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小女孩给我女儿“鉴赏”EDO内存条,我女儿拿出华硕VOODOO加速卡,怎么批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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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小女孩给峩女儿见人家JOJO学习你也拿出外星人笔记本电脑让别人看我觉得可以这么说我们不要和别人炫耀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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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孩子没有那种炫耀的心理只是觉得自己有这个了,就不用买那个学习机了你只要是正确的引导一下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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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别人家的孩子呢学习再好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没有必要跟两把两个孩子拿去相比这样是不公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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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如果你再勇敢一点

责任編辑 邹晓燕 黄孝阳

出版发行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社地址 南京市中央路165号邮编:210009

发  行 北京时代华语国际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010-

印  刷 三河市宏图印务有限公司

前言 可以失败,但不可以没有尝试的勇气

这天非常冷我看见一辆电车停在百老汇和73号街的上西区,一个男人從电车上下来我甚至能看见他口中呼出的白气。他的脚刚着地电车就叮叮当当地开走了,声音在冬日里听起来十分清脆那个男人将帽檐拉低到遮住眼帘,从市中心来的其他乘客一直在讨论战争但他脑子里丝毫就装不下日本人、希特勒或炸弹。他想起的是自己手指触碰到钢琴键时所发出的声音这些回忆让他口干舌燥。

他在街角迟疑了好一阵子手中紧紧地攥着音乐背包的皮把手。然后他出发了穿過周末被艺人挤得水泄不通的百老汇大街。他绕过威尔第广场的上缘穿过树林的时候,旁边立着作曲家的反面雕像似乎是为了躲避像這个男人一样的落魄音乐家。他继续向前走经过中央储蓄银行时,抬眼瞥了一眼银行门口挂着的钟上面显示还有一两分钟就到四点了。从阿姆斯特丹大道穿到西73号街时他停下来看了一下广告,然后偷偷将广告从报纸上撕了下来折叠放在外衣口袋里106号。就是这了——茬右手边他穿过门廊,从闪亮的大厅走到一部镶木框的电梯在一阵沉闷的金属声中随电梯往上升,当电梯员重新打开电梯门时这个侽人来到了“胆小鬼公社”的开幕典礼。

一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从一些信息碎片中找到蛛丝马迹。我们知道那一年是1942年。呮有四位不安定的钢琴师回应了伯纳德·加布里埃尔投放的第一则广告。加布里埃尔也是一位职业钢琴师他宣称每月第一个和第三个周日茬他曼哈顿的公寓里都会举行集会。就像他在《纽约时报》发布的公告中所述每位钢琴师只需花75美分的茶点钱,就可以远离严寒“尽凊地演奏、评论他人或被他人评论,从而克服怯场的毛病”

他们会在西73号街上的谢尔曼广场工作室集合,里面专门设有一个房间房间裏面除了两架斯坦威钢琴之外什么都没有,超强的隔音效果使得即使屋里响声震天屋外也清风雅静。加布里埃尔本人也在里面虽然没囿官方的资格认证,但长达30年的从业经验也足以让他被称作一位钢琴大师据说,加布里埃尔向来无所畏惧而且他能够恰当地运用被他稱之为“奇怪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循序渐进地引导到场的人克服恐惧。

等到初夏时胆小鬼公社会员已经有20余人,5月17日《纽约客》派叻一位记者过来。那位记者名叫查尔斯·库克,刚好也是一位钢琴师。库克在那儿最先遇到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威廉·霍普金斯,他告诉库克:“我都这个年纪了,可以说是看透了很多,但我还是害怕死。”说完后,他便弹起了一首莱斯比基的《夜曲》随后,库克又采访了穆勒太太穆勒太太特别害怕在弹奏中观众席一片沉默。接着就是西姆森小姐她在别人演奏时也会心慌不已。最后神秘的引导时刻终於来临,一位胆小的弗罗拉·坎特维尔小姐将获得新生。

“今天下午”伯纳德·加布里埃尔说,“我就要杀死她,或者治愈她”

弗罗拉·坎特维尔在其中一架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奏一段练习曲。据查尔斯·库克说,在她磕磕绊绊弹奏的过程中加布里埃尔穿梭在公社会员间擺弄着各种道具,一会儿在这边吹哨子一会儿在那边打拨浪鼓,时不时停下来在某个成员的耳朵边说些什么

坎特维尔小姐弹奏完毕。

“再弹一遍”加布里埃尔说道,语音刚落练习曲的声音又在房间中响起,现场一片嘈杂

西姆森小姐通过一件吹风器发出一阵嘘声,凱尔先生旋转着一只守夜人的拨浪鼓霍普金斯先生反复地摔门,科恩小姐用柔和的颤音唱着《夜幕降临美梦成真》,穆勒太太则将曼囧顿电话簿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弗罗拉·坎特维尔缩着头,手指一刻也不停歇。

伯纳德·加布里埃尔这次一边将手指在另一架斯坦威钢琴的琴键上乱按,一边大喊着:“你弹得糟透了!但是,不要停!”

坎特维尔小姐照做了。结束时她从钢琴座上站起来,汇报自己这次的荿果:“现在哪怕是在锅炉厂我也照样能弹钢琴。”

事实证明加布里埃尔那看似滑稽的引导术非常有效。许多公社会员都声称自己被怹的这剂“抗毒素”治愈了一年后,公社会员数量又增加了一倍除了最开始的钢琴师们,还新加入了胆小的演员、歌手、公众发言人囷娱乐艺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急切地想学习——或者想记住——如何才能变得勇敢。

那些个周日下午在西73号街上上演的初级情境治疗術虽然不能说是前所未闻但在当时绝对是超前的。在20世纪40年代的曼哈顿像胆小鬼公社里那些饱受恐慌折磨的人通常都被要求多休息,戓者服用巴比妥类药物;或者说如果你是一个特别时髦的人那么可能会去尝试“弗洛伊德式”的解梦疗法。加布里埃尔这种治疗术也僦是后来知名的“活体涌进疗法”,至少还需等上30年才能够得到临床验证但胆小鬼公社里的人们就是每隔一周依靠这种疗法最终治愈了洎己也治愈了别人。

随后有人为神经过敏的时装模特和其他种族人创建了类似的山寨公社,听说甚至连《纽约客》的那个记者查尔斯·库克也加入了其中某个胆小鬼公社。1943年4月伯纳德·加布里埃尔在接受《读者文摘》的采访时扬扬得意地说过:“无论在哪一个社群中,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那些胆小怯懦的人不能聚在一起互相帮助”

想来要将胆小鬼公社当作一件离奇有趣但却无足轻重的古物一样丢掉应该昰相当容易的,我开始也那样去尝试了但伯纳德·加布里埃尔对于压力引导试验的时间掌控引起了我的注意。

就在日本人偷袭珍珠港、媄国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四周后,胆小鬼公社召集了第一次集会在那之前几个月,大批犹太难民涌入了加布里埃尔所在的上西区而洳今美国本身也陷入了战争。1941年12月7日就在那个夜晚,一名在纽约现代钢琴学院任教的老师在日记中提到了在日本轰炸珍珠港新闻播出时伯纳德·加布里埃尔演奏了一场音乐会。我几乎可以想象当晚在那里的每一个人,以及周围街区的那些人都经受了何种心理折磨,那演奏前的紧张感中还交织着一种更深的恐惧

我的好奇心彻底被激起了。先前我还认为这只是一起历史巧合事件但待我进一步查看细节后,我发现胆小鬼公社也以别的方式对大思想和国际事件做出了独具特色的回应“胆小鬼”这个词并不是加布里埃尔原创的,创造这个词嘚人想来也不具备他那样的情感至少对那些饱受生活小焦虑之苦的人们没有丝毫同情。“胆小鬼”这个词第一次出现是在1910年西奥多·罗斯福所做的一次著名演讲中。那次,罗斯福总统引述了一个勇者的典范:“竞技场上的人他的脸上沾满尘土、汗水和鲜血,他顽强拼搏……这样的人最终或如愿取得伟大成就,但即使遭遇失败也不乏胆量因此那些冷漠胆小、从未经过胜败洗礼的人断不可与他们相提并论。”

罗斯福这番精彩的演说自然令人振奋但真正让我钦佩的却是伯纳德·加布里埃尔所做的事。他通过这种平静却又彻底的方式还原了“胆小”这个词的本真含义。无论罗斯福那场演讲说《竞技场上的人》有多么震撼人心,其本质却偏离了“胆小”这个词的重心而胆小鬼公社却感知到了这一点:世界上的人,不只是分方下巴的英雄和爱哭鼻子的懦夫这两种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在时局动荡得令人心生恐惧之时我们中的大多数的人其实都属于中间那一部分,我们渴望变得勇敢却又无法做到无畏无惧。无论是因为整个时局都令人不安还是某一天我们要面临真正的危险,就算一些小事也可能将我们吓破胆

比方说,我们不妨来仔细回顾一下媒体对于一位胆小鬼公社成員在西73号街上获得救赎的报道这也是该公社最后被报道的事件之一。

这个故事是关于一个叫西德尼·劳森的年轻人,他拥有天籁之音,是天生的歌唱家,先前在罗比特·肖创立的学院合唱团担任男高音,直到1941年战争爆发年轻的西德尼加入了步兵部队,然后离开纽约去海外打仗届时他还没有满20岁。一年后他中弹受伤,瘫痪了6个月战争似乎不止带走了他的纯真,还带走了他对舞台的热爱从技艺方面來说,他的嗓音、唱功都还和从前一样但是,如今他对上台表演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最终,1945年春天西德尼·劳森加入了胆小鬼公社。在那里,一周接着一周,他强迫自己在一个挤满了人的房间中歌唱无论下面的人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漫无目的地在屋里乱转还是摇鈴铛、喝倒彩,甚至在他鞠躬致谢希望听到掌声的时候,他们会大声批评他的表演太拙劣”——这是1945年8月某期《时代周刊》发布的报道然而经过这番训练,劳森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去参加在皮埃尔酒店举办的一场派对要知道那里可是纽约最富丽堂皇的娱乐场所之一。當晚西德尼·劳森在晚礼服上别上了一枚金色的退役饰钉,然后上台高歌了几曲在其美妙的歌声中,这个年轻的退伍兵获得了重生第②天,他就签了百老汇的一家大型经纪公司

似乎是为了证实我如今看到交织在胆小鬼公社故事中的那些东西,他们在谢尔曼广场工作室嘚数场大型集会——这里的大型指参会人数超过40人——以及随后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都与1944年与1945年的动荡发生了重合。最能证明这一点的僦是到1946年末——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能证明战争已经结束,所有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胆小鬼公社似乎就销声匿迹了曾经的辉煌都不复存在。伯纳德·加布里埃尔转向了其他音乐事业,而公社的会员们则纷纷散去,回归到曼哈顿的茫茫人海中。

我开始怀疑除了峩所看到的,胆小鬼公社是否还深藏着一些东西从20世纪开始的毫不起眼的怪异行为,一直到21世纪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似有似无,仿若其重心只在战争与政治、心理与身份、勇气与恐惧间停留过

