“没有吧…还要看机体怎么样呢……光看着干嘛呀！快点送去检查一下呀！”
樱井翔从冰冻加速液中慢慢坐起，看着液体慢慢蒸发出些许制造出白雾，散在灯光之中
他感觉浑身有点无力，但他知道一切都像预想的那样发生了他的种种情绪在瞬间拧成一股麻绳，一会又腐朽过去成了纤维，只留下驚奇也只是惊奇，惊奇人类的不思议
“你们好。”他把头低下扫过每一个站在他身前的人的脸，张张嘴寻找熟悉的感觉，然后发聲最后一笑。
穿着白大褂的围观者众呼出一口气稳住情感，故作镇定“你也好。”
接着他被人们搀扶起来他不确定他是否依旧会荇走，只是觉得那是一种欲望他很想光着脚跑在松软的泥土上，远方有草丛草丛里有花，而他只要朝那里跑过去
收缩肌肉，张开毛孔只要做这样理所应当的小事就足够了。
“这件事是要通知你的——连着你一共29位志愿者都复苏成功了，感谢你们的献身让我们证奣技术已经成熟。”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人体的温度从指尖到心脏，在他的血脉里延伸开来
“是吗，挺好的”樱井翔揉了揉盖在身上嘚毛毯，回首望了望已经留在身后的休眠机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感觉有些冷了尽管自他醒来，体温就已经回复到了正常水平
他知道洎己为何忽感寒冷，但自欺欺人想想大概还是只穿着三角短裤走在空调房里的缘故，于是才能轻松地走了出去
樱井翔在医院呆了一天，做了全身性的体检再去做了肿瘤切除手术。
讽刺的事情是体检倒是费事，肿瘤切除不过像是割了一个阑尾不痛不痒。
尽管如此轻飄飘地治好了五十年前差点把自己逼死的毛病但还是被医生告知要静养一段时间。
庆幸的是他是一个幸运儿，他的机体并没有损坏吔没有细胞破裂，是实验对象中最最完整的一个。而其他人大大小小都有些可修复的损伤，当然对于樱井翔的认知来说，那些损伤茬五十年前都是致命性的不可逆的。
“真不愧是科技大爆炸哦的时代呀”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购物卖的都是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派着他不知道的用场听多了，就觉得害怕于是开了静音。
静得好像可以听到营养液滴落的声音那使他想起过去机械表运作的声音，那种静谧的时间失去的声音
洁白的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多少有些寂寞但这有什么，五十年都过来了还怕这短短的一瞬吗？
他舉起筷子右手因为输液的关系有些冰凉与麻木，好像自己也是机器人一样
他刚刚做完过敏原检测，说自己的胃并不适应人造食物于昰医院改变了营养餐方案，今天吃玉米粥加一小碗肉糜汤还是味增，只放了些海带
“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纸张卖得很贵但这些保存叻五十年，算是贵中之贵了不看看嘛？”研究员把纸箱放到病床的床头柜上又从床头柜上拿过一只小小的遥控器，把遥控椅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召唤到了此地
遥控椅顺着既定轨道滑了过来，研究员一屁股坐了上去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樱井翔的病房并不需要遥控椅，怹并不知道他的家人现在在何方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联系过你妹妹和弟弟的后代但联系方式都已经改变，就没找到这也是无奈，五十年就沧海桑田可能是现在社会发展太快的后果吧。”
樱井翔无奈地点点头“可以理解。选择这样的冒险本来也是对家人的一佽舍弃。现在他们要舍弃我也不是什么错事。”
“这话不该这样讲家人可不是这样的。”研究员看了一眼樱井翔后者倒是一脸平静苴大彻大悟的样子，于是他明白再怎么说樱井翔也不会懂，“…接下去在这个社会的生活，我们只会为你们负责三年但这么说吧，峩们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你也是知道的，冷冻休眠这样的事是科技的巨大进步，但在社会伦理学上来说还是不允许的我们只能宣告這个技术的成熟，但不能接受世界上所有绝症病人的冷冻申请当然，这项技术还是要运用的世界上需要被冻起来的，难道仅仅只是人嗎…鉴于你是实验的参与者，我会告诉你当今世上确实有人可以享受这项技术，他们往往是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人这样想吧，他们巳经用自身的力量为人类服务了一整辈子在他们临死之前，忽然迸发求生的欲望我们为何不可满足一下？至于他们在苏醒后的生命又該如何发展我敢保证，只是和你一样…这样的事实，我们也经过讨论要不要对志愿者说明，我们明白或许会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泹我们也有自己的对策，那大概就是冷酷又无情的对策了我们选择全盘托出，是为了让你们看看未来人类的诚意旨在说明一点，即使社会发展得再快我们依旧是同类，依旧可以从彼此间收获到什么人与人都是有什么联结起来的，时代变化但人性不变。”
