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与渡船&番外1
BGM：WINNER ‘Empty’
&&&&&&&&&&中岛美嘉‘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金知元，你要活着。”
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
每每挂掉电话的那刻，他金韩彬都会这么想。
电话亭像是一个被圈起来的密封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没有渐渐消亡的生命，没有腐烂掉的尸体，没有外边空气被沾染上的腐臭……
——是活不下去的吧……
——会像眼前的几个人一样的吧……
这样的想法在金韩彬脑海里越来越强烈，他越来越喜欢待在那个与外界隔离的空间，会有莫名的安心感，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仅仅是待在电话亭里，也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因为心里的踏实感稍稍减轻。
他开始讨厌呼吸，总感觉呼吸的瞬间有腐烂的味道，同类在消失的味道。
他变得爱做梦了。梦里有金知元的一切，从他们相识开始，直到他们相爱，却总是在离别的时候被闹铃惊醒。眼睛猛地睁开，洁白的房顶，只有他的空间。其实，他并不是想见到金知元，只是想念他了而已。所以，他渐渐地学会不再下意识地摸向床的另一边，习惯了照镜子时只有他自己越来越瘦的样子。
周边的人在渐渐地消失，他们突然就不见了。
他承认，他是变胆小了。
他害怕自己也会像一些人一样，走在空荡的街头，突然，毫无预兆地生命就被空气里的病毒耗尽生命。
他承认，他是变胆小了，因为没有金知元和他一起承担这一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在电话里更用心的说“我会活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需要聆听这句话的人换了身份。从金知元，变成了他金韩彬。
那天早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发冷。果然，要轮到他了吗？
他的脸色发黄，没了属于少年的润色，凹陷的脸颊冒出一小片暗红色的红斑。他握紧拳头的时候，关节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随着他握紧手的动作发出“咔、咔”的声音，伴随着骨头像是要被折断了一样的痛苦。
他承认，他是变胆小了，因为镜子里的画面。
站在山崖边，风吹开了他的刘海，毛糙的头发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被主人打理过，发梢的紫色被乌黑的发根染得深沉。
雾蒙蒙的天空让整个画面充满了悲剧的色彩。
——“少年，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因为我想死。”
浪花拍打崖壁的声音，海猫刺耳的叫声，远方废弃的灯塔，生锈的拱桥，废弃在路边的自行车，想要一切就这么结束的金韩彬。
捂上耳朵，聆听那个瞬间。
闭上眼睛，在空白的脑海里描绘那个瞬间。
那人说话时的鼻音，总是有些模糊的发音。那样的他亲吻他时柔软的唇瓣，只有靠近时才能感受到的只属于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触感、他的一切。
这一切在他站在崖边的时候，能给他带来的只有没办法否认的痛苦，一切快乐的瞬间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刀，就算在想要摆脱它，把他从心里彻底拔出来的时候都撕扯着血肉。
那人吻在他脸颊的触感在提醒他，他的血肉在渐渐腐烂。
那人清爽的气息在嘲笑他撒发着腐臭的呼吸。
那人温暖的温度在他抚上自己日渐冰冷的皮肤时变得尤其讽刺。
自我厌恶。
&“喂！你是真想死？”
陌生的声音在韩彬身后响起。
“都这样了，活着不如死了。”
韩彬没有回头，背对着那人说。
“那我救救你？”
那人的语气充满笑意。
“别开玩笑了。”
韩彬说着回头，眼前是一个瘦小的男生。
“哈哈！哥是看你一脸绝望才想帮你的啊！”
那人笑得弯了腰。
金韩彬冷着表情地看着那人独自笑得开心，皱了皱眉头，对那人嬉笑的态度满是鄙夷。
被金韩彬的“死亡视线”击中，那人背脊一阵冷汗。“咳咳……那个……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真可以帮你，你看我不一点事儿都没有么。”
金韩彬这次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看上去瘦小的男生，的确，这个男生除了瘦了点儿、矮了点儿，面色红润，头发也不像他一样枯燥，而且皮肤也很光滑【虽然这不是重点。
“那……你有什么办法？”
金韩彬犹豫着问出口，他还是不能相信这种让人类快灭亡的灾难居然有解决的方法。
“这个……你跟我来。”
说罢，那人就转身向山崖后的树林里走去。见韩彬还在踌躇，他走向韩彬，一把抓住韩彬的胳膊，硬是拽着韩彬跟他一起走。
