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如下事情她(做血缘鉴定多少钱)还总指责你说你不舍善付出,对你用词如下,她到达了什么级别?当你是啥?咋看?

0.本文按照数字分点写批评,下属会给出次级数字内容

0.1什么是批评,就是批注加评论。

0.11对于批评家来说,他将不得不面对两个东西的平衡。一是假设读者都阅读过该篇文本,二是假设批评家看到了读者没看到的文本背后的额外的魅力。而对于一部播出了十四年的动画系列作品来说,批评家面临的问题就更加棘手了:你的受众很有可能会出现大面积的代际跨越,导致你认为你从文本中读出的“意图”或“额外魅力”,在传递给读者时,会因为读者的接受水平差异,出现严重的不匹配。

0.2 尽管我们说,对任何一个文艺作品的批评,都是个人行为,难免会带有强烈的主观情绪。但作为一个批评家,都希望自己呈现给读者的标注,是一个更加受人认同且“能更全面”(而不是客观)展现其作品的标注。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能超越作者意图,从中获得一种跨时代的共性主题阐释,形成一个更广大的“XX宇宙”或“XX场”的互文关系,这是一个严肃的批评家的追求。

0.3文艺批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像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这样的国民级别和超长时代影响力的作品来说。我们一方面需要理解作品中更为深刻(何为深刻?)的主题;另一方面,也需要阐释出来;同样的,还要力保受众能接受。

1.时间积累与碎片的情绪爆发。《跨时空救兵》的出现,毫无疑问的,代表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以下简称喜灰系列),重回子供向国产动画的巅峰。可是这种重回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呢?年代时间的久远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喜灰系列在灰太狼的“五千多集了吧”的回答中,唤醒了“上一代人”的童年记忆。任何的当时记忆,都会随着成为集体记忆的过程,逐渐地成为某种“经典情结”。这种经典性,会成为某个文化符号(或东浩纪所说的“数据库消费”中的符码),在后世的文化传播之中被再次唤醒。

1.1实际上,对于90后的人来说,他们对集体记忆的认知程度和他们的上一代人已经发生了长足的变化:上一代人的集体记忆的关键,是能否使用到“大家一起玩过的玩具”,各种玩具作为一个个“单一载体符号”共同塑造了人们对过往的回忆;而90后呢,他们的集体记忆则来自一个个“长久的故事”,这些故事或是呈现在电影之中(譬如上甘岭、地道战、庐山恋)、或是呈现在电视剧里(闲人马大姐、家有儿女、中国人在纽约),或就是呈现在动画作品中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放的是《猫和老鼠》与《闲人马大姐》,还记得是小学2年级左右(我89年的),我爸妈在楼下打牌,就把我扔给了电视,那家人的电视可以放光盘,里面就有全套的《猫和老鼠》,但后来,《猫和老鼠》并没有成为我的童年回忆。

1.1.1《喜羊羊与灰太狼》系列,按照官方所说,是十四年前,也就是2005年开播的,那时候我已经高一了,我们那时候看的,主要是《火影忍者》和《数码宝贝3》,还有《虚幻勇士》。我们班有个小个子(现在已经是北京某大学的招生办主任了)特别爱看《火影忍者》,每天就缠着我,给我讲火影的剧情,一直讲到复读的时候。

《猫和老鼠》没办法成为童年的核心记忆之一,因为它是“单元剧”,仅仅是相互追逐并在追逐中获得友谊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承载不起一个完整的叙事宇宙的需要,虽然可以通过时间的足够绵长来强行进入记忆。但如果把单元剧改为连续剧,又对编剧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早年的《名侦探柯南》就选取折衷的做法,在用大量单元剧填充空白的过程中,极为缓慢地推进剧情。目前做的(我认为)最好的,应该是《银魂》和《生活大爆炸》(虽然《银魂》被澎湃张彰批判得一无是处)。

1.1.3喜灰系列想要一直做下去,就不能仅仅只是做单元剧。所以开始了以某项活动为主题的专题集(《羊羊运动会》),和以进入新世界为主题的专题集(《古古怪界大冒险》《嘻哈闯世界》)。当然在这过程中,还会有主角“携带属性为主”的主题剧,譬如《大厨懒羊羊》、《最爱灰太狼》、《羊羊小侦探》。当然还有比较低龄的《智趣羊学堂》。B站UP主Gihh_Arwtw在文章《喜羊羊与灰太狼 新画风时期探索之路(Part.1)》里就对此进行了详细的展开,可以看到冒险和主题成为了维系动画世界完成度的重要标准,甚至出现了“图鉴式”的任务驱动,将看似日常和零散的情节串起来。

《羊村守护者》从根本上动摇了单元剧的基础,即一个在动画中无法解决的问题。狼羊之间的战争对立。在《羊村守护者》之前,喜灰系列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元叙事深埋其中,似乎和《猫和老鼠》的主题高度趋同。所不同的事,《猫和老鼠》系列是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中,永不露面的全职妇女(涉及到严重的女性歧视)所豢养的猫,与总是捣乱的老鼠的故事。喜灰系列将这个狭窄的“厨房里的风波”视野进行了扩大,将其地图铺衍到青青草原上,并且不断扩展整个叙事所需要的地图宇宙。

1.1.5出于对低龄动画的需要(似乎这种需要毫无依据),喜灰系列中很少出现吃肉(而不仅仅是吃羊)的环节,里面的食物绝大部分是素食蔬菜与糖果糕点。这点饱受诟病,但同样饱受诟病的是《虹猫蓝兔七侠传》系列,同样是马,为什么马三娘拥有姓名,其他马却要被骑?有趣的,这里的两个诟病是两级的极端。但《猫和老鼠》没有受到类似的诘问,猫、老鼠、狗,也都是要吃肉的。

