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31日《中国经济周刊》记者來到钱宝网张小雷最后的办公地址上海市杨浦区周家嘴路1220弄1号楼3层308室，发现这里已搬空《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宋杰 摄

《中国经济周刊》記者 刘照普 宋杰｜南京、上海报道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18年第2期）

2017年12月26日，钱宝网张小雷官方微信发布了张小雷送新春祝福的视頻视频中的张小雷一手红灯笼，一手话筒向“宝粉”（钱宝网张小雷投资者）喊话：“踏遍青山人未老这边风景独好。”

谁料第二天即2017年12月27日，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南京”发布消息称钱宝网张小雷实际控制人张小雷因涉嫌违法犯罪，于2017年12月26日向南京市公安機关投案自首

目前，张小雷等主要犯罪嫌疑人已被南京市公安局江北新区分局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南京警方介绍，据张小雷本人供述并经初步调查张小雷等犯罪嫌疑人以钱宝网张小雷为平台，以完成广告任务获取高额收益为诱饵收取用户保证金，采用吸收新用户資金、用于兑付老用户本金及收益等方式向社会不特定公众吸收巨额资金，涉嫌非法集资犯罪活动

面对警方的公告，不少“宝粉”或鈈愿相信或不知所措。一些人聚集在南京市公安局门口希望能讨回本金；一些人则成立了维权群，商讨对策；还有一些人甚至希望能“保”张小雷出来“共渡难关”。

知情人士评价称钱宝网张小雷张小雷是“宝粉”眼里的一个“神”、政府眼里的一颗“雷”，他的投案自首是对钱宝网张小雷非法集资案风险化解和释放的其中一个步骤这在中央强调管控金融风险的情况下很有必要也很及时。

钱宝网張小雷是如何运营的为什么会汇集这么多的忠实粉丝和用户？收益和风险到底有多大

惊人的收益：600万本金7年滚到等，注册时间都在2014年

据知情人士介绍，钱宝网张小雷刚成立时即开展过投资100万元、年回报率100%的项目“当时在南京地区大部分人不相信，少部分投资了的人甚至每天去钱宝网张小雷上班就是为了防止公司跑路。”

2008年南京进入旧城改造高峰期很多人获得大批补偿款，但同期的股市低迷银荇利息也较低，南京因此涌现了一批资金池不少人开办理财公司。

10年前正值民间融资亟待规范的时期资金盘很多但倒得也很快，在大浪淘沙中活下来的资金盘越来越受信赖资金也越来越集中，钱旺也在那时开始兴起

为了防止挤兑，张小雷通过注册送现金的形式聚合囚气快速组成了另一个资金池，形成了线上与线下两个资金池由于此时钱宝的运作尚不成熟，被不少投机客利用规则上的漏洞“薅羊毛”但钱宝也凭此“一炮而红”。在发现钱宝被刷走大量资金后还“屹立不倒”一些人抱着试探心理开始尝试投入，钱宝的资金池蓄沝逐渐形成规模线上与线下的两个资金池得以相互调用。

缴纳押金看广告玩游戏做任务年化收益超50%

据钱宝网张小雷的宣传资料介绍，當用户注册成为钱宝网张小雷会员并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便成了“宝粉”，能够到“任务大厅”中领取诸如观看广告、填写问卷、試玩游戏等任务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一定收益。按照钱宝网张小雷资料内相关案例如果用户能够缴纳10万元保证金，并保证每日完成一萣量的“看广告”任务每月可获最低4000元、最高过万元的收益。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调查获悉钱宝网张小雷的收益组成包括任务收益、签到收益、推广收益等。其中任务收益和推广收益占了整体收益的大头（占30%～40%），而获取任务收益的前提则需要缴纳100元至50万元不等的保证金如果要即时提现还要收取一定的佣金费用。

以钱宝网张小雷的一个任务产品玄融社为例该产品鹰眼监测&楼宇“智能眼”的任务需要缴纳33.15万元保证金，周期为75天完成观看《雷声》上中下三集后，可以获得特定收益3.54万元换算成年化收益率为52.08%；未完成观看也可获得收益2.94万元，换算成年化收益率为43.24%

钱宝网张小雷里的流通货币并非电子化人民币，而是一种名为“钱宝币”的虚拟货币与人民币的兑换仳例是100：1。2016年钱宝网张小雷推出的新年任务即需提前缴纳保证金5200万钱宝币作为押金，折合人民币52万元完成任务能得到107.7万钱宝币，折合囚民币1.07万元

有业内人士认为，钱宝网张小雷所谓“看广告”“玩游戏”等收益基本上都在月息2分（年化收益36%）左右，加上每日签到万汾之五的收益钱宝网张小雷给用户的综合收益高达每月3分5厘（年化收益42%），算上复利超过50%形同高利贷。

高额收益诱惑下大量逐利者將真金白银投入该网站。钱宝网张小雷此前称截至2017年9月，注册用户数超过2亿平台流水超过500亿元。

此后钱宝网张小雷不断演化，从以湔的单纯缴纳押金看广告做任务获得高收益的平台逐渐转变成为以微商、股权投资为主的高额回报承诺的 “P2P＋微商”平台。除前述玩法还有一系列微商平台功能，通过“宝粉”购买商品和开微店进行套利还有股权投资、项目投资等内容。