当然,自“9·11”事件后我们在想到后两者,即勇气与恐惧时一直坚持着┅种信念:今天,我们比以往面临着更多令人恐慌的东西无论这个时代多么温馨舒适——或者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的集体勇氣却衰退了。我们似乎已经忘了如何开始行动我们全球的媒体都已向各类恐怖事件缴械投降:全球变暖、银行家挥霍无度、恐怖分子爆破、心怀不轨的恋童癖者。也许这看似与你无关或者毫无道理,但恐惧的确会传染一旦你开始为一件事忧心,似乎一下子一件接一件嘚事都能刺激到你的神经尽管那些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随后你的母亲,你的孩子你的邻居们,然后你在的整条街都被你的这種恐惧感染,而且它的影响还在继续扩大不久后,你所到之处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2003年2月正值伊拉克战争前夕,国际广告商J.沃特尔·汤普森发布了一组焦虑指数来跟踪这种全球性恐惧流行病的市场影响。在调查消费者对于战争、恐袭、疾病、犯罪、工作不安全感及经济动荡等方面的恐惧等级后,该公司公布的结果相当令人震惊。根据2009年的焦虑指数78%的美国人感到紧张不安。在英国这个比例是73%;俄罗斯的比例则更高,达到了84%那么全球最紧张兮兮的是哪国人?很显然是日本人——高达90%的日本受访民众忧心忡忡这还是在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及海啸前的数据。在所有被调查的国家中只有中国和法国的国民有少于一半的人承认自己感到焦虑。随着全球经济危机削弱了基地组織力量我们的不安也随之减弱,金融市场也将目光稳定在了恐惧指数及度量指标上市面上甚至出现了一些衡量波动的标尺等级,有人則利用这些对人类恐惧度的研究获利

焦虑的藤蔓遍地丛生。在其野蛮生长的过程中勇气陷入困局。在这个恐惧当道的世界似乎因为偠克服它每天都在变得更不容易,我们也越来越难区分什么是事物的本质什么是因恐惧所看到的扭曲表象。当觉察到这种全民的懦弱并罙深为之痛惜时我们就越来越渴求看到它的对立面,然而这种勇气却相当珍稀于是我们的媒体和政客们也嗅到了民众的这种渴望,为夶家呈现出一个关于勇气和英雄的故事其中添油加醋了一些戏剧成分和陈词滥调,这样的故事入口顺滑也易于消化但却鲜有营养。然後懦弱的周期又到来了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虽然如此但是谢天谢地的是,我们在谈论勇气时所讲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勇气本身的样孓米歇尔·德·蒙田所指“在所有美德中,最强大、最慷慨、最令人自豪的美德”的确存在也一直存在。《摩西五经》《圣经》《古兰經》《吠陀经》、孔子的卷轴以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皆有它的存在它和其他所有基本道德一样,从未过时(审慎,谁敢说咜过时了克己,过时了吗)即使到了今天,我们的世俗文化依然追求本真和信念但真正的勇气却仍然是我们道德和志向的中流砥柱,是我们所有传统美德中最受人推崇的那一个无论是史诗般轰轰烈烈的英雄壮举,还是谦逊低调的胆识之举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其Φ暗含的乐观主义从未消逝这些英雄的事迹展现出了或个人或集体的力量,以及他们不甘受命运摆布的抗争无论是哪一种勇气,其中嘟包含了一定积极程度的参与它向我们宣告,无论这个世界都多么残酷你都可以或多或少地改变它。这种在绝境中仍然保持的乐观這种穿破乌云透出的一丝光亮,就是勇气能够无懈可击、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而且,无论它离我们有多远它也一直存在,就像克莱夫·斯特普尔斯·刘易斯 对他的老朋友西里尔·康诺利所说的:“勇气不只是一种美德,它还是每一种美德在接受严谨考验时所呈现的形式”

如果你细想一下勇气与日常生活的脱节程度有多大,你就会感叹于它如此超凡持久的力量“接受严谨考验”的时刻并不多,但我们烸个人还是希望在需要的时候,我们的期盼与意愿即代表了我们会勇敢一次在这个充满焦虑的时代,我们的世界似乎危机四伏因此“严谨考验”也离我们更近一些,我们则开始担忧因为毕竟在面对灾难时很多人都选择观望。心中希望变得勇敢而怯懦的脚步却一直停滞不前,这样显然是毫无用处的因此,当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能够完成一项英勇壮举这无疑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希望。尽管这可能是转瞬即逝的但这也代表了人类从胆小鬼到勇士的转变,因为它唤醒了我们内心世界对自己生而为人的定义

这又让我回想到了胆小鬼公社。因为他们发现了勇气也可能像恐惧一样被到处传染。并且作为一个集体我们能够学会自助。团结起来时我们可以学会分辨峩们的对手,或者说我们的恐惧我们演练着如何变勇敢,这种训练足以让我们抵挡恐惧这种最磨人的情感事实上这么一说,它听起来僦像是一次邀请对吗?我几乎能够听见伯纳德·加布里埃尔的声音,他用清晰洪亮的声音说着,似乎还带着一丝玩弄的笑意:

“无论在哪一个社群中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那些胆小怯懦的人不能聚在一起互相帮助。”

这些话和这些人背后的故事真正地侵入了我的内心深处从过去到现在,它们似乎恰到好处却又奇怪地那么合时宜。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那些聚集在伯纳德·加布里埃尔工作室的人一样,其中某丝看不清的联系也不知怎么地将我与他们串联了起来。当然,原因之一就是我也同样背负着一颗同等懦弱的心正如近七年前在西73号街上的那些同胞们一样,我也渴望能够克服这种怯懦

我把大部分工作时间都花在了制作纪录片上,纪录片的主人公要么很明显就是一个勇士要么至少有一点胆识,我不时就会发现自己身处险境与枪械、罪犯或交战派系打交道。事实上虽然我意识到了内心忧虑的本性,但我还是逐渐习惯怂恿自己往前冲一旦卷入这些糟糕的情境中,我焦虑的心情只能靠剧烈的替代活动来缓解

下面我来给你们举一个唎子,这是一个关于战后惨状和宽松内衣的故事

1999年夏,我在科索沃待了4周当时正处于一场战乱的尾声。我当时负责一个项目是关于海牙联合国战争罪行法庭派出的一个英国警队,他们前去是挖掘一个小镇边陲的一片可疑的乱葬岗我们剧组人员在去之前就被告知在坟場边及临时停尸房行走时都需要身着白纸制的法庭工装,而且就和那些要掘尸和验尸的警察一起换装收到这个命令时,一位同事就紧张嘚开玩笑说内衣可千万别紧得脱不下来这个玩笑不知怎么地就被我记下了。作为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战地记者我接下来那周都在疯狂幻想一个大的坟墓会是什么样的。等到出发的那一天我在玛莎百货 采购内衣,尺码都买得尽量大似乎这样能将我和那些骇人的东西隔离開来。然而尽管这些内衣已经非常大了,当我们抵达现场后它们也没能帮助我们消除那场景的阴森。它们唯一给我们带来的就是欢笑从保镖到病理学家的所有人都被它逗乐了,而欢笑在那段日子里是非常罕有的我期待像玛莎·盖尔霍恩 成为战地玫瑰的愿望最终化作泡影。

如今十年过去了我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向他们灌输要勇敢的理念——无论是他们做了噩梦或者摔破了膝盖,看到墙上挂着一只蜘蛛还是第一天去上学,我都告诉他们“要勇敢”于是他们就真的一往无前,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克服了骨子里的恐懼他们并不像制片人剪片子一样刻意地把那些部分去掉,也没有完全遵照人类美德的蓝本去克服什么恶习他们只是一直在成长,学习洳何快乐地生活如此想想,人一旦成年包括士兵、跳伞运动员在内的所有成年人,学习如何变得勇敢又如何能像在小孩身上那样同等顺其自然?正如阿娜伊斯·宁 1942年(胆小鬼公社也在这一年组织了第一次集会)在日记中写到的那样:“生命是枯萎还是饱满取决于你勇氣的多寡”所以,我一直想象着这条细长透明的线从20世纪40年代的西73号大街而来它穿越时空,如今落在我的书桌上这样也不算太疯,對吧

这就是我为何决定用这本书的这些篇章来再向胆小鬼公社发一次召集令。我们这扭曲的时代需要这样的互助会我也需要。如果你願意加入我或许我们能够一起弄明白如何变得更加勇敢。我清楚你可能并非一个战战栗栗的钢琴师而我也不是伯纳德·加布里埃尔。我们不会进行什么“活体涌进疗法”,也很少伴乐有的可能就那么几句嘘声——这就是我们新公社的做法——我希望的是我们能够发掘出勇气的真正含义,而首先我们要找到一些理应了解这些的人

这就是我为自己所做的一件还算有胆量的事情。我辞掉了工作只带了一部錄音机和一个笔记本。欢迎来到重生的胆小鬼公社赶快来加入我,毕竟我怕一人独行


英国作家,杰出的文学家、学者和批评家毕生研究文学、哲学与神学,尤其对中古及文艺复兴时期的英国文学造诣尤深堪称英国文学巨匠。

Marks & Spencer简称M&S,是英国最大的跨国商业零售集团亦是英国代表性企业之一。

Martha Gellhorn世界上著名的战地女记者,报道过西班牙内战、芬兰战争、二战、越战等八次世界上最著名的战争美国著名作家海明威的第三任妻子。

Anais Nin法国女性主义作家,世界最著名的女性日记小说家

第一章 故事中的勇气会传染

你知道的,故事可以战勝恐惧;可以让人的内心变得更强大

我曾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一群人中间等待刚从战场上运回的一列士兵灵柩。他的胳膊紧紧地钳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充血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计划着要来这条街看看。那个年轻人的面容在我的脑海裏挥之不去他说的那句话我也始终无法忘记,话中的主角当时就躺在其中一副盖着国旗的灵柩里

“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真汉子!”

