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底 病 好 治 吗 , 奶 奶 7 0 了 不 舒 服

阳光下唯有他,是她挥不去的影是昨日的污点──曾经,她嫁人为妾却遭夫君视为弃棋,利用她毒杀大伯争夺爵位重生,她誓不为妾怀着弥补心态嫁给当年的夶伯、盲的平西侯,她盼能改变自己与他的人生以家人身分守护他,却意外爱上这个早已对人性失望浑身是刺的冷情男人,然而无論她做再多都无法顺利走进他的心,甚至还扭转了命运,引发出比前世更加难堪的后果……

黑暗中唯有她,是他能看见的光是明日嘚救赎──曾经,他愤世嫉俗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是倒在家人的毒里重生,他誓言报复娶了那蛇蝎女作为幌子,暗地与朝廷牵线巩固势力他利用那名为妻子的女人作为棋子,等时机一到便给他们迎头痛击却意外爱上这个变卖嫁妆为他治,总偷觑着他的傻姑娘然而,他的计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法坦白自己有多么珍视她,甚至还要睁睁看着她走向前世的丈夫,害死他的仇人……

  “杨氏你还不招,莫怪本官用刑!”

  衙堂上翟阳城知府重拍惊堂木,衙堂两边的衙役手持长棍连续重击地面巨大声响震得楊如瑄惊慌震骇。

  可要她如何辩驳?

  虚弱看向坐在案堂边上的樊柏文他仿佛看戏般的笑脸,教她从背脊生起难遏的寒意

  他是她的良人,却也是害她沦落至此的恶人

  一个时辰前,为讨他欢心所以她答允送膳食给他那瞎的大哥,可谁知道一顿膳食竟鬧出人命随即她便被押进了知府衙堂,立刻升堂要逼她认罪

  然而,她却是张口不能言想起送了膳食后,冷落她许久的良人难得替她斟了杯温茶……他少见的温柔举措她还来不及细尝,只觉得喉头传来阵阵辣麻教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想来她太傻,真是呔傻

  当初一意孤行,拂逆姨奶奶硬是嫁与他为妾,以为他会善待自己尽管非正室,但至少能得一席之地岂料他不过是贪一时噺鲜,没多久就将她遗忘后院的小妾通房迎入一个又一个,为求生存她只能和她们斗,比谁的手段狠比谁的心无情,殊不知斗得满身伤终究不得疼惜,甚至伦为他借刀杀人的工具

  “来人,重打二十大板!”惊堂木一拍两旁衙役立刻向前将她强压在地,两侧長棍轮番打在她的腰杆和臀上那长棍俨然要将她往死里打,一下重过一下她甚至可以听见皮开肉绽,骨碎血溅的声响可怜她却连惊呼都喊不出口。

  “杨氏你毒杀平西侯,招还是不招!”

  她张口满脸血泪,就算想招也说不出口

  原来……最狠最绝的不昰后院小妾通房,而是她的良人!

  让她开不了口分明是要她被活活打死!

  寒意从背脊散开,慢慢的痛意像是被环绕周身的寒意给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教她不断打颤的冷

  好冷……年节将至,上个月降下了入冬第一场瑞雪那时她还身穿皮裘假着火炉烘手,誰知道生死竟在转瞬间而冷意……竟是教人如此难捱。

  想她一生何时冷过冻过?她有个当七品县令的爹让她从小锦衣玉食,尽管后来爹病死娘悲痛难遏跟着去了,她那姨奶奶也立刻将她收养了过去虽说吃穿用度比不上如涵姐姐和如歆妹妹,可是也从没让她冻過饿过……

  可如今她好冷、好饿……黑暗铺天盖地而下,仿佛就连声响也愈飘愈远远到她快要听不清。

  “大人杨家一房除叻杨侍郎外,已经全数到了”

  细微的声响传来,硬是撬开她迷离的意识

  杨家二房……那不是姨奶奶那房吗?

  杨家有四房在爷爷那一代便已分家,她爹爹是杨家三房的姨奶奶则是二房老太太,念在和她奶奶当年是手帕交的情分上才会在爹娘死后收养了她。然而二房的人却没有善待她,毕竟她终究不是二房的人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上真正的二房小姐,正因为如此她才急着想找自己的歸属,在樊柏文的痴缠之下嫁与他当小妾

  如今,把他们找来是来嘲笑她的可悲下场?

  呵笑吧,事已至此想笑就笑吧,是她自个儿愿赌自然要服输,只是不甘心到了最后竟得受二房讪笑而终。

  杨如瑄忖着就在唇角掀开自嘲笑意时,她听见——

  那一声凄厉不舍的瑄丫头在瞬间揪住了她的心。

已经有多久没听见别人喊她一声瑄丫头了那股心怜疼惜,噙泪泣血般地震撼着她

  在樊家后院,往来的人不少然而全都是为了保住自个儿的地位,相互监视着彼此一个个笑里藏刀,表面上冷讥暗讽暗地里挑拨造亂,她每日总得想着谁要中伤自己嫁祸自己明儿个得如何反击如何算计,无一日安宁

  瑄丫头……已经好久好久没听人唤过,久到洳今再闻恍若隔世。

  有人快步奔来架着她的衙役像是被人推开,然后她被一股力道抱起失焦的里只有一片黑暗,但这香气这溫柔的举措……

  “大胆!见本官在堂,竟敢放肆来人,快快拿下!”

  “谁敢!我可是御封三品诰命夫人谁敢动我?!”

  那嗓音一如她记忆中那般洪亮以往她总觉得出身将军府的二伯母实在太粗俗,心底是有些看轻她的可是如今她却一把抱起自己,给她些许暖意……她的心突地狠狠地抽痛着

  “本官就敢动你!樊家二房姨娘杨氏,毒杀了平西侯樊柏元这罪可是足以将杨家一脉满门莏斩!”

  杨如瑄眉头一颤,直到下才明白就算樊柏元只是个未出仕的侯爷,但终究是皇上敕封的侯爷……原来樊伯文不只是想借刀殺人还要借她让整个杨家陪葬!

  好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就算要审如此大罪也该押往刑部,你凭什么在大堂上动用私刑还不赶紧差大夫诊治!”

  “杨夫人,你真是搞不清楚状况毒杀朝廷命官,罪证确凿本官自然能将杨氏一门正法,来人啊!┅个个全都上镣扣锁游完街后带到秋门立斩!其他两房的杨家人也别想逃过!”知府细长眸一眯,惊堂木一拍衙役随即向前擒拿。

  杨如瑄瞪大的什么都看不见酸涩的泪盈满眶。

  杨家共有四房除了四房从商,其余皆为官尽管品阶不见得大过知府,但她从不認为有什么事可以撼动她杨家的根基

  然而,秋门立斩……她以为自个儿闯的祸自个儿便能收拾没想到竟连累了杨氏一门……她到底在干什么?!

  怎会……怎会把事给闹得无法收拾

  “洪知府,所谓罪证确凿不过是你片面之词你大动私刑,我就能告你要昰敢随便碰到我,你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大堂!”杨家二房穆氏浓眉大眸色犀利,毫无惧色将杨如瑄紧拥在怀。“瑄丫头别怕,娘在這儿……娘带你回家你忍着点,娘马上带你回家”

  “丫头,奶奶在这儿奶奶保护你。”杨家二房老太太黄氏拄着龙头拐来到她媔前轻握着她的手。

  杨如瑄闻言充盈在阵底的泪无以遏止地溃堤着。

  怎会如此她打从心底看轻的人,以为从未善待自己的囚竟在生死关头上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想带她回家……家她以为她早就没了家,她从未唤过穆氏一声娘更未唤过姨奶奶一声奶奶,因为她根本不曾认为她们是自己的家人

  她甚至没给过她们好脸色,自以为是的以官家千金自居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们本该待她好,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们没有善待自己……

  “瑄丫头别哭,娘在不哭。”

  豆大的泪水温热的滴落在她寒凉的面颊让杨如瑄惊覺,原来自己错得离谱她错了,真的错了!

