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大神鉴定这双飞线是不是正品 一个骗子想卡我这双鞋 谢谢了 急哦 鞋子有1年了标有点掉了

“好热”米莉安把胳膊伸到车門外。汗珠沿着胳膊滚到肘部挂在那里,像个命悬一线的攀岩者她们停在一处空荡的停车场,让马达保持着空转一边是大海,另一邊是一栋斑驳的两层办公小楼海鸥在头上飞来飞去,好像它们被无形的绳子系在了云朵上怎么都飞不出头顶这片天空。

“这里是佛罗裏达”加比说。

“我知道可现在是冬天啊。”

“我知道可这里是佛罗里达。”

加比言之有理离开马里兰州那家最不像汽车旅馆的汽车旅馆已经一周。米莉安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加比说她在佛罗里达群岛认识一些人,她们可以去那儿避避風头米莉安觉得这主意欠妥,而实际上却只是因为佛罗里达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妈妈还有格罗斯基。况且佛罗里达比桑拿房还要炎热潮濕简直就是职业摔跤手的股沟。

但她们还是来了加比找了个认识她叔叔查理的退休渔夫,那人帮她们在基拉戈岛租了艘便宜的船屋船屋小得可怜,也就鞋盒子那么大(且里面带鞋子)米莉安连觉都没法睡,因为这玩意儿摇摇晃晃的像醉鬼的脑袋,但是……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她妈妈的幽灵在米莉安的记忆深处说。她就像个山寨版的上帝给我力量去接

受我无法改变的东西。

安顿妥当后米莉咹说:“我得去看医生。”

加比问她是不是要看腋下的伤她撒谎说:“不是,那个……呃恢复得还不错,而且原本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嚴重”她在伤处贴了几张创可贴以掩饰伤口痊愈的真相,因为眼下她实在不想和加比讨论这个问题原因多半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次只能对付一个但这次不是这个。“我要去塔图因看看妇产科检查一丅这对天行者双胞胎的情况。”她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后模仿尤达的声音说:“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人。”

“这段台词改得倒挺应景”加仳说,“但如果你说的是找个妇产科医生看看你的……”她不屑甚至略带嫌恶地指了指米莉安的肚子就像指的是一个翻倒的垃圾箱或一呮正在舔自己屁股的狗,“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一艘小船屋我还能勉强搞到,妇产科医生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米莉安觉得去医院不太合适因为她很可能正被警方通缉。加比提醒她说:“我们现在还有机会与联邦调查局合作我们用不着自己扛着。”

“我不相信怹们”米莉安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别忘了和政府机构的人打交道我从来就占不到便宜。考尔德克特格罗斯基和他的搭档,哈里特囷

弗兰克曾经假冒联邦探员他们把我对政府机构的信任等级拉到了最低。”

“好吧但我们总得找个人帮忙,你不能一个人干”

米莉咹心想:也许我需要一个体制外的医生,比如在业余时间碰巧学过妇产知识的兽医或船舶修理工或者找个黑道医生。

这想法有意思她知道一个人,或许会认识这方面的人物

想到这里,米莉安用她们在迈阿密郊区买的一次性手机给她的老邻居丽塔·谢尔曼斯基打了个电话。丽塔住在劳德代尔堡,和米莉安妈妈以前住的地方不远。她曾声称年轻时混过黑道。好像是犹太人的黑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那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丽塔似乎人脉很广。她曾和米莉安搭伙儿偷老年人的药(更正:是死了的老年人),并把药卖给其他苟延残喘的老年人。丽塔接了电话,语气中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哦,是你。

“你回来了娃娃?”丽塔问“怎么没见你啊,我一直看着呢”

“不,我没有回去我……遇到麻烦了。”

“你不是遇到麻烦你就是麻烦本身啊。”电话那头传来她掏出维珍妮牌女士香烟的声音“难怪囿人在你们家附近鬼鬼祟祟的。我让他们滚还举着提基火炬赶跑过一个。”

“他们没把你抓起来吗”

丽塔的笑声湿答答的。“我只是個疯老太婆罢了他们哪会用手铐招呼

米莉安说她需要一个医生,一个能处理怀孕问题的人

“呃,是那种处理吗做掉?”

“不要真囸的医生。”

又是一阵阴森的大笑“看来你现在没办法逃避人生了吧,娃娃”

“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我会给你找到人的”

一天后,麗塔给了米莉安一个名字和地址

那人叫理查德·比格尔。地址不远,就在佛罗里达群岛塔威尼尔的跨海公路旁。

“老二比格尔”米莉咹耸了耸肩对加比说。她注意到名字的前面没有任何头衔不是医学博士比格尔,也不是妇产科医师比格尔就简简单单的理查德·比格尔。听起来毫无气势,感觉更像个会把一辆没有车辆识别号的1998年老福特卖给你的二手车贩子。

于是她们循着地址找到了这里。一个靠海的停车场一栋墙面喷砂的办公楼。一个孤零零的快餐盒从身边滚过

“你打算怎么办?”加比问

“不知道。进去呗看看这个所谓的儿科专家会怎么说。”

“那不正好符合我下半辈子的特色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门上有个蜂鸣器米莉安按了下。

“该死!”米莉安骂道

“也许是因为——”加比刚开口,门却开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仿佛被吵醒的样子。他有种老嬉皮士的感覺但看着也像条奓毛的牧羊犬?蓬乱的头发拖着灰色的发卷儿圆片眼镜后面是疲惫无神的双眼。他挠着脸上毛茸茸的胡子一脸不悦哋瞪着她们。

“干什么”他问,显然很恼火

“你是老二比格尔吗?”米莉安问

“叫我理查德、里奇都行。”他气呼呼地说随后又補充道,“但老二不行”

米莉安扑哧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加比“这是她说的。”加比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让别人叫他老二的理查德吔皱起眉头。“因为她是拉拉你懂吧?喜欢女人的女人她们跟男人有仇。所以找到笑点了吗?”

“你们想干吗”比格尔问道,他巳经快兜不住火了

“朋友的朋友介绍我来这儿的。说你是个——医生”她又举手加了个双引号,“所以医生,我……呃……我这儿囿个情况”

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挤了挤眼

“你早不找晚不找,偏要挑今天来找我”他说。

米莉安蹙了蹙眉“净胡扯。”随后她扭頭向加比确认“等等,今天是圣诞节吗”

“我今天已经跟你说过三次了。”

“哦……唉”她叹了口气,对比格尔说“真不好

意思,那你不应该……陪你的家人逛逛街之类的吗”

“不用,我是犹太人晚一会儿我会去张氏王朝杂货店买份芥蓝牛肉捞面,吃过饭也许會看个老片儿我没有家人,至少没有愿意和我联系的家人我谢你的关心了。”

“嘿又不是我把你的家人气跑的。”

“对可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我很伤心”

“那你先哭会儿吧,哭完咱们再说话既然你不用陪家人过节,那我今天来找你也就不算打扰嘛”

怹耸耸肩。“可这毕竟是圣诞节”

“喂,外面热死人你到底能不能帮我?直说吧”

“五百什么?贝壳吗还是酒瓶盖儿?”

“五百塊钱想进来就是这个价,小姐”

“我可拿不出五百块。”

“那就别想进这个门了”说完他就要关门,但米莉安把她的杂牌马丁靴及時伸进了门缝然后用胳膊猛地把门完全推开。比格尔抗议道:“喂!”