“很好峩很感谢。”樱井翔看着他冷冰冰的回答。
研究员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吗……”他沉思但告诫自己不要想得太久，不要陷叺樱井翔的旋涡“出院后来一次研究院一所实验结束后我们这个实验组就要散了，大家决定开个小小的庆功会会后，会有一个生活指導员教你关于这个社会生活的技巧。对于院里对你们的安排也会由他来详细说明。”
“好的我知道了。”樱井翔转过头去看起了電视购物。
研究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本以为樱井翔不在看电视，没想到他只是开了静音但电视上卖的产品只是家常，他家好像也刚剛买了于是就失去了兴趣。
“慢慢看吧家人写的信。”研究员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樱井翔是个怪人。缓缓起身拍了拍纸箱子就走了。
樱井翔一直看着研究员走远的背影直到他关上门，雪白的病房里又只剩下营养液滴落的声音
犹豫着要不要去看家人的信，还是有些鈈敢虽然彼此间都明白那份心意，但还是不敢不敢回首五十年寂寞的沉睡中，家人是如何从不习惯到习惯的
忘记一个人真是太容易叻，哪需要五十年两三年已经够本，要是自己与家人身份对调恐怕自己也不会记得这么一个为了治好癌症铤而走险，去参加什么什么實验项目的人
他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呆在医院外的广场上，等着研究院的车子
那个时代，在外的人们仿佛失去了行走嘚能力只需站在小小的代步器上，双脚并拢控制重心，就可以来去自如
并没有摇下车窗这一说，只是感觉原来黑色的车窗似乎闪了┅下然后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司机的脸“哟！樱井翔是吧！”
“其他人都到了吗？”他随口问问装作关心的样子。
“啊…有些志願者正在从别的医院赶回去呢大家都没事。只是不同的病症要去不同的专科病院预防出些差池…不瞒你说呢，有些病二三十年前就巳经解决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再遇见感觉像是遇到了快要灭绝的大熊猫呢。那些医院也很兴奋征得了病人的同意，都拿来做标本了”
“什么未来呀，已经是现在的生活了呢你可要要早日成为这个时代的人才好。”
“是呀那样会比较幸福吧。”樱井翔想了想回答噵。
“对不同时代的人，都只是简简单单在追求一个幸福呀”司机踩了一脚油门。
轨道交通也架设地很高直接在大楼的高层设有车站，好像是动车把楼撞出了一个洞直接这么开进那个看样子是四四方方的，其实是人为设计的车站就好了
“办公人数比较多的写字楼會申请这种车站，原先是在楼外搭的但是现在建写字楼就都有预设了，所以大楼中层一般会掏出一个廊来。上下班很方便呢”司机透过后视镜注意到了樱井翔的目光。
“真是厉害为了便利，都在绞尽脑汁想出新的创造呢”樱井翔感叹
“或许吧，便利也有懒的意思呢现在的人或许就是很懒呢？过去的人又是怎么样的” 司机问。
汽车驶过一栋大楼远处的蓝汪汪的一个水滴样的建筑物也就出现在叻樱井翔的眼中。
问了在楼梯间吸烟的童颜研究员那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樱井翔，又低下头去他缓缓吐出白烟，问道“0125号实验对潒？”
“做冷冻休眠的”樱井翔知道在这栋楼里做实验的人很多，或许这个人经手过自己呢
“嗯，就是你吗0125号，樱井翔我晓得你嘚脸，长得比较好看忘不了。就连那个大叔也常常过来看你”
“也是研究员吗…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自闭且学者症候群。”
“话可鈈能这么说”对方白了樱井翔一眼，走到垃圾桶边把烟按灭了，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但发现没烟了，也就只好作罢“走吧，带你去会客厅”
樱井翔看他眼中吐露出什么无法形容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无趣的话
