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中锋打球技术过程中某项技术能力会突然提高,过一段时间

【我爱实中】活,在某些时候就是血液唯一激越的理想.②【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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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序是倒更 :从最新文章开始更】他是一团胖肉 吴惠子 弟弟比我小十岁,是95后出生的孩子,小时候脑袋很圆,身体也很圆,像一团胖肉。他很贪玩,也不爱写作业,学校经常请家长。弟弟每次翻开作文本,就说要削铅笔,一支接一支,磨磨蹭蹭能削满满一文具盒。刚开始我很相信他,会坐他旁边帮忙,用过铅笔的人都知道,钻笔刀削得太尖,笔芯容易断。所以常常就是我弟用钻笔刀先削个基本形,笔芯露出来又不是很尖的时候,我拿一把小刀,桌上垫张纸,帮他一点点磨笔尖,黑色的粉末有时候粘在手上,油亮油亮的。后来我发现弟弟隔三差五削一堆铅笔,可文具盒没几天就空了。我问他铅笔去哪了,他告诉我又借给谁谁谁了别人没还给他。我才知道弟弟其实是不想写作业,于是我眉飞色舞跑去跟我妈告状,然后我妈派我去给弟弟买了自动铅笔。自从我们剥夺了弟弟削铅笔的机会,他就开始便秘了。只要翻开作文本,就说肚子疼,一进厕所就是半小时不出来,我趴在门口听,什么动静都没有。有几次我妈派我悄悄推门进去看,就见他撅着屁股,身体往前探,脏兮兮的胖手认真抠着墙上的白瓷砖,其实墙上什么都没有。他发现你在看他,就立刻装出一副拉不出来又很努力而且很痛苦的表情给你看。这种表情我刚工作那会儿也用过,因为无法理解高端大气上档次和低调奢华有内涵,常常有种逼死我算了谁明白谁来写的心情,看什么都觉得世界充满了敌意。那会儿看着我弟因为拉得太用力憋得通红的小脸,我就劝他。“拉不出来别拉了,擦完出来。”他会更加使劲,然后用吃奶的力气回答我。“姐姐……我……我的肚子真的好……疼……”  因为写作文这件事,弟弟经常被我妈揍,可是挨完打,作业也还是得写。然后我弟就默默地哭啊,还不敢哭出声,边抹泪边说姐姐我真的不会写,还用手不停地搓作业本的边儿,本子被卷得乱七八糟。有时候我看见他被我妈揍完后扔进房间,坐在写字台前的身影被橘色的台灯照亮,真的很像一团晶莹剔透的胖肉,我就觉着很心疼,所以也拿本书回房间假装看,其实陪他一块儿关着,我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念一句,他就趴在桌前写一句。那时候,我最喜欢弟弟的作文题的类型基本都一样,比如我最爱的人,我的某某,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每次我都让他写:“我的姐姐长得很漂亮,眼睛很大。”“我的姐姐唱歌很好听,我很喜欢听。”“我今天和姐姐去溜冰,姐姐穿着溜冰鞋像一只可爱的小燕子。”……他年纪小反正也不懂,就觉得作文总算写完了可以出去玩。我和我妈也很高兴。但其实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自己写作文,比如看图说话。有一次作业是弟弟自己独立写的,过了十多年,依然让我在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觉得很好笑。书上有一幅黑白的图片,图上有条小河,河边有树,有很多小朋友在河边玩耍,作文要求是描写春天的景色。然后我弟弟是这么写的,虽然过去太久,我不能完全复述全文,但是因为字数很少,所以差不多能记下来,看图说话如下:“春天来了,小朋友们都在玩,小明在抓鱼,小红和小花在跳绳(绳不会写,写的拼音),小丽在扑蝴蝶(蝴蝶不会写,写的拼音),他们玩得满头大汗。”我看到这段话的第一反应是问他,图片上哪里看出来他们玩得满头大汗,我忘了弟弟是怎么回答的了,但是最让我难忘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我发现弟弟少写了一个小朋友,图片上那棵大树旁边还站了一个小男孩,没有任何动作。我就问他,这个小孩在干什么。弟弟看了一会儿,把作业本从我手里扯过去埋头开始改。改完之后我拿来看了一眼,笑哭了,修改如下:“春天来了,小朋友们都在玩,小明在抓鱼,小红和小花在跳绳(绳不会写,写的拼音),小白在扑蝴蝶(蝴蝶不会写,写的拼音),他们玩得满头大汗。小刚在旁边看他们玩。”  小刚在旁边看他们玩。我一边笑一边拿着本子去客厅找我妈给她看,结果我妈说没什么好笑的啊,还说什么本来就是在旁边看他们玩啊,还说我弟绳子的绳都不会写,说他听课不用脑袋用屁股之类的话。我转头看看我弟,他很认真也好像不太理解我笑什么,我就不笑了。后来我仔细瞧了一眼作业本上的小刚,被画得胖胖的,真的是一个人远远地站在树旁,胸前还被画了三颗比例严重失调的纽扣,就像一团胖肉。  我和弟弟住同一个房间,家里给我和他定做了一张木头的高低床,弟弟睡上铺,我睡下铺。每次睡觉,弟弟都是让我先钻到被窝里,确认我躺好了,他才爬上去顺便关灯,因为开关的位置比较高,所以正好他爬上梯子能够得着。有时候他去上铺,我还故意要去挠他的脚。为了躲我,他就加快速度蹬蹬蹬往上爬,我像是看到一颗长了双胖脚的肉丸子,很喜欢欺负他。但是这团胖肉好像从来不生我的气,成天喜欢跟在我后头。那时候高二谈恋爱还被称作早恋,我和一个比我大一级的男生恋得热烈,每天他都给我写情书,我们早晨约好一起到学校,放学一起去学校门口吃牛肉面或者炒米粉,形影不离。然后就被他妈发现了,因为有一天他上学,不小心把电话本落在家里了,然后他妈妈就打电话到家里跟我妈妈大吵了一架,说他儿子高三,我影响了他儿子的学习。那天放学回家,我妈就当着弟弟的面狠狠骂了我一顿,说了很多至今想起来都很难听的话,弟弟吓得不敢吱声儿。我觉得很委屈,觉得妈妈根本不理解我,也根本不懂爱情,我心里还责怪她不相信我和那个男生的感情可以永恒。一气之下我摔门就出去了。天很黑,走出去大概不到一百米,我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我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衣角,说了几句不像六岁孩子说的话:“姐姐你别哭了,哭了对身体不好,你不要怪妈妈,她不是故意的。”我不哭了,“你想不想吃果冻”,我问他。外面很黑,我看见一团胖肉朝我点点头。然后一想到果冻,我也不难过了。后来那个男生喜欢上了我们隔壁班的一个短头发的姑娘,姑娘皮肤很白,声音很嗲,腿比我的细,我就和他分手了。当时我很受伤,觉得那个姑娘长了一双凤眼,绝对是横刀夺爱的小三狐狸精。十六七岁懵懵懂懂的时候,爱情观就是那样的,什么都相信。这件事过去了十年,那个男生早就结婚了,娶了我不认识的姑娘,在不同的城市,过着不同的生活,这段看起来幼稚的感情虽然不欢而散,但是想起来依然很甜。所以当我妈前两天打电话气冲冲给我说弟弟谈恋爱了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制止了她想要棒打鸳鸯的冲动。我说谈就谈吧,也该谈了。我问她怎么发现的。他说翻了弟弟的手机,里面有短信写着:“我要做你的超级减肥王。”我问这是什么意思,她说弟弟最近积极主动减肥,而且很臭美,鞋子不穿太脏的,衣服每天都要换。我立马给弟弟发了条短信。“她的照片发来看看。”弟弟果然很了解我,很快回复,“姐别看了,没你好看,放心吧。”不论真假,我听完这句话真的很得意。然后我问他:“你生日快到了,要什么礼物,姐给你买。”短信发出去,我就后悔了。“姐姐我要块手表。”“哦……”,我心里想,最近几年每年都生日跟我要块表,当姐姐的好倒霉。但是我又想,我自己不是也喜欢戴着干净手表的男人吗,所以我就用稿费给他买了块机械表,也不是很贵,他很喜欢。  昨天我下班回家,从地铁站出来看到年轻的高中生,也是一对小情侣,男生的书包挂在自行车把上,脸上已经开始冒胡茬了,女生没有化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很温柔。两个人没有任何顾忌地拥抱在一起,看上去很甜蜜。  我突然意识到,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声的啊,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已经有很久很久都只出现在我的梦里了。后来我来到北京之后,他的作文都是谁帮他写的呢,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在看图说话里写过的春天里的小刚。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爱情,如今可以为了一个姑娘减肥,姑娘一定长得比我美,因为我让他减肥的时候他从来都吃得更多。他的篮球打得很棒,一定有很多姑娘为他喝彩送水。以后我叫他胖肉,他会不会不喜欢这个名字了……我很想在他人生启蒙的时候跟他讲道理,告诉他挫折会让好人变得更好,让坏人变得更坏。告诉他20岁的时候不喜欢的东西,不代表30岁的时候不需要。告诉他想要迎接成功,就一定会面临失败,想要拥抱财富,就一定会面临贫穷。告诉他姐姐也还没搞清楚爱情到底是不是只会出现在我们都不懂的纯真年代。告诉他这个泛道德主义的国家正在被野蛮荒唐地吞噬。告诉他一定要在生活中保持警觉,避免路西法效应带来的灾难。  也许等我真的准备好,告诉弟弟这个世界的真相。所有精心慢炖的心灵鸡汤大概只剩下一句话:抱着你心爱的姑娘,吃肉喝酒飞奔,简单粗暴地去喜欢去憎恨。    吴惠子,广告创意、编剧。微博ID:吞米粒穗籽 (责任编辑:一言)
就这样随便地生活吧 MISS南 我的朋友二马是一个宿命论者。二马说这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是注定的。为什么有些人生在富家,容貌美丽,性格开朗,聪明伶俐。而有些人就生在鸟不下蛋的山沟沟里,并且还丑,还别扭,还蠢?我说:你这样讲是不对的,人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知道那谁谁谁,生在农村,不美,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在上海整了容,学了手艺,开了公司,现在过着美好的生活。二马笑了,二马说: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那她为什么会勤奋和努力呢?因为她生来就是一个勤奋和努力的人。如果老天把她生成一个不勤奋不努力的人,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老天把那谁谁谁生成了一个不勤奋不努力的人她会怎么样。二马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第二性》里波伏娃认为“女人不是生成的,而是被造就的”。我一直觉得我的想法和波伏娃是一样的。一直到二马这么说了,我才重新想这个问题,既然女人不是生成的,而是被造就的,那为什么在同样社会环境下,会造就那么多截然不同的女人?我是一个在改革开放初期的上海长大的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女性在同一个社会里有差不多的经历,受过类似的教育以后对各种事情却各有各的看法。有人觉得独身万岁,有人想尽办法要把出轨的老公抢回来,有人擅长劈腿爱着几个摇摆不定。有人工作狂,有人一天班都不想上。有人爱买名牌,有人爱旅行,有人养着小白脸,有人只想花男人的钱。看到这里,读者要说“那是因为她们出生在不同的家庭,是家庭文化背景不同导致性格行为的差异”。OK,那回到二马说的,一切都是注定的。为什么A生在A家?B 就生在B家呢?A是一个漂亮,学历高,收入高的女性。