1.2 一个时代记忆仿佛如同施畅在《地图术:从幻想文学到故事世界》论文中所描述的那样,人们为了寻找共鸣,以关键的道具作为社交平台(即空间)索引的工具,地图。而如果这样的文艺作品也呈现出一种简单的地图化,而没有一个完整的叙事宇宙做支撑的话。作品也只会成为时代记忆,而无法获得“标志性作品”的地位。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权力的游戏》与《我的英雄学院》的区别。前者具有盘根错节的剧情和人物关系,其彼此的动机也相当完善;而后者,则成为了一个极为松散的拼盘(甚至其元叙事也很难驱动人物前进)。澎湃的张彰先后写了好几篇文章,从对其“后现代式拿来主义”的批判中,责难了《我的英雄学院》的重重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地图先行。《漫画<我的英雄学院>:致敬式的创作,有无创造力?》和《剧场版<我的英雄学院>:继续圈地自萌》里描述得非常详细。这样的问题,也是喜灰系列必须要面对的。

在喜灰系列中,采用主题并置叙事(龙迪勇提出的叙事学概念)铺开,并张贴进日常剧情中,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满足低龄观众,从任何一集入手都行。但这究竟是成为了童年本身呢,还是成为了童年成长过程中的底色呢?就像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回到家,吃饭时的背景音是每天的股市点评,洗碗时的背景音是《闲人马大姐》,没有人会说股市点评或马大姐是“我的童年是你,真好”这种特别矫情的中二话。

喜灰系列可以不用面对难度更为深刻的挑战,毕竟它只需要像小猪佩奇那样,继续出系列的《智趣羊学堂》,以《奇趣妙妙屋》、《天线宝宝》、《神奇山谷》作为自己的对标就可以了(现在好像没人说《神奇山谷》这样的布偶童话剧是自己的童年了)。但喜灰系列有更大的野心,除了离开青青草原,去天空、海底、异世界以外,还以一种阶段性的回顾(总集篇!),将不同时空的相遇和离别再次衔接起来。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对过分依赖元叙事的放弃。实际上,往往把喜灰系列相提并论的熊出没、开心超人来说,并没有这样的元叙事困境。所以他们就不得不把“坏人做坏事”变成一个前置设定。

1.2.4那么,“狼吃羊”的元叙事设定,驱动着故事剧情的前进,也驱动着喜羊羊与灰太狼之间的恩怨情仇的矛盾,这样的设定真的好吗?简单的说,这就是在用“现实世界也这样”的理由,借助自然世界的规则,强行将自然主义(Le Naturalisme)引入动画作品之中去。可自然主义的模仿下,我们姑且不论“连动物也会说话”这样的抬杠(《猫和老鼠》全程是无配音的,像默片),在喜灰系列的剧场版(中国称为“大电影”)中,狼吃羊的元叙事被频繁打破,给孩童的观感,是一个高度类似于“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故事,羊狼两族是世仇(而非单方面的霸凌,不管是狼反复抓走小羊,还是羊群欺负狼),但是(未来的)羊族族长喜羊羊和(现代的)狼王灰太狼,在不断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

之前(1.1.3)提到了关于如何维系整个故事地图的办法,主要是三个,地图本身是“主题”+“冒险”的方式去完成,而剧情则高度依赖“图鉴收集”。B站UP主Gihh_Arwtw在之前我提到的那篇文章里,也给出了其具体过程:“《发明1》的剧情主线与《嘻哈2》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要通过日常来收集某样东西(嘻哈2中是海洋之星的碎片,发明1则是为妙宝号收集能量)。”实际上《羊村守护者》与《跨时空救兵》也是如此,只不过《羊村守护者》是三线并进:“主角将分散的伙伴重新聚集”(按照普罗普的《故事形态学》的说法,这是主角英雄建立团队凝聚力的必备剧情,《数码宝贝1》里也大量采用这种叙事手法)、“直接质疑元叙事的成立依据”(即羊狼为何必须战斗)、“幕后黑手以机械降神的方式包揽一切困难,但绝不出现”;而到了《跨时空救兵》,又回到了单线的“收集图鉴”(寻找时空迷失者,阻止时间重置)。

对于一部超长时长的作品来说,如何保持其生命力,并能唤醒记忆,成为了极为重要的一环。如果快速推进剧情,一定会牺牲其“单元剧”赖以支撑的基础,但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从地图中心转为旅途中心,不再是“探索新空间”,而是“卷入新空间”,会给观众带来极大的共鸣。当然,也必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即一旦故事推进不够完整(具体的说,就是剧情推进没有以合理的方式获得解决),就会被观众拉下神坛——《权力的游戏》前车之鉴不可不谨记。具体到喜灰系列,就是元叙事是否需要做根本性动摇的问题。

peace》视频中则认为,元叙事才是推进一部作品持续下去的根本动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应为之动摇。虽然该作者后来也认为,在《我的英雄学院》中的元叙事,在故事的不断演进过程中,从和平转向了“传承”,不管是反对和平的一方(死柄木吊)还是以极端手段践行和平的一方(斯坦因),都缠绕在师承关系、轮回转世和血缘亲族之中(又回到了火影的老套路,哦不,是经典套路)。但是传承本身,就是后现代文化与网络原住民价值观中较为排斥的一种,原子化的生活方式、“下流社会”式的价值观、废宅消极抵抗资本主义泡沫的努力,都在对传承进行着疏离。

可是在《羊村守护者》和《跨时空救兵》这两部作品的推动下,元叙事依然进行了强烈的动荡,而这次的动荡,无异于壮士断腕。狼族与羊族相对抗的元问题被提出来,然后被骤然解决。而一旦解决,灰太狼一方就再也撑不起作为反派角色的合理动机,除非另寻别由(比如《跨时空救兵》里的守护父亲),或推翻已有的剧情(虽然重置成功,但官方似乎并不打算回到“故事的开始”)。那反派就必须借助外在力量才能让整个故事拥有矛盾、冲突和张力,或者没有反派,而是解决“离散的任务”。这在《跨时空救兵》中,都采用了。

1.3.3 伊藤刚在《手塚已死——迈向开放的漫画表现论》中分析character和 chara 的区别时,就提到了前者必须高度依赖复数个(彼此逻辑不冲突的)叙事语境才能成立,但是后者的本质只是“设定”。后者只需要足够多的元素堆砌起来,就足够了。于是我们就会发现,喜灰系列(目前尚不知道2020年春的《智斗外星人》剧集是否准备延续这个趋势),在不断从后者挣扎出来,并成功地抵达前者。于此对应的流量明星娱乐圈,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由得唏嘘不已:如果我们要追问喜灰系列是否存在对现实社会的讽刺,抛却那些标题党,或社会热点的投射,从《羊村守护者》到《跨时空救兵》的努力过程本身,就是最莫大的讽刺。动画作品在努力向着一个更具有挑战的方向努力,现实社会却在比谁更能攫取流量。

