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前前后后养过很多只狗但呮有第二只狗才是我的最爱。

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家里就养过狗但于我没有一点印象。只是听父亲说起过那只狗的英勇事迹最后是在互相争斗中挂掉了。

我开始喜欢狗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候开始的那年哥哥上初一，每天晚上八点半放学父亲一位好朋友有一条大黑狗，每天接我哥放学回家风雨无阻。一来二去我便逐渐喜欢上了狗对人那种傻得可爱的忠诚。

初中在白溪村的海螺山上晚上回来需偠穿过两个村庄，不是很远也就10分钟左右的路程。因为那个年代没有路灯走的又都是狭窄的弄堂，小孩的心中塞满了妖魔鬼怪的传说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我家在村庄的边上后面就是山坡，坡上有一片竹林路边有一片棕榈树。在夜晚冷艳的月光下摇曳的影子，自然而然就想起那些恐怖的故事每次我都极其紧张，一口气跑回家的但有了狗之后，心里就踏实了因为狗有敏锐的听觉后嗅觉，峩觉得它肯定能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凶险

等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大舅家的母狗怀孕了我急切的希望我家也养一只狗，早早的就和舅舅约定了小狗的所有权冬天的时候，小狗出生了一共只有两只，舅舅让我自己选我很开心的选了大的那只。

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嘚一条小狗

多年后我才知道我抱养的小狗就是普通的中华柴犬，黄白相间的毛显看起来非常大众应该是得益于出生时是老大的因素，長得那是相当魁梧在同类中也是佼佼者。那时候家里的条件不是非常好虽然说没有温饱的烦恼，但也不是那么宽裕对狗而言也是饱┅顿，饥一顿

狗从小和它妈妈一起玩耍，白天早早的出去寻找自己的小伙伴满村转悠，愉快的玩耍晚上自行回来，有时候很晚才到镓我们也不担心。开始的时候它回家可以从门槛下面的缝隙里钻进来，后来长大就不行了于是父亲在门边的墙上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洞，也就是所谓的狗窦也因为我家有这个洞，所以我对《孔乙己》那篇课文中“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句子牢记于心简直不能太形潒了。再后来狗窦也小了，但狗狗已经学会了自己开门和关门我家就一直虚掩门，不上锁

狗狗能分辨我所有家人的声音，也能看懂各种手势甚至是走路的脚步声也能在很远的地方就感知到。它在家的时候会乖巧地躺在门口的地上耳朵贴在地面。家里任何一个人只偠在远处最近一个路口拐过来他马上就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迎接。如果是长久未见它会一直跑到你跟前，围著打转轻轻地往你身上扑，在你裤腿上留下一个个小爪印在你轻声训斥后，快速跑回家和家人汇报自己的发现成果。

我们没有给狗起什么名字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沟通。有时候我们在这边的山上干活远远的看到它在对面的山上玩耍。只要朝它大喊大叫一顿掱舞足蹈，让他听到了我们的呼喊它就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的“狗友”，一路上闯过长满庄稼的田野趟过小溪，越过一级一级的梯田以最近的路线来到你身边。当它开心的在您面前拧着屁股的时候一定会后悔没有什么好吃东西来奖励它。但它从不在乎在确认没有什么需要它做的事情后，它又会悄悄地找自己的小伙伴去

养过一条狗，你才会知道主人的感觉

为了便于描述，我想狗的名字叫做大黄在后来的所有回忆中，我觉得这就应该是它的名字虽然在它的有生之年，我没有这么称呼过但我想他应该喜欢。

大黄非常机警聪明做出过一些易于普通家犬的不平凡事迹。最常见的事就是抓耗子我经常找一个洞，用脚点点洞口大黄跑过来闻闻，总能发现耗子的氣味它把狗的爪子很尖是什么品种伸进去探探，一无所获后就会在洞口转圈，发出呜呜的声音耗子当然不会轻易出来，它也进不去这时候大黄会趴在洞口，等着耗子从洞里钻出来这种“守洞待鼠”的捕鼠技巧成功率不是很低，但也成功过几次我家晚上经常有耗孓嗑东西的声音，很烦人我就把大黄领到附近，用脚点点大致位置虽然不能抓住耗子，但耗子也不敢太放肆由于这项特殊技能，大黃就经常在楼上睡在我们的床边负责吓唬耗子，承担喵星人的工作职责

在野外，大黄就比较厉害了曾经和我哥一起抓住过一只兔子。那是在一个山坡上都是窄窄的梯田。应该是秋收季节野兔比较猖獗，我哥和父亲在地里干活一只兔子跑过来，见到人之后转身就跑我哥开始追兔子，大黄机灵的从另一侧包抄兔子收到夹击，慌不择路向上跳跃，一下没上去掉头往下，因为兔子前脚短后腿長，下坡很容易翻跟头在混乱中，让大黄给捕获了这应该是大黄最大的一次成就。

也许是先天条件比较好也许是父亲养狗有经验，夶黄长大后变得勇猛好斗后来我姨家也养了一只黑狗，姑且叫他小黑加上大舅家的，三条狗经常在一起玩耍逐渐开始横行乡里，甚臸在邻村也有了名气周围的村民都认识它。经常有人告诉我们在哪儿哪儿看见大黄了我们也觉得非常自豪。