A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是校花,追求她的人很多。但A眼界高,学校里那些她都看不上。毕业后A在工作中认识了她的富豪老公,一跃嫁入豪门,旁人羡煞了眼。可婚后好景不长,生完了孩子A就发现老公出轨,这轨出得可是又远又长,不但有小三小四还有历任前女友。旁人此刻都在看笑话。A发誓不能让旁人看笑话,此刻就拿出了她妈妈的绝招,情感绑架。在她的记忆里,妈妈就是这么留住爸爸的,虽然她的爸爸不是富豪,只是一个和她妈妈差不多水平的普通技术工人,但是A的爸爸极其风骚,外遇不断,A的妈妈常年来用各种装病、装弱、装无助等手段终于慢慢坐到摇椅上两个人去摇了。如今的A毅然走上妈妈的老路,这一切手段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渐渐A的老公感受到了A的好处。在A的努力下她又怀孕了,看着自己大出来的肚子,A感到很高兴,旁人终于没有话讲了。这段婚姻是可以天长地久的,A和二马一样,相信宿命。而A如果生在B家,这一切情况就会不同了。B没有A美貌,也没有A要强。B的妈妈是个开朗活泼的前千金小姐,解放后资产没了,那一家门也想得穿,靠变卖一些皮袄凑合着乐滋滋地过。B的爸爸书香世家,斯斯文文谦谦君子。B家的教育就是对B没有任何约束,从小她对什么感兴趣就让她去学什么。等到她读大学,几乎所有的兴趣爱好都让她学了个遍,就是没一样精通。毕业后,B出了很多新花头,一会到处旅行拍了很多照片,一会去做瑜伽教练,一会教外国小朋友画画。工作之余谈谈恋爱,年纪渐渐大了,旁人问B的妈妈,着急不着急,女儿还不结婚,人家都抱外孙了。B妈妈说:地球人口已经很多了,我们不给地球添乱了。旁人渐渐也就没有话讲。到了三十岁,B突然宣布要结婚了,新郎是个法国医生。婚后小两口想去东京生活一段时间,因为两人都很喜欢日本文化,然后一起去非洲做一年的联合国医务人员。旁人又问B的爸爸:女儿去那么远,不照顾你们这不好吧?B的爸爸说:她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的人生很好。我们的人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也已经为社会做了自己的贡献。我们一家都很好。旁人说:哦……在这两个故事里,大家首先可以看到有一种非常愚蠢的人叫“旁人”,其次大家也可以看到一个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可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就决定了你未来的路是怎么走。如果A生在了B家,A就是B,而B如果生在A家,B就是A。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我问二马。二马说:是的,你出生在哪家,代表你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天分有多高,代表你未来的路能走多长。你有多漂亮,代表你的人生能少体验多少苦。你生来勤奋,就代表你“也许”能跳跃你的出生给你自己更好的生活,当然这也只是也许。但是!!二马突然峰回路转:你知道吗?绝大部分时候不是所有的好事都在一个篮子里!二马继续:出生好又漂亮的人有不少都挺蠢,出生好又漂亮还聪明的大部分都不努力,出生好又努力的人都不漂亮,又努力又漂亮的人出生又不好。而万一有那些啥都好的人,因为太完美,老天都嫉妒他,容易短命,比如张国荣。必须得这样才行,要不然世人心理多不平衡啊!二马总结说。好了好了,这不就是上帝给关了你的窗又给你开了门嘛!我说。二马突然阴阴笑,他说:非也!不是所有的好事都在一个篮子里,可坏事常常都在一个篮子里,上帝确实不会又给你开窗又给你开门,完美的人很少。但上帝绝逼会把人关在没门没窗的房子里。倒霉的人却太多了。很多人天生既丑又蠢还懒,比如我。二马指指他自己的鼻子。我看着二马,心里有一点点悲凉。我不得不用柴静式眼光看着他说:那你怎么生活呢?就这样随便地生活啊!二马说:我被生成这样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就算有机会问问老天,他肯定也说我没运气抽到好签。所以就这样吧,告诉自己别人的好都是注定的,然后偶尔开心一下,嘿嘿,你看他们也没那么好。绝大部分时候就随便地生活着,命运那巨大的魔爪,你越挣扎抓你越紧。和二马分开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着二马的话,突然发现了又被二马戏弄了!能想明白这些的二马,他真的蠢吗真的蠢吗真的蠢吗???在知道二马的生活哲学以后,我的生活慢慢也就容易起来。对别人的非议随便地忘了,对争取不到的工作随便地释怀了,如果有人鄙视我我随便地骂句傻逼就算了,对年岁增长出现的皱纹随便地照镜子也不老想着要消灭它,对强求不来的感情随便地就淡了,对必须放手的人和事随便地哭一场就认了。我想我就会这样随便地老去,等到快死的时候,我会对我的儿孙们说:老奶奶我这辈子活得很轻松,不累。很轻松,不累是人生的最高褒奖。MISS南,专栏作家。微博ID:@我是MISS南 (责任编辑:薛诗汉)
预谋邂逅 阿肆 那天早上特别反常,开到终点站的时候车上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只剩下我和他。还没把用来佯装背单词的抄写本收进书包,就感觉他从后方的座位一步步走过来,直到一双耐克球鞋停在我旁边。他说了句:“喂”。高中的时候我暗恋隔壁班一个男生。于是上课、睡觉、预谋邂逅构成了我的每天日程。他住得比我远,去学校又恰好和我乘同一趟公交,所以我每天一大早就在车站等好东张西望,来一辆就用我的近视眼凑近车窗看个半天,他通常坐在后排,如果瞧见他在上面,就跐溜地蹭上车,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不过,更经常发生的事情还是看走了眼、在错过了好几班车后上学迟到。放学时我就在车站对面的小吃站蹲点,一看到他和同学上车就赶紧吃完鸡柳或者肉串追随其后。我以为终有一天他会发现这个女同学的后脑勺很眼熟,走上前来问我抄英语作业,然后我狡黠一笑说:哈,那你的数学也借我抄一下。然而没有。有时是在早晨出操,和同学换位置,就为了能看清楚他新剃发型的鬓角;有时是在两个班级一起上体育课、女生们都在花坛围成一圈聊天的另一边,我出没在他打篮球的场地四周压腿、踢毽子或者扭腰,为“最好能把球砸到我然后背我去医务室”而祈祷。我以为终有一天他会注意到我。然而没有。写过情书想过表白,但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不去冒被拒绝的这个风险。当时的我特别不希望在枯燥乏味压力山大的高中生活里,还亲手断送掉这仅有的一份美好。于是在大雨的傍晚路过他身边不打伞,想着也许他会因为不忍心看我淋湿而与我为伴;结果第二天发烧病了一个礼拜。于是在早放的周五下午去他最常去的漫画店喝一下午奶茶,坐在他最常坐的位置旁边,时刻准备着假装没带钱然后跟他搭讪拜托他帮我买单;结果那天他压根儿没出现,我倒是胃痛得又进了医院。我却仍然这样乐此不疲,这样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我想如果他喜欢我,大概会觉得这是缘;如果他不喜欢我,自然也就不会注意,所以应该也不至于会觉得讨厌。似乎是最恰到好处的安排。时光又倒流到那天。那天早上特别反常,开到终点站的时候车上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只剩下我和他。还没把用来佯装背单词的抄写本收进书包,就感觉他从后方的座位一步步走过来,直到一双耐克球鞋停在我旁边。他说了句:“喂”。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心脏跳到嗓子眼儿,脖子僵着抬不起头来;特别特别意外。在卡机了三四秒后,我飞也似的冲下了车。顾不得书包链还没拉上,面红耳赤,向学校一路狂奔。回到教室我冷静下来安慰自己说:我逃跑是对的。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如果他接下来说的是“我喜欢你”,那我一定会因为早恋而高考落榜的;如果他下一句说的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很讨厌你”,那我一定会因为伤心过度而高考落榜的。这样一想,我觉得庆幸极了,庆幸自己反应机敏智慧过人,逃过了这一劫。谁知道那天早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车站等到过他。几天后才辗转得知,那一天他办理了退学,举家移民去了荷兰。我以为没有被你看出破绽;却留下了最大的遗憾。后来我高考真的没有落榜,后来我大学毕业,后来我工作,后来我辞职,后来我成为了“炸鸡少女阿肆”。后来有一天我在私信里面看到一条奇怪的留言,留言上写:“其实那天我想跟你说的是,喂,我要走了。”我点击进那个人的主页,所在地显示为:荷兰,阿姆斯特丹。他最新的一条微博是:“这不经意的片段,是你预谋的偶然。聪明如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后面添加了一条分享阿肆的歌曲《预谋邂逅》的链接。我有点怔怔的,回忆里时常冒出来的那个没有下文的“喂——”终于以这样的方式和他的主人重逢了。“喂,我要走了。”从未真正相遇,又谈何告别呢。假若那天我没有落荒而逃,今天的我,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呢?过了两天私信又多了一条:“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跟你告别吗?”多年无解的“他到底喜不喜欢我”的遗憾突然又从时光的缝隙里钻出来,像一条巨蟒勒住了我。然而最后,我还是在回复框里敲下了这么几个字:聪明如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发送之后,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过往种种错过,我才成为了今天的我。你的生活里总会出现一个又一个暂时得不到安放的遗憾。直到有一天你能够将自己的纠结解开。你就会像此刻的我一样无比坚信:因为他是喜欢我的。这幻想中的乐观,是我内向的浪漫。阿肆,音乐人。微博ID:炸鸡少女阿肆 (责任编辑:一言)这文大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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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起床都会看,快成习惯了,每天一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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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音无改,后会有期 王路 1、郭顺子三岁时,母亲改嫁,把他从湖南带到河南。随他来到河南的没有一件玩具,没有一身新衣服,只有一口湖南话。一年级手工课,老师让大家折纸,郭顺子不会。放了学,他坐在单车后座,身子罩在妈妈大雨衣里,低头看着往后走的柏油路,一声不吭。妈妈说,回家妈教你叠飞机,叠青蛙,叠船。有天老师说,谁会唱歌,来给大家唱一首!郭顺子小手举得高高的:我会!呦嗬,看不出来,小湖南还会唱歌呢,你会唱啥?《山路十八弯》!蹬蹬蹬,郭顺子跑上讲台,拍着小胸脯唱:锅里底山路十八弯,锅里底水路九连环……大家笑岔气了,郭顺子也跟着笑。