本文写作之时,尚不知道喜羊羊与懒羊羊被模拟饭圈争斗(都不想用撕逼这个词)之事()。现大致了解,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刻意模仿“恶搞”饭圈用语(不想用文化这个词)的状况,让大家知道戾气争斗的症结所在;还是真的饭圈用语反噬了热爱动画的群体里的人们的描述方式——因为据我所知,二次元爱好者非常不喜欢撕番位,他们热爱的是磕CP,甚至是拉郎配(邵燕君《破壁者》),看看隔壁《哪吒魔童降世》吧。但不管怎样,我们可以看出,就算是审查制度要求动画像童话一样团结纯洁齐心协力,看起来都特别像对现实世界的“讽刺”:而其中最大的讽刺,就是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和流量世界的饭圈争斗。

这里不得不提及的是,从一开始喜灰系列就在努力吸取同行的先进“叙事经验”,以至于产生大量的即视感。这并不能简单定义为“抄袭”,普罗普在《故事形态学》中已经把俄罗斯民间故事进行了一次再编码的“剧情桥段”的收编,并将其推广到更广阔的文学题材中。譬如喜灰一开始就是作为中国版《猫和老鼠》对标出现;嘻哈系列里大量“图鉴收集”设定,则有强烈的《犬夜叉》逻辑(如果溯源的话,《花仙子》作为一部动画版的“环游地球80天”可能更为合适);《羊村守护者》里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关系进趋,则有极为强烈的《火影忍者》人物关系逻辑。但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其经典路径上进行了自己的变奏。

1.3.5这种变奏的过程,成功回避了前辈们烂尾或情感冗长的可能。并且充分利用作品时长和剧集限制足够短促的优势进行完善。比如《羊村守护者》里大面积利用《火影忍者》里鸣人和佐助的友情互动(这是个屁的友情,我磕的是爱情)方式,给出了两个重要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互相拯救的场景:灰太狼面对喜羊羊迷失本性的伤害,拒不还手,并且用“朋友”唤醒;同样的,喜羊羊面对灰太狼迷失本性的攻击,也拒不还手,哪怕“象征友情的手环被撕裂”。

1.3.6需要强调的是,我在上一条中连续两次写到“迷失本性”,这并非刻意重复,动画制作组已经全面放弃“本性就是(羊狼)战斗”的设定。在《跨时空救兵》里,过去的喜羊羊被相反锤击中后产生的“性情反转”,也能看出明显的变化。如果战斗的反面是和平,那“被吃”的反面就是“吃”吗?不对,被吃和吃,都是战斗。就像真命题、假命题和伪命题之间的关系。动画制作组在社交平台说,《跨时空救兵》的核心是“珍惜”,除却珍惜家人外,更重要的是,珍惜来之不易的羊狼和平——这几乎全看喜羊羊和灰太狼两人的关系如何,其他人都对此表示怀疑。

如何把代际的割裂进行收编整合,这是“长寿动画”需要面临的终极问题。你究竟是选择只接待同一个年龄层级的观众,成为彼得潘式的永无乡动画;还是随着观众一起成长,并接纳更多的年龄群体呢?对于《海螺公主》《樱桃小丸子》等作品来说,他们只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张开双臂迎接下一代新生儿;而对于《名侦探柯南》《生活大爆炸》来说,他们则需要不断往前推进剧情,让人物随之成长——或者,就针对某一代人的口味,持续的设置他们热爱的主题(说的就是你啦工藤新一,快完结了吧,都等不及了)。

2.1 在解决代际割裂之前,需要面对的是,在灰太狼彻底不做反派之后,谁来担纲反派角色?小狼人(小鱼人淘淘)作为上一部作品,挑起羊狼对战的始作俑者,似乎拥有极为强烈的动机。是的,他不惜一切代价要让时间重置,用以拯救自己的族人——这个动机一直到最后,我们才知道。

可是这个动机显得颇为奇怪,虽然它完全符合了淘淘的性格,而且还起到了很重要的对比作用:(和喜羊羊面对相同选择时,一起)用以凸显灰太狼的人物性格完善(这个工作早就该做了);但完全不能解释《羊村守护者》里淘淘为什么40年如一日,煞费苦心地破坏羊狼和平。一个看起来更容易接受的解释是,淘淘已经知道了羊狼和平会严重干扰他复活族人的计划,所以尝试过很多次,让羊狼没有任何和平的可能。而我们看到的,是最后两次尝试:倒数第二次是《羊村守护者》,但是阴差阳错之间,反而促成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真正握手言和(这也是他们相互拯救对方换来的);而最后一次,明显看出淘淘的变身能量已经不足(在《羊村守护者》里,是可以一人变身并获得其对抗所有人的力量;到《跨时空救兵》则只能拥有模样,不能拥有能力),于是他就借助喜羊羊之手,破坏时空宝石(这样才能重置时空)。

2.1.1.1 这当然只是作为热爱该作的观众的一种(最大限度将矛盾符合剧情的)解释——但我想,这应该是另一个伏笔,因为淘淘的飞机和天狼号原型机一模一样,这个挖出的坑还没有填补回来。——最近看到编剧接受采访的视频,看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另外,我并不太接受说淘淘在《羊村守护者》里变身力量不足的说法,如果是这样,大结局里喜羊羊喊“快打断它的变身”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回到“反派”担纲的问题,徐峥在《泰囧》后采访里说过,叙事剧情要完成矛盾冲突推进,至少需要三个角色:男一号、女一号和反一号(这里的男女指的是叙事角色需要,虽然涉嫌歧视),他、王宝强和黄渤就分别担当了这样的角色,让整个故事的喜剧感十足,笑料丰富。当然,如果是一个更完整的叙事,则最少需要5个性格各异的角色,才能构建起格雷马斯符号矩阵下的基本人物关系推进。所以我们会看到,在很多流行剧作里,都至少搭配了五个常驻角色:《西游记》是唐僧师徒四人(白龙马不配有姓名)和观音大士;《生活大爆炸》一开始就是4+1;《神龙斗士》固定搭配是3+1,然后追加一个“能明显威胁男主角地位”的角色,但如果再追加相似角色,就会造成人物团队无法继续维持(这就是为什么第二部后期,三男主总是争吵,以及小美作为女一号存在感稀薄的原因)

