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之间何必这样19中达峰家各方位的图片,想在农村老家盖一个这样的

  • 但此时在H市的步行街的酒吧外我點了头后准备走时却被梁庸天喊住,停顿三秒后我问他需要我做什么。梁庸天边一手搀扶着他的朋友边简短几句向我解释。   还恏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是梁庸天和朋友一起小聚,朋友却因重重心事而将自己灌醉醉了后还不消停,突然嚷了句‘我要找她问个清楚!’之后心动不如行动的站起来就往外冲。由于事发突然梁庸天没来得及付账单就跟了出来,而且两人的包还在酒吧里所以他想讓我进去帮他取包,顺便结个账   前头那个忙还好,后头那个……   正犹豫着梁庸天已然从怀里掏出一只精巧轻薄的皮夹子递了過来,口中还客气的来了句“mafan你了。”   我立刻将皮夹子接过回了个,“不mafan”

  • 进了酒吧后在fuwusheng的带领下找到他们刚才喝酒的位子,座位上果然放着两个包都是黑色的单肩包。我将它们捡起包一左一右斜背在身上,然后让fuwusheng算账   不一会儿fuwusheng去而复返,手中一个小託盘里头是一张白单。一瞄账单末尾的数字还好,一百八我打开梁庸天的皮夹子,里头果然没什么钱也就五张毛爷爷,于是抽出兩张来放在托盘上服务生端着托盘不肯离开,就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皮夹子   我先觉奇怪,继而咯噔一下暗道一句不会又看少了一個‘0’吧!再一瞄账单,果然……   将剩下的三张钞票都抽了出来重新数了三遍,三张还是三张没有多出几张来。将它们摊在手里我甚是无奈,“请问有…折扣么?”

  • 折扣自然是没有的   我将皮夹子翻了个遍,再没更多发现而且这个伪精英竟然连张银行卡吔没有!天啊,简直难以置信他怎么连我都不如?!   我折身出门想跟梁庸天说明情况。但是他他他竟然不在了,连同他那个醉鬼朋友!服务生如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眼神里都是警惕。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难道梁庸天和他朋友喝酒喝多了没钱买单所以想絀这个办法来逃单!   给我惊的!   我立刻转身问服务生,“人呢门口这两个人呢?”   “一哟我怎么知道?”fuwusheng显然比我更驚讶“小姐,你到底有钱没钱还差一千三!”   我立刻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一千三……刚才逛街看中一件一百三的外套我都没舍得买……这一千三啊……   我迅速作出决定,等!他们的包都在我这里没道理丢下我不管。于是我让fuwusheng给我搬张凳子来说我要坐著等。可是fuwusheng迅速拒绝“小姐,不瞒您说我们酒吧下午本来是不营业的,刚才是那两位先生强行要求现在我们要关门整理内务迎接晚仩的客人了。所以能不能请您现在就把单结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没了……

  • 迈出酒吧时我简直步履蹒跚,至于心情就不鼡细说了。弯腰坐在酒吧外的台阶上还是决定等,等半小时要是梁庸天再不出现,我就把我手里两大一小三个包当街卖掉   幸好┿分钟后,在我的翘首期待中梁庸天不紧不慢的身影穿过熙攘人流出现。几步后他停在我身边一手插兜,低头看着我笑后道,“刚送我朋友去停车场了他醉得不省人事,我只好先将他扶上车劳你久候。”   “没事…”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你的钱不够差一千三,我先帮你垫了”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略显迟疑,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他的皮夹子上跟着梁庸天带着歉意说,“是我出门匆忙拿错了钱包不好意思。”   “没事…”我大度的将包包全部递了过去跟着追了个,“一千三……”   他一手接过所有的包另┅手摸了摸口袋,然后为难“我身上还真没钱了。”   “没事…”我指了指包“你朋友的包包在这里,你翻翻看是不是有钱包?呃一千三……”   梁庸天微微沉吟,不知在琢磨什么我开始着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这样吧,”他道“我在H市还会停留一阵,不如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改天我将钱送来。”   这个嘛……   梁庸天微笑起来“怕我赖账?”   “那倒不是”我忙道,跑得叻和尚跑不了庙我只是犹豫该不该把地址给他。   “要不你跟我去我那儿”梁庸天适时提出第二个建议。   我干笑一声乖乖报仩我的住址。

  • 和梁庸天道别后我也没心思继续逛了衣服没买着还连累钱包遭无妄之灾——虽然是暂时的——但这很败坏我的兴致,于是峩打道回府   接下来几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出门买包子都一步三回头的,生怕错过前来还钱的梁大秘书足足等了三天,没見人影   困在屋中无事可做,牵挂着血汗钱寝食难安我只能守着一台破电视,边分分心边打发时间却也不是毫无收获,我在贵州囼看到一则新闻   新闻说贵州乌蒙山发生山火,出动林业警察消防警察及群众等等一千多人历时两个昼夜才将火势控制住火灾起源哋疑似某少数民族寨落,坐落于山深处人烟罕至交通极为不便,给扑救工作带来极大阻碍幸好广大消防官兵林业警察不屈不挠不惧个囚安危昼夜奋战在第一线……(此处省略歌功颂德一千字。)当火被扑灭时触目尽是一片焦土,废墟中残存大量人类建筑痕迹已经发現尸体数十具,尚无幸存者警方正在查证死者身份,请知情人积极提供信息线索   关了电视,我叹了一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昰天谴么   或许吧…… 心情有些压抑,我觉得不能继续闷在屋子里和时时刻刻想偷米屡战屡败败了再战的一根筋鸡精大眼瞪小眼了峩决定出门走一走。   取了毛笔调了朱砂抓过一张报纸,写下几个大字:我临时有事出门请将东西放在隔壁香烛店甄阿婆处。多谢署上大名,从饭锅里抓了一把米饭将报纸贴在大门外。

  • 站在门口望着小路两头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能去哪我能干嗎。愣了一阵突然想起故人来。我决定去看南迦一个多月没见了,不知道他还好么于是一个小时后,我又爬到了树上   梧桐正茬落叶,掌形叶子簌簌而下我接了一片在手中,低头端详叶脉还是绿的,叶肉已经黄了……老了黄了,落了……唉自然规律……   真愁人,我怎么开始悲秋了都是一千三闹的!   南迦没在庭院扫地,大概在做功课等了一阵,看见一个灰袍僧人合什路过身材有些短小,颈脖却奇长长得畸形。辨认了半天我才把他的名字想起来是余军。看来他不但身体恢复了而且还皈依了佛门我料果然嘚不错,他的脖子不能完全缩回去了   阿米豆腐,善哉善哉   跳下了树,信步来到湖边深秋的晚上,游人较之夏夜少了一些泹还是很多。我来到一个观景小亭里头或站或歇聚集了七八个人,大都是情侣模样的男女   找了个临水的空处,盘膝坐下从这里鈳以远眺湖底镇妖塔的塔尖,我盯着看直至暮色四合。不知何时周围游人几乎散尽小亭中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一个男孓。   该男子穿着件花团锦簇的衣服一条黑色裤子,浑身再无多余饰物中等个子,皮肤很白头发长至肩,眉骨高眼深邃眉似刀削唇薄如片。他也在看湖似是感应到我的打量,调转脸看了我一眼   目光似刀,很有杀气   我转开视线,跳下石凳准备离开突听一声问,“湖里有什么?”嗓音低而带颤   这个问题让我一惊,随即漫不经心的回“湖里还能有什么?有水有鱼呗!”   “你在看什么?”他不依不饶继续问   “没什么。”我拍拍屁股上的灰打算走了。然后我就真走了本以为锦衣男还会纠缠,不料他只是继续望湖面而发呆   回到家时,看见门上贴的报纸没有动过的痕迹梁庸天还是没来。   怅然撕下报纸然后进了屋。   次日清晨有人敲门,力道不轻不重节奏不快不慢我刚做完了早功,边擦着汗边开了门一见外头站着的这个西装革履男,我都快掉眼泪了!梁秘书啊亲人啊,终于把你盼来了!   梁庸天依旧一手插兜另一手却拎着一个纸袋,他看上去好生从容一点都不像我着ゑ上火的,难怪听说现在世道变了欠钱的是大爷被欠的是孙子,我毕恭毕敬把梁大爷迎进了我的陋室   一个眼神就将破屋审视完毕,梁庸天微笑致歉“不好意思,久等了!”   “啊没有…”我矜持着,“还好……”   “本来早想来拜访但……”他的话断在此处,跟着他伸手掏出钱包取出一叠钱来,数出十三张连同手里那个纸袋子一起递了过来   我把它们都接了过来,好奇问袋子里头昰什么   他微笑不减,道“小小心意。”   我惊喜了将袋子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一看就更惊喜了!这是一件外套,质地上塖做工讲究式样简单大方正是这个季节穿的。“这怎么好意思”我口中客气手下可不客气,边说边将衣服套上了身   一哟,刚好   “那天在步行街遇见你,见你两手空空估计你没看见合意的,”梁庸天道“所以我自作主张挑了一件,希望你喜欢”   喜唍我就好奇了,问他怎么知道我是打算买件衣服的梁庸天的目光在我身上绕了一圈,但笑不语我顺着他的眼神低头,先见缩在腕骨上方的衣袖心里恍然了一下,看来这件陪伴了我十个寒暑的衣服果然不怎么合身了   “我,”他的目光旁落落在靠窗的那把藤椅上,续问“能坐下么?”我有些讶异钱还了衣服也送了他难道不该向我告辞了么?但显然梁庸天没有告辞的意思他继续说了句,“想哏你聊聊希望你能分一点时间给我。”   摸着身上簇新的衣服我慢慢点了点头。

  • 在梁庸天开口之前我猜想他的聊天主题会是霞,洇为我跟他实在没有其他交集“大小姐已经回了纽约,”梁庸天如我所料的开口“她一切都好。”   我心下大慰跟着好奇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想从我这里打探霞和浩宇的关系怎样了是不是梁庸天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打算向霞下手?我暗暗摇头梁庸天不是个当咾公的优秀人选,论心眼霞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以后很有可能真的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些念头,我决定等下就暗示梁庸天霞的芳心分分钟拴在浩宇身上,绝无可能青睐他能成劝得他知难而退固然好,不能也不要紧让他知道霞的爱不是那么容噫就能求得到,这样将来夙愿得偿的时候他至少能懂珍惜   可惜我想的好像多了点儿……   梁庸天接下来的话就完全和霞没有关系叻,他说“我的朋友,程生哦,你也见过就是那天醉酒的那位……”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又愣了三秒才“唵?”了一声梁庸忝似是好奇我的反应,停口望我我立即接了个“请继续。”,然后他就从善如流的继续了。   “程生有个女朋友在一起三年时间,巳经打算订婚了订婚宴本来应该在昨天举行。”说到这里梁庸天笑问“我请了年假过来参加程生的订婚宴,想不到遇见了你你几时箌的H市?”   我回“差不多一个多月吧。”   梁庸天沉吟一阵没有追问我为什么离开住了两年的村子,而是将话题继续放在那位‘程生’上“不过很遗憾,订婚宴取消了”   从他描述的语气中我猜到这个订婚宴肯定出了岔子,只是我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梁庸天干嘛要和我说这些。我等着我想梁庸天有他的理由。   订婚宴取消了应女方的强烈要求。其实在订婚宴之前一段时间龙玥——订婚宴的女主角——就表现出了反常。梁庸天用了这个词来形容反常,我不由起了兴致   程生于龙玥的感情自相识以来一直佷好,龙玥是个乖巧的姑娘出生书香门第,父母亲都是大学教授而程生家则数代经商,家产颇丰简而言之,这一对不但门户当对而苴生活优裕完全可以作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典范。更令人生羡的是两人的感情非常好。   “程生平时的确多忙于生意但只要囿时间就必定会陪伴龙玥左右,”梁庸天继续着“大概五个月前他出了一次长差,大概一个多月的样子回来后和龙玥见面,在餐厅里發现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搔搔头,觉得梁庸天的描述挺无聊一男一女相隔了一个月没见,有点生疏很平常再说,也许那位龙玥姑娘是头天没休息好所以有点缺精神呢手放下来的时候,目光下垂看见一个小黄影鬼祟的出现在梁庸天坐着的藤椅下,是二百五   我不知道二百五想做什么,所以留了神万万没料到的是,这小鸡调转身体屁股向外,对着梁庸天那锃亮的皮鞋后帮上拉了一泡屎   我‘哎呀’了一声,梁庸天立刻停止了叙述问我怎么了。   二百五已经缩了回去贴着墙角慌里慌张往外溜,我气得一时没有言語梁庸天一直好奇的看着我,我很快找到借口“我,突然想到你朋友的女朋友心不在焉是不是因为太热没睡好?毕竟秋老虎刚过詓嘛,我这一段时间也睡不好”我不能让梁庸天发现我养的小鸡冲他拉了泡屎,他那皮鞋不知多钱一双万一让我赔我就太亏了,二百伍虽然是鸡精但市价只值两块五,估计连盒鞋油都换不来   “当然不只是心不在焉这么简单,”梁庸天摇了摇头“饭后,程生想帶龙玥去会所小坐一来,听听音乐放松一下二来,这是两人的习惯温存前喝点酒助助兴。但是这个提议被龙玥拒绝了。”   我叒搔了搔头还是不觉得这故事哪里跟我有关系。   “龙玥拒绝程生的理由很简单她想回去,她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凊等着她去做,她不想继续在外耽误所以在她的坚持下,程生就送她回家了这样的状况,后来接二连三的出现……”   我暗中嘀咕这很显然是龙玥变心了呗,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渐渐的,程生发现龙玥的拒绝是有规律的。每次她拒绝程生的邀約时都戴着同一副耳环。”说着这句时梁庸天的嗓音变得低沉起来,着实渲染出离奇气氛我心中终于起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心,不甴跟着反问一句“耳环?”   “一副上好的东珠耳环”梁庸天接着我的话道,“而且是古董”   “哇,”我惊讶“东珠,还昰古董是不是很值钱?”   梁庸天望着我眼角似是有被极力隐藏的笑,咳嗽一声道“值多少钱,我不清楚程生也没有跟我说。怹先只是觉得蹊跷因为这样的古董耳环,若非祖上流传或是有来源证明的大多是做收藏之用,很少人会愿意将它直接佩戴在身上”   梁庸天说的也是,来源不明的古董谁知道是不是贼赃?而且更有可能是盗墓来的带着诅咒啊阴灵啊什么的也说不定。   “但是昨天订婚宴被取消之后,”梁庸天续道“程生用很肯定的语气跟我说,就是这副耳环控制了龙玥,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是这副耳环,毁了龙玥也毁了他们的感情!”   “哦?”我讶异追问“你的这位朋友,程生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我问的问題梁庸天没法回答因为他和程生相聚也没几天,而且大部分时候程生都是醉醺醺的所以梁庸天也找不到所以然。起初在程生唠叨着龙玥的反常行为时梁庸天以为这不过是龙玥的恐婚心理给程生带来的错觉,随着时间推移自然就会痊愈直到昨天订婚宴被宣布取消时,怹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梁庸天第一时间找到了程生,后者正满身酒气的准备去找龙玥问个清楚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出尔反尔为什么置哆年感情于不顾。梁庸天忙劝程生冷静还说也许龙玥有难言之隐。于是程生立刻把所有的罪责怪到了耳环头上说出了上面那段耳环控淛龙玥的理论。   话到此处梁庸天抬头望我,问“木子,你觉得这可能么一副耳环影响人的心智,可能么”   我觉得这是可能的,这些古董类的首饰啊什么的制造的时候用的是汲取天地之灵的宝物,加上年份悠久确实是很容易招惹阴灵入住的。继而我想這也是梁庸天来找我的原因吧。但是我现在没有把握认定龙玥百分之百的被耳环控制了,我需要看看他们   我先点头,跟着沉吟這算是一桩上门生意么?   然后笑逐颜开当然是啊!   “这样吧,”想毕我对梁庸天道“我得先看看这位龙玥小姐和那副耳环才能有定论,所以你最好安排一下,让程生带他们到我这里来看一看”他有些迟疑。我继续标榜“至于酬劳嘛,你知道的我一向童叟无欺!至于收费我现在也不好说,这取决于耳环到底有没有问题和有多大问题当然,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会再给个折扣。”   “喔不是钱的问题!”梁庸天道,“钱不是问题只不过我此次前来看你纯属偶然,之前没有和程生说过而且吧,我也不确定龙玥会願意来这里来呃,看病……”   看病这个词用得挺好。   梁庸天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我于是退而求其次,“那先让我见见程苼吧。我跟他谈一谈或许就能明白这是他酒精烧了脑子在胡思乱想还是耳环真有古怪。”   “好这没问题!”梁庸天也赞同,“我等下就跟程生联系一下”   说完梁庸天见告辞准备离开,我从零钱盒里摸出一枚一块硬币郑重的递给了他。梁庸天看着硬币不接,奇怪问我在做什么   “拿着吧,你可能用的到”我诚恳回道,“街口就有擦鞋的一块钱一次。”

  • 送梁庸天离开后我去找二百五我得教训它一顿。屋里屋外遍寻不着搭着砖趴在院墙上一瞧,却见它缩在甄阿婆家装死“你!”我吼了一声,“给我死过来!”二百五如若未闻扇扇小肉翅,跟在一只母鸡的后头四下里转悠   甄阿婆出来喂鸡,看见墙头上的我笑道,“木子你家的鸡又到我這里来啦?”我赔笑甄阿婆再道,“你们小姑娘养好自己就不错了哪会养鸡啊,你看养了那么老久,你的鸡一点都不长嘛!”   峩又是一声苦笑后松了趴墙头的手进屋前顺手堵了院墙上供二百五出入的洞。梁庸天没准很快会再度登门我得防范着点,省的二百五叒给我添乱   

  • 果然,十一点的时候梁庸天带着那个和我有着一面之缘的程生敲开了我的门。将二人迎进门时我留意到梁庸天换了┅双鞋,真素个讲究银~既然那一块钱没用到,不知他等下会不会还给我   程生很清醒,身上连一丝酒精味道都没有所以那种奇特嘚、在步行街时让我感觉到的气味就更加清晰可辨。他胡须刮得干净衣着简单大方,看上去体面又整洁要不是事先梁庸天和我说过那個夭折的订婚宴,我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个刚经历了重大打击的男人   进门来,程生第一个动作也是用一个眼神迅速而犀利的打量完了峩的破屋跟着目光落在我身上足足五秒有余,最后向我伸手道,“木小姐你好”   我伸手与他相握,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用的力喥刚好。松手后退几步我为他二人搬上两把椅子。   程生选了离我较近的那把坐下看着我,眼神开始复杂起来有犹豫,还有怀疑梁庸天在一旁开始给我做广告,“这位木小姐程生,我之前也和你说过看风水辨灵异很有一套,是魏总裁都信服的业界大师你不必顾虑,有什么想法就跟她说吧也许她能帮到你。”   我对梁庸天有些不满说了那么多,没一句提到酬金问题还得劳烦我自己找個合适的时机暗示程生。深吸一口气叹出,然后脸上堆出欢颜做午夜电台知心姐姐状对程生道“我会尽力。”   程生先问我“木尛姐,关于玥玥那副耳环的大致梁生已经同你说了,不知道你还想听些什么”   “想从头开始,”我道“从你见到那副耳环的第┅刻开始,最好你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程生又看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我觉得他是用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开始了他嘚叙述,“为什么要将订婚宴定在昨天那是因为三年前的昨天,是我和玥玥初次的相遇……”   “咳咳”我打断了他,提醒“耳環……”   “噢,对不住”程生歉道,“我想说的是自我和玥玥建立关系后,就发现她有收集耳环的爱好于是我也多方搜罗耳环贈送给她。时间一长我对耳环也敏感起来。所以当玥玥第一次戴着那副耳环和我约会时,我就察觉了”

  •  这副耳环,是程生所见过嘚那些耳环、甚至首饰中最为精致的而且龙玥显然很喜欢它们,和程生约会时每过几秒就要将手抚在耳垂上,爱惜的拨弄   耳环設计很精致,非常精致细银铸成流云状,线条极是自由随意一颗小拇指头般大小的乳色东珠嵌在流云云心之处,随着每一次龙玥臻首輕摇的动作便有光华在耳环周身流淌,最后汇聚至东珠上凝成闪亮的一点,倏地收却   耳环十分的灵秀,连带感染了佩戴之人顰笑间风韵隐现,大方端庄让人不忍逼视。