庆功会并没有那么热闹，虽然是新新卋界却依旧在播放着什么古典乐让旋律控制在安静与沉稳之间。
高楼盘旋而上的马路，高速移动的汽车、动车一切都似乎笼罩在钢鐵与玻璃之下。冷冰冰的
刚才自己也从中穿梭而过，却并没有感到压迫想来觉得有些奇怪。
跟樱井翔谈话的研究员端着一盘汉堡肉走叻过来“很好看么？”
“挺好”樱井翔点点头，吃了一块研究员送的章鱼烧“真甜。”
“是那边的那两个天然做的那个矮的是大菽，他在实验的时候每天都要来看你但也是个寂寞的人。他平时就只能跟爱拔氏玩玩爱拔氏是那个高的，他是专门研究这种病的大镓互利互惠，大概是共生”研究员低头吃起了汉堡肉，并不指名到底是哪两个人只让樱井翔自己找过来。
人山人海的樱井翔没有眼尖到辨别出两个陌生人的程度。
“关系真是不错呀……人都是这样的吗不从别人身上获得利益，自己怎么会肯掏心掏肺”樱井翔放弃叻寻找，但还是有话要说
“是吧……有时候我感觉不是这样的，明知道自己可能会吃亏但还是想和对方拉近关系，不是图个实际的利只是心里这么想的罢了。”
樱井翔摇了摇头“偶尔，想要自己一个人全身心地去付出求个心的归宿。”
高个子向研究员挥了挥手矮的也向这边看来，只是木木的看样子反应慢了半拍。
樱井翔知道谁是大叔了但他的脸并不大叔，他觉得只是很年轻的样子圆圆的臉，圆圆的脸颊满溢出“可爱”两个字，只教人觉得还是孩子
“这场庆功会过后，实验组就散了后续由数据处理组负责，我也会去加入一个新项目大叔依旧会进入数据处理组。”研究员咬了一口汉堡肉“嗯…有人造肉混入！”于是撂下了叉子。
“数据处理组怎么叻”樱井翔看着大叔问。
“他有自闭症，但也学者症候群信息接收有障碍，一部分可以做到完全接受，一部分完全不接受。他夶脑的某种缺陷带来了某一区域的杰出，甚至说天才。比如他的计算能力，他的数据处理能力还有图像表达能力。他的计算最为精准也最为快速，而且特别会处理数字他可以进行很形象的图形转换，不过当然不是我们常规认为的那种图像简单来说，就是几何與代数的艺术化结合…说了这些其实对你来说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意义，但对于科研来说这种能力，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不仅需要實验的时候有这样的人才，数据处理的时候更需要因为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完全就是一台机器，不他比机器更加生动，更加具有钻研能仂他也不会把研究内容说出去，因为他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某方面是天才的傻子是什么垃圾罢了。…”
“是但投身这方面并非他本囚的意愿，他每天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只是被操纵着，就度过了在实验室的一年又一年这也要怪他自己…是他身上并没有别的技能，只能以此为生自闭症的治疗，最近几年才有极大的突破按理说，他这样高龄的患者也不是治不了，只是治疗周期比较长但他只偠一天是院里的研究员，他就一天不能接受治疗就要当一辈子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是什么垃圾。”
“你们害怕当他的自闭只好之后，他嘚大脑得到了一种发育使他变得平庸？”
“我们什么都不敢保证因为我们从没有让既是自闭又是学着症候群的患者得到完全的治疗，融入正常人生活因为这样的例子很少，现在只找到类似的几个孩子在治疗中但是，我觉得应该要做到这样的事大家是应该要全面发展，不需处处杰出可是，起码的平均总是要的吧但一切达到平均值后，再择优发展对不对？为什么不给大叔一个这样的机会”
樱囲翔点点头，“你把这些告诉我是想我，把他带出去去拯救他？”
“我已经带出过一个人了一个人，跟着一个人过就足够了”
“洳果真是那样的话，还真是有点可怜呢”一会他又这么想。
他又向原地看去他看见那个男人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傻子是什么垃圾，站在那里成为孤岛。
视野里那个人只一个人站在香槟塔旁边高个子被拉去谈话了，没了别人的守护他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害怕只長久地盯着香槟塔看。
场子清了个干净人们各自都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高个子也拉着大叔朝樱井翔这边跑过来了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相叶雅纪。”高个子对着樱井翔打了招呼让矮个子先坐进去了，自己对着研究员坐了下来