灰太狼一旦从反派角色退出,随之带来的大动荡,还有“家国同构”关系的破除。青青草原是否就等于羊村,这在地图层面上并不成立,但在叙事与政治层面上是同一的。我们会在历年的主题曲中发现,基本可以认定是“草原=羊村=小羊”。直到嘻哈系列开始,对“羊村”、“羊们”和“草原”的这些高频词几乎绝迹,改为了“家园”“共创”和“保护”等更为“命运共同体”的词。(回去听了一遍《深海历险记》的OP,里面还是有对灰太狼的指责)所谓“羊村守护者”,羊村为何需要守护,真正的守护者们又是谁?在《跨时空救兵》的“题目”里,甚至直接去掉了和“羊”有关的所有词。在绝大多数主题曲里,只要有羊的描述,就一定会对应对狼的情绪上的贬低。

在(以往)每部作品的主题曲对应MV中,会看到明显的灰太狼“搞事情”带来故事剧情的推进(《羊村守护者》的MV里,羊狼关系的对抗到底空前剧烈的状态,直接把电影里的世仇设定带了进来),但在《跨时空救兵》里全部消失。实际上,不得不找回“时空迷失者”的剧情开启,是喜羊羊打破了时空宝石(虽然是淘淘诱导的)。这应该是第一次,错误是由羊犯下的,这应该也是第一次,喜灰系列中引入了心理动机,而且引入的还不止喜羊羊这一处,灰太狼身上也有两处很重要的心理动机。

2.2 什么的角色可以做反派?或者更进一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物有反派角色了?以致于在大面积(全年龄向)动画作品中(所谓的全年龄,为什么不直接限制在低幼?这个下限是如何定下来的?反过来,所谓的“***”到底限制的是什么?),不得不设置一个看起来毫无逻辑,一心使坏的反派?

Nichols,题为《为什么当今的流行文化那么热衷于好人与坏人间的斗争?》里,从民间故事写起,一直写到当下的好莱坞产业下的叙事。虽然援引的例子里,没有中国作品,但我们可以从中看到故事演化的逻辑,以及“过度强调教化功能”带来的后果。在该文中提到,“在古代民间故事里,没人有为了价值观而战斗”,他们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生趣”的故事而存在。从19世纪开始,道德教化的功能就逐渐加强了。进入到现代故事,特征就更加明显,即“人物角色经常在冲突对立的阵营之间来回游走:如果人物的价值观决定了他的身份特征,那他此后便会因为道德观念的变化而出现动摇,甚至不惜转投对立阵营”。很显然,这样的变化在前现代时期的文本中,并不会出现。

那么,为了体现反派是真的坏,就必须给出一个很诡异的设定,即正义的一方总是会包容“弃暗投明者”,同样的,因为是正义的一方,偶尔做一些逾越规矩的事情也无可厚非。相反的,反派一定不会对自己的部下好的待遇。但这种教化性本身是有问题的,因为它接受的是“民族主义式”的教化,在《想象的共同体》中就提到,需要用新闻来构建一个“我们共用世界”的想象力国家。鲍曼在《怀旧的乌托邦》(之前当然也有很多书)也提到,我们“坚信自己比别人身上有更优秀的品质”,来党同伐异,划分异己。如果我们把过去的喜灰系列和黑镜《战火英雄》、《分歧者3》放到一起看,就会感觉到,狼族明显只是遵从“自然主义”的叙事,却在漫长的教化过程中,变成了“异己”。

所以我们就会在以前的作品中看到,羊族并没有对狼族有多好,(当然,被抓住之后报复理所应当)而是采用了相似的“暴力”手段,而我们更容易原谅羊族的行为。家长举报说动画宣扬暴力,当然是因为自己是双职工,不得不996,且疏于教育孩子,就把孩子放到电视前——抗日神剧、家庭宫斗家长自己要看,不可能把矛头指向它们,所以……但是,从教化的功能上说,类似的动画作品(日本有不少相似所谓冒险王道系作品,《花仙子》都难辞其咎),在前网络时代下给孩童灌输的是怎样的价值观呢?或许不要正邪分明,反而更好一些。古典时期的民间故事也没有正邪分明,就是图个有趣——但那时候也没有民族国家。

这样的(即正邪分明)的设定,在好莱坞电影流水制的影响下,会带来两个几乎是不可逆的后果。一是之前提到过的“跳阵营”问题。这个演变过程基本是由“男二号”完成的,《火影忍者》是一个典型,但其他作品也在类型化的路上越走越远:如《妖精的尾巴》结局篇、《闪电十一人go》后半段,以及很多以冒险向为主的小学适龄段国产动画。可这种类型化的叙事,尽管反复出现,但在观众看来(真的吗?),似乎很有效,这可能是与“最后一分钟营救”的模式相关联而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人的思考在观影中停滞了。二就是会让观众在欣赏文艺作品的过程中的复杂模式思考大幅度减弱。《快与慢》这本书里提到,人的大脑有双系统,用进废退,但在这种类型化叙事(主要还是教化的锅)的影响下,慢的复杂系统退化迅速,2018年4月在豆瓣兴起的“三观警察”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在知乎里,也会有很多(真诚的)提问者,问出“XX作品,不就是XXX吗?为什么它是经典的,被人传颂的?”。实际上饭圈用语也深受其影响,只不过中文世界饭圈受到的影响,还有中国共青团的推波助澜,具体可以参考虎嗅网伯通写的《共青团,中国第一天团》。