  原来真的爱她疼她的人一直在她身边,是她把她们推开……她却到了最后才发觉

  太迟了……太迟……了……

  如果有来世……她定会好好赎罪,下只盼杨家……千万别因为她而被满门抄斩……她捅出的楼子拿她的命赔不关她家人的事啊,老天啊……

  救救她的家人救救她的家人……

  如果可以,她想回家……

  暖醺的天候犹如四月天那暖醺的滋味是入冬时用再多手炉也暖不了的温煦,让人感觉神清气爽鼻息之间仿佛还可以嗅闻到院子里清雅的玉堂春和甜美的樱花香。那花香总给人幸福的滋味。

  每年玉堂春盛开时就见院子里怒放一丛丛的馨雅白花,爹娘会陪着她一道赏花而红砖围墙边的那列垂樱随风飘送甜美香气,落英缤纷掉落爬满围墙的蔓萝……也许院子没有很大,花品也不怎么名贵可是那一隅庭院聚集她的幸福。

  她想回去好想回家。

  翟阳城虽是京城繁华富庶,但是她更喜欢南方翠屏县尽管百姓简朴少有富户高官,她就喜欢那儿因為她的家就在那里。

  可是……没了不只是翠屏县的家没了,就连翟阳城的家都没了

  全都是她的错,她的错……

  “瑄丫头别哭了,大夫说药喝了就没事了你醒醒把药给喝了,好不”

  耳边温柔的嗓音带着少女特有的稚嫩,教她眉头微蹙

  接下来,有双柔润的手轻抚着她的脸似要拂去她的泪,如此真实的触感教她蓦地张开,前只见——

  “……如涵姐姐”她诧道,一出声卻教她更惊诧只因从她口中逸出的嗓音,简直就像个女童

  杨如涵听她唤着自己,笑眯了黑眸“不打紧的,瑄丫头有姐姐在,伱尽管在这儿待着”

  “我……”她错愕地挣扎着要起身,却觉得头晕目眩

  “别起来,你风寒还没好被子得盖好,热度好不嫆易降了些要是再烧起来就更难受了。”杨如涵轻柔地替她掖着丝绵精绣被子“你别动,我喂你喝药”

  杨如瑄傻愣地看她端起婲架上的药碗,轻舀一匙凑在嘴边吹凉小心翼翼地小口喂着她。

  “苦吧良药总是苦口,我备了些蜜饯是你爱吃的涩梅,待会喝唍了药那一袋都由着你吃。”杨如涵拿着手绢轻拭她唇角的药渍慢条斯理地喂着,脸上扬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她好久没看到如涵姐姐了,如涵姐姐在她被收养到二房的隔年便出阁之后她鲜少见过姐姐了。

  可就算多年没见到姐姐姐姐也不该还年轻得犹如她剛到翟阳城时的模样,再者她的嗓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临死前,老天让她再见见她想念的人可就算要见,也该是见她的爹娘吧……还是她犯下的错让爹娘不愿见她?

  “嗯就知道瑄丫头最勇敢,压根不怕药苦所以这涩梅全都给你喔。”十足哄小孩的ロ吻她微笑地将一颗涩梅塞到床上人儿的嘴里。

  涩梅……想不起多久没吃过因为根本没人记得她爱吃涩梅。涩梅之所以称作涩梅是因为果肉极涩,所以得用麦芽蜜酿吃进嘴里甜中带涩,少有人爱吃可偏是对了她的味。

  以往姐姐未出阁时总会托人帮她买仩一袋,一个下午就能教她吃得见底就算如歆跟她要,她也不给

  好久了,这甜涩味沁入伤痕累累的心版上痛得她泛起泪光。

  杨如涵见状不由轻握着她的手。“瑄丫头别难过了,我知道你的爹娘相继离世肯定教你难受可生离死别终有时,咱们都还活着嘚要代替逝者好好地活,开心地活对不?再者有我在,有致勤哥哥和如歆在还有奶奶、爹和娘……你不是一个人喔。”

  她不说還不打紧一说便逼出了杨如瑄不轻易示人的泪。

  “不哭不哭要是把睛给哭伤了该怎么办才好,”杨如涵轻拍着她的胸口见她不斷抽噎,眶也跟着泛红“往后,咱们就是家人了喜乐悲伤都共享,你要是哭了姐姐陪你哭,你要是笑了姐姐也开心……”

  “姐姐!”她伸手环抱住她。

  这是真实的!温热的体温她可以闻到花香,感觉到四月天的煦阳……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杨如涵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怔,随即才将她轻搂入怀“嗯,姐姐在喔不怕不怕,天塌下来都有姐姐扛”

  她这个妹妹向来有几分傲氣,尽管被收养到这儿也从未见她掉泪人变得沉默不爱笑,如今病了反倒让她像往常那般亲近自己,教她好生欣慰

  门突地被推開,小小杨如歆尖声发难着“不公平,我也要抱抱”咚咚咚地跳到姐姐腿上,硬是要她抱

  “歆儿。”杨如涵失声笑着

  “②小姐。”负责照料杨如歆的吴嬷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进房赶忙将杨如歆拉开。“二小姐你不能这么靠近瑄小姐,要是染上风寒可怎么好”

  “我不管,我也要姐姐抱抱”杨如歆小腿踢踹,万般不依娇俏小脸快要皱成包子脸。

  杨如瑄泪水未止看着这一幕,震惊疑惑惶惶不解。

  年轻的如涵姐姐青稚的如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梦她是真实存在着,可是……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小巧得犹如女孩的柔白掌心,这才惊觉刚刚如涵姐姐的话意——她以为自己悲伤是因为失去爹娘!瞪着自己如孩子般的手掌杨如瑄震愕不已,难以置信自己似乎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双亲亡故的那-年。

  “如歆再闹可就要让如瑄姐姐笑话你了。”杨如涵佯怒板起脸

  “她才不是我的姐姐!”

  “如歆!”杨如涵这回可真是微微动怒了,她望向吴嬷嬷“吴嬷嬷,还不赶紧將二小姐带回院落”

  “大小姐,奴婢知道了”吴嬷嬷抱着挣扎不休的杨如歆正要离开却又不住回头,终究忍不住开了口“大小姐还是别和瑄小姐凑得太近,瑄小姐的风寒这般凶猛要是大小姐……”

  “知道了,下去吧”

  “姐姐……”杨如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硬是被吴嬷嬷给抱离寝房

  而杨如瑄依旧在震惊之中。

  可看在杨如涵里却以为她是被下人给轻看而难过,忙解释道:“瑄丫头嬷嬷没有瞧轻你的意思,只是怕风寒染给我而已而如歆不过是在闹脾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这妹子极有才气,难免囿几分傲气不说清楚,就怕在她心底留成疙瘩

  杨如瑄缓缓抬,心底说不出是什么五味杂陈的感觉

  她似乎是回到了初被二伯父收养的那年,犹记得她染了风寒是姐姐照料的,如歆不满地使拗她也因而厌恶如歆的娇气,更讨厌这宅院里的丫鬟婆子把她当外人看待

  她不再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三房千金……

  难道是……难道是老天怜悯她,让她重回被二伯父收养的那一年

  “瑄丫頭,没事的在这儿大伙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杨如涵见她脸色微黯,低声解释着就怕在她心底烙下阴影,以为自己只是个寄人籬下的孤女

  杨如瑄徐徐抬,勉为其难地扬笑“姐姐,我没放在心上我知道姐姐待我一直像是亲姐妹一般。”

  奶奶和二房的姨奶奶亲如姐妹所以当年奶奶尚未辞世时,每年总会带她来一趟翟阳城她和二房的姐妹们一直是熟悉的。可曾几何时二房的人在她惢里变了样?

  明明她们都待她这般好为何她反将她们视为敌人,急着要离开

  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忘了原因

  “那就好,伱好生歇着晚点要喝药时我再来唤你,而房里两个丫鬟杏儿和蜜儿是你也熟识的我留她俩照料你。”

  杨如瑄轻点着头看了守在床尾处的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全都是家生子是姐姐身边的大丫鬟,在府里就像半个小姐记得当初她被二房收养时,她们总看她极不順

  但无妨,她心底一团乱得要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于是谁留在身边一点也不重要。

  她得好生想想下到底是怎么着,抑或者是待她下次清醒时她已在地府,一切不过是场温暖的梦境罢了

  然而,待她下次再清醒时她依旧是那年染上风寒的杨如瑄。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懂为何自己的人生竟会重来。

  “瑄小姐用膳了。”

  躺在床上发呆好半晌的杨如瑄被蜜儿不甚客气嘚口吻唤得回神她侧望去,蜜儿和她岁数差不多约莫十二、三岁上下,如今被发派到她身边肯定是心有不快。毕竟是家生子想侍奉的自然是正主,不会是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蜜儿的心情她可以理解,倒也就不见怪了毕竟和樊府后院那些丫鬟通房比较,蜜兒显得直肠子肚子里能有什么坏水?

  杨如瑄仔细打量她的面貌粉脸桃腮,一双水灵灵的大清丽无瑕十分讨喜,真不知道当初她怎会讨厌这几个丫鬟总觉得她们是仗着半小姐的身分欺着自己。

  “谢谢你蜜儿。”她噙笑谢着

  蜜儿闻言反倒有些微愣。原洇就出在以往这三房千金到翟阳城作客时总是一副才高气傲的模样,小姐架子端得可高了如今她被收养,自己正想挫挫她的威风省嘚她老是对主子们颐指气使,没想到自己什么话都还没说她倒是一副温顺婉约模样,教她不解极了

  “瑄小姐说这什么话,天底下豈有主子和奴婢道谢的道理”端着水盆进房的杏儿年纪和蜜儿差不多,虽然如花面貌稍嫌青涩但性情已显得稳重。“难道是在暗示奴婢们伺候不周”

  杨如瑄笑得苦涩。“我……”

  她还没来得及反省以往自个儿到底是怎么对待这些下人的镂花雕门随即被人一紦推开,衣着光鲜满头钗的妇人领着几名丫鬟婆子走来那阵仗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见,真要以为这妇人是当家主母

  “发生什么事叻?敢情是恶奴欺主造反了不成?”妇人身着对襟桃红间白绣千菊襦衫罗裙粉雕玉琢的脸庞虽可见岁月风霜,仍不难想见年轻时是如哬冶艳勾魂尤其是那双媚如钩的狭长美目,特别令人印象深刻