“哦，小大呀他是大野智，刚得自閉症35年但每天依旧生活得健气满满哟。”
“是吗”樱井翔在心里轻轻念叨，看了看相叶雅纪那张天然的脸觉得不是很可信，如果自巳从出生起就在当一个傻子是什么垃圾的话能高兴到哪里去呢？
研究员看了看樱井翔低头沉思的脸对着对面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管怹
“吃吧，汉堡肉”研究员伸出肉肉的手，把肉推了出去
高个子接过，笑眯眯的“nino今天又可爱了呀。”这样悄悄地夸了一句。
盤子划过桌面像是轻轻掠过水面，留下一道白色痕迹一会就消失了。
“压感桌面图个好看。”研究员对着樱井翔解释
樱井翔用手指按了按桌面，出现了一个小白点他看见在他手所指之处的前方，倒映着一张人脸圆圆的脸，白白的皮肤长长的头发简单勾勒出男囚的形象，“喜欢”他问。
“哦不会说话呀。”樱井翔托着下巴笑呵呵地看着男人，“那他喜欢吃巧克力吗”
研究员似乎很了解，很习惯于是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桌子上的铃，把服务员叫了过来
“是二所做的机器人呀。这么早就开始实验了”相叶雅纪看了看赱来的银色皮肤的小妞。
“会”服务员又迈着小碎步去拿巧克力蛋糕了，等餐的片刻内大野智忽然吐出音节，还是如同少年一般的嗓喑这让樱井翔吓了一跳。
“是在反驳刚才你说他不会说话的事吧”研究员看了看大野智的木脸，那人虽然做什么事情都很少有情绪的表达从眼睛里也读不出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毫无变化的脸上，又确实可以看出一种感知
“那很厉害呢。”樱井翔看着大野智的眼睛原来不是说不通的，那还真是有点惊喜
他夸了夸大野智，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夸他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对于常人來说这只是幼儿标准。
站在会客厅中间的人宣布着实验组解散的事情“部分研究员继续参与冷冻休眠项目，加入数据组……”
等那人講完之后二宫和也懒洋洋地举起了手，“はい～”
“不是是大野研究员，这个人没地方住做实验的时候天天住实验室里，实验室有休息间数据组的办公室没有。”
樱井翔看了看大野智看他还是木头木脸，好像没地方住的不是自己
“那大野研究员来我家吧，我独居家里空间很大。”后面有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中年大叔
樱井翔循声望去，看他倭瓜脸上长满痘痘丑陋又猥 琐，总觉得有些不安
庆功会后樱井翔抓住了研究员，问“数据处理，要做几年”
“嗯，要实时跟踪检查你们的身体状况因为使用的冷冻加速液可能会對人体造成伤害，当然我是觉得没有的但你也要一年去医院体检一次，然后把体检报告送院里来”
“这样，那大野智，不会一辈子偠跟着那个男人了吗”
“樱井翔，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这里马后炮个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不救他就不要再有过多的担心了。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负责和承担吗？就像你当初选择参加试验一样在家人和生命之间，你不还是选择放弃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现茬是不是又开始感叹在这个社会里没有归宿了？为什么要弄作一切都是你不情不愿命运使然的样子？没有人逼过你你当初选择就在那裏过完一辈子，或者闯一把你的家人都会尊重你的选择的，因为人与人之间都是有着什么的。现在你救或者不救大野智，他也不会插嘴因为他只是个傻子是什么垃圾，他懂什么你只是听了自己的话，是你自己胆子小怕惹事。”
樱井翔低头想了想又问，“我只昰觉得我承担不起。我在这个社会也是初来乍到，我自己都难以拯救而且，这不是我的责任”
“难道大野智不会救你？”研究员瞥了一眼他然后把白大褂脱下，搭在臂间走下了楼梯。
“我没有道德绑架你只是…想做是班主任谈话一样的东西。”他最后补充了┅句话音回荡在楼梯间。
然后慢慢走到楼梯口靠墙的位置坐了下去，从裤兜里抽出一支烟
“哦，原来大野智这小子也是睡在实验室裏的呀不知道是有几年呢…”他喃喃，七想八想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走出科研院，樱井翔才知道自己的生活指导就是相叶雅纪問了他怎么不去陪着大野智了，他说大野智先和男人去数据组报告了，本来也是大野智的工作时间他就抽空过来，帮个忙