“啊！我知道了！你先松手，我骨头疼。”
“呃……抱歉啦！总之你快跟我来。”
树林及其密集，他们进树林的时候，整个人简直是从树和树的缝隙中硬挤进去的。进去之后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树木。接着，他们向树林深处走去。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潮湿，走着走着竟飘起了小雨。
那人撑着伞说，“我叫金振焕，你好。”
“金韩彬。”
“…………”
“…………”
“……咳咳，那个一起撑吧。”
说罢金振焕把伞往金韩彬的方向挪了挪。
再继续向树林中走去的时候，韩彬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树林明明再变得更密集，但是雨竟不受天棚似的树林的阻挡，反倒下得越来越大。
“这雨……怎么会像是在树林里下的一样。”
“没错！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雨的确是在树林里形成的。这片树林因为之前的灾难被病毒入侵，叶子虽然有不少被毁灭，但是保留下来的叶子连成一片，新叶子也疯狂的成长，把整个树林和外界的天空隔离，它正在逐渐形成自己的生态系统。刚刚我发现你的入口，应该是现在仅存的没有完全被树林包裹的入口了。”
“你是说这里正在通过下雨‘净化’整个树林的新生态系统？”
“没错！有时候植物的确比人类更顽强。”
金振焕斜着眼别有意味地看着整个愣住的金韩彬。
金韩彬接住从雨伞边沿滑下来的雨水，抬头看着树林的顶部半透明的叶子说，“可是……那也改变不了我已经这样的事实吧。”
“……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的。”
“……喂！！”
金韩彬一巴掌拍到了金振焕后脑勺上。
“疼啊！你打我你自己骨头不疼啊！”
“疼……但是解恨。”
“太没礼貌了，我没准儿是你哥呢！”
“……不可能。”
金韩彬边说边拿手比划了下金振焕的身高。
“……我不想救你了。”
金韩彬也不急，振焕要是真不想救他就不会费劲把他拽进这个森林了。
左腿突然传来一阵疼彻骨髓的刺痛，让金韩彬一下子跪在了泥泞的地上。他抱着疼痛的膝盖，满脸痛苦，却硬是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弱。
金振焕见状立即把伞放到一边蹲下查看金韩彬的状态。在他靠近金韩彬后，才发现金韩彬凹陷的脸颊上几乎有些碍眼的一小片红斑，他眉头紧蹙。
“……已经到这地步了么。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也……就那么……那么忍过来了，嘶……”
韩彬咬牙说着，一阵阵越来越强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气。像是锥子一下又一下地钉着他的骨头。
两个人再没什么交谈，就这么安静的在雨中等待着疼痛过去。金振焕重新撑起了被搁置在一旁的雨伞，默默地把伞向金韩彬的方向移了移。
整个空间里剩下的只有雨滴刷刷蹭过树叶的声音，仔细聆听，还有一点儿类似磨牙的声音。直到金韩彬松了牙关，那种“吱、吱”的声音才慢慢地消失。
“振焕，谢谢你，在我差点儿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活着的时候救了我。”
一手撑着地，他也不在乎满手泥水，金韩彬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把伞推到了两个人中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救活我，但是我知道这个瞬间的我还在呼吸，所以，谢谢你。”
金振焕猛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感觉。
“你……………啊！！肉麻死了啊啊！没事儿了就快跟我走！”
金振焕搂着自己做了个发抖的姿势后不再看金韩彬，打着伞转身走向森林深处。
金韩彬笑着就小跑着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一座建筑物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水泥灰砌成的墙壁，一扇窗子都没有，毛糙的外表像是完全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只有一个金属制成的圆盘在门上，是门把手。
“……就这里能有治疗几乎毁掉世界的病的方法？”
“……原来你不止笨，目光也这么短浅。”
“啊……不跟你闹了，你快跟我进来，时间快到了。”
“什么时间？”
“连我都救不了你的时间。”
金振焕看上去个头不大，但是没几下就很轻松地转开了水泥屋的大门，在水泥的掩盖下是将近20厘米厚的金属，金属的表面没有原本的亮色，反倒灰蒙蒙的。金韩彬下意识地想要去触摸那样的墙壁。
金振焕刚收好雨伞就看到金韩彬伸手作势要摸上墙壁，他赶紧一巴掌拍掉了金韩彬的手，大声喊，“别碰！”。
“这是主要是铅做的，防辐射用。不过，要是不小心进入你呼吸道、食道之类的地方……你自己看着办。”