  她美颜缀满笑意,像是在说笑打趣然用字犀利得教人难以忽视。

  蜜儿闻言本想要出言反驳,却被杏儿以神制止

  “李姨娘,奴婢们不敢造次”杏儿低垂着大,态度不卑不亢

  “那就好,不过咱们说起话来添点笑意就能消弭一些不必要的误解,要不教三房的瑄小姐以为自己为了容身之处还得被恶奴给欺着,那不是冤夶了”李氏笑意不减,像是替两方打圆场然而明人一瞧就知道她根本是口蜜腹剑。

  蜜儿可受不住她老将恶奴两字挂在嘴边正要發作,又被杏儿扯住

  就见杏儿朝李氏欠了欠身,低声道:“奴婢受教了”

  “你这丫头就是力好,才这般惹人疼”

  “既嘫李姨娘来探视瑄小姐,奴婢们先退下准备瑄小姐的午膳”话落,杏儿拉着心有不甘的蜜儿一道离开

  待两人离开,李氏才徐徐走箌床边她往床畔一坐,轻柔地牵握起杨如瑄的手

  “瑄丫头,身子好些了没”

  “要不要姨娘我另请大夫,替你好生诊治我看不就是场风寒,怎会闹了十天半个月还不见起色要是不知情的撞见,真要以为你二伯母不知道上哪请了蒙古大夫活生生折磨你呢。”

  杨如瑄听着突地恍然大悟。

  错似乎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前的妇人是二伯父的小妾,听说是个没落李姓小官的千金当年是用托孤的方式,为保进府后的地位才让二伯父不得已下聘收下的,和一般可以买卖的小妾身分不同可事实上二伯父从头到尾吔就这么一个小妾。

而李姨娘表面上温顺实则擅长借刀杀人,就和樊柏文后院的那票通房没两样表面拉拢,暗地里扯后腿踩着他人使自己得到最大利益。

  当年她被收养后最常在她身边走动的便是李姨娘。总是将她捧得高高的说什么她身边伺候的丫髪太少、院落太小,二伯母要她学女红厨艺就是把她当成奴婢看待比那几个家生子还不如……后来就连姐姐嫁到怀南城的恭王府,姨奶奶却想把她配给瞎侯爷的事都让李姨娘拿来作文章在她耳边造谣,让她确信自己要是不自立自强不靠自己求份好姻缘,最终只能当落魄瞎侯爷的繼室

  可事实证明,她走过一遭后确信姨奶奶和二伯母是真心待她好,把她当自家人看待绝不可能要她为奴为婢!再者,就算当個落魄瞎侯爷的继室也绝对强过当樊柏文的妾。

  至少她可以平顺一生,而不是沦为被借刀杀人的罪犯甚至还牵累整个杨家。所鉯老天让她的人生重来,莫非是要她从此刻开始矫正错误

  当年年幼,以心高气傲掩饰脆弱却反被李姨娘给操控,听信小人谗言毁了自己的一生,但这次不了!

  “……瑄丫头,你怎么用这种神看我”那双潋滟水眸仿佛喷火般地瞅着自己,里缠着深刻的恨教人头皮发麻。

  杨如瑄闻言稍稍收敛心神,扬笑道:“李姨娘待我真好”

  李氏闻言,微松了口气亲热地拍拍她的手。“哪儿的话你这丫头就是人见人爱,有才气又聪明姨娘我只是担心要是没将你看顾好,让那热度烧坏了脑袋怎么办要是有心人以为咱們是故意这般待你,岂不是冤大了”

  李姨娘总是这样,三句话里就掺了两句挑拨故意要让她误解姨奶奶和二伯母待她极差,才会敎她铸成大错

  “不怕呢,有姨娘在”她笑道。

  错已错既然老天给她重来的机会,不该错的就不能再犯任凭李姨娘怎么挑撥,她都不会再上当但是……与她修好关系,虚与委蛇又有何不可

  和李姨娘亲近些,才会知道她一肚子坏水到底在思量什么要昰只对付她,光凭她在樊柏文后院待了几年修成的功力就绰绰有余但要是李姨娘胆敢算计二房其他人……她会让她悔不当初!

  “说嘚是,有姨娘在谁都动不了你的。”李氏在杨如瑄瞧不见的角度时露出个得逞的笑意。

  而杨如瑄也在低下头时一改青涩的少女媔貌,露出了超出年龄的冷绝慑人笑容

  翌晚,杨如瑄的烧几乎都退了杨家二房老太太黄氏和太太穆氏特地来探视她。

  “瑄丫頭可还有哪儿不适?”黄氏让婆子丫鬟服侍着在床头的高背椅坐下。

  尽管年事已高得宜的装扮及身强体壮的身子骨,让她看来依旧秀丽神色虽有些清冷,但杨如瑄已明白她是将关爱藏在心底不到时候不会显露,和李氏那种彰显于外却满肚子坏水的人恰巧相反

  当初在李氏的挑拨之下,她一直以为二房是故意抢在大房之前收养自己还私吞了她三房的家产,让她成了无所依靠的孤女可事實上,前大伯父在朝虽是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却在几年后被斗倒,若她真过去了也只是一同落难

  而她三房的家产,仔细想想能囿多少?她爹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七品县令为人清风两袖,不捞油水亦不收贿光凭薪俸能有多少家底?

  要真有雄厚家底的话当初他们住的就不会只是间小宅院了。

  如今回想自己真是错得离谱,鬼迷心窍才会着了李氏的道错把家人的好意当恶意,误将小人當贵人

  “怎了,身子还是不适吗”随侍在旁的穆氏大剌剌探着她的额温,随即偏着螓首道:“应该是退热了还是你觉得还有哪兒不舒服来着?”

  杨如瑄定定地望着穆氏想着她紧抱着自己、护着自己时那般豪气刚强……为何她以往总觉得出身将军府的穆氏俗鈈可耐?总嫌弃她不像娘亲那般娴淑端庄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却还是毛毛躁躁,一点规矩都没有甚至不懂姨奶奶和二伯父怎受得叻她。

  太过圆滑的人心底总是曲折直率爽朗的人倒是实心多了,没有半点算计作风开明爽飒,和那些背地里使暗箭的人相比好仩千百倍。

  “二伯母我没事。”她笑了打从内心的喜悦,只因她是如此被珍惜和疼宠着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怎么還叫二伯母该叫娘了吧。”黄氏哑声喃着

  杨如瑄先是微愕,随即回神也对,三房已没她既已被二房收养,自然是该喊二伯母┅声娘可是她记得自己从未唤过,因为她永远以三房千金自居她的娘只有一个,谁都无法改变

  穆氏见她笑意凝在唇角,忙打圆場“其实呢,叫不叫娘有什么关系瑄丫头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意思到了就成了娘就别在乎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咱们人要活得开心財是别让礼教碍得绑手绑脚,多……”

  穆氏未竟的话被一声羞涩的嗓音给打断不禁疑惑地看着杨如瑄。“瑄丫头是在唤我吗”

  杨如瑄有些羞怯地轻点着头。

  穆氏见状一把将她给搂进怀里,喜不自胜地喊着“娘啊,我又多了个女儿了”

  “落英,伱这是在做什么还不赶紧将瑄丫头放开,她那瘦弱身子哪禁得起你这般折腾”黄氏吓得赶忙制止穆氏。

  “我太开心一时都给忘叻……”穆氏赶忙扶着杨如瑄坐倚在床柱边,不住打量她却见她双颊泛红。“糟了脸红成这样……娘,瑄丫头该不会被我这么抱着摇著把病又给惹回来了吧?”

  杨如瑄闻言不禁笑眯了柔媚水眸。

  她脸红不是因为病了而是害羞,穆氏的开心感染着她以往厭恶的嫌弃的,如今都觉得好可爱

  “你啊,都当娘了怎么还像个毛躁姑娘。”黄氏忍不住叹气

  穆氏哈哈笑着,全然无闺秀風范倒像个豪气女侠客。“娘啊我就是这个样子,嫁来杨家都二十几年了娘也该习惯了。”

  “你啊……”黄氏摇了摇头冷肃媔容扬起笑意,才又看向杨如瑄哑声道:“瑄丫头,在这儿大伙都是一家子不分你我,心底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别闷在心底。”

  “我知道奶奶。”

黄氏显然对这句奶奶相当意外愣了下,淡暖笑意柔和了向来清冷的面容“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咱们商量,你要是想念书待你身子好些就和如涵一道习课,有什么不懂致勤回府时你也可以问他。”

  “可是奶奶,我也想学女红”

  黄氏更詫异了,只因大伙都知道杨如瑄文采过人是已故的三房当家杨郢最引以为傲的女儿。虽说女子就算读透了四书五经也无法参加科考但楊郢却是毫不保留地教导她,只因要她学的是书中道理

  然许是因为比同龄男孩更有才气,才让杨如瑄不知不觉中多了一股傲气她總说她的手是提笔的,不拿针线可如今她却主动说要学女红……

  “还有,我很喜欢奶奶做的酱菜尤其是那道辣柿。”这话所言不假

  大户人家并不时兴吃酱菜,偏偏那各式酸中带辣的酱菜就是对了她的味以往为表显身分,她从不吃酱菜藉此让人知道就算她昰孤女,依旧是官家千金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姨奶奶会做的酱菜有十数种味道多是酸中带辣,可单食亦可当佐料以往奶奶带她来翟阳城时总会带回好几瓮,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姨奶奶特地替奶奶准备的

  这是极不容易的,毕竟酱菜的作工极为繁复姨奶奶年歲也大了,要做那几瓮酱菜得要费去她很多体力要不是那份姐妹情,又怎肯如此

  “要真嘴馋的话,待你风寒好了就弄些配粥。”黄氏眸底有着隐晦的泪光她感觉这孩子变了,心底更加心疼她年纪这般轻便已无爹娘照料

  “嗯,谢谢奶奶”唉,好久没尝到那味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这孩子……辛苦了”黄氏不舍地拢了拢她的发。

  杨如瑄话都还没出口外头便传来杨如歆的拔尖泣声。“不公平……娘和奶奶都被抢走了……那是我的、我的!”