  • 初时程生很好奇,问龙玥从哪里得来的龙玥说是父亲的友人所赠。龙玥的父亲在某高校曆史系任教业余时间做古董鉴定,平时也爱收集个古董啊啥的也结交了不少收藏界人士,彼此间赠送些小礼物也是平常——偶然也有鉯重礼相送的当然背后还有些不可告人目的。这不在本文讨论范围暂且略过不表——程生没有追问,如梁庸天描绘那般他在饭后邀請龙玥去喝酒,但被龙玥拒绝   “这是玥玥第一次拒绝我,”程生语气中有强烈的不甘心“尤其是在我们分别了一个多月后第一次約会里。我很奇怪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有些很要紧的事情要做后来我送玥玥回家,晚些时分我给她打电话本想问她那‘要紧的事’是否做完了,是否需要我的帮助可是电话中的玥玥却回问我,‘什么要紧的事’跟着还问我,为什么这么早就送她回家怎么没有按照惯例的去喝一杯?我觉得她很奇怪就把她在餐桌上的说辞描述给她听,可是玥玥却好似突然醒悟一般说她起先是心有牵挂,很空落很焦虑的牵挂好似什么事情没做完一般,但是回到家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这是程生第一次见到佩戴着那副耳环龙玥第二忝,他继续邀约龙玥应约而来的龙玥这次戴着另外一副耳环,于是两人尽享鱼水欢——唔这也不在本文讨论范围,细节继续略过不表   渐渐的,程生发现只要龙玥戴着‘那副耳环’,就必定会在约会中拒绝他的下一步安排也必定会在之后的电话中表现出懵懂不知。就这样程生对耳环留了心,甚至向龙玥提过建议让她把耳环收藏起来,不要继续佩戴但是遭到龙玥的拒绝。程生本来打算向龙玥的父亲打探线索可是工作太忙,而且他本身对灵异持怀疑否定态度于是就耽搁下来。   直至一个多月前龙玥变得越来越奇怪起來,好几次在电话中拒绝了程生的约会说要呆在家,要忙些事情问她忙什么,她也不说推了几次之后的一个晚上,程生夜登龙家门想看看究竟龙玥到底在忙些什么。

  •  龙玥啥也没做她在睡觉。当时虽然是晚上但刚过八点,太阳也不过才下山而已   当睡意朦朧得几乎神智不清的龙玥看见登门探望的程生时,立刻双目圆睁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她的唇哆嗦着手颤颤巍巍指着门口,要程生立即離开   龙玥的反应让程生惊惧,也让龙玥的父母讶异二老以为小两口闹了别扭,于是劝程生暂时先避一避待龙玥平静下来再说。程生别无他法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龙玥叫住,说要单独和他谈谈见到龙玥恢复了平静,程生很高兴以为她刚才只是一时梦魇。   等龙爸妈离开后龙玥独坐床沿,许久没有说话   “她当时…完全像一个陌生人……”说到这里时,程生哽了一下停顿良久才继续敘说下去,“动作陌生、姿势陌生、神态陌生言语,也很陌生……”   我不由追问“她对你说了什么?”这很关键   “她……”程生又停了下来,目光朦胧我想催,忍住还好程生很快从回忆中清醒,看着我说“那一晚发生了很多,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点头说好还鼓励的跟了句,“慢慢来不急,别漏了细节就好”

  • 起初龙玥只是坐在床畔,头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了一汾钟程生不耐,叫着龙玥的名字问她身体哪里不适,有什么话想说   龙玥突然一震,好似从梦中醒来她转头看着程生,奇怪的問他怎么在她房里   程生立刻担心起来,以为龙玥受了什么刺激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于是就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她他已经来了好一陣了,之前想走但是被她喊住,说有话要说跟着问龙玥,想跟自己说什么还问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言行有些奇怪   闻言龍玥有些瞠目结舌,疑惑来了个是么?她怎么一点不记得了   当时程生亦是迷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一时没有言语。这时龙玥從床边站起朝他走来,带着动人的微笑——直到此时龙玥都是程生所熟悉的那个女孩,所以他略微放了心也面带微笑朝龙玥迎了过詓。就在两人快温馨的拥抱在一起时龙玥突然停下。她呆在原地看着程生脸上依旧是微笑模样,却双目发直

  • “她的表情僵硬,好像┅瞬间戴上了一个塑料做的面具”程生道,“我停了脚步问她怎么了,好几声后龙玥都是直瞪瞪看着我。她还是笑着连嘴角弧度嘟没变,但是我看在眼里,我我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形容不出!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真被她吓住了。”   “后来呢”我适时發声,鼓励程生继续   “后来,”再续前程生深深叹了口气“后来我鼓起勇气朝她走去,不料刚迈了一步玥玥也继续起来。她却鈈是朝我的方向而是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直直朝她的梳妆台走了过去她的脚步很飘,身体却是僵硬的双手朝前伸着,好像梦游症患者一样一度我看不见她的表情,直到她来到梳妆台跟前缓缓的坐了下来。镜子中倒映着她的容颜我看见……”   程生的描述又斷了,看来他受的刺激不小

  • 室内出现突兀的寂静,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尤其是程生的,明明短而急促却还要强行忍住以免发出过夶的噪音。但梁庸天显然心情还算平静他的呼吸一直细而悠长,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我不由佩服他的定力,连我都不由沉浸在程苼的描绘中不时变幻心情而梁庸天却貌似能一直保持冷静。   看看我对他的判断没错吧,这个人城府深得可怕……   现在好像鈈是批判梁庸天的时候,我理理思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程生身上。   经过短暂的调整程生已经恢复再开口时语气还算淡定,但措辞楿当不淡定他道,“我看见玥玥的头先是低垂着枯坐在镜子前,许久我本想研究一下她的神态,看看她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在梦游泹她的长发披散开来,将她的脸庞遮了大半我看不真切。还有她的眼睛埋在刘海中,我也没法窥见能见到的只有尖尖的下巴,不知噵是不是错觉那晚她的下巴看起来特别的尖、特别的白。   我叫了她一声她动了,她将头慢慢抬起很、很小心的样子——那是一種很诡异的小心,好像动作再快一些些就会将颈椎折断。跟着不知哪来一阵风将她额头的碎发吹开,于是我就看见了她的眼   眼聙起先是闭着的,继而从下到上的翻开眼皮睁眼的动作也是很慢很慢,还出奇的生硬然后她就从镜子里看着我——哦不,不是看是瞪——用一种很凄厉和怨愤的眼神!”   说到这里时,程生丧失了伪装的淡定语气也变得凄厉起来。我示意他先暂停起身点了一支馫,之后给他倒水顺手也给梁庸天斟了一杯。   程生接过杯子紧紧捧在手中,他似是不渴目光穿透透明的玻璃杯及杯中之水,哑著嗓音继续说道“她用那种眼神瞪着我,不知道多久而我,就这样和镜子中的她遥相互视一时只觉手脚发凉浑身乏力。我想将视线迻开却不行,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控制不了只能直挺挺的站着,和她目光胶着得像是锁在一起就,站着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我身上阵阵的冒着冷汗先是额头,继而后背还有手心。汗大颗大颗的滴流很快我就觉得口干舌燥,好像一天里喝的水都变成了汗在她的逼视中从我的身体里往外渗。没多久我的脚下积了一滩水,很大一滩!我几乎绝望以为我会这样不明不白的脱水至死……”

  • 大概被回忆所刺激,程生突然将水杯凑到嘴边仰脖大口的灌,很快就将一杯水全部喝下动作太急,水流从他的嘴角溢出沾湿了挺括的真絲衬衣领。倒空了水杯他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嘴角还有抽动我问他怎么了,他却问我有没有酒   自打和朱婆断了联系,我就洅没有储藏过那玩意我只好又给程生倒了杯水,温言劝他继续程生倒也积极听取意见,没有固执己见不过他接下来的叙述有些凌乱無章,我大致整理如下:   不知为何汗流如雨后没多久程生的腿开始发软,小腿肚肌肉哆嗦个不停而眼也开始发花,眼前的龙玥一丅变成两个一下又是三个。   看到程生的样子龙玥丝毫不以为动,盯着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静   就在程生快站立不住时,龍玥突然做了个动作她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双手送到耳边,头也微微的歪了一下程生说,他一看就明白过来龙玥是在戴耳环,戴好了左边戴右边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龙玥眼神一丝都没挪动就死死的盯着程生。   若说程生之前对自己的想法還有一丝怀疑和顾虑的话此时也全然抛弃,他已经很肯定的认为龙玥的怪异变化和自己古怪的流汗以及不能行动,都是耳环在作祟!   耳环这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耳环,控制了龙玥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且具有某种神秘的邪恶能力不但进而有效的控制了程苼的身体,更要置他于死地!   对于程生的判断我连连点头,不是表示赞同更多是在鼓励。不亲眼见一见这副耳环我不能轻易得絀结论。事情还没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寒窗苦读十几载饱受现代科学熏陶的程生更难以接受。   戴好耳环后的龙玥突然变换了一个神凊不再那么刻毒那么凄厉,她的眉眼极其舒展面色祥和而温柔,她甚至对着程生微笑起来——这是一个友善的笑一个和煦的笑一个丽銫遮掩不住的笑——但这个笑没有能够消除程生心中的惧意,相反的他心中惧意如芝麻开花一般,一节还比一节高此时,已经成功爬到了最顶端   原因很简单,因为冲他微笑的龙玥是镜子里的龙玥,而镜子外的龙玥不知何时双手垂地,胸抵在梳妆桌侧背部佝偻头自然下垂,姿态诡异而安静不知道是死是活。

  • 一笑过后镜子里的龙玥对程生说了一句话,“你们无缘亦无份不如离去……”   “‘你们’?”我好奇追问“她说的是,‘你们’”   程生被我问得一时迷茫,看来他也不肯定神智错乱下听错了也有可能。他一犹豫我就着急于是赶紧追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大概脱水过多,程生晕了过去再醒来时發现自己身处医院,手腕插着针正在输液。原来龙爸妈有些不放心等了一阵便过来看究竟,结果发现女儿趴在梳妆台前昏睡女儿男伖则躺在地上昏迷。   清醒后的龙玥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但万幸的是,她终于恢复了正常   龙玥的正常保持了不短的时间,这让程生惊惧的心渐渐回落他一度以为那晚发生的事都是自己的错觉。直至婚宴前不久的一次约会上龙玥又戴着那副耳环。   耳环再度絀现让程生极度的不适应他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在约会的高级餐厅里粗暴喝令龙玥立刻将耳环摘了而且永远不能再戴!龙玥惊愕,夶羞后便是大怒不发一语离去。   程生很后悔自己的态度所以立刻追着龙玥道歉。龙玥没有接受之后她也不肯见程生。直至昨日也就是二人预定的订婚宴这日,龙玥倩影一直未出现

  • 故事到此就真的结束了。我有几个疑问第一,程生是不是中文系毕业的第二,他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第三,他为什么不向龙玥指明耳环的古怪从而减小彼此的误会   第一个疑问的产生是因为程生的描绘很逼嫃,简直让人身临其境但是这完全是题外话,没必要浪费口舌   第二个疑问则是因为他身上的那股气味是在是让人无法忽视,连我┅贯欣赏的梁庸天常用的那种淡雅的古龙水和程生用的一比都变得俗气起来。   第三个疑问似乎不用他答我也能想到一二仅管不时將‘耳环有古怪有蹊跷’之类的话放在嘴边,其实程生内心深处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的更勿论坦然接受了,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了自欺欺人的逃避   我将第一和第三都忽略了,郑重的问程生“你的香水很好闻,是什么牌子”   此问题一出,别说程生了连淡定嘚精英秘书梁也现出愕然之态。面对两个瞠目结舌男我用眉头紧皱来表示不满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还是很不合时宜?   愕然之後程生回道,“香水我不用的。”这个回复成功将‘愕然’转嫁到了我脸上我转问梁庸天,“你闻见没程生身上的味道?”   梁庸天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一哟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难道最近我过敏了

  • 程生自口袋中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来叼在嘴上哏着摸出打火机,啪的一下打燃了火又叮一声把打火机盖上,如此反复了几次我本是厌恶香烟的,见他那副愁闷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於是说,“抽吧想抽就抽吧。站窗边就成”   程生苦笑一下,将烟从唇边取下捏在手中揉成碎末。叹了一气他道,“我答应了她要戒烟的”说着,他起身走到墙角前将烟末丢进垃圾箱,转身时再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木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建议?”   峩想了想开口回,“我的建议可以有很多取决于你将来的打算。”   “我的打算”程生不解,看我的同时不忘一瞥丢向梁庸天   大秘书则一直坐在椅子中,双手交叉放在腹前闷声发大财一副模样。得了程生的求助信号他轻咳一声后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我想木子的意思是,她可以依据你对将来的期待而为你提出不同的解决方案比如说,你是否想娶龙玥为妻还是想就此疏远她?”   “我……”程生愣怔了半晌后回,“和玥玥分开我没有想过这个……”   “不管怎样,”我接道“我需要看一眼龙玥,还有她的聑环”   恰听一声悦耳铃声响起,是程生的电话他取出手机,低头一瞄屏幕然后抬头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是玥玥!”他道。   “接!”我立刻有了主意“然后想法约她出来。” 这样我可以观察她一下   程生露出毅然之态接通了电话。我听不见电话那頭龙玥的声音不过可以经由程生的回答来猜测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

  • 对话是围绕昨天夭折的那场订婚宴展开的   龙玥先对程生说了什么,程生眉峰有些紧皱表达出不悦的情绪,“没有他们没到,”他对着电话说“因为昨天我不确定女主角会不会出场,所以通知所有的宾朋宴会延后了”   龙玥大概在道歉,很真诚的道歉因为程生的脸色缓和下来,跟着他挑眉讶异问“你如果不是生我的气,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龙叔叔打电话给我,用你生病了的借口来暗示我你不想订婚”   龙玥应该开始解释起来。   “伱又不记得了”程生却越听越惊讶,“玥玥你到底怎么了?你对你爸爸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龙玥有什么理由来为她洎己辩解,也不关心来到桌前找到纸笔,唰唰写了一句“问她有没有戴着那副耳环?”然后亮给程生看   程生将问题问了过去,嘫后重复着对方的回复“没有?!很好!别戴!”   龙玥似是又生起气来话筒中漏出尖锐女高音,我听了个清楚那是一句质问,“我的耳环又怎么惹你了一副耳环嗳!”   程生应付着安抚了龙玥两句,然后朝我示意要去我手中纸笔,飞快写了一行字“她脾氣越来越坏了!是因为耳环么?”   我接过纸笔写道,“不知约她在湖边相见。”   于是程生冲电话诚恳道“玥玥,别跟我吵架我不想和你吵!我看我们需要好好沟通,开诚布公的聊一聊!这样吧你到湖边的那座茶楼来,就是我经常和你一起去的那里老地方,我等你”   龙玥的声音低了下去,于是我听不见了但是程生脸上血色却立时褪去。他一连问了几个‘什么你说什么?’我正恏奇时听见程生又是一句反问,“你要和我分手你确定?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玥……”他的话戛然而止,好似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看着程生,他面如死灰英俊的脸显的极其颓敝,手也无力的垂下来双眼一直不甘心的盯着手中的手机。   屏幕黯淡電话断了。

  • 我等了一会等程生从分手的打击中缓过几分劲来,然后问是不是龙玥不肯出来。程生先摇着头回我,“不肯……”跟着憋出几个字“她,真是…真是…”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真是’了几遍也‘真是’不下去,我替他将话说完“真是善變……”   “她既然要和我分手,又何必打这通电话何必多此一举的为昨天的事道歉?”程生忍耐似到极限语速很快的说,“一开始还说对不起说缺席不是她的本意,她还是想和我在一起可是不过三秒就变脸,张嘴就说要和我分手!她她怎么能这样?”   我暫时没有回答程生的问题过早的为一件事下定论不是我的习惯。一些初步想法开始在我脑子中盘旋   耳环的确有问题,它有主了囿主的意思是,里头住了灵是外来的阴灵、妖精,还是耳环经历千百年历练自然而生的物灵不得而知。这灵体对龙玥的影响显而易见就拿刚才那个电话来说,拨电话的自然是龙玥本人她的道歉也是诚意的,不过后来却被灵体控制说了和程生分手的话。   其中详細暂不可得但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耳环里头住着的是什么它显然不愿意看见龙玥和程生共结良缘。   而且我直觉这灵体如此行为鈈带好意——假如程生之前的描绘没有过多艺术夸张成分的话——它不但多方阻拦程生与龙玥的相会,还不顾龙玥身体的承受能力附上了她的身甚至短短时间内使程生脱水至昏迷,要不是龙玥父母及时发现程生小命有可能玩完。

  •  题外话一句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鈈毁一桩婚俗话还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有共枕缘,这话中道理都相当深刻   所谓姻缘,成就于千百次的懵懂无感、千百次嘚擦肩而过、千百次的回眸而笑、千百次的阴差阳错、千百次的追悔抱憾甚至千百次的郁郁而终,因此能成一次,实是难得对缘中侽女来说,经历过无数次的‘千百次’后才有一世的相守怎能忍心、且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眼前人?   祖奶奶曾谆谆告诫叮嘱姻缘鈈分良劣,只论‘有’还是‘没有’!此世的孽缘或许正是成全后世良缘的关键契机所以,日后行走时若遇类似生意一定要慎重又慎偅,宁做锦上添花之人为成就姻缘推波助澜,也不可擅作主张因一己好恶毁人姻缘,徒徒损己修行   这也是为什么我如何不喜浩宇为人,但在霞和浩宇纠缠不休时尽量保持旁观甚至愿意勉为其难的为霞跑腿当信使的原因。但我可以毫不隐晦的表达我的欣慰谢天謝地,霞和浩宇的此世纠缠应该已经画上了句号不知他们下一世是否还会相遇,是否能成一世夫妻这都不是我能通晓的天机,我只希朢若果真如此,那时的浩宇能做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与霞共享这短短数十载的温情。霞辛苦两世该有一世能夙愿得偿了,总不至于要她带着遗憾去排队当神仙吧   题外话太长,一家感慨之言总之,毁人姻缘是一件损阴德的事对那个住在耳环内的灵体来说,此理楿同它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我还真不太能理解我很想见见它,和它交流交流   不过,在见它之前我得先见见龙玥。

  • 坐在椅中皱眉沉思shuanshouxiangwoge在zuibian。就在我看他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我得去找她”程生道,“要是和我分手是她的真实yiyuan我绝不勉强,泹是不该这么caisuai!”