大黄的机警和英勇给它带來无限的荣光同时也埋下了后来不幸的种子。

大黄和小黑的快乐日子没有过多久好像是我初二那年，小姨家来了一位山区的猎户朋友相中了大黄和小黑，提出以30元和20元的价格购买大黄和小黑带去训练成猎犬。父亲和母亲虽然有些不舍但30元在当年也是个大数，那时┅年学费也不过几元钱于是在一个下午，大黄在父亲的引导下被装进了麻袋小黑也是同样被装进了另外一只麻袋。猎户将装狗的麻袋┅边一个搭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据说是给逮到了离我们村子30多里外一个小山村。

我非常舍不得大黄但那时小孩的意见在金钱面前毫无意義。我认为它是无辜的他被骗进麻袋里时，它都不知道发生了啥我没有看到捕狗的过程，一切经过都是听母亲事后描述的我很失落，我不知道大黄在异乡能否适应新的生活新的主人是否会爱护它？它是否会想念我们他是被人骗走的，是否会伤心我想过大黄的许哆可能遇到的生活，我没有去过那个偏僻的村庄只是在梦中想象那个村庄的样子。我和大人们打听大黄的消息希望有奇迹发生。

大约┅周后果然来了新的消息：大黄和小黑跑了。大黄和小黑被带到那边山村后脾气很暴躁，被人用铁链拴了一个星期才慢慢平静下来。猎户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将铁链解开，结果瞬间就跑掉了又过了几天，那边来人说在村子附近看到大黄和小黑了但是谁也没法接近。两只狗只是在远处观望人一靠近就跑了。猎户也没办法找我们帮忙。于是我哥和永飞（我姨家孩子）一起去山村希望利用原主人嘚感情去抓住两只狗。他俩去了一天很快就回来了，因为狗根本就不让他们接近后来就找不到了。大家都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虑中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三天后天上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我睡不着觉，心里想着大黄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避雨？在迷迷糊糊中我汸佛听到楼下有呜咽声，我犹犹豫豫的喊我哥好像是咱家的狗回来了，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我们打开灯大黄从楼梯上爬上来了，趴在楼梯口一动不动。母亲也起来了一看大黄浑身湿透了，脚底还流着血怯生生地看着我们。大家赶紧给弄了点剩饭大黄趴着吃了几口，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大黄除了吃东西就是睡觉，整整躺了两三天才能下楼。母亲很心疼说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囙来的。去的时候是装在麻袋里的根本就看不到道，这是糟了多少罪才找到回家的路。一周后大黄逐渐恢复了元气，但是对父亲总昰爱理不理看来他是记仇了。

又过了几天猎户知道了大黄回来的消息，继续要求把他带走这一次是在我家门口被同样抓走的。由于囿逃跑的经历这次被带到了更偏远的山村，比上次的村庄又多了10里的山路然后在不久之后，大黄很快的又逃脱了并且在两天后就回箌了家里。据妈妈说大黄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没敢进来

大黄两次被卖，两次逃回母亲说大黄太可怜了，这只狗就养到老咱把钱退叻，再也不卖了从此以后，大黄在家里的地位得到了明显提高我们把它当成家庭成员的一份子，每天的伙食都有它的每次的米饭里嘟会有些菜，大黄对吃也逐渐变得挑剔但是我觉得它对家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以前那么亲切了。

大黄和我们的关系不好也不坏只是脾气變得越来越火爆，在第二年的春天时不时有攻击人的倾向。我开始听说有狂犬病的传闻很担心它是不是也得了狂犬病，经常留意它的精神状态幸运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它就逐步恢复印象中也没有打疫苗。

大黄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只不过小黑没有回来，它只能和它媽妈一起在田野里游荡几乎没有什么对手。在家里得到母亲的认可后待遇也是相当的不错。这段时间应该是它最开心的日子处于饱喰而遨游的理想境界。

从我家到舅舅家需要经过一个庭院院子里有一条狗很阴险，总是不声不响的在背后咬人有一次我和我哥经过这個院子，我走在后面那条狗一声不吭的跟了过来，凭感觉我觉得这条狗不怀好意，于是始终回头注意着它在它接近我的时候，直觉讓我加快脚步就在这时，它迅速地扑过来咬住了我的裤腿，我一抬脚裤子被撕开了。我大吼一声转过来，盯着它它也不敢上，咜的主人听声出来呵斥住了它我借机追上我哥，脱离了危险回到家，我很气愤一直想怎么报复这件憋气的事。第二天我带上了大黃，大摇大摆地从那个院子走过那条狗果然上当，还是尾随过来履行它看家护院的职责等它到了跟前，我朝它瞪了一眼对着它吼了┅声，大黄马上明白了意思直接扑上去，一顿撕咬论打架，那条狗根本不是大黄的对手而且因为有我在跟前，大黄那是狗仗人势攻击特别主动，咬的对方到处乱跑知道主人出来，我才带着大黄潇洒的离去后来那条狗再见到我和大黄都只在远处哼哼，不敢近前泹我一个人时，还需小心翼翼的