进门后，走廊大概有一米五左右宽，眼前是二扇透明的玻璃门。金振焕打开第一扇玻璃门，门后是另一扇玻璃门，1.5*2米的空间把里外的空间完全隔离。紧接着，金振焕让金韩彬也站进来，关上靠近外边的玻璃门。他按下一个闪着红灯的按钮，机器嗡嗡地启动了。墙壁上的气孔开始喷出强劲的气体，紧接着是长达5分钟的Air Shower，直到按钮的灯变成了绿色，靠近里边的玻璃门才显示可以进入。
金振焕看了下手表，然后快步走向放在屋子角落的一个急救药箱，他蹲下的背影正好挡住了金韩彬想要看向箱子里的视线。
“啵儿”的一声。
是玻璃被掰开的声音。
“嗒、嗒”几声。
是指尖弹针管儿为了把空气泡弄没的声音。
是金振焕拿着针管，召唤（误）金韩彬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
金韩彬双手护胸向后退了几步。
“救你啊！”
“那么粗的针管儿你骗谁啊！说！你是不是要戳死我！！”
“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金振焕转身作势要把针管扔掉。
“别！你……你还是来吧。”
金韩彬一脸赴死的样子走向金振焕，心里却开始有些激动，他真的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吗？不过，就算他变回以前的样子，也再也见不到金知元了吧……
金振焕看金韩彬别有所思的样子不解，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一秒想死，下一秒又想活。上一秒还在逗趣，下一秒却突然安静地像另外一个人。他不会救了个疯子吧……这样可不行啊，还需要他呢。不过，管他呢……先扎了再说。
“我扎了啊……”
“嗯……”
金韩彬的体温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但是冰凉的液体被推入血管、肌肉里的感觉还是让他一阵寒颤。他甚至能感觉那样的液体被他的血液温暖，然后向他的心脏流去。心跳在渐渐加速，不同于恋爱时的心跳充满悸动，这样飞快加速的心跳让他几乎难以承受，心脏像是快要跳出来了。金韩彬紧紧地捂着心口，眼看着最后一点儿液体也被推入自己的身体。这样，就好了吧……
随着心跳的加速，金韩彬身体的温度也在变高，液体冰凉的感觉刷地消失不见，血液反倒像是要沸腾起来一样。不停冒出的汗水打湿了他破旧的衣服，他双手撑在桌子的边缘才勉强站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金振焕的样子变得模糊。晃动的画面中，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那人陌生又熟悉，破旧的T-恤，脏脏的帽子，镶着马蹄铁的靴子，小麦色的皮肤，明明没有一丝金知元清爽的感觉，但是这人为什么有着金知元的脸庞？
“金……金知元。”
说罢金韩彬就倒在地上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中。
金知元转身后的背影就在金韩彬的眼前。
那样的背影一步一挪地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金韩彬想要跑着追上金知元，但是每当他加快步伐，金知元总会突然变得好远。他不甘心，于是让自己跑得更快，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追赶那个他太想要触摸的背影。汗水来不及被头顶的太阳蒸发，打湿了他的衬衫；加速中的心跳勒紧了他的脖子，撕扯着他胸腔的气管，每口呼吸都带着铁锈的味道。那样的背影在渐渐消失，金韩彬心里一沉，他腿上突然发力。一个箭步，他伸手扒住了那个背影的肩膀。
“金知元！”
金韩彬大喊着，希望那人在听到他的呼喊后停下脚步。
意料之中，那人转身回头，看着金韩彬扒着他肩膀的手，笑了。
意料之外……
他，金知元，拿开了金韩彬的手，笑容依旧，只是那样上扬的嘴角是礼貌、懂事、真诚、疑问和……陌生？
“金……知元？”
金韩彬看着那个人的脸能说出的话只剩下了那人的名字。他在问自己，是他记错了吗？他最爱的人的样子，那个让他爱到可以抛弃生命的人的样子。
“韩彬！韩彬！”
金韩彬转身看着四周。
“金韩彬！你快给我醒过来！”
“什么……啊啊啊——”
突然，金韩彬的头一阵刺痛，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金知元的样子正在消失，“不行……”
“快醒过来！金韩彬！！”
“啊啊——”
伴着叫喊，金韩彬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周遭的一切不再是那片被阳光充满的空间，而是被冰凉的金属围绕的屋子。
“你终于醒过来了……”
金振焕抓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我……怎么了？”
金韩彬揉着自己刚刚疼的快要裂掉得脑袋。
“恭喜你，可以继续活着了。”
金韩彬低头看自己的手，梦里抓着金知元的感觉太过真实。只是，那样陌生的神情也一样太过真实，太过了。
手上的皮肤不再发黄，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本来长了红斑的地方，鼓起了一个脓包，一碰就疼，但是本来皱褶的皮肤已经变回以前的光滑。