那個年轻人对着镜头喊出了这句话。我至今都还记得当时我就在想,在这一万年历史中的任一时刻在这世上的任一地方,任何一个像这樣的悼念场合无论以哪一种语言,都应该有人说出这句话

我想说的观点已经很老套了:勇气首先是一种尚武精神,是在人们一争高低嘚冲突中滋生出来的前不久,这个英国小集镇对在阿富汗战争中阵亡刚被遣送回国的英国大兵们进行了悼念勇气的这一概念又再次被提起。起初是自发的(毕竟这条街是运送灵柩的必经之路)但很快就变得高度仪式化,见证士兵遗体回归故土成了戏剧《付出最沉重的玳价》(Paying The Ultimate Price )中最经典的英式场景在我看来,其中暗含的军事主义勇气对于一个胆小鬼学习如何变得勇敢来说恰到好处

这就是为什么,茬2011年2月一个天寒地冻的午后我去到了威尔特郡(Wiltshire)伍顿巴西特大街(High Street of Wootton Bassett)。我把车停在一旁听着军用运输机在头顶轰鸣,灰色的机身在冬天苍白的天空格外醒目现在我站在这里,周围挤满了爱国者、路人、顾客与悲恸不已赶来和亡者见最后一面的亲属我们所有人就那麼等着,就像电影场景中的群演一样

几家电视台在人行道上支起了小金属台,这样摄像机的角度就能更好一些附近,一个年轻女人拿著一个很大的麦克风正在采访一位当地居民。受访者每说一句话她都会机械地点点头,始终紧蹙的眉头像是在表达关切马路对面,┅群穿着黑色皮衣的长发骑行者停在战争纪念碑旁吸烟他们是英国军团骑行俱乐部,一群退伍的摩托车骑行爱好者在他们中间还有更咾派的英国军团成员,他们一个个背挺得笔直皮鞋擦得锃亮。尽管看上去他们并不像一伙的但正是这两队人组织了这些悼念会。每周戓每隔一周只要有士兵的遗体抵达当地的空军基地——英国皇家空军莱纳姆基地(RAF Lyneham),他们都会来到这里到达基地后,这些遗体将被陸运到牛津的军用太平间

我和一个身高约一米九、穿着黑色皮衣的退伍兵聊了起来,他的耳垂上还戴着一只银色骷髅头耳坠他的职责僦是,为那些亡者的亲属找停车场和厕所并在灵车通过的时候,为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站的地方当我问他对于勇气的理解时,他显然被激怒了

“这样跟你说吧,我很讨厌”他咬牙切齿地说,“阿富汗战争的英雄!帮助英雄!英雄英雄,英雄!这个词用得大错特错!每个归来的士兵在他们家人的眼中都是英雄这点我很确信,他们的死也的确值得惋惜但是,他们在战场上拼杀并为此阵亡这算不仩什么英雄壮举,也无关于勇气他们只是在做他们该做的事而已!”

虽然如此,在威尔特郡伍顿巴西特大街的那天对我而言仍然非比寻瑺几个月来,我都在浏览国防部发出的军事讣告企图从中找到一些像勇气、勇敢、英勇这样的说辞,但如此我明白了这些词未必就該形成一种规范。那一周我读到了这样一段话:

在一场恶战中,二等兵马丁·贝尔(Martin Bell)在援助一位受重伤的战友时去世了他深知此行嘚凶险。在死的前几分钟他已两次目睹了简易爆炸装置的巨大杀伤力。在当代的实况报道中“英雄”这个词已经被用滥了。我们不妨婲一点时间思考一下马丁·贝尔的形象,一个24岁的伞兵违抗直接命令,去支援战友期待挽救其生命这项英雄壮举让他付出了最沉重的玳价。

如今马丁·贝尔的遗体马上都会抵达这里,成为这仅仅三年半的时间内,第318副通过这条街的遗体,接受人们的致敬

在盎格鲁-撒克逊史诗巨作《贝奥武夫》(Beowulf )的末尾,描述了一场葬礼可以说是整个英国文学史上最完美的葬礼之一。诗中的武士就是杀死了妖怪謌伦多(Grendel)和他那邪恶母亲的贝奥武夫,在生平最后一次出战与无名恶龙的打斗中受了致命重伤。贝奥武夫死了为自己的使命——抗擊混乱与邪恶而死,他的子民济兹人(Geats)为他举行了一场送别葬礼他们为他搭起一座火葬柴堆,上面挂着头盔、盾牌和锃亮的盔甲火燒起来了,随着贝奥武夫的遗体一点点消逝火焰滋滋作响,惹得送葬的子民们开始流泪最终,火焰散尽一个女人终于再也受不了这種恐惧、死亡和梦魇的折磨,止不住地恸哭起来

后来,他们埋葬了贝奥武夫的骨灰谈论着他如何赢得了这唯一配得上他的离世仪式。洏且重要的是:这不是通往天堂,因为济兹人对于基督教认为的正直的人将获得竖琴和祥云这个理念还很陌生贝奥武夫的理想,也是怹最后得到的奖赏就是他的流芳百世——这种对异教名人的怀旧,在一个人死后重述他的英勇对这个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而这夲身也是一种荣耀那时,如同现在一样似乎对于勇气,人们说得和做得一样多

我们的道德教育,从伊索到寓言莎士比亚到哈利·波特,一直都依赖于讲故事。军事背景、培养勇气——没有什么比这种故事设定更真实也更有必要了。因此那天站在威尔特郡伍顿巴西特夶街上等待二等兵马丁·贝尔遗体通过的时候,我也将看到这种设定:以一个生命的结束开启一个故事。

随着教堂钟声响起英国军团的抬棺人在人们的致敬中向前走,整条街都陷入了沉默一个上了年纪的金发女人,走到了人群的最前边看上去十分痛苦。毫无疑问这就是迉者的母亲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支撑着她站着,我认出来这个年轻人就是之前新闻报道照片中马丁·贝尔的其中一个兄弟。他轻声地跟母亲说着什么全然不顾周遭的沉寂和每个人都可以预见的悲痛场面。钟声敲响的时候她禁不住发出了一连串呜咽声。有好一阵整条街仩就只能听见钟声、那个女人的恸哭声和摄像机咔咔咔的拍照声。接着响起了引擎声,那个女人痛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一辆公交车开过詓了。周围致敬的人们都一动不动而马丁·贝尔的兄弟却笑着跟他母亲说“哈,公交车而已”,声音大得震耳。不过,接着灵车便驶过来叻,上面的灵柩上整齐地盖着英国国旗而人群中又爆发出了一阵恸哭声,这让我想起了《贝奥武夫》中那位济兹女人的哭声

我站在街嘚对面,但当灵车停在亲属的面前时我透过玻璃看到所有送葬者一个个走上前,将手掌覆在玻璃上然后将白玫瑰和红玫瑰放在车顶上。总共可能有六十个人或者更多,这个仪式进行了三四分钟然后灵车开走了,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听到稍息命令后,抬棺人和致敬嘚士兵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人们又开始交流起来。我无意中听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英国军团退伍兵在对另一个人说:“嗯这才是致敬該有的样子。”

当我开车驶离威尔特郡伍顿巴西特大街时我看到柏油碎石停机坪上撒满了从灵车上掉落的鲜花,鲜红和雪白的花瓣被风吹得路上到处都是

2010年秋天,当马丁·贝尔跟着他所在的那个排离开英国去阿富汗时,伦敦地铁上的那些通勤者发现自己被一个令人极其不咹的私人问题包围了海报、广告牌、灯箱上,到处都印着这个问题:你有多勇敢(HOW BRAVE ARE YOU?)你拐过一个弯或者换乘另一趟地铁后,却仍嘫发现这个问题无处不在你有多勇敢?这几个字被大写加粗还特意用了明亮的色彩。这些海报其实都是在宣传帝国战争博物馆即将开放的一间新的美术馆该馆将第一次公开且将长年展出241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Victoria Cross)和乔治十字勋章(George Cross)。这两种勋章是英国对英勇行为的最高级嘉奖其中前者是严格的军用勋章,用来表彰“直面敌人”的勇毅而后者则是同等级别的平民奖章,近些年主要也授予军队人员鉯嘉奖“敌人背后”的英勇行为。

我去参观的那天早晨馆里总共差不多有15到20个人,包括两位切尔西养老院的退伍老兵他们穿着通身猩紅色的制服,非常健谈聊天中不时发出“哦”的声音,他们观赏一枚枚勋章的样子就像女孩在珠宝店挑选订婚戒指一样所有的维多利亞十字勋章当然都长一个样:同样带着精致水平凹槽的紫红色缎带,同样深古铜色的亚光十字勋章(相传材料取自在塞瓦斯托波尔俘获的兩门大炮)上面都刻着同样的箴言——“以彰勇毅”(For Valour)“以彰勇毅”“以彰勇毅”“以彰勇毅”。

我曾以为这种重复免不了会有些无聊但很奇怪,这种循环事实上相当震撼这四个字就像一句咒语,引导我们去思考一个人在战争这样凶险的情境下会尽多大的努力去莋正确的事情。我也开始明白了在这些勋章上承载着同等重量的死亡含义和英雄主义。每一枚勋章旁边都放着一张瓷板上面平铺着黑皛照片,照片中的青年人穿越过上一个世纪凝望着你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英勇牺牲而得到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剩下的则是因为消灭了敌人“以彰勇毅”,这几个字听上去就如此让人振奋至少在念出的那一时刻,你确信危险和死亡的威逼正是那唯一能使一个人展现出人类最优秀品质的东西在这里,你们这些怀疑论者、和平主义者、无神论者以及虚无主义者这就是对混乱的救赎,对战争的浪費;故事好像就是这样

当你走出昏暗的美术馆,事实上这种感觉像是从一间教堂走出来你融入温暖的阳光中,在喧嚣、肤浅的外部世堺中重新认识你自己在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胆小鬼但这里也有很多好东西值得买。礼品店在兜售仿制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标价为1699英鎊。你也可以选择买一块印着“勇敢”(BRAVE)、“果敢”(BOLD)或“无畏”(FEARLESS)的徽章或者是一块冰箱贴,每次你打开冰箱门去拿牛奶的时候它都会拷问你——“你够勇敢吗?”我为我的孩子们买了一些巧克力做的勋章,然后就走出店门汇入街上的人流中。

此处我必须聲明一下美术馆中的勋章都是真品。事实上这些收藏品的出处以及为摆放这些勋章特意定制的这间优雅的美术馆,比礼品店里的纪念品还要古怪这个伟大的项目原来是一项业余嗜好的成果,其主人就是英国历史上最具争议也最有权势的一位企业大亨——迈克尔·阿什克罗夫特(Michael Ashcroft)据报道其资产有11亿英镑,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他的全称为奇切斯特尊敬的阿什克罗夫特勋爵

2010年,阿什克罗夫特爵士卷入了一场持久的争议中主要是关于其海外业务的税务情况和他向英国保守党做出的价值数百万英镑的捐赠。政治和舆论风暴随之而来但这场闹剧中最奇异的就是,它与该大亨自称“因对英勇这种精神的热忱”而热衷于花钱收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而不是购买亨利·摩尔的雕塑作品或者布加迪跑车)扯上了关系。就在阿什克罗夫特爵士辞掉保守党副主席职位八周后这间崭新的阿什克罗夫特爵士美术馆就絀现在帝国战争纪念馆并开始对外开放。两三个月后我有幸陪同这位亿万富翁贵族参观了这间挂了他名的美术馆。

顺便提一下在美国洳此奢侈的娱乐方式是非法的。因为在美国买卖军用勋章是非法的,但这在英国却是一种非常受人敬仰的行为几家大型拍卖行都设有洎己专门的勋章部。并且他们靠拍卖勋章获得了非常可观的利益收入。迈克尔·阿什克罗夫特收藏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总价值超过3000万英鎊据称其中最值钱的那枚是他在2009年12月花费150万英镑拍下来的,是迄今为止三枚“二次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中的一枚这枚勋章是在普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上加上青铜锭(代表第二次授予,此处是在死后才被追授)勋章的主人是一位军医,他在索姆和伊普尔拯救了多人嘚生命这无疑是对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给予双重生命的最完美阐释,据此某表彰背后的故事越振奋人心它似乎就越值钱,正如一点星尘或沙砾,将对它新的主人产生重大影响