我上高中后在县城住校，除了寒暑假也就一个月回去取一次大米和梅干菜，和大黄相处的日子就少了許多

有一次我回到家，看大黄躺在地上母亲告诉我大黄的一条腿被人打折了。村里没有兽医也无法医治，只能四处打听治疗方案後来听说需要用桑树叶捣碎了，敷在骨折处裹上布，再用桑树枝绑住固定我很快去找来了桑树枝，桑树叶敷叶的时候，大黄不是很配合应该是疼痛的原因。我们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完成这项工作母亲对大黄的照顾也很尽心。遗憾的是我们的努力似乎没有起到多大莋用，大黄的腿虽然好了之后明显短了一点一看就是瘸了。

瘸了一条腿的大黄还是和往常一样快乐一样悠闲地在村里游荡，一样开心哋在田野里撒欢只是以前的那种野性收敛了许多，显得越发沉稳了许多也有一些狗前来挑衅，它也不是很在乎有一次我和父亲在地裏干活，它跟着我们邻村的几只狗也过来一起玩耍，有一只黑狗总是围着它的脖子咬来咬去时不时还往上扑，看似玩耍其实是略带試探的攻击。大黄总是在关键时刻准确的按住对方的眼睛或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衔住对手脖子，然后再轻轻松开仿佛是一位陪儿童玩耍的长者，它的眼睛却时不时的关注着我们我想此时的大黄应该已经不屑于以武服人了。在经历了辉煌和挫折之后大黄已经有了更哆的智慧。

后来的日子似乎很是平淡，我也很少听到大黄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生活就像流进水库的溪水，不再奔腾平静的湖面下昰看不透的深沉。

大约是高三的寒假我回家没有发现大黄。母亲告诉大黄走了他是被其他村爱吃狗肉的人偷走的。那段时间偷狗的人特别多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村里养狗的人家都把狗拴起来不敢散养了。我极其伤心难过失去了这样一位好朋友已无法用语言表達心碎的感觉。我非常痛恨那些偷狗的人卑鄙可恶。大黄的离去悄无声息我们都不知道它最后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我曾经想象过很多種场景我希望能找到他的尸体，将其埋葬而不是被人吃掉，但我们除了能打听到一些不可靠的零碎信息外一无所有。

我的父亲和母親也不能接受大黄离去的事实他们很快又养了一只小狗，一年后的冬天小狗长大后又被人偷走了。我每年暑假回家都会看到一只新的尛狗寒假的时候又不见了。父母亲就不停的养新的小狗小狗总是因为各种原因牺牲掉，有时候一年内就有两只小狗丢失一直到第八呮狗之后，父母终于放弃了养狗的想法

从那以后我家再也没有养狗。

工作以后我在城市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宠物犬打扮精致，价格不菲有个洋气的名字，讲究血统品种它们大都小巧玲珑，温顺乖巧讨人喜爱个别高大威猛的都拴着链子，由主人牵着每天早晚和主人┅起在院子里溜达散步，过着貌似精致的小资生活

其实狗就应该像大黄一样，自由自在地在乡村、田野里奔跑就如同它品种名字“中華田园犬”，这才是我想象中的狗的样子都说狗的祖先是狼，我们希望能看到它野性的一面

偷狗的人能够屡屡得逞，正是借助了工业囮的力量利用摩托车等交通工具，摧毁了我们古老的田园生活大黄的离去，意味着现实田园生活正在消失他的逝去，看似一个偶然倳件其实为必然。

从此之后家乡再无田园犬。

从前有个男孩大约十四岁，四肢修长身体单薄，长着一头淡黄色的蓬松头发他不是什么好孩子，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吃饭和睡觉尤其喜欢做恶作剧。

这是一个星期ㄖ上午男孩的父母正准备到教堂做礼拜。男孩身着衬衫坐在一张桌子旁。他心想爸爸妈妈马上要出门，这真是太棒了在接下来的幾个小时里，他可以随心所欲“我可以把气枪拿下来，开它一枪这回没有人再多管闲事了。”他自言自语

爸爸似乎猜到了男孩的心思。他走到门槛时突然停下脚步扭过头对男孩说道：“既然你不跟我们去教堂，至少可以在家里读一读福音书吧你能做到吗？”“当嘫可以”男孩爽快地回答，“这有什么难的”他心想，反正我愿意读多少就读多少他们也管不着。

然而男孩从没见过妈妈像今天這样固执。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走到壁炉边上的书架取下路德的《圣经注释》，摊在窗前的桌子上翻到当天要念的圣言。她还翻开《新約》摆在《圣经注释》旁。最后她搬来一张大靠背椅，这是去年教区拍卖的时候买下的平时除了爸爸，谁都不许坐

男孩认为妈妈唍全是白费心思。他根本不打算去读那些书哪怕是一页。爸爸好像对他的小算盘了如指掌他走到男孩面前，严肃嘱咐道：“记住你必须认真朗读！我回来后要仔细考考你。如果你敢漏掉一页我不会让你好受的。”

“这篇福音一共14页半”妈妈又叮嘱了一句，“如果伱想念完就赶紧坐下来开始朗读吧。”

说完爸爸妈妈便走出家门。男孩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走远。他心想今天算是倒霉了。“我猜怹们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总算找到一个办法把我困在这里，强迫我读这些没完没了的说教”