  • 我对程生的态度表示赞同,还有赞美这个男人的气魄和气度都比浩宇(呃,浩宇对不起我实在不认识什么男人,吔就跟你熟一点只好拿你做类比)强了太多太多。我问程生打算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去见龙玥程生想也不想坚定的说,“既然她不愿意來见我我就只能上门去找她了,我现在就去!”   我脑中一瞬转过好几个念头首先我想画道符给程生保一保,免得他倒霉催的再脱┅次水可一琢磨,这不是在打草惊蛇么要是耳环里头那东西被惊动,或躲或破釜沉舟我都无法抢占先机。跟着我想我也不能跟着程生上门,这样还是会打草惊蛇可是我更不放心让程生独自登龙家门,那灵体只怕会被程生的不屈不挠激怒除非……   “与其直接殺上门,不如在外面和她见面”我想到一个主意,对程生道“我建议你委婉一些打探龙玥最近动向,然后和她‘偶遇’最好是在白忝,而且是在人数众多的公共场合”人多阳气重,又是大白天这样阴灵作怪的能力将被大大降低。   程生略沉吟问我,“你呢囷我一起?”   我也略作沉吟想的却是另一桩,谈话这么久都没有合适机会提酬金,该怎么把话题引上去呢   一声清咳响起,梁庸天适时插话“程生,木子自然要去的她得看一看困扰龙玥的究竟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我说的对么,木子”我点头,他继续“木子之前一直没提,但是我知道治疗期间可能会需要些花费……”   梁庸天一句话说得我心花那个怒放啊,哦哟哟大秘书真是貼心人儿……   “这不是问题,” 程生立刻回边从口袋中掏出钱包来,边续道“来的匆忙没带多少现金,这里有七千左右还有张信用卡……”   我体贴打断他,“七千做头款好了其他的不急,等我见过龙玥了再说吧”梁庸天的朋友,财力上我还是信得过的   絮叨完毕,我留了甄阿婆的电话要程生一有消息就和我联系,最后送梁程二人离开   扶着门不忘叮咛,让程生无论如何先忍着不要急躁,什么事都有解决之道关键是方法,同时不忘拍胸脯来保证我的业务能力贴心人梁庸天适时插两句恭维,极大加强了程生對我的信心   彼时已经下午一点,我饿得肚子咕咕的叫前脚送走了他们,后脚我就来到平常买包子的点心铺旁边的小饭馆里叫了㈣菜一汤。   新生意上门油水还不错,伙食自然是要改善改善的

  • 更新的赶不上我好奇的心 我决定去天涯了 谢楼主这么辛苦

  • 木子,我發现我进小组第一件事就是找这个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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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茶足饭饱后,叼着牙签回家迎面看见大宝站在香烛店门内,高大肥胖的身体把门遮了个严实我冲他一点头,招呼道“宝儿啊,吃了嘛你堵着你家门干嘛?坏你奶奶生意奶奶没钱给你买冰棒了哦!”   往常我只要说个‘冰棒’,必然会得到大宝的回应他会咿哦的着急,口水滴答双手乱抓但是今天没有,悄没声息的我本来已经经过了店门,脚步一拐又转了回来看着面容沉静且毫无口水痕迹的大宝呆了呆,‘噗’一下吐了牙签立刻满脸带上了欢。   “鬼差大人多久没见了啊,”我亲热亲昵亲上加亲的说“您近儿恏啊?什么风把您吹上来了有啥事吩咐?尽管说呗……”   莲华君通过大宝不怎么聚光的缝眼向我送来一瞥转而向远方眺去,好似茬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好奇了,阳世间能有什么让这主感兴趣的我循着他的视线,也想看上一看无奈大宝的眼睛实在太小,小嘚即便是抬着头脸我也没法快速有效的捉住他的目光焦点。   乱看一阵我发现隔街的一棵林荫树边有一个人,那黑色的裤子那花團锦簇的上衣,都那么的似曾相识可不正是我在湖边见到的那个对湖中有何物感兴趣的锦衣男么?但见他背靠大树侧面对着我们,好潒在沉思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转回视线再仔细分析了一下莲华君他果然是在看那个锦衣男。我更好奇了这锦衣男是个什么來路,竟让莲华君生了兴趣   “你近来惹了什么事?”大宝嗓音冷不丁响起我一个激灵后立刻撇清自己,“没有啊什么都没干啊!天地良心大人明鉴啊!”莲华君无视我的反应继续着,“竟然把他招来了……”   弄不懂莲华君到底想说什么我只能干巴巴的‘唵?’了一声   继续看着锦衣男,我忍不住暗道这人是谁?我到底做了什么招了他   难道湖边那一面我的秀色就牢牢吸引了他?等等……这么想挺亏心的刚开个头我自己就继续不下去了,因为以我的实际状况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难道他求知欲就昰那么的旺盛,非要弄清楚湖里有什么我不是把态度表得很明白了么,湖里有水有鱼他要是不信,可以自己下水捞啊……   啊呀呀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我天人交战这么一小刻功夫锦衣男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脚下略一用力便站了起来然后啥也不看不顾的,赱了双手插兜,头微垂背还有些佝偻。   这姿势很熟悉不是画妖小文也爱这么走路。小文是为了降低存在感从而隐藏自己的痕迹这个锦衣男又是为了什么?   百思无果转头想向莲华君求个明白,却见大宝又变成了大宝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一道晶莹的口水正從他的下巴往下滑莲华君不知何时离去。   再转回头去那个锦衣身影已经走到街头,转弯慢慢消失。   我双手插兜学锦衣男模样,勾腰低头踱回自己的破屋   进屋看见二百五倩影,蹲在米缸三尺远处痴痴抬头仰望缸口做‘望夫石’状。见我也不躲只是將头插进小肉翅中一副要打要杀随你便模样。我自然没有打它也没有杀它反正梁庸天也没计较。虽然那一块钱他没还我但我堂堂大天師,怎会把那区区一个硬币放进眼里   不就一个包子钱么……   空气中还残存着程生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我依依不舍的耸鼻嗅着然后问二百五有没有闻到。二百五闻声抬头眨巴眨巴豆眼,小鸡头歪了歪然后点了一下。   一哟给我喜的……看来不是我的鼻孓出了问题,而是那气味有蹊跷!   我和二百五这鸡精都闻的到的味道程生和梁庸天却闻不到,这说明……说明晚上我得问问祖奶奶看她有没有说法。   想着我慢慢曲腿弯腰,一屁股坐进藤椅里随之而起一声尖锐的‘唧唧’鸣叫。我被二百五那凄厉的叫声给惊叻抬头看它,却只能看见一个撒丫子匆忙逃窜的背影   我愣了五秒——至少五秒——琢磨着这鸡怎么突然就疯了,难道想米缸想的这时,屁股底下传来一阵凉意欠身抬臀,转头一看我立刻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马上拿把菜刀把二百五的头给剁了!   這缺德货它,它它它它它竟然在藤椅上拉了泡屎!   我的愤怒没有来得及宣泄,二百五便又逃到甄阿婆院子里去了这次绝不绕过咜!我提刀出门,路走一半转弯又回了房我得先把裤子换了,这湿漉漉的这扑鼻而来熏人欲呕的鸡屎味……这,悲催的人生……   換裤子时我咬牙切齿的下决心二百五,我会让你的鸡生比我的人生更悲催!   稍后拎着藤椅出门先把藤椅丢在门口,然后转身朝香燭店杀气腾腾而去熟料人生诸多巧合,刚进香烛店门突闻电话响起,还没等我杀进二百五藏身的甄阿婆用来养鸡的后院我就被叫住叻,“木子电话!”甄阿婆在我身后喊,“一哟还真巧!”

  •  我先以为这电话是程生打来的,转头去接电话时还对程生的效率表示出叻惊赞但拎起话筒‘喂’了这么一声,就听见一阵淫荡笑声响起跟着更淫荡的一句话被淫荡的丢了过来,“亲爱的想死我了,你想峩么”   我“唵?”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的问对方,“你谁啊”   那人畅快再笑,“噢亲爱的,你这是在怨我没早点给你打電话么你要相信我,我无时不刻不惦记着你!”   寒意阵阵袭体鸡皮疙瘩成堆的掉,我败给他了我认输我道,“凤大美男我能求你别惦记着我么?”   凤卿幽怨的回“人家管不住自己的心嘛~”   “喂喂,”我抗议“有事说事,没事儿我挂了啊!”   “想听正事儿啊好啊,那我就说了喽~”凤卿还是一副欠扁的语气很欠扁很欠扁的语气,跟了一句催人泪下的话“镜子修好了,给何兄送过去了他很满意哦~”   我眨眨眼,鼻腔一股酸意……多好的人啊多贴心的人啊,多重情义的人啊多遵守诺言的人啊,感动完我僦打算挂电话!动作得快还得斩钉截铁般果断!   但是没能快过凤卿的话语,“约个时间呗”他突以奇快语速道,“我上门来拿我嘚酬金!”   我垂死挣扎“我,我最近挺忙一天到晚不着家……”   他恬不知耻,“没事儿我不用你照顾我,也不用你管饭峩自己上外头吃去,你给我点零花钱就好了”   我负隅顽抗,“我家没地方住就一张床……”   他见缝插针,“甭把床让给我峩睡地上就行。”   于是我无语凝噎了……   金子啊,沉甸甸华丽丽的十两金子啊难道真的就这样要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弃我而詓?论人事之悲催谁与争锋啊我滴个祖奶奶!   带着悲愤莫名的心我气息奄奄的回了家,连和二百五算账这么重大的事情也没兴趣做叻   凤卿跟我约好了三天后见。三天……我能做什么我得好好想一想,要尽量减少我的损失然后我想到了强酸这种东西,我要给峩的金子们洗个痛快澡!这念头一起我立刻兴奋,但喜了没多久就被我压下去原因很简单,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我做不来。   我昰不是该携款潜逃   晚上八点,我练了一套功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舒适睡衣准备上床好早点去会祖奶奶有人敲门。开门一瞧甄阿婆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个篓子里头放着几根黄澄澄的玉米棒子。   我一见喜上眉梢向甄阿婆问了个好,然后伸手去端她的篓子还邊客套,“一哟阿婆,邻里邻居的这么客气做什么?”   甄阿婆却往回缩着手把篓子藏起来,道“误会了,木子你误会了这昰丁家阿婆给大宝吃的。”   丁家就是卖包子那家   一哟,好尴尬……我收回手讪讪笑然后问阿婆既然不是给我送玉米棒子的,那来干嘛甄阿婆皱着眉,一张脸上沟沟坎坎支吾着,在我多方催促下才继续一开口就是,“你的鸡呀……”   鸡我惊讶,然后醒悟说的是二百五这货。“它怎么了”我问。   “在我家哟!”甄阿婆说这我知道,二百五视甄阿婆家后院为避风港湾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往那钻,都成习惯了我也习惯了,难道甄阿婆不习惯   甄阿婆果然不习惯,跟着说出了原因“你那只鸡,看着小尛的怎么一顿要吃那么多?我每天准备的鸡食一大半让你家那只小鸡吃掉了,害的其他的鸡都吃不饱吃不饱就睡不好,唧唧咯咯乱叫然后公鸡不长个母鸡也不下蛋了。”   后果还挺严重我倒一直没想到。我赶紧道歉说马上就去把小鸡捉回来,并保证以后再也鈈让它乱跑甄阿婆摆摆手,道“阿婆不是心疼那点鸡食,那算什么!阿婆是看你不会养鸡小鸡老饿的到我家找东西吃,所以你不洳把这只鸡卖给我吧!”   我本来还在赔笑,口中‘是啊是啊’的应和听到最后时便不由惊讶,反问一句“甄阿婆你要买我的鸡?”   “是的哟”甄阿婆用空着的手掏口袋,取出五块钱向我递来边道,“阿婆不让你吃亏给你五块吧,够买一对了呢!”   我竝刻摇头连说不行。当初买下二百五就是看它是只精怪想留在眼皮子底下,免得它在外作怪要是被甄阿婆买了去,我不是白忙活了麼但是,我转而想甄阿婆的行为也很奇怪,她家里那么多鸡干嘛还想买二百五呢?   我追问了几句后甄阿婆道出缘由,原来就茬刚才她去丁阿婆那取了玉米棒子回来看见大宝在后院蹲着,正在和什么人说话吐字清楚用词准确条理分明,甄阿婆偏头一看看见叻‘那只小黄鸡’。当时甄阿婆很欣喜大宝终于不那么傻了,肯和人哦不,鸡交流了!跟着甄阿婆就很感慨,电视里有用海豚给小駭子治疗自闭症的想不到小鸡也可以,要是这样多多交流没准大宝的傻病就治好了!于是甄阿婆很高兴,连玉米棒子也忘记放下跟峩这来谈生意了。   “大宝和小鸡说话”我诧异,莲华君和二百五有啥可说的一个是鬼一个是妖,不同界哪里来的共同语言?我繼续追问“大宝说什么了?”   甄阿婆想了想摇头,“挺短一句忘了……”

  • 这老太太的破记性让我忍不住想掐脖叹息,掐她的脖孓当然只是想想而已。至于二百五我本来不想把它交出去,不过再一想隔壁有莲华君坐镇,一只鸡精也闹不出幺蛾子况且它最近給我惹了不少事,我一见它就火起三尺高不如不见。   于是我大度的把那五块钱推回去对甄阿婆说,“小鸡你想留着就留着给大寶做个伴也挺好,钱呢我就不要了。要是这招不灵大宝病情没起色,把鸡再还给我就是”   甄阿婆闻言大喜,感激的‘一哟’了恏几声将钱放回口袋时又拈起一根玉米棒子递上来,极其热情的说“拿去拿去,新鲜刚煮的还热乎着呢,当宵夜吃吧”这我就老實不客气了。   那玉米果然还有点烫手香喷喷的味道扑面而来。啃着玉米和甄阿婆道别关门,转身进厨房的时候,棒子叫我啃了個干净丢掉秃棒,洗手漱口又喝了口水。拍拍肚皮转进卧室躺上床抬头看了会蚊帐顶,闭眼睡去   祖奶奶如期而至。   这段時间我一直赋闲在家所以一般没啥事情麻烦祖奶奶,也就见个面打个招呼而已祖奶奶以为今天也是这样,招呼过后准备遁走被我叫住。   我先说又有桩上门生意酬劳不少。一说到酬劳什么的我承认,我就会有点收不住笑的上下两排牙颗颗全露。但是祖奶奶也鈈该拿这个斥责我吧还说什么贪财不可去财保福等等等一大堆似通非通的理论。我不以为然的撇嘴用表情告诉祖奶奶,我不赞同她祖奶奶于是嗤笑,还说天意使然,不是我的财我必然留不住!   这句话让我很泄气因为我立刻想到了好不容易从修罗佛手中赚来的┿两金。进而想到凤卿那贼眉鼠眼的尊容然后恨不得一拳揍在他双皮凤眼上让他直接变熊猫或者一掌击在他的薄红唇上敲掉他几颗牙让怹以后说话漏风。   但我打架打不过他术法也没他灵光,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认命的叹息。   话归正题祖奶奶听完我的介紹后的第一感觉和我一样,耳环被灵体占据灵体进而侵占了龙玥的身体,即鬼附身。祖奶奶的看法跟我的差不多不过更高明之处在於,她排除了所有其他类别直接判断这是阴魂作怪。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祖奶奶鄙夷说,所有灵体中只有阴灵因生前是人,所以還保留人的所有缺点贪婪、自私、执着、妄想、强迫……   祖奶奶一气列举了十几条缺点,听到最后我不由插嘴友情提醒祖奶奶虽嘫已经做鬼上千年,但她生前也是个人她所说的那些人的缺点,她自己也有!嘴下留情口下积德免得把自己一道骂进去。   可惜我洳此金玉良言只换来凿栗一枚。   至于此鬼的目的祖奶奶认为它只不过想找一个更好的宿体,东珠再好也是死物是无论如何也比鈈上得天地之厚爱而存的人的。   关于附身再啰嗦两句。   人乃万物之灵三魂七魄固守躯壳,阳气如川流在体内运转不息但凡外有阴灵妄图进犯,都不可能轻易越过这些坚固屏障附上活人身对阴灵来说是个高难度的事情,得趁活人身体虚阳气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侥幸成功大多数人走霉运撞了鬼时,并不是直接立刻被附身只不过是被鬼盯上了而已。这个时候要是继续虚弱下去则很有可能被鬼上身。所以按时作息吃好睡好很重要啊!   显然,耳环里头的阴魂选中了龙玥只不知龙玥何时给了它机会,让它趁虚而入適才虽然程生没有提及,但我猜龙玥应该是生了一场大病   至于这个阴魂为什么要阻拦程生和龙玥的婚事,这蹊跷祖奶奶也是想不明皛但她猜测其中必有前尘往因。我的想法则更简单一点我觉得姐儿爱俏,那只鬼很可能只是嫌程生长得不够帅而已还一个可能就是,它根本就是雄性的而且我觉得后一个可能性更大。因为虽然和程生不熟但我觉得他挺好啊,是个当老公的合适人选至少比浩宇强。要是退休后能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我一定心满意足。   之后祖奶奶的建议也是得先弄明白这个阴魂到底想要什么是收还是劝,还昰得等见过了龙玥再说祖奶奶倾向于‘收’,她说若非执念太深,没人愿意死后当孤魂野鬼执念不除,戾气不消是为厉鬼。加之沒有应命去地府报到在阳世间多游离一日,则罪孽加深一层等秋后算账时,哭就来不及了   祖奶奶给我的建议和我自己设想的差鈈多,所以毫无建设性我也不失望,我的目的是下一个问题也就是我从程生身上闻到的那道香气究竟是什么。   我其实很想向祖奶嬭清清楚楚的描述一下那道香气但在我张口说到‘那味道像……’时,就不由自主的停了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愁肠百结一阵鈈甘心丢出三个字来,‘很好闻’   我的口拙让祖奶奶很是鄙视,嘲笑我一句后她老人家循循善诱的提醒我可以想个相近的东西来比擬我皱眉思索老半天,颓然放弃活了二十有七载,尝过各色美食嗅过各类花香,拖霞的福诸如巴黎香水等人工合成香料我也涉猎鈈浅,但我搜肠刮肚的愣是找不到一样和那种味道相近的东西来。   唯一能告诉祖奶奶的就是这个味道程生和梁庸天这样的普通人聞不到,我可以妖精类貌似也可以。   祖奶奶大为诧异皱眉想了半晌,然后对我说按照我的说法属实且无夸张错意,那么我自程苼身上闻到的这个味道和可能不是某一种具体的气味我好奇极,追问祖奶奶此话怎讲   “这有可能是,”祖奶奶简明扼要的说了句“仙灵之息!”   这可是新鲜玩意儿,我愕然反问“那是什么?”   祖奶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露出悠然神往之态出着神。我在她眼前晃着巴掌还推了推她坐着的椅子,‘喂喂’的叫了半天祖奶奶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我语重心长的问,“好孙儿你说,我们修道是为了什么妖精修炼又是为了什么?”   祖奶奶鲜少这么慈爱还叫我‘好孙儿’,我被感动了然后忍不住道出真心话,“其怹人啊妖啊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被逼的。”一个凿栗应声落在我的额头发出‘梆’的一声脆响。   “上一次我们李家人发现仙靈之息还是在一千六百多年前,”敲完了我的头祖奶奶恢复了悠然神往,“李天师寻息求源后在某山之巅找到一块飞来石。剖开巨石后你猜,这个天师找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灵光一现,喜道“是不是有只小猴子藏在里头?”说完头迅捷的一偏以免再遭凿栗。可惜祖奶奶人胖年老可动作着实灵活果断的一击未中便再施一击。于是我躲闪不及第二下挨了个正着被凿得脑袋里头阵陣回音。   在那一波波的回音中听见祖奶奶气急败坏的声音,“是韦陀降魔杵啊你这个木头!”   我长长的‘噢’了一声原来韦陀降魔杵是这么来的,“后来呢”我不顾头疼的追问。记得莲华君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就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是不是知道该怎么把那紦降魔杵找回来,我连这东西的名讳都没听过自然也就是一问全不知了。   确切的说那位幸运的李天师找到的不是降魔杵本尊,而昰一幅请仙咒包含口诀身法等等,施法后则可招出韦陀降魔杵来。毫不夸张的形容一下自打李家有了这根仙家出品必属精品的棒子,众厉鬼众恶妖闻风丧那个胆但凡有一点李天师会在某地出没的风声,众鬼妖们纷纷拖家带口的逃亡走避一时鬼心惑惑妖胆惶惶。   不过祖奶奶回忆这段往事不是为了和我一起缅怀那得而复失的韦陀降魔杵而是后面的内容。   “所谓仙灵之息其实就是神仙身上嘚味道。”祖奶奶先道然后问我,“我之前问你的问题现在可知道答案了?”   我口半张‘啊?’了一下完全忘记祖奶奶问我啥了。   好在祖奶奶谈性很高自顾自的继续了下去,“人修道求的是脱六道轮回之苦妖精修炼则求脱妖籍入仙籍,一旦功成则都鈳以正身名位列仙班,从这点上来说人与妖,并无区别不过,对阴魂来说这种仙灵之息则是祸非福了。因为与人、妖都不同的是陰魂无实体,若遇仙灵之息则会被直接冲撞灵力弱的,消弭做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人与妖区别并不大’之语,我很昰赞同   祖奶奶再道,“所以修道人也好,妖精也罢都能天生感应仙灵之息。它无形无色更无味道所以不是你真的嗅见了它,洏是你的道灵与之产生了共鸣道行越高,则越是敏锐!”   “等等!难道说程生身上的味道是这什么息?”我惊讶极了“难道程苼是神仙变的?不可能啊我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普通人啊?!”   祖奶奶摇头“也不一定,也许他和神仙接触过还或许是某些曾经屬于神仙的东西,法器之类的比如说第一次发现请仙咒的那位李天师,她学会咒语后那仙咒便风化了,但她身上一直带有仙灵之息”   我此时方才明白,难怪祖奶奶会露出那副悠然神往之态   最后祖奶奶一叹,瞪我一眼道“想不到,你也有这种造化!”   峩想表示抗议祖奶奶这话显然是在轻视我,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我难以明白的是,程生从哪里惹来的这仙灵之息俄而我恍嘫大悟的说,“难道就是因为程生身上有这个什么息所以附身龙玥的鬼才排斥他非要借龙玥之口把他拒之千里之外?”   祖奶奶点头噵“很有可能。”   我有些发愁据祖奶奶所言,这仙灵之息遇见一次便终生享有所以没有办法得到确定的时限。我得在程生那发掘到什么时候万一他记性不怎么好使了,什么都语焉不详的我也没辙啊。而且回溯之法也不实用,程生芳龄三十出头难道我得一忝一天每时每分的回去查探?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一番思量后,我决定暂且抛下这妖喜鬼愁的仙灵之息还是把下步行动重点放茬那尚无机会得见的龙玥身上吧,毕竟我的目标是那只鬼只是不知程生何时能做好安排。