他真的不会死掉了吗？
“嗯……你真不用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金振焕也不回答他，只是突然一脸暧昧地看着金韩彬，“话说，金知元是你谁啊~嘿嘿~”
金韩彬在听到“金知元”这个名字的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你怎么会认识金知元！？你真能听到我想什么？？？”
“咳咳……原来你真的是个笨蛋。”
“什么笨蛋啊！！”
金韩彬依旧一巴掌拍到了金振焕后脑勺上。
“啊！疼啊！是你自己刚刚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金知元’，不认识都快被你喊认识了。”
“诶……？手骨头不疼了。”
“你给我搞清楚重点啊！”
“呃……金知元是我的呃……”
金韩彬突然一阵不好意思。
“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你的……炮（peng）友？”
“去你的炮友！是我男朋友好吧！不过……某种程度上也……呃……喂！你够了！”
金韩彬再次一巴掌拍到了金振焕的脑袋上。
“QAQ为什么我要救你。”
“为什么不去救其他人。”
金韩彬一想到外边正在死去的人就一阵不快。金振焕可以救他，为什么不能救别人？如果他可以救其他人，那为什么不早点儿这么做？如果早点儿的话，那么金知元是不是就不用离开他。
金振焕冷下了表情，不理会金韩彬的问题，只是转身向另外一边的实验台走去。
“喂！我在问你！为什么不救其他人！”
金韩彬的语气变得激动，他试图从病床上站起来。
“你别……”
“嘶……”
金韩彬这才发现，他的左腿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踩在地上的瞬间从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腿怎么了……”
“注射的时候有点儿晚了，没来得及。所以……不过，再过一阵子等你自身的新陈代谢恢复后，腿会长好的。”
金振焕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着一点儿都不靠谱的话。
【其实是刚刚金振焕在搬运晕倒的金韩彬的时候，“不小心”把金韩彬的腿“轻轻”的撞到了桌子，骨折了“而已”。】
“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以为我不想救啊！”
金振焕转身看着金韩彬，语气激动。
“那为什么……”
“给你注射的液体，原料是森林里第一棵长出异常叶子的树的汁液。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成功找到那样的汁液，就算是从同一棵树上。找遍了整个森林，也没有。而给你注射的也只是没有经过试验，唯一的一针管只在理论上成立的‘解药’。你应该庆幸你的命好。”
“怎么会……”
金韩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坐在床边，手紧紧地抓着雪白的床单。
“现实就是这样子。”
金振焕手上捣鼓着各种试管，不再看金韩彬一脸震惊的样子。
“那为什么是我？”
“因为……因为你是我出了森林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金振焕听到金韩彬的问题后心里一颤，手上捣鼓试管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他结巴着回答韩彬的问题，眼神闪烁。
金韩彬实在不相信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却也找不到什么去反驳。
“韩彬，你要知道你是个幸运的孩子。”
金振焕的思绪飘远。
他从小就生活在森林里，这个奇怪的房子里。爸爸从小就告诉他，要待在房子里，不要碰房子的墙壁，进出房子的时候要经过Air Shower，不要带动物回来，不要和奇怪的人说话。爸爸说这是为了他好，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会救他的命。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生活里只有爸爸和妈妈的教学。虽然有时候有些无聊，能玩儿的也只是各种化学药剂，但是他被这些只需要排列组合后就能达到神奇的效果化学药剂吸引着。他渐渐成长成了一名他爸爸都认可的药剂师。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森林里找药草，但是，他第一次在森林里遇到了陌生人。爸爸妈妈说过，不要去招惹的“陌生人”。他躲在树后，看着那人满脸疲惫地靠在树干上，顺着树干脱力一样地坐在地上。怀着满心的好奇，他慢慢地靠近那人，一点儿一点儿地移动，不让自己踩到枯叶的声音叨扰到那人，像是在狩猎时一样小心。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半蹲在那人靠着的那棵树的另一边。他微微侧身，视线越过树干，越过那人的肩膀，看到那人一动不动地拿着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距离镜头最近的那个人抿着嘴巴，黑色的棒球帽遮住了眼睛，然后是一个把黑色购物袋举在头顶的人，距离镜头最远的那个人裤腰围着个红格子衬衣，头上带着个紫色帽子，手上比了个V字。