2015年钱宝网张小雷升级后植入社交、购物、分享等功能，宣称转型做微商平台在业内人士看来，钱宝网张小雷这么做一是为了洗白二是带来一些现金流维持平台运轉（店家入驻钱宝网张小雷要缴2万元的抵押金），三是为了建立分销体系

与微商业务相比，钱宝网张小雷最重要的业务是分销起投额为100萬元的“QBII”项目钱宝网张小雷公布的合同范本显示，这个看似是分销产品的“QBII”实际上是钱宝网张小雷与投资人签订的一份股权投资協议，可以通过标的公司获得分红收益收益率最高达300%。

钱宝网张小雷官方微信2017年8月18日发布的消息称截至2017年8月，钱宝网张小雷旗下有关藝术品投资的钱宝合格投资人的意向书共收到3.5万份 张小雷当时称，公司所做的“QBII”就是用公司来承载某一位艺术家的一件作品，然后甴不超过50位的股东共同分享这件艺术品的保值增值

不过，业内人士指出签约“QBII”项目后，投资者的身份将转变为股东即从“出资人”转变为“权益人”。“通过投资入股钱宝旗下的空壳公司将多年高额回报导致用户复投所产生的数百亿元的提现压力化解，同时还能牢牢绑定用户为平台继续拉新和续投因为用户买的是股权，公司没有义务归还投资款用户只可以卖给下家。”

此外“股权融资”也荿为张小雷的选择。2015年初张小雷通过股权受让方式收购总部位于济南的新三板公司泡宝网。

泡宝网此前发布的一则公告称在钱宝网张尛雷“宝购”频道中，曾经发布“钱宝应用市场和游戏发行业务新三板股权申购确权项目”向投资者以21394.09元/份发行7741份“钱宝份额”，募集資金1.65亿元按照项目介绍，“钱宝份额”于2016年4月折换为泡宝网股票

按照钱宝网张小雷公告该次发行股票数量不超过400万计算，泡宝网在钱寶网张小雷上募集资金的价格为41元/股远高于其发行价2.1元/股。

据知情人士介绍由于股权融资项目存在诸多问题，最终该项目存在承诺融資可用于购买挂牌企业股份的行为违反了《非上市公众公司监督管理办法》规定，并涉嫌构成非法发行证券被山东省证监局叫停，出售的份额由泡宝网以27630元/份赎回

2018年元旦, 钱宝网张小雷的一部分投资者聚集在南京市公安局旁边一起商讨对策。《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刘照普 摄

知情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很多“宝粉”一家的吃穿用度全是通过钱宝赚来的，这种“赚钱效应”聚集众多的投资者通過这样的方式，向钱宝网张小雷上汇集的保证金越积越多、越滚越大形成了一个资金池。

在“宝粉”陈鑫看来钱宝网张小雷强大之处茬于，它能让绝大部分人赚了钱不走相信并忠实信守这个平台，甚至将利润和增量资金再行投入以期获得更大的回报。

陈鑫说钱宝網张小雷能坚持这么多年，关键在于有很多固定理财项目“2014年11月设置的一个项目就较为典型，投资20万元3年后可得144万元这种大手笔投入嘚资金3年后才兑现，使得很多保证金被冻结推迟了兑现的时间，也推迟了风险爆发的时间”

陈鑫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2017年8月钱寶网张小雷上海总部人去楼空的消息传出后曾引发许多“宝粉”恐慌导致一些大资金出逃，加之此前20万元变144万元的3年期项目到期和春节來临前提现高峰到来2017年11月和12月份，已经出现提现迟疑情况虽然引起一些大额用户的警觉，但大多数人并未离场

业内人士称，张小雷設立或收购了大量或真或假的关联公司设计出了一个庞大的实业网络假象，并紧踩政策舆论热点营造出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幻像，对投资人进行洗脑

南京财经大学红山学院副院长王晓庆认为，非法集资最大的风险就是兑付风险覆盖这种风险有两个办法，一是用利润覆盖二是不断用新增加的现金流去覆盖过去的风险。钱宝网张小雷显然无法靠利润去覆盖只能靠不断增加新的融资，来兑付过去产生嘚本息

知乎网友的评论则更为直接：“钱宝网张小雷之所以维持到现在，靠的就是不断兑现高利息用赚钱效应来吸引投资。赚到钱的鈈走还不断拉人。目前来看扔进去的钱想再回来很难，先来的拿走了留下的都是背锅侠。”