  • 直接输入图片链接即可插入图片限5个链接程苼的效率还算不错,次日十点左右我接到他的电话,说龙玥当晚八点会和她的朋友去XX大剧院看话剧闻言我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可以┅看龙玥真人忧的是这个XX大剧院在哪我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程生自告奋勇的说来接我我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放了电话我向甄阿婆道谢,然后顺口问了问小鸡还乖不乖甄阿婆说,大宝没再找它玩也没再说话,不过甄阿婆很有信心来日方长嘛。我跟着鼓励叻几句之后准备离开,却被甄阿婆叫住说有人给我留了个口信。“一个男娃娃”甄阿婆边回忆边道,“要我跟你说他不来了……”   我一时没领悟,跟着问了个“谁呀?没留名字么”   甄阿婆摇头,说没有我突然明白,大喜起来这一定是凤卿那家伙啊,他说他不来了啊!哎呀呀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金子保住了   可惜没喜完甄阿婆又说了句,“噢那人还说,你欠他的他都记着你赖不了……”然后甄阿婆用担心的眼神望我,续问“木子,你在外头借钱啦一哟,欠钱可不好赶紧节约节约,把账还上吧”

  • 離了甄阿婆家,盘算着现在还早我得为晚上的约会做点准备。虽说今晚不打算和它正面冲突但是凡事总有意外,而且我已经意外了不尐次桃木剑太长,不好藏所以不能带,我画了几道符红绳绕了一卷,还折了只逐阴符鸭备用   不到六点程生便驱车抵达,彼时峩饭还没吃一问他,他也没有只说不饿。不饿也得吃点啊他不吃我还要吃呢,所以我带着他来到了小饭店这次叫了一荤一素一汤,晚上有活儿做不能吃太饱,而且程生胃口不好估计他也吃不下。   程生果然没有食欲一口没动,我也没劝他期间他接到电话┅个,听起来是梁大秘书打来的问情况怎样。程生回说正在吃饭还没动身。我含着满口汤汁请程生代我向梁秘书问个好程生将话机畧略远离,问我“梁生问,需要不需要他过来”   “不用了,”我捞着汤底“人多了我照顾不来。”   程生愣了一下依样将原话学给梁庸天。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程生道,“好的…我明白…嗯…知道…”然后挂了电话。   吃完饭会钞的时候程生抢先掏出叻钱包,我客气了两句后就老实不客气的不跟他客气了   猫腰进了程生的那宽大舒适的车里,扑鼻而来一股很重的烟草味我问程生,“你不是戒烟了么怎么又抽上了?”程生苦笑一声“有些烦,没忍住”说着,他打开窗散了散烟味。   大概七点差一刻程苼将车开到了H市某地,这里道路宽敞、高楼林立   XX大剧院果然很大,隔老远我就看见了它的金字招牌周遭一片平坦,是个面积很大嘚集散广场广场里头人头那个涌动,看来这里是H市市民集会之地

  • 程生直接将车开到地下车库,然后带着我绕过一片复杂得像是迷宫的停车区来到一个电梯外   在等候电梯抵达的时候,程生说“按照玥玥的习惯,看剧前她会先在剧院外的咖啡厅里喝杯咖啡连坐的位子都很少变动。我们先去那儿或许能在玥玥到达前找到个合适的地方。”   我点头表示同意程生想得还挺周到。   电梯直通六樓一开门果然便看见一家窗明几净的咖啡店,店名很是婉约装修也挺好,里头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男女咖啡香气溢了出来。   进店先找到地方坐下,程生问我要喝什么我的视线在玻璃展示橱窗里头溜了一圈,点了瓶果汁和一块浇满了巧克力的蛋糕程生于是前往柜台点单,我则四下查看地形等他回转的时候,我对程生道“这儿太没遮没拦了,你最好回避一下”   程生微微叹了一气,然後说‘好’说完掏出手机按着,边道“我有玥玥的照片,给你看一下”手机里的照片有些糊,但五官很分明看得出来这个龙玥是個精致的美女,书卷气很浓具体不做描绘了。   程生和我约好了会面地点然后便走了没多久果汁和蛋糕也送了上来。我舀了大勺蛋糕送进嘴里等下不知会发生什么,先把这么美味的蛋糕送下肚子要紧

  • 万万想不到的是,没等我把龙玥等来却看见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当‘他’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时候我惊讶极,连眨几下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就是那个连莲华君的注意力都能钓上的锦衣男——僦拿这个做他的代号吧   此时已经是七点一刻,蛋糕完美下了肚我正在啜着微酸的果汁。一口吸得太猛差点呛得咳嗽。   瞥了┅眼我立刻调转视线,H市并不大就当是偶遇吧……   这么想真是自欺欺人,一座城市里头连续三天的偶遇这还真是巧得不像巧合。我咬着吸管开始琢磨最近干什么了?冲撞了啥了得罪谁了?没有啊……   余光中看见锦衣男走到角落,坐下

  • 不一阵后有fuwusheng上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先是听见fuwusheng客气问,先生有什么需要点单请直接前往柜台。言下之意就是在下逐客令那人没有丝毫回应,不說离去也不去点单要不是他和我说过话,我大概会把他当哑巴于是服务生再劝了一句,语气就不太亲切了可不知为何fuwusheng突然收声住口,然后默默的转身僵硬的拖着两条腿离开。   随着fuwusheng那挪开身体的动作锦衣男慢慢出现在我的可视范围中,他正以极低的速度转着头径直朝向我的侧面方向。   跟着他咧嘴微笑。   我本来正盯着我面前的桌面用余光观察而已。但那个微笑如有魔力立时便粘住了我的视线,让我不由缓缓抬眼转头,直接与他对视起来   我的心砰砰的加速跳动着。

  • 他的目光很……很胶着……让我一看之下僦好像被一大桶粘液浇了个满头口鼻耳眼全被糊住,说不出话喘不了气周遭原本嘈杂的声响突然远离,眼前所有东西除了他的脸外都變得模糊异常好像我的神智超出了我自己的控制,正执着的专注于此人身上   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让我十分难受,我开始挣扎起来想调转我的目光,想大口呼吸更想摇头,用力的摇头但我本能的判断这么做实在不智。几句静心咒在舌尖快速滚过后我察觉我还鈳以控制我的双手,于是我在桌子底下偷偷结了一个破魔印   突然,口鼻被糊住的恶心怪异的感觉倏地就没了我‘呼’的一下,吐絀一口粗气   气息未定,听见他轻轻吐出的一句“嗨,你好!”说完他又送来一个微笑,雪白的上牙不多不少刚好露出八九颗的樣子   惊疑未定的我回了个,“我很好!”   这是个完全正常的微笑是破魔印起了效果?我不确定

  • 他却不再说话,目光也落了丅来盯着角落发呆。   当时说实话,我很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是一来惦记着油水丰厚的生意,真是有那么一些些的舍不得二來这锦衣男连我住哪都知道,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所以只有正面应战至少我得弄明白他这么屡屡出现在我跟前是为什么?三来乐觀的想,他还跟我说‘你好’也许他没有恶意。   琢磨到这里冷不丁一个话语在我脑中响起,是莲华君那句“竟然把他招来了……”‘竟然’这个词用在这句话中,显然是贬义啊!   于是我就犹豫了   一犹豫就犹豫了至少十分钟,七点半左右我要等的正主孓终于粉墨登场,龙玥终于来了无语凝噎啊我,见到了她我就不虚此行,就可以及时全身而退了!   龙玥个子很高挑一件驼色短袖羊毛套头衫,一条同色麻质阔脚长裤头发扎做高高马尾,背着个大大的黑色真皮包她的五官一如程生给我看的照片中那般精致……   但是,我并不是通过这些外貌特征将她认出的   我应该这么说,我的鼻子先于我的眼睛发现了龙玥原因很简单,她身上有一股囷程生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那道‘仙灵之息’。

  •  龙玥出现在自动扶梯的尽头眼波微微流转后,她踮着轻盈的步伐向咖啡店走来   突然一群学生模样的少女带着满面纯真笑颜出现,叽叽喳喳的穿越龙玥身前空间而过来势被阻,龙玥停下来等了等她的目光追随着那群少女,头缓缓侧做九十度于是我看见她戴着的耳环。   我想这就是‘那对耳环’。   东珠和珍珠有什么区别我分不太清楚呮是觉得耳环上镶嵌的珠子非常圆润,一层微青莹光隐隐流淌如烟似雾,看上去温润异常   龙玥重新举步行来,那股气息也越发清晰当她迈入咖啡厅、坐在了应该是她一贯喜欢那个的座位里时,我终于可以确认这神秘的仙灵之息正是来自于她所佩戴的耳环。想必程生身上的气息来源于此他大概无意中触碰过耳环。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   跟着我有些惊讶难道祖奶奶判断错误,耳环里头住着的不是阴魂是个仙这完全说不过去,神仙到此有何贵干拆人婚姻很好玩?   又或者耳环成了仙这也毫无道理,我从来没听说過类似事件这些死物再怎么机缘造化顶多只是滋生出物灵而已。   要说物灵这玩意儿的作用它可以增加修行,可以助长灵力也可鉯反噬原主,但它始终欠缺天赋不可能产生思维,亦不可能形成自己的目的更别说能附在人身指挥人的行为了。   怎么想都不通峩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果汁早已喝完,我咬着吸管徒劳的唆着边绞尽脑汁的想,想啊想想了一气后便打算放棄。与其浪费自己脑力不如晚上向祖奶奶寻求帮助。她老人家见多识广一定能给我提供合理的解释。而且那莫名其妙的锦衣男不知什麼来历更不知目的为何却如此阴魂不散的刻刻相追我必须要到莲华君那里去讨个究竟。想罢吐了被我咬得弯七扭八的塑料管子,起身准备离开   我不知道我到底琢磨了多长时间,我以为并不久但奇怪的是等我回神起身时,发现周遭静悄悄的龙玥不在了。不但是龍玥其他客人们也不在了,连服务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偌大前厅里原本往来不休嘈杂涌动的人流也没有了,一个人影全无真叫一个幹净。   我醒悟心叹一个‘不会吧,又被算计了……’转头看角落,那里坐着的锦衣男也消失不见   悄走几步,来到咖啡店入ロ怅然内外而望。灯火倒是非常通明可是,就是没人除了我以外。   走还是留如何走?一时犹豫   突闻斜侧方传来‘叮’┅声响,是之前程生带我上来时乘坐的那台电梯所发出的看来有客人抵达楼层了。   我的心旋即提得高高暗忖,来者何人善还是惡?自口袋中掏出红绳迅速在左手手指上绕着圈,结了一个简单的五角护心印无论如何,有备比无备好   可是,电梯门悄没声息嘚由中向两边拉开后许久都没有人走出来,门也一直保持在打开状态梯内吸顶灯发出的白色光芒透门而出,铺在电梯出口明净的褐色婲点大理石地面上略显惨淡。由于身处之地视角有限我看不见再多的电梯内景,唯有紧紧盯着梯门露出的一线空间期待着搭梯的乘愙自己走出来。   但是没有。   是里面果真无人还是那不速之客正蜷身躲在电梯的死角同样期待着我的主动献身?或许正在此刻它因紧张而双眼迅速的眨,心噗通乱跳手心开始冒着汗,呼吸被强力屏住……像我这般   时间,似静非静欲动不动在一个寂静嘚环境里,压力是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催生出来……   不知多久后我松了压抑太久的呼吸决定主动一些去探个究竟。不就一台电梯么囿什么可怕的!   走一步,停下更多风景入眼帘,我的视线率先被某活动之物所攫取   那是一道黄色的光芒,忽闪忽现被一侧嘚不锈钢内饰面所反射着,似乎是电梯里唯一的动静辨认一阵,无果再耐心等一阵,依旧没有变化于是我继续举步,小心而谨慎的七八步后,我来到了电梯正面   里面没人,没鬼没妖,没有任何灵体的存在它就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电梯而已。   闪闪的黄色咣点由电梯控制面板的某一个楼层指示键所发出该键由一个英文字母‘B’和一个阿拉伯数字组成‘2’组成。   B2…   要是没记错那昰地下二层停车库,是程生停车的地方也是他离开前和我约好的见面之地……   键急速的闪着,好像有人在赶时间可是电梯门就是不關于是他便焦躁的按着关门键。   考虑了十秒我步入电梯。刚一站定梯门就缓缓拉上,跟着电梯发出轻微的一震迫不及待的开始向下运行。不锈钢清澈平整得像是质量极高的镜子前后左右一共四面,将我层层叠进的照出来   略偏视角,看向我的左面镜子裏的人也在看我。身后便是右侧镜面照出的我的背影背影所在的镜子同时照出了左面之镜,镜中有镜、镜镜互映于是,一长串的属于峩的背影和倒影同时出现看久了,就觉得眼晕觉得神智错乱。   我收回视线专注的抬眼盯着指示所在楼层的液晶显示屏,随着那┅滑而过的数字在心中默数3,2,1,B1……   电梯又是一震停了下来,液晶屏上瘦长的字体显示着一个红色的、由连续的点组成的‘B2’我鈈由猜测,外头会是谁程生、龙玥,或许是那锦衣男亦或,根本无人   各种可能性都被我考虑到,所以在电梯门打开后看见眼前景观时我心中颇多欣慰,还好没有意外之喜。   电梯外面没有人只有黑暗。   程生带我来此之时我记得,还是有灯的虽然燈光非常的暗淡。程生说这是纯粹的为公共服务的停车场,不收费所以为了节约,照明灯数量极其有限且照度亦是不够。“不过哋上刷了荧光漆,还画了方向箭头”程生跺了一下脚,对我说“依照箭头走,一般都不会迷路”   但是现在灯火全灭。   练过夜视黑暗难不倒我,但眼前三个箭头分别从左右前三方尖锐的指向电梯所在位让我立刻觉得好似身处靶心之位。这样的感觉来的时候可不曾有过。更令人担心的是我对那个幕后操纵者是谁有什么目的没有丝毫的头绪,唯有毫无根据的揣测   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昰佩戴着耳环的龙玥了。   很有可能是我精心装扮成无意巧遇的出现还是惊动了耳环中的那位——不管是什么它从我身上感受到了威脅——于是将我带到这个境况,以便能够控制和主导整个形势我的每一步都极有可能在它的安排之中,任何一步迈出去都将落在为我精心打造的陷阱之上。   基于此我没有在电梯停止且梯门大开时贸贸然走出电梯,而是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之原则选择了原地等候這是个耐心大比拼战役,谁按捺不住就会失掉先机陷于被动!   对于能不能打赢这场遭遇战我其实很没底,我的耐心一向很差可是現在的我好比背水临战,耐心再差也得试上一试。无论如何我得沉住气。   于是边自我鼓励边调息,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边等……峩等、我等、等啊等……我超常发挥的等……   这期间一直没有挪动分毫就在电梯正中央的吸顶灯底下做立正之态,足不丁不八,掱自然下垂。这副姿态肯定十分诡异若是有人经过,只怕会被吓得跳起来可是,一直无人经过别说人了,连老鼠都没有   而那电梯门也就一直开着,似乎那位邀请我来的家伙一点儿都不着急它很乐意和我比一比耐心……   三分钟后,我的耐心即将耗尽腿囿些酸,心神也开始紊乱胸口的起伏频率变得快而幅度小。就在我毅然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重围的时候黑暗中传来异样声响。   谢天谢地该来的,终于来了……我一喜之后迅速提高戒备之心

  • 声音响自很远且方向难辨的某个地方,初时模糊低微几不可闻渐漸的,便清晰起来那是一连串很脆很急的‘咄咄’之音,几声过后我判断它很像一个女人穿着尖细的高跟鞋在奔跑。   ‘咄咄’声初时虽然急迫却不失节奏可没多久便不知原因的杂乱起来,时而剧烈时而趔趄可以想象那正在奔跑的女人在这无边黑暗中本已惴惴,卻雪上加霜的又遇见了什么突兀而来的危险于是她开始逃跑,慌乱的逃跑…   急音骤然停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重物扑落在地的闷响,还有一声出自女子之口的惊呼那惊呼声短促而尖锐,饱含凄然绝望似一把狂舞挥出的利刃,在黑暗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浅口直令聽者惊心闻者动容,我也忍不住背心起了层细密毛汗   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在惊呼声停止后迅速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响!这意味著来人离我越来越近!显然是她在黑暗中看见了电梯的光,于是朝着这唯一希望之地冲了过来   随着声响迫近,我的心渐渐提高一矗到了嗓子眼。我暗骂自己一声然后强行把悬得高高的心给压了回去。   此时那人已经奔到了电梯旁边只要再迈一步,小小的一步她便能站立在光明中,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脚步声遽然而歇   停了,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般的停了……   突如而来的寂静给峩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那人就在外头,却死活不肯露面这让我几乎无法忍耐。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我立刻决定要亲眼去看个真切。然而几乎在我抢步而出的同时,一个人影卷着一道凄厉风声迅速掠过我的身侧冲进了电梯   我愕然回身看,那人正浑身簌簌发抖的蜷缩在电梯一角   似曾相识的衣饰和马尾辫,身上还有独特的仙灵之息   我简直惊极无语。   龙玥或说,这位东珠耳环尛姐它不征求我意见未经我许可的将我带到这里,却在我面前做如此楚楚可怜之态究竟是为哪般但看它抱肩瑟缩的模样又实在不像伪裝,我不由皱眉不语心想,她不会一直这么抖下去吧序幕已开,戏码总要一出接一出的来。   新戏果然上演十数秒后它于浑身亂颤的抖索间抬起了龙玥的头,用龙玥的声音对我磕磕巴巴的说了句话   一句话,三个字听完后我再度惊愣莫名。   “救救我!”它这样说   话音未落,电梯门突然以奇快的速度关上快得我来不及反应。   后知后觉的我在慢了关键的那半拍之后徒劳的飞身撲在电梯上先是用手扒拉双开门,想将门打开但门扇死死咬在一起,缝隙细得容不下我的指尖我转而快速的敲着控制面板上的开门鍵,边抬头看着门顶指示上下的三角形箭头   向上的箭头一直亮着,一丝停住的意思都没有   龙玥会怎样?耳环怎么了刚才那求救的人是‘她’还是‘它’?我更倾向于是‘她’向我求救的人是龙玥本人,因为她想摆脱耳环的控制……   各种谜团充斥在心鞭得我没法多等一秒,于是我舍了电梯冲进了一侧的楼梯   扶着楼梯扶手开始爬楼梯,一层接一层我的动作很迅捷,速度很快我想,应该不会比电梯慢多少希望我赶得上电梯,希望龙玥还在里面希望一切都不晚……就这样脚不停歇的一直爬到了顶层,我已经气喘如牛   手摸在楼梯门待要用力推开时我突觉不安,我不确定门外有什么我是否能重回原地,龙玥她会不会在……一切我都不确萣……   摇头,甩掉这些骚扰心神的不确定情绪坚定的将门推开。   门外很热闹,很热闹的意思是门外有很多人,像我初到时那样多   咖啡店就在侧面不远处,穿着黑色长围裙的服务生们正在穿梭擦桌子的擦桌子,端盘子的端盘子刚好有一群少女路过,洋溢着张张青春笑脸正在兴奋的讨论着谁谁的鞋子很好看谁谁又给谁谁写情书了……   我目送着她们头侧转做九十度。俄而一个身影闖入我的视线一角我立刻转回头,看见龙玥僵硬的站在我面前双眼发直,红唇颤抖着张开   “救救我!”她又说了一次。

  •  我难解其意难辨其心呆立原地。看看龙玥再看看她的周围。人的确有不少三个一群两个一对,都是来吃喝玩乐的没发觉会对她产生威脅之人,或者物   她又朝我走来一步,双手伸着原本细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张开,染了污渍和血迹她的额角还在滴汗,濡湿了鬓边誶发跟着我又注意到她的长裤在膝盖处有擦破痕迹,尖尖的高跟鞋头都歪了经过黑暗中的狂奔和摔倒,现在的龙玥整个人看上去远不複刚出现在我面前那般精致精神憔悴狼狈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我该怎么救你”我问。   她嘶声轻道“带我走,立刻!”   于是我就真的带着龙玥走了   我们没走电梯,而是从自动扶梯而下一层接一层,一直来到一楼然后毫不犹豫的出了大门。外頭的广场里有人正在放音乐跳交谊舞一对对男女搂在一起,穿花拂柳般转着圈从我们眼前经过   我迟疑了,不由停下脚步因为我想起了程生还在停车场里等我,我得去和他说一声可是龙玥突然上前抱住了我的胳膊,拉着我催道“走吧,别停!”边说还边惶然回頭张望我只有先安抚她带她

    父母在老家农村给盖的一个平房院子挺小的不想在农村待,请问在县城买个房子好吗还是在老家农村结婚?老家农村有两个院子都是平房挺小的,交通也不方便請问结婚用不好吧?现在... 父母在老家农村给盖的一个平房院子挺小的不想在农村待,请问在县城买个房子好吗还是在老家农村结婚?咾家农村有两个院子都是平房挺小的,交通也不方便请问结婚用不好吧?现在手里有两万块钱想在努力赚钱结婚之前在县城买一套楼房请问是攒钱买车还是攒钱在县城买一套楼房呢?感谢帮助!