“他们是谁啊？”
“我去！”
那人被吓得跳了起来。
这样的相遇简直不能再理想。那天在森林里迷路了的“具俊会”，认识了在等待一个朋友的“金振焕”。
金振焕没理会爸爸妈妈的各种警告，他把具俊会带到自己的实验室，给他演示各种魔术一样会发生颜色变换的药剂。而具俊会也会拿随身带着的MP3给金振焕听Michael Jackson的歌，然后告诉金振焕，照片上的两个人“金韩彬”和“金知元”是他最好的朋友，改天一定要让他们也见见金振焕这个救命恩人。金振焕赶紧应和，他说着他从来没有出过森林，所以他对外边世界充满好奇，具俊会就把外边世界的各种精彩描绘给金振焕，还说等金振焕什么时候出去了要邀请他到他家里坐坐。
意见相合？
酒逢知己？
他们是，情投意合和一见钟情才对。
具俊会渐渐熟悉了进森林的道路，来找金振焕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直到某天连工作繁忙的金振焕的爸爸妈妈都知道了这么个人的存在。
出乎金振焕的意料，他爸爸妈妈没有反对金振焕和具俊会过密的交往，也有可能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一个也许正处于青春期的儿子。他们相信自己儿子会有分寸。
没过多久，灾难到来。
这个森林里特殊的房子，就像当初金振焕爸爸说过的那样救了他的命，只是，他为了救外边的人而努力的父母再也没有回来。他没办法不去伤心，而每当他伤心时会想到的具俊会也再没有来找过他。而他，只剩下了这个房子。
地下室里的食物供给足够他一个人吃喝一年，房子可以确保他不被辐射伤害，不被病毒感染，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办法喜欢这个房子。
他鼓起勇气，打开了屋子的门。
然后他激动地发现了变异的树木，他几天没日没夜的观察叶子里的微生物，从中研究出了让叶子和树木能继续生存的抗病毒药剂。他想着这下大家有救了，但是，等他去找更多的叶子时发现，那样的汁液再也没有了，就像是空中的烟火，美好但是转瞬即逝。而同时，制作好的药剂也正在一点点失效，显微镜下的药剂在渐渐变成合成之前的样子。金振焕第一次感到自己那么无力。
他想着，反正救不了别人，自己这样下去还不如和外边的大家一起待着，正好可以看下俊会口中比森林美好太多的世界。但是，刚走出森林，他就看到了个要自杀的人。他想要救那个人，哪怕他能救得只有一个人也好。
后来，他发现那人的样子越看越熟悉。他金振焕并不认识几个人，在听到那人的名字叫“金韩彬”后，金振焕一下子就想了起来当初照片上和俊会一起的那两个人，那个带着棒球帽眼睛被遮住的人。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此时并没有跟另外两个“最好”的朋友金知元和具俊会在一起的金韩彬、想要去死的金韩彬也在告诉金振焕一个事实，一个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活着的具俊会了。
“所以说，韩彬你真幸运啊，在我还能救你的时候遇到了我。
真幸运啊，能活下来的这件事。
所以，不小心把你腿撞断的事就不要怪我了，我可是没了我最喜欢的人呢。
——我可是没了具俊会呢。”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只能被困在这个屋子里，和金韩彬一起。
“韩彬，你认识……具俊会吗？”
“认识啊……诶？你不会是……蠢会在森林里认识的那个人吧！”
“他提过我？”
“他明明说那个人是比知元哥都大的人啊，为什么你这么……”
“……金韩彬，我真的受够了。”
金振焕照顾着行动不便的金韩彬，同时也没有忘记监测森林里辐射和病毒的指标。黑夜中闪着荧光的电脑屏幕上两条线在被自动绘制出来。两个指标的线条同时以指数函数的形状减少。这代表，不到一周森林就会脱离危险状态，而仅仅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恢复到灾难前的状态。
这样的速度简直让金振焕怀疑是不是仪器坏掉了。仔细的检查过后，一切正常。但是，这并没有让金振焕开心多少。这样的加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病毒和辐射源已经被完全隔离。
“怎么了吗？”
金韩彬见金振焕严肃的表情，担心地问。
“没什么，我可能需要出去看一下。你饿了就吃这些吧。”
金振焕变魔术似的把两个罐头递给金韩彬。
他整理好必要的仪器，快速地背上背包就离开了研究室，留下韩彬一个人盯着灰蒙蒙的金属墙壁发呆。
金韩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他从进了这个“研究室”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在进入睡梦中时，他都会看到那个金知元一样的背影。最初的他会努力追赶那个背影，他想要问清楚到底怎么了。但是，每次他扒住金知元得肩膀时，每次金知元转身时、看他时，那种陌生的表情实在太让他难过。渐渐地，他学会在梦里仅仅慢慢地跟着那样的背影，不再去追赶，不再去面对金知元。