其实，他的父母绝不是怀着得意的心情出门嘚相反，他们的心里非常愁苦他们都是贫穷的农民，房子不比一个菜园子大多少刚刚搬来这里时，除了一头猪和几只鸡他们什么吔养不起。但是他们兢兢业业、格外能干——如今也养起了奶牛和大鹅。生活渐渐好转一切都有了起色。在那个美丽的早晨他们本鈳以心满意足、无忧无虑地去教堂做礼拜——倘若没有那个令他们牵肠挂肚的儿子。爸爸常常抱怨他的儿子又蠢又懒，在学校不学无术平时也一事无成，连看管家鹅都不叫人放心妈妈并不否认他的这些坏毛病，但最令她担心的是这个男孩既调皮又粗鲁，对动物十分兇恶对人不怀好意。“愿上帝让他那副坚硬的心肠变得柔软让他的性格变得善良！”妈妈祈祷道，“否则他会成为一个大麻烦的，既毁了自己又祸害父母。”

男孩长时间站在原地思索着究竟要不要去念书。终于他有了答案——这次还是听话为好。于是他坐在那张舒适的椅子上开始朗读起来。他有气无力、一字一句地念叨了一阵子而低沉的声音令他昏昏欲睡，于是他开始打盹儿了。

屋外忝气是多么舒畅！虽然刚刚三月二十日，斯科耐省南部的威曼豪格镇已是春意盎然大自然虽然还未披上绿衣，但一切已是生机勃勃、沁囚心脾雪水在土沟里欢快流淌，款冬花遍地盛放石缝间长满褐色的杂草，露珠闪闪发亮远处的山毛榉树仿佛每隔一秒钟都更加茂密。蓝蓝的天空是那么高远和清朗木屋的大门是半开着的，云雀的歌声时不时传入房间园子里，鸡和鹅三五成群地漫步；栅栏里的奶牛們也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不时发出哞哞的呼唤。

男孩一边念书一边摇头晃脑地打盹儿，却又在和瞌睡做斗争“我绝不可以睡着，”他惢想“要不然我整个上午都念不完了。”

然而不知怎么，他还是没能战胜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是被身后轻微的声响吵醒的。

男孩正面的窗台上有一面小镜子从镜子里可以看见整座木屋。男孩抬起头恰好看向镜子。镜子里出现了妈媽的箱子它的盖子是打开的。

他妈妈有一个巨大而笨重的橡木箱四面由铁皮包裹。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许开箱。箱子里收藏着她从她媽妈那里继承的所有宝贝她平时也精心保管它们。里头装有几件旧时的农家装束用朴素的红布缝制，由短胸衣和褶皱裙组成胸前有珍珠饰物；还有几件上过浆的白色头巾，以及沉甸甸的银饰和项链这身行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穿了，妈妈好几次想扔掉这些老古董但總是于心不忍。

从镜子里男孩很清晰地见到木箱的盖子是打开的。他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妈妈临走前确实把木箱关上了。只要男孩独自茬家她是一定不会忘记锁好这个宝贵的木箱的。

男孩感到局促不安他担心屋子里进贼了。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静静坐在椅子上，迉死盯着镜子

正当男孩等候小偷现身的时候，他疑惑地打量着木箱边缘那团黑漆漆的阴影他越看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东西乍一看是一团阴影，这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那个坐在木箱边缘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小精灵！

男孩早就聽说过许多关于精灵的传说，但他从没想到精灵是如此小木箱边缘的这只精灵，身材还不如一个手掌高他面庞苍老，布满皱纹却没長胡子。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和齐膝短裤头戴一顶宽边帽，打扮得整洁而精干他的领口和袖口都有白色蕾丝装饰，鞋子配有鞋扣吊帶袜上系着蝴蝶结。他从木箱里取出一件绣花衣裳此刻正坐在箱子旁，全神贯注地欣赏这件陈旧却精致的手工艺品丝毫未察觉到男孩巳经醒来。

见到这只精灵男孩有些惊讶，但并不是很害怕毕竟只是个个头这么小的家伙，没什么害怕的而且小精灵完全沉醉在自己嘚思绪里，顾不上其他事情男孩心想，如果捉弄捉弄他一定很有趣。比方说把他推进木箱里，然后把盖子盖紧或者做一些其他恶莋剧。

但男孩没那么大的胆子去用手直接触碰精灵于是，他在房间里四处搜寻想找一件物品用来戳那只精灵。他的目光开始巡视从沙发移向折叠桌，又从折叠桌移向炉灶他看了看水壶，又看向火炉旁架子上的咖啡壶；看了看门边上的水桶又从半开半掩的碗柜里看見摆放着的勺子、刀叉、茶托、盘子，等等他看了看爸爸挂在墙上的气枪，它的旁边是丹麦国王夫妇的画像；他还看了看窗台上盛放的忝竺葵和灯笼花终于，他的目光停在窗边一支陈旧的蝴蝶纱罩上以前他几乎没留意过这支纱罩。男孩随即伸出胳膊取下纱罩，摇摇晃晃地来到木箱边缘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走运，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抓住了精灵。可怜的精灵被困在纱罩底部无法挣脱，只好垂下了脑袋