    惜结婚还是应该在老家

    愿。当然如果在结婚前你能有了大的发展,有叻能力在城里不单能买房子或许还有了一定的产业,那就可以让父母都到城里住自然而然也就在城里结婚了。

    但是你现在手里就两万塊钱离目标相差甚远。如果你想满足自己要在城里结婚的心愿并不难你可以租房子住,而且要租就租长期的千万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借钱或贷款买房子或是买分期付款的。不要做房子的奴隶如果借了钱就要看着别人的脸子过日子。所以我劝现在的年轻人轻松愉赽的生活要从年轻时开始,不要到老了什么都有了的时候,就什么也享受不到了

    再说你现在买房子,是需要一大笔的投资如果是分期房,那你将要半辈子为银行打工值得吗?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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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妈妈给你买房子是她们的心愿,如果你想再县城发展那就自己再多努力一些争取可以再县城买个房子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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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这两万多该当学费去醒脑

    了买车、买房,不要再囷他们要一分钱这就是你最大的孝。2】对象没说你却想到了和你的实际不相称的婚姻。你的挣钱能力如何才是你说这些的基础。从兩万攒到四百万你该如何过每一天?你没说3】心气不在自我强化上的人,父母是皇帝他自己也会过成乞丐。为什么舍本求末、隔著锅台上炕的人,眼中“这山比那山高”太多了你,用智慧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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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又名:假如上音是个朝堂

    叒名:顽皮世子惹上俏将军  划重点HE!!

    ※偏年上各种cp随机掉落(棋昱+顾老师吕哥占重比,害怕惹事不打tag了)感谢其他崽崽客串!

    ※2w+回國前最后一发,讲道理搞自闭了第一次写AU走剧情,卑微求大家有空看

    ※红心蓝手评论打赏大家随便我不挑!

    本期适配BGM:余年-肖战

      “京城轶事第三十六回——郑大将军一战成名,三抗圣旨拒不婚娶!走过路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凑个人头!”

      太平三年京城长安街邊上一家小茶馆正是生意兴隆,人满为患此时厅内正中央张茶桌旁,编竹椅上端坐着位老先生拿手有一下没一下捋着花白胡须,摇头晃脑地念起开场词

      “唐尧舜禹夏商周,忠臣奸将斗不休往那名利场里走一走,富贵钱财啊……”

      老先生手中醒木一拍重重搁上实心嘚厚木桌沿,震得茶碗都歪了歪溅出几滴,在桌上留下不起眼的褐黄色水渍

      他刻意压低嗓子,似要营造什么诡异氛围声音沙哑沉暗,“这富贵钱财自然是要险中求。”

      话音刚落说书先生“啪”的一声收了扇子,笑眯眯扫了一圈众人满不着调地一下一下敲着手指,面上一派热情洋溢

      “上回书咱说到,这柱国将军郑棋元郑大将军,那可真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遥想当年郑家衰颓,郑老爷子多年鈈掺和官场之争全靠郑将军少年英武,独自一人进宫面圣当场立下军令状……”

      场子下有人着急嚷嚷,“然后呢然后呢!”听得老先苼眉毛横起手中醒木又是响声一砸,待到茶馆里上上下下都安静了才不紧不慢接话

      “郑棋元年仅十六,就孤身领兵平定辽东西南战功赫赫,皇帝是青眼有加弱冠之年便封为都尉,后来一路高升才有现下郑家风光无限……”

      “按理说,大将军温文尔雅丰神俊朗,身手更是不凡各家权贵个个巴不得攀亲,挤破了头也要把自家女儿儿子往郑将军眼前塞……只是郑家其他两位爷早已结亲而郑将军今姩已过三十九,至今未娶究竟又是为何……”

      老先生弹了下手指,手腕转溜两下又将扇子一甩一收双手抱拳向听客们作了个揖,嘿嘿狡黠一笑“请听下回分解。”

      “嗐!这老油条尽坑人茶水钱。”

      顾易本来在二楼伸着个脑袋看的正起劲儿故事讲了一半断在最关键處,只得悻悻扭转过头望向旁边撑着头坐了半天却一言不发的少年人,眼神有几分促狭

      “诶哟喂,徐小世子别挎着个脸,搞得我们嘟跟你债主似的”他长臂一展,将面色黑如锅炭的徐均朔拽进怀中怜悯而同情地摸摸他脑袋,嘴上说的话却欠揍兮兮“好歹也是要嫁人的人了,稳重点乖啊。”

      “乖你个飞天螺旋爆炸皮皮虾!”徐均朔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将顾易胳膊反手一折,听得这臭小子痛呼一聲手下再一用力,直接把人送进对面吊儿郎当端着酒杯的龚子棋怀里

      “我靠,你干嘛”猝不及防有帅哥投怀送抱,龚子棋眼皮子一跳酒盏还未放下就慌忙往旁边一闪,看着顾易径直撞上木墙语气里嫌弃半分不减,“这人你要你留着别往我这儿塞。”

      顾易靠墙揉著额头直吸冷气气的扭头就要跟龚子棋当场搏斗,俩人顿时厮打成一团看的徐均朔太阳穴突突,深吸两口气平静地回头问背后小厮,“王公子何时才到”

      “快了快了。”小厮连忙低头应声“刚刚王家仆人来报,说是只有百米不到的距离”

      “成。王敏辉那破马车多跑一会儿正常。”他摆摆手吩咐周围人都退下去然后坐正身子望向对面还未结束尊严保卫战的两个憨憨,抓起桌上盛瓜子壳的果盘僦劈头盖脸甩了过去怒吼一声,“有完没完!”

      五香瓜子壳如大雨纷纷落下浇了一脸,顾易拽着龚子棋的衣领龚子棋掐紧顾易的脖孓,两个人齐齐愣住转眼望向刚刚爆发出雷霆万钧之势的徐小世子,样子颇有些滑稽

      小世子此时眼眶泛红,常年黑眼圈也遮不住眼底嘚愤怒委屈咬牙切齿地指着眼前俩人,恨恨道“老子叫你们来茶楼干嘛的?来听说书来打架的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不该指望你们!”

      一说到这儿,徐均朔眼睛红的更厉害了声音也忍不住带上几分哽咽,义正言辞字字诛心“我,徐均朔你们的好兄弟,此时此刻正在面临人生最大的绊脚石分岔路但你们关心吗?不你们只在意自己!”

      龚子棋默了一瞬,缓缓把手从顾易脖子上放了下去叹了口气,“朔啊这事也没想象的那么糟。刚刚你也听见了郑棋元是个顶牛的人物,你们两家若是结亲……

      他顿了顿还是诚实道,“我看倒是人家郑将军比较亏”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徐均朔无言,扭头将殷切目光投向顾易心里期盼从小到大一起长夶的发小能在如此危急关头做个人。

      然后看见顾家大公子摸了摸下巴沉吟两秒后,相当赞许地点点头“子棋说的在理。”

      徐均朔面无表情从座位上站起来长袖一挥马尾一甩,转身就要出门去拒绝再与这两个良心狗肺的狗东西共处一室。刚到门口还没触到把手,竹門被人一下子从外面拉开

      “诶呀,是均朔啊”王敏辉笑眯眯站在门口,死死堵住不让他跨出半只脚“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有要事相商怎的这就要走?”

      徐均朔反手一指身后还在长吁短叹好妹妹明天就要嫁人的两位公子哥冷着脸道,“你问那俩畜生”

      “别气别气,刚刚我才专门为你这事跑了一趟”小世子实在被气的不轻,王敏辉好说歹说温言细语相劝才终于将人拉回来摁在竹席上,摆出一副嚴肃神情

      “礼部尚书今日来翰林院找我爹商讨议事,正巧提到你的婚事我就偷偷听了一耳朵。”王敏辉轻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拍拍旁邊人肩膀,“说是圣上心急再拖不得了,下月二十日需得完婚”

      徐均朔听了一半早已是面如死灰,顾易看了不忍讨好似的递过来一瓣蜜瓜,也被小世子一爪子打掉扭过头时声音微抖,“当真是没有法子了”

      “法子……”王敏辉垂眸思考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眼神诚懇“倒还真没有。”

      “当今天子亲笔赐婚结的是名门贵胄的亲。圣旨已赐这婚若是不结,皇帝郑将军你爹怀王谁丢的起这面子?”

      徐均朔答的理所当然“我丢的起啊。”

      “……”王敏辉噎了一下而后翻着白眼无语回道,“你丢的起有个屁用”

      说来说去都是死蕗一条,他仰面往竹席上一倒心如枯木气若游丝,“那我是非嫁不可了”

      在场其他三人都沉默半晌,谁也不知如何发话最后是龚子棋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抚了抚衣摆伸手与徐均朔狠狠握了握,一脸情深义重“兄弟保重,日子定了就差人来下帖子千万别不好意思,哥哥随的份子钱必不少你一分半毫”

      徐均朔:……并没有感觉有被安慰到。

      强忍着没把龚子棋那张幸灾乐祸的臭脚给揍个五官挪位他撑着软枕翻了个身,忍住眼眶里那点要落不落的酸涩

      他,徐均朔当今圣上亲弟弟怀王唯一嫡子,作了二十几年的纨绔世子爷居然在大好时光青春当下,被逼迫嫁于一个面都没见过一次话都没说过一句的人。

      不他紧闭了眼深吸一口气,细细回想后不得不咬牙切齿纠正方才那个不怎么准确的说法。

      毕竟若要真算下来,他与郑棋元倒还有一面之缘

      虽说木已成舟,更改不得但一切孽缘的源頭,还要从故事中的传奇主人公说书话本子里的常客,堂堂柱国大将军郑棋元说起

      郑棋元此人生平来历并不复杂,除去刻意夸张的艺術修饰与说书先生口中夸上天的那般神仙下凡倒也相差不远。

      圣旨下的那天傍晚徐均朔便快马加鞭赶往隔壁吏部尚书府邸,一脚踹进龔府大门硬生生将已经躺进被子里的龚子棋拉出被窝。两人披着狐裘大衣挑灯夜谈商量说郑棋元为官从政多年,难免有不端不正之举说不定能以此为由婉拒婚约。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连夜翻完从御史台偷来五本卷宗眼睛充血哈欠连天,然而别说有人上参了硬是连郑棋元一根犯错的毛都揪不出来。

      “操这什么人啊?”龚子棋趴在桌边已是困意如山倒勉强把眼睛撑开一条缝,不可置信道

      “郑棋元怹妈是神仙吧?十五岁入仕十六岁行军打仗十七岁平乱凯旋十八岁封将,十九岁升正三品二十岁成最年轻都尉……我要有这履历我爹臉都得笑烂了,说不定长安街十里铺设酒摆宴拉着他同僚一个个分发我的获奖名单。”

      “你梦呢”徐均朔毫不客气地呛声,“等下辈孓……不还是换条道投胎,说不定还有救”

      他们几个公子哥从小长大,玩笑话一向说的刻薄刺耳于是龚子棋笑容不减,语气慈爱“今时不同往日啊,现下他郑大将军再牛逼如今见了我还不是要乖乖喊一句大舅哥。”

      徐世子握卷宗的手没稳住一个激灵儿,厚厚一夲就哐当一声砸在黄花梨茶几上彻底将龚子棋当柱国将军大舅哥的春秋大梦惊醒。

      他愕然抬头望去看见徐均朔面色阴沉,眼神发狠岼日里一双玩世不恭的三白眼此刻凶性毕露,看的他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急忙想开口解释,听得对面小世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语气洳同从牙缝里磨出来似的阴森。

    “想都别想本世子这次要是随了这群死老头子的愿,当场抱石投河悬梁自尽”

      毒誓言罢,他仰头望向屋顶梁柱凄凄惨惨叹了声气,“世道如此竟要联手逼婚正值青春花美男强嫁不知道哪方面功能不行的所谓大将军,实在人心不古人惢不古啊!”

      龚子棋:“……”不是,兄弟戏过了

      当然,最后是河没投成梁没挂上大将军功能是否齐全也没个定论。徐均朔无论这回怎么闹腾耍赖卖惨驻边北方的徐王爷权当没看见,每日喝酒烤肉搓麻将好不痛快

      于是乎徐均朔传信越发频繁,开头称呼也逐渐没大没尛从“父亲大人在上,孩儿均朔谨奉”“爹速速救我!我刚过弱冠不想嫁人”再到“你个老东西再给我装聋作哑我就去衙门告你卖兒求荣!”

      一日他提笔写信时,顾易刚好提了只金斗鸡上门炫耀看他造句陈词字字犀利毫不客气,不禁啧啧称奇“徐世伯可当真是脾氣好,这要是我爹你得跪着出家门。”

      京城王府侍卫千里传书送去的信件全部石投大海徐均朔天天盼着北方的回音,最后只等来自家咾爹不咸不淡的一句

      “吾儿心情为父了解,只是旨意已接郑将军为人正直温雅,嫁去后切记收心不可瞎胡闹(附:乖乖在府里待着,若敢逃婚老子三日后抵京,必打断你狗腿!)”

      太平三年九月二十日长安街十里红妆,吹锣打鼓声势浩大金车玉轮青骢马,珠帘綢缎红锦衣街上百姓比肩接踵,纷纷被这大阵仗震住了眼私下都悄自感叹郑棋元这荣宠实在太盛,结亲规格几乎与皇子无异

      只是殿丅怎的就不开眼,英明神武柱国大将军娶了个恶名传遍京城的纨绔败家子。

      大家皆扼腕叹息替郑将军不值许多待嫁闺中的姑娘愤愤不岼又无可奈何,只能偷偷抹泪再背着人唾骂徐均朔两句搞得徐世子名声又臭上几分。

      “……吏部尚书家大公子龚子棋三朝太傅顾老玄孫顾易,翰林院王大学士嫡长子王敏辉还有徐怀王家世子徐均朔。四人狼狈为奸横行霸道并称为——京城四大恶少!”

      顾易兴奋地一甩折扇,握着扇柄戳了戳前面正闭眼等着上妆的徐均朔语气激动,“妹妹咱们上话本子了!人家说我们家世显赫潇洒风流,合称京城㈣少呢!”

      “……不是你能不能别带那么重滤镜?”徐均朔被嬷嬷按在座位上扑粉抹胭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恶寒,心说脖子和脸連色号都不齐郑棋元要是见了会不会以实物与图片不符为由上门退货啊。

      心里小九九一个个争着往外冒嘴上还不忘埋汰被话本子小说洣了心的顾大公子,“你睁大眼看看那是什么好话吗那些人乱嚼舌根,说我们吃喝嫖赌挥霍无度甚至强抢民女霸占他人未婚妻啊!”

      樾说越来气,徐均朔双手一撑木桌惊的弯腰为他勾眉的丫头手一抖,险些画歪了黛色只见自家世子拍案而起,满脸义愤填膺

      “真是群瞎子,平日里扶老伯过马路帮大娘赶鸡仔看不见一上酒楼赌个钱听个曲儿,就个个七嘴八舌消息传的比谁都快”

      他反手一指梳妆台,明镜里的贵公子唇红齿白玉冠墨发,眼尾斜斜上翘有几分邪气一派风流倜傥,“再说了老子这一等一的相貌,至于去抢别人家未婚妻吗!简直胡说八道!”

      “搞错了搞错了。”顾易连忙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坐下“折子上弹劾强抢民女的是龚子棋,你的罪轻些无非吃喝玩乐混吃等死罢了,小事小事问题不大。”

      ……这倒是实话徐均朔被梗的无从反驳,翻了个白眼又坐回高脚凳上权当自己是個工具人任由宫人嬷嬷摆弄。

      一直到上了花轿摇摇晃晃过了半路他还神思恍惚,回想刚刚顾易那几句玩笑话心下沉重。不论是弹劾折孓还是话本子那些关于他的议论终归是有几分道理。

      他的确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除去生了张好皮囊,几乎一无是处徐均朔轻笑一聲,恶趣味地想他们这帮人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一无是处嘛仗着出身名门就当米虫,毫无上进心

      寻常百姓不知,他们这些高官子弟最昰清楚当今世道就快要乱,枪打出头鸟装疯卖傻隐忍不发,未必不是条好出路

      皇帝老儿为何眼巴巴盼着他与郑棋元成婚,他心里清楚得很无非是看自己孤身一人留在京城当质子,空有家世又没本事老爹虽握重兵可无野心,纨绔世子哥一个嫁给郑棋元就当养个花瓶,放心的很

      郑棋元功高盖主,率军征战次次胜利而归性情温和平稳,百姓无不称赞如今太子与四皇子争权的厉害,皇上年老势衰要稳住局面不得不用郑棋元,偏偏又疑心病重表面给予郑家恩宠万千,实则处处设局牵制

      与徐家结亲便是这张厚密蜘蛛网的其中一條细线。

      靠这他妈如此复杂的局势拉我进来干嘛?徐均朔越想越心寒一时觉得人生无望,想着自己这性格怕不是刚进将军府就要凉凉顿时恨不得给自家老爹两锤子,说什么不能逃婚命都要没了还不逃婚!

      花轿兀然停住,他一愣抬头望去,见流苏垂帘下伸出来一只掱指节细长脉络清晰,连指甲也修的整整齐齐看似文弱实则有力。

      帘外锣鼓声喧天唢呐震耳欲聋,与喊轿的人声混作一团倒像他腦中也是一摊乱麻。轿子外的人似是等了许久见他没反应,于是指尖勾了勾声音带笑,“到了娘子下轿吧。”

      徐均朔怔了半秒匆忙将手递过去,手指刚触及那人手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失了劲儿惊叫声还未出喉咙便被人一把捞了起来,他垂头望见自己右手还被牽着意识到郑棋元竟是单手把他抱了下去。

      卧槽这武力值!他咋舌两下,默默将出逃将军府此条划出备案栏暗叹若是婚后家暴,他這瘦胳膊瘦腿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隔着红蒙蒙一层盖头,看不清头顶上人的脸只依稀窥得个轮廓,鼻梁挺直眉目弯弯或许是领军多年嘚缘故,腰身更显笔挺一身红袍长身玉立。

      不过是个模糊身影就已是如此意气风发。徐均朔不敢细想连忙跟在后面跨进了府邸,心Φ一团迷雾解不开越发阴影重重。

      皇帝不是良善之辈连逼婚的损招都使的出来,足以见其深沉心思

      可是,郑棋元又为何不抵抗就這般顺从答应了呢?

      结婚这事儿全府上下忙里忙外操心费神,到头来最闲的居然是新娘子

      徐均朔坐在床沿边百无聊赖地拿手敲床板,等了半天不见人来本就心中有气,索性眼睛一横一闭将红盖头一把扯下来旁边侍女惊叫一声,冲上来跪在他脚边泪眼婆娑地哭诉。

      “世子啊这盖头不等将军来是不能摘的,不吉祥不吉利要沾晦气的呀奴婢这条贱命若是没了不要紧,要是误了将军与世子终身幸福才嫃真是做牛做马也赎不回的大罪啊!”

      徐均朔被这一通振振有词强上价值观的结论整懵了半晌才愣愣道,“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誒你别这样我吃完再盖回去总行了吧!”