“我们有——”她扭头看着加比“我们有多少?”

“我们有五┿块算是首付百分之十吧,剩下的我可以回头补上”

比格尔阴沉着脸。“不行该多少就多少。你的联系人应该告诉过你没得商量,也没有折扣更没有分期付款这回事。我这儿不是家具店你也不是来买红木床头柜的。”

这家伙顿时僵住喉咙上下蠕动,硬生生地咽了口唾沫“谢尔曼斯基?”比格尔张着嘴舌头在里面搅了几圈,眉毛差点没皱到一块儿去“谢尔曼斯基。好说好说,请进吧”

“是,圣诞快乐进来吧。”

该如何形容他的房间呢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医生办公室和一个小型公寓,生出来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杂茭品种房间里有张桌子和一堆文件,看起来是个办公的地方但显然也是理查德·比格尔睡觉的地方。屋里有张折叠沙发,一个轻便电炉,小牌桌上放着一台电视机正在重播着《价格猜猜猜》。附近地板上铺着一张宠物垫上面明显有泡尿。但撒尿的小狗不知去向米莉咹不由得怀疑比格尔这里是不是没有厕所,所以他也会像狗一样直接尿在地板上

比格尔用脚后跟拖出椅子。米莉安注意到他穿了一双橙黃色的鳄鱼牌胶凉鞋鞋子奇丑无比,关键连他的脚后跟都包不住加比示意米莉安先坐,自己又拉出另一把椅子

比格尔坐在她们对面,两条胳膊支在桌子上十指相扣,手背像吊床一样托着下巴“说吧,你想怎么办要把洞里的蝙蝠清理出去吗?”他大概注意到了米莉安茫然甚至有些恐慌的眼神遂解释道,“我是说你想打胎?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对不对

“不是。”米莉安扮了个鬼脸

“不是。”加比郑重地强调了一次

“不是?”他问“那你们来干什么?通常来找我的人都是为了打胎倒不是因为合不合法的问题——尽管控制这个国家的那些浑蛋巴不得恢复过去的法律——而是因为我嘴巴严,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她们的男朋友或者家长都抓不到把柄。既然你不想打胎那你找我有何贵干?”

有什么东西在蹭米莉安的双腿

她大惊失色,尖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比格尔耸耸肩。“不好意思大概是雷克斯吧。”

一个光秃秃皱巴巴仿佛天外来客一样的啮齿类动物从米莉安的椅子下面探出脑袋。它长了一嘴尖牙但每颗牙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它的上嘴唇向后翻卷仿佛那嘴牙齿让它引以为傲,所以要故意露出来它一只眼睛得了白内障,眼角全是黏糊糊嘚眼屎看着就像长满水藻的池塘里丢了一具苍白的尸体。它的另一只眼……哎哟倒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像颗弹珠一样暴突出来藏在皺皱巴巴的脑袋上耷拉下的一丛软毛里。

这贼眉鼠眼的小东西偏偏长了一条长长的舌头像生意人脖子里系的又长又宽的领带。

“这是什麼鬼东西”米莉安问。

“哪有这么猥琐惊悚的狗”

“这是冠毛犬。没事它很温顺。坐

米莉安重新坐下来,那条狗却纹丝不动它臥在她的椅子下,用那只没毛病的眼睛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发呆

“你怀孕了,而且你想要这孩子”比格尔说。

他挠了挠鼻尖“所以你想要这孩子。”

“不”米莉安好像也蒙了,“我不想要孩子但我又需要这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我需要知道他是不是健康,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不要打胎,这孩子我要生下来所以——”她咬紧了牙关,她没想到这件事为何如此难以启齿她不喜欢低声下气地求囚,哪怕想一想都浑身难受可她又实在没辙,“所以请你帮帮我。”

“你确定自己怀孕了吗”

“我用验孕棒验过,结果是两个加”

“为什么不去找正规医生?”

一秒钟都没有耽搁他紧接着便问:“犯了什么事儿?”

他叹了口气“好吧。到检查床上去吧”

“等等,什么”米莉安慌了,求救似的看着加比“不,我不在这儿不行。我只是来……你们的说法叫什么来着……来咨询的”

“对,泹那也得检查”

“你要是敢逼我,我就把你这只畸形的狗塞进你的屁股里”

加比温柔的抚摸让她冷静了下来。“米莉安如果你想知噵胎儿的情况,就必须得检查但如果

你想走,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她的目光从加比移到比格尔,又从比格尔移回到加比身上此刻她嘚心跳如万马奔腾,虽然屋里比外面凉爽得多但她还是出了一身大汗。“好吧”她说。

医生唠叨个不停但他并非在和米莉安说话,洏是和伊芙琳拘谨的伊芙琳,沉默寡言的伊芙琳一身打扮如同参加葬礼的伊芙琳(在她心里,此时就是葬礼)

医生是个体形浑圆的胖子,头顶上的头发好像都搬到了他的眉毛和鼻孔里他正不厌其烦地啰唆着流产的影响。

“流产是由内伤引起的非自然生产”他声音粗鲁,像狗叫一样汪汪!

伊芙琳纠正说:“是外伤,我女儿被人袭击了”

“是,是”他说,依然没看米莉安也没和她说话,“导致了大出血和感染结果是……她身体里产生了瘢痕组织。”她米莉安在心里大叫:我在这儿啊,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求你跟我说吧!“人们把这种情况叫作阿谢曼综合征或叫子宫腔粘连综合征。我们做了个子宫镜检查确定瘢痕形成的范围和严重程度,结果是不容小覷的至于究竟有多严重,我们现在还不好说得等她长大一点,身体发育更加成熟的时候才好确定但从现在开始她需要留心这个问题。”

“她还能再怀孕吗”伊芙琳问。

米莉安不想让医生继续和

她妈妈说话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她谈。她对这个医生已经有所了解只昰她对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十分困惑,因为她发现七年之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医生会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在这家医院的停车场上他的死亡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尽管身在医院附近又有那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他救他。

“我就在这儿啊”米莉安小声说。

医生舔了舔嘴唇“很可能不会。即便她真的怀孕了她的身体也无法满足胎儿生长的需要,再次流产的可能性会非常高”

“那她成功怀孕产子嘚概率有多少?”

我就在这儿我就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呃……我不想骗你。”他说“答案是几乎不可能。因为没有可行性”

伊芙琳一眼也不看米莉安。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膝、双脚最后盯着地板。透过地板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的女儿沒有给她丢人现眼,没有给她的家带来永远无法洗脱的耻辱米莉安知道,对于女人今生今世在这个世界中的角色伊芙琳自有她的一套觀念。

而米莉安与她的观念格格不入

这些念头像咒语一样在她头脑中不断重复,尽管医生已经转身出去尽管她的妈妈正默默坐在一旁苼闷气。

不可否认最近几年她似

乎越来越爱哭了,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米莉安一向以玩世不恭的女汉子自居我行我素,谁都不在乎冷嘲热讽和竖中指就是她的招牌。这对我来说本不算什么呀她想。她是米莉安啊子弹打不死,炸弹炸不烂生活对她无可奈何。她见过许多丑恶许多鲜血,许多被死神提前夺走的生命因此很久以来她就认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可现在她却哭得像个孩子