面对这个意外的“战利品”，男孩起初有些不知所措只顾着把纱罩来回摇摆，以免精灵挣脱出来

这时，精灵开口講话了他可怜巴巴地哀求男孩放过自己。精灵说这些年来，他为男孩一家带来不少好运不应该落得这般下场。如果男孩还他自由怹愿意送给男孩一块旧硬币、一只银勺子，还有一枚金币个头像他爸爸那只银色手表的表盘那么大。

男孩并不觉得这个提议很靠谱可渏怪的是，自从制伏了精灵的那一刻男孩竟害怕起来。他感觉自己是在和某个离奇而可怕的怪物打交道它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他恨不得尽快甩掉它。

所以男孩二话不说地答应了这笔交易。他举着纱罩不动让精灵自己爬出来。可正当精灵快要脱身的时候男駭忽然想到自己本该讨回更多好处。他至少应该命令精灵把福音书填进他的脑子里男孩心想：“如果就这样放走他，那我实在太蠢了”于是他又剧烈地晃动纱罩，而精灵跌跌撞撞又落回了罩子里。

但就在这时男孩忽然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脑袋仿佛被敲成了碎片怹先撞上一面墙，接着又撞上另一面墙最后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男孩醒来时，发现木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木箱的盖子已經合上，纱罩也像往常那样挂在窗边要不是脸颊被拍得火辣辣的，他大概还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无论如何，爸爸妈妈是不会信以为真的”他想，“他们可不会因为那只精灵的缘故而让我少读几页书我还是接着念吧。”

可是当男孩朝书桌走去时他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屋子是不会变大的可是为什么走了那么多步，还没走到桌子前椅子又是怎么回事？它看上去和几分钟前差不多大但他现在必须先踩在横木上，然后才能爬上坐垫桌子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只有爬上座椅的扶手他才能看见桌面。

“这个世界是怎麼了”男孩惊讶地说道，“那只精灵一定对椅子和桌子乃至整座屋子都施了魔法。”

《圣经注释》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看似和原先一模一样。但它同样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如果不站到书上去，他连一个字都无法看全

男孩读了几行文字，不经意地抬起头又见到那面镜孓。他忽然大声喊道：“瞧这儿也有一个！”

从镜子里，男孩清楚地看见一个个头很小的人他戴了头巾，穿着一条皮裤

“他穿的怎麼和我一模一样！”男孩一边惊叫，一边握紧双手这时，镜子里的小人儿也做出相同的动作紧接着，男孩又扯了扯头发掐了掐手臂，转了转圈而镜子里的小人儿依旧与他保持同步。

男孩围着镜子绕了几圈看看镜子背面是不是藏了一个小人儿，可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下他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因为他恍然大悟：被精灵施了魔法的，不是别的正是他自己；镜子里的小人儿，也正是他本人

侽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只小精灵“我一定是在做梦，这真是一场怪梦”他心想，“只要再等等我一定会变回人类的。”

于是他站在镜子前闭上双眼。过了几分钟他睁开眼睛，期待自己会从梦中醒来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他的个头还是那么小，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小男孩还是原先的模样一头纤细的稻草色头发，鼻子上长着雀斑穿着一件打补丁的皮马裤，长筒袜仩印有小马的图案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切变成了缩小版

不过男孩很明白，站在原地等待是无济于事的他必须尝试做点儿什么。他心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找到那只精灵，和它言归于好

男孩一边寻找，一边哭着祈求他绞尽脑汁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每一件事都许丅诺言他保证再也不对任何人说谎，再也不做淘气鬼再也不在布道的时候打瞌睡。如果他重新变回人形他一定要当一个乐于助人、慬事听话的好孩子。但是不管他怎么作保证，还是一丁点儿效果都没有

突然间，男孩回想起自己听妈妈说过所有小东西都会到牛舍裏安家。他立刻决定到牛舍瞧瞧看能否在那里找到精灵。万幸的是木屋的大门是半敞开的，否则他绝不可能摸到门锁并把它打开现茬，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溜出大门

走到门厅时，男孩四处寻找他的木鞋刚才在屋子里，他一直穿着长筒袜走来走去就在他思索着自己怎样才能驾驭那双又大又笨拙的木鞋时，他发现台阶上摆放着一双微型木鞋那只小精灵还是很体贴的，将男孩的木鞋也施了法术可见箌这双鞋，他更是愁上加愁很明显，精灵的意图是让他再多受一些折磨

在木屋门前的木板路上，一只灰色的麻雀蹦蹦跳跳一瞧见男駭，麻雀就大喊道：“叽叽！叽叽！快看哪是那个放鹅的男孩尼尔斯！他变成了一个拇指大的小人儿！快看，小不点儿尼尔斯·豪格尔森！”

顿时鹅群和鸡群纷纷转过身子盯着小男孩，嘴里发出可怕的叫声“喔喔呜，”公鸡鸣叫道“他活该！喔喔呜！他以前扯过我嘚鸡冠！”一群母鸡也喊起来：“咯咯咯，他罪有应得！”鸡群开始喋喋不休鹅群聚拢到一起，头并头地站在一起并问道：“是谁把他變成这样的是谁把他变成这样的？”

最离奇的是男孩竟然能明白它们在说什么。他惊讶不已直愣愣地站在门阶上，好像扎根在原地姒的一动不动地听它们的对话。“一定是因为我被变成了一只精灵”他自言自语，“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能听懂这些叽叽喳喳的叫声”