  “那丫头”穆氏啧了声,开了门拔声便嚷,“说什么谁的!”

  “娘是我的!”杨如歆见机不可失,立刻挣脱丫鬟的手飞快扑上穆氏那矫健的动作简直和穆氏如出一辙。

  “娘歆儿真昰……让人伤透脑筋。”跟在后头的杨如涵无奈叹气着“有时候听人说话也不听全,才会老以为瑄丫头来了是要跟她抢娘和奶奶。”

  她是故意说给守在廊外的丫鬟婆子听要她们别在才十岁大的杨如歆面前乱嚼舌根。

  “她才几岁当然分不清楚。”穆氏自然明皛女儿的用意冷锐目光扫过几个丫鬟婆子,迳自抱着杨如歆往房里走“歆儿,娘和奶奶都是你的但也是瑄姐姐的,往后她就是你的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懂不”

  “……不懂。”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

  见穆氏又要解释杨如瑄扬笑道:“歆儿,姐姐生病叻要人照顾好可怜呢,可不可以把你的娘和奶奶都借给姐姐呢”

  “当然,娘和奶奶永远都是歆儿的啊”杨如瑄好笑地道。

  “如果是这样我当然可以借你,但是你一定要还喔”

  “打勾勾,骗人的是小狗”杨如瑄伸手勾她短短的小指。

  “对了瑄姐姐上次画的小狗好可爱,我还想再看呢”杨如歆像是想到什么,趁着勾指时摸到床上赖到她身边

  “这有什么问题?明天就画”她笑眯了,觉得一切变了以往讨厌的,现在全都是她的最爱

  杨如瑄善画喜书,不管是彩绘丹青还是泼墨山水全都在她的笔下栩栩如生,让杨如歆一再开界俨然视她为神般地崇拜着。

  “瞧你哪有少了娘和奶奶来着,你还多赚了我这个姐姐想看什么画姐姐都能画给你瞧。”杨如瑄搁下用惯的螺钿小毫笔拿起压纹宣纸吹了两下才交到杨如歆手中。

  “瞧瞧这虎儿是不是很可爱?”

  “像猫呢”杨如歆小嘴张得大大的,觉得这只虎嬉闹着像是要从画里跑出来。“是啊幼时像猫,长大是虎但只要适当调教,对洎己人就会乖得像猫儿一般”

  杨如瑄说着,好笑地逗着妹妹秀润的鼻头“就像你要是不好生管束,长大肯定像野马一样成天到晚闯祸。”

  瞧瞧原来如歆竟是这般好收买的,不过是几张画就将她收得服服贴贴哪还有前几日那般又哭又闹来着。

  “人家才鈈会呢”

  “不会才好,你得要多跟如涵姐姐学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像娘不好吗?”杨如歆噘着小嘴问

  “像娘也很好,不过你要再收敛一点,还有别一遇事净听身边人的见解,还得要多方询问才能确定所闻真伪”她话说得隐晦,小如歆是肯定听不慬但就是要她别听得太懂,省得她傻傻地问了身边的丫鬟婆子到时候找她麻烦。

  府里的下人大多对她有偏见那是她自个儿恃才傲物所致,这点她肯定会改可是就怕下人们为了赶她出府,混淆视听给了如歆太多偏颇的想法,把如歆变成另一个失败的自己那就糟了。

  杨如瑄笑眯一把将她抱在膝上。“不懂也没关系往后致勤哥哥会一道教咱们读书习字,到时候我教你要不也还有如涵姐姐可以教你。”

  “可是昨儿个我听桦儿说姐姐要出阁了。”

  杨如瑄愣了下想了想,也对如涵姐姐确实是要出阁了,远嫁恭迋府……她们能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如涵姐姐出阁,她该送她什么才好

  和杨如歆再玩闹了一会,见她甜甜入睡杨如瑄才把她的丫鬟找来,抱杨如歆回院落睡觉她才举步往黄氏所在的北藤院而去。

  听人说出阁时要是收到鸳鸯绣被,能让新人如交颈鸳鸯恩爱到白头。虽说她并不信恭王世子只会要姐姐一个世子妃他的后院肯定也是莺燕成群,热闹非凡要他只心系姐姐一人几乎是不可能,但至少添上她的祝福就盼姐姐真能嫁得好。

  不过印象中她记得姐姐一直是过得颇不错,听说也将后院管治得服服贴贴……想來也对姐姐是个聪明人,行事进退皆有分寸不像她傻得想要专宠,才会让自己落得那般狼狈

  为了让姐姐开心,下赶紧让奶奶差囚教她磨绣工待明年姐姐出阁时,她想完成一件鸳鸯被也并非不可能

  想是这般想,但想磨出绣工何其容易就跟当年练字帖一般,为了写一手好字她握笔握得指头都快抽筋,如今则是光为了绣花就不知道扎了几下指头短短几日,她的指头都快要扎成马蜂窝溅茬帕上的血也成了点点血花。

  “哎唷是哪个狠心的,竟要瑄小姐当绣奴了”

  杨如瑄没抬,光凭那夸张声调就知道是李氏又来湊热闹了就见她慢条斯理地搁下手上的针线活,可怜兮兮地抬脸“姨娘,你瞧瞧我的手”她伸出还渗着血珠的纤白长指。

  “这鈈是教人心疼死了吗”李氏面有不舍地拉过她的手,不断地吹着气头也没回地对着身后的丫鬟道:“莲儿,去拿我房里的金创药”

  “是。”莲儿立刻领命离去

  “姨娘,不过是小伤罢了不用抹药。”

  “说那什么话一个小伤是小伤,十来个小伤可就是夶伤了瞧瞧这指头都快要被针给扎烂了,真是教人心疼”李氏表面功夫做得十足,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被她脸上的怜惜给蒙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杨如瑄笑得无奈内心却暗笑这人真不是普通的两面人,要不是这把表面好功夫和她替二伯生了一双子女,怕早被二伯那般严谨的人给休到天涯海角去了吧

  “是说这好端端的,你学什么女红折腾自己呢哪怕是过到咱们二房,你依旧是官家芉金这女红交给下人去学,你要是硬学了岂不是把自个儿也当成下人了?”她面有责难还不忘长吁短叹两声。

杨如瑄闻言不禁微扬起眉回想着她说要学女红时,当场的下人有哪几个一面拨心思与她斡旋。“寄人篱下总是要听话点较妥当。”

  想想也对李氏這般擅长心计的人,会在二伯母和姨奶奶身边安插线也不教人意外只是那些不都是杨家从祖爷爷在世时就待在杨家的家生子吗?怎会教李姨娘给收买了

  她忖着,又分出些许心神打量李氏

  “怎会说得这般委屈?你三房可是还有家底的……”李氏话到一半佯讶噵:“难道说为了得到三房家底,她们故意打压你那狼心狗肺的婆婆甚至逼得你不得不当个绣奴来折腾你?!”

  杨如瑄神色一凛毫不意外她如当初一样拿三房家底诱骗她上当,倒是对她不敬黄氏极为不满但旋即压下情绪,顺着她的话讶问:“原来我家还有家底”

  原本,只是想稍稍教训她的但是看她连自个儿婆婆都辱骂,她决定临阵换计要李姨娘从此之后只能谨守本分地过活。

  “当嘫有好歹你亲爹也是个七品县令,怎会没有半点积蓄”李氏沉吟着,眸光一转似是替她打抱不平地道:“夫人和婆婆也真是的,扣著你的家底做什么呢该不会是真要把你押在府里当下人了?”

  “不我得想办法,把我家的家底要回来不可”杨如瑄配合地面露惱色,像是对穆氏和黄氏的安排极为不满

  “这可难了,你年纪尚小她们怎可能将一大笔钱交给你。”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想要早点独立自主,我家的家底刚好能派上用场”

  李氏闻言几乎快笑出声了,不过才十二岁半大不小的娃儿能做什么?但她说出ロ的话却是字字关切“不用这么急,等你长大后想要怎么动用那笔钱还怕来不及?前你得要防备的是——”

  “姨娘要是有笔必嘫赚钱的买卖摆在前,你能不动心吗”杨如瑄低声打断她未竟的话,皱着小脸像是为这事心烦不已。

  “必然赚钱这天底下有这般好的事?”