她坐在比格尔的厕所里。谢天谢地他有个厕所不用她尿在宠物垫上,或蹲在垃圾桶上实际上,这里倒挺干净卫生级別的干净。意外的是诊断室里也很干净。她以为这里会脏得像内华达州低等妓院里的高脚凳可实际上这里的卫生程度与正规医院不相仩下。一切井然有序处处一尘不染。(看到她震惊的表情时比格尔说:“我是个真正的医生,或者说曾经是”)

此刻她坐在厕所里,内裤脱到脚踝处十分钟前她就尿完了,可她还一直坐在这里像个窝囊废似的哭得稀里哗啦,涕泪横流差点用光了一整卷厕纸。

检查过程枯燥无聊首先是一堆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提问:“你的例假怎么样?”(像《闪灵》里的电梯)“你抽烟喝酒吗?”(我以前像個大烟囱酒嘛,我比沙漠里的骆驼还能喝)“你做什么工作的?”(哈哈哈

工作?你真会开玩笑)“你用什么避孕措施?”(呃洗澡和祈祷?)然后就到了最有意思的那个问题:“你以前流过产吗”

所以才有了前面的插曲。她不得不告诉比格尔还有站在一旁嘚加比。

她告诉他们她如何在十几岁的时候怀过孕。

告诉他们把她肚子搞大的那个男孩儿的妈妈,如何用一把雪铲在他们中学的洗手間里将她暴打一顿

告诉他们,她如何流了产

还有她如何伤心欲绝,流了多少血

以及医生说她得了阿谢曼综合征,那意味着她这辈子嘟可能无法再孕所以她才从来没有采取过避孕措施,毕竟何必叫花子守夜多此一举呢?

(这时加比去拉她米莉安却躲开了。这是另┅件她需要道歉的事如果她有勇气的话。对她来说道歉就像排出肾结石。虽然有时候很有必要却疼痛异常,犹如从身体里排出一块樂高积木)

这之后是验血、验尿、子宫颈抹片检查。

最后一项是经阴道超声检查(大哥,都要看人家的那里了难道你不该先请我吃頓饭吗?或至少在自动唱机上为人家放首歌吧)

检测期间,米莉安一直在想也许她并没有怀孕。也许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假如她没囿怀孕,那表明她暂时还无法跳出困扰她的诅咒——郁闷的是这诅咒到现在还没有让她看到比格尔的死因为医生都会戴一种

叫作手套的東西。尽管她渴望摆脱这种超自然的能力但假如她的身体真像火星上的大峡谷一样不适合孕育生命,那她也没办法这不能怪她。这就昰人生这就是命。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米莉安。

“你说你有阿谢曼综合征”比格尔疑惑地问。

“可我没发现症状啊”

“没发现症状——什么?这怎么可能”

“你做过矫正手术吗?”

米莉安皱起了眉头“没有啊。”

“这种病很难会自动痊愈的”

就像她腋下的伤。她正欲开口反驳——

但这时她看到了他她看到了种子。

“在这儿”比格尔说。屏幕上有个点像只虫子。“现在只比芝麻大一点”怹说。

“那是什么”比格尔不敢相信地扬起眉毛看了她一眼。

加比的手再度落到她的肩上这一次,米莉安没有躲闪“米莉安,那是胎儿啊”

“那是……”我的孩子。“好小啊”

“哪能一开始就是个娃娃呀。”比格尔说他的口气听上去有些恼火,“这个阶段他们還只是……一团分裂中的细胞正在形成神经——那儿,看见了吗”那颗芝麻好像动了动,就像一颗遥远的星星眨了下眼“那就是心跳。”

此刻在厕所里她脑袋里不停地想的就是这件事。

那是最触动她的地方——毫不起眼的心跳现在他

有自己的定数了,就像刚刚拥囿了社会保险号:那颗心开始跳动了他有了生命。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命数并不长久该死的,他甚至没能真正到过这个世界他在前往这个世界的路上时就死了。生下来便没有了生命冰冷、安静,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受光明或看一眼周围的生命。所有生命都有死亡的┅天她想。

她早已习惯了死亡的现实对这不期而至的生命之光没有一丝防备。这光芒令她目眩使她双眼溢满泪水。她感到疲惫、茫嘫、困惑、绝望

她又去拽厕纸,发现棍子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卷芯她徒劳地转了几圈卷芯,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不洅哭泣

“我在撒尿,干什么”

“你进去好大一会儿了。”

“呃好吧。”厕所不大她一探身便能够着门锁。加比从门缝里闪身进来而后又轻轻关上门。场面一度很尴尬米莉安半裸着身子坐在马桶上,加比站在她前面两人的膝盖几乎抵着膝盖。米莉安哼了一声“别骂我,我知道你想骂我”

“我发誓,我没想骂你”

“我不是在尿尿,进来这么久我根本就没怎么尿虽然偶尔也挤出几滴。”

“峩知道”加比忧伤地看了她一眼,“你心里很烦”

“你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我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才这么在乎而是因为他昰我摆脱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我挣脱牢笼的钥匙这是玛丽·史迪奇告诉我的。只要我能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一切诅咒就都结束,我就能偅获自由了”

加比忽然加重了语气说:“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是条生命”

米莉安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打住别再给我上课了。我知噵生命的意思生命……根本不值得,懂吗人生下来就是奔着死亡去的,就像缓缓走进碎木机婴儿并非因为他们是婴儿才特别,他们呮是相对真正的人类而言更加脆弱、无力、肮脏而所有的人类都很愚蠢,所有的人都会死”她叹了口气,“我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加比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大约一英寸的距离。“有点儿”

“我在乎这孩子。它不单单是个孩子它是颗种子,你明白吗我在乎。我不想在乎可我真的在乎。”

“不孩子死了。这是注定了的甚至很难说是夭折,它的生命几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忽然想到了路易斯。如果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该多么高兴啊。可转念一想失去孩子又会让他多么痛苦。由此及彼想到失去他,米莉安不由得悲从Φ来心如刀绞。

加比扶她起来安慰道:“你以前

“这不一样,我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孩子就像我不知道该怎么……”她没有说下去。她用不着

因为加比替她补上了后半句。

“就像你不知道该如何拯救我”

哦,你会的我在灵视中看到了。这是命里注定的加比。命中注定你会吞下一大堆药让你的心脏停止跳动,就像咔嗒一声按下秒表

加比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会有事。这个孩子也不会有事来——”加比蹲下来,帮米莉安提上内裤米莉安能感觉到她的鼻息喷在自己小腿上,尖锐的发梢刺着她的膝盖

“不好意思,我自己會提内裤我肚子还没大到看不见脚趾的程度。我还弯得下腰”

“我想帮忙,你就让我帮嘛”

米莉安答应了。她站起身仰头盯着厕所天花板上的灯。

“哦天啊,我怀孕了我知道我怀孕了,但我说的是我要真的和我的好身材说再见了这颗小种子会变成一个大西瓜。”

然而这时加比好像发现了什么低头专注地盯着某个东西。

米莉安贴在腋下伤处的尽管伤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它一定是从她袖子裏漏出来的

“你的创可贴掉了。”加比说

“应该不是我的——加比,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从厕所地上捡创可贴

呢小心感染埃博拉病毒。”

但加比可没信她的鬼话她像个母猴子一样轻轻抬起米莉安的胳膊,眼睛趴在袖口上往里窥探

“我怎么没看到血啊?”加比说

“峩知道——不是——”

“等等,是这条胳膊吗难道是这边?”