笑完,他有了新名字——郭里底。2、那年流传一支骂“老李”的顺口溜:老李老李钻锅底猫来了,头朝里猫走了,头朝外看看老李赖不赖语文课上,李雪峰在桌子底下玩“狼吃羊”。老师一把揪出他:李雪峰!一上课就往桌子底下钻,真是老李老李钻锅底,你以后干脆叫李锅底算了!郭里底不懂为什么“猫走了,头朝外”说明老李赖,不过他不懂的太多,也就不为一两桩介意。而李锅底却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李锅底问的不是砂锅,而是钢精锅:妈,钢精锅咋不是钢的呢?那天李锅底在走廊玩,看见教室有人手贴在玻璃上,就伸手隔窗对上。教室里的手往左,李锅底也往左,手往右,李锅底也往右,教室里就探了只脑袋出来,正是郭里底。他们哈哈一笑,成了朋友。3、五年后,他们上了二中。郭里底在一(7)班,李锅底在一(8)班。七班班主任叫王作诗。王作诗不教语文,教代数。王作诗有个癖好,周二下午第一节,讲五分钟,必把教案一摔,开始训学生:某些人我不点名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好好学习,还影响全班,癞头包子趴脚面上,不咬人也膈应人……这成绩还考屁高中啊,趁早滚回家去,妗子守寡,没救(舅)了……学生都把头埋得严严的,怕老师看见他们偷笑。半学期后,语文老师发现七班作文成绩特别好,学生个个能一篇作文用五条歇后语。郭里底跟李锅底说起此事,李锅底就跑来听。一听不要紧,没忍住,笑得哏儿哏儿的。王作诗虎躯一震,你哪班的?跑我班做甚!我爱听你讲课。好,你别走了。4、李锅底到七班就考了第一。王作诗说,成绩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成绩好,想坐哪儿坐哪儿。李锅底就和郭里底成了同桌。早读,郭里底背生物:视神经、嗅神经、位听神经、面神经、迷走神经……李锅底摇摇头:真费劲,难怪你头发都白了,我用一句话就记住了。你咋记?一视二嗅三位听,面迷记在他心中!一视二嗅三位听,面迷记在他心中!郭里底咋舌,学习方法真他爸爸的重要!(郭里底不骂娘。)记了两遍,郭里底又说:不对,不能记在人家心中。一视二嗅三位听,面迷记在我心中!一视二嗅三位听,面迷记在我心中!李锅底竞选班长,票唱到前六组,组组有他,第七组突然没了,郭里底嘀咕了一声:“尻屎!”全班听得清清楚楚。“尻屎”是方言,类似于“哎呀,糟糕!”就这一声“尻屎”,李锅底知道郭里底跟他过了心。5、过心归过心,可惜还不能算朋友。李锅底心里有点遗憾。李锅底把“朋友”二字看得太高,他认为必定要懂得自己的人,才当得起“朋友”二字。而郭里底不懂他,郭里底只是崇拜他。郭里底想啥都跟李锅底说,李锅底却不跟郭里底说。说了郭里底也不懂。李锅底喜欢上课走神。他走到跟成吉思汗出征,走到在地道战里打日本鬼子。郭里底也走神,但走的和李锅底不一个路数,他走得最多的是晚上吃什么,星期天去哪钓鱼。他俩坐同一间教室,用同一张课桌,却活在两个世界。晚自习时,李锅底抽空从地道战中回来看看,他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招呼了前后偎过来,对郭里底说:“黄胖墩的妈是护士长,你知道不?”郭里底平时分不清“f”和“h”。哪儿的副市长?驻马店的?不对!郑州的?还不对。那是哪儿的?东关医院的。哈哈哈哈哈。前后都笑了。噫!我以为是哪县的副市长呢!哈哈哈哈哈。大家笑得更凶了。大家笑完散去,各看各书时,李锅底觉得很无聊。其实他也懒得耍郭里底,耍他只是为了给大家看。就像玩猴子的,不图猴子好玩,图大家看着好玩。多年后,李锅底和朋友听相声,朋友笑得前仰后合,李锅底摇摇头:别看相声演员台上乐,心里苦闷着呢。李锅底想起当年,一个班看着他和郭里底逗乐,自己是逗哏的,郭里底是捧哏的。郭里底却不懂逗哏捧哏的区别,一如他分不清讥笑、谄笑、调笑、取笑的区别。在他眼里,笑只有一种,就是开怀。郭里底有次晚自习居然写诗了。前两句一气呵成:教室很安静,校园更安静。左边歪歪脑袋,右边歪歪脑袋,挤出第三句:天空也安静,第四句死活想不出来,牙把圆珠笔都咬秃了。李锅底抢过本子补上一句:世界最安静。郭里底竖起大拇指,笑得开怀。仿佛最后那句是他写的。6、初中毕业,李锅底要去郑州读高中了。一瞬间他发现,这几年来感受到的很多优越感是郭里底给的。能拿来开涮的人不少,但心里不恼他的,也就郭里底一个。李锅底算算,和郭里底认识八年了。他问郭里底:抗日战争打了几年?八年。八年算不算长?郭里底歪头想了半天: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李锅底摇摇头,他知道郭里底到底还是不懂他。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懂谁呢?7、三年后,李锅底到北京读大学。而郭里底又过了一年才考上郑州的三本。李锅底到了北京,第一次出门,找了个老头问路:大爷,地贴在哪儿?是地铁,钢铁的铁,不是锅贴的贴。您河南人吧?原来不是所有河南话的第三声都该撇成第一声。李锅底顿时觉得自己像小学一年级的郭里底。不过,李锅底到底是李锅底。像点了Ctrl+H,李锅底很快把所有的“恁”清一色换成了“丫”,“中啊”换成了“成嘞”,“尻屎”换成了Holy shit。当谁也再听不出李锅底的河南口音时,郭里底的信寄来了。信里说:李雪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有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做同桌。李锅底知道,郭里底早就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了。从前是过吗?李锅底想了很久,回信说:郭顺子,虽然我有很多朋友,但我不会也不想把朋友在自己心里做个排名。因为每个朋友对我来说都是唯一的。你在我心里也是唯一的。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像我这么多的朋友时,你就会明白,把朋友分出第一第二太幼稚了。很多朋友是唯一的,无法替代。李锅底知道这么苦口婆心地写郭里底不一定懂,但他还是要写。不是为了郭里底,是为了他自己。自从出了县城,他再没碰见过像郭里底那样崇拜他的人。
8、出来之后,李锅底发现世界很复杂,自己很渺小。头开始,李锅底雄心勃勃地想:天高任鸟飞。七八年后,李锅底终于对世界略懂一二了。略懂一二后,天还是那个天,鸟还是那些鸟,但李锅底想的不再是天高任鸟飞,而是飞来飞去都还他妈是只鸟。李锅底小拇指轻弹酒杯,对学妹说:咨询行业呀,花那么多钱,就整一个PPT,讲的东西谁都知道。牛逼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学妹瞪大眼睛。结题那天,来三个人汇报,一个从法国,一个从香港,一个从东京飞过来,汇报一小时,然后飞回法国。要说咨询行业牛逼,就在这儿。你是说teamwork?team个屁!我是说当天飞来当天飞回去。李锅底咂摸咂摸嘴巴。理解“飞来飞去都还是只鸟”这一句话,李锅底花了三年。领导说这叫“用三年完成了职业心态调整”,比三年拿到博士学位强多了。咱们这一行,速度为王。谁花最少时间完成角色转型,谁脱颖而出,剩下的人就被淘汰了。李锅底的领导说。这是行业的规则,也是时代的法则……成了领导的得力干将后,李锅底开始负责招新人。李锅底喜欢调戏来面试的小姑娘。李锅底的调戏不动手,不动脚,动嘴。但他自己不动嘴,让小姑娘动嘴。嗯,你说你梦想做主持人,那你即兴朗诵几句我听听。小姑娘胸脯挺得高高的:花开花又落,更与何人说……不,不要读这些。文艺讲究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你来一段三贴近的。说着,李锅底打印了张A4纸递给她。女生接过纸红着脸念:磨刀磨剪子,修理钢精锅——情绪没带起来啊。演员的自我修养很重要。干我们这一行,情绪要能随时进入状态,再随时跳出来。你要和成千上万个人打交道。连情绪的基本切换都控制不好,怎么处理工作?我给你演示一遍:磨刀来,磨剪子——,修理钢精锅!花开咧,花又落——,更与何人说!哈哈哈哈哈。李锅底想到了郭里底。面前的小姑娘如郭里底一样,憨傻和对世界的茫然如出一辙。在这种憨傻面前,李锅底的生活从来都很体面。9、可是,所有的体面总会在不经意间被出卖。譬如,额前的头发花花往下掉。捏着掉下的千丝万缕,李锅底发了半天愣,突然大吼: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世上最寂寞的事有两种:一种叫美人迟暮,一种叫英雄谢顶。都是想留不能留。如果掉的只是头发,李锅底心里不会那么发堵。但头发不只是头发,一根头发代表一桩心事。李锅底心疼他的头发,头发虽有千万根,但每根都是唯一的。正如朋友有千万个,但每个都是唯一的。李锅底手握过千千万万盏酒杯,眼见过千千万万处风景,心装了千千万万个唯一。当唯一有了千千万万,各样的酒杯都还是酒杯,各色的风景都还是风景。千千万万个唯一,到底没能把李锅底的心填满,正如千千万万根头发,留也留不住地往下掉。千千万万个朋友懂他,却再没一个像当年郭里底那样和他过心。李锅底对“朋友”的定义是在这时颠覆的。“朋友”不等于“懂你”,“懂你”也不等于“朋友”。领导想吸烟的前一秒秘书就把打火机烟灰缸递过来了,他们是朋友吗?外面世界的花样层出不穷,父母一概不懂,可没人比他们对你好。朋友不是理解你的那个人,而是陪伴你的那个人。郭里底陪伴了他八年。那些懂他的人却连陪他八小时的时间都没有。两个原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成了好朋友,只因朝夕在一起。两个本来是好朋友的人陌生了,只因离得太远不能陪伴。10、当李锅底更新“朋友”的定义时,郭里底已经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他也许还关心下辈子谁会做他的女人,但早就不关心下辈子谁会做他的同桌。郭里底像李锅底的一根头发那样,没有留住。对这时的郭里底来说,重要的不是朋友,而是老婆孩子,是家。郭里底在县教育局上班。生活清闲,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看电视,周末去乡下钓钓鱼。他当年的走神变成了今天的生活。郭里底原是少白头,工作后变得乌黑乌黑。当年读书把黑发累成白发,他不悲伤,如今头发一根根变黑,他不欣喜,似乎万事万物本来如此。“世界最安静”,这句话是李锅底写的,但写的是郭里底的世界。李锅底又见到了郭里底。郭里底哈哈一笑,这一笑和他们初识时郭里底从教室探出脑袋的那一笑别无二致。这一笑让李锅底起了疑惑:敢情面前这个人才是逗哏的,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捧哏。李锅底问郭里底:那年我没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说你是唯一的,你心里会不会不得劲儿?郭里底说:搁我这儿,唯一的就是最好的。我心里但凡装了一个人,她就是最好的,再没有第二个。又说:我的心不像你那么大,装得下许多人,我心小,只能装一个人。李锅底陡然觉得郭里底的心无比广大。他思量,我原先一直求一个懂自己的,后来又求一个心里有自己的,竟千人万人中找不到一个。可当你不找他时,他就站在那里等着你。世上哪两颗心不是隔着万水千山呢,只有从不求他人理解的那颗心,才从不觉万水千山遥远。世上哪一颗心不曾容下千军万马呢,只有从不嫌一个太少的那颗心,才从不惧千军万马喧嚣。李锅底长吁一口气,对郭里底说:一个就够了。王路,诗人,作者。微博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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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 七堇年 今天是9月13号么?