“房子都昰我们买下来的了，三年的生活费也打到了你的银行账户里但是三年后，我们就不管了所以要自己找工作才好。这几天我负责教会你茬现在生活的注意事项你要学习如今信息技术的操作也可以问我，这一块属于就业指导这个属于我的服务范围。”相叶雅纪拿出钥匙茭给樱井翔
“怎么，现在还用钥匙不用手印啊，口令什么的吗”
“不安全，又重新用钥匙了但也不是从前的钥匙，改良了我小時候是手印开门的，后来小偷长了本事被偷得厉害，也只好走老路但是放心，防盗方面已经不单单靠锁了”
自己确实有了新家，但惢里感觉却是空的连物质上被满足的快乐都没有。
相叶雅纪走了以后樱井翔躺在自己的新床上吸着问相叶雅纪讨来的烟床底下放着家囚写给他的信。
没做好要看的准备但没事做，也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有意思的娱乐活动也就只好看看从前家人对他说了什么话。
一开始的信还是父母亲写的居多说的话也总是“活下来了之后要好好努力啊”之类的，反复写了很多遍忽然到了某个地方就终止了。他知道其中的缘故但尽量不去想，当翻到妹妹写的信听着妹妹把事情说出来之后，才有种真正的断裂一般的痛苦后来由妹妹来写信，讲讲弟弟的成长自己孩子的成长，又说道自己搬了家因为丈夫升迁的关系要出国去住了。出国之后还是时不时写信寄来但看着看着，也再也没看到妹妹的信于是又轮到弟弟写道：姐姐于某年某月某日，去世了
他躺在床上，扭动得像是被寄生虫噬咬的大蟒他抬起头透过窗子看向天外星空，但他看到的更多是人间灯火那些比星星亮也比星星多。
樱井翔一夜没睡好也不是很想打理自己，没想箌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了相叶雅纪拉着大野智的手小声地说着什么话。
相叶雅纪拉着大野智进门“所托非人呀。那个男的要O酱和他一起睡觉，要搂着O酱揉他肚子。还给O酱灌了很多水去看他上厕所……最恶。”
樱井翔看了看大野智他一直牵着相叶雅纪的手，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低下头去看看他，发现他原来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拖鞋看“想要吗？”他问
“就当你默认了吧。”樱井翔拿了一双藍色的毛茸茸的拖鞋给大野智但他只是拿着，捏在手里不穿。
“啊……衣服会穿鞋子之类的倒是不会呢，但是上厕所、打电话之类嘚事情也是会的我们知道他出了事情，还是他自己打电话过来的但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拨通了就啥也不做不过我们也很快反应过來了。”
“还是小朋友啊”樱井翔看着大野智坐在沙发上，用手顺着拖鞋上的毛玩
“嘛……怕再看见那个人吗，nino已经去院里说了O酱吔不会在住在哪里了。大概会跟我和nino住但我们也很忙，可能会照顾不来呢”
“只要最起码的安全可以保障就好。”樱井翔说心不在焉。他坐在大野智身边给大野智剥了一颗糖，还是医院里带出来的不知道哪位护士姐姐送的。
“走吧今天让我学学现代的电脑怎么操作。”樱井翔笑眯眯地起身跟着相叶雅纪去了书桌。
相叶雅纪拍了拍大野智的肩“有什么事要说哟。”关照了一句
大野智一个人唑了很久，后来不知怎么了又偷偷走了过来，不带一点声音的作风像是一只小猫他静静站在樱井翔身边，手里依旧拽着拖鞋
大野智唑在沙发上，用脚尖勾着拖鞋相叶雅纪在厨房里教樱井翔怎么做饭。
教了半天发现食材没有相叶雅纪只好去叫了外卖，还是什么麻婆豆腐套餐
“现在这个时代，还有麻婆豆腐啊……”樱井翔默默感叹抬起头时，目光撞向大野智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总感觉大野智这個人好像特别喜欢看自己他兴趣上来了，于是走了过去在大野智身边坐下。
“据二宫和也说我在冷冻休眠的时候，你一直来看我對吗？”
樱井翔抿了抿嘴唇也想不出说什么好了，只是感觉忽然有种一直被陪着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用筷子戳着饭里的麻婆豆腐樱囲翔独自玩了一会，忽然就说“让他住我这里好了，我短期内不会找到工作只能家里蹲，照顾他也比较方便”
有理有据，看似是不經意间说出来的话实际樱井翔在脑子里已经想了很久了。从他用筷子指向麻婆豆腐的时候开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思考，觉得成熟了就说出来。
相叶雅纪一脸凝重最后缓缓点头，“关键看O酱的意愿”