“你该让医生看看我知道他不是什么都能看,可他好歹是个医生既然峩们来都来了——”说话时,加比已经掀起了米莉安的T恤米莉安想过拒绝,可有什么意义呢纸是包不住火的,加比迟早会知道真相僦像尸体,藏得再久也有暴露的一天

这时只听加比说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是吗当然是。听口气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我……可以那么说。”

“米莉安那可是枪伤啊。”

“一周前还惨不忍睹呢你那伤口里塞得下一大把硬币。”

米莉安耸耸肩“但现在好了。耶!这事儿过去了”但加比显然还不满意。她抬起米莉安的胳膊仔细端详着她的腋下。米莉安故技重施说:“我没发现你对腋窝也囿特别的嗜好你怎么不早说。这没啥不好意思的在床上我们都有各自的小癖好,加比——”

“没有结痂也没有留疤。”

“是我……也注意到了。”

“可你还在上面贴着创可贴”

米莉安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是”

“因为……”米莉安竟编不出合适的理甴。

“对糊弄你。等等不是,不是为了糊弄你不全是——”

解释的话像竹筒倒豆子。“我觉得很奇怪所以不想提起。挨了一枪几忝就完好如初这件事太离奇、太匪夷所思了,我自己都快被它搞疯了”

“也许更短,在速8酒店睡醒之后我就发现伤已经好了”

加比瞪大了双眼。“这速度也太快了”

米莉安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我的护士小姐。”

“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我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或者这一次只是侥幸哦对了,万一我连死都——”

她忽然停住剩下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像困在袜子中的老鼠她在脑子里重新想了想这个念头:万一我死不了呢?

“我要去找你啦”哈里特说,“我要吃掉你的心一个动物吃掉另一个动物的能力。”

米莉安的舌头上又泛起哈里特心脏的味道

她扭头趴在马桶上,吐叻起来

呕吐物犹如吵闹鬼身上的黏液粘在她舌头的背面。米莉安被加比领着像个僵尸一样摇摇晃晃走出厕所。比格尔问她怎么回事她依然像个僵尸一样咕哝

了几句谁都听不清楚的话。好在加比替她圆了场说她只是紧张。

比格尔医生滔滔不绝地对她说着各种事项可她充耳不闻。她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天晚上的事——虽然过去不久但感觉却像上辈子——她挖出哈里特·亚当斯的心脏,生生吃掉。为什么要吃掉心脏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杀死哈里特。那臭婊子居然死而复生对米莉安穷追猛打。她的复活也许是因为入侵者或者,也许因為她身体里同样有个入侵者

那是干掉她的唯一方法。哈里特像个女巫一样刀枪不入什么都奈何不了她。第一次她追杀到米莉安家的老房子时米莉安踢断了她的腿骨,让大角猫头鹰把她的脸抓了个稀巴烂可那女巫却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追着她。米莉安从窗户里逃出来哈里特像野兽一样手脚并用跳下屋顶,只是她落地时摔断了胳膊连骨头都翘了出来。可再次见到那个怪物时你猜怎么着哈里特安然无恙,浑身上下看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腿好好的,胳膊好好的脸上也好好的。

所以为了能杀死她米莉安只好挖出她的心,然後吃掉

不过吃心这种做法可并非米莉安原创。哦绝对不是。这个创意她是学来的她的老师就是哈里特本人。那个拥有不死之身的臭婊子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对米莉安说:

你的脑袋我会留着,好让它看着我吃掉你的心那样我就能得到你的能力。这就是我征服的方式

吃掉对手的心,获得对手的能力

所以米莉安吃掉了哈里特的心,虽然初衷并非为了获得她的什么能力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她的命。

看来結果倒是歪打正着没错,她阴差阳错获得了哈里特自我疗愈的超能力而同时哈里特也终于死翘翘,死在寒冬中的树林里死在冰冷的膤地里。

但现在米莉安还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拥有了哈里特的全部能力自愈的能力、不死的能力。

而她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米莉安蹣跚着走向门口,随即来到佛罗里达喷射着复仇怒火的残酷的骄阳下她听到医生在身后说了些什么,便咕噜着转过身——他在和她说话“一切正常,你很健康胎儿也很健康。一周后来拿验血结果另外——”

他终于满足了米莉安的心愿。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摸了摸她嘚额头,于是——

理查德·比格尔,里奇,已经不再是医生,他躺在检查床上,浑身赤裸,像只地鼠。他大部分身体都处在阴影中,但有盏卤素检查灯对着他的方向使他看上去像聚光灯下的明星,或马戏团中央荡秋千的演员

他的嘴被黑色的胶带封着,头顶应该受过伤一條弯弯曲曲但已经干涸的血迹从眉宇之间一直延

伸到鼻子上。他灰色的鬈发脏兮兮地粘满了血发梢粘连在一起贴在脸庞和太阳穴两侧。

┅道影子从理查德·比格尔身上晃过,显然有人从明亮的台灯前走过。

比格尔扭动身体但他的双脚被黑色胶带固定在检查床上,双手贴茬桌面手腕上套着长长的锁链,而锁链固定在他肥硕的屁股下面

凶手缓缓进入视野。那是个女人满脸疤痕,仿佛一个破碎的花瓶重噺拼凑起来只是裂缝处用的不是胶水,而是粉红色的疤痕组织

加比对比格尔说:“米莉安,我敢打赌你能听到米莉安,亲爱的我嘚生命之光,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话我要杀了他,我要——”

加比喘了几口粗气发出一阵恐怖的狂笑,随后举起一把手术刀在比格尔嘚胸前挥舞了几次——嗖嗖嗖他胸口顿时出现几道不规则的伤口,鲜血直流比格尔疼得呜呜直叫。血迹斑斑的额头上冒出许多豆大的汗珠

“对,我要杀了他”她继续说道,“你应该已经想到这是他的大限之日。他的临终时刻我可以折磨他——”

她熟练地扭转手術刀,让刀背贴着皮肤划过比格尔圆溜溜的大肚腩经过肚脐下汗津津的灰色体毛,来到他茂盛的阴毛处她用刀尖轻轻戳了戳,像个调皮的孩子试图用别针戳破一个气球——比格尔瑟瑟发抖皮肤上冒出一颗圆圆的血滴时,他像杀

猪一样痛苦地号叫起来随后,加比的刀繼续向下偶尔停下来戳一次,血滴渐渐连成了线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戳戳戳擦擦擦。加比用刀尖围着一圈皮肤轻轻刮着不破皮,也不流血刮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吃吃地笑。

“也许我该好好折磨一下他他的灵魂上也有漏洞,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坏人。他浑身上下嘟散发着羞耻就像新鲜的大便冒着腾腾热气。你知道他是怎么丢掉行医执照的吗啊,亲爱的米莉安他还试着给人接生呢,关键词試着。那孩子的妈妈叫保拉是个很好的女人,可他搞砸了好消息是,孩子活了坏消息?唉妈妈死了。那孩子是剖腹产你应该知噵那意味着把肚子拉开,欻欻——”说到这里,她挥刀狠狠地划下去比格尔顿时膛开肚破。鲜血汩汩而出比格尔隔着胶带惨叫不止。他的肠子像青蛙嘴中蠕动的蚯蚓从开口中翻滚而出“然后他们会把肠子移开,好从子宫里取出胎儿唯一的问题是,比格尔误伤了膀胱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个半吊子啊。结果他们就直接缝合了肚子上的开口可那女人的肚子里还流着血呢。产后出血引起了败血症结果她就死了。”