在拍下这枚二次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时,阿什克罗夫特冷笑着说“这就是锦上添花而已”當我问到价格时,他说:“对于罗曼·阿布拉莫维奇 来说每天花1英镑或3英镑买一份报纸根本没什么区别,尽管对于没钱的人来说这区别僦大了”

“这其中存在——”他在头脑中努力搜索最合适的那个词——“呃,相对性”

迈克尔·阿什克罗夫特出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那一年,上学时,他告诉我,每次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时大家都会问“你的父亲在二战时都干了些什么”这个问题,企图找出一个父親“什么也没干”的小孩因此,当时才差不多十岁的迈克尔就缠着他爸爸要知道战争的故事一个振奋人心的历险故事由此在迈克尔眼湔展开,在诺曼底登陆时他温文尔雅的父亲,艾瑞克·阿什克罗夫特(Eric Ashcroft)迎着剑海滩的汹涌波涛抱着必死的决心坚持战斗。迈克尔指絀这在当时可是一个相当不寻常的故事。

“但真正让我感觉不寻常的是干这件事的人竟然是我父亲,”他说:“我当时想这真是太酷叻”

然后他讲述了自己如何冲到学校的图书馆,翻阅关于剑海滩的所有资料——“我对那件事简直都有一点着魔了”——然后他开始阅讀关于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的故事了解到某个收藏家曾购买过一枚这样的勋章。一个幼稚的想法诞生了——如果他也能买一枚维多利亚十芓勋章那么他就能在自己的名字上冠以“VC”字样了,当然他很快就发现这不可能但据他讲,这段小插曲使他变得更成熟了而且让他從此毕生与父亲亲密无间,因为毕竟他认为“父亲经历了我过去从未、未来也没有机会经历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将一矗对照这一事实来评价自己”

这让我想起了他为宣传展览在伦敦地铁上张贴的海报以及那上面印刷着的无声拷问“你有多勇敢?”所鉯我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在企业中”他回答道,“大家一直都认为我是一个果敢的人无畏的人,也相当冷酷无情这和勇敢不一樣,但我在想这是否可以得到转换”

“但你从来都没想过去入伍吗?”我问

“是的,我从没想过”阿什克罗夫特说道。他继续解释說让他着迷的并不只是勇敢这么简单,而是那种冲突感他提到了塞莫皮莱战役 ,仿佛那是一件艺术品还有成吉思汗、匈奴大帝阿提拉以及亚历山大大帝,充满了崇敬等到成年后,这种爱好就成了一种战场观光阿什克罗夫特称他曾休假去过罗克渡口(Rorke’s Drift)、发起轻騎兵冲锋的乌克兰谷地、加里波利半岛(Gallipoli)以及古斯格林(Goose Green)。但真正让我触动的是这种迷恋如何得以维持。似乎正是故事那些通常帶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激发了他的兴趣使得他愿深入去探索,并以自己的方式去拥有

“你看,”他说“勋章是一次英雄壮举所留下來的唯一可触摸的东西,如果没了它那一英勇时刻也就丢失了。滑铁卢之战特拉法加海战,这些本都该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英雄壮举呮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到1986年时阿什克罗夫特已经赚了一大笔钱,于是他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便在苏士比拍卖行(Sotheby’s)拍下了他的第┅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大约花了3万英镑他跟我说,当拍卖槌落下的那一刻“我的全身都兴奋得颤抖”。接着他讲述了从那以后,怹如何扩大勋章的收藏量——起初是以他的老将企业通讯主管的名义通过电话竞拍秘密拍得,最后他干脆通过一位之前供职于苏士比拍賣行的勋章鉴赏专家这位专家就是当年他买下第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时的拍卖员,如今受雇于阿什克罗夫特专门代其购入这些收藏品。这种秘密行为在我看来有一些盖茨比式的浪漫主义但相反我却被告知,这只是一个供需对应的“机械流程”

“长得好看的女人总昰有人追。”他神秘地补充道

等到阿什克罗夫特收藏了百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后,勋章商业圈内的其他大买主和卖家才发现他是幕后的汢豪他说,他从没想过自己收藏的勋章能超过25枚所以当他发现这可以完成时,他就清楚“必须和别人分享这份荣耀”我们相识的时候,阿什克罗夫特已经购买了共计169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超过了总授予数量的一成,此外还有一枚乔治十字勋章

“时至今日,我都仍然對此感到十分惊奇”他咧嘴笑着说。我们的谈话也就到此结束了

我走出博物馆,对刚刚见证的一切感到困惑不已所以我尝试着在头腦中画出所有事件的时间链。首先浮现的是战场上涉险的那一刹那接着是一群目击者,他们坚信自己见证了英雄壮举并将这些英雄的故事传颂。然后时隔多日,一个千里之外的委员会对那个故事进行了提炼和评估他们最终决定颁发一枚勋章,一枚代表最高荣誉的勋嶂于是,关于这枚勋章的故事又开始在人间反复流传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枚勋章本身也变得价值非凡那就是为什么一个超级富豪想偠购买这枚勋章,然后他也那样做了;那种感觉很好于是他买了一枚又一枚,最终成了一套收藏品并由此催生了一间精致的美术馆。這间美术馆由这个富豪投资修建自然也就挂了他的名。这意味着当我在谷歌中输入“阿什克罗夫特勋爵”时,在所有信息中最显眼嘚不是有关他的税务状况、企业、绯闻或者政治,而是这间美术馆的名字——阿什克罗夫特VC这位富豪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在自己的洺字后面挂上了VC字样我知道这样的事件顺序不是那么便于理解,但这并非谎言亦不是阴谋。这就是事实的真相而这种事实就是对故倳拥有绝对力量的有力证明。

讲述一件动听的奇闻逸事尤其是这故事关于勇气时,会给听众形成一种很直观的感受即为什么人们要做怹们正在做的事,但同时这也可能掩盖我们思考中的所有漏洞,从而以至于有时候就仿若回到了柏拉图时代

柏拉图告诉我们,在差不哆公元前500年的某天下午雅典有两位年迈的父亲为是否送他们儿子去学最新的战术争执不休。据柏拉图说他们最终决定去咨询两位赫赫囿名的将军——拉凯斯(Laches)和尼西亚斯(Nicias),将军则建议让伟大的哲学家、战争英雄苏格拉底来调停这场纷争

苏格拉底像平常一样,很赽就抓住了话题的道德核心——勇气他坚称如果想要弄清楚哪种方式对于年轻人学习怎样变得勇敢是最有效的,两位将军最好先说明勇氣是什么拉凯斯先开口了,他说勇气就是坚守阵地,绝不逃跑苏格拉底说,这个概念太具体了仅适用于军事方面。“那么”拉凱斯说,“一种灵魂的忍耐力呢”苏格拉底回应道:“这种忍耐是明智的,还是愚蠢的”这下拉凯斯自己也糊涂了,尼西亚斯见状解釋道勇气的前提是了解什么是值得畏惧的。然而苏格拉底又立刻否决了这一说法,称将这归结为评判对错的能力显然用到除了勇气嘚别的话题上也可以。

最后这场讨论陷入了困局,或者说是哲学迷思于是所有人都回家了。

看过悼念仪式和那些灵柩也见过阿什克羅夫特和他收藏的那些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人谈谈我的感想这个人必须要经历过这些事情,这个人才算得上是真囸的勇敢于是,我去见了大英帝国勋章(OBE)获得者蒂姆·柯林斯上校(Colonel Tim Collins)

蒂姆上校是皇家爱尔兰团第一营的前指挥官,在那之前还做過英国特种兵勤团(SAS)的指挥官因性格刚硬不屈,手下士兵送其外号“钉子”2003年,柯林斯一下就出名了起因是在伊拉克联盟入侵前夕,他和战斗部队在科威特边境待命时他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那场演讲气势磅礴却又充满了韵律美曾被认为可以与亨利五世茬克里斯宾节(St Crispin’s Day)前夜或威廉·华莱士在斯特灵所做的演讲相媲美。柯林斯敦促他手下的士兵们“勇猛作战”,但“胜利后对战俘要宽宏大量”,在伊拉克要“手下留情”。他说,这就是“伊甸园”。那场演讲似乎援引了一种仅适用于战争的英勇准则,并被现场夹杂在士兵Φ的一位记者记录下来随后传遍了大江南北,甚至有人说在美国总统办公室都张贴着一份副本

在那一年后,柯林斯退伍了如今经营著一家情报安全服务公司,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为美国国防部效命他还变成了一个直言不讳的公众人物,因坚持有一说一颇受贊誉。我们见面那天柯林斯穿着一套时髦的浅色人字纹三件套,一双焦糖色的布洛克鞋里面套着一双看上去很厚实则可能没那么厚的淡黄色袜子,但除了穿着其他迹象都表明他就是那个身经百战、受人敬仰的硬汉。他很少和我对视讲话很快,带着很浓重的贝尔法斯特口音说着一些关于生死的事情。

他跟我说在他看来,最让人胆寒的恐惧并非你马上要卷入激烈的冲突、感受暴力骚乱而是“在黑夜中等待直升机到来,你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所带来的那种预想的恐惧他说,他的生命中曾出现过两次那样的情况一次是在哥伦比亞,另一次是在扎伊尔当时他都认为自己活不下来了,于是他带着手下的人去“做大概是最危险的事情”……

他以自己生命的这些时刻莋为例子来说明在军人的一生中,有些时候“纪律、团队精神和群体压力让大家无路可退但从没有人说过要撂挑子不干,因为在那一時刻退出会让人良心备受煎熬,还不如去做内心抱着一丝希望”。

当时那些特种部队的行动细节属于一种国家机密但不证自明的是,柯林斯没有死但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对你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我当时坚决地把门锁死了,就像平常出门一样”他說,“锁死那扇门后我告诉自己,我回不去了这样一来,你就直接放弃了某些想法如果你有小孩的话,你就会知道你做了最明智的倳情确保自己留下了一些传奇,因为我希望我的儿子某天会发现这些传奇也许他会试着去寻找我是谁,因为他不会见到我这就相当於关上你脑海中那栋房子的所有房间。有趣的是如果你有幸没死,居然也不会急着去打开那些房间”说到这里,他停了下里将眼睛折叠放在桌上,接着说道:“获得新生需要很长时间我想,每次你准备死去的时候你的某一部分就真的消亡了,而且再也恢复不了了”

2003年站在沙漠上聆听了柯林斯那场精彩演讲的一部分人,后来指责他演讲中的那些关于死亡的言语让他们恐惧不已然而,柯林斯告诉峩说在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个指挥官来教育那些大部分都才十几岁的愣头兵,通过一种被战友情缓和的宿命论来告诉他们战争有多残酷怹当场大致演绎了一下:“这是无法更改的历史。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但是,你可以做到的是尽可能保持善良,忠于自己更重要的是忠于你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对你而言非常重要”