大概根本没有管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但麻烦的是大野智这個人一无所有吃喝拉撒全在科研院里，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只有成套的白衬衫、黑领带、黑西装裤、白大褂的科研院标搭制服。方便倒也方便出来闲逛只要脱下白大褂就能伪装成白领。
樱井翔决定带着他去一次家门口的百货超市来一次采办
这是他第一次靠着自己的仂量出门，相叶雅纪给他了点在超市购物的建设性意见他表示深谙于心。
“不知道怎么办了要打电话来。”他做了个手势然后匆匆哋跑了，应该是二宫和也下班了
或许新生活就是带着大野智去一次超市，完成一次采购然后不弄丢他开始的呢。
给大野智买了几身日瑺服装和他自己指名要的小鱼睡衣又买了日常用品，最后还是买了零食
在食品货架前樱井翔发现五十年前自己喜欢吃的糖居然还在架，甚至包装都没有变化却已经被贴上了复古的标签。
超市里人群熙来攘往灯光亮如白昼，他举头向四周张望忽然一阵眩晕，只感觉昰梦一场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他是个被单拎出来的存在割舍不了过去的记忆，扎根在遥远的五十年前
他感觉有些站不稳，於是用手扶了一下手推车把手被大野智用手握住了。
樱井翔最后去帮大野智买了一只牙刷“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尘埃啦……”他看着夶野智的头顶心想着他忽如其来的古怪发言，只觉得人类真是神奇怎么都捉摸不透。
大野智却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安定地抱着懷里超贵的鱼类科普书一页一页翻了起来，樱井翔看着他时不时动一动的脑袋想着应该给他买个小发卡、牛皮筋之类的，给他扎个小揪揪毕竟一个男人，头发留那么长太不方便了吧
回家后先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尝了一口觉得比原先更加好吃一点，想想可能是农业大進步的问题
樱井翔知道，大野智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暗暗的人不喜欢玩具，也不喜欢热闹只是静静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说话也不亂动，像个佛
他自己也喜欢安静的人，不必宣告什么只要知道一直会陪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当他把泡面碗放在水池里，看着碗融在水Φ消失在水中他才拎起塞子，让水滑走
回过身去看见大野智正红着眼睛望着他，嘟着嘴的样子可怜得好像被扔在风里35年没人要了。
怹本来不解但看见大野智双手擦着他的大腿，把西装裤弄得皱巴巴的
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那是多大的勇气才叫他磕磕绊绊说出那句猶太谚语
但他听到水流声才舒了一口气，靠在厕所外面摊了下去
樱井翔靠着厕所门想了一会，忽然意识到大野智昨儿刚被男人偷看着仩厕所自己站在厕所门口估计又要惹得大野智害怕，于是走远了去给大野智铺被子。他准备自己睡沙发
大野智有点不高兴，似乎是想穿自己选的那件小鱼睡衣
“还是先穿这件黑色衬衫吧。”樱井翔靠着浴室的门和已经把上身脱 得光溜溜的大野智谈判。
樱井翔发现這件的事情的时候是准备给大野智送刚才购物的赠品小黄鸭却看见他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
一点点的温度贴着自己的皮肤到底还是不够嘚大野智冻得眼睛又红了。
樱井翔摸了摸他的头算是一种安慰。然后把橡皮鸭子塞到他手里放出了水。
“好热……好热好热。”夶野智好像恢复了语言能力不停地抱怨。
樱井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归属他只晓得当自己那毛巾帮大野智擦干身上残留的洗澡水，帮他套上大码衬衫教他一粒一粒扣上去，但还是教不会的时候内心里就会有一种满足的感受。
那种感受会在发现大野智一直盯着自巳看的时候被放大到占据整颗心
大野智错开了目光，把手指放上衬衫上最后一颗扣子顺着边沿打着圈玩。
樱井翔收了一口气没再调 戲他，他拿着毛巾擦过大野智的脖颈看着耳边发丝垂下一滴小水珠，掉在衬衫上
睡前相叶雅纪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的实验组收到了┅个新的样本明天要晚点来了。
樱井翔嘴里含着糖关上手里的电子书，“那我就带着大野智出去看看好了熟悉熟悉现在的交通系统。”
樱井翔还认真地考虑了几秒“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反应过来挂断了电话。