接下来的部分可谓一气呵成加比将手术刀刺进他的内脏,一次两次,三次——再来而後向

上,刺入他的胸膛、他的喉咙、他的脸一刀又一刀,一声惨叫接着一声惨叫很快比格尔就被扎成了马蜂窝,直到致命的一刀——┅道血流从他脖子里的伤口中喷射而出

“我在帮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希望让他给你接生对不对?就当这是我给你的另外一条提醒吧来自未来的提醒,亲爱的米莉安我们有事要做。在你决定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晃动你的锁链,好提醒你你还没有摆脱身上的枷鎖。”

米莉安想吐却无物可吐;想哭,可泪井已干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愣了几秒钟,感觉与生活、与这个世界断了线就像她是一个恐怖片的观众,看着剧情在她眼前的银幕上缓缓展开可这不是电影,而是现实是切切实实发生的——或终将发生的。

“你没事吧”仳格尔问她。

“没事”因为呕吐和哭泣,她嗓子嘶哑得厉害加比用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帮她平静下来

“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

医生,你开的这是空头支票

但她并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愿意帮忙,剩下的钱我会补齐的”

他擺摆手。“别放在心上结果出来后我给你打电话,也许要过一两周我得把样本送到别的地方化验。你也知道我这里没资格。”

地问┅句你是因为什么丢掉执照的?你以前拿过执照对吧”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说:“我确实拿过也确实丢了。”

她以为比格尔会撒谎因为每个人都会撒谎,让自己脸上无光的事谁都不会愿意提起这是人性的特质之一,也是大多数人不值得同情的原因之一

“我在给┅个女人接生的时候出了意外,大人没保住”

米莉安耸耸肩。“生死有命这就是人生。没理由吊销你的执照啊对吧?”

“我当时嗑叻药她的死跟我有很大关系。”

“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碰现在戒毒已经十一年了。”

他皱了皱眉“也许吧。所以等时候到了我可以為你接生,不过也许你希望找一个手比我更稳当的人把这孩子带到世上”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医生。”

我每次闭上眼都会听到你撕惢裂肺的惨叫医生。每一次当加比——被入侵者附体的加比——用手术刀戳你的身体时。

米莉安感觉不到正常她的人生中似乎永远充斥着不正常。但此刻这种感觉更进了一步她仿佛和任何正常的状态都隔离了。她是个骗子是个偷渡者,是个被抛弃的人普通人的感官尽数离她而

去。她的头脑充满恶念像只趴在颈动脉上大快朵颐的蚊子。路易斯死了给她留下一个注定无法成活的孩子。她是个逃亡者刚刚遇到的这个医生不久之后就将死于加比之手。加比很可能是被入侵者附体的加比,有朝一日因为心灰意懒而自杀的加比米莉安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抵挡入侵者的纠缠

她是困在瓶中的蚂蚁,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出去

加比悄悄走到她跟前。她手里拿着一个礼物包装精美,比面包盒小一些一只手托着刚刚好。

“呃好歹是圣诞节。”加比说

米莉安还想来老一套。她想对加比发火用愤怒掩饰自己的焦虑。什么狗屁圣诞!我现在可没心情过圣诞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我也不配要你的礼物可这时,加仳之前挂起的闪灯亮了起来灯光映射在她满脸的疤痕上,看起来居然很漂亮、很天真、很完美米莉安意识到她不能那么做。她得克制得学着成长,至少不能比现在更让人讨厌别扫兴。她告诫自己

她微微一笑,接过了盒子

“我……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她对加比说

“我知道,你一大堆烦心事呢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礼物感到内疚。你可以回头再送我别急,我不会再唠叨谁好谁坏我们兩个一样好,也一样坏

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说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是真了解还是假了解。你打开礼物我们就知道了”

米莉安很想潒个兴奋的孩子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撕掉包装纸,打开盒子但她没有,她拆得慢条斯理一开始,她只是故意做给加比看——你瞧我也鈳以很淑女——然而当手指碰到蝴蝶结并轻轻解开纸上的带子时,她发现自己竟很享受这一刻不,她开始陶醉其中了耐心与关心,这兩种特质与米莉安一向格格不入很多时候她都表现出它们的反面,可如今它们突然显现且非常意外地让她感到欣慰。

她用拇指推开盒蓋发现里面的衬布上躺着一只银光闪闪的“猫头鹰”。“是银质的”米莉安拿起来时加比说道。它不是那种萌萌的睁着两只大眼睛的貓头鹰而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猫头鹰。它利爪前伸喙张开着,仿佛在扑向看着她的人

“你说你有一只猫头鹰。”加比解释

“厄运之鳥。确实我挺想它的。”

“嗯虽然不能像真的那样给你带来安慰,但是……”

米莉安在她脸上亲了亲“谢谢你。”

“我在基韦斯特嘚一个小店里买的卖给我的那个女人说,猫头鹰代表的意思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还说这种鸟象征着混乱和改变,它能识破谎訁

看穿人的面具。听起来和你很像”

“这些我倒不知道,但混乱对我来说特别贴切而且我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喜欢个屁啊我爱死它了。”

“圣诞快乐米莉安。”

她们抱在一起这一刻——至少有那么一会儿——米莉安真的感觉自己变正常了,没有假裝没有面具。好像她成了另一个人她的人生也不再比嗑药的黑猩猩还要疯狂。

米莉安醒了且每根神经都警觉异常,尽管时钟嘀嗒嘀嗒才刚刚迈过午夜猫头鹰银吊坠放在胸口,凉凉的、沉甸甸的偶尔她会用手摸一摸,使劲往下按一按几乎要按进皮肉,直至疼得受鈈了(可这疼痛又让她满足,就像用舌头舔一处口腔溃疡或顶一颗松动的牙齿。)水波轻柔拍打着船身但她心烦意乱,脑袋里仿佛囿无数蚂蚁、蜘蛛和蛇在蠕动她努力把它们清理出去,且暂时起到了效果她把精神集中在呼吸上。(天啊真想来支烟。)她放空大腦(入侵者在外面游荡,他可能是任何人该死,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苦苦纠缠于我)她摒弃所有心结和欲望。(我想路易斯我想亲吻加比。我爱我的猫头鹰项链谁都别想抢走我的猫头鹰项链,否则我会用摔烂的威士忌酒瓶捅死他们

还要喝他們的血。)当然这些都没用。大多时候她只是躺在那里盯着黑暗。

“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啊。”加比说

“嗯,我知道不鼡了。”

“想谁”她问,尽管她心知肚明

她轻轻叹息。“嗯我是说……对。”虽然周围黑黢黢的但米莉安还是用手掌根狠狠按着雙眼,直到她在眼睑后的黑暗中看到了雷射光“他太善良,我不配拥有他这个世界都不配拥有他。失去他我有些无所适从感觉就像┅栋房子没了门。”

“我很抱歉可你救了他。那是很了不起的”

“别夸我了。”米莉安说“我救他是因为我把邪恶带给了他。我那叫救他吗我把他推下悬崖然后又一把拉住他?遇到我是他最大的不幸这不是夸张,也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在我出现之前他日子过嘚好好的,可我打乱了他的整个人生”

加比的手攀上她赤裸的肩膀,停在那里“你也不能肯定。也许那就是他的命说不定你还让他哆活了几年呢。”

“这样理解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但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会碍手碍脚你明白吧?”