……是啊,怎么了。八年了吧,得有。什么八年?我俩认识八年了——号到今天,刚好八年了。嗯。我们走错了路,在北京的三环上瞎绕着,夜色很深,老孙困了,一呵欠就是一汪眼泪花儿。当我说完这是相识第八年之后,我们更沉默了。车内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凝固起来,我们像两只弱小的昆虫,突然被困成了一块琥珀。八年,抗战都结束了。我很希望打破这寂静,说点儿什么,就没头没脑扯了这么一句,却像根钝得不成样子的针,没能刺破这一层沉默。怎么办,我想上厕所了。老孙说。刚才怎么不上?现在这哪儿有啊,只能你把我送到酒店了再去大堂上吧。还有多远?估计快了吧,你到前面掉头,然后别上桥,就走辅道,再往前一段,拐弯就到了。气氛舒缓了下来,往事们却纷纷站起了身,一眼望过去,如同人头攒动的操场,凌乱,拥挤。2005年那会儿,我的日子还像清澈的溪水,叮叮咚咚地流着。到如今,已经成了浑浊的河,许多事已被囫囵席卷而去。我望着他侧脸,问,你后来还回过天津么?好像回过一次,也就那一次。去了尖山么?他一笑,说,早没了吧……那地方。尖山是过去天津一个卖便宜货的地方。那一带全是小商贩们租住的破烂旧楼,吃的卖的什么都有,摊位像满口龅牙,参差不齐地挤着,人们摩肩接踵,三教九流。屌丝这个词在当时还没有,网购也还没成气候,所以我还特拿去尖山引以为豪。他比我大两届,天津已混熟了。也许是为了逃避对大学生活的失望,我疯狂逃课,经常和他在城市里东游西荡,吃喝玩乐,自诩上得了友谊商场,下得了尖山市场。当然,如青春年华中所有转瞬即逝的好日子,我们并没能走多久。后来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有个晚上和朋友一起去油麻地夜市。正坐在地摊上吃扇贝什么的,脚下爬来了一只小强,探头探脑,吓得我心跳骤停,扔下一桌菜就要逃。朋友特淡定,她提着筷子夹着菜依然往嘴里送,说了一句,做人就要能屈能伸,上得了海港城,下得了油麻地。那一刻我哭笑不得,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天津,有关那座城市的一切应声跃入脑海,在那个夜晚,像绳子似的把我捆了个严实。经常能听到别人说,在一起五六年——分了;在一起八九年,十几二十年——离了。我就在想,是什么能让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又是什么能让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之后,还是分开了。我不知道答案,因为我从来没能和一个人在一起久一点。最多只能算是个半年抛,年抛型吧。老孙家境比较好,可我知道他的钱也不是自己挣的,花父母的算什么英雄,所以我不想让他破费;而老孙性格好,总是由着我,陪我逛逛尖山之类的破地方,每个周末就是吃一肚子垃圾食品,扛一袋子地摊货,吭哧吭哧挤两小时公交回宿舍。钱是没花几个,但若要说岁月如金,那我这辈子再没有比那时候更挥金如土的日子了。其实我还是想过,两人在一起要上进,要互补的,不然没有未来。我们说好了要毕业后一起去美国读研,说好了现在起就要好好学英语,他基础差,刚好先毕业,可以补补英语,等我毕业。想法都是好的,可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全都浪费给了看碟片,玩儿,吃东西去了——忘了说,吃货这个词儿,在当时也还没有的。而这样的后果就是,老孙考英语四级,考了两次了都没及格,因为买的答案不够贵,都是假的;到了大四毕业前最后一次机会,不过毕不了业,他铁了心下了血本,花四千买了枪手,外加一套设备,考试非过不可。考试那天,我一早混进他宿舍去,帮他穿设备。那是一套利用人体为导体,为无线耳机供电,连上手机,用电话听答案的系统。我按照说明书,帮他把浑身上下的各种导线粘好,捆得像自杀式炸弹袭击者似的,然后外面再穿上衣服,插好手机,连上耳机,测试了半天,确认无误之后,他就悲壮地赴考场了。出门时,他还把我反锁在了寝室里,外面打不开。说怕有宿管来查,看到一女生在里面鬼鬼祟祟,就说不清了。要知道他还分别给了每个室友封口费,不告发这事儿。那个上午我就被困在他的寝室里,这边厢接收枪手发来的答案,那边厢再用寝室座机打电话一道一道念给他听。他咳嗽就是没听清,不吭声就是继续往下念。那时候的黑白诺基亚声音挺大的,电话那头隐约传来整个考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当然时不时也有他的,我就重新念一遍,确认他都听到了,再继续往下。大概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估计终于交卷了,我才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窗外的天。那是北方冬天的日头,混混沌沌的大白亮。我就盯着那一口天,想,这扶不起的刘阿斗啊。家里再好,顶个屁用。又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死一般冷清的寝室楼里渐渐有了人声,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密集,终于有人开门了。他考完试回来了,我问他怎么样,他说还行,这次肯定过。然后我们就又没心没肺地出去逛了,玩了玩游戏,看了看电影,又去尖山吃了狼牙土豆,麻辣烫之类,买了一堆没用的小东小西,昏昏沉沉混完一天,再疲沓腿软地回来,就像以前的每个周末那样。回去的路上,我特别不开心。彻头彻尾的昏闷,无聊,失落,迷茫,像脏玻璃上的一层厚厚雾气,叫你看不见未来。这可是在青春年华啊。回学校的路程很远,我坐在出租车上,靠着他的肩膀,不知不觉睡过去了。我是个睡眠极差的人,连躺在床上都睡不好,更别说什么在课堂里,在车上,飞机上……那种瞌睡我从来都无福享受。但那个下午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靠在一个人的肩上,在车里,睡得像猪。该下车了,他轻轻地叫醒我,我还在梦里,迷迷糊糊下了车,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他就一声不吭拿着我们的大包小包,在前面老老实实一步步走着。我看着他背影,想起刚才的那一觉,就跟自己说,该是一个多么信任,多暖心的人,才能让我在车上都能睡死过去啊。老孙的四级总算是过了,也毕业了,回了河北的家里。可是他家里管得太严了,父母压根不让他出来,要在本地给他安排一个稳稳当当的工作,然后房子车子都是现成的,再相个亲,跟着就该结婚生子……总之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标配人生。他连我的生日,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都没法出家门,到天津来一趟。忘了是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三岁生日,我一个人上完课,也懒得动,没精打采地一个人蹲在寝室里看电影。我就想啊,他家里这么严,他这么大个人了,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我俩在一起也只是浪费时间,都这么不上进,英语连个四级都过不了,还谈什么一起出国……谈什么未来。你家有钱,你不努力都能活得这么好,我没这么好的命啊,我拼死了才能得到的东西,你轻轻松松与生俱来,什么风雨都有父母替你挡。我倒是也想指望你啊,可你这是能让人指望的样子么。算了,还不如各走各路,我没那么好的命,耽误不起,还得奋斗呢。话说回来,当时也没有女汉纸这个词儿,所以我还拿分手的决定引以为豪,闺蜜说,见过嫌没钱而分手的,没见过嫌有钱而分手的。做决定之前,我去了一趟他老家见他。他还蒙在鼓里,兴冲冲地告诉我,已经在北京的新东方报了名了,要学托福,学GRE……这样才有正当理由不在家里住,他们也管不住我了,到时候我经常来找你……我一时心不忍,分手的话也没说出来。见完了面之后,回去想半天,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台词老套到俗,“我们分手吧,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若说辞职有裸辞一说,那我这分手也是裸分的。其实我想说的是,“一个人在没有成为最好的自己之前,也不配拥有最好的对方。”但当时我也是一塌糊涂的我,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如我所料,分手说出来,他也没闹,也没挽留,就像一刀捅进棉花里,没有痕迹,没有声音,连刀子都陷进去不见了。他只是在最后一次约我见面的时候,带了一大箱子东西,在滨江道的星巴克里面,把所有有关我记忆的东西,全都还给了我。包括里面7个笔记本,抄满了从我们认识第一天起,所有的短信记录。一笔一笔,一个字一个字。他说,我也没你那么会写,我写不出来。只能都抄下来了。我看着那一箱子的时光,头一次真真切切感到了什么叫“头晕目眩”,而他的那种平静,让我后知后觉,其实我还是希望他挽留我的。但我明白,从我说出了分手起,我就再也挽不回他了。失去一个人并不难受,难受的是无可挽回。我后来才知道,分手之后,他痛苦得大病一场,抑郁且终日不食,瘦了10斤。她爸妈吓疯了,带他去欧洲旅行散心,转了一大圈回来之后,再也不干涉他自由,由着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从一个家门都出不了的家伙,变得能一个人独自开车从河北到安徽,去见一个相好的妹子。我知道了之后,真是气坏了。打个比方,就像你买的股票越跌越凶,苦苦捏了两年都没舍得割肉贱卖,最后终于判断没有看涨的可能,三思而弃。结果一出手,转天股价就反弹上天。让我气坏了的还在后头。他开始痛定思痛,发奋图强,从一个四级都过不了的水平开始学英语,花了快两年,总共考了6次托福,4次GRE,终于被纽约的学校录取,并拿到了签证,在我刚好快毕业的时候,去了美国。嚷嚷半天,结果去成美国的是人家。他走之前,我有天手贱,回到他的博客去看,有一则写的是:“走得够远,已经忘记当初是为什么出发。沉甸甸的时间与辛劳,喜泪参半。”那个博客里写满了他这两年的时间如何度过。我一边看,一边掉泪,想了许多的如果,最终都只有但是。“真的憋不住了,你等等啊,我靠个边啊尿尿一下。”老孙说。我把脸对着窗外,车里放的是杂七杂八的交通广播,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回忆如山,重得我抬不起头。要不是他说要尿尿,我都不知道怎么让当时的心情收场。八年了,覆水为什么难收,说白了,因为干都干了。他把车子靠边,打开车门,两步跑到角落里,对着墙解决。等他回到车上来的时候,他开出了两步,眼睛瞟后视镜的时候,才看到我的脸,吓得他一脚刹车,问,你怎么啦?我心一横,想着,反正脸都丢尽了,也不怕再丢一层,豁出去了。于是我就着两管鼻涕加两窟窿眼泪水儿,跟他说,老孙,这一趟来北京出差,本来没想见你的,事情太多。但今晚的安排临时有变,就空出来了,我就突然想来见见你。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回我的短信。我们认识有八年了。有时候真的是非常想你。现在我的生活挺整齐的,也安静。早睡早起,在家里赶稿子。有时候夜里气氛到了,会想起好多以前的事儿。说是突然想见你,其实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前几天,我又回到了你最老的那个博客去看了看,觉得时间真快……别的没什么了,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件小事。你当然不记得了,但每次我想起你来,就想起那一件小事。就是我们分手之前,有一次我们打车从滨江道回学校。那出租车上,我居然靠着你肩膀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死,都做梦了。到下车了的时候都不知道。这种事从前没有过,以后也没有过。一辈子能遇到过这么一个让你安心的,在车上靠着就能睡着的人,挺值得的。回想从前那会儿,我真是够一塌糊涂的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见笑了。经过这些年,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变好很多,大约是我最好的时候了……你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好了。……你别送了,我下车了。前面就是酒店了,下次来北京再见。他沉默不作声,也没有看我。我觉得再多一秒都呆不下去了,打开车门下了车。身后没有声音,过了一阵,响起了车子开动的声音。我没敢回头,脚步停了一下,努力分辨声音的来去。然后我终于确认,他的车子已经渐渐驶离了。那一瞬间我伤感极了,却又如释重负。没有什么偶像剧里的谁飞奔追上谁,大雨里拥吻。那是一个平静得连风都没有的夜晚,街上没有人。而那一条没有风,没有人的街,就像我们如今的心。它曾经人来人往过,热闹过,可是每当夜晚来临,它却只是一个人卧在黑暗里,静静地想,什么时候,只要有一盏路灯亮,一盏,就好了。七堇年,作家。微博ID:@七堇年。近期有新作《平生欢》面世。 (责任编辑:贺伊曼)