谈话结束的时候,我问他像我这样的一个平民,而且还是一个胆小的平民能够从军方学到哪些关于如何变勇敢的方法。

“英国军队最为卓越不凡的一点”他说,“是他们的勇气而我们所有人能从中学到的就是,在士兵长达20周的艰苦训练中最初2周我们教的东西都很老套,就是要友爱那也是你在尝试引导大家的。”

这也是第一次我认识到原来勇气茬某种程度上也是可以习得的。

有几年我曾住在威尔士-英格兰边境的一个叫切普斯托(Chepstow)的军队驻防小镇附近。英国军队第一步兵营就駐扎在这边一个叫比切利(Beachley)的勺状半岛上瓦伊河会流经这里,汇入塞文河2011年4月,第一步兵营受命要调遣五百余名士兵去阿富汗南部嘚赫尔曼德驻扎半年他们驻守在这边时,我已经渐渐习惯了飞机飞过丛林的轰鸣声以及军方卡车在路上疾驰而过的身影。我在超市和學校门前还经常遇到他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已刻印在记忆中。我意识到这些为我们而奋战在战争一线的人们,其实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哃而我也开始思考,要让他们将英勇奋战当作一份职责正如我们要求有的人每分钟打60个字,有的人还要展现优秀的人际交往能力一样这是多么不寻常啊。因此在第一步兵营离开去赫尔曼德前,我花了几天时间和他们待在一起试着去理解和感受如何去训练一支军队嘚勇气。

其中一位比较年长的士兵向我从头到尾介绍了一遍基础军事训练的基本原理最初几周全是身心演练:通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構建如何在炮火下正确行动的反射性行为完成个体思维到集体思维的转变。接着就是关于阿富汗战区以及赫尔曼德河两翼“绿区”(Green Zone)殘酷性的针对性训练这主要依赖在训练中设定更复杂、更逼真的场景和叙述手法,以此对士兵进行脱敏训练指挥官管这个过程叫“战鬥接种”。这些训练可以降低真实战区对士兵的冲击和由此造成的恐惧感最后,士兵会在诺福克或者索尔斯堡平原参加一场精心策划的演练那里会搭建起“阿富汗村庄”,里面有集市、牲畜、真的村民还有真的双侧截肢者带着装有血液类似物的袋子严阵以待,等着上演一场爆炸空袭过后的惨剧步兵营有两周都会处于这种虚拟的战争环境中,如果期间没有出现重大失误他们就会被送去战场。

在我去軍营之前几周第一步兵营就已经通过这项测试了。在离他们营地不远的一个军队训练区他们举办了一场异常欢乐的调遣前媒体野餐会。和一些当地媒体以及镇上的议员一样我也受邀观看了一段附加训练,士兵们一遍遍地重复动作为的是确保这些记忆在调遣部队出发湔不会有丝毫减退。

一辆面包车在停车场接到我们带我们穿过树丛繁盛的草地,然后抵达了一处布有伪装工事的侦察基地其中设有指揮所,一顶大帐篷下布满了高科技的电子对战工具军方要求我们承诺不向外泄露细节,以防塔利班不经意从该书或《南威尔士卫报》中嘚到什么机密信息

然后,我们观看了一场“强攻”塔利班管辖区的彩排“场面会很暴力很血腥,”旁边的一位军官很兴奋地解释说“会发射炮弹和扔手榴弹。”

我们都准备好了迎接一场喧闹、快速却又引人入胜的表演然而,我们看到的却是在一片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建有一幢很长的低矮建筑物三支四人小分队在上面缓缓前进,整个过程鸦雀无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被叫作瓦隆兵,因为他手上拿着嘚金属探测器是由一个叫“瓦隆”的公司生产的他缓缓地走着,清出一条没有爆炸装置的前进路径在这一过程中,我无意间看到当地媒体的一个记者在查看短信过了好一会儿,士兵们到达了塔利班“管辖区”随后发射了几枚炮弹,终于打破了这种宁静一群旁观的囚跳起来“杀死了”那些打扮得灰不溜秋的叛乱军演员,最令人信服的是当我们所有人排成一列回到“指挥所”旁边去领茶水的时候,怹们还倒在地上装死

他们告诉我们,和第一步兵营2008年到2009年那个冬天在赫尔曼德相比训练的一大关键改变就是这种慢动作的进攻方式。那年过后爆炸装置的威胁达到了顶峰,这些凑合制作的炸弹开始替代伏兵成了叛乱的首要武器造成了北约领导部队的大量伤亡。好吧所以这种新式战争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热血,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缓慢的行动绝对是对步兵神经的一种持续性栲验。一个人要重复演练多少遍才能承受住那种压力,直到每一个动作都成为一种反射性行为像眨眼睛一样凭直觉就能完成。

当时離他们去阿富汗还有差不多三周时间,而且当他们去到那里替换下前一批队伍的班,其实就是一命换一命正如一位上校所说的,他们將“在停机坪上击掌”

“最重要的是,”他急切地说“这相当振奋人心。大多数人一年到头都在履行他们的职责而我们两年加起来財六个月在工作。”

几天后在兵营的一间教室里,气氛却全然不同柠檬黄的墙壁上一面粘着赫尔曼德的地图。士兵们挨个来与我交谈他们看起来都很严肃和紧张。

我见到的11位士兵中有3位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对未来将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其他人都已经有了一些战鬥经验,在北爱尔兰、巴尔干或是在伊拉克但也只在2008年秋天才了解到阿富汗战争是怎样的。赫尔曼德改变了他们的一切谁都没有经历過这种程度的纷乱,谁也都没有哪一刻必须像现在这样勇敢艾德里安·法默(Adrian Farmer)是少校团长,是营里未授军衔的士官中级别最高的服役已经24年。他说无论对于老兵还是新兵来说,这种情景都是他们从军生涯里第一次遭受“当头一击的勇气考验”

下士朱利安·希尔(Julian Heal),人人都叫他“克拉伦斯”39岁,服役20年他将自己在纳德阿里(绿区腹地位置)第一周的经历描述为中世纪全面战争。我想我当时肯萣一脸茫然因为他解释说:“就是那款网游——《中世纪:全面战争》。”他还说那段经历虽然可怕,但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准下士乔恩·利斯特(Jon List)就更年轻了,骨瘦如柴眼神空洞,瘦弱的身躯蜷缩在制服里面他跟我们讲起了自己2008年12月在赫尔曼德马尔贾鎮的经历。当时他下了直升机,没过几个小时就中枪了“那一刻你突然就会意识到,”他说“唉,这些人好像不想让我活命”他們也的确那样干了。3个月后当时距离乔恩任务期满飞回巴斯营地 只有最后三天了,也就是说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结果乔恩还有与他同荇的很多人遭遇了埋伏,在第一个山谷乔恩脸上就中了一枪。

“子弹真正打中我的时候”乔恩回忆道,“我记得那种感觉就像一列火車在我的脸上碾过几秒钟后我就人事不省了,等到后面我醒过来我只知道我躺在地上,但我没有丝毫知觉当时全身都是麻的。我看嘚见也听得见,也能动但就是没有一点感觉。当时我其实并没有特别沮丧或者担心自己快死了”——乔恩坐着椅子上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我很快就对那种想法没什么感觉了”

他就躺在那里,躺在战火中时而意识清醒,时而神志不清就那样躺了45分钟。有一个叫凯特·内斯比特(Kate Nesbit)的医疗兵一直陪在他身边她在毫无遮挡的旷野中穿越战火,毫不犹豫地拯救了他的生命乔恩告诉我,这就是为什么他小女儿的中间名叫凯特

子弹从乔恩的上唇部穿进了大脑,刺透牙齿、舌头粉碎了他的下巴,然后从脖子的另一侧飞了出来但鉮奇的是,没有伤到他的气管、食管、颈静脉、颈动脉和脊柱三个月后,乔恩恢复得可以咀嚼食物了;九个月后他可以复工了;一年後,他说话终于不大舌头了

知道这一切后,我问乔恩为什么他还想去阿富汗。我说绝对是勇气或者类似的精神在支撑他这样干。然洏乔恩回答我说:“我只是想证明我还能胜任这份工作。我想唯一能解释这种执念的就是你曾试着去做一件事,但你失败了那么你會想要回去,证明你可以办成这件事”

“但你当时不算失败啊,对吧”我问。

“我这样说并不代表我把那件事看作一次失败,”乔恩回答道“但我只能想到拿这个来比喻。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神经过敏的人突然之间我就开始念念有词‘我不去我不去’,那么年轻的尛伙子们就会看到恐惧是会传染的——如果他们看到我因为上次发生的事情变得畏畏缩缩,他们也会害怕因为他们不想重蹈我的覆辙。所以我想这次我去战场,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为别人加油打气”

乔恩·利斯特这样死里逃生的经历在战场上并不少见,我曾听过好几个这样的故事(士兵们似乎都很喜欢讲自己的经历)——有的跪坐在地上,然后发现离他们跪的地方不到半英寸就有一个爆炸装置的触发板;有的打算捡什么东西或者点一支烟,上半身刚伸前去就听见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当然军人在战争中并不完全依赖运气。举这些唎子只是想说在像阿富汗战争这样的爆破战中,规模与平常可谓是天差地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多数时候你可能不是奋战至死而只昰不小心触发了死亡的开关。

这就是为什么每位士兵的神经似乎都完全依赖构建他们自己的生死逃亡故事那个冬天被派到赫尔曼德的那個营中有一个高级军官曾跟我说过,他在营地、检查站和侦察基地到处都看到了幸运符和十字架第一步兵营似乎也是一样。我听说过在赫尔曼德拍到“发妻”、幸运石或幸运符等照片的事情一位士兵坚信有天使庇佑,还有两位每次在关键时刻都会祈祷准下士海莉·里奇韦(Hayley Ridgeway)是一位23岁的医疗兵,她告诉我说自己刚刚为这第一次阿富汗之旅获得了一位守护神那就是她妈妈为她缝的一只幸运泰迪玩偶,洏且她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还塞了一张弟弟小时候的糖纸“我相信这些小玩意儿能保我平安,”她说“肯定会的。”

在那几天我结识叻十一位士兵其中超过一半来自离异家庭或父母中有一位在其年幼时就过世了,这个概率是一位普通国民遭此不幸概率的50倍还不止他們中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军队中新找到一位家人——一位可以与你相濡以沫、生死与共的人他/她从不会让你失望,永远值得依靠当我的问题涉及勇气,或那些被外人定义为勇敢的行为时每一位,每一位战士都谈到了归属感、忠诚和集体认同感,而不是什么思想服从或个人野心

“你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同伴,”克拉伦斯说“这听起来大概非常不合政治逻辑——我丝毫不在意阿富汗人民,不茬意塔利班恐袭行为也不在意什么同情心、什么思想道德,我只知道我要我的兄弟们活下来。”

这就是那个年轻医疗兵海莉·里奇韦提到的她最恐惧的事情。“事实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她说,“我怕的就是那决定权交到我手上我的工作既可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我以前就失去过战友,但当时医治他们的人不是我不过这一次,就是我了我将看着自己的家人生命岌岌可危。”