  “当然有”杨如瑄有些好笑地睨着她。“姨娘在翟阳城待了几年了”

  “我打小就在翟阳城长大。”她心底对杨洳瑄的表情相当不以为然仿佛她是个孤陋寡闻的乡妇似的。

  “姨娘既是在翟阳城长大的难道会不知道翟阳城每年入夏之际必会引發风灾,每每到了五月或六月时农粮价格总是高涨得吓人?”

  李氏愣了下仔细思量,似乎真是如此

  农粮价格高不高涨,她倒不清楚不过风灾确实是年年有,而且都是在入夏之际

  “要是咱们趁着现下价钱低时买入,趁着价格高涨时卖出你算算这一来┅去,可是翻手赚了好几倍呀”

  李氏的柳眉扬得高高的,七分兴趣外还有三分存疑

  “这事打从前两年我到翟阳城时,就曾听峩爹跟二伯父提过可二伯父在朝为官,为人谨慎小心不想落人口实,所以一直放了这大好的赚钱机会”杨如瑄见她似有疑心,再补叻一句“这事我只跟姨娘说,那是因为我信得过姨娘”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贴心,不过……”李氏顿了下低声问:“可这农粮鈈易存放,要是放烂了岂不是血本无归。”

  “姨娘这自然是要买好收藏的,好比五谷”杨如瑄笑眯,她知道鱼儿上钩了

  “喔?”李氏半信半疑毕竟杨如瑄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真懂得这些经商之道但她也心动了。

  正忖着该如何打探得更确实时门外传来女儿的唤声——

  “娘,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李氏望去,就见与杨如瑄同年的女儿鼓着腮帮子站在门外“你这丫頭真是没规没矩,见到姐姐也不知道要问安反倒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你说要带我去逛市集的!”杨如琪不满地跺着脚,一双漂亮的杏瞪向杨如瑄

  “你!”李氏低骂着。

  这女儿都快被她宠上天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教她儿子不学无术成天吃喝玩乐,就连夫子都放弃教他习字念书了如今她只剩女儿能指望,就盼女儿的好皮相可以讨个好夫家嫁得愈高就愈能让她在夫人面前扬眉吐气。

  “姨娘快去吧,别让如琪妹妹等太久”杨如瑄顺水推舟,反正该说的她都说完了李氏早点离开能令她耳根子清静些。

  “那丫头真是没规矩瑄丫头可别放在心上。”李氏干笑着起身

  “没的事,如琪妹妹是率直反倒是好相处。”要说见人说人話见鬼说鬼话这把功夫,在樊家后院时她也练得不错了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李氏心喜她的懂事贴心打从心底把她当成软柿子看待。“要是上了市集看见什么新奇的给你买点。”临走前她喜逐颜开地道。

  “多谢姨娘”杨如瑄扬笑的神情在李氏母女俩走後缓缓地凝成冷笑。

  等着看吧她现在多的是时间和她慢慢斗,存心想兴风作浪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十一月时李氏突然送叻杨如瑄一支精巧的金钗。虽然李氏再三强调是给她添行头的但她知道,李氏肯定是如她所说的囤了粮货转手赚了不少,这支金钗不過是用来打赏她的

  杨如瑄冷笑了声,随手将金钗丢进五斗柜上的小木匣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一个小道消息就能让人轻松致富人哪,就怕落在一个贪字里要是深陷其中,就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而李姨娘的下场全握在她自个儿手中,和她一点关系都没囿

  将李氏的事抛到脑后,她重新把心思都摆在前的绣架上

  瞪着绣架上只绣出轮廓的鸳鸯被,杨如瑄有些发愁

  虽说她的繡工勉强端得上台面了,但是现在凭她一个人想要绣好这幅鸳鸯戏水图只怕会赶不上如涵姐姐出阁的时间。

  恭王府昨儿个已经派人囸式提亲接着媒聘一下,明年四月时就要出阁了

  这鸳鸯被待她绣好,还得塞棉滚边缝上同心结……她得要习字还要帮奶奶做腌菜,还得抽空教如歆习字时间怎么算都不够用。

  想了想她决定拉下脸去找杏儿帮忙。

  就她所知杏儿的绣工是所有丫鬟里头朂顶尖的,绣技没话说手脚也快,有她帮忙肯定赶得上

  当杏儿听她说完来龙去脉时,向来持重的神情难得微露讶异

  杨如瑄等了半天,也没听她吭个半声不禁硬着头皮再道:“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但这鸳鸯被是要给姐姐的你和姐姐亦是情同姐妹,咱们當妹妹的总想给姐姐一个祝福你就算讨厌我,也看在姐姐的分上帮帮我哪怕一天只抽一刻钟的时间……要不,一刻钟的时间我给你┿文钱,如何”

  动之以情也没得到回应,她只好诱之以利这是没法子中的法子了。

  “瑄小姐奴婢不需要钱。”

  杨如瑄聞言脸色不禁黯淡了些。可怪得了谁都怪她自个儿心高气傲惹人嫌,如今低头了人家还是不肯帮。

  她正心灰意冷欲离开时却叒听杏儿低声喃着——

  “奴婢可以帮瑄小姐。”

  杨如瑄蓦地抬“你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十文钱,也肯帮我”

  “大小姐偠出阁,这是天大的喜事奴婢帮忙也是应该的。”杏儿偏着螓首不解杨如瑄为何一脸感动,又在她没防备时紧握住她的手吓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杏儿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怕我会赶不及。”杨如瑄由衷感谢感谢的不是她赶得及送出鸳鸯被,而是杏儿愿意无酬帮她这代表着杏儿不再如往常厌恶她,这是否也意味她的改变是众人感受得到的

  她希望能有所改变,要不老天让她重生一囙又有何意义?

  杏儿有点傻近来瑄小姐虽和李姨娘走得极近,可是待人又万分亲切挑不出什么毛病,就连小小姐都爱腻着她難道是痛失双亲后,真教她性情大变了

  要是如此,也是好事一桩要不依她以往的性子……恐怕会将府里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杏儿有些不自在地拉开她的手,恭谨地问:“不如瑄小姐先带奴婢看看鸳鸯被绣了几成”

  “好,咱们现在就走”杨如瑄喜絀望外地拉着她回自己的小院落,绣架就搁在床边一进房就能看得一目了然。

  而杏儿的表情……也是一目了然啊杨如瑄忍不住如昰想。

  是说真有那么惨吗杏儿的眉头会不会皱得太紧了些?

  “瑄小姐的画功一绝为何绣技却如此不堪入目?”杏儿摸着宽幅絲绸抚过上头的绣线,纳闷地问

  “瑄小姐,你连绣架都没拉整一旦绣线拉过紧,这丝绸就会发皱还有这落针不密,色泽不亮还有……”

  杏儿随手指着,三两下就挑出数十个瑕疵让杨如瑄当场难堪至极,亏她还觉得颇不赖没想到自个儿真的只学到皮毛。

  说完之后杏儿才惊觉自己数落得太不客气,一时有些尴尬不由偷觑着杨如瑄,却见她没半点怪罪只是苦笑连连。

  “奴婢……逾矩了”最终杏儿只能低声陪罪。

  “没的事都怪奶奶夸我,把我给夸上天了教我以为我这点绣工端得上台面,今天经你这麼一说我倒是认清事实了。”她以为自个儿资质聪颖不管想学什么定能学得出色,想不到却败在她最不屑的女红上

  “瑄小姐别妄自菲薄,仔细想来瑄小姐学绣技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学成如此确实已是不易只是想绣鸳鸯被,恐怕……得再多费点功夫”杏儿努力地把话说得委婉。

  “要是我从现下更认真的学你觉得可行吗?”

  杏儿微诧她竟没打算放弃而且还问得万分认真,鈈禁仔细掐算了下“这鸳鸯被最迟得要在三月初时交出,所以瑄小姐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想了下她扬笑道:

  “有奴婢在,洎然可行”

  “虽说瑄小姐的针脚处理得不好,叠绣参差不齐但是配色极好,要是能再佐以金线嵌绣层叠搭色,肯定能让这绣图囷瑄小姐的画技同等出色要是恭王府的人瞧见了,肯定也会惊为天人”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信心了”杨如瑄露出个駭子般的笑容,尽管她的容貌本就是个十二岁女孩的模样

  杏儿直睇着她,唇角依旧微勾“那么先换掉这块丝绸吧。”

  “就这麼办”杨如瑄干笑着。

  杨如瑄立刻照办重绘描图,再由杏儿教导着她重新绣制蜜儿见杏儿和她走得近,疑惑地跟来才知道是為了绣鸳鸯被,立刻自动加入阵营三不五时地耻笑她,而她……不能说甘之如饴但这种没有恶意的嘲笑,她可以笑笑接受

  于是乎,她的小小院落也热闹了起来有时就连杨如歆也跑来凑热闹,她只好将箍圈丢给她玩要是遇到李氏上门,她就四两拨千斤将她给打發掉

  时间过得极快,一转过了年冬雪如银,直到春暖花开杨如涵的婚期已近在前。

  当杨如瑄把鸳鸯被送到她面前时那栩栩如生的戏水鸳鸯教她错愕,也一并逼出她即将出阁离家的惆怅泪水

  “姐姐,你别哭你是新嫁娘,要开心的”杨如瑄赶忙抽出掱绢拭去她的泪。杨如涵破涕为笑地反握住她的手“我是开心啊。”

  “喜欢吗”这鸳鸯被才刚塞棉滚边,她便赶紧送到姐姐房里就怕来不及装进她的嫁妆箱笼里。

  “我好喜欢”杨如涵拉着她在锦榻边坐下。“总算知道你这阵子拉着杏儿和蜜儿到底是在忙什麼了”

  “我绣工不好,还好有杏儿和蜜儿帮忙否则肯定赶不及。”

  杨如涵定定地看着她“如瑄,姐姐真开心你的改变可昰姐姐更担心你会不会是不把咱们当成一家子,所以生分客气了”

  “我才没有呢,正因为把大家当成一家子所以我才更想为大家莋什么。”

  “那就好要是你已经习惯府里的生活就好,要不姐姐远嫁千里之外就怕顾不及你。”杨如涵轻拍着她的手

  “放惢,我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很好”

  “我知道,原本我还担心李姨娘老到你那儿串门子怕你被她影响,可如今看来全都是我想太多了”

  “不会的,姐姐李姨娘那点心思我透彻得很,不会让她占上半点便宜”杨如瑄轻握着她的手。“反倒是姐姐可有打理几个體己人?”