2.3 在这个基础上,如何扭转并且感化灰太狼,让其从反派的地位退下来。喜羊羊的性格变化就成为了极为重要的道具。事实上,在成为朋友之后,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彼此信任度可以说是空前上升,从《羊村守护者》和《跨时空救兵》里可以明显看出,其他阵营怀疑喜羊羊或灰太狼,他们彼此也不会怀疑对方。

2.3.1 需要夸赞作画和分镜的是,这两部作品里出现了大量的高质量镜头,以及各种颜艺(说明制作方正在尝试用各种画风驾驭剧情),具体的比较,可以参考B站Up主Gihh_Arwtw的文章《喜羊羊与灰太狼 新画风时期探索之路(Part.2)》。这里我只说彰显对照的地方:喜羊羊与灰太狼在《羊村守护者》里,获得道具的过程,双屏幕彼此衔接,道具本身又是上一代倡导和平者们的未竟事业。

喜羊羊与灰太狼交心之后,在狼族训练营的电缆车剧集(第40集)中,彼此的“傲娇”坦露,是前作中从未见过的。可这样的交心是怎么形成的呢?灰太狼变成“另外一个角色”且“前期无法用通行语言交流”成为了最重要的原因。需要吐槽的是,狗只能汪汪叫,狼和羊却能共享一套语言——许是在长期对战中,双方都完全理解了对方说话的语法——但这样也不对啊,为啥喜羊羊不理解狼嚎的含义呢?扯远了,我们继续进入“交心的方法”。

需要特别关注的,是喜羊羊对陌生人(灰太狼变成的狗)施展了极大的善意,这种善意在灰太狼以前以真身出现的时候,几乎是不存在的——除非他们两个共同跌入困境之所。这就是羊狼两族无法理解彼此的根源:都不相信对方会相信自己——或者换言之,都相信对方会不相信自己。那要怎样才能信任彼此呢?需要各种伪装:变身、语言沟通失效,以及最重要的:频繁打破安全距离。在《羊村守护者》中,喜羊羊与灰太狼(狗)之间贴身的场景不可谓不多,这种场景不是追逐与挣扎,也不是面和心不和的合作(大电影里的合作就是如此),而是完全彻底的放下心扉成见的相处。

2.3.4喜羊羊的善意释放,几乎都到了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灰太狗的安全,这是完全不符合正常逻辑的——但在《羊村守护者》和《跨时空救兵》里,这样的事情却反复出现。在前作中,羊族在打败狼族成员之后,是不会有“救援”行为的,而自从灰太狼(狗)和喜羊羊频繁互救之后,面对七大恶狼,喜羊羊(或暖羊羊)会在打败之后,将其救上来。相比较而言,沸羊羊在两部作品里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喜羊羊看到灰太狼的背叛,第一时间会想到灰太狼一定有难言之隐;而沸羊羊则会说出正常人情绪失控的话,而沸羊羊甚至连杀了淘淘的心都有了。

这里一定要回溯关注前作喜羊羊的性情不同。我们可以从《跨时空救兵》里看到,过去的喜羊羊,为了打败狼族不惜一切手段,手段极度暴戾,也绝不会在打败狼族之后,拯救狼族。所以这个性格变化到底是从何而来?在相反锤一集里,我们可以看到,羊的性情相反过来是“吃狼”吗?在同人漫画《小白狼之梦》里,则将这种趋势进行了扩大化——很难说《羊村守护者》里的狼将军是否受到这部同人漫画的影响,实现羊狼和平两步走:把羊捉回来,然后用狼化射线改造——只要所有羊都变成狼,不就和平了吗?这个思路很像《火影忍者》里白绝和宇智波带土(斑)的思路:前者是只要所有人都变成白绝,就可以为辉夜提供战斗力;后者是只要所有人都被无限月读,就可以实现绝对和平。其实我们可以看一下,实现之后如何——伊藤正义的《和谐》欢迎你。

2.4 所以,为了将这种骤然改变的性格合理化,并让羊狼和平的设定能够立足脚,《羊村守护者》和《跨时空救兵》对主角团队进行了空前的细节描写,尤其是心路历程。不仅如此,还

大面积填补了配角们的心理变化。

这些细节内容的填补是显而易见的,将每个角色的性格成型之路重新立足了,而不是仅仅是作为“龙套”或引路人的出现。我在翻阅早年自己写的影评时,看到原来羊狼对战是因为羊族攫取了狼族的在解决危机中应得的地位,然后爆发了两族对战——这里更强化了其世仇而非自然主义的设定。所以,也不是所有角色都希望进行无休止的对战——事实上,在《羊村守护者》一开始,就以梦中梦的形式出现了和平的可能。在一个巨大的对抗矛盾之下,个人的情感与心理上的阴影似乎是可以让渡的——听起来颇有《1984》的感觉。而在这个元叙事逐渐失却震慑力的过程中,我们才能看到,每个角色自己成长过程的路途——日渐丰满的角色,彻底斩断了想回到简单的“单元剧”的可能。

同样是在《羊村守护者》的40集,灰太狼说“双刀郎和双叉狼一定不会回来救我们,因为他们是狼”,直接将对己方狼族的不信任写在脸上。但在整部《羊村守护者》里,不仅是喜羊羊和灰太狼彼此交心,狼族与羊族众人的过去——甚至是狼将军的过去,都一一被呈现给观众(与众人)看,也呈现给自己观到。这倒是与《火影忍者》里,忍者彼此了解协同作战的可能路径如出一辙,即鸣人的记忆在“世界频道”公放,对佐助的“爱情”也让所有人知道。这当然不是抄袭,因为鲍曼在《怀旧的乌托邦》里就提到,人类互相了解的最好办法也是如此,相信马克思,同时把自己的过去坦露给彼此。

我考察了央视版2010《美猴王》的核心冲突,即“明明是六耳猕猴费劲千辛万苦守护大家,却被孙悟空无意中夺走了应有的地位”,发现白学设定真是无处不在——同样的心路历程也出现在喜灰系列里。从这里可以看出,羊族特质是真的纯洁,就和《美猴王》里的孙悟空一样,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傻乎乎的就像《数码兽拯救者》里的大门大无意中夺走了托马的领导权一样。

