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下班醺酒闹事,先放锦湖轮胎有限公司气,然后骂人,再打人,对方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把他打伤了,他借机敲诈对方三

找乐网的图片均来自互联网,我们已经最大限度过滤了不法内容,我们对内容引起的纠纷不负任何法律责任,如果侵犯了你的权益请来信告知我们删除。417233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赞同 30846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32K1,389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赞同 35K1,860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搬文】《警官,借个胆爱你》香小陌【耽美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可签7级以上的吧50个
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2,398,338贴子:
【搬文】《警官,借个胆爱你》香小陌
文案:蹲了几年大牢的京城混子大哥罗战,出狱后决定从良,并且挖空心思死皮赖脸狂追烂打他喜欢的帅哥“片儿警”程宇……较着劲耍着赖掰弯一个很酷很man很有范儿的直男神马的,最美好了!警官,你就从了吧!- 欢乐小甜文,胡同大院儿市井生活,美食民俗色香俱全~- 警“匪”强强,