深蓝色夹克 朱肖影 1.我被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外出了一整天,虽然有些疲倦,但我喜欢待在这里。毛衣似乎得了相思病,一直在掉头发,衬衣由于经常生气,总皱着一张脸,它们最近都不太愿意讲话,或许是呆在衣柜里的时间太久,黑暗滋长了它们的孤僻。而我的最佳搭档,一条不愿意洗澡的牛仔裤,总爱向我炫耀它的中美混血,但在我看来它只是取了一个外国名字而已。一年前,在这间单人公寓里被唤醒,我看见了我的主人,刚刚大学毕业的大男孩,迫不及待地穿上我后,他走到毗连厨房的一个闷热拥挤的小卫生间里,撒尿,并照镜子。他拉了拉领口,似乎很满意我的样子,我便明白在以后的生活中,我会享受到他的偏爱。很快,我就见到了我的女友,是款女士的黑色皮衣。它的纹路又浓又密,像带有孩子气似的,真是张可爱的面孔。当在摩托车上,我绅士地用身体为它挡风,它会用温柔的黑色皮肤紧紧抱紧我,很多时候我都像给裹进了一团温柔惬意的爱情云朵里,四周的衣服川流而过,我都不愿意多看它们一眼。我喜欢我们在一起的任何地方,它总是有着最善解人意的心,即便是被馄饨店的大蒜味弄了一身,它也可以笑得无拘无束,线条会全部舒展开,每每这样,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皮夹克了。而到了夜晚,在床脚处它会压在我身上,露出深藏于表皮内的布料,让我尽情地去抚摸它的每一个凹陷和隆起,而我的身体会像裁缝工人的手一样富有经验,重新塑造它,磨平它的皱褶。伴随着床上弹簧的节奏,会飘来一股淡淡的甜兮兮的鱼腥味,有时我们甚至会兴高采烈地跌落在地板上,等待着又一天阳光照亮房脊,让我们重新变得温煦、亲密起来。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随着主人们去很多地方,直到主人们变老,我们也开始变旧、褪色。2.就在不久前,我闻到了它身上有一股不熟悉的古龙香水味,它似乎想告诉我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我试图讲讲关于牛仔裤的笑话,可是它也提不起精神。直到在那条我们曾无数次相拥而过的大街上,我遇到它和一件灰色西服走在了一起。这件西服我当然认识,它是我们服装圈的贵族,领口那一排来自意大利的纽扣总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一出生便注定摆在橱窗的聚光灯下,而贴近胸口的吊牌区别着与我们这些工厂量产货物的不同。面对陌生的西服和熟悉的皮衣,我不敢往前,我害怕在它们面前成了一个一文不值的笨蛋,于是我就在街角安安静静地看着它们,看它们穿过马路,径直走进一辆银色的轿车里。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主人的摩托车停在一颗高大的橡树下,迟迟没有发动。那是一个艰难的夜晚,床一直凌乱着,杯盘就让它脏着,窗帘永远低垂。我没有被换下,而是钻进被子里,同主人一起在床上辗转反侧,床头还有着一张我和黑色皮衣在星巴克的合照,那时的我还是崭新的摸样,而它吐出金属拉链,朝镜头作着鬼脸。第二天,我被放进了衣柜里,衣柜里樟脑丸呛得我无法入睡,其他的衣服安慰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能摆得上专柜,谁还会迷恋路边摊,像你这样做工还算精良的皮夹克迟早会遇到更好的。”而之后几天,那些被遗忘了的衣服要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我告诉它们,“衣柜里其实挺好的,虽然暗了点、小了点,但都是自己的朋友,生活也不会太累,而外面的世界……”或许对我而言,那件黑色的皮衣就是我外面世界的全部吧。3.过了一个月,先是在黑暗中听到雨声,然后柜门被拉开,一道光照进来。我被急急忙忙地拿出来,主人内面没有穿衣服,直接我把套在身上,他的胸膛很光滑,一缕黑线从肚脐发源,像一道高山溪流没入裤带以下。摩托车发动,油门的嗡嗡声盖过了水滴声。对了,它总是忘记带雨伞。红灯亮了,我们停在一幅巨大的内衣广告前,胸罩对我露出诱人的微笑。绿灯亮了,车轮下是飞溅的泥水,我们到达了一栋写字楼下。在这里,我曾无数次等着黑色皮衣姗姗而来。终于又可以见到它了,我的身体又变得温暖起来,主人心脏的跳动声和我融为一体。可是出现的却是一件精致的女士粉红风衣。“请问一下,你见过那件黑色的皮衣吗?”“那件过时的皮衣吗?当然。”它扬了扬袖口。“那么它现在过得怎么样?”虽然风衣很漂亮,但我不太喜欢它,我尽力保持着礼貌。“老实说,我只见过它一次,可惜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它怎么了?”“当然是被压在了箱底,你知道,我们女士的衣服是老得很快的,要趁年轻的时候多和昂贵的衣服在一起,才不算白过,何况现在主人需要的是一件配得上灰色西服的衣服。”粉色风衣最后还是没有坐上摩托车后座,但主人却把我们的雨衣披在了它的身上。在汽车引擎声靠近时,我们按原路返回了。阴郁的云层下,喧嚣的马路间,雨水冷冷地从立起的领口流了进来,和炽热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想到再也无法见到黑色皮衣,一种深深的内部痉挛像海浪一样漫过了我。- 4.我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正是工作忙碌的年龄,爆炸式的生活让我没有时间停顿。又到了即将来临的寒冬,现在是我在这所单身公寓的第二年,我即将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公寓。清理公寓时,我找到了一些关于前女友的东西,她的毛绒小熊、我们的合照、一些电影票根。她是一个爱穿黑色皮衣的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眼睫毛也会跟着扇动,仿佛夜色中的飞蛾。可惜的是她在一年前离开了我,有了比我更好的伴侣。现在她已生活在别处,但在我记忆里她永远穿着我喜爱的那件衣服。我会努力工作,相信自己会成为更优秀的男人。我找出去年冬天最爱穿的深蓝色皮夹克,它身上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不知怎么的,一整个衣柜里,只有它严重的受潮、发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决定在出门后把它放进楼下的垃圾桶里。或许就像谁说的,如果不学会舍弃一些东西,就永远无法前行。4.我不是一件坚强的皮夹克,我伤心了一整个夏季。现在一切如我所愿,我被丢进了一个充满臭气的垃圾桶里。我期待着在某个废品回收站里,在变成碎片之前,再遇见它。朱肖影,青年作者,已在「一个」发表《四十年前的愉快下午》、《喜欢,就继续下去》、《阿泉、阿泉》。微博ID:@朱肖影 (责任编辑:金丹华)
【每日三篇文章直到以前更完 到最新一日一更】
当全世界叫你怂包的时候 乔小囧 如果不是再次在婚礼上看到他,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他了,这个怂包。他穿着贴身的西装,端着一个玻璃酒杯,摇摇晃晃地从门外走进来,我本该冲上去给他一个拥抱,可是此刻我却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他叫怂包,哦这万恶的输入法,他叫宋波,我的大学室友,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怂到了裤裆里。2005年的夏天,大学入学报到的第一天,他举着一只蛇皮袋,亦步亦趋地跟着班上最好看的姑娘。姑娘说,你不要跟着我了,他说好,便走到了姑娘的前面。姑娘说,芍货,你挡到我了,他便退到了姑娘的并排。姑娘停了下来,对着他裤裆就是一脚,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站在烈日下,夹紧双腿,面色难看,冲着天空和背影大声疾呼:任馨,中午一起吃饭撒!我有幸目睹了上述一幕,并更加有幸成为了他的室友。他走进寝室,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宋波,全寝室人都听成了怂包,疯狂点头。他放下蛇皮袋,拿出一床军绿色的棉褥,一边铺床,一边自来熟地讲起了自己。“刚才踹我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很漂亮,你们都别惦记了,他是我的妻子。”宋波讲这话的时候年方18,全然不顾自己已经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对,你们不要惊讶。他爸和我爸是战友,所以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许配给了我。”宋波你真的不觉得“许配”这个词用在21世纪的新中国很诡异吗?“从小学开始,我就喜欢着她,虽然她现在似乎好像仿佛还没有接受这一事实,但我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说到这里,他揉了揉裤裆,深吸一口烟,“……爱她的人。”说完抬起头,一双狭长的小眼望着我们仨,眼神中满是寻求肯定的期待。我和另外两个室友相视一望,“宋波,你先忙,我们去打水了。”宋波不光人长得怂,衣食住行都很怂。他从来不喝冰汽水儿,说是怕拉肚子;他竟然在宿舍的床铺边上装了一扇门板,说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怕半夜掉下来;平时出门,他也从来不坐麻木(武汉的一种交通工具,类似电动三轮车),说是看到黑车司机那凶残的眼神,就觉得自己随时会被谋财害命;至于穿衣打扮,在保暖和耍帅两者之间,他永远和正常大学生完全相反,毅然决然地选择前者。你相信吗,在武汉的炎炎夏日,他来到大学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从包裹里翻出了颜色各异的秋裤晒在阳台上,并告诉我们衣服要勤晒,这样秋天穿的时候才会暖和,可是宋波同志,你告诉我武汉有秋天吗?他好像什么都怕,唯一不怕的是任馨的拒绝。