除却内容上、配乐上、画风上的急骤进步之外,在《羊村守护者》解决了人物性格心理变化之外,《跨时空救兵》终于关注到了多年龄层级的受众群体。对于中国家庭的动画观影来说,愿意为之付费的家长,是会跟着孩童一起观看作品的,如果不能把现在的家长(以前也是看喜灰系列长大的)或是稍微年轻一些的大学生群体吸引住——前者会有付费行为,后者会有对作品的再阐释能力,最明显的就是B站剪辑和同人作品,当然也不排除像聪明勇敢的我这样的长篇大论的分析。

3.05 顺便推荐一下我早年写的几个喜灰系列的影评,在乌合之子的豆瓣上可以搜到,题目分别是:《找不出可以上厕所的点,因为处处都可以》《喜羊羊5:反审美疲劳的审美疲劳》《兔年顶呱呱,喜羊羊系列的又一朵奇葩》《狼羊合璧,天下无敌》——我都没注意到原来写了那么多喜灰系列的影评(几乎每一部电影版都点评了,字数加起来都要有2万了)。

3.1 在动画形象的外在年龄视觉观感来看,如何塑造出合适的形象,让观众能够在第一时间接受,成为一个重要问题,而且这种视觉观感最好还要有足够的延展性

我们需要先考察中国动画里的标杆级形象,孙悟空。宋磊的《孙悟空的变迁》发表于《中国动画》2007年第16期里谈到:“孙悟空经过三个阶段的变化并没有随着中国动画的发展而“长大”,反而是在逐渐“缩小”:从成年形象到少年形象,又从少年形象到儿童形象”。在华中师范大学赵薇的硕士论文《中国动画作品中的孙悟空形象变化》里也提到相似的结语,只是追加了其他几点:孙悟空变得越发搞笑(主要是承担了吐槽功能,《夺宝幸运星》);越发Q版(《红孩儿大话火焰山》),和越发青春化(央视版《美猴王》、马中骏版《西游记》)

具体原因,应该是受到国内对动画舆论定调的影响,即动画是给小孩子看的(年间),在这期间诞生的喜灰系列里,作为成年的灰太狼一家,几乎看不出和羊族的身形有任何区别。同样的,也受到了日本动画漫画作品热潮的影响(这几年日本动画漫画作品在国内比较开放),过度采用了“萌”元素,让其成为一种去伦理化、去代际化、去政治化的形象。——《京剧猫》的画风也受到这个影响。按照北京大学国际批评理论研究中心王钦在文章《虚拟主播,或“月之美兔”的忧郁》里的描述,萌元素是可以在“交流闭环”中回收的,哪怕是出现所谓“人设崩塌”的反差

在喜灰系列里,(视觉上)看不到明显的年龄代际差别,尤其是在喜羊羊与灰太狼合作对付外来敌人的时候,给人的视觉观感,就是同龄人的同步协作。这不能说是制作方的“刻意”为之。不过,谁能想到,泛腐文化(即以爱情全面压倒友情关系)正在从耽美年龄(视觉观感在18岁左右)骤降到正太年龄区间呢?诚然,这是在监管全面严峻的情况下的注意力转移,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对于情爱的向往,是永远无法禁止的(类似观点白鹅记好像发过一篇文章,讲的是日本的动画产业认定某些场景是性暗示,将其禁止,但反对者认为这会让性暗示泛化)。

《哪吒魔童降世》里就有着颇为矛盾的做法。制作方在刻意回避可能的卖腐,但宣发方却在强化泛腐宣传。猫影文娱在文章《“腐女”会是<哪吒之魔童降世>20亿的主力军吗?》里提到前者,导演饺子在故事编写上,都已经最大限度降低了卖腐的可能,比如共扛天雷时,哪吒回到了孩童姿态。硬糖娱乐则从后者发现了端倪,在文章《<哪吒>又成口碑黑马?光线的动画宣发,我是服气的》里就提到“同人发酵前置化”的动作,甚至说到“除了腐女,你还上哪找这么有爱有才的自来水去?花钱都买不到这样的良心水军”。这种撕扯无处不在,北大网络文学论坛发表《琅琊榜》的粉红文化主题时,就被主办方diss过——可在当时宣发过程中,主办方甚至在优酷发了一系列的粉红宣传视频和小剧场。腐文化实际上是在被主流文化不断改编和规训——如果它想继续挣钱而不是圈地自嗨的话。

3.1.5 这并不是意外或巧合。澎湃曾于里的文章《双男主,到底是为了什么》里就提到了,在B站里,《羊村守护者》喜灰对战的两个经典名画里,弹幕就会出现大量的“去他X的友情,我看这是爱情”的说法——爱情关系的全面碾压,事实上也宣告着“家庭”这一有效的社会组织形式的逐渐破离。

但是这样的“萌化”设定越来越无法激发起(不断成长的)(非泛腐)观众的观影兴趣,除非构筑出足够的人性张力。毕竟凡事过犹不及,一旦腐群体的影响力超过一定数量(这个标准应该是,假设你并未关注此类消息,但在你的信息流中,凡刷到该作品,就有逾3成是腐:注意,不是你的信息流是超过3成)就会引发监管部门和家长的注意。《“腐女”会是<哪吒之魔童降世>20亿的主力军吗?》里也提到了类似担忧,“毕竟作为我国历史悠久的神话故事改编,一旦被贴上“腐”文化标签,很大程度上将会给影片招致一些不必要的政策风险”(虽然你根本没办法阻止被贴上腐文化标签,要怪就怪监管太严,导致泛化)。当然也有晚期资本主义的原因,详细可参考Joana Ramiro的《晚期资本主义之殇:亲密关系不够,色情视频来凑》。

在喜灰系列里,当有人刷类似爱情的时候,也有网民表示“灰太狼都可以当喜羊羊爸爸了”,他们就是真的莫逆之交之类,但画风局限了这种说法的可信度。所以,如何发展出更合适的人物关系,就在考验编剧的功力。这就要追问到家庭代际关系是如何形成了。实际上,在本系列里,除了灰太狼一家(严格的说,灰太狼受到了家暴)是完整家庭外,其他所有家庭的父母都是缺席的。是家庭关系塑造很难吗?不太对,《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就有(至少是表面上)完整健康的家庭关系。根源在于,如何塑造群体生活的环境?