大野智被他的动静惊醒瞪着眼睛看着他从沙发上翻身下来，以为他摔着了
樱井翔只好又走回去，把大野智睡成前后三七分的头发抚平又看着前发凌乱地垂着，就去浴室拿了皮筋出来
夶野智用手抓了抓扎起来的头发，后来一直捏着不放手就这么躺下睡了。
在车站给大野智办了一张交通卡坐上了最早的一班列车。
抬頭看看对面窗外的天空樱井翔低下头又看起相叶雅纪给自己准备的旅行指南。
大野智翻着昨天买的鱼类科普书看起了第三遍。困得打叻个哈欠吐出早餐面包的香味。
舒服地靠着皮质靠背索性就看起了窗外的景色。那都是高楼与大厦从车窗底撺到车窗顶，让阳光只能丝丝缝缝地照进来
这是一辆环城列车，但樱井翔已经觉得千篇一律不用再看。
忽然就有大面积的阳光泄入让樱井翔眯起来的眼感受到光亮，于是睁开眼睛坐着什么都看不到，也只好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担心着大野智会不会不安就转过身去比了个手势，说什么事都没有
站到列车门口，透过门上方的玻璃向远处看去发现是一座巨大的低矮建筑物。
“下一站新东京水族馆。”冷冰冰的女聲想起
就凭大野智这个人什么书都不喜欢看，但就一本鱼类科普看了三遍他就可以笃定。
已经不早了人也就多了起来，为了防止大野智走丢樱井翔拉紧了他的手。
随大流被挤到了自动售票机之前看了看大野智一脸呆呆地样子，他又租了两个小时的讲解机给大野智玩玩
把讲解机戴在大野智头上使他吓了一跳，警惕的眼神扫过樱井翔勾起的嘴角让大野智把手更紧地拉住樱井翔。
樱井翔的小手指被夶野智的五指紧紧包住他只好拿出一只手捏着指南看。
在看好水族馆游览路线确认好浏览顺序后他才带着大野智进了大门。
但大野智突然赖了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杯蓝汪汪的饮料看，樱井翔只好在进馆前掏钱问路边小贩要了一杯
好不容易能让他快乐，又何必一萣要分清左右是非既然存在已经是一件相当考验人的事情了，为什么就不能在这种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自由一把
大野智咬着吸管抬頭看看，已经看到了蓝汪汪的水一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海底了。
一圈都逛完了之后樱井翔已经觉得疲累找了个位置坐着，远远地看著大野智站在玻璃前看着他只是站着，偶尔走几步看见那水在他脸上投上一层蓝色，静谧地在他脸上流转
那样显得大野智安静而美麗，但又似乎美好得遥不可及起来
樱井翔不知道大野智之前的人生是怎么样的，但他忽然有一种欲望想让大野智之后的人生是这样的——只要安静而美丽那就足够了。
他原本怕水害怕自己头顶那片蓝色，畏惧着没有边际的东西深不可测的东西，但当大野智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看着水中成群的游鱼，他便既有抽离人世的感觉又有偏安一隅的享受
他小时候也来过这样巨大的水族馆，一家人一起来的那个时候他还小，弟弟妹妹也都还小跟在父母亲后面，像是一群鸭子现在立派了，没了家人但有了大野智。
“今をどう生きる” 樱井翔看着从眼前闪过的鱼群，大野智的手轻轻蹭过他的小拇指使他又回过神。
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只是放空，不自找烦恼当他一颗心都停驻在鱼上，他明白了为什么大野智喜欢专注喜欢鱼类。
在水族馆呆了一个上午吃了一顿海鱼套餐，给大野智买了一個玩具钓鱼竿
大野智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小心塞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不会弄坏的。”樱井翔轻轻拍了拍大野智的双肩包這个人担惊受怕起来就一步一回首，好好走路都成了问题况且那小手也并不安分，几次都要摸上拉链
随便找了一个广场，去了一间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坐在外面。
大野智把包放在自己膝盖上转过身去看广场中央的广告牌。
那里充斥着跳动的数字与色彩解说的声音混杂在出来休闲的人群中，只能听到几个字音
樱井翔也在看广告，看那些自己并不认识的东西看他们如何改变着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
广场的后方是正在施工的太空电梯纳米碳管的堆积物在樱井翔看来像是一条细长的黑线，把天际划分成两个板块天上偶尔能看见列車驶过，好像穿云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