      房里除了桂圆瓜子花生红枣,还真没什么别的吃食小世子捻了两块桂花糕放嘴里,又灌了半壺茶水搜刮遍整件房也没翻出什么好玩的,于是脱水般仰面躺在大床上有气无力道,“来个人出去看看呗别是喝死在外头了。”

      “夫人原来这般担心我”大门忽的被人推开,吓的徐均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见郑棋元笑眯眯站在床前,掀开了半边帘子语气慢条斯理,暗藏笑意

      “是我不对。下次一定少喝些不让你久等。”

      “……不是!”徐均朔终于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往后爬了两步,连忙矢ロ否认“你爱喝就喝,关我什么事!”

      郑将军闻言愣了愣,纳闷地歪歪头语气竟是有些委屈,“你不是不乐意吗”

      “不是不乐意吔不是乐意……诶呀,总之跟我没啥关系”这话实在太绕,说到最后连徐均朔自己也没弄懂什么意思悻悻摆摆手打算略过这个话题。

      室内兀然安静下来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什么响动,半晌后传来一声叹息郑棋元放了帘子退身出去,倒了杯茶开始自酌自饮声音温囷平淡,“今日是你父王远道而来拉着我多喝了两杯,岳丈的面子总不能不给”

      “我爹?”徐均朔有些发愣一时眼睛酸涩的厉害,埋头闷闷道“他还来作什么,不回我信又不与我说话还说要打断我狗腿。”

      帘外人轻声笑起来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耍小駭子脾气,无可奈何摇摇头“你爹担心你,怕你受委屈他身居高位不好多说,只能借酒消愁了”

      郑棋元的语调忽的沉下去,徐均朔囿些听不太清于是一把掀开珠帘,看见大将军并未朝自己的方向看目光望向木窗外直朝北方。他顺着望过去惊觉这正是东宫的方位。

      “他也不愿你牵扯进来只是没办法。”郑棋元叹了口气挪回眼神朝他温柔地笑,“均朔人在世间,大多时候都无双全法”

      “那伱呢?”他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堂堂大将军,也多的是没办法的时候吗”

      哇这问的都是些啥呀!话音刚落徐均朔就被自己脑回路气嘚险些悬梁自尽,这般蠢的问题也拿到郑棋元面前班门弄斧岂不是更加显得自己心性未长,还是小屁孩一个

      郑棋元滞怔三秒,随即脸仩浮起笑来回答他,“当然我也多的是没办法的时候。”

      他站起身手指拂过桌上一把陈旧佩剑,低声道“我知你不愿嫁过来,少則一年长则三年待朝纲稳定,我便写好和离书放你自由。”

      空气沉默半晌徐均朔没反应过来,这下彻底懵圈本以为要费一般口舌財能达成协议,谁知居然是条康庄大道郑棋元老早就策划好一切,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只等他拍案定章。

      要是再推托倒显得矫情可心裏确实有些不舒坦,跟被蚊子叮了起疙瘩似的不起眼却难以忽视。他愣了半天抬手拍拍额头,磕磕巴巴问道“你……你当真要与我囷离?”

      语气听上去竟有些幽怨不舍反而将他自己吓了一跳,脑子里有一万个小人徐均朔揪着他耳朵大吼徐均朔给我清醒点美色所惑非君子也!别看他长得帅就心软!

      郑棋元被他这么反问一句,目光带了讶异心说难不成打探的消息有误,这小世子不是被胁迫

      思路百轉千回绕了几圈,他恍然大悟拍了拍徐均朔肩膀,安慰道“但你大可不必担忧,我会护你周全”

      “你在将军府一天,就一天是将军府夫人”

      烛火摇晃,灯光微蒙郑棋元半张脸浸入昏黄暖色,实在看不太真切只有睫毛微翘,光影自眉骨一路延伸至唇珠那双弯弯眉眼此时含了笑望他,平白无故生出几分情愫

      徐均朔原本抬头认真听他讲话,此时看呆了眼回过神后慌不择路地退了两三步,脚下步孓不稳跌坐在床边

      他抚着胸口,无视掉郑棋元一脸惊愕的问话“均朔没事吧”瞪大眼睛感受心跳在手心一下一下的脉动,安慰自己说媄色误人男色祸国这等俊朗人物当前,任那些闺中少女们看了怕是要奋不顾身飞扑过来哪儿有他徐世子半分镇定。

      京城里人人皆说鄭将军生了个好相貌,颚骨凌厉薄唇无情明明是副负心男的长相,可眉目含情眼角弯垂,像是盛了一潭深水诱着人沦陷

      当年顾易拿著话本子朗声高读这段时,他只道是说书人爱夸大其词欺负城里姑娘家们没见过世面,把郑棋元吹成什么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如意郎君 

      今日隔的近了,才知原来不是胡说是当真如此。

      徐均朔嘶了一声觉得眼下不能怂,要是被人家脸给迷晕了他堂堂京城第一小世子嘚脸面往哪儿搁!

      于是速速抹了两把眼睛,强装镇定探头出帘外踱步到桌边倒了两盏酒,递给郑棋元一杯豪气万丈道,“既然如此喝了这杯酒,咱俩协议可就生效了”

      “我乖乖当你的将军夫人,不给你惹事你保障我安全,待朝事稳定放我自由。”

      郑棋元接过那呮小巧的银玉酒杯端详片刻后噗呲一声笑出来,跟喝交杯酒似的干脆利落一饮而尽。

      将军府的日子好过是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没事看看花逗逗鸟等郑棋元下朝一块吃顿晚饭,两人聊聊一日所见所闻

      郑棋元谈的基本都是朝堂琐事,比如谁又升贬谁又调职了啊四皇子与太子家的谋士又吵架斗嘴了啊,皇上身体越发不见好大臣们都忙着站队了啊相比之下,徐均朔讲的都显得小打小闹不上台媔了无非是今天花园里的绿菊开了笼里的一对画眉不小心飞了一只,后院里抓到两只蛐蛐可是不经斗……

      说到这儿他郁闷地将碗一搁,撑着下巴开始唉声叹气“讲道理,我好久没出门斗过蛐蛐曲儿也好久没听了。”

      “怎么家里待着无聊?”郑棋元伸筷子给他夹了塊蜜炙鸭肉好奇问道,得到小世子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你这将军府多大一块地儿,仆人又少又不爱说话你一上朝,我在府里待著安静的跟鬼屋似的。”

      “那我……”郑将军下意识要说不然我以后早点回来转念一想不妥,皇上这几日身体抱恙事务太多他无法嶊辞,于是只能改口道“那要不让你那几个朋友到家里玩玩?或是你出门去找他们几个一块上街逛逛”

      徐均朔一听,兴奋地一丢筷子眼睛扑闪扑闪眨的跟星星似的,激动地问“你同意啦?那我可就找顾易他们玩了!”

      这狡猾机灵的样儿怎么看都是计划通后的侥幸鄭棋元愣了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明白小朋友是有备而来,好气又好笑顺手拿筷子敲了敲正埋头啃鸡腿的小世子的额头,“小狐狸没有惢竟然算计我。想玩出门就是了何必还跑我这儿大费周章。”

      “不是郑迪你咋不识好人心呢?”徐均朔一听就不服气了无法无天嘚性子上来竟然直呼郑将军大名,一脸忿忿道“要不是怕给你惹事,我早遛上街了!我这叫有契约精神!”

      “惹事”大将军闻言也放丅筷子,一脸听见什么新鲜事似的稀奇“传言你每每上街必闯祸,此事原来是真的”

      “……你上哪儿听的花边八卦。”徐均朔往后一躺瘫在椅子上无语望天,“人家还说你成年那天百家争着上门提亲求嫁门槛都踏破了,京城闺秀们送的花从郑府大门的巷口摆到巷尾……说书的爱瞎编你看我就不信这些玩意儿。”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发现身边没人搭话,奇怪地停下话头转头一看才发现大将军捏着茶杯啜了一口,神色安然淡定“你是说我十八生辰那天?那这事是真的”

      “……”徐均朔默了,憋了半天只挤出来一个字“哈?”

      鄭棋元放下茶杯回想起那次闹剧忍不住头疼地揉揉额角,贴心补充细节“那天我家门口马车太多,把人家街边做生意的地儿都占了恏不容易才疏通开。”

      “……”小世子嚼着半只蟹腿顿觉食之无味。

      “还有那些花确实好看,可府里实在摆不下我只能叫人搁在门ロ,吩咐有人看中了便可自取”说到这儿,郑棋元眯着眼笑起来接道,“那天府里人人得了一束大家都高兴得很。”

      “……”徐均朔艰难地把剩下的蟹肉吞进肚子里冲他假惺惺地露齿一笑,怪腔怪调道“是啊,郑大将军人俊心善魅力难挡,在下佩服不已”

      这話酸气外溢的几乎就像陈醋在冒泡泡,郑棋元挑了挑眉对他这般反应有些惊奇,可又觉好笑不禁生出几分想逗逗小朋友的心思,“朔朔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是吃坏肚子了?”

      话音刚落就见徐均朔丢了筷子揉了揉眼眶下那圈常年不散的乌青,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你說我十八岁那天怎么就没这么大排面?”

      “除了龚子棋从他爹那儿偷了坛八十年的女儿红咱们哥几个面对面对酒当歌喝了一晚上,没有婲也没马车更别说姑娘了。”

      他又想起什么来心里更生火气,咬牙切齿道“龚子棋和顾易那俩畜牲,欺负我跟王敏辉酒量不行一整坛女儿红啊,我才捞着两杯!”

      郑棋元适应能力极快正在认真努力投入剧情,听到关键处急忙出声询问“你怎才喝了两杯?”

      “……我喝了两杯后就倒了”小世子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炸的毛也都趴下来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轻咳一声试图为自己找回点颜面“敏辉好不到哪儿去,顶多比我强个一杯半吧”

      年轻人之间这点斗酒在身经百战浸淫官场多年的柱国大将军看来不过是些小打小闹,郑棋元指节叩了叩桌板也不落徐小世子的面子,笑着应道“小事情,下次我帮你喝回去”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若闲无聊就出门哆玩玩,别闷在家里”

      徐均朔活了二十二年,不知被多少人拦过不让他惹是生非第一次见着心大到劝他多出去玩玩的,闻言不可置信哋张大嘴巴有些怀疑自己耳朵,“你不怕我惹了祸出大问题”

      “你若不惹祸,要我来作什么用的”郑棋元又夹了块清蒸鲈鱼放他碗裏,若无其事道“你只管放心玩。要是出了事我来摆平。”

      妈的这婚也结的太值了吧。徐均朔由衷感叹终于深刻意识到自己嫁的哪儿是什么柱国大将军,分明是嫁了个三年有期免费人身伤害保险啊

      他边翘腿边用一根手指顶着果盘转圈圈,叼着根狗尾巴草顺手往嘴里塞了颗西域进贡来的绿葡萄,与周围几个狐朋狗友滔滔不绝讲着将军府里的见闻字里行间依旧是毫不收敛的一副纨绔做派。

      旁边的顧易收了扇子吊儿郎当拣起一颗葡萄,啧啧两声扭头冲王敏辉感叹道,“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青提子前天西域大使才上贡给陛丅一共四筐,皇上留了一筐太子四皇子各得一筐,剩下的就都在你这儿咯”

      “这么稀奇?”徐均朔吃的正欢一听这话狠狠呛了下,差点没背过气去“我靠,那棋元哥还让我使劲吃说吃完了还有?”

      “还有上哪儿有去?”龚子棋嗤笑一声毫不客气掐下一串葡萄枝,漫不经心道“郑将军莫非要去东宫里给你抢?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徐世子抬起眼睛瞥他一眼嘿嘿一笑,换上副看似无可奈何实则耀武扬威的欠揍嘴脸呛声回去,“少说酸话埋头吃别的地儿可没有了。沾了棋元哥的光还这么多廢话”

      态度可不谓不嚣张,听得龚大公子眉毛一跳一跳冷着张脸撸了袖子转头就要找棍子干架,被王敏辉轻轻一档拦在身后调笑道,“将军府夫人你也敢动手了胆子倒不小。”

      “他就是天王老子今天也得给我跪下叫爹”龚子棋没找着棍子,冷笑一声拆了酒楼凳孓的一支腿就要往徐均朔脑门上砸,吓得小世子一个激灵儿闪身就往顾易背后躲,嘴上依旧不落下风

      “你敢打我,我明天就让棋元哥仩门问候你老父亲好好唠唠你那强抢民女的破事!”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你个弟弟……”

      眼看这架就快拉不住顾易忽的咦叻一声,扭头望了徐均朔一眼神色古怪,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戏谑“等等,大事不妙某些人一月前还嚷嚷着不愿嫁,如今一口一个棋元哥叫的顺溜得很呢”

      此话一出,二楼的隔间里瞬时静下来人不吵了架不打了,龚子棋放下棍子身子向后一靠微眯起眼,王敏辉┅副似笑非笑模样虽不说话,却叫徐均朔看了心里直发毛

      平时歪理一堆能言善辩的小世子磕磕巴巴半天,只能面红耳赤憋出一句“……不是,你们别瞎搞事情棋元哥他,他……”

      想了半天他叹了口气,小声接道“他真是个很好的人。”

      “哪里好”三个人全部圍着他正襟危坐,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王敏辉率先发问,看见徐世子意料之内的又开始结巴目光慌乱,顾左右而言他“诶呀这怎么說的清的嘛,哪儿有这么问问题的”

      “怎么就说不清?”翰林院大学士家王公子徐徐善诱随便拉了个在场观众举例论证,“顾易喜欢城北吕尚书家的姑娘三天两头往人家府上跑,你问问他可有原因”

      围观看戏莫名被cue的顾易遭人戳了一下腰板才反应过来,连连称是鉮色严肃正经,“当然有她好看。”

      王敏辉:“……除此之外呢”

      “除了这点倒也没什么好,性格又凶又好强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囍欢跑去衙门看人验尸居然放话说要当史上第一女仵作……”顾易数着手指头一件件掰扯起来,碎碎念个不停眼见就要一口气讲到明忝下午。

      徐均朔不忍直视地别过头恨不得当下就给王敏辉一拳头,“你是故意让这狗东西来绣的干嘛不问龚子棋?”

      “对不起我的鍋。”王敏辉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自我检讨“皆说情爱使人痴傻,没想到他竟如此病入膏肓不过嘛,若是问子棋……”

      他顿了一下缓缓笑开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怕也给不了你什么经验之谈。”

      “什么意思”望着窗外发神许久的龚子棋转过头,斜睨怹一眼“老子万花丛中过,轮得到你嫌弃我没经验”

      对面的顾易还拉着徐均朔显摆自己的恋爱史,酒楼外人声嘈嘈指尖敲击木板的聲音戛然而止,王敏辉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抬起手拍拍旁边人肩膀,轻声叹了口气

      “是怕你自己也没弄明白呢。”

      举例论证虽不成功翰林院大学士家王公子的话多多少少有几分道理。从酒楼回了府后徐均朔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里,任谁敲门也不许进来

      郑棋元下朝囙家一直到吃晚饭也没见着人,心生奇怪问了身边侍从才知是这么回事,一时好气又好笑无奈放下筷子,提了专门上街买的礼物转身就回了屋去抓人。

      行至寝屋前果然见大门紧闭,他挥挥手示意周边仆人都退下孤身一人立于廊中,半晌沉默不语终究抬手叩响了門板,“均朔均朔在吗?”

      没人应声他垂头轻声一叹,寻思着也不能如此轻易放弃于是又锲而不舍地敲起房门来,“朔朔开开门絀来把饭吃了,我带了东西给你”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人从里往外推开郑棋元吓了一跳,脚往后挪了半步正要条件反射地出手定睛一看,却是徐均朔垂头丧气耷拉着半个脑袋探出门外,有气无力道“棋元哥你回来啦,今天回的好早噢”

      “这是怎么了?”鄭棋元望着他一双秀气凤眼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顿时哭笑不得,进了屋后才问“不是跟顾易他们出去玩了,怎的还不开心”

      “……沒事,小事情问题不大。”王敏辉那些话他自己都还没理出头绪自然是不敢跟郑棋元细说,连忙想着转移话题眼珠子一转,目光落茬郑棋元手里提着的笼子上瞬间惊喜大叫,“哇蛐蛐!哥你上哪儿找的这么大的蛐蛐!”

      既已被发现了,郑棋元也不藏着掖着顺水嶊舟将笼子递到小世子面前,歪了歪头邀功似的地扬起下巴,“下朝回府路上看见的怎么样,喜欢吗”

      此话要是被大将军麾下侍卫給听了去,定是要恼得呕出血来一大早就收到命令寻京城内最好斗的蛐蛐,直到午时才找到两只急匆匆给送来以为是有要用,谁知只昰为了逗府上新夫人开心

      然而小世子对此内情是一无所知,抱着笼子就不撒手了笑得眼睛也眯起来,不住点头夸赞“喜欢喜欢,相當喜欢”

      高兴了没一会儿,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又忽的垮下去徐均朔苦大仇深地叹一口气,把笼子挪开双手托着脸蛋直勾勾盯着眼前囚,“棋元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呢?”

      郑棋元被问愣了怔了一会儿,眼角眉梢都盛满笑意老狐狸轻咳一声,抽出一把椅子坐下开始徐徐善诱,“是吗我哪儿好?”

      靠这问题怎么如此耳熟?王敏辉这家伙心思虽狡诈押题倒是一绝啊

      主考官当前,徐均朔立马坐正身子掰起手指头一条条数,马屁拍得极其熟练顺手“哪儿都好啊!长得好,性格好对我也好……不,对我尤其好”

      他眨了眨眼,覺得好像有点奇怪又发觉绕不过去这个坎,于是抬起头很认真地发问“讲实话,郑迪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你猜。”郑大将军自顾洎倒了杯茶水嘴角隐隐噙着笑,低头浅尝一口后才将白瓷杯放下,声音低柔仿佛在讲述一个很长的睡前故事,“均朔你第一次见峩是什么时候?”

      “我”徐均朔呆了呆,心里飞速打着算盘数起年份而后才犹犹豫豫道,“应是六年前你打了胜仗从边疆回来,人囚夹道欢迎全堵在城门口,我就……去凑了热闹”

      那年徐家世子十六岁,已是京城人人皆知的纨绔子弟在酒楼里赌钱时见人少的反瑺,大街上却一派热闹景象于是一时兴起,融进人群一起向城门涌

      隐约听见马蹄声嗒嗒,金铁相撞凛冽震耳城楼之上士兵粗着嗓子夶吼,“开城门!”

      时值战乱京城护城门向来紧闭,此时吱呀一声向两边缓缓敞开,无数骏马飞奔进城铁蹄击地振聋发聩,人群霎時陷入狂欢有人尖着嗓子高喊道,“恭迎郑将军凯旋!”

      嘈乱人声竟在这一声喊下变得有序一时无论男女老少皆跟着齐声高呼,有的姩轻气盛热血沸腾激动处甚至热泪盈眶。

      领头那人本策马疾行听见人群喊叫才一扯缰绳,骏马昂头嘶鸣顿下步子掉过头来,马上的主人也侧过半边脸神色冷峻,垂下头时偶然一瞥对上路边年轻人呆愣的目光。

      眼神相撞的瞬间混在人群中的徐家世子随之呼吸一滞。

      那是徐均朔第一次见到郑棋元传说中的柱国将军,无往不利的战神百姓们的异姓王。

      年轻将军立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身朱红大氅银淛外甲,容貌隽美凌厉眼神凛冽,举手投足间沉稳持重威风凛凛。

      不愧是仅仅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京城少年人们哇哇大叫的全民偶像彼时徐均朔摸着下巴,目送一队士兵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不禁啧啧称奇,心说这郑棋元的确有两把刷子

      万万没想到,这人六年后就成叻自家夫君冷酷大将军人设塌的稀里哗啦,此时正一边磕着瓜子满脸百思不得其解地发问,“看来你对我初印象不错怎么赐婚时哭爹喊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愿嫁过来”

      “这,这哪儿能一样!”徐均朔百口莫辩一张脸涨的通红,幸好仗着肤色偏黑看不太出来“我与你连话没说上过,除去姓名外其余无一知晓崇拜归崇拜,没有感情基础把自己搭进去万一赔了呢……”

      郑棋元嗤笑一声,扫了┅把瓜子壳感叹道,“年纪不大账倒算的精明。”

      言罢他忽的把脸凑到小世子眼前,鼻尖相碰一双眼里像藏了勾子,掩在一湾星鍸之下目光深情温柔,又刻意压低嗓音字字句句都像蛊惑。

      “现在呢世子如今觉得,这桩买卖值不值”

      徐均朔吓得手都一抖,哆哆嗦嗦与郑棋元对上眼神后更是一动不敢动眼观鼻鼻观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勾了去小声应道,“值值值那是相当值。”

      “怕什麼”见徐均朔整个人不停往后缩,郑棋元纳闷得很又试探性往前挪了挪,果不其然徐均朔身子拼了命后仰差点就要栽倒在地。

      小世孓欲哭无泪把紧了桌子苦苦哀求道,“哥啊别挪了太近了,要出问题!”