群体生活环境下,如果我们借助中国成熟的宗族家庭制,则能描绘出完整的家人故事——《大鱼海棠》就是这么做的。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也是构筑了一个带有丰富人情味的中国式家庭人际关系。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越发的减少呢?阎云翔在《私人生活的变革》里,就提到群体生活的家庭关系的合法性正在逐渐失去力量,这里有对共产主义对传统家庭“束缚自由,号召反抗”的宣传,也有资本主义不断把人原子化的后遗症。在动画作品(甚至是大量反乌托邦作品)中,主角形象的少年化团队,他们反对的一定是自己的父辈。“弑父”情结频繁出现在各种文艺影视作品中:《1984》里温斯顿把奥勃良当作父亲,《华氏451》里盖伊·蒙泰戈把比蒂当做父亲,连《约定的梦幻岛》里艾玛都把伊丽莎白当做母亲。大逃杀系列的元祖,一开始就是整个年轻人群体反抗父辈体制的故事。

1989年拍的《圣战士罗宾:银河篇》就是一个典型:即少年罗宾(10岁左右)一行人,走上解放太阳系九大行星被黑暗笼罩的旅程。这是一个看似正常的打怪升级的王道故事,但需要说清的是,所有控制该行星的反派头目,都是主角团的父母之一,无一例外。而早年类似意大利动画《辛巴:狮子王》(1995)抑或是《魔卡少女樱》这样在剧中有大量完整家庭,或父辈指引的作品越来越少。弑父主题下的作品,随着两次世界大战在全球肆虐而空前增加,从俄狄浦斯王到哈姆雷特,再到《雷雨》,弑父的意义越来越“丰富多变”。

在动漫界撑起重塑同龄人关系、家庭关系的典型作品,就是《水果篮子》。按照澎湃张彰的文章《<水果篮子>新动画开播,能否凭借回忆再下一城》里的说法,就是本田透凭借自己烂好人和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性格,成功解救了草摩家的诅咒——主要是家庭关系下家人、朋友、兄弟姐妹间互相无法理解,造成越发彼此冷漠鸿沟之间的诅咒。给原本就是温和性格的波春、红叶等人以“同伴微光”,给深陷误解性格暴戾的阿甲、由系等人以“拉出泥淖”。该作对少年成长的影响力,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正面作用,原文是这么说的:“少男少女之间,借由纯洁无垢的青春期情愫和彼此扶持,来代替原有家族构造的集体生活方式……对中国读者,尤其是2007年前后的读者来说,他们从人物和去父母化的生活方式中,感受到的更多……去家庭化、去父母化的生活方式,至少在1990年代就初现端倪。我们可以在1990年代的诸多神作中发现因缺少家庭温暖而叛逆的青少年”。

3.3 张彰还在该文中分析了“失却父母”的孩童一代的成长背景,以及萝卜片叙事的失灵问题。回到喜灰系列,我们就能看出《羊村守护者》和《跨时空救兵》作为联动剧,与之前所有故事在家庭关系上的完全不同。整部《跨时空救兵》的“虐刀”情节频发,其情感冲击力,承担起了与《水果篮子》相同的作用。

之前的作品里,灰太狼也曾说过要让喜羊羊做他的儿子,这种家人关系的建立,被消解后,两人的关系被定义为朋友。同样的,淘淘在全季里的变身,都是以狼为主——如果我们把狼看作是父辈形象,那其中(包括淘淘大量的颜艺和反派宣言)的对立形象塑造就是有效的。在狼族聚居地,灰太狼的亲戚很少有和小灰灰是同辈的,里面几乎全是大伯、表哥、二叔等传统父辈宗族关系——唯一的侄儿蕉太郎,其形体之庞大,根本不像喜羊羊的同辈人。

在羊村,成年羊最容易出现的场所是“和狼族打仗”时,其他时间仿佛根本不存在——唯一完整描述的成年羊就是慢羊羊村长(老年羊),喜羊羊的父母则因为“不离开世界就会毁灭”的原因,不得不离开他。羊村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留守儿童集散地:因为不得不996的父母作为双职工必须离开居住地(不挣钱家庭就会散),退休的老年人承担起管理后代的教育职能,孩童的生活环境高度类似学校——集体就餐制、集体上课、集体游戏,除了房间(屋!)是单独拥有以外。如果不是智能设备没有在羊村全面铺开,那情况就会如中国青年报叶敬忠、 张明皓的文章《网络游戏是如何捕获留守儿童的:逃离生活无意义感的唯一选择》所写的那样了,这也是为什么一旦牵扯到智能设备,《南方公园》的小孩子们的剧情可选项就变得非常局促。

3.3.3 横山宏介在《游戏论·历史的维度丨异质且诡谲的平成游戏》里提到“失去的三十年”,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父辈和孩子之间的鸿沟已经以年份代替了血缘,20世纪90年的日本环境影响了日本的动画生产,这种时代性症候群又通过动画漫画作品传递到了全球的动画漫画界,并在不同程度上获得了当时当地人们的共鸣。在文中这么说:“《No Life King》中出场的成年人均是学校、补习班等教育界人士、或者广告界人士。故事中他们的任何言辞都无法传递给孩子。在这里所表现的是,现存的媒体与教育=成长之间的裂痕”。是不是和喜灰系列很相似,作为有父辈生活的成年人(狼族),怎么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孩童(羊族)呢?不,不可能传递。

在这个层面上看,家庭的意义在整个前期动画里是完全缺失的,直到《羊村守护者》与《跨时空救兵》的出现,才改变了这一局面(之后会不会改回去,不清楚)。《羊村守护者》重点在于解决自我的问题,自我认知、自我认同、自我接纳、自我改进,每个人都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而不仅仅只是“人设”。所以我们会看到,在《羊村守护者》里,出现了大面积的单个角色专集,贯穿在不同正反派角色的交织过程中,以“另一种”跨时空的方式完成了与自我的相遇——回忆、帮助与解开心结。邓剑(上海大学文学院文化研究系博士生)在文章《留守儿童与网游|留守儿童:游戏世界里的他者》里就提到,如何为留守儿童生产合适的网游,成为关键。对应到动画中,就是喜羊羊一群人被夜太狼关进“虚拟世界”之后的景象,众人对彼此的解救,让其能够直面内容,不是逃避和沉溺,而是做出改变——是否有一种《数码宝贝2》最后2集,和《爆丸1》主角心路成长的即视感。