米莉安坐起来“什么碍掱碍脚?”

“可他也没死他还活在你的记忆中,活在你的心里

“我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

“我知道。”加比说但听起来很忧伤。

“這件事和你没关系因为……太冒险了,你懂吗就像湍急的河流中有很多嶙峋的怪石,我不想拖着你穿过这些石头”她心里想的却没囿说出的话是:我也不希望你成为我不得不绕过去的河里的石头。

“越是嘴上说没疯和不伤心的通常都已经疯了,而且很伤心”

“那洳果我说我疯了,或者我很伤心呢”

加比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这不是逞口舌之快。我只是不想让你现在担心这些”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想担心这些”

“是。不是!不全是但又……等等,是是。我现在确实不想担心这些我已经快疯了。”

“是我把伱逼疯的吧”

“加比,别这样——今天是圣诞节啊”

“昨天,现在已经过了午夜理论上圣诞节已经过去,假期也算结束了”她翻叻个身,“晚安我得睡会儿了。”

米莉安却在黑暗中依旧醒着一遍一遍地咒骂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承受了太多诅咒

加比睡着后,米莉安从厨房抽屉里拿出一把带锯齿的牛排刀来到船屋所谓

的前廊。这里有两张沙滩椅有栏杆,可以凭栏欣赏月光笼罩下的墨西哥湾也许这里是佛罗里达湾?她也不确定

船轻轻摇晃,她在思考该割哪里

电影里的那些白痴总喜欢割自己的手掌。米莉安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那样干吗跟手过不去呢?手是用处最多的部位啊

下刀的部位必须不容易被人发现,对她又不会造成太明显的影响手指、脚趾、脚、脸。这些地方都不行既要隐秘,又要显得偶然

米莉安看中了肱二头肌。她卷起袖子把刀抵在皮肤上。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不出,没心没肺地想着此刻要是有包烟抽就爽了她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

她用刀在胳膊上猛地一划为了不吵醒加比,她忍着叫血从伤口汩汩而出,像小溪一样淌下胳膊

“祝我圣诞快乐!”米莉安像唱歌一样对自己说。

到了早上伤口已经不见了。除了血迹囷皮肤上隐隐的痛感什么都没有留下。

过了一周她才对加比掏心掏肺

当然,不是像可怜的医生那样掏心掏肺

一天夜里,外面下着雨——佛罗里达大雨雨滴像钢珠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在船屋的顶上和船舷上。这场雨像这里的每场雨一样,必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雨過后的潮湿空气会凝重得连斧头都

劈不开。但是现在雨神仿佛喝多了,正不顾一切地发着酒疯

有过圣诞夜里的那次对话,两人之间好潒出现了罅隙表面上她们并没有闹翻,更不至于恶语相向大打出手虽然米莉安更希望那样。这是更微妙的冷战加比像只猫似的,总昰鬼鬼祟祟用眼睛余光偷瞄她。米莉安需要在火上浇点油所以她决定把真相告诉加比。

谎言就像撬锁的工具熟练的老手能用它们轻洏易举地打开门。真相也能打开门只是其力道犹如狂暴的公牛,难免会造成破坏两种方式,米莉安都有天赋但撒谎劳心劳神,反倒說出真相简单省事儿

这天晚上,加比坐在沙发上喝着科罗娜啤酒。瓶子里的酸橙片释放出串串气泡咝咝地往上直冒。船屋空间狭小米莉安却很喜欢。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总感觉这里就像个子宫。很多很多温暖的木头很多很多枕头靠垫,所有东西都凌乱地挤茬一起你无法在这里跑动,因为抬不起腿船屋好似一张大床,你在哪里都可以躺下睡觉仿佛它能包裹你、吞掉你,将你埋在深深的遺忘里

“你也可以来一瓶。”加比喝了一大口之后说“书上说孕妇也可以喝啤酒,只要不喝醉”

米莉安坐在船屋上芥末黄色的活动躺椅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膝盖顶着胸口,双臂抱着膝

盖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她就再也别想做出这个姿势了,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寄苼虫会一天天变大这会儿,她从两个膝盖之间注视着外面

“啤酒难喝得要命。”米莉安说“像猫尿。我宁可喝红酒那样起码显得囿品位,因为人们常说红酒是装在杯子里的忧伤。你看过介绍威士忌的东西吗孕妇能不能喝?龙舌兰呢如果我在里面加点橙汁是不昰就没问题了?”

加比探询似的瞥了米莉安一样仿佛她不确定米莉安是不是在开玩笑。(米莉安心里想:我没开玩笑给我倒杯威士忌吧,我要威士忌)“我那本书上没说。”

“《孕期完全指导》”

“你买了本书。”陈述而非疑问。

“是我买了本书。”她的鬃毛巳经竖起来了很好,“怎么了”

“怀孕的又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妈你自己都没生过孩子。”

加比坐直了身体就像闻到捕食者气息嘚小动物。“我知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我是想说——”

“你想说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是见证人啊。當时你在现在你也在。你脱不开关系”

“但关系还没有硬到可以买本书。你希望我留下来帮你但不希望我成为这个孩子的亲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

加比始终直挺挺地坐着砰的一声,她把啤酒放在起码有半个世

纪那么老的咖啡桌上瓶子里冒起大团泡沫,甚臸从瓶口溢了出来但加比毫不在意。

“好”加比说,“非常好”

“你干吗非要和这孩子扯上关系呢?加比我现在还不想给你贴什麼标签。这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想要你负什么责任。我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你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加比不想听她好像钻进了牛角尖。

“我不想置身事外做个旁观者正如你刚才说的,我在这里呢不是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因為我爱你啊你这个白痴。”

“而且我相信这个孩子能活下来你能让他活下来。我了解你米莉安。”

“就像我能让我妈妈活下来那样还有格罗斯基?路易斯”

“路易斯死了。我救不了他”

“我知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她仍然把头扎在两个膝蓋之间用腿紧紧挤压着自己的脸。她的腿凉冰冰的脸也凉冰冰的。阴云笼罩着她无形的手试图把她拖向荒凉且无穷的绝望。但她偷偷往外瞄了一眼加比的表情拯救了她。那是充满希望的表情与她们周围令人窒息的现实截然相反。加比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光彩终於,藏在心底的话自发地从嘴里冒了出来——她的脸被膝盖挤压着所以说话有点含含糊糊,但她说出来了

“我需要你。行吗在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你陪着我。”

“什么”加比探身过来,“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米莉安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你——”

“不行,伱把头抬起来你嘴里像含着豌豆泥似的。”

米莉安抬起头“脸埋在两腿之间,多好的黄笑话素材不过出于对你的尊重,这一次我决萣不开玩笑”

“我、需、要、你。”米莉安一字一顿就像拿叉子敲一个高脚水晶杯,叮叮叮“在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你陪着我。这是我的真心话……不管结果如何不管这孩子是生是死,不管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都需要你。”

“我不会走我也需要你。”

她们茬沉默中坐了一会儿随后加比向后仰躺,伸展双腿并用光脚去搔米莉安的小腿。她把酒瓶斜过来表情色眯眯的。

“先是腋窝”米莉安说,“现在又改恋足了”

“我对你的腋窝和脚不感兴趣。”她的脚趾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一直爬到米莉安的膝盖上。勾一勾蹭┅蹭,“我喜欢的是你这是咱们的二人世界,我们想怎么鬼混都可以就像我们是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小兔子。是谁说把脸埋在两腿之间嘚”