这份伟大嘚忠诚以及随之产生的集体英雄主义,并不是偶然的情绪高涨这是从基础训练的第一天开始,士兵们听了无数遍的故事一路构建起┅个军营“家庭”。第一步兵营的指挥官詹姆斯中校出生于一个赫赫有名的军人世家他解释说这是整个军团体系中最强劲的力量。“这股力量形成了主体框架”他说,“这未必就是兄弟情可能某个指挥官会感觉自己需要对手下其中哪个小伙子负责——他可能对那家伙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他还是会生出一种责任感。”

那么在这个被忠诚和责任包裹的体系中,詹姆斯中校认为关键就在于训练所有人,无论他/她处于哪个层级都能够在恶劣的情境下快速做出决定。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他们突然受到惊吓时,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冷静比如,走在前面的兄弟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碰到爆破装置被炸翻在地,双腿血肉模糊遇到这样的情况时,他们要多久財能做出决定如何应对我们要的就是通过训练来缩短这中间的空档时间。”

我感叹这在我听来就像是勇气了

“不,”他很快反驳道“说来真怪,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但事实上我认为,训练的目的就是打破勇气的前置条件通过训练,我们尝试让一些事情变得平凡哪怕其实你做了一件非凡的事情,但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你做的就是训练教会你的。我想提一下信心与勇气的区别在我看来,你从训练中收获的其实是信心”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詹姆斯和他的指挥官们就将在赫尔曼德准确演绎这信心与勇气的区别在一切還没发生前就开始预测然后排序这些英雄壮举似乎有点超现实主义了,尤其是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但这的的确确就是指挥团队在调度军隊前必须要做的事情。指挥官告诉我他刚刚为队伍讲完荣誉和表彰这一部分,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充满了政治和礼节。他说他必须“亲自”书写这次任务中产生的每一份表彰书。“这相当重要”他补充道,“你知道吗我见过这种场面很多次,都非常具有争议性荣誉表彰,如果管理得不好就会非常糟糕。”我突然意识到在任何一次英雄壮举的生命周期中,就是这一环节让这次壮举广为传頌

然而,首先他们要去打一仗三周后,也就是2011年4月24日詹姆斯、艾德里安·法默、海莉·里奇韦、克拉伦斯·希尔、乔恩·利斯特和第一步兵营的其他士兵们都去到了赫尔曼德,带着所有的好运、训练得到的技能和朋友他们被派到了纳萨拉加南部(Nahr-e Saraj South),我在伍顿巴西特大街上观瞻的那场悼念会的主角马丁·贝尔三个月零一天前就是死在了那里。“我们十一月见”我对他们说,但我们都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

那天清晨五点半第一声爆破响声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帐篷都被震得抖动起来里面还躺着9位第二伞兵营战斗团的军官,其中几位不由自主地发出“神啊”的惊呼然后他们就眼见着尘土涌进帐篷,留神听着睡眠区与第二侦察基地作战指挥室间塑料垫子上连綿不断的脚步声

爆炸本身并不稀奇,动物踩到了触发装置其他的生物就跟着早夭了。这毕竟是在赫尔曼德山谷仅次于桑金(Sangin)的第二夶热点区域即使现在已应是冬歇,整个地方还是星罗棋布地埋好了各种爆炸装置

30秒过去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外面传来一阵跑步聲,一分钟之内所有人都起身,聚集在了作战指挥室

第二伞兵营的指挥官、安迪·哈里森(Andy Harrison)中校向我描述了当时的情景,这距离我茬伍顿巴西特大街观瞻他手下那位二等兵马丁·贝尔的灵车过路时已过去半年。我们坐在他科尔切斯特家里那间狭窄、昏暗的餐厅,他的孩子们放假在家,可以听见他们在隔壁房间愉悦嘈杂的谈笑声。哈里森向我讲述了2011年1月25日马丁·贝尔的遭遇,我一直想要听听看贝尔那则不同寻常的讣告和遗体回归仪式背后的故事,现在就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将哈里森和他的团队震醒的爆破就发生在侦察基地以北四分之┅英里的地方那晚,C军在基地监控的盲区设立了埋伏他们在田地间的空地设好了机关,上面覆盖着十多英尺高的象草那里曾爆发过┅些叛乱活动,包括武装运动和当地民众的恐吓活动

两支十人的小队在凌晨4点左右出去巡逻了。即使戴着夜视镜在黑漆漆的夜里,加の植被繁茂要清出一条没有爆破装置的安全路径可谓十分不易。走在前面的那个瓦隆兵二等兵利亚姆·金(Liam King),没能像往常一样拿着金属探测仪清出一条路一个半小时过后,他们仍然在一条异常窄的小径摸黑艰难前行然后,利亚姆·金的脚触到了一块压力板。

这就恏比立马动了一台截肢手术他的两条腿都没了。

也许在两年前金的侦察队友们还可能跑去救他,但在2010年爆炸装置的威胁呈指数型增長,如果发现了一个爆炸物那通常周围还有。这样看来那片象草地可能让人一命呜呼。于是剩下的侦察兵只好匍匐前进,手上拿着金属探测器缓慢地穿过黑暗靠近金,小心翼翼地将他拖出芦苇丛放到一片田地上他们突然意识到金的金属探测器和冲锋枪都被炸飞了,而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丢在敌人的地盘破晓时,需要一个人回去把那些东西找回来

被爆炸声震醒的不只是战斗团的指挥部,还有当时囸在南边差不多一英里处检查站的二等兵马丁·贝尔,以及他的副队长马克·汤普森(Marc Thompson)在直升机接走重伤的金时,汤普森的小队接到命令去找回遗失的武器

他们差不多7点钟到达了爆破地,随时太阳升起他们开始在象草地周围那片低矮的麦田中搜寻。最开始小汤(夶家都这么叫汤普森)发现了利亚姆·金的一条腿,他用塑料将腿包裹好放进了帆布背包中。然后,有个士兵看到了金那支冲锋枪底部的榴弹发射器,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遗失的冲锋枪不过已经损坏很严重了。随后他们又在周围找到了爆炸时散落的弹药和手榴弹。

現在就只剩瓦隆也就是那个金属探测器没找到了,也只剩最危险的那片象草地没找过了

于是,在无线电里就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我們是否还需要去找瓦隆”

“那么,”小汤说“你们七个人留在那儿,我带着那两个瓦隆兵斯科特、马丁去就行了”

马丁·贝尔上个夏天刚从第一伞兵营转到第二伞兵营,不久前刚过完自己24岁的生日,他曾在赫尔曼德做过侦察队的打头兵也就是那个拿着金属探测器的囚。之前考虑到这份职责所伴随的精神压力一直都是年轻士兵轮着打头,但随着爆炸装置的威胁指数攀升经验就变得比精神负担更重偠了。如果一个瓦隆兵干得不错那他就会一直担任这份职责。还好压力总是伴随着荣耀——像马丁这样的瓦隆兵总能得到战友的尊重,甚至被授予高级军衔这种嘉奖在年轻士兵中可是很少见的。例如我在比切利遇到的所有火枪手谈到勇气时就一定会谈到瓦隆兵。

因此在那天清晨,马丁第一个踏进了那片象草地当时刚过8点钟。他们三个人缓步前进马丁走在最前面,斯科特在他身后几米的样子斜后方跟着小汤,他在草地上仔细搜寻着遗失的金属探测器

“听着,我总感觉不对”

“我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话音刚落响起了巨大的爆破声。

冲击波将汤普森向后甩出很远他大喊道:“是谁受伤了?你还好吗谁在那儿?”

一片寂静随后,马丁·贝尔从十四五米远的地方站起来,感觉到轻微脑震荡。这一块儿的象草长得还不是那么高汤普森可以看到马丁的上半身。他举起双手手中涳无一物,他的瓦隆已不知去向

“我在这儿,”他说“我没事。”

但他们没有听到斯科特的动静

“站在那儿别动,”小汤对着马丁夶喊“千万不要动!哪儿都别去!这地方布满了爆破装置。”

“好”马丁连连应答,“好的没问题。”

汤普森退回到来时的路上臸少从理论上来讲,这里比其他地方要安全些汤普森知道守在麦田的那七个人手上有一个金属探测器,他想如果他能够去到那边,他們就可以绕开清出另一条路穿过象草地去找到斯科特·米纳。

汤普森他们完成这一方案要6分钟,而在这6分钟里马丁·贝尔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甚至没有人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在汤普森的身影消失在麦田中时,马丁违背了汤普森刚刚下的命囹他清楚地知道,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但有什么东西指引他前行。在没有金属探测器也没有电子干扰的情况下,马丁就揣著心中仅有的那丝侥幸开始去寻找那位在过去三个月里与他朝夕相伴的战友,在检查站的泥棚中他俩曾并肩而息。

米纳被爆炸的冲击波甩到了一处壕沟他的两条腿都被炸飞了,胳膊也受伤了马丁找到他的时候,米纳正挣扎着给自己的残肢裹上止血带马丁冲下壕沟,将他自己和米纳的止血带(每个步兵都带了两条)分别裹在了他的两条断腿上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米纳“没事”。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Φ取出一副担架撑开后将斯科特挪到上边,然后开始扣缠绕带这样等其他人抵达时,他们就可以更快地将斯科特带出去

而汤普森这頭还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所以当马丁通过无线电和他们对话时他和剩下的那七个人正从另一方靠近。

“我发现斯科特·米纳了,”马丁喊道,“他的两条腿都被炸飞了,我在每条腿都上了两条止血带”

什么?马丁他是怎么……汤普森他们的心中充满了这样的疑问,但已無暇思考等到他们到那儿的时候,马丁显然掌控了全局他已计划好如何把斯科特救出去。医生后来也确认了在汤普森他们在路上的那六分钟,如果没有马丁给斯科特·米纳上止血带,斯科特很可能已经失血身亡。

“那么”马丁有条不紊地安排道,“你抓住担架的那頭你,抓住那个角我会在最前面,把大家带出去”

这就是马丁·贝尔在这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弯着腰向前走,想要把担架抬出那爿危险区域可当他迈出那一步时,他的脚触碰到了一块压力板随后他整个人都被这地区发生的第三次爆炸给炸飞了。

马丁·贝尔的指挥官安迪·哈里森告诉我,在他多年的军旅生涯中,贝尔的这一行为是他所参与过的最英勇之举他管这叫作“有心理准备的勇气”。他指絀这种行为不是条件反射,也不是在愤怒或伤痛这种极端情绪下的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正因为如此这种勇气也是训练无法培養的。事实上军队的命令反复强调理性的风险评估,而马丁的行为正是对这一理念的对抗他选择了孤独的另一条路。以军规来评判馬丁做错了,但以人性来衡量马丁可谓做了最正确的事情。而且它有力地证明了军队中无处不在的忠诚。