大一整整一年,他都保持着军人世家的作风。早晨端一碗热干面,中午举一盒盖浇饭,晚上抱一杯米酒汤圆,雷打不动地蹲守在任馨的宿舍楼前。暑去寒来,寒去春来,夏去冬又来,眼瞅着宿管大妈都要和他结成了忘年交,任馨对他的热情还是没有丝毫表态。作为情圣的我怎能坐视不管,在宋波又一次出门送饭的时候,我和宿舍同仁们一道制定了“营救怂逼”的大计划。适逢当年圣诞节,在我的百般邀请下,任馨终于决定跟我们一起欢庆平安夜。我们宿舍剩余三人各自带着女友或准女友,去打掩护。在组织周密的计划中,我们一行4对情侣吃遍了户部巷小吃街的每一个小摊,又逛完了商场的每一个角落,看了电影院热映的爱情电影,然后来到了江滩放起了烟花。 放烟花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接吻,眼看着气氛酝酿得正好,就连我们宿舍长那样的丑逼学霸,都和准女友拧成了麻花,宋波却站在任馨身边一米远的距离,看着她一根接一根契而不舍地放着烟花。眼瞅着再放下去,预算就要超支了,宿舍长的女朋友大吼一声:“我累了,咱们去开房吧!”这一声妇女解放般的口号,喊出了宿舍长多年以来的夙愿,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感受到了女学霸积蓄的能量。任馨倒是并不扭捏,跟着我们走进了长江旅馆,和宋波走进了同一间房。“做了吗?”次日,在我们的反复追问下,宋波羞涩地抬起头,认真地说:“没,她说怕,于是我抱着她看了一整晚的星星。”“抱了!抱了!这是宋波的一小步,可却是人类的一大步啊!”宿舍长正在刷牙,激动得泡沫横飞,忽然又把牙刷丢到宋波脸上,“你骗老子,昨晚是特么阴天!”我理解宋波这一次的怂,怂是因为遭遇了爱情,以前都是围着爱情打转,没想到这次爱情贴着身子就来了。没吃过猪肉,还真没见过猪跑,所以烤乳猪上桌的一刻,围着餐巾举着刀叉就不知道怎么下嘴了。接下来的小半年里,宋波在攻克任馨的事业上有了大规模的进步——每周末,两人都会去学校门口的小旅馆开房。“真的没那个……真的没……”宋波一边往电脑里下载电影,一边说道。“胡说八道!我告诉你,这个年纪的女人,如同下山的豺狼猛虎,满脑子想的都是吃人的事儿。作为一名幸存者,我觉得你在说谎。” 宿舍长手握微积分,从床上一跃而下,大声斥责。“真的,她就是喜欢看韩剧而已,我们整晚都在看金三顺。”“阿西吧!懦夫!”宿舍长怒摔课本,将自己的电脑抱了过来,当即播放了一段场景单一的日本影片。宋波松了松裤子,默默握紧了拳头,大声喊出了联通的广告语:我能!第一周,他回到宿舍,摇了摇头,“她不让!”第二周,他回到宿舍,摇了摇头,“她不让!”第三周,他回到宿舍,摇了摇头,“她不让,但她说下周可以!”第四周,他回到宿舍,摇了摇头,“她来那个了!”第五周,啧,放假了。这世界上有很多碰巧,比如任馨碰巧来了大姨妈,比如宋波碰巧遭遇大暑假,但就是没能碰巧让她爱上他。宋波说,没关系,小别胜新婚,等开学她就更爱我了。我却想说,哥,咱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用上比较级了呢?我们一起整理行李,我要去长沙,他要回家。“我暑假去湖南电视台做个节目,你要不要跟我过去,能挣不少外快呢。”“别了,我也不缺钱。暑假我就想待在武汉,离她也近一些。”“是个新节目,你不是一直想做电视吗?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好机会哦!”“不是啦乔哥,我暑假可是有大事儿要做的!我要戒烟戒酒,她说她不喜欢我身上的烟酒味。”连男人的标配都要戒掉了,看来他这是要在怂逼的路上一条道走到天黑了,我摇了摇头,提着行李走了,留他独自在阳台收秋裤。此刻的宋波还没有看到我,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台上司仪正在讲新娘和新郎的爱情故事,说新娘遇到难缠的广告推销员短信骚扰,聪明的新郎假冒警察回复短信帮新娘吓跑了坏人,从此英雄和美人对上了眼。宋波笑了,像对待红酒那样晃了晃杯中的白酒,抿了一口,眼神里全是不屑版的“去年买了个表”。我当然认同他有权利露出这样的眼神,因为这可不是我第一次看这个怂逼穿西服了。那个暑假开始,我在湖南电视台做得如鱼得水,以至于我直接跟学校老师请了长假,连开学都迟迟没有回到学校。我每周还会在宿舍群里和大家八卦一下宋波的战况,但他给我们永远都是千篇一律的回复“还没搞,再等等”,大家等着等着,就谁也没再记着这件事。忽然有一天,他就生生地出现在了长沙,敲开了我的公寓门,我看着他站在门口,一脸震惊。他劈头盖脸第一句:“搞了。”我反应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连忙道贺。他劈头盖脸说了第二句:“不是我。”我反应半天,连忙咽下没说完的恭喜。他劈头盖脸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硬座票,说了第三句:“乔哥,你陪我去四川!”我反应半天,满脑子都是蒙圈的节奏,决定还是拉他进屋,好好聊聊。“亏我每周还陪这个婊子去开房看韩剧!亏我还想着我和这个婊子怎么迎来彼此的第一次!亏我那天还悄悄为这个婊子吃了两颗大伟哥!我他妈的是个大怂包啊!”他把花生米咬得震天响。“两个月没来才开始着急,那男的却躲得远远的电话也不接,你说这婊子是不是傻!说不敢告诉我怕我生气,自己悄悄去买堕胎药,幸亏被我发现了,你说这婊子是不是傻!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生气,但是我心疼啊!我陪她做的人流,我他妈的是个大怂包啊!”他把二锅头喝成了矿泉水。一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一包软白沙,他算是把事情说明白了,任馨暑假的时候被一个网友骗上了床,男孩完事儿就撤了,留下任馨怀了孕,然后宋波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开学很多周以后了,他陪着任馨去郊区的医院做的人流,用的是攒了一年打算给她买戒指的钱。“乔哥,你陪我干一件事!”他双眼炯炯地望向我,吓得我连忙拉紧了衬衣,以为他遭遇背叛连性取向都发生了改变。“你陪我去成都,我要见我一个女网友!我也要让任馨尝尝背叛的滋味。”宋波醉眼婆娑,死死盯着我,等待我的回答。说实话,当我从他口中听到“女网友”三个字时,心底还是翻江倒海出一万分的震惊:这个人模狗样的大怂包,天天伪装成一个老实巴交的金牛座,背地里竟然流淌着白羊座的骚血!真特么不简单啊,竟然还有一个备胎女网友!刚刚被任馨say goodbye,这边就要千里约炮say hello!万恶的爱情啊,你让这些小年轻们都迷失到什么程度了啊!作为宋波的哥们和灵魂导师,我有必要帮助他,于是我接过他手中的火车票,认真而坚定地说:“走!”
绿皮火车晃荡了两天一夜,经过绵延的大山,越过缠绵的河流,在无名小镇的站台仓促买一桶泡面,吸溜着面条穿过漫长而黑暗的隧道。这些隧道长长短短,一次次带我们在黑暗和光明间转换,进隧道的时候宋波闭着眼睛,出来的时候眼睛却是红的。成都火车站,我惦记着去锦里吃碗伤心凉粉。宋波不吭不响,只说先办正事,他从包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黑西服,抖落抖落披在身上,理了理头发,伸手径直拦了一辆出租车,钻进去,闷头说道:川大!“宋波,你行啊,泡妞都泡名校生啊!”宋波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忽然递给我一台拍立得。“你到那不用多说话,在旁边帮我们拍照就好。”“怕我一说话把你的姑娘抢走啊?”他没理我,只是摇下窗户,冲着窗外微笑。热风吹拂起我们的头发,窗外漂亮的川妹子像走马灯一样闪动。摆弄拍立得的工夫,车就开到了川大。宋波径直带着我来到了操场,背过身打了个电话。片刻,他冲我使了个姑娘来了的眼神。我急忙举起相机,伸着脖子,边等边想,宋波啊宋波,你早这么浪漫,还会搞不定任馨?“你是候强?”“对,是我,你是?”预期的辣妹子没有出现,眼睁睁看着取景框里出现两名陌生男子意欲搞基的画面,我很生气,脸上开满了问号。“我是你大爷!”只听宋波一声怒吼,超级塞亚人变身,飞起一脚踹到了候强的脸上,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怂货能踢这么高。候强倒在地上,宋波飞身便骑了上去,连捶二十拳,拳拳都打在候强的脸上,每打一拳,宋波都有话讲。“叫你他妈的跑!”“叫你他妈的不负责任!”“叫你他妈的搞大别人肚子!”“叫你他妈的欺负我家馨馨!”“……”怂包会武术,谁也挡不住,所有路过的学生都停下来,满脸写着“宕机中”。我和路人一样,保持举着照相机的姿势,满脑子滚来滚去就一个想法:宋波你个王八蛋,我是来看川妹子的,你把我硬生生变成了同伙!我要是进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宋波转过身,白鹤亮翅,怒吼一声:“茄子!”我赶紧按下拍照键,留下了这以后势必可以被当作证据的照片,照片里宋波一扫怂态,满面坦然,屁股下的男孩鼻青脸肿,周围站满了没有下巴的围观人群。离开川大,我们去了锦里,每人连吃两碗伤心凉粉。“你拍照片是不是想拿给任馨看?”“操!那婊子,她看得懂吗?”“别一口一个婊子,你千里迢迢来这,还不是为了一个婊子!”“操,我真是心疼那婊子啊!”“你回去想和她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我回去还想和她好,但是如果她不愿意,我只能……哎,这凉粉太他娘辣了!”伤心凉粉真的很辣,他按着太阳穴,吃得满眼是泪。返程的火车,我们没有买到座位,站在烟雾缭绕的车厢连接处,彼此一言不发。车到襄樊,他问我:“乔哥,你老实讲,我是不是很怂?”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想起他利落的拳脚,很负责任地点点头:“为了一个女人,真他妈怂。”他笑了,笑得满眼是泪:“对任馨,我注定是个怂逼。因为你知道吗,怂字拆开了竖着念,是从心。”看着眼前这个一夜长成的文艺青年,我在心中默默给他点了无数个赞。可这终究不是一部电影,所以接下来的剧情难免会变成尘世间所有俗套的爱情故事不得不遇到的结局。宋波回到大学后依然每天给任馨送饭,但任馨再也没和他开过房,哪怕只是去看韩剧。我曾经无数次猜想他们的关系会走向哪里,但从来没想到他们会快速地回到无比正常的状态,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大三下学期,宋波办了休学,据说从此背着家里长期混迹网吧,抽烟喝酒玩游戏,成为第一个从大学朋友圈子里消失的人;而任馨依然留在大学的朋友圈里,谈了几次恋爱,毕业四年后嫁给了现在台上站着的这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长得并不比宋波帅多少,个头也和宋波差不多,讲起话来温温吞吞,看起来也是个和宋波一样的肉脾气。听说好像在做茶叶生意,不是大富大贵,刚刚在武昌买了一套三居室,开一辆老款的破马六。任馨和所有的年轻姑娘一样,最终过上了完全合格的普通生活,不算太好也不会太差,身边的男人既不是当年那举着蛇皮袋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怂包男,也不会是曾经梦中幻想的踏着七彩云彩的至尊宝。生活就是这样,最后难免归于最平淡的柴米油盐,只是任馨不知道,台下坐着的那个大怂包,曾在某一时刻,是她独一无二的盖世英雄,骑在怪兽身上,冲着镜头,大喊一声:茄子!我以前曾常常不能理解爱情里出现的诸多问题,为什么她和他相伴七年她却说了分手,为什么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却对我好感平平,为什么你暗恋着我我却毫不知情。后来才发现道理原来那么简单,遇到谁、爱上谁、和谁厮磨不清,全都是无法预估的偶发事件,爱情里付出与回报永远保持着奇怪配比,因为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怂事情。当全世界叫你怂包的时候,你却依然还在苦苦坚持做某个人的英雄。在爱情里,谁又没心甘情愿做过一两次大怂包呢?从心为怂,起码当过英雄。宋波终于看到了我,端着酒杯走到我旁边落座,脚步像得胜的大将军。我看着他笑,他也看着我笑,我们碰杯,一饮而尽。“老宋,你包了多少红包?”“八百八十六。”“哈哈哈,怂逼!”乔小囧,作家、编剧。微博ID:@乔小囧。近期有新作《我们为何欢庆失眠》面世 (责任编辑:赵西栋)