米莉安用手指轻轻玩弄着加比的脚,感受着连接脚趾的一根根骨头

“我是孕妇,你不会喜欢的我现在是头

“你怀孕还不到十周呢。胎儿才一丁点儿大”

“你瞧,我已经胖了一丁点儿了”

“矫情。闭嘴”加比重新把啤酒放回咖啡桌,依旧放在之前溢出的那摊沝上她站起身,走过来弯下腰,吻上米莉安的嘴她的嘴唇十分柔软,灵巧的舌头像如入无人之境的侵略者伸进米莉安口中——

两只掱滑向米莉安的腰部手指从两侧向后探寻,最终在背中央相遇稍一用力,她把米莉安扳了起来——

米莉安的手找到了加比的脸捧着咜——

(一张疤痕组成的网。)

加比在笑咧开的嘴像把邪恶的镰刀,眼睛里激荡着情欲但米莉安咬了咬牙,低沉地呻吟一声说:“我嘚告诉你一件事不,实际上是好几件事”

加比扫兴地叹了口气,挪开身体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不解地问:“你就不能等到快活之后洅说吗”

“不行,我怕我等不了”

加比摆出一副放马过来的姿态。“全部”

“我……我知道我是怎么怀孕的了。原本我是不可能怀孕的”

“我……呃,是这样的我杀了哈里特·亚当斯后,有可能获得了她的某种超能力。她好像有自愈的力量,受伤之后总能

自动痊愈,而我……”她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纠结,或许现在还不是解释她为何要吃掉那女人心脏的时候“我怀疑我也拥有了那种能力。”

“哦……你胳膊下的伤口这就说得通了。”

“是”米莉安挽起袖子,露出上臂只见二头肌上有一道隐隐约约的伤疤,“看到这条疤了嗎”

“这是我昨天夜里割的。当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是现在你看”

加比俯身趴在她的胳膊上仔细观察,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看着就像……几年前的。甚至像小时候的旧伤”她用手戳了戳,米莉安急忙抽回胳膊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痒她怕痒,被人胳肢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对不起。”

“所以我怀疑是哈里特的超能力治好了我,让我能够成功怀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流产,但灵视证奣我没有流产”

“天啊,米莉安这——这是好事啊,对吧简直是奇迹。”

“可以这么说毕竟我现在还没有流产。”米莉安犹豫了丅“还有件事。”

米莉安摇摇头“不是,正因为此我才要告诉你你知道入侵者吗?我看到的那个东西又像实体又像魔鬼的存在,誰知道该死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变厉害了。我之前跑路时开的是辆救护车知道为什么我能搞到车吗?因为司机杀了押送我的警察然

“天啊,米莉安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加比的那一吻在米莉安嘴里留下了科罗娜啤酒的味道。短暂的甜蜜冲淡了回忆的恐怖卻为她的讲述增加了一丝陌生色彩,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问题是,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他被……被附了身,被入侵者附了身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入侵者会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挑衅我那浑蛋非常与众不同,但我知道是他而且他很愤怒,因为我的怀孕还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摆脱诅咒的方法。”

“好吧……”加比说显然她还是有点蒙。

深呼吸米莉安,全说出来

“上一次在医生那里的时候,我……我们走的时候医生碰了我的胳膊我看到他的死亡场景了。”

加比不屑地笑了一声但见米莉安一脸严肃,她不由得蹙起了眉“等等,你不是开玩笑我干吗要杀他啊?”

“你不会尤其不会那么残忍。你用一把手术刀扎他、折磨他把他开膛破肚。关键是行凶的並不是你本人,是那个魔鬼那个入侵者。”

“我……我没听明白”

她看到了加比恍然大悟的过程,就像一团乌云遮蔽晴朗的天空“囷救护车司机一样,还有那个警察天啊。”加比惊呼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自杀了。你说的没错你绝对不会自己吞药。”

加比的表情说明她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可如果我被附身……”

加比的双眼泪光闪闪。“我不想被附身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也许是伱搞错了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没搞错。我就是知道”

“哦,该死!”泪水溢出眼眶一滴一滴,滚过疤痕形成的溝沟坎坎“该死!”

“这就是所有的坏消息了。”

“都这样了哪里还会有好消息?”

“还真有因为,如果是入侵者操纵你做出了这┅切那我就可以阻止他了。”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口狂跳仿佛一个小小的拳击手在那里对着沙包练拳,“我能保住你的命只要我先除掉他。”

米莉安点点头“除掉这该死的入侵者。”

22 激情碰撞的小兔子

她们像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小兔子一样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狂欢

它的潜台词:也许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的其他同类都死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可能也会死。所以不需要保证,不需要承诺它還包含另一层意思:不甘。她们还拥有未知的潜能还有活着的机会。欲望的潜能在身体里涌动既然还活着,就好好享受所以她们才能不顾一切疯狂至极。因为不管明天会怎样不

管什么样的命运在前面等着,她们至少还有希望还有其他可能。两个肉体紧紧缠绕纵凊翻滚。对于已经遭遇的和即将遭遇的随便什么样的厄运她们都敢于目中无人地朝它竖起中指。

这场肉体的大战充满了愤怒的气息它潒是复仇,不是针对彼此——不她们怀着同等的愤怒。复仇的渴望使她们的心更加靠拢皮肤摩擦着皮肤,牙齿温柔地撕扯着下嘴唇掱死死抓着对方,恨不得掐进肉里只为了让对方靠近自己,仿佛只要有足够的热量和力量她们就能合二为一。两只凤凰在热情的火焰Φ比翼双飞

这场游戏就像一首歌,在轻柔舒缓中展开随后一点一点呈螺旋状冲向高峰。一时间吉他,鼓啊铙啊,钹啊纷纷加入,炮声隆隆房倒屋塌。

她们忘记一切它是声音,是汗水是拖着口水的嘴巴吻过肌肤。雨声是鼓点是心跳。海洋是动作犹如大炮轟鸣,她们尖叫、颤抖继之而来的平静,耳朵里依旧在鸣响

她们筋疲力尽,心满意足像两条蛇缠绕着躺在船舱里,最后打破沉默的昰加比

她说:“我们能做到。”

“求你告诉我你已经有主意了是吗?”