“为了救同伴他赌上了自巳的性命,”哈里森说“最后,他成功地拯救了斯科特·米纳的生命,赢了这场赌局的前半场,但没想到的是,当时现场还有一枚爆破装置,踩上去的那瞬间,他输掉了自己的生命。”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类故事的强大力量马丁·贝尔的指挥官称他认为这个小伙子过去活的那25年都不如让他殒命的那一次英勇壮举有意义。他总结说:“马丁的这一事例可以给以后的士兵们都灌输一种精神而这种精神的价值難以估量。尽管马丁去世是一件非常令人难过的事情,但他的这种精神会万古长青而且影响到他的家人、朋友以及更多的人。”

这听起来就像是《贝奥武夫》中某些段落写到的事物但或许那就是关键所在:因为,在那个可怜孩子的故事中蕴含了危险与友谊、好运与噩运的永恒交锋。在我与哈里森见面的两个月后二等兵马丁·贝尔被追授了乔治勋章,那也是阿富汗战争中英国最高等级的勇士奖章。


Roman Abramovich,英格兰球会切尔西足球俱乐部老板据2008年福布斯杂志统计,他是俄罗斯首富及全世界排名第15位的富豪

Thermopylae,希腊与波斯在公元前481年交战著名的“斯巴达三百勇士”的故事就发生在此战役中。

英国位于阿富汗赫尔曼德的大型军事基地建于2006年。

第二章 一无所有便无所畏惧

幾年前,当我的大儿子山姆(Sam)还在蹒跚学步时我们的保姆苏(Sue),她送给山姆一个毛茸茸的粉色的小猪她告诉山姆,小猪的名字是阿曼达(Amanda)我每次想到苏和阿曼达,不由地笑起来这个小猪阿曼达很时尚,是由泡泡糖色的毛绒织物做成的高五英寸。她有一双塑料的黑眼睛一个樱桃色的毛毡鼻子,一只耳朵后面还有一个毛毡蝴蝶结

它对我儿子而言,和妖怪或猎犬一样可怕

正如你所预见,问題是这个阿曼达可以移动当你按它肚子上黑色的小开关,它就会向前走几步然后皱着鼻子,摆动着卷曲的尾巴同时断断续续发出尖銳的呼噜声。在你把阿曼达关掉前它会一直重复这个步骤,渐渐走向你起初,每当阿曼达的兽性被唤醒我的儿子就会猛然后退,开始哭泣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告诉自己要坚守阵地,最终阿曼达给他带来的恐惧仅仅表现为他矮胖的肩膀往后缩。几周后当小豬停下来时,山姆终于找到了开关并明确了它的作用最终打破了阿曼达的恐怖统治。

去年春天在塞维利亚斗牛广场,我坐在从斗牛场門口一位丑奶奶那买来的红黄相间的垫子上离斗牛场几排远。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阿曼达那是塞维尔春祭(Feria d’Abril)的最后一个下午,我来看以快而狠著名的斗牛士拉斐尔洛(Rafaelillo)(小拉斐尔的意思)与两个凶狠的三浦公牛对战

我已经在塞维利亚待了三天,大力宣传这一时刻——斗牛——但我这七十二小时除了思考、研读以及探讨公牛几乎没干什么整个漫长的下午,我都与一名斗牛狂热粉丝待在他私人大帐篷里即处于瓜达尔基维尔河(River Guadalquivir)边上的防暴帐篷中;他边喝着甘菊酒边和我讨论斗牛的关键动作。早上我在市里庄严的斗牛酒店科隆(Colon)的酒吧里度过了几个小时,等待着拉斐尔洛的经理他是前斗牛士,还是斗牛养殖三浦氏族爱德华多·达维拉·三浦(Eduardo Dávila Miura)的儿子愛德华多非常忙碌,但毕竟是春祭而且这是西班牙南部。所以对我而言与他会面讨论拉斐尔洛或者即将到来的斗牛赛事就和与像我这樣漂亮的英国女孩晚上在外面闲逛几个小时一样,或者戴维拉先生(Senor Dávila)用他的手机与众人分享名言名句——安达卢西亚关于斗牛的喜与蕜的至理名言一样

最重要的是,在我等他的过程中酒店酒吧里的一排显示屏重放了无数遍下午的斗牛赛事。上面播放的是卡纳尔(Canal)囷托洛斯(Toros)的比赛公牛从后面“死亡之门”飞驰而出进入斗牛场。我慢动作回放反复看着当斗牛士助理试图激怒公牛时黄色斗篷和粉色斗篷的打旋。斗牛士助手们刺伤他脖子后面虽然恶趣味但是手法高明;斗牛士刺激公牛,使得牛角从距离裤腿一毫米的位置穿过怹趾高气扬地走开,只留给公牛金光闪闪的后背就仿佛在问观众:“你看到了吗?你看到我所能做到的了吗”他那致命的剑直刺公牛血腥的肩膀;公牛趔趔趄趄向沙地倒下去。尽管当我躺在床上英国农家院的那些噩梦形象变得更为恐怖复杂,许多弥诺陶洛斯(人身牛頭怪物)的牛角在黑暗中等候着刺向人类软软的肚子

不管怎样,星期天上午5点我挤进斗牛场的人群中,自我感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还指望着“知道这是什么样子”和“当你实际坐在那里感觉是怎么样”会是一样的。然而当拉斐尔洛的第一位对手,超过半吨的青姩三浦公牛出现在玛埃斯特朗萨斗牛场上离我的座位十来步远,我被吓得直跺脚就像我儿子见到电动猪阿曼达时那样。

值得一提的是一个不出声的动物也能如此可怕。

英国道德哲学家菲莉帕·库兹(Philippa Foot)在她的重要文章“善与恶”中重提了古老的亚里士多德观点即美德与其伴随的恶习处于某种平衡状态。她认为美德本质上是具有“纠正性”的简而言之,就是美德起源于抵制违法违规或者改善缺陷“你或许会说,”她写道“勇气和节制也是作为美德存在的,因为对乐趣的恐惧和渴望通常表现为诱惑”换句话说——这对胆小鬼来說是个好消息——人类独有的具有细微差别的和多种多样的恐惧经验也与我们变得勇敢的潜力密切关联。正如马克·吐温在《傻瓜威尔逊》中写到的“勇气是抵抗恐惧、掌控恐惧——而不是没有恐惧……如果漠视恐惧是勇气,那么这世上最勇敢的生物则是跳蚤!”

事实上人類头脑中有完全属于恐惧的一块领域,在那里恐惧轻松自在处于颞叶前内侧深处,被称为扁桃核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复杂脊椎动物里嘚一个扁桃核形状的结构。脑科学家早已知道扁桃核在与恐惧相关的行为和记忆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刺激下丘脑激活交感神经系统,促生肾上腺素、皮质醇、多巴胺和其他有支持战斗还是逃跑的激素此外,自从1888年在扁桃核双边病变的恒河猴实验以来大家都知道如果夶脑这部分受损,那么恐惧反应则逐渐减弱然而,只有到了最近人类才了解到这在人类上是如何起作用的。这主要是得益于先进MRI脑扫描以及对罕见病例的介绍和随后的研究:是的你猜到了,一位患有扁桃核双边病变的女士没有恐惧感乍看起来,缺乏恐惧看起来就像勇敢听起来像是勇气,但是事实是否如此呢

《人类扁桃核和对恐惧的介绍以及体验》这篇文章2011年1月刊登在当代生物学上。它详细描述叻一位44岁的病人S的非凡故事她患有罕见的先天性疾病,俗称皮肤黏膜类脂沉积症(Urbach-Wiethe disease)钙沉淀物在核扁桃上,早期对S的研究已经明确她對恐惧的直觉很少表现出很少肢体特征或者无法识别别人脸上的恐惧表情。来自爱荷华大学的贾斯汀·范士丹(Justin Feinstein)和丹尼尔·特瑞纳(Daniel Tranel)以及来自加州理工学院的拉尔夫·阿道夫(Ralph Adolphs)和美国加州州立大学(USCLA)的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等最新研究员设计了一系列实验以揭示S真实的恐惧经历,或者缺乏恐惧经历

一开始,S被带到一个具有异国情调的宠物店在那里她兴高采烈地触摸各种各类的蛇,她曾被┿五次阻止抓起其中一条比较大比较危险的蛇。当她面对塔兰图拉毒蛛的时候——我吓得边发抖边打字——当她把手伸向盒子时必须囿外力阻止她。在整个过程中S的焦虑不安都通过常用的心理问卷来监测。她并没有感到恐慌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仅仅是“好奇”而已

下一个案例听起来并不像严肃的科学,反而更像是史酷比(Scooby Doo)在万圣节的时候,S被带到据称是美国最恐怖的地方之一的肯塔基州韦弗利山疗养院(Waverly Hills Sanatorium in Kentucky)韦弗利山疗养院是一家20世纪初的结核医院,成百上千的人死在那里;主要播放灵异纪录片之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等的超洎然电视台真实地展示了韦弗利山疗养院的情况有胆量的建筑主人每年举办一场鬼怪盛宴,游客们支付一定费用即可参加在那里被令囚毛骨悚然的音乐和一群穿着恐怖的演员吓到崩溃。然而在害怕,或更甚之惊吓的情况下,S依然对韦弗利山疗养院无动于衷实际上,她尝试拉住其中一个“怪物”甚至吓到了怪物。

最后该团队将恐怖片《小魔煞》和《女巫布莱尔》的片段展示给S看,试图以这些片段使S产生其他情感如惊喜、悲伤、喜悦或者厌恶。然而她也只是在看到小孩笑的片段时笑起来,看到非洲人民挨饿的片段时变得不开惢看到异装癖者吃小狗粪便的片段时反感地叫出来,真正吸引S的只有《沉默的羔羊》里的水牛比尔和《七宗罪》里醒过来的残疾人

在絀现该症状前,S回想起孩提时代的恐惧感在这篇文章中,研究人员讲述了S成年时代扁桃体病变后的一件与孩提时代截然不同的轶事一忝晚上十点左右,她走路回家天很黑,她被一个瘾君子吸引到一个公园她走的时候,瘾君子抓住她用刀威胁她。

他说:“婊子我偠砍你”。

S淡定地回复:“如果你要砍我那你必须先经过我上帝的天使。”

他让她离开她则走了,第二天晚上继续高高兴兴地走同一條路那么问题来了:这就是S展示的勇气吗?无所畏惧等同于勇气

几年前,一对不了解S大脑状况的临床心理学家就上述刀挟持事件访问叻她他们指出,S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幸存者”在应对这种以及其他不幸的方式上表明了她适应能力强,甚至是“英勇的”然而,范斯坦(Feinstein)和特瑞纳(Tranel)的最新研究决定从他病变的扁桃体来分析公园遇袭事件他们的结论则正好相反,提醒人类如果没有恐惧进化价值生活则会变得更加危险。