这种前置的“跨时空”极为重要,没有对个人认知的再接纳,又将如何正确面对朋友、家人与彼此的关系呢?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但荣格还说过,首先要认识到自己的潜意识,认识到的那一刻,命运就会随之改变。最后需要明确的是,灰太狼变成狗之后,从身份与视觉上,俨然是喜羊羊的同龄甚至是下一代人,这才能让彼此能够多加了解,说明原来的身份已经失去了彼此认同的可能。

3.4 在前置的跨时空完成之后,真正的“跨时空救兵”才浮现于画面之上。在这部动画中,出现了大量亲子、爱情与朋友关系的更为细致的描写——虽然这样的大招只能用一次(即跨时空),但也足够了。《跨时空救兵》里所谓的“虐刀”剧情频发,一方面是动画制作组对前作的全面清理与告别;另一方面,也是以更为“真实”的状态唤醒“生命生活过程中的脆弱性”。

在该作中着力最多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各自的家人关系。其中喜羊羊的家人关系放到了整个大故事的最前面,其中主要的涉足人物是:小时候的父亲、以前的他自己和长大后的父亲。这里串联起了作为留守儿童的同理心:用以针对的群体,就是小升初的孩子,以及尚未婚配,却已经在反思过去的自己的大学生。智羊羊夫妻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离开孩子,这样的叙事碇源堂希望孩子能够理解,但是碇真嗣很明显无法理解;鸣人作为孤儿,成长过程之中受尽折磨;所幸喜羊羊有不计较这些的朋友,才让其性格能聪明勇敢地成长——但很显然的,在现实生活中的孩子(尤其是农村的留守儿童)并不一定会这么想,他们或会成为对亲情关系淡漠的原子化个体,或会成为过度依赖家族关系的个体,或会成为情绪极端化的个体——《光能使者》里的遥大地可不就是每一集都在“叫妈妈”吗?只有通过将时间折叠起来,让不同空间(的人)合并起来相遇,才能唤醒“理解”的可能。

而灰太狼的家人关系被放到了整个故事的最后面,其中主要的涉足人物是:自己年迈的父亲、以前的红太狼和以前的自己。这里拨动的,为人父母后偶尔再看起喜灰系列的人的心弦(十四年足以让一个小孩变成成人,再养育一个小孩)。灰太狼不想送父亲黑太狼回去的原因,和喜羊羊完全不同,按照他的原话,就是“你还能再见到你的父母,而我送回去,就再也见不到了”。在灰太狼父亲这一部分剧情里,作为观众的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里面当然穿插着幼时的误解与再理解,自以为了解彼此,才发现早已隔阂,但隔阂又因为重逢而消弭——因为,这毕竟无法想象的事情,早已不在人世的父亲,正健康地站在自己面前。同样是与全世界为敌,灰太狼的心理动荡及其剧烈,只想父亲在身边多待几天,又不希望父亲伤害自己来之不易的朋友(羊族)。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父亲,黑太狼因为捉羊这件小事,异常高兴——这种高兴就好像现实中,早已年迈的父母,获得了孩子的智能设备礼物那样开心,一边说着“你又这么花钱”,一边将这些智能设备不断的摸索,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炫耀给自己的广场舞或麻将同伴们看,“这是我孩子买给我的”。

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家人关系,最后都是在游乐场获得了弥补。游乐场这种悬置于现实世界之外的童话异托邦(福柯),确是能够营造共处记忆的地方:新一代人的网络世界大人无法进入,成人社会的规则下一代又很难融合,唯有游乐场,才能看到笑靥。在这期间,还有两处有关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情感动荡。一处是喜羊羊首次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说下的那些话语。那些告别,在让人动容之余,还带有极强的象征意义(这里当然不是在说某些营销号断章取义的截短视频)。他通过理解父母的决定以及小智的补救获得的父爱得到了满足、在看到时间过境后“遗忘”的机制知道了相遇与离别的脆弱、在于过去的自己达成和解之后,发现无法违拗命运的捉弄。——关于双生子的相爱相杀,十五言(这个网站现在已经倒闭了)的潘神写过一篇《和自己相爱相杀》的文章,就讲述过与自我(影像)如何相处的故事。

另一处,就是绵延了好几集的灰太狼对自我认知的怀疑。作为朋友当然是很好的,但在新朋友而不是老敌人的关系定位上,怀疑是必然会发生的。这种自我怀疑做的最好的,应该是《冰菓》里的福部里志。人将如何在群体中获得自我定位,在面对更适合自己当下所扮演的团队角色的同伴时,又该作何选择?灰太狼的想要靠自我证明力量,却额外生发出很多意外。鲍曼说,人和人只有持续不断的沟通,才能理解彼此,并非一句虚言。沟通的结果不是重点,过程才是。在《跨时空救兵》里,“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的”,有很多观众说,既然有安全屋,为什么不让黑太狼一起生活——对,这就是生活呀,你只能选择一次,它一定不是最好的选择,当你想要回过头去再度选择时,就像《I

除却喜羊羊与灰太狼之外,还有很多“初见不再”的场景一一得以实现,这些名场面唤醒了孩子们尘封多年的记忆,也直面了相逢相离的岁月:潇洒哥与黑大帅记起母亲、重新找回“帮助”之义的机械羊、花羊羊与慢羊羊的错过、刀羊的不忘初心、懒羊羊当上了父亲的角色、沸羊羊遇到以后的自己——我在家里放《相逢是首歌》,我妈说,她年轻的时候还跳过坝坝舞。他们都知道,相遇之后的所有唤醒,再次分别之后,都会遗忘;但就算遗忘,也想要留在身边,当下的情感就算不会刻入记忆,那份从心头涌现而上的热流,也会潺潺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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