世上所有的坚持,都是因为热爱 张皓宸 上个月,朋友跟一个大佬级别的经纪人吃饭,把我顺道捎上了。刚一落座,那个大佬就讲起前段时间去美国旅行的经历,劝我们好好打拼,争取今后能到那个自由的国度去看看。聊了一会儿见他的朋友还没到,就斟满茶水,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他说,我们每个人身体里其实都装着一个宇宙。阿Ken是个香港人。因为一直怀抱着大陆梦,于是从港大毕业后,他拒掉了香港公司的offer,直接投奔成都。张艺谋说成都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受他影响,阿Ken对这座城市情有独钟。故事的开始就发生在这里。来成都的前两年,阿Ken全然陶醉在自己的游客身份上,靠着家里的钱吃喝玩乐。他异常钟情于火锅,几乎隔两天就会吃一次,还必须是牛油锅底,辣到嘴巴红肿满身大汗才能爽快。最好笑的是,他还喜欢上了打麻将,成都的麻将叫血战到底,一桌四人胡到最后一人为止,他说这种畅快淋漓的“厮杀”打牌方式非常带劲。这份比成都人都还爱成都的情怀,让阿Ken短时间内就交到一帮挚友。到了第三年,阿Ken败光了家里给他的钱,回头看身边的人都在各自的岗位忙碌,才从桃花源里醒了过来,开始考虑到生活的问题。对一个普通话还说不标准的香港人,找工作其实不易,多次碰了壁,最后因其是艺术设计毕业生,经朋友介绍进了一家婚纱店设计婚纱。一晃又是两年。26岁的阿Ken从刚进店的学徒到自己动手设计婚纱,看似步履不停,却遇见了自己的瓶颈,店铺不大,生意也就还好,况且因为放不下面子的缘故,有些单子还得让给另一个女设计师。那个时候,他骗家人说他在一家外企上班,小日子风风火火的,但实则底薪加提成,一个月下来也就只能解决温饱,根本攒不下钱来,手里靠两张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勉强地过活着。为了省钱还时常逃掉朋友组的酒局和出国旅行,渐渐的朋友也少了,最喜欢做的事情变成下班后宅在家里枯燥地上网,写写博客。真称得上是穷困潦倒。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阿Ken接到了笔大单,说是那个要嫁人的富二代是阿Ken博客的忠实粉丝,点名要他设计的婚纱。第一次见面沟通被对方邀去仁和春天顶楼的咖啡馆,他丝毫不敢怠慢,打扮得油光蹭亮地去了。还没来得及消化女生的劲爆身材,就地震了。当时大地就像哀嚎似的,天瞬间暗了下来,所有人都疯了,四处乱窜,尖叫声和杯子的破碎声此起彼伏。阿Ken想都没想,拉起女生就往应急通道跑,女生吓得一边哭一边叫,高跟鞋都跑掉了,于是他不管人家同不同意,直接拦腰把她扛了起来。小小的楼梯间止不住地晃悠,天花板一直在落灰。那种恐惧,看客们无法感同身受。两人安全到了街上,乌压压全挤满了人,女生下了地站不稳,整个人就摊在阿Ken身上,他当时非常尴尬,因为她的胸,真的太大了。后来事情的发展非常顺天意,女生逃了婚,跟阿Ken好上了。但女方的家长一直对他耿耿于怀,见面聊了工作后更是戴上了有色眼镜,“不可能”三个字给了他们这段恋情最好的回应。地震后余震不断,整个城市都人心惶惶的,阿Ken一慌神不小心向妈妈说漏了嘴,给家里人知道他在婚纱店工作,于是家里人坚决反对,劝其改行。面对家庭和爱情的压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好在那个大胸女生是个典型的“我喜欢谁关你屁事”的白羊座女孩,瞒着爸妈偷跑去阿Ken的店里,一有机会就给他加油打气。久而久之,他被女生感染,于是重新振作,跑去女生家立誓说,给他一年时间,如果还是没有改变,他就放弃女生。说实话,这份冲动不全是女生给的,而是他真心觉得自己在设计这块可以搞出名堂,他也从未想过离开这座城市。而爱情给他最好的助力,就是有了责任以后,自己的行为不会太荒唐。阿Ken说他有次无意看了张艺谋的一个采访。他说当初拍《活着》的时候,他可以跟葛大爷谈剧本到凌晨三四点,葛大爷撑不住睡着了,他就看着身边的工作人员谁眼睛还睁着就跟谁说。跟张艺谋合作过的人都说他精力特别旺盛,一进摄影棚就亢奋。亢奋绝对是做一件事最源头的动力。就好比习惯早起的人,拉开窗帘后看见蓝天白云就莫名兴奋,厨师看见食客狼吞虎咽地吃自己做的菜心里就觉得异常满足,摄影师遇见一个好模特,一股脑拍完才能发现自己满身都是泥泞。怀着这份心情,阿Ken花了半年时间,让自己彻底爱上画婚纱,然后没过几个月,他就被一个国内知名的独立设计师团队挖去当设计总监,北京成都两地飞,加上自己是香港人的优势,让内地的客户有种国际化的归属感,赚的盆满钵满。再问女生他们的恋情如何归置时,对方却说她要移民了。明白事已至此,阿Ken没有多挽留。在双流机场跟她告别时,女生抱住他的脖子,在肩膀狠狠咬了一口,说放弃她吧。阿Ken没有回答,只是拍拍女生的背,像是安慰。成都刚进入夏天,一切都变得懒样且随意,让闲适的节奏更添几许,只是地震后的天府之国,鲜有蓝天,每天都是雾蒙蒙的。女生走后,阿Ken经常去他们相遇的咖啡馆小憩,想起当初他扛着女生逃跑的画面,觉得又可笑又励志。这些年,他们靠手机联系,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阿Ken会飞去美国找她。于是不管女生之前是刻意不回短信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叫嚣着分手,见到他后必会以缠绵代替。来来回回几次,女生的父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这段异国恋。直到11年年底,女生突然跟阿Ken说她订婚了,这次是她喜欢上对方,逃不了抢不了。不信邪的阿Ken飞过去想弄清事情的原委,结果出了机场,就看见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在宾利车里等着他,然后非常友好地带他去参观自己的制药厂,吃了当地最昂贵的西餐,并承诺会爱她一辈子。如同坐了一次跳楼机,心情直上直下,阿Ken面如死灰地默默飞回国。女生结婚之后,因为老公抽大麻闹得有些不愉快,找过阿Ken几次,但对方的手机成了空号,一切聊天软件的头像都是黑白,问身边的朋友,也说他就跟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后来,她老公的制药厂被警方查出来做毒品加工,背后竟牵扯起由她老公牵头的国际贩毒链条,女生被证实清白后吓得跟他离了婚,跟家人搬到纽泽西的一个小镇上生活。故事到这里暂且划上句号。经纪人大佬抬手跟前来的朋友打招呼,等到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一落座,我跟朋友惊着了,那张脸作为金牌影视制片人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经纪人简单介绍了他,除了投资影视,还有自己的服装品牌,就连去年双十一淘宝流量最高的那家护肤品店也是他的。我跟朋友默默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风衣男一直在询问人才输送和绿卡的问题,看样子是准备移民。经纪人打趣说他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过去了,起初我俩不明白,后来走的时候,他轻轻在我们身边说,他就是阿Ken。那晚我失眠了,想到阿Ken消失的那两年,一定做了最大的坚持,如同当初坚持设计婚纱一样,坚持让自己更有能力去追回那个女生。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迷茫和窘境,其实就归咎于过去不愿面对的改变或多年来不曾根治的恶习,如果因为做一件事而无法坚持,那么到了20多岁需要对外界承担一份责任时,就欠自己一个交代。我相信,阿Ken去了美国后,一定会在纽泽西跟女生相遇,上天会给勇敢的人最好的福气,好弥补他们动荡的那几年离合,也证明他当初的坚持,没有让自己的后半生有丝毫悔意。别给自己找太多放弃的理由,因为比你好的人还在坚持。而这个世上所有的坚持,都是因为热爱。祝我们再遇见,都能比现在过得更好。张皓宸,作家。微博ID:张皓宸 (责任编辑:一言)
温柔的风穿堂过 杨美味 在高考结束的散伙饭上,我的同桌林依人安静地看着大家开玩笑、喝酒、爆粗口、抱头痛哭。她坐在角落里,没有喝一杯酒,也没有拥抱任何一个人,似乎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隔壁桌是许言言他们班,她是我高中时期喜欢的女生。许言言被起哄和男朋友喝交杯酒,笑声和闹声交织成一片,我的脑子也一片空白,只是一杯一杯地灌酒喝。我说,来拍张照片吧。于是我举起相机框下了所有的笑脸。大家要散的时候,我说,等等,再来一张。我把镜头对准了林依人一个人。她在镜头里,对着我温柔地笑。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似乎只有林依人还清醒着,她一辆一辆地在路边打车,扶着同学上出租车,跟司机仔细交代。我蹲在树下,看见几个林依人的影子,胖胖的,立在路边,伸出一只手打车,就突然有热泪往外涌,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最后林依人扶我上车,准确地跟司机说了我家小区名字,到了楼下,我坐在椅子上,林依人在我旁边,不知道该来扶我还是站着。我说:“林依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说:“嗯。”我问:“高中三年,为什么从来没看见你在课间去上过厕所啊?”她有点害羞,笑了笑,说:“因为我太胖了,别人出去一趟你都不需要挪椅子,我出去的话,你不光要挪椅子,还要起来给我让出位置,我才能出得去,所以我不去。”我笑:“都跟我同桌三年了,这么客气干吗。”林依人和她的名字一点都不配。她是个胖子,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胖子了。那年我十五岁,上高一。凭着男生特有的小聪明和初中不错的底子,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和刚刚认识的一群满身臭汗或阳光或猥琐的男生在学校招摇过市,嘻哈打闹,按照成绩选位置,于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上课的时候和几个跟我差不多兴趣的男生打赌英语老师的胸是C还是D。通往幸福路上唯一的障碍就是班主任。他经常会冷不丁出现在后门,从后门的猫眼偷看我们,我被怂恿去用彩色胶布封住了猫眼,班主任生气盘查起来,几个没良心的朋友第一个就出卖了我。班主任大发雷霆,重新调换座位,把我安排在走廊的窗口那一组,三人同桌。我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一个学霸型的女孩坐在里面,中间是林依人,当时班里最胖的女孩。她的脸不大,但是身上,可结结实实都是肉。她也是一个土得像刚刚从解放前走出来的女生,打扮却像一个中年妇女。头发永远扎成马尾或盘在头上,一个夏天就几件T恤换来换去穿,夏天也从来没有穿过短裤,都是大地色系的休闲裤和牛仔裤,再加上运动鞋,冬天就在外面裹上棉袄或者羽绒服,更像一个球。