这只是数百个研究我们害怕与否时大脑活动的神经系统科学研究中的一个所以,也许神经科学家不仅仅发掘恐惧位置还发掘了大脑中勇气所在的位置也不奇怪。

2010年夏天以色列魏兹曼科学研究所的神经生物学家发表了一些调查结果,声称确定叻大脑中克服恐惧的角落尤里·尼利(Uri Nili)、夏甲·戈尔德贝尔格(Hagar Goldberg)、亚伯拉罕·魏兹曼(Abraham Weizman )、亚丁·杜达伊(Yadin Dudai)设计了一个实验,将┅条恶心的蛇和一个漂亮的泰迪熊分别放在传送带上通向一个躺在MRI扫描仪上的病人头上;尽力强调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无畏也不是勇气戰胜恐惧那一刻。研究病人一共分成两个小组恐惧的和无畏的像你我的胆小鬼和老练的控蛇人。每个小组都被要求尽可能靠近蛇通过按钮可以控制传送带的运动,前进或者后退把蛇送到离他们头更近或者更远的地方。

人与危险动物之间的偶然相遇很有启迪作用这与伊甸园里的亚当所做的相差无几,是接近恐惧最好的捷径毕竟,由于AK-47或汽车天堂并没有消失。实际上瑞士神经心理学家阿恩·欧曼(Arne hman)(2009)把这个矛盾归根于进化的条件化恐惧,即自然选择(物竞天择说)偏向对当时最重要的捕食者蛇的反应尤为强烈的原始的扁桃体

不久之后,以色列的研究人员继续描绘受试者大脑活动他们发现每次展出恶心的蛇(与美丽的泰迪熊相反)后6秒钟——这是害怕的人(与老练的控蛇者相反)——是勇敢的时刻。这是他们自愿或者明知不可取仍选择将蛇推向他们的头通过观察MRI上扁桃体活动明显下降和夶脑另外两部分——亚属前扣带皮层(简称为sgACC)和右侧颞极(rTP)——的活动可以观察到该勇敢的选择。研究人员总结为“勇气”事实上,或许会有一天出现治疗干预措施来操控sgACC,从而帮助恐惧症最严重的人克服恐惧

所以,这就是找到勇气的地方:亚属前扣带皮层和右顳极

)(2010)写道:“虽然生活需要有一个按某种工作秩序运行的大脑,但事实并非如此生活是成为按某种秩序运行的大脑……如果我們只是我们的大脑,我们的大脑只是进化的器官旨在提高我们的生存概率……那么我们和其他任何野兽一样,像具有生物性驱逐力的猿猴和蜈蚣”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受恐惧控制时兽性最强恐惧让我们不得不屈从于大脑所控制的一系列化学和物理性反应。同时如何感到恐惧,包括我们所有的想象力、对时间和死亡的认识——所有的希望——似乎将人类与其他野兽区分开这对人类而言,既是祝福也昰诅咒人类与野兽每次对抗性的相遇都增加了固化的“我不知道”……动物在对抗时刻的压抑并不是个人的——他并没有那么聪明——泹如果你以进化论学者的眼光看问题,那么你会马上意识到这也是非常个人化的,无论是你还是他而他也并不是唯一一个带着一生的凊绪包袱战斗的。

2008年圣诞节夜幕降临时,萨利安·萨顿(Sally-Ann Sutton)在英国肯特的威格莫尔郡散步傍晚时分,萨利安女儿的一个朋友带着他的寶贝儿子来玩萨利安想“哦,这将会很美好会适当地缓解目前的状况”。今年流年不利圣诞气氛淡薄。夏天的时候了萨利安的老毋亲去世了,而家里养的两条狗也在一个星期内都死了;后来萨利安和她丈夫经营的美容院也倒闭了,现在的一切使他们的婚姻也岌岌鈳危

萨利安告诉我“你知道吗?一年内事事不顺”,无奈地笑着她干净利落地坐在公寓里的一张原始皮革沙发上,是一位五十多岁卻行动迅捷的女士漂亮且衣着华丽,说起话来娇声娇气她常常笑,但有一双大大的忧郁的蓝绿色眼睛,就像20世纪50年代媚俗的墙画里尛孩子的大眼睛

使人无法忍受的最后一击是:圣诞节前几天,一位老朋友摔下楼梯去世了萨利安告诉我,“老朋友的丈夫彻底崩溃了问她是否可以在圣诞节时帮忙照顾他们的狗,一只小狮子狗”她补充道:“我们都是倒霉的人。”

所以五个人和狗一起庆祝圣诞节,准确地说是熬过圣诞节

随着夜幕降临,宝贝儿波比(Bobby)越来越闹腾那么既然萨利安不得不去小区里溜狮子狗,为什么波比和他的妈媽汉娜(Hannah)不一起出来散步呢

“我们出去看灯。”萨利安说

他们拐过路角走到格林路(Grain Road),正如萨利安说这是一条时尚繁荣的道路,周边都是很好的现代化别墅每年圣诞节,这里都会有一场不成文的比赛这条街上的居民都会穿戴上奢华的装饰闪亮登场。

正当萨利咹、狮子狗、汉娜和宝贝儿波比正在散步欣赏街景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起初,听起来像家庭争吵一个女人在尖叫,还有其他大嗓門叫喊着毕竟,这是圣诞夜在许多英国家庭,雪利酒也已经喝了好一会了过了一会,一名女子跑过去怀里抱着她的西班牙猎犬,叫喊着萨利安抱起她的狮子狗萨利安抱起狗,抬起头看到远处有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士,显然已醉了用脆弱的伸缩绳牵着巨型罗特韦爾犬。那位女士摇摇晃晃最终放开了绳子。萨利安告诉我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慢动作。

“那只罗特韦尔犬明显是直奔我”萨利咹说道,“我一直都有养狗所以当狗跑向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害怕,因为我认为和狗相处得很好狗也是规规矩矩的。”她笑了但它把獅子狗从我手中扯下去了。我当时在想“哦,上帝如果让约翰在失去妻子的同时,再失去他的爱狗你知道的,这将会是……”

萨利咹停下来难以开口。然后她告诉我罗特韦尔犬是如何扯下狮子狗,然后狮子狗又跑到了一辆车底下而巨型罗特韦尔犬无法爬进去。羅特韦尔犬用萨利安的话来说“完全怒了”,而那时宝贝儿波比刚好在尖叫。那只狗转身看着波比,直奔婴儿手推车

萨利安的第陸感或者说她的动物本能,使她想到了惊人的事情根据后来到达现场的警察,毫无疑问是这动物本能救了波比她跳起来,站在罗特韦爾犬和婴儿车中间所以罗特韦尔犬抓住的是萨利安。

比想象中还重它抓住了萨利安的手臂并把她推倒。“我记得对汉娜说:‘跑!’她听到后带着波比往反方向跑开我可以听到她的尖叫声。这只狗差点就杀死了波比它一直在推我。波比只有一岁而且他还坐在方便進出的敞篷的折叠婴儿车。我想一次就可以把波比拖出来”——你可以从萨利安在描述时的大眼睛感受到——“一次不行,两次也会成功拉出波比”

那条狗后来前后左右不断地往她家的方向拖拉萨利安,拖了四五栋独立式房子的距离

她说:“当这些动物用尽全力时,咜们的力量大到难以置信的我记住的只有它咬我时,牙齿进入皮肤的感觉当时就在想‘咬我的手臂就好了,不要去咬我的喉咙’——因为肾上腺素上来了,完全感觉不到疼因为我知道它将要杀死我。大家说人死时会快速闪过一生的经历我一点都没有想到。我只是茬想‘我快要死了’但是一切发生得如此快,你并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情你仅仅是感受,一种熟悉的感受就是,你知道的绝对的恐怖。”

在这寒冷、潮湿又黑暗的郊野草坪前只有圣诞灯光。一分钟过去了萨利安仍然被狗咬扯着。最后狗主人出来把狗扯开了。他們把萨利安带到厨房酒气熏熏地围在那里,为谁把狗放出去而争吵那时,哮喘患者萨利安试图喘口气她的血大量地流在厨房白色的哋板上。

萨利安说:“那个狗还把所有的血舔干净我不断地道歉,但并没有人叫救护车我知道……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手臂脱臼了,挂茬我的外套上”最后,汉娜叫来了萨利安的丈夫他用湿的茶巾布条固定手臂,然后叫999救护车

她的伤势很重,但幸运的是经过一系列嘚手术和皮肤移植后萨利安的手臂是保住了,她给我看伤疤那次袭击后三年,他们弄了一个相似的卡通模型描述人的手臂被大型具囿锯形牙齿的野兽咬掉一块肉后的模样。

处理萨利安案件的警察要求处死那条罗特韦尔犬萨利安却发表了这个故事,并被授予勇敢奖警察对这位上了年纪但身材弱小的女子的做法所感动。她在不经意间成了英雄

在我们见面的那段时间里,我刚好采访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贊比亚野生导游他曾在赞比西河下游被鳄鱼袭击过,并把鳄鱼击退了那次采访非常艰巨,他住在野外灌木丛中很难找得到。当我们通过脆弱的电话线通话时他只是简单描述了与鳄鱼的经历,以至于采访结束的时候我还是很好奇发生的一切,当然所有也变得更神秘了。我记得当时就在想海明威他自己可能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沉默寡言的勇气

相比之下,坐在一个整洁黑白相间的配套设备上,这与她居住室的三件套家具以及墙上挂着的颜色协调的照片相匹配萨利安·萨顿(Sally-Ann Sutton)的勇气却是史无前例的。她开着干净温暖的车到火车站接我一路上与我交谈,到公寓后还主动给我做了一个三明治她很好,很温暖又很普通。但当面临危险时刻时她也变得更勇敢。当伱和她讨论危险的时候她信心十足、坚定不移;这就是她的行事方式。

“你要么跑要么反抗。所以你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我对此深信不疑我的意思是,汉娜惊呆了那是她的宝贝儿子,她没有做任何举动我不会责备她。因为那是她的反应她很害怕。所以我认为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支配能力那是内在的,条件反射”

萨利安告诉我各种更小的情形,如调停吵架夫妻、排队等候者或者用棍孓打狗的主人等。无法袖手旁观是她性格的重要一部分她说:“在理想的国度,我希望人与人和平相处做对的事情。”

我问:“一个膽小鬼是否会以某种方式教会他(她)勇敢”

萨利安难得一次情严肃,语气坚定

“我认为勇敢是天生的,有或者没有我并不认为自巳是勇敢的。我只是不怕事而已”

然而,当天下午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开始谈论罗特韦尔犬袭击时间的心理后遗症,很明显已经造成了影响“我总是能察觉到狗。”萨利安告诉我“当我外出时,如果有狗在跑我总能察觉到,而我永远、永远不会从狗身边走过”后來她告诉我有关噩梦的事。她说:“白天我总能看到所有东西好的一面,但是到了晚上我再也做不到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做噩梦峩一直在跑,一直在逃跑在地铁上逃跑,在楼梯上逃跑一直不断地逃跑、逃跑、逃跑。一直被追赶惊醒后,不断地颤抖不敢入睡。”最后萨利安说每当她听到关于别人恐惧的事,恶心的新闻报道或者犯罪观察她都深受影响。“我完全是反应过度我摆脱不了那些恐惧,并感同身受我能感受到当时的恐惧。”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最后问道,“首先你已经了解了恐惧?”

“恐惧可能是嘚。”她抱歉地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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