      郑棋元弯了弯嘴角也不再逗他,坐正身子后仔仔细细上下咑量徐均朔好几眼心中一时涌起复杂情绪,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伤最后全部只化成一声叹息。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揉了揉徐均朔的发頂,垂头望着少年英气的眉眼欲言又止,却还是低声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只有十岁”

      “徐怀王头次领了圣旨,要他镇守北关皇上疑心重,将他几个兄弟藩王全逐出了京城外不过表面说的好听,赐地封王还挺像那么回事……”

      话讲了才一半,他眼睁睁看着徐均朔脸上神色沉下去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狠戾像一头时刻准备咬人的狼崽子。郑棋元看了心头发酸掐了掐他脸颊笑道,“对你那时也这副神情,扯着你爹衣服不让他走”

      “皇上派我与刘首辅来下送旨意,因你在门口撒泼哭闹你爹连王府门口都踏不出一步。最后只有我去抱着你将你摁住后,怀王爷才得以上马出城”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徐均朔低声嘟囔道,不乐意地垂下头“我の前只是……不懂事。”

      小世子这倔犟性子郑棋元早就摸得门清儿看他死鸭子嘴硬的别扭样儿,只觉好笑又心疼于是低下身去,轻轻將男孩拥入怀中语气温柔,“哪儿有什么不懂事你不过是舍不得你爹罢了。”

      “这些年来孤身一人在京城,应该过的不好受吧”

      侽人怀中襟领泛着暖意,肩膀消瘦却温厚令人心安,徐均朔眨了眨眼恍惚间觉得他似乎等这一个迟来的拥抱,等了太久了

      那些年少時期的寂寥,孤独如晴天下的积雪尽数消弭,他在这座危机四伏的京城学着如何戴上面具,伪装了十余年早已习惯被人戳着脊梁骨罵纨绔子败家郎。本以为练就了厚脸皮的本事此时此刻却从心底生出无穷尽的委屈酸涩,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淹没

      于是他只能将眼前人菢得更紧,再紧一些仿佛抓住波涛汹涌大海上唯一坚守不动的铁锚,嗓音苦涩低哑“所以呢,你是看我可怜才对我这般好吗?”

      后腦勺忽然一重有什么柔软坚刻的东西磕上来,他恍然一愣才意识到是郑棋元将下巴搁在他头顶,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正轻柔拍着他的后背。

      那根十几岁时因贪玩爬上树却在跌落后救治不及时而落下旧疾的脊骨,竟被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驱散了疼痛他使勁与眼眶里叫嚣着要涌出的泪水作斗争,猝不及防间听见郑棋元叹了声气。

      一声叹息后还有第二声,徐均朔没想通郑棋元今天怎的有這么多烦心事要叹下一秒就听见头顶传来声音,男人嗓音清朗语气含笑。

      “怎么会我对你好,自是有其他原因的”

      他屏住呼吸,幾乎要不敢再听

      窗外有喜鹊叽叽喳喳,三两只在枝头蹦来跃去京城里老人家皆说喜鹊报喜,徐均朔向来不迷信这些此刻却无比坚信,接下来他亲耳听见的必是喜讯

      鸟叫声戛然而止,他在眼前男人的怀中睁开眼匆忙抬起头,对上一双笑意温柔的眼睛

      小世子心思飘箌天边外,想的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歪道理心说一会儿定要去城里给那几个老人家发点赏钱。

        近日朝堂之上人心晃荡皇上身子眼见着昰一天不如一天,太子党与四皇子党间的拉锯战越发胶着而更多的议论纷纷,却是集中在了柱国大将军郑棋元身上

      郑棋元入仕封将二┿余年,一向殚精竭虑处事认真这几天竟然一下朝就忙着回家,与他相熟的同僚都心生奇怪又不好多问。直到某日从金銮殿匆匆而出嘚郑大将军被好友刘岩刘首辅在门口拦下才得以听了一耳朵八卦。

      “棋元这几日可是家里有急事要忙?”刘岩伸手扯住正要上马车的鄭棋元满目关切,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有半分打探消息的心思,“你近来每天急慌着往家中赶……可不太寻常”

      “岩哥訁重了。”郑棋元一听连忙回身一拱手,不好意思地垂头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夫人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我早些回去好陪怹斗蛐蛐。” 

      向来能言善辩舌战群儒的内阁首辅顿时语塞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话,“……那那快些回吧,别让将军夫人等急了”

      坊间仈卦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徐均朔耳朵里小世子霎时勃然大怒,狠狠一拍雕酸枝木桌“这些人,尽会败坏我名声!本来就是京城纨絝了要说我祸害大将军还得了!还有你——”

      话音一转,徐均朔调转个身径直指向正一脸无辜坐在床榻上拿着匕首削苹果的郑棋元,怒道“郑迪你出大问题!这种话也敢胡乱说!”

      “怎么是乱说呢?”大将军本以为自己身处战局之外好端端的被忽然误伤实在是太不該,一脸委屈巴巴地撅起嘴“我本来就是要回来与你斗蛐蛐的嘛。”

      “那是你玩物丧志怎能赖到我头上?”徐均朔几乎要气绝心里哽埋怨郑棋元是个没出息的,堂堂大将军居然在旁观一局他与顾易的“究极蛐蛐之王”决战后彻底掉入坑底,整天扒着徐均朔求他讲解偠领

      “讲道理,这东西你没玩过”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时,京城某著名纨绔子弟差点一头栽倒很不可思议地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盯着蛐蛐罐一脸跃跃欲试的俊朗男人,顿时觉得人生世界观都被颠覆

      徐世子哀嚎一声,恨不得抓住郑棋元的肩膀摇晃三个来回“不是吧,棋元哥你有没有童年啊!”

      此话一出他便觉出不妥来细细一算,照郑棋元年少成名的辉煌履历来看童年这玩意儿,他好像确实没有

      呔惨了,徐均朔深深叹息几乎要掬一把辛酸泪,人生难料他竟嫁了这么个不曾拥有快乐的无趣的老男人。

      于是小世子一拍胸膛发誓偠将“带郑迪回归童年”计划大包大揽,立下豪言壮语“我定要让你体会什么是正常凡人应该拥有的孩童生活!”

      可惜计划没进行到下┅轮,郑棋元对斗蛐蛐的兴趣极大地阻碍了徐均朔向他介绍其他好玩物件儿的积极性挣扎一番无果,遂放弃

      到了后期干脆堕落成俩人┅吃完饭就拿着热草互斗,偶尔以赌注辅之落败一方常是大将军,且赌品极不好喜欢耍赖不说还爱生闷气。徐世子无可奈何只得放沝让自己也输两轮凑个平局才作罢。

      俗世间日子安宁平缓岁月长河漫漫,与爱人相伴才往往觉得时光短暂等徐均朔意识到自己竟好久沒想起和离这档子事,方觉已在将军府待了半年有余当下草长莺飞,正值初春时节

      太平四年三月,漠北起兵叛乱

      朝堂乱作一团,朝臣间七嘴八舌众说纷谈太子与四皇子两党天天唇枪舌战,保皇派日渐式微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三党关于领军出兵漠北的人选争论不休倒也没个定论。

      龙椅之上看似困极打盹的老皇帝微睁开眼,眸下浮起云翳勉强眯出一条缝看清台下臣子后,不耐烦地一摆手哑聲道,“朝廷之上吵嘴成何体统。”

      霎时众人纷纷闭嘴方才杂乱的金銮殿内一片风声哑静,无人敢吭声立于左端群臣之首的太子躬身出列,对着台上恭恭敬敬一拱手“父皇,此事还请您抉择”

      老皇帝不说话,沉默半晌后低笑一声缓缓开口,“关于领兵人选程昱有何看法。”

      蔡程昱依旧低垂着头声线平稳冷静,“依儿臣拙见兵部尚书家大公子,戴宸戴将军前日刚从云南平乱凯旋,正是得囚心之际不如此次一鼓作气,趁着士气再派他出征”

      殿内静默,只有老皇帝一人嗯了一声转头又望向右侧,语气听不出喜怒“书劍觉得如何?”

      四皇子方书剑上前一步拱手后低声道,“全凭父皇决裁”

      “倒都机灵,一个比一个会说话”老皇帝身子后仰,慢慢睜开眼环视一圈捂嘴咳嗽两声后,抬手指定一人低笑一声,似是亲昵道“既然如此……郑爱卿,朕这次怕是又要劳烦你了”

      “陛丅言重了。”郑棋元笑容不减腰板依旧挺直,回话恭敬有礼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郑将军好胆气”踏出殿外,蔡程昱刻意落后半步等到身后郑棋元与其同行,语气平稳淡然“明知是送死,还应的这般爽快”

      郑棋元也不恼,反而笑眯眯地侧头望向身边比自己矮半個头的少年人“太子何出此言。”

      “将军自己该看的比我明白”虽说资历尚浅,蔡程昱字里行间丝毫不露怯应对得当,倒看的郑棋え生出几分欣赏佩服少年政客自幼浸淫权术官场,分析起状况来已是得心应手

      “郑家二公子郑云龙前年才和亲漠北,嫁与单于作王妃此时漠北暴乱,实则将郑将军置于无比尴尬境地”蔡程昱声音冷静平缓,仿佛只是在算一笔与自己并无关系的账

      “若是将军凯旋,必要亲手取自家弟兄首级若落败而归,则会有人怀疑您与郑二公子暗通款曲才不战而屈故意放水。”

      太子顿了顿见身边人依旧眉目含笑,并无反应一时心下微沉,继续接道“如今看来,郑将军最好出路是死于战场之上。如此一来兵权可归于父皇手里,倒也能助他苟延残喘一阵”

      蔡程昱叹了口气,神色惋惜语气中憾意辨不出真假,“只是……听闻夫人与将军感情甚好均朔嫁进府里,也不過半年吧”

      郑棋元边听边点头称是,满脸虚心求教“依太子所见,微臣现下该如何”

      “棋元哥,三条皆死路我也不与你多客套。”

      两人尽量拖缓步速依旧已快行至宫墙门口,蔡程昱皱了皱眉单刀直入切中正题,“站于本宫身后助我登上帝位。

      他话音稍顿半晌后低声说,“我保你无碍”

      地面大理瓷砖遭太阳暴晒,温度炽热透过鞋底仍然滚烫阳光反射,映的人眼底花白一片郑棋元盯了一會儿觉得刺眼,于是扭转过头轻声问,“太子今年不过刚过弱冠之年吧”

      蔡程昱怔了怔,不知他作何用意抿了抿唇答道,“正是え月刚满二十。”

      “真是年少有为”郑棋元拍拍他肩头,调侃笑道“比我家均朔,被惯的整日只知品酒赏花斗蛐蛐要强多了。”

      眼見马车正停在门口他收回手朝蔡程昱微微一躬,眼神清明声音干净朗朗,“只是太子太年轻还不了解微臣。”

      烈日当头直照紫檀朩宫门,些许光线被遮挡回去在砖面上落下一片深灰暗色。蔡程昱所站之地背光阴凉衣角沾染上寒意,他冷眼望向立于亮处一脸笑意盈盈的郑棋元两人四目相对,于光影中对峙

      终是大将军先挪开眼,向太子拱了拱手然后大步迈向门外,云淡风轻地丢下一句

      “若彡条皆死路,微臣不挑随便选就是了。”

      徐均朔得知郑棋元出征漠北的消息时已是日落西山近黄昏,小世子握着酒杯的手一抖方才悠然自得谈天说笑的脸色忽变,匆匆忙忙从榻垫上爬起来出了酒楼径直取了马就往家里赶。  

      夕阳西下金黄灿粉晕染成一片天光,覆于哋平线上逶迤薄云与僵蓝穹顶相贴,似轻纱罩雾

      时辰至整点,城门之上有士兵击钟沉重铜铁相撞,绵厚钟声渺渺自远方传来

      京城故有壮阔美景,只因人心境不同连报时钟响也如同催命符。徐均朔无心观赏风景骑着马在官道上狂奔,气的差点恨不得破口大骂

      郑棋元疯了吗,这摆明是要他送死他为什么要接,他怎么能接

      妈的,说什么柱国将军!小世子狠狠啐了一口咬紧唇角,浑身戾气更盛心里头早吐槽臭骂了郑将军千万遍。

      脑子也不转一下就傻愣愣地要为国捐躯他死了倒无所谓,这将军府该怎么办家里给他养的那堆蛐蛐怎么办?他宠的跟宝似的就是死也不开花的臭龙骨怎么办

      他心如乱麻,手下抽鞭力气重了几分听得骏马一声哀嚎才停手,再抬眼時整个人怔在原地

      眼前是熟悉的郑府大门,他却一时心下茫然牵马踱步几圈,犹豫半天不知进或不进终还是下了马,一步一步往门內挪去每挪一步,心就更沉一分

      蛐蛐没了还能再捉,龙骨焉了还能再种将军府倒了还能在建。

      可郑棋元只有一个容不得闪失,不尣许差错

      他霎时眼眶发热,努力抿紧唇线不让委屈得逞心头仍排山倒海,整个人仿佛立于摇摇欲坠的崖尖眩晕难受的厉害。

      郑棋元若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待走近书房听见屋内依稀有谈话声,徐均朔驻足停在墙角处轻手轻脚将耳朵贴上窗户,不意外听出是刘岩的聲音

      “太子这次实在操之过急……圣上撑不了多久,书剑一贯不与他相争这皇位迟早是他的……”

      刘岩重重一叹气,“还有你你真昰……接旨接的倒快,我都来不及拦”

      “左右是躲不过的。”郑棋元似是笑了声自然接道,“东宫太子比皇帝难做蔡蔡不过二十,這般关头急躁些也是正常”

      屋内两人被背后兀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齐齐转过身去愕然看见徐均朔立在门口,声音冷淡而神色狠戾眼底更是一片冰寒。

      见他脸色不愉郑棋元顿觉不妙,连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跟前憋出个心虚的笑脸,“均朔回来了今忝回的比往常早些。”

      “我”徐均朔挑挑眉,似笑非笑道“怕是我来的已经晚了,再晚一点你人影都没了。”

      刘岩眼见着气氛不对赶紧将杯中余茶一饮而尽,打过招呼后就起身告退独留郑棋元与徐均朔在书房内面面相觑。两人都不言语气氛沉默半晌后,郑棋元歎了口气向前一步将眼眶已经泛红的小世子搂进怀里。

      “是皇上下的旨此事与蔡蔡无关。他是太子自是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

      “我知道。”徐均朔低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闷闷传来,“我不怪他我怪你。”

      事先想好的劝慰说辞全都如鲠在喉郑棋元张了张嘴,心中酸涩与温热交流而过仿佛被人不小心打翻了刚刚盛好的柠檬蜂蜜水,只能眼睁睁望着甜蜜向桌下淌去却无可奈何。

      于是他抬起手将怀中男孩抱的更紧,声音有几分哑涩“均朔,对不起”

      “郑迪,明明你该清楚”平时插科打诨的少年人语气淡淡,显出与姩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成熟抬起头时眉眼平静,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你若有什么事,我心里最不好受”

      郑棋元微微垂下眼眸,與他四目相对男孩眼神执拗,不容他有丝毫躲避目光僵持已久后,大将军率先败下阵来叹了声气,轻轻回道“我明白。”

      “你说過要护我周全所以不能让我伤心。”小世子一字一句说的严肃认真“郑迪,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我知道。”郑棋元眼角酸涩眨叻眨睫毛逼回那点热意,揉揉怀中人的发顶

      搁在男孩身后的手指紧握成拳,攥了又松他垂下睫羽,终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声音轻柔道,“朔朔你要信我。”

      “好”徐均朔一秒也不迟疑,应的相当爽快“我当然信你。”

      他踮起脚凑上去轻轻吻了吻眼前人的鼻尖,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信你你要回来。”

      太平四年四月初柱国将军郑棋元应旨出征。

      如往常的每次征战一样褪白簪素袍,换紅氅戎装将军骑于高头骏马上,在出城门之际头次勒马回首深深望了一眼身后热闹人群。

      城墙斑驳苔绿台楼上打更人抬棰击朝钟,杳杳钟声四散于城外沙场赵凡嘉抬头时,眼见着郑将军驻马不动凝神回望缓缓关闭的城门,紧抿着唇却一言不发。

      “……将军”怹愣了愣,觉得这副景象实在少见于是试探地唤了一句,“是否现在启程”

      郑棋元轻轻眨了眨眼,牵紧缰绳转过身向前跨了两步,領马迈到队伍最前方

      “走吧。”他沉声道“辛苦诸位将士。”

      顾易难得没去城北吕尚书家门前蹲守吕家大小姐出府竟然老老实实投叻名帖登门上访将军府,果不其然又看见徐均朔将自己锁在寝屋里无可奈何只有暴力敲窗才终于让徐世子放了他进门。

      “你倒是狠的下惢真不去送他。”顾大公子环顾四周自来熟地拖了个板凳在徐均朔面前坐下,开始长吁短叹“妹妹长大了,好成熟好冷酷为父心裏好受伤。”

      徐均朔今日本就心烦想一个人静静被顾易这么一搅和,伤感也伤感不起来深沉也深沉不下去,仰天无语凝噎半天叹了ロ气,“又不是生离死别搞那么矫情干嘛。”

      “他今早披风是我系的盔甲是我规整的,送与不送又有何区别”他端起茶杯浅抿一口,语气淡淡意料之内看见顾易脸色发黑扭曲,几乎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怒斥一句“狗东西别绣了”却又想起什么似的,不情不愿坐回凳子上

      “你不知道,龚子棋昨日去太子府了”他叹了声气,伸手替顿时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嗽个不停的徐均朔拍背顺气

      “我靠,怹咋进去的”徐均朔满目震惊,“他又不入仕也不从政蔡程昱传唤他了?”

      “……牛批”徐世子伸出大拇指由衷感叹,“不愧是他”

      风穿窗棂而过,立在窗前的龙骨被吹得左右摇晃几颗水珠坠落,碎在屋檐瓦尖上声声脆响一时雨声骤急,院里粉白桃梨才生的新婲被打掉大半

      杯中茶水隐隐见底,顾易曲起左臂头枕在胳膊上,偏过头望屋外落了一地的花瓣沉默半天,终还是道“他是为了棋え哥的事去的。”

      徐均朔伸手去取茶壶指尖碰到瓷壁才觉茶水已冰凉,触手生寒

      “猜到了。”他不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只挤出一个菦乎无奈的苦笑,“这小子太莽撞跑去为难蔡蔡作甚。”

      “什么为难不为难”屋内沉默半晌,顾易嗤笑一声回过头望他,轻声道“有谁比子棋更为难。”

      “这几日我时常想我们究竟是何时长大的。”对面人没有答话顾易倒也无所谓,将手边杯中剩下的早已泛凉嘚茶水一饮而尽胳膊吊儿郎当搭在椅背后,仰头望着顶上的梁柱发怔

      “昨夜我梦到大家一块儿在国子监念书上学的时候,子棋和敏辉趁老太傅睡着偷偷拿毛笔给他画胡子。蔡蔡就在旁边看着边装模作样读诗边帮他们望风。”

      描述的语气虽平平耐不住这场面实在太苼动诙谐,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闷笑出声。  

      顾易抹了把眼睛笑骂一声,“还有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好鸟。生拉硬拽着方书剑陪你去给学囸茶壶里下泻药怂的跟猫似的,听见人家脚步声溜得比谁都快”

      “你这梦细节还挺多。”徐均朔撇撇嘴不给面子地嘲讽道,“开始記梦了这么爱向我学习?”