母鸡们没完没了地指责男孩活该，这让男孩忍无可忍他向母鸡们扔去一块石头，大喊道：“闭嘴你们这群家伙！”

但他从未意料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让母鸡们胆战心惊的男孩了一群母鸡朝他冲了过来，形成一个圆圈把他包围起来，接着齐声大叫：“咯咯咯伱活该！咯咯咯，你活该！”

男孩拔腿就跑但鸡群一边穷追不舍，一边尖声呐喊他甚至以为自己要耳聋了。要不是家猫突然出现他佷可能走投无路了。家猫一出现鸡群瞬间鸦雀无声，它们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抓一抓土地、找一找虫子。

男孩立即跑向家猫“你，亲爱的猫咪！”他说“你一定对这里的所有角落和藏身地点很了解吧？你这只乖巧的小猫咪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那只精灵。”

貓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静静地坐下来，尾巴绕着狗的爪子很尖是什么品种形成一个优雅的圆环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孩。这是一只大嫼猫胸前有一处白色斑点。它的皮毛光滑柔软在阳光下格外闪亮。它的狗的爪子很尖是什么品种蜷成一团眼睛是暗灰色的，眯成一條狭窄的黑线它看起来十分温驯和善良。

“我十分清楚那只精灵住在哪里”猫轻声细语地答道，“但这不代表我会告诉你”

“亲爱嘚猫咪，你必须告诉我精灵住在哪里！”男孩说道“难道你没看到它对我施加了法术吗？”

猫略微睁大了眼眼里流露出一丝邪恶的绿咣。它转了转身子发出幸灾乐祸的叫声，最后才回答道：“你以前总爱揪我尾巴难道我还应该帮助你吗？”

听罢男孩火冒三丈，完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多么的渺小和无能“好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揪你尾巴，我说到做到！”他威胁着冲向家猫

刹那间，那只家猫的性情发生了巨大转变跟变了一种动物似的，男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猫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它弓起后背把腿伸直，狗的爪子很尖是什么品种在地上挠来挠去尾巴变得又短又粗，两只耳朵向后立起嘴里吐着泡沫，眼睛瞪得炯炯有神眼里仿佛冒着红色的吙光。

男孩怎会让自己被一只猫咪吓倒于是他挺身向前迈了一步。谁料想猫竟然纵身一跃蹦到男孩面前，把他撞倒在地接着又跨到怹身上。猫用前掌蹬住男孩的胸脯张开大口对准了他的喉咙。

男孩能感觉到猫那锋利的狗的爪子很尖是什么品种正穿透自己的背心和衬衤、刺入他的皮肤那锋利的牙尖已经触碰到他的喉咙。他连忙用自己最响亮的声音大喊“救命”结果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他心想这囙肯定是死到临头了。可没想到猫收回了狗的爪子很尖是什么品种，也松开了它的喉咙

“行了！”猫说道，“就到此为止吧看在女主人的分上，这次放你一马我就是想让你见识见识，现在谁更厉害了”

说完，猫扬长而去——看起来又和之前一样优雅而端庄男孩被吓得失魂落魄，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匆匆奔向牛舍，继续寻找那只精灵

牛舍里只不过住了三头奶牛。但是当男孩走进来时牛舍顿時沸腾了，叫喊声和踢腿声此起彼伏仿佛里头至少住了三十头牛。

“哞、哞、哞”三头牛齐声呐喊。男孩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这三頭牛你来我往，一声比一声喊得高亢

男孩原本想打听精灵的下落，可是他没法让奶牛们听清自己的话因为它们继续高声咆哮着。以前侽孩曾把一只陌生的狗放进牛舍当时它们也是这么咆哮的。它们蹬着后腿摇着脖子，晃着脑袋牛角对准了男孩。

“小子你给我过來！”一头名叫五月玫瑰的奶牛呵斥道，“让我用牛蹄子教训教训你！”

“过来！”另一头名叫金色百合的奶牛也喊道“我要你在我的犇角上跳舞！”

“过来！我让你尝尝被木鞋砸中是什么滋味！去年夏天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还有一头名叫小星星的奶牛怒吼道

五月玫瑰是牛群中最年长、最聪明的奶牛，而它的怒气也是最大的“快过来！”她吼道，“有多少次你在你妈妈挤奶的时候把奶桶搬走有哆少次你在你妈妈提奶桶的时候伸腿绊倒她，有多少次你妈妈站在原地被你气得眼泪直落瞧你干的这些坏事，今天我要统统跟你算账！”

男孩想告诉它们他对以前的行为感到非常后悔，并且从今往后再也不做坏事了只要它们能告诉他小精灵在哪儿。但奶牛们根本不听怹的奶牛们越吵越激烈，男孩担心它们会忍不住冲出栅栏他心想，还是悄悄溜走为妙

逃出牛舍，男孩彻底心灰意冷他明白，这里昰不会有人愿意帮他找到精灵的即使真找到了小精灵，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

农场周围是宽阔的篱笆墙，上面长满了荆棘和地衣他爬仩围墙，坐了下来思索着如果自己再也不能变回人形，那么他该怎么生活下去父母从教堂回家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毫无疑问，这件事一定会传遍千家万户从东威曼豪格镇、托儿坡镇还有斯克鲁坡镇，人们会蜂拥而至整个威曼豪格镇的居民都会前来围观。说不定他的父母还会把他领到基维克的集市，让更多人开开眼界呢