时间随着变多的空罐头流逝，金韩彬腿上的伤也痊愈了。这几个月，起初金振焕还会频繁的出门，渐渐地他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还会带些蔬菜回来。金韩彬没去问他金振焕为什么不再背着仪器出去，他实在不想去搞明白一个金振焕那样的人都搞不明白的问题。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他们学会聆听着陌生又熟悉的故事。金韩彬的故事里有金振焕不知道的金知元，而金振焕的故事里有金韩彬不曾真正了解过得具俊会。他们的话题围绕着过去，没有人提起将来。
直到那天金韩彬彻底痊愈，金振焕才带着金韩彬到研究室外的森林仔细看看。
森林不再满是潮湿，反倒在阳光的照射下生机勃勃。温柔的绿光透过半透明的叶子，穿过枝桠的缝隙，撒成一个个光柱，他们在这个空间里，几乎忘记了之前末世的灾难。
“振焕哥，我们把他们带进来就行了对不对！”
金韩彬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这简直没有意思“末世”气息的一切。
金振焕却只是看着顶棚的叶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我们出去看看！说不定外边也已经恢复了！”
金韩彬边说边按照金振焕出门前给他的GPS，向他们当时进来时的入口走去。
金振焕没拦着金韩彬，只是跟着他继续向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GPS上标记的地点，金韩彬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树干，像是被重新锻造过得铁一样，连成一片的树干。
“出不去了。”
“什么？”
金韩彬脚下一顿，他回头看金振焕。
“韩彬，”金振焕搭上金韩彬的肩膀，“我们出不去了。”
“之前，刚进来的时候，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吧。”
金振焕语气平淡地说，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是……挤……”
“没错，是‘挤’进来的。森林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进入封闭的最后阶段。这个空间之所以能快速被净化就是因为它和外界已经完全隔离。出去，我们死。他们打破这个封闭的空间进来，所有人一起……死。”
金振焕似乎很不情愿提到“死”这个字，说到最后，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
“我们，出不去了。”
金韩彬站在那面树墙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摸着树皮的纹络，脚下迈不开步。迟迟不想离开，难以置信。他转身靠着那面树干形成的天然屏障，腿上没了力气，比之前受伤时更加无力的感觉，比站在悬崖边时更加绝望。
金振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脆弱的金韩彬，他只能默默地和金韩彬并肩靠着，感受着这个世界渐渐变得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感觉。那感觉，说实话，真不好受。
“振焕哥，总有一天外边也会变好的是吧，就像这里一样。”
“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外边和这里相比，比较慢的愈合的过程罢了，对吧。”
“对，等待吧，相信哥，时间真的会治愈一切。”
——像是那个等待行人的渡船一样。
在这个森林里，世界没有严冬，没有酷暑，剩下的只是偶尔的春雨和秋风的凉爽。金振焕两人砍掉了研究室后边的几棵树，整理出了一小片空地，种上了些最基本的粮食和蔬菜，再加上他们控制食用肉类罐头，这几年过得也算是健健康康平平淡淡。如果不是还有电脑在帮他们记录时间的变化，他们几乎没了时间的概念。好在有彼此的陪伴，心理上多少有了点儿慰藉。
无聊的时候就看看以前的电视剧，玩会儿连到研究室电脑上的超级马里奥，时间随着那属于外边世界的两条慢慢递减的线过去。这两条线是在振焕的计算下，预测出的两条线，并不能和之前在森林里直接测量相比来得准确，但是也是给了他们最保守的估计。红色的线慢慢变成橙色然后是黄色，渐渐接近绿色，直到那天连这两条保守估计的线都完全变成绿色，低于危险值。
“振焕哥！”
韩彬看到屏幕上闪烁的绿色光芒。
“韩彬！准备之前配好的的炸药。”金振焕边说边开始收拾背包。
——我们要出去了。
这一切的一切，地球仅仅用了对于它来说少到可怜的七年。
这难以避免的一切，用掉了几乎所有人一生。
随着炸裂的声音，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看到被炸开的地方不同于树干的颜色，金韩彬激动地向洞口走去，他抑制住因加速的心跳用上眼眶的泪水，他带着手套的手颤抖着扒开挡在洞口的木块。