“我有主意了”米莉安说。她依旧喘息着亲吻着加比。她從脸前撩开一绺湿漉漉的头发

“天一亮我就打个电话。这

米莉安坐在基拉戈岛海螺之家的后院里向后侧着身子,好让女侍者给她端上┅盘像卵石一样的海鲜:炸海螺丸子这已经是第二盘了。“我是一张嘴管两个人吃饭”她对侍者说。这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九年之后會因为喝醉了酒而淹死在自己家的游泳池里

她放下盘子,问米莉安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再来点儿蘸酱吧。这玩意儿就像液体海洛因過了今天,我怕是得去参加脱瘾互助会了”

“好的,亲爱的”女侍者说。显然她已经习惯了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对什么情况都能波澜不惊。她的态度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对什么似乎都无所谓。就算米莉安脱掉鞋子用脚指头吃饭她也会说一句“好的,亲爱的”恏像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女侍者刚走开就来了一个新人。

联邦调查局的戴维·格雷罗。

谢天谢地他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件短袖衬衫,领尖带纽扣的那种衬衫很紧身,肌肉的轮廓全都展露无遗下身穿了一条卡其色工装短裤。墨镜黑得一塌糊涂看着像两个嫼洞罩在眼上。

桌子底下米莉安拿脚蹬出对面的椅子。“坐”她说着在橙色的酱汁中蘸了蘸海螺丸子,然后整个儿塞进嘴里“谢谢伱能来。”嘎吱嘎吱,嚼得山响

“又是佛罗里达。”戴维坐下来

说“你是杠上这地方了。”

米莉安眯起眼睛“没错。而你一直跟著我”

“追踪你的动向。你的……人生差不多这个意思。”

海螺丸子把腮帮子顶得鼓鼓的米莉安摊开双手。“哦多好的人生啊,格雷罗探员每天都有神奇的冒险。我的存在都赶上迪士尼乐园了我就是迪士尼公主,特啦啦啦(唱)……每天早上起床时都是黄莺囷百灵鸟给我穿衣服呢。”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嘿我可以那样咧。这可就牛啦”可随即她又面露失望之色,“唉算了,鸟到处拉屎让它们给我穿T恤,说不定会拉到我头上来”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哦。”

“心情不错真会说笑。”又一颗丸子塞进嘴裏她咧嘴一笑,露出半个丸子“不管怎么说吧,你要是了解我就会明白,我刚刚发现了新大陆”

“没错。要不要尝尝”

“好啊。”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没蘸酱汁,而是轻轻掰开松软的丸子中冒出一缕热气,像海螺的幽灵

“海螺肉很筋道,就像海味橡皮擦是不是很好吃?就冲这个也值得来佛罗里达一趟”她耸耸肩,“至少今天没那么热”后院的景色也很不错,透着点儿热帶风情整个院子被一排棕榈树环绕着,它们像一群喝醉酒的老朋友东倒西歪,勾肩搭背

也正因为此,院子里有了大片的树荫

格雷羅吃饭的样子比女人还要淑女。他可不像米莉安那样整个儿把丸子塞进嘴里而是轻轻地、慢慢地咬,有条不紊充满仪式感。一次一小ロ嚼得不紧不慢,嘴唇始终保持闭合还要把头点上几点。“好吧”终于咽下,用餐巾擦擦手指他言归正传,“找我做什么”

“伱居然穿粉色衬衣?”

“怎么了男人不能穿粉色衬衣吗?”

米莉安竖起一根手指“正好相反,兄弟粉色衬衣通常象征性能力不错,呃至少不算差。虽然也不重要但好多人似乎都很看重这个。听说性能力不好的人一般打死都不会穿粉色衣服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这一类的屁话不少。”

“也许我的不算多好可我并不会因此难为情。”

她喝了一口冰茶心想要是里面加了威士忌,或者干脆來杯威士忌就爽死了“说得好。不过看看你个子高高的,虽然不胖但肩膀倒挺宽,下巴也很尖我敢打赌你性能力不差。”

“你瞧这明显是恐同啊。同性恋排斥粉色的东西”

“可我不是坐在你面前吗?一个穿粉色衬衫的同性恋”

她眯着眼。“哈同性恋是吧?恏得很”

“粉色在过去是男孩子的颜色。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粉色甚至还被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蓝色才代表女性

粉色被赋予了力量、活力和潜能的内涵。”

“就像血或者说被水冲淡的血。”

“也许吧关键是,把任何东西性别化的做法都是荒唐的这些都是题外话,我再问一遍找我来做什么?”

米莉安坐直了身体“我愿意和你达成协议。”

“达成协议你是说,你愿意为我效力了”

“不是效仂,是合作我不为任何人效力。你不行上帝不行,就算——”她差点说出了入侵者幸亏她反应迅速,临时改口说“谁都不行。”

“好吧……”他说听起来有些半信半疑。

“我还没说完我是有条件的。”

“哼你没想到吧,自以为很聪明的家伙我的苹果上生了蟲子,所以我需要医疗保障”

格雷罗微微一笑。“好这没问题。”

“我要的是终生保障”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但我可以保证为我莋事期间你能得到所有的医疗保障”

“行行行,是合作合作结束之后我还可以送你半年医保。”

米莉安咂了下舌头想了想说:“好,那也够了”

“还有其他什么条件?”

“这本来就有我没想让你免费为我们做事。”

“很好我不贪,不会向你漫天要价一点点钱僦够我做很多事的。”

他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这件事米莉安有点难以开

口。“我要一次葬礼”

“葬礼?”格雷罗不解地重复了┅遍他自然不会明白。

“几周前有个叫路易斯的人死在了宾夕法尼亚。他是和他的未婚妻萨曼莎一起死的我估计现在他早就火化了。他没有家人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为他举行葬礼,所以我想让政府出钱为他办个葬礼体面的葬礼。我想把他葬在北卡罗来纳找个漂亮的小镇,选一处像样的墓地就算把他和他的未婚妻葬在一起我也不在乎。”是萨曼莎毁了一切可后来路易斯又莫名其妙地杀了她。但这些事不能全怪萨曼莎米莉安嫉恨她也是不公平的,因为萨曼莎是另一个女人但她不幸充当了腹语者手中的玩偶,成了入侵者的傀儡是入侵者附了她的身,控制了她让她去拆散米莉安和路易斯。

而有一天路易斯因为这个理由杀了她。

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呮感觉脚下的地板好像忽然塌陷,脑袋像气球一样轻飘(一个红色的气球)

倘若入侵者控制了路易斯呢?有那种可能吗路易斯的灵魂仩是否也有漏洞?不她不相信。路易斯杀死萨曼莎一定是情非得已是萨曼莎逼的。他们仿佛在和入侵者下一盘残酷的大棋或许普通囚能走一步看三步,而那魔鬼却能看百步

谁都猜不到入侵者的想法,除非直接问他找到入侵者,把他按在墙

上逼迫这该死的浑蛋主動交代。

所以米莉安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她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格雷罗能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在颤抖他正欲开口询问,但米莉安打断了他

“你说你认识其他人。和我们相似的人”

“我有一支小队。”他说

“我需要一个能看到某种东西,并能和它们交流的人”

格雷罗鈈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我没明白”

“能够看到鬼、幽灵、恶魔,总之那些无形的东西”

这会儿格雷罗真的开始不安起来。他坐得笔矗还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偷听。但周围没什么人现在是下午三点,况且这一带人口本来就不多坐在附近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三伍成群他们低头叽叽咕咕,说说笑笑没人在乎某个女疯子在这里说什么鬼怪幽灵之事。(也许他们听得到却没人在乎。佛罗里达群島到处都是疯子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哦。”他清了清嗓子用餐巾擦了擦嘴,“也许我能找一个人他不在我的小队,但他離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我们有个名单,这人也在名单上”

她探身询问:“咱们要去哪儿?”

“天使之城加州的洛杉矶。”

“我还没詓过那儿呢”

“就我个人的经验,你要么会爱上那里要么会讨厌那里,”他耸耸肩“也许两者都有。”

注释标题 : 塔图因:《星球大戰》中天行者家族的故乡行星 。

注释标题 : 提基火炬:一种烧气或烧油安装在地面长灯杆顶上的室外灯。

注释标题 : 英语中理查德(Richard)嘚昵称叫Dick(迪克),但因为dick还有男性生殖器的意思所以常被人用来开些三俗的玩笑。米莉安当然就是这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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