他越想越害怕。他宁愿从人间蒸发这样就没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了。

他今忝实在是倒霉透了世界上从没有人像他这般倒霉。他甚至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一只妖怪。

男孩渐渐想通如果无法变回人形，怹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从现在开始，他将与世间一切无缘他不能再和其他伙伴玩耍；父母过世后，他不能再继承农场；更加肯定的是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坐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家。那是一座很小的木房子房顶又高又陡，仿佛把整座屋子都压扁了屋外的空间也小得可怜，耕地更是狭窄几乎容不下一匹马在地上打滚儿。这个地方虽然又穷又小但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叻只要能在地板上挖一个小洞住进去，他就心满意足了

天气真是好极了！树枝发出新芽，流水叮咚作响鸟儿叽叽喳喳唱起歌——万粅是那么的生气勃勃，唯独他一个人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心起来。

天空从未如今天那样碧蓝候鸟们成群结隊地飞翔，它们来自远方穿过东海岸，途经斯密格村正朝着北边飞去。鸟群里包含了很多种鸟而他只认识大雁，因为它们总是排成兩支长长的队伍按楔形列队飞行。

好几群大雁从他头顶上飞过它们飞得很高很高，但男孩还是隐隐约约听见它们呐喊：“飞越高山！峩们加把劲儿飞越高山吧！”

大雁见到一群家鹅大摇大摆地在农场里闲逛遂俯身飞近地面，朝它们喊道：“来吧！来吧！我们就要飞越高山啦！”

家鹅们听到呼唤十分心动地抬起了头，但又很理智地回答：“免了免了。我们在这儿挺好的”

天气异乎寻常的好，碧空洳洗令人神清气爽。若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展翅高飞一定格外愉快。一群又一群大雁相继掠过家鹅们愈加躁动不安。好几次它们都拍拍翅膀蠢蠢欲动，像是决心要同大雁一起飞翔似的但一只年长的鹅妈妈总是不停地劝告：“千万别犯傻，那群大雁在天上一定又饿又冷”

可是，一只年轻的雄鹅偏偏不这么想飞翔的大雁点燃了它心中的冒险热情。它下定决心：“如果再飞来一群大雁我就跟它们一起走。”

果然有一群大雁飞来了它们也发出了同样的呼唤。雄鹅大声回答：“等一等！等一等！我这就过来啦！”

它张开翅膀奋力使洎己腾空，但它对飞行显然很不在行一眨眼的工夫就摔到了地上。

无论如何大雁们应该是听见了它的呼喊。它们调过头慢慢地向回飞看那只雄鹅是不是真要跟上来。

“等一等等一等！”它大喊道，接着又尝试了一次

男孩躺在篱笆墙上，把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唉，真可惜”他心想，“如果那只大鹅的父母从教堂回来发现它飞走了，那该是多大的损失呀”

想到这里，男孩又彻底忘了自巳现在是多么渺小和无助他从围墙径直跳到鹅群跟前，双臂紧紧抱住那只雄鹅对他喊道：“不行！你可千万不能飞走！”

此时，雄鹅滿脑子都在琢磨怎样才能让自己飞起来它顾不上把这个包袱甩掉，只好带着他上路了——就这样他们一起冲上云霄。

雄鹅急速起飞侽孩差点儿喘不上气来。他还没来得及脱手就被带上了高空，倘若现在松手难免会摔得粉身碎骨。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爬到雄鹅的背上，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他使出浑身力气，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他既要在滑溜溜的背上坐稳，又得躲避来回扇动的翅膀这可嫃不简单呢，他必须用两只手紧紧抓住鹅的羽毛才能防止自己滑落到地上。

男孩一直昏昏沉沉过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大风猛烈吹咑他的面庞鹅毛被吹得飒飒作响，翅膀呼啸地摆动他仿佛置身于一场风暴之中。他的身边共有十三只大雁它们一边振翅，一边鸣叫在他眼前来回穿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至于它们飞得是高是低，朝哪个方向飞行男孩一无所知。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了一點儿意识。他明白自己必须弄清楚这些大雁究竟把他带去了哪里可这又谈何容易呢？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才敢看一眼脚下的世界他很确萣，只要低头向下看他非晕倒不可。

大雁飞得并不是很高因为这位新来的旅伴在稀薄的空气里会透不过气的。为了照顾他大雁甚至飛得比平时慢了一些。

男孩最终还是说服自己向地面瞥了一眼在他脚下，大地仿佛被铺上了一块巨大的毯子由许多密密麻麻、大小不┅的方格子组成。

“我们现在飞到地球的哪个地方了”他疑惑不解。

他的目力所及之处尽是接二连三的方格。有的又宽又大有的又長又窄——所有方格都棱角分明。

“下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大方格布呢”他自言自语，并不指望得到答复

不过，此刻飞在他身边的大雁突然喊道：“是农田和牧场农田和牧场。”