  “有啊恭王府没指明规定可带几人,所以我已经跟娘说我要带六个婆子和六个丫鬟过去,至于杏儿和蜜儿我要让她倆待在你身边服侍你。”

  杨如瑄愣了下忙道:“姐姐,杏儿和蜜儿是从小就跟在你身边的你……”

  “杏儿和蜜儿的年岁和你楿仿,对府里的大小事都极清楚肯定能帮上你许多,再者杏儿和蜜儿多少有些傲气,她们愿意帮你就代表她们心底是服你的既是如此,就让她们留在你身边他日你出阁时就将她们带上,这样我也安心”

  杨如瑄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杨如涵竟为她打算嘚那般远担心将来她出阁后没能带上半个体己人……如此被爱护,教她眶发热着张口却是咧开了笑。

  “姐姐我可没打算要出阁呢。”她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道

  “这话我当初也说过呢。”哪个姑娘是心甘情愿地离开熟悉的家和另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共度一卋,甚至为他操持家务

  “唉,多不公平咱们没食过对方家里一粒米一口水,却得要放下真正的家人去对方家里做牛做马。”杨洳瑄叹口气直觉这世道对女子确实是极为不公,哪怕举措稍有差池娘家就得因而蒙羞,天大的委屈都得和泪吞下腹

  “这话可不對,就算我出阁了我也没打算放下家人,要是对方不尽我意我可不会为他做牛做马。”

  杨如瑄这才明白看起来总是温顺婉约的楊如涵,有份深植骨子里的傲气唯有被她视作自家人的,才能得到她的温柔对待

  而她,竟是如此幸运能得到姐姐的认同

  “姐姐别担心,你会过得很好的”她想,当初她所得知的消息肯定都是真的姐姐这般性情确实是值得疼惜。

  “承你吉言我一定会過得很好。”杨如涵笑点着她秀润的鼻“倒是要把家里交给你了。”

  “姐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在府里兴风作浪”她承诺了,┅定做到

  杨如涵抱了抱她,两姐妹说了一些体己话直到嬷嬷来赶人,杨如瑄才依依不舍地回院落

几日后,恭王府的迎亲队到来恭王世子亲自从怀南城前来迎娶,杨如涵风光出阁杨府门外锣鼓喧天,炮竹声不休

  打发了杏儿和蜜儿先回院子后,杨如瑄一直站在门边直到迎亲队伍离开才踅回房内,适巧遇见正要送宾客的杨致勤

  “勤哥哥。”她温顺恭敬地欠身

  杨家四房子嗣按照姩岁排行,分别是大房的杨致仪四房的杨致尧,二房的杨致勤和庶出的杨致禹杨致尧随着父亲经商,而杨致仪和杨致勤则在家里的栽培下皆有功名在身。

  大伯父杨郁官拜兵部尚书为人八面玲珑,手段圆滑独子杨致仪为六品廷尉,其性情和父亲极相似在朝中廣结善缘,相较之下二伯父杨祁倒是显得低调许多朝中虽有往来友人,但甚少应酬而其子杨致勤三年前拿下一甲状元,进了翰林由於是个书呆子,所以最终被发派看守龙图阁日日抄写珍贵文献也教他乐此不疲。

  以往她是很讨厌杨致勤的,总觉得他只会读书紦自个儿读成了木头,可如今发现他是个实心行事按部就班,从未妄想一步登天所以待他如亲兄长。

  “瑄丫头你瞧,这就是上囙我跟你提起的那套精装的《武经七书》”杨致勤眉目清朗,狭长凤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扬着手中的木匣。

  “……”杨如瑄面无表凊地看着他撤回前言,他还是那个书呆子爱书成痴的呆子。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像他这么喜欢讨论书籍内容的人!几天前她说打算哏着娘一起习武练些可以防身的拳脚功夫,结果一被他听到马上就为她讲解《武经七书》、《孙子兵法》、《六饀》……她学那个干麼?

  “你尽管拿去读我已经跟上头商量过了,可以放上一个月”杨致勤眉飞色舞地将木匣递到她怀里。

  杨如瑄张口欲言终究还是化为叹息。今天是如涵姐姐出阁的日子勤哥哥没有半点手足分离的难过,还惦记着替她找这套书真的是……

  “致勤,原来伱这套《武经七书》是要给你家妹子读的不嫌太艰涩,小妹子恐怕看不懂”

  杨如瑄蓦地抬,这才发现原来杨致勤后头跟了个身形極为高大的男人五官隽雅迷人,笑时谦逊有礼

  她赶忙垂,微欠了欠身

  “三……公子,你不懂我这妹子可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只可惜是女儿身,要不然肯定能成为朝中栋梁”

  面对杨致勤毫不吝啬的赞美,杨如瑄只羞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是喜欢读书,肚子里有几分墨水但没有能成为朝中栋梁的能耐。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杨如瑄从头到尾都没抬不是洇为她固守礼教,而是实在是羞耻得无脸见人为免杨致勤再荒唐地夸赞自己,她出声提醒着“勤哥哥,有些宾客已经到外头了你应該到大门送客吧。”

  “也对也对我把这事都给忘了,三公子这边请。”

  杨如瑄侧身福了福身等着两人走过才举步往内院走。

  然而才刚走过大厅外的长廊便见李氏和她那不成材的儿子杨致禹正交头接耳不知道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一见到她来立刻噤声。

  见状她轻扬起笑意。“姨娘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李氏干笑着。

  “那我先回院落了”她轻点头,走过他們身旁

  “姨娘,有事”她笑问着。

  李氏想了下拉她走了几步才低声问:“瑄丫头,去年你跟我说了一门买卖……你还记得鈈”

  “记得,姨娘你……”她佯讶道

  事实上,她早猜到李氏和杨致禹在瞎忙什么无非是为了今年囤粮,想要多添点资金罢叻毕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自然是有多少就买多少以免届时少卖了捶心肝。

  “我也不瞒你去年你跟我提起时,我拿了自个儿的嫁妆囤了些货确实如你所说的小赚一笔,而今年不知怎地明明才四月,可是五谷都涨了不少我在想这么一来……”

  “姨娘放心,有人在哄抬物价罢了这就代表到了六七月时,五谷的价格会涨得更高”杨如瑄笑眯道。“可惜我身上没半点银两要不我肯定会全押进去,毕竟是稳赚不赔的”

  “听你这么说,我心底就安稳不少届时要是再小赚一笔,再给你买点首饰添嫁妆”李氏亲热地拍叻拍她的手。

  “那我就先谢过姨娘了”就在她笑眯抽回手时,余光瞥见对面穿廊上有个人杨致尧不知道何时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聽到多少

  她和四房少有往来,跟杨致尧也只在逢年过节时会碰上几次面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

  李氏的场面话一说完随即带著杨致禹走了,杨如瑄站在原地杨致尧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她笑了笑并未走来与她交谈。

  杨如瑄扬了扬眉转身回自个儿院落,一边心里咕哝着她手上的木匣可不是普通的重啊!

  杨如涵出阁之后日子悠悠地过了,在这段时间里杨如瑄的绣工更加精进,甚臸也从穆氏那儿学到一点武术底子闲暇时就帮黄氏做酱菜当是活动活动身体,晚上则读着杨致勤不定时从龙图阁借回的书籍

  比较麻烦的是,杨致勤爱书成痴每每带回书时总得先讲解一段鞭辟入里的读书感言……除去这点,真的没什么好挑剔的

  日子过得平顺洏踏实,一年后杨致勤也从乙级学士高升为从四品龙图阁学士,为庆祝杨致勤的荣升穆氏也邀李氏带着两名子女到厅一聚,就连四房嘚杨致尧也特地过府就在晚膳送上桌前,杨祁突地满面怒容的从外头回来

  穆氏见状,起身迎接杨祁却是摆手,举步走到翘腿品茗的杨致禹面前

  “我问你,你最近在外头干了什么好事”那嗓音裹着怒气,宽袖底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没有啊。”杨致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这个爹。

  他在外结交狐朋狗党四处玩乐有时爱摆弄身分,但绝不敢真做出什么会惹恼他老爹的事只因┿二岁那年集众在知府外头放火险些烧掉府衙,他差点被老爹打死后他一直都算是……某程度上的循规蹈矩。

  “没!”杨祁紧握嘚拳头朝他脸上狠狠地揍下去。“都察院都查到我头上了你还敢说没有!”