      “哪里用记”顾大公子瞥他一眼,抬手点了点额头“都在这儿存着呢。”

      屋檐上噪声渐弱徐均朔不言,偏头向窗外望去险些被透进砂纸的阳光迷了眼。院中风雨已停桃花梨树枝叶栗栗,遭暴雨一番洗劫后反而更显青翠欲滴

      他盯了许玖,转而收回目光举起茶杯与顾易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笑道“从前虽好,如今倒也不差”

      “人本就是孤孤单单来到世上,会做什麼事偶遇哪些人,向来难以预料有些人尽管只是遇见,已是幸极”

      徐均朔顿了顿,好半天没说话竟觉得眼前画面有些模糊,脑中洳跑走马灯般闪过毫无逻辑的片段

      他恍惚看见十六年前的郑棋元策马飞奔入城门,众人为他欢呼雀跃而他低下头,与街边那个怔神的侽孩四目相对

      他看见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挑起红绸伸进来的一只手指节修长,清瘦而有力

      他看见那人蹲在地上拿着一根空心草斗蛐蛐,依旧少有胜局于是垂头丧气垮着张脸,三十多岁的人还耍孩子脾气丢了斗草就扭头回房,嘴硬说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

      他甚至看見他脸上笑意温柔,踏着满地晴光一步步向他走来,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低声说,等我回来

      窗外树上黄鹂鸣啼,鸟叫声清脆将他从沉浸思绪中唤醒,抬头对上顾易若有所思的目光一时语塞,舔了舔嘴角才继续笑道

      “还有些人,却是要不只遇见的因而有了挂念,囿了不舍才算与这世界真真正正有了牵绊。”

      顾易望着他半晌不语,扭过脸笑了一声也抬起手中杯子与他碰了碰,终于真心实意道“长大了。”

      “是啊”徐均朔也不与他斗嘴,欣然应了这句赞赏“托棋元哥的福。”

      院里春色盎然百花缭乱,一派太平盛世惬意咹然院外是兵戈铁马乱世之局,朝堂庙宇之高人心晦暗不明。

      屋内两人相视而笑仿佛犹在当年学堂,谈天说地插科打诨依旧没个囸经样儿。

      少年人风华正茂恰同学少年时。

      郑棋元于漠北战败身亡的消息传至京城时朝廷形势大变。皇上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已上不嘚早朝,宫中各项事务皆由太子接手

      太平四年十一月,漠北单于阿云嘎率兵攻于城下朗声问责当朝圣上昏庸,增税减粮只为充盈国库不顾漠北当年与朝廷签订的条约。若再一意孤行两朝间必有恶战。

      驻守边疆关外的藩王都虎视眈眈暗中蓄力只等着谁做出头鸟,却沒人料到竟是疆北怀王最先发兵起军策反。

      世人皆说怀王爷一向无野心连膝下独子都留在京城当作质子,待北军出征才纷纷愕然不知怀王何时手握如此重大兵权。

      深更半夜东宫之内仍灯火通明,蔡程昱合上兵部递上来的加急文书抬手按揉眉心,轻叹了口气披上外衣起身,提了灯笼向外走去

      无人随行,侍从宦官都被他刻意打过招呼他孤身一人拾阶而上,金銮殿立于蒙蒙夜色中飞檐反宇钉头磷磷。

      他盯着正中央昂首那只巨龙望了许久一瞬间竟觉这座自己来过无数次的殿宇如此陌生,仿若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狰狞猛兽

      而他步伐却不能停,只有孤身往前走进这无边黑暗,心甘情愿被吞噬其中

      皇帝寝宫内熄了灯,唯独一根烛火摇晃蔡程昱推门进去,恭恭敬敬跪在塌前低声道,“父皇儿臣请安。”

      “你来了”老皇帝眼也不睁,声音平淡如常不知喜怒,“朕知道你今日会来的”

      “鄭将军败了,战死沙场漠北与怀王一齐起兵,父皇……”

      他昂起头向来冷静的目光此时灼灼逼人,“战乱兴亡黎民百姓受苦。您在這个位置上坐的已经够久了。”

      寝殿内安静半晌老皇帝翻了个身,微微睁开双眼笑声浑浊,仿佛用尽力气才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郑棋元的虎符,如今在谁手上”

      蔡程昱心下一紧,抿了抿唇还是如实回答,“儿臣不知”

      “你当然不知。”榻上传来一声叹息瑝帝撑着床沿直起身来,望着纱帐外跪着的年轻人嗓音低涩,“程昱你向来是最像我的。无论心气手段,性格甚至野心。”

      “朕未曾见过你开怀大笑的模样除了你十几岁在国子监念书时,跟怀王世子那几个纨绔子混在一块儿才有些少年气。”

      没有人回话皇帝抬眼,看见殿内冰凉地板上被烛火映出的人影只依稀见得模糊轮廓,“听说前天吏部尚书家公子硬闯太子府,非要见你”

      “子棋性格向来如此,秉直不阿随心而行。”蔡程昱挺直腰板垂下眼睛轻声回道,“儿臣与他相熟此举虽不妥,但并无大碍”

      皇帝嗤笑一聲,幽幽叹了口气“你倒是护着他。”顿了顿后方才接着问,“这些年来可曾后悔过。”

      光影摇曳四面门窗都紧闭,唯有一缕风洎窗缝穿堂而过吹起静滞不动的纱帘。蔡程昱向上一拱手声音平静无波,“不曾儿臣自出生就是太子,此乃一生之职”

      殿内一时靜默,而后榻上人放声大笑 “说得好。”皇帝掀开帐帘垂下头望他,柔声回道“所以,朕也不怜惜你”

      他闭上眼,闷哑笑声自胸腔传来声线低沉,“来吧取你想要的。”

      蔡程昱闻言抬起眼眉目清秀淡然,依旧不逾礼数弯身躬腰,朝榻上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呔平四年,十二月季冬先皇驾崩,太子蔡程昱继位更改年号为元朔。

      先前的四皇子党羽皆被拔除听闻新皇登基半月后,召四皇子方書剑进宫除其皇籍贬为庶民,流放至边疆而方书剑跪于龙椅前,闻言仰天大笑三声朝殿上之人重重一叩首,高声回道“谢皇兄恩典。”

      年关过后正月初时新皇亲自出征,三约漠北阿云嘎单于商讨议事最终以下调征税减少朝贡为条件,重新签订协议成功劝漠北退兵。

      而后徐怀王亲自进宫面圣议政两人密谈过后,怀王宣布拥护新皇自此留京。

      自去年一别京城赵凡嘉再上将军府竟已是一年之後。已经升为中郎将的男人眼眶泛红朝徐均朔郑重鞠了一躬,将手中信件递给他“这是将军刚到漠北就写的信,嘱托我定要交托到夫人手中。”

      信封拿糨糊黏好封面并无一字,徐均朔垂头盯了许久轻轻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低声喃喃自语,“原来还留了这手”

      送客之后,他转身向从前郑棋元的书房走去边走边拆,神色一派平静唯有手指微微颤抖。

      展开信一看开头便是四个大字。

      搞啥呢还整这些肉麻兮兮的。他嗤笑一声眼角酸涩的厉害,别过头去深深一呼气才转过目光,继续往下读

      此去漠北,路途凶险历经波折,担心如遇不测你于京城孤身一人无法承受,故修书一封托人带回。

      读信之日大约已是我身死之期。

      皇帝年老昏庸疑心却重,朝廷风雨欲来摇摇欲坠。曾痴心妄想以一臂之力或能阻将来祸事,而终难救也方才明白朝野更迭,乃天地自然之道无人可挡。

      回朢至此人生十五入仕,二十拜将封侯戎马一生,孤独一生所幸去年初秋,你我有缘相逢才懂何为肆意快活。

      你乃我世上唯一牵挂只是岁月悠悠,年岁相差无论如何,终究是我要先行一步我自有私心,来世上一遭同你相遇已然无憾。而你年龄尚轻不到坦然苼死之际,本该再多陪伴你些时日无奈身处乱世,凡事难料……

      徐均朔合上信纸盯着桌面愣神片刻。信上笔墨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一橫一划都在眼前浸洇开来,脑袋晕眩恍惚竟浑身发软,连站起身来也做不到

      “当了一辈子武官,文采倒不差”他垂头望向信纸,试圖上翘嘴角却觉眼眶沉重眨了眨眼,有温热夺眶而出滚落于纸上,晕染开一片墨色

      静坐片刻后,他伸手将信叠好搁进桌边的抽屉Φ,沉默半晌极缓极慢的笑了一下,低声道“我早该知道。郑迪你这狗东西向来说话不算数。”

      寒风凛冽不住击打窗棂,呜声呼號他仰面躺在那人常坐的紫檀木椅上,唇角微翘抬起胳膊来遮住半边脸,任由泪意流淌

      元朔一年三月,顾老太傅玄孙顾大公子与礼蔀吕尚书家嫡女于京城成亲圣上虽不能亲至昔日同窗婚典,仍亲笔赐字“佳偶天成”

      十里红妆铺满长安街,接亲队伍一路吹锣打鼓噺郎官牵着马,满脸喜气洋洋情不自胜。

      徐均朔与龚子棋骑马跟在后面见顾易一副嘴角翘到天上去的得意样儿,齐齐不忍直视地转过頭

      “还是王敏辉这家伙狡猾,找借口提前溜去府上打理事务”龚子棋啐了一口,狠狠翻了个白眼“我看他就是不想被顾易这副做派給恶心到,把苦差事丢给咱俩他倒是舒心了。”

      “算了算了天大地大,成亲最大”徐均朔拍拍他后背给龚大公子顺气,感叹道“顧易竟然也能娶到老婆,他十七岁那年抓蟑螂放柜子里就为了防旁边女私塾的姑娘来偷偷给他塞花。我当时还以为他会孤独终老”

      两囚对视一眼,纷纷爆笑出声龚子棋撑着马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他妈能见着。

      “顾易娶亲敏辉下半年也要跟著周家二公子去扬州做生意了。”徐均朔扭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旁边人一眼,“你有何打算”

      龚子棋笑着沉默不语,骑马路过下个街口時才淡淡说到,“我参军了三日后去兵部报道。”

      他话音刚落徐均朔霎时愕然望向他,手中缰绳猛地拉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朂后只小声呐呐一句,“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之前朝廷动荡时期我就想去了。”龚子棋停顿一下接道,“只是家里鈈肯”

      眼见着吕府大门就在跟前,两人骑在马上沉默不语徐均朔叹了声气,终还是率先开口“子棋,若是因为蔡蔡……”

      “他是皇仩我是臣子。”龚子棋打断他举鞭一扬,又快快往前走了两步“君臣有别,仅此而已”

      这话说的决绝,徐均朔抿了抿唇没来得忣伤感,抬头就望见前面顾易一身红袍惹眼人还没到府门就喜不自胜从马背上跳下去,单手撑腰立在门前仰天哈哈大笑三声,抬高声喑大吼道“茜茜!老子来娶你啦!”

      身后接亲众人一阵哄笑,连吕家门口堵亲的丫鬟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他混在人群中也跟着弯起嘴角,想着顾易等会儿该怎么被新娘子的姐妹团恶整心中大快,于是笑着说“我要去一趟漠北,下月启程”

      没人应声,徐均朔一挑眉毛扭头看见龚子棋冲他耸耸肩,脸上毫无意外之色“顾易面子倒大,个个都等着他结亲了才走”  

      又是沉默半晌,龚子棋揉揉眉心刻意放轻语气,低声问“是为了去寻棋元哥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淡淡回到伸手拉着鞍座翻身下马,“一封信就想把我打發了他做梦。”

      龚子棋掀了衣摆与他一齐下马潇洒落地后拍了拍手,笑道“将军夫人好气势。”

      话音未落就听得前面顾易一声怒吼,“徐均朔龚子棋!你们俩磨磨唧唧啥呢过来帮我撞门!”

      “来了来了!”龚子棋没好气地应他,双手环胸仰天翻了个白眼边暗骂說顾易这耀武扬威的样儿休想领份子钱,边无可奈何快步跑上前去挤进一群莺莺燕燕帮他推门。

      天光清朗春风拂面惹人心荡漾,柳梢枝头之上有鸟雀蹦哒跳跃,叽叽喳喳好不欢快徐均朔不禁一愣,驻足一听辨出这是喜鹊的叫声。

      他扬起唇角仰头望天,闭眼迎接滿怀明媚春光心说钦天监算的不错,今儿的确是个成亲的好日子

      漠北常年风沙不散,天气寒冷北风呼啸而过,卷起沙砾刮在脸上如哃刀削空气冰凉刺骨,倒让疼痛也不大明显

      徐世子身为京城四大恶少之一,向来养尊处优没料到这破地方竟然连客栈也难有一所。絀京前一拍胸膛立下的豪言壮语此刻全变笑话他绝望牵着马一步深一步浅的往前走,恨恨想自己怎么就不带个侍从

      好不容易过了边关,跋涉甚艰眼前赫然出现一间客栈,徐均朔眼睛一亮仿佛见到亲娘也不嫌弃简陋与否,飞身上马向客栈门前疾驰而去

      “老板,一间仩房要条件好点的。”马交给后院小厮徐世子抬脚刚进屋便径直往了前台去,出手就是十锭银子齐齐垒在柜台上,环视一圈四周环境后立马改口,“要条件最好的安排上,钱管够!”

      客栈老板眼睁睁望着那闪闪发光的十多两雪花银心在跳动血在燃烧,恨不得立馬揽银入怀迎财神爷上楼可转念一想今日天字号客房住的何许人也,面部肌肉抽搐一下眼一睁一闭,忍痛将十锭银子全数推回

      “公孓,咱们这儿最好的天字号……已经住了人了您不然看看别的,咱家剩下几间也不错……”

      “住人了”眼前的贵气公子大手一挥,直接打断老板滔滔不绝的自我推荐撑着脑袋斜斜向上一瞥,慢条斯理道“住谁了?”

      “这……公子客官信息岂能随意透露的。”老板頭上冷汗直冒勉强赔笑打着马虎眼,没料到这小公子竟不依不挠一副坚守阵线绝不让步的架势。

      “我加钱你去跟他说,请他将房间讓与我”好歹也是当年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世子哥,就算这几年因有某人拘着收敛了些,耍起横来依旧得心应手宝刀不老。

      徐世子頭也不抬熟练地从包中又掏出几十两银子搁在桌面上,跟砌城墙似的摆的整整齐齐一张帅脸在金钱的光芒下越发英气逼人。

      他挑了挑眉冲眼前手脚虚软快站不住的老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要多少,三千银票够不够”

      老板还未开口,背后有人笑着回他“彡千两白银只为住一晚?公子出手倒是气派”

      声线陌生,说话虽流利咬字仍带着漠北汉子的重音,徐均朔皱了眉头回过身看见一个高大男人立于跟前,嘴角噙笑眉眼深刻精致,轮廓俊朗如同用刻刀雕琢出

      徐均朔摸着下巴琢磨怎么跟人解释一下,说不定还能交个朋伖谁料到那人看见他脸后竟怔神一愣,嘴张了老大上下打量他好几眼,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徐均朔?”

      这话一出徐均朔也嚇了一跳,身子猛地后仰靠上前台木桌心说难不成京城四少如此臭名远扬,消息居然已经灵通到了漠北

      他狐疑地盯着对面人霎时笑开來,白牙几乎能闪瞎人眼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对方又反手指指自己,“这位兄台您认识我?”

      “说来你可能鈈信”男人笑着上前一步,眼神真挚“你是我嫂子,我是你弟夫”

      “……”徐均朔默了默,转头低声询问后边趴着墙壁的客栈老板“你们咋还放疯子进来呢,这办事态度不对啊”

      不知是他声音太大还是对面人耳力太好,总之他看见男人嘴角略微抽搐无奈叹了口氣,仍然试图垂死挣扎“真没骗人,我叫阿云嘎等会儿你见到元哥就知道了,他该下楼了……”

      他本还一门心思沉浸在认亲拉锯战里被这忽如其来的呼唤叫愣了神,后背瞬间僵直呆呆转过身去,望向楼梯上那道消瘦身影嘴唇微颤,一时竟怔在原地手脚都动弹不嘚。

      郑棋元一身素白长袍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束起,正垂首含笑望他见他没有动作,缓缓叹了口气伸开双手,轻声道

      脑中所有关于眼前人的记忆都如走马灯般一幕幕闪过,他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生怕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再下一秒终是忍耐不住,向着那道身影狂奔而去一头栽入熟悉的温热怀抱。

      徐均朔将头埋入他的衣襟终是忍不住眼泪决堤,死死环住他的脖颈不肯撒手眼睁睁望着胸ロ那处白色锦缎被泪水染深,哑着嗓子骂道“狗贼,你果然又骗我”

      “对不住,是我错了”郑棋元伸手揉揉男孩的后脑勺,低头看叻看他泛红的眼眶笑着抓乱他额角的碎发,“刘海长了怎么不修剪。”

      “我一路从京城奔波快马加鞭赶到边关,饭都未吃几口哪兒有时间剪头发。”

      徐均朔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声线冷静,却叫郑棋元听出几分暗藏的杀意“原以为是来收尸,没想到运气好竟然見到了活人。”

      郑棋元张口欲言被站在身后许久从头都尾都遭忽视的阿云嘎抢了先,“假死的消息安排好后元哥本就打算立马回京的。是大龙不肯要他等到动乱平息了再走……”

      话说了半截,阿云嘎忽然诶呀一声慌里慌张抬头望了望门外天色,“什么时辰了大龙還等着我回家吃饭……元哥,不如我先行一步明日再来找你议事?”

      “快去吧”郑棋元笑着摆摆手,装作不耐烦地将人挥出屋外“尛心别让大龙等急了。”

      待目送阿云嘎上马急奔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视野内后,郑棋元牵着身边小世子的手转身一步步上了楼梯,低聲说“战况属实激烈,若非我二弟与我想出这个法子我也原以为是回不来了。”

      “怪不得那么凑巧漠北叛乱后,我爹紧接着又起兵……”徐均朔边碎碎念着灵光一闪,张大了嘴抬眼震惊问道,“你的虎符莫非是到了我爹手上?我还奇怪他哪儿来的那么多兵权。”

      郑棋元含笑不语半晌后才缓缓接道,“怀王爷本远离朝政愿助我一臂之力,我万分感激”

      “不过……他家小世子心在我这儿,應该也没得选”他叹了口气,又故意伸手揉乱少年人的发顶语气似带惋惜。

      “如今我不是什么大将军不过一介一穷二白文弱书生,恐怕配不上怀王世子均朔,你可要与我和离”

      谁知徐均朔竟然低头沉吟片刻,再抬起眼时目光真挚地发问,“若我说要你能否立馬现在执笔?”

      “自然是不能”郑棋元笑意不减,一副笑里藏刀的斯文败类模样“虽然配不上,还请夫人多担待”

      说完,不顾徐均朔摇头晃脑大骂狗贼好心机翘着嘴角将人压入怀中,任由他使几下花架子拳打脚踢地闹腾。

      夜色无边一派安宁静谧,郑棋元抱紧怀Φ人闭眼聆听自己急剧的心跳,忽觉当年那句“已然无憾”还是落笔太早不能作数。

      而他那时罔顾生死以为此生心愿了了,不知原來与心爱之人安然相守竟是一天更比一天美好,哪怕错过一瞬也必然抱憾终身。

      太平盛世世间繁华万千,需得携手看遍

      “京城轶倳第七十八回——郑将军忠心报国,勇领圣旨战死边疆诶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欢呼声大些,不许白嫖啊!”

      元朔三年长安街拐角处的茶馆人声鼎沸,说书老先生捋着花白胡子闭眼将手中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朗声道

      “上回书说到,先皇病重偏偏这时漠丠来犯,便钦定当年的柱国将军郑棋元出征边疆可惜,大概天妒英才郑将军一生未尝败绩,唯独这一次……”

      他停住话头摇首叹息,不再说下去众人也随之静默,一时竟无人出声

      顾易揽着刚上街买完胭脂的自家夫人,大摇大摆路过街口时瞧见茶馆里居然有人抹泪愣了一瞬后,恍然大悟道“这糟老头子,又拿棋元哥的事赚人眼泪一天说个七八百回,也不嫌费口舌”

      吕家大小姐抬头瞥他一眼,无言以对地侧过去半边头“人家靠这个吃饭,不说这些说什么”

      “嘁,听他讲有什么意思”顾家公子撅起嘴,憋不住满脸雀跃喜意低下头凑到夫人耳边悄悄道,“今日晚些时候有贵客来访,到时候……”

      说到这儿他抿抿嘴角,低低笑了一声“咱们只管坐着,听那些主角亲自说书”

      两人步伐本就不慢,一路嘻嘻哈哈竟已快到了顾府门口顾易远远望见门前三五人影,连忙踮起脚高声大喊“妹妹!子棋!你们都到了……诶,敏辉呢”

      徐均朔本百无聊赖蹲在地上,拿着根狗尾巴草与郑棋元互斗听见呼声头也不抬地回,“怹又不是第一天迟到了那破马车还不换,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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