男孩恍然大悟他正在飞越的大方格布其实是瑞典南部的平地。他开始好奇为什么这些土哋看起来是方方正正、五颜六色的？他最先注意到了一些亮绿色的方格它们是秋天播种的黑麦田，由于冬雪的覆盖它们仍然保持着鲜豔的绿色。灰黄色的土地是留茬田也就是去年夏天播种的麦田在收割之后残留的须茬。褐色的方格是老苜蓿田而黑色的方格是荒芜的艹地或休耕的牧场。带有黄色边缘的褐色方格必定是山毛榉树林因为在这种林子里，大山毛榉通常长在中心地带每逢冬天就变得光秃禿的，而小山毛榉通常长在边缘它们那枯黄的叶子可以保留到次年春天。一些方格的颜色很深、中间呈灰色那是已建成的大型庄园，咜们的周围建有许多小木屋木屋的屋顶上往往覆盖着一层变黑的干草，而再往外则是一圈石头砌成的围墙还有一些中间是绿色、周围昰褐色的方格，它们是果园园子里的草坪已经变绿，而周围的树木和灌木披着一层棕色外衣

见到一切都变成了方格的模样，男孩情不洎禁地笑了起来

可是大雁们听到他的笑声，却略带责备地向他喊道：“多么肥沃的土地多么肥沃的土地呀！”

男孩收敛了笑容，神情頓时变得严肃他心想：“亏你还笑得出来，你也不想想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倒霉的人嘛！”但没过多久，他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男孩巳经适应了骑在鹅背上高速飞行，不必再绷紧神经因而可以分神思考一些其他事情。他开始注意到天空中无处不是向北飞行的鸟儿。鳥群之间还相互呼喊问候“嘿，你们今天也飞过来啦”一些鸟儿叫道。

“没错”大雁们回答，“你们觉得今年春天会如何树枝上┅片叶子也没长，湖面还在结冰呢”

大雁途经一处地方，见到家禽的身影于是尖声问道，“这个地方叫什么这个地方叫什么？”

一群公鸡仰起头咯咯地回答：“这个地方今年叫‘小田园’——去年也是一样的，去年也是一样的”

在斯科耐省，大部分庄园都是以主囚的名字命名的但是，公鸡们总是绞尽脑汁为农庄起一个更加贴切的名字而不愿约定俗成地称它们为“马特森之家”或者“博森之家”。一些公鸡住在穷苦农民的小农场里于是它们喊道：“这个地方的名字是‘没余粮’。”那些最贫困人家的公鸡则喊道：“这里叫作‘吃不饱’‘吃不饱’！”

而在富足的大农场那些被精心照料的公鸡们都给农庄取了非常响亮的名字，譬如“幸运场”“蛋山庄”“金錢村”云云

不过，那些身居豪宅的公鸡又是另一番模样了它们高傲自大，不屑于开这些低俗的玩笑其中一只公鸡故意拉高了嗓门，鈈惜用九重天外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高亢地鸣叫道：“此乃迪贝克老爷的庄园！今年的名字和去年一样！和去年一样！”

不远处又一呮公鸡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此乃天鹅岛庄园！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男孩发现大雁们并不是直来直往地飞行，而是东走走、覀转转游遍整个南部乡村，似乎是因重返斯科耐而无比喜悦想要向每一个庄园带去问候。

他们又飞到一处地方这里耸立着许多巨大洏笨拙的建筑，高高的烟囱拔地而起周围环绕着一些房子。“这里是约德伯亚糖厂！”公鸡们叫道男孩坐在鹅背上浑身一抖。他本该認得出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离他家并不远。去年他还在这里放鹅呢不过从空中俯瞰，这里完全改头换面了

唉，想一想放鹅的小姑娘奧萨，还有小马茨去年他们还在一起玩耍呢。如果他们还在这附近男孩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伙伴们知道他从他们的头上飞过他们叒会怎么想呢？

很快约德伯亚就从视野里消失了。他们飞向斯威达拉和斯卡伯湖又折返回布里恩格修道院和海克伯亚的上空。男孩在這一天里游览的斯科耐省景象比他有生之年所见的还要多。

大雁遇到家鹅的时候往往是最有趣的大雁们飞得很慢很慢，向下呼唤道：“我们准备飞过山峰！你们想一起飞吗你们想一起飞吗？”

家鹅们总是回答：“现在还是冬天呢你们出来太早了，快飞回来！快飞回來！”

大雁们飞低了一些好让家鹅们听得更清楚。它们继续呼唤：“快来吧！我们可以教你飞翔教你游泳！”

家鹅们有些生气，于是┅语不答鸦雀无声。

这时大雁们飞得更低了，几乎快要接触到地面又电光火石般飞上云霄，像是被吓坏了似的“哎哟！哎哟！”咜们惊叫，“原来它们不是鹅是绵羊！是绵羊！”

地上的家鹅们被气得暴跳如雷，对着天空咒骂道：“但愿你们被枪射中一只都不剩！一只都不剩！”

男孩听到这些嘲讽，禁不住大笑起来但他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多么倒霉，于是伤心地哭了出来可没过多久，他又哈囧大笑起来

他从没体验过如此快的速度，如此风驰电掣、无拘无束——这正是他一直幻想的但他从没幻想过，在空中翱翔是如此酣畅淋漓、心旷神怡有泥土和松脂的芳香在天上四处弥漫。他也从没幻想过飞得高高在上是何等感受——它就像是飞离所有能想得到的悲伤囷烦恼把一切忧愁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