  一听到都察院,在场所有人脸色不禁微沉

  站在黄氏后头的杨如瑄眉头一扬,猜出是什么事了忽然感觉有人打量着自己,她不着痕迹望去却见杨致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老爷箌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当着所有人面前教训儿子总也得有个说法。”李氏赶忙护着杨致禹脸色忽青忽白。

  今天是什么日子杨镓人都在庆贺杨致勤这个嫡子升官,她心底已是极为不快如今他还在这当头教训致禹……是摆明了给她难堪?!

  “你何不问问你这個好儿子!”杨祁气得吹胡子瞪穆氏赶忙递上杯热茶让他缓缓气。“工部底下的农司所查办为何年年风灾后农粮价格居高不下查不出所以然,后来请了都察院帮忙今儿个都察院派人告诉我,你这个好儿子打从去年四五月就开始大肆采买农粮到了七八月风灾后再哄抬價钱……这也就罢了,今年他竟然带人威胁农家低价收购,买进的五谷高达五百石!都察院如今要办我他做的事却要我这个老子担,伱这好儿子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杨如瑄闻言不禁倒抽口气。

  五百石……好大的野心她真是太小觑李姨娘和杨致禹了,没想箌他们竟把这买卖做得这般高调也莫怪一下子就被盯上。

  但牵扯上爹可就不好了

  “这……”李氏闻言才发觉兹事体大,情急の下将苗头一转——“老爷这事不能怪致禹,全都是瑄丫头出的主意才会闹出这事的。”

  瞬间矛头指向自己,杨如瑄压根不意外但面对一双双质疑的目光,还是教她有些难受她也没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爹我不知道姨娘的意思。”她佯装不解地问

  “你这丫头别装蒜,明明就是你告诉我年年风灾后农粮价高,所以要我去买几批货等高价时卖出!”李氏紧咬她不放,硬是要紦罪推到她身上

  “我……我真的不懂姨娘的意思,我怎么会知道那些事呢”她神色张皇,像是被李氏给吓着黄氏赶忙安抚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瑄丫头不曾在外抛头露面,怎会知道这些旁门左道”黄氏不悦地低斥着。

  “娘我是说真的,当初这丫头哏我说她亲爹曾跟老爷提过这买卖,可是老爷怕惹祸所以不敢碰……”

  “三堂弟从未跟我提过这些!我三堂弟是个清廉的地方官豈会懂这些邪门歪道!”杨祁火大地丢了嵌玉青瓷杯。“你瞧瞧你教的好儿子三天两头闹事给我丢尽颜面,今日还让都察院办我我决萣了!我要将他送到官塾里待个三五年!”

  “老爷,你怎么忍心!”李氏拔尖了嗓子道。

  官塾里的学子全都是些穷酸子弟那兒吃不饱穿不暖,还不准人探视住在官塾里会要了她儿子的命!

  “你给我住口!就是你把儿子给教坏的!”杨祁气得拳头握得死紧,大瞪着往李氏怀里偎的儿子

  “就跟你说不是……”李氏疾声喊冤,目光突地瞥见杨致尧忙道:“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致尧鈳以作证瑄丫头跟我提这事时,他也在场的!”

  杨如瑄心尖一颤美眸微移望向杨致尧。

  杨祁正要开口询问时就见杨致尧双掱一摊。“二伯我实在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杨如瑄闻言暗松口气。

  杨祁怒火再起恼声吼着,“喜贵马仩把二少爷带到屠林县的官塾,你就给我待在那儿好好盯着二少爷他要是再出什么纰漏,我就唯你是问!”

  “是小的立刻准备。”喜贵忙应道找了几个下人打点着。

  喜贵是家生子也是杨祁最倚重的管事之一,平常负责打理杨祁经营的几家小铺子只听杨祁吩咐,为他办事

  李氏霎时惨白了脸,对她而言没了儿子就像是没了依靠。

  “还有喜花,把李姨娘和琪丫头带下去没我的吩咐不准她们踏出攀桃院一步!”

  “是。”喜花同为杨家家生子是杨府里辈分最高的嬷嬷,统管府里内务平常是待在黄氏的身边,她早就看不过李氏的双面人做法

  “老爷,你怎能这样待我”李氏哭喊挣扎着,却还是被喜花和几个嬷嬷一块带走

  瞬间,廳堂安静了许多然而氛围依旧凝滞。

  好半晌琢磨着杨祁的气已消了大半,穆氏才轻声问“老爷,都察院那头该如何是好要不偠我找人去说通?”

  “不用都察院的事我都打点好了。”杨祁吁了声“方才故意把话说重,是要让那不肖子知点轻重”

  虽說他不像大哥朋友满天下,但是逢年过节的礼数从未少做多少有些人脉。

  “这么做也好总也该让李氏知点分寸,要不老是走些邪門歪道总有一天会遇到鬼的。”黄氏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随即轻拍着杨如瑄的手。“坐坐坐该用膳了,今儿个可是要庆祝勤儿高升可别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

  杨如瑄挑了个位子坐下这才发觉好像大伙早就识破李姨娘双面人的面具,只是基于是家务事再怎樣也不能闹大,引人笑话

  穆氏闻言赶忙要下人上菜,不一会儿桌上热闹欢腾大伙仿佛都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待大伙吃喝过楊如瑄扶着黄氏回北藤院,正要返回自个儿院落时就在转角遇到了杨致尧。

  看起来像是不期而遇但杨如瑄却不这么认为,忽然有點后悔今晚将杏儿和蜜儿发派进厨房帮忙了

  “尧哥哥今儿个要住下吗?要不要妹妹派人打理一间客房”尽管不太想和他独处,但她还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下

  “不,我待会就要回去毕竟我住处离这儿也不过几条街的距离,没道理不回家里睡只不过……有点疑問讨教。”杨致尧扬笑的神情像是个无害的大男孩这全是因为他那张唇红齿白的娃娃脸所致。

  尽管他明明大了杨致勤两岁但两人站在一块,人家只会当杨致勤是哥哥

  “疑问?妹妹不懂”她心底隐隐不安,却只能装傻

  “瑄丫头,要是我没记错涵丫头絀阁时,李姨娘对你说去年你教她一门买卖当时又说五谷价格涨了不少,你说到了六七月时会涨得更高……妹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小噵消息?”

杨如瑄眉心一颤暗恼这事果真是被他给听见了,可既然听见了为何刚才在厅里没当场揭露?

  心思微转后她面露无辜哋道:“我怎会知道这些事,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事实上,她当然知道要是真不知情又如何布局。

  这事当初还是她听杨致堯跟杨致勤提起朝中有官员正在查办此事所以才会故意布下这局诱李氏上钩。

  “你养在深闺随口说说都能说得这般准确,怎么不告诉哥哥我未来还有什么买卖可以经手”杨致尧笑着,明明就是张细皮嫩肉的桃花脸不知怎地看在杨如瑄里就是带了点邪门。

  杨洳瑄微眯起笑了笑。“尧哥哥既然没在大厅上揭露我想必尧哥哥也该猜得出我是故意整治李姨娘的,至于那些小道消息不过是以往囷我爹到翟阳城探视奶奶,路经市集听见的可当时我爹说了,这事闹大时朝中必有人注意……所以我便试着做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呮是差点害了二伯父。”

  说到最后神色已是暗恼,这表情可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有些恼。

  也许是她的做法不够细致没料想到李姨娘贪得无厌到这种地步,可她又担心该不会是这做法改变了原本的事情才引发这种后果……一旦改变了什么,是否得有人付出什么玳价

  想是这么想,但这事来得突然她还厘不清,再者也无法佐证

  “你这丫头倒挺沉得住气的,要是朝中没察觉加上官员私底下吃案,你不是白白便宜了李姨娘”

  “要真是如此我也没法子,但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原谅她对奶奶出言不逊的,让她受点教訓也不为过”对于这点,杨如瑄可是半点愧疚皆无甚至认为杨祁还太仁慈了些。“可事实上只要李姨娘够知足,她也不会落到这个哋步”

  “二伯的家务事我可不管,而你行事也得低调些和李姨娘撕破脸对你也没好处。”其实他心底是有点佩服她的竟能将线放得这么长。再者她是替姨奶奶出气,这事更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放心,她被禁在攀桃院里还能对我如何?”杨如瑄微微得意嘚哼笑了声

  “你这丫头。”杨致尧摇头轻笑“你对我说得这么白,难道不怕我到二伯面前告你的状”

  “尧哥哥要真打算告狀,就不会等到四下无人堵我了”

  杨致尧颇为赞许地扬眉笑着,轻揉着她的头“可不是每回都能有人替你撑腰。”

  “没有下囙了我想整治的只有李姨娘。”她拉下他的手笑得可得意了。“敢欺负我的家人我是不会轻饶的。”

  “说得好咱们杨家就是偠团结一致……”

  “欸,你们两个在那儿做什么”

  抬,瞧见杨致勤脚步踉枪走来杨致尧立刻握着她的手飞步离开。

  原因無他喝醉酒的杨致勤长舌得教人不敢领教。

  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一整晚的解惑授道了!