衣服永远是绷在身上,跑步的时候都迈不开步子。我几乎不跟她说话,即使说话也基本上都是问句。比如,老师刚刚来过没,讲的哪一页,这章已经学过了吗,等等。她也从来不主动找我说话,倒是跟旁边的女生还蛮聊得来,有时候两个人就趴在桌子上说些悄悄话,然后两个人头靠在一起偷偷地笑。她来得比我早,走得比我晚,甚至连下课的时候都没见她去过厕所。这点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疑惑。但是那个时候我没空去解开这个疑惑,也懒得理会她。因为我的心里满满都是许言言。许言言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女生,眼睛不大,但是一笑的时候就弯弯的亮晶晶的,鼻子也小巧,唇红齿白。皮肤上没有一点瑕疵,留着中发,偶尔扎起来,巴掌大的小脸,还有一颗小小的虎牙。我第一次跟林依人的正常对话从一节出糗的英语课上开始。我正在笔记本上乱写乱画,结果被老师点名了,突然问我为什么没有交英语作业。我只好找借口说掉在家里了,这种招数我从念书到现在,用了很多次,一般得到的答案是下次带来或者下次注意。结果老师盯着我说:“那行,给你十分钟,回去拿吧。”“啊?我家蛮远的。”“你家不就住学校对面吗?上次你爸见到我还跟我打招呼,让我特别关照一下你。赶紧,回去拿。”“老师,我好像带了,我再找找。”我把桌子盖掀起来,开始慢腾腾地,一本一本地翻,嘴里还自言自语,唉,去哪儿了,也不在这儿。老师翻了我一个白眼,说,那你慢慢找,下课要是还没找着我就打电话让你爸给你送来。我猛点头,用书挡着自己,病急乱投医地问林依人,“昨天的作业是什么?”她在本子上写,情境对话。然后把本子推了过来。“你们都交了吗?”她点了点头,“早上就交了。课代表让你交,你在睡觉。我这里有一份草稿,我交上去的不是这个,你要吗?”我猛点头,“快给我!”她拿出一个本子交给我,我把它藏到英语书下在前面摞起高高的书,开始奋笔疾书地抄。终于在下课的时候交上了作业。英语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我一马。交上了作业就像一个刚刚炸碉堡归来的英雄一样,瘫在桌子上,换个姿势看到林依人,于是随口说了句,“谢谢啊。”她直摇头,也没有再说话。“哈,你连写个英语作业都打草稿啊,这么认真。”“也不是认真,反正也没事。”“那既然你这么闲,以后你打的草稿就给我抄一下吧。”“哦。”从此以后我每天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她的作业抄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到后来我懒到跟她说,要不你帮我做一下。林依人面露难色想推辞,但是不知为何还是答应了下来。她自己的作业,笔迹工整,没有一个错别字或者涂改的痕迹。给我写的作业上却字迹潦草,飞龙舞凤,居然没让老师看出破绽。有时候我心血来潮想要弄懂一个题,问她的时候,她会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给我讲,我听不懂又没耐心,听到一半就发脾气,算了不听了,她就会默默地把本子拿端正摆在自己的位置上。林依人最好的一点是沉默。因为沉默,她不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不会一直跟我聊八卦。她跟我同桌,但是说过的话还不如楼下的邻居多,她不问不该问的问题,好像也没有任何好奇心。因此我和她同桌一年时间,我对她的了解依然只是她的名字和排在中上的成绩以及好像永远都掉不下来的体重。
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对许言言的了解可就突飞猛进了。许言言爱笑,许言言一到下课就跟朋友们成群结队地去上厕所或者去阳台上透气,许言言的爸爸是个公务员,许言言最喜欢吃的就是萝卜炖牛腩,最讨厌吃的就是豆腐,许言言可一点都不爱粉色,许言言有许多的发夹,每天换着戴,许言言的成绩不好但是也没关系,反正她的梦想是当个演员,演员不需要成绩好,许言言小时候一直都是短头发,许言言爱看书,许言言老爱看些我不喜欢的节奏慢得不行的老电影,许言言一哭起来也漂亮得不得了,许言言最迷恋的明星是林俊杰,许言言还有一个在上大学的青梅竹马。假期的时候,我骑着车,穿过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来到许言言的楼下,盯着她阳台上的小花和乱七八糟的植物,想象着许言言给它们浇水的场景,有时候能呆好几个小时,太阳把头皮都晒疼了。我经常在晚上去许言言的爸妈爱打牌的茶馆,等很久很久,偶尔会碰到独自出来的许言言,我就骑着车在她面前紧急刹车,说,许言言你怎么在这儿啊,好巧。许言言的生日,我在网上看好时间,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另外一个城市,林俊杰的签售会,排了好久的队,然后轮到我的时候我大叫,写上亲爱的许言言,一定要写。她的偶像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画了一个爱心,非常快速地写了几个字,我还没来得及看出那是什么字,就被后面的粉丝推走了。后来经过我的仔细辨认,发现那几个字是,徐艳艳。我呸,我的许言言才不会有那么俗气的名字呢。我在课上看的时候,林依人盯着它,于是我随手扔给了她,说喜欢就送给你了。我忍着瞌睡,仔细看完了许言言说喜欢的那些电影,我一部也不喜欢。可是看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又渊博了,这样许言言跟我聊电影的时候我就不会没有话讲。我把许言言的每张照片都存起来,翻了许多在她空间留言的人的相册,找到关于许言言从前的点点滴滴,宝藏一样地锁在电脑里。打球的时候如果许言言坐在观众席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拼命,带着球横冲直撞,我什么阻碍都看不见。自从我知道了许言言喜欢成绩好的男生之后,我每天都预习第二天要讲的内容,不厌其烦地骚扰林依人让她给我讲题,为了有一天考得很好的时候,许言言投过来的微笑。我也想过表白,但是当我看着许言言亮晶晶的眼睛的时候,我就紧张得说不出来话了。很少碰到让我紧张的事,可是许言言总能,要是追根究底的话,大概是许言言的眼睛太漂亮,漂亮得让人觉得在她面前永远一无所有,永远两手空空。下课的时候我盯着许言言跟旁边的同学翻一本杂志看,不知不觉就看呆了,转过去发现林依人正在看我,我忙解释,“我没在看她。我在看她的发夹。真好看。”许言言别了一个淡蓝色的发夹,是X的形状,在耳朵旁边。林依人点头,“嗯,是好看。”我没接话,低下头来玩手机,过了一会儿,林依人用胳膊肘拐我,我急忙收起手机,端正姿势假装看书,直到班主任走。我突然没头没脑地跟林依人说,“我喜欢她。”“嗯。”林依人点了一下头。“下节什么课?”“数学。”“好烦,下下节呢?”“体育。”“靠,又是体育,还是学交谊舞吗?”“嗯。”“我他妈的真的是想不通了,那个体育老师脑子里有屎吧,你们女生学跳舞就算了,凭什么让我们也一起啊,我都逃了一节了怎么还没学完。我现在最他妈讨厌体育课了。”“我也很讨厌。”先是自由分组。我本来想邀请许言言跟我一组,但是在我还没想好措辞的时候,许言言已经被另一个男生牵着手开始练习了。我随便邀请了一个女生。最后落单了林依人和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喊,“老师我不跟她一组。她那么胖,影响我发挥。”所有人的眼光都投过来,包括许言言。林依人站在原地,低着头手足无措,一句话都没有讲。“她又没招你惹你,你说话干吗那么难听呢。我跟你换。”我不知道为何说出了这句非常男子气概的话。林依人看着我,眼睛里的泪水越蓄越多,她急忙看向别处,把手交到了我手里。其实我也很不想跟她一组,但是我至今都说不清楚,当时逞能的原因。我非常不耐烦地做出搂着她的腰的姿势,却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无奈她体积太庞大,我的手根本伸不到那么长,所有跟别人轻松完成的优美动作,跟笨拙的林依人一起,就成了笑料。她满脸歉意地看着我,练习动作,明明是我动作的不规范,却拼命跟我道歉,小声说着对不起。大家都停下来看着我们这一组,有的起哄,有的偷笑,有的看热闹。我心里不痛快,于是故意摔倒,装作扭伤,剩下的半节课,便和林依人坐在旁边休息。我看着许言言和别的男生手牵着手练习,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和不快,转移注意力问旁边的林依人,“你现在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谢谢。”“啊?不客气啦。我在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我现在特别想揍人。”我盯着搂着许言言跟许言言四目相对笑得正开心的那个男生。“有啊,就是跟你说谢谢。”“那有没有特别想得到的。”“没有。”她想了想,摇头说。“怎么会没有呢?没有喜欢的人吗,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没有想实现的愿望吗?活得真无趣啊。”“有的东西看看就好了啊。不一定要得到的。”“扯淡。”“真的。我觉得,有些东西太美好,就不该属于我。”“梦想这种事情呢,你就把它定高一点,反正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实现,就定得大一点,实不实现都以后再说,算了,我打赌你的梦想一定很无趣。”“我想做个老师。”“得了吧,这又不是小学作文。”“我真的想做个老师。”我暗自摇了摇头,林依人啊林依人,的确是跟许言言不能比,连梦想都这么无聊黯淡。文理分科前夕,我害怕许言言分到了别的班,跟我的距离更远了,于是我决定跟许言言表白。我在上课的时候翻遍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情书,东拼西凑再加上自己匮乏的语言,开始写情书给许言言。林依人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我立马用书把情书遮起来,假装聚精会神地做物理,嘴里还念念有词,趁着老师转身的当口,把情书匆匆忙忙地折了一下,塞进校服口袋。不出所料,从那次体育课以后,林依人就经常缺席体育课。当我打完篮球大汗淋漓地从操场回来的时候,看到只有几个人的教室里,林依人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坐着。“有纸吗?”我问。她的背歪着,只在凳子上坐了一半,打开书桌,半遮半掩地掏纸巾,从书包的缝隙里,我瞥到了一个粉红色的包装袋,我突然就明白了林依人这么坐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生理期。我接过纸擦汗,问,“干吗还不回去?他们上完体育课就直接回去了。”林依人说,“晚点再走。”我点点头,把校服拉链一拉,篮球往桌子底下一放,就从后面走出教室。下午的教室没有开灯,林依人的背影看着依旧是一种很扭曲的姿势,我看着她的背影,又折了回去,把校服扔给她,“我家停水了,帮我洗洗吧。”林依人一脸惊讶,还没反应过来。我牵过衣角闻了闻,“不要因为衣服上的男人味爱上我啊,我要求可是很高的。快点去吃饭吧。”我转身离去,顿时在心里遗憾,刚刚是没有摄像机在拍,要是有摄像机的话,我分分钟电视剧男主角啊。英俊潇洒帅气还体贴。过了几天,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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