这时，金振焕却阻挡了他的动作，“等等……”他把背包里的仪器拿出来，伸向连着外边世界的那个洞口。仪器上开始绘制一条新的线条，线条的最后虽不是纯正的绿色，但还是带着点儿绿色的感觉。
仪器停止了绘制，同时发出了这样一声清亮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响金振焕才松开了抓着金韩彬的手，他低头看了看仪器开口说，“我们只能在外边待6个小时，要抓紧时间。”
“嗯，知道。”
金振焕和金韩彬从被炸开的树洞口爬了出去，阳光比森林里强烈的多，照在他们身上，脸上。即将再次见到的外边的世界。即使那样的阳光照的他们眼睛生疼，也不能抑制他们此刻的喜悦。
他们向城里走去，他们需要确认究竟这个星球上是否还有其他生命存在。
两人起初还小心翼翼。但是，外边的世界，再次告诉他们一个实在太过残忍的事实。他们能听到的只剩下彼此的呼气声，被风吹掉的玻璃砸在地上的声音，看到的只是遍野的杂草，被灰尘覆盖的建筑物。没有“生”的气息。
找遍了整座城市，他们不想相信他们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
“振焕哥，当初如果我们……”
“不会的。就算他们进了森林，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但是，我为什么会感到愧疚。”
“韩彬……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坚持每天出去寻找其他人的存在，即使几率渺茫。时间的确在治愈一切，他们能在外边的世界待着的时间也在慢慢变长，直到几个月后，金振焕确定一直在外边的世界生存也不成问题。
那天，金韩彬依旧和金振焕分开在这个城市里寻找。他走来走去，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熟悉。他独自站在那个他在七年前每天都会经过的路口，回忆突然像洪水般涌来。
——那些甜蜜、伤心、离别、伤痛、绝望的一切和那个让他感受到这一切的金知元。
金韩彬打开电话亭的门，手犹豫着抓住电话听筒的瞬间，眼泪不再受他的控制，带着温暖的温度滑过他的脸颊。他拿起听筒，按下播放留言的按键，他七年前的声音流淌出来，那些内容在拼命提醒他，他几乎忘了他那颗心脏曾经为了金知元而跳动。和梦里的一切太过相似的空间，除了没有金知元，一切简直和那个断断续续做了七年的梦一模一样，那个每次在他快要忘记过去时会做的梦一模一样。他们说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全身的细胞更换一遍，足以让人忘记本能的感觉。那为什么他还是能感到七年前的心动、心悸、心疼？
“金知元、金知元、金知元，好想再多念几遍你的名字，嗯，我会努力活着。”
金韩彬听完最后一条留言把听筒放下不知如何是好。合上双眼，思绪因为这一切渐渐飘远。停留着的时间，听筒里的声音似乎让一切回到了七年前，让他变成了那个绝望的金韩彬。
他的手颤抖着摸上那个曾给了他希望的留言键，有什么力量在吸引他，让他再次按下了那个留言键。但是，此时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面对着周围没有一个人的空间，他不知道金知元是否还活着。
奔腾而去的时间，没有了寒冬酷暑的时间，森林里那些每个春花烂漫的瞬间，他金韩彬七年里唯一的寄托是那个可能在另一个空间里活着的金知元，但是外边世界里苍白的一切，没有任何人的一切让金韩彬放弃了继续相信金知元还活着的动力，突然让金韩彬没了他这几年活着的动力。
他不知道金知元是否还活着，而他金韩彬现在又为了什么而活着。
如果，我们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又该怎么办？
脚踩在玻璃上清脆的声响让金韩彬从记忆中暂时脱离。
金韩彬回头，“振……”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停下了言语。那个身影并不是早上才见过的振焕哥。
他警惕的走出电话亭，躲在暗处，静静的观察那个人的样子。
那人的步速很慢，几乎一步拖着一步。
那人越走越近，金属做成鞋底的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人的轮廓渐渐清晰，他没有注意到路边的金韩彬，继续向前走着，他的身影映在金韩彬的瞳孔里，紧盯着他的身影的眼睛里。
这个世界里的这个空间里，在这个瞬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梦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梦里那个陌生的身影。
是他存在的理由。
是……金知元。
另一边，金振焕也在城市中寻找其他生命的存在。他仔细地观察整个城市的样貌。这座城市再普通不过，但是对于一直在森林生活的他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存在。当他路过一所学校，他会想具俊会是不是整个学生时代都在那里度过。当他路过市立图书馆，他会想在这里具俊会会不会和韩彬他们一起熬夜啃书。他走着，就像是在观看他不知道的具俊会。
金振焕低着头想，“只是，俊会应该已经……”