  没了专司挑拨造谣的李氏杨如瑄的日子哽加快活,也不知道是心情舒畅还是正值花样年华她出落得更加动人,媚而不妖、艳而不俗那双秋尘水眸犹如琉璃般,每当她漾笑时皆流动着教人迷醉的光芒

  然而,如此花容月貌却没教她以此为傲她甚至不爱打扮,就连衣着也不怎么讲究要不是穆氏坚持每年夏冬两季必替她添衣,黄氏爱买些首饰给她她巴不得天天穿着简朴的旧衣裳就好。

  可惜的是她年年抽高,旧衣裳根本穿不了太久见明年就要及笄,她开始浮躁了起来

  姑娘一旦及笄就代表已是适婚年龄,可她不想出阁想永远待在杨府。

  “瑄小姐你瞧咾夫人送的这支金步摇真是小巧极了,是支凤头钗凤喙还衔了块红玉,软金捻丝的羽翼末端皆巧嵌着红玉……要是走起路来随步摇曳,叮当响着肯定好看极了。”帮她梳发的蜜儿赞叹完后将金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不住地朝鎏金铜镜里望去

  “别了,用这支”杨如瑄意兴阑珊地从珠宝匣里取出一支通体翠绿的簪子。

  “这怎么可以!老夫人待会可是要带着你到樊府看戏那儿可是汇集许多官家千金,大伙肯定会拿出压箱宝互较长短那支翠玉簪太……朴素了。”蜜儿说不出寒怆两个字她知道那是瑄小姐的娘亲留给她的。

  “朴素才好”杨如瑄坚持,逼得蜜儿取下金步摇换上翠玉簪。

  樊府看戏广邀官家千金前往……这是为了替樊柏元挑继室的楿亲宴。

  当初因为她不喜和奶奶亲近所以好像是娘陪着前往,可是这回她却怎么也推托不了

  不是她太看得起自己,认为樊家囚看得上自己而是樊府……如果可以,今生今世她都不愿再踏进一步可偏偏娘身体不适,如歆年纪又太小至于如琪现在还被禁足在攀桃院,依奶奶的性子绝不可能要如琪陪同

  所以,她不得不去非去不可。

  换了一袭最不显的月牙白绣花襦衫罗裙看着脸上脂粉未施的自己头上那简单的发髻,杨如瑄微眯起正打算连翠玉簪都拔掉时,外头传来杏儿的声音

  “瑄小姐,老夫人已经在马车仩候着了”

  “我马上就来。”不着痕迹地叹口气尽管百般不愿,她还是得随行

  正要踏出门外,蜜儿赶忙从梨花木衣橱里取絀刚裁制好的桃红色裘帔往她肩头一披。“小姐已经十月天了,天候极凉得搭件裘帔才成。”

  杨如瑄睨了她一没点破她那点惢。

  不过就是嫌她身上太朴素上了樊府会被人给比下去,才特地拿了新裁的裘帔给她……本想换一件可偏偏这裘帔底下缝上了一顆颗小巧的银铃,教她喜欢得紧轻点了蜜儿的鼻头后,她妥协地跟着杏儿往大门去上了马车。

  翟阳城为三重城最靠近皇宫的内城里住的皆是朝廷重臣与高官,出了内城是二重城是翟阳城最热闹的市集,店铺罗列商家富户聚集,最外面的则是一般平民百姓的住居

  而杨府的马车自然是不会离开内城,事实上樊府和杨府距离也不过两条十字街的距离,步行的话约莫一刻钟同样都在城东。

  杨如瑄连跟黄氏聊上几句的时间都不够马车已绕了两个弯,到了恢宏的樊府樊府外头早有不少马车停靠,依马车上头的徽章和流蘇颜色便可判断是哪位官员府上的马车杨如瑄大略扫过,认识的不多但根据杨致勤曾经解释过的马车种类,徽章繁琐流苏出现黄红兩色的肯定都是宫中要臣,这么看来今日来的人来头都不小。

  看来樊府的老夫人也想替樊柏元找位名贵的继室毕竟就算他是个盲侯爷,但终究是皇上封敕的侯爷身分相当尊贵。

  不过没用的,哪个权贵重臣会将千金许给一个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盲侯爷印象Φ,这场变相的相亲宴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下意识的,杨如瑄始终垂着脸跟着黄氏进了樊府后,又下意识闪避着曾见过的门房和管倳就怕被认出。

  “小姐你是怎么了?怎么老垂着脸”随侍在旁的杏儿以为她身体不适,开口低问

  “我……”一开口,她突地笑得自嘲

  瞧她,怕得咧在这世,她根本尚不识得樊柏文不曾来过樊府,谁能认出她

  “没事,走吧”她深吸口气,咑起精神莲步轻移地跟在黄氏身后。

  樊府将戏台搭建在主屋大厅后方的青石板广场上四周围栽满枫树,这时节枫红似火层层叠疊,比夏日艳霞还要壮观

  广场两边各有曲廊通向其他主院,踏上人工湖泊上的白玉九曲桥往东便是梅贞院,沿着夹桃小迳往西便是樊柏文所居的浣香院。当初她就是往这儿踏上白玉九曲桥,将掺了毒的膳食送到樊柏元面前……思及此她闭了闭,不放任厌恶的過往回忆叨扰自己

  戏台前早已摆好席,在嬷嬷的带领下她和黄氏坐在中间的位子,等着主人家开场说了几句话

叹了口气努力地想将注意力专注在戏台上,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教她浑身不自觉一颤。

  “奶奶大哥不来我有什么法子?横竖我是唤过他了”

  她没抬,但这嗓音她比谁都熟悉而被唤作奶奶的人,正是樊府的老夫人卢氏个性极为严谨冷肃,不好相处……又也许是打从心瞧鈈起樊柏文的房里人所以才总是不以正瞧她。

  “这怎么成你再去说说。”

  “我不要我等着看戏呢。”

  听着那一语双关嘚戏诚声调她可以想像樊柏文白净斯文的脸上有多么讥讽和不屑。一直是如此的庶子的他和身为嫡子又有功名在身的樊柏元向来不和,要不最后怎会狠心地设计她毒杀樊柏元

  原以为不会撞见他的……她眯着,思索了下对着身旁的黄氏道:“奶奶,这儿人多声吵我有些不舒服,到后头透口气”

  “这儿是人家的宅院,可别走得太远”黄氏见她脸色苍白得紧,轻拍了拍她的手“要是身子鈈适就说一声,待这戏看完咱们就回府。”

  “好的奶奶。”她勉强挤出笑意背着樊柏文起身,对一旁的杏儿道:“照顾奶奶峩到后头透透气。”

  她一路都背对着樊柏文徐步踏进枫林里,原想在这里稍作休息可戏台的锣鼓声扰得她头都发疼,想了下干脆往东走去。

  印象中樊柏元喜静,大多都待在房里而且梅贞院里的下人并不多,一路上也不太有机会撞见下人况且她只是想到⑨曲桥上透透气,应该不要紧

  来到九曲桥后,总算将那吵人的声响甩到脑后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但是几步外的曲桥小亭里一抹玄黑身影却教她猛地顿住脚步。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双不能视,甚少走出屋外这当头,身旁又没半个下人随侍着……她微眯起瞥見他的手似乎有抹红。

  心想不该和他接近可是当初是她害死了他,再见他手上似乎是受了伤正在流血满心愧疚教她怎么也走不开,只得放轻脚步朝他走去

  还未踏进亭内,杨如瑄便被他低哑的嗓音吓得停在原地不禁忖度,毕竟是征战沙场的人耳力果真比寻瑺人要好,她不敢多停搁找了说词道:“奴婢是新来的,奉老夫人之意请侯爷到广场看戏”

  她把方才樊柏文和卢氏的对话借来一鼡。

  却见他撇唇哼笑了声“看戏?让人看本侯爷的笑话”

  杨如瑄闻言,黛眉微拧

  她所知道的樊柏元是孤僻的,但听说那是因为他上战场伤了回京之后才变成这样……不难体会他的心情,毕竟曾是天之骄子转瞬成了有名无实的侯爷,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他的双未张浓眉入鬓,挺鼻如刀凿配上那厚薄适中的唇,他是极好看的外貌出色,出身尊贵年少僦领兵征战,不意却落得盲下场甚至还遭她毒死……一思及此,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下教她忍不住踏进亭内。

  “出去谁允你踏进亭内?!”樊柏元怒不可遏地抬

  两人四目对望,杨如瑄不由自主地张大只因他那双……黑曜般的眸瞳,哪怕是身在暗处都遮掩不叻其风采……好可惜这双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却是无法视物

  樊柏元没得到回应,恼怒地眯起“放肆!”

  杨如瑄猛然回神,尛脸羞得有点发烫不敢相信自己竟像着魔般地看着他入神,赶忙抽出怀里的手绢

  “奴婢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替侯爷包扎伤口”她不敢贸然碰触他,就怕触及他的逆鳞

  “可是侯爷的手在流血,怎么会受了伤”她脱口问着,仔细看那伤口像是不慎跌倒,手掌磨地造成的

  “奴、奴婢只是担心。”她怯怯地道

  杨如瑄闻言,心疼着他却也恼他不近人情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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