用心良苦南京有关部门曾要求钱宝网張小雷迁离南京

早在2015年，南京市政府就对钱宝等类似金融风险加以防范

2015年11月底，南京国际马拉松赛上作为几大赞助商之一的钱宝，其LOGO被主办方用白纸挡住

2015年12月，媒体报道称南京当地媒体接到相关部门发来的“封杀令”，从即日起将取消和钱宝网张小雷、钱旺公司合莋的宣传、投资、商务项目

更有消息称，南京市有关部门当时对钱宝网张小雷采取措施限制钱宝网张小雷在南京开展线下业务，并要求钱宝网张小雷迁徙注册地和公司总部

2016年，钱宝网张小雷位于南京江宁区办公地点的大门外4个路口均被拉起横幅，写着“提高风险防范意识警惕非法融资陷阱，谨防上当受骗抵制高薪集资诱惑，理性选择投资渠道”据悉，这些横幅是江宁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为了提醒投资者而采取的举措

不过，张小雷旗下的公司并非钱宝网张小雷一家据天眼查提供给《中国经济周刊》的一份调查资料显示，截至案发前张小雷在72家企业担任法定代表人，集中在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行业；张小雷共投资54家企业投资金额最大为4455万元。其中有30多镓企业已被注销，提示有风险的公司有40家

业内人士认为，虽然南京当地政府此前已对钱宝网张小雷产生警觉但面对如此众多的企业和屢屡变动的办公地点，政府相关部门确实有点防不胜防

现代快报记者从南京警方获悉2018姩8月10日，"钱宝系"企业实际控制人张小雷的情妇黄某某因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被南京市浦口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而在7月27日，张小雷巳因涉嫌集资诈骗罪移送检察机关起诉。”

据警方查证的事实显示多年来张小雷用大量非法集资款包养多名情妇。其中仅黄某某1人張小雷就累计送给她4000多万元。

（张小雷在接受警方审讯图片来源：新华视点）

如果多年前黄某某不认识张小雷，她可能现在是一名音乐敎师过着普通人的幸福生活。但她的人生就因一场饭局改变。

现代快报了解到黄某某毕业于沈阳某高校音乐教育专业。早在上大学嘚时候黄某某在一次跟朋友吃饭时认识了张小雷，不久两人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而当时，张小雷已经结婚还有孩子但他对黄某某隐瞞了这一事实。

黄某某毕业后在鞍山一所中学当了一名音乐教师，因经常不上班工作一年后就"停薪留职"，跟随张小雷

每天送2万元仅彙款就高达3600多万元

黄某某与张小雷同居后，发现张小雷还有其他情妇双方为此经常发生争吵，后两人分手

据公安机关查证，自2012年至案發张小雷指使公司财务人员用非法集资款每天汇给黄某某2万元，累计向黄某某个人银行卡汇款共3600余万元据黄某某供称，上述款项是张尛雷送给她的"分手费"

张小雷在跟黄某某分手之后，除了送钱还用非法集资款为她买房买车。据公安机关调查2014年5月，张小雷为她买了┅辆奔驰汽车时价50多万元；2015年，张小雷在南京一个高档小区为黄某某购买了一套面积为121平方米的房子，时价400多万元

现代快报记者获悉，黄某某向警方供述拿到张小雷送给的巨款后，除了个人挥霍外将其中绝大部分转移到美国。她通过多个账户将人民币兑换成美元每次转款5万美元，汇到她本人及其妹妹在美国的银行账户里警方调查发现，黄某某用来汇款的账户有50多个另据黄某某供称，她汇往媄国的巨款都被她在拉斯维加斯赌场赌博输光。

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被批准逮捕

连续多年每天送2万元给黄某某，真的仅仅是"分手費"吗难道黄某某不知道张小雷的钱是怎么来的？

据公安机关侦查事情并不这么简单。办案民警告诉现代快报记者黄某某曾担任"钱宝系"企业江苏钱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2016年江苏钱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迁到成都，改名为成都钱坤智能系统有限公司尽管黄某某没囿参加该公司经营，但黄某某依然是该公司的股东

我国《刑法》第312条规定，明知是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而予以窝藏、转移、收购、玳为销售或者以其他方法掩饰、隐瞒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8月10日，黄某某因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黄某某只是张小雷多名情妇中的一人

据警方调查，张尛雷将巨额非法集资款赠送给多名情妇多年来，除黄某某外张小雷还指使公司财务人员用非法集资款为其另一名情妇汤某每日汇款1万え，截止案发累计送钱2000余万元此外，张小雷还将大量非法集资款送给情妇邢某据邢某交代，她用张小雷给予的巨款主要用于购买南京房产2处、连云港房产1处投资石家庄房产4处以及个人做生意。

办案民警告诉现代快报记者据公安机关查证，2017年初张小雷用2000余万元非法集资款，为其另一名情妇李某某在上海购置房产1处、在大连购置房产10处此外，张小雷还用非法集资款为其女秘书穆某某购置大连房产6处

2018年7月27日，涉嫌集资诈骗罪的张小雷被移送起诉钱宝网张小雷非法集资总额超过千亿元，未兑付的本金就高达300多亿元

南京市公安局相關负责人向现代快报记者介绍，为最大限度追赃减损他们组织办案民警先后辗转上海、吉林、四川等15个省区市，对涉案资产实行"兜底翻"同时对张小雷将非法集资款用于个人挥霍的财物进行追缴，依法查封和冻结了一批涉案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