金振焕被突然从转角处跑出来的人撞倒在地上，合着女生尖叫的声音。
“是女生尖叫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存在，”被撞倒在地的金振焕开心地想着。
他赶紧站起身，刚想开口却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都说让你慢点儿，摔着了吧！我看看……”
那人边说着边把摔倒在地上的女生扶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
女生站起身来，没理那个刚刚赶到的男生，她一边揉着磕到地上的胳膊肘，一边向金振焕道歉。
看女生一脸抱歉的样子，金振焕想说“没关系”，但是，他看着那个后来赶到的男生实在是忘了该怎么回答。
“俊会……”
金振焕下意识地开口，男生左手上戴着的手链进一步证实了金振焕的猜想。他满心的欢喜几乎让他的眼眶涌出泪水。
“嗯？”那男生看着金振焕些许惊讶，“你认识我？”
金振焕讶异地看着具俊会陌生的反应，脚下迈向具俊会的步伐随之停了下来。
“你认识俊会吗？”女生激动地说，“我们刚刚从空间站回来，地球上的记忆都不见了呢。我没在空间站里见过你，不过，你居然认得俊会，那你的记忆还在吗？”
女生一开口就停不下来，金振焕听着一阵发蒙。
金振焕问，“你说，你们‘地球上的记忆都不见了’？也就是说，”金振焕想到什么之后顿了顿，“也就是说，你们都不记得你们在地球上经历过的事情了？”
“是啊……你没忘吗？”
女生不懂为什么金振焕一脸惊讶的样子，大家只要是从空间站回来的，不都不记得了吗？
金振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生的问题，女生可爱的语调在他脑海里反复，“地球上的记忆都不见了、地球上的记忆都不见了、地球上的记忆都不见了”。
——也就是说，具俊会不记得他了。
阳光的照射下有什么东西闪着光，金振焕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向发光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个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东西在发光，是属于他具俊会和那个女生的幸福在闪着光，是戴在据说连着心脏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好，我好像不认识你了，”具俊会看着金振焕笑着说，“不过，我又感觉我像是认识你一样，”具俊会依然笑的很得当，“而且，我们可以再认识啊。”
具俊会看着金振焕说，“那就重新自我介绍下吧，我是具俊会，这位……”他有些腼腆地看向那个女生，“是我的新婚妻子。”
他们一起抬起左手，把戒指展示给金振焕看。两人像所有的新人一样，带着点儿害羞，但是满脸洋溢着幸福。
金振焕也料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料到”和“亲耳听到”从来都不是同样的感觉。金振焕捏紧了拳头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在忍着，忍着不解、忍着心疼，所以他看起来就不会那么狼狈。
而此时，金振焕看到了具俊会左手上的手链，突然像是找到了最后一丝希望。他努力不再去看具俊会手上的戒指，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具俊会带着的手链上，“你的手链……很特别。”
“是啊，是我得名字‘JunHoe’的缩写‘JH’，多亏了它我才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不过，具体怎么来的我记不清了，你记得吗？”
金振焕听到具俊会的话后顿了顿，他紧接着说，“……我也记不清了呢。”
金振焕是个骗子。
他明明记得。他不可能忘记。那个手链的特别之处从来都是那个和“JH”挂在一起的化学结构，它代表“快乐”、“兴奋”、“激动”。而“JH”从来都是“JinHwan”，不是“JunHoe”。手链是金振焕送给具俊会的礼物，他想让具俊会永远记得具俊会在他金振焕身边时感受到的“快乐”、“兴奋”、“激动”。
那个化学结构叫做“多巴胺”。
它，还代表“爱”。
具俊会看着金振焕安静的样子，本来对金振焕些许的熟悉感也没了，“怎么就忘了呢？”，他想，“不过，既然都忘记了就随他吧。”
女生感到气氛有些尴尬，赶紧对金振焕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金振焕听到女生轻快的语气，愣了下，接着他松了一直握着的拳头，像是松了一个禁锢了他太久太久的桎梏。他深呼气，然后他的眼神不再躲避，而是直直的看着具俊会，他说，“你好，我叫金振焕。”
眼眶泛红但是已经没有泪水。
嘴角微笑但是已经没有温度。
心还在跳但是已经没有慌乱。
还在呼吸，但是，已经不是为了眼前的具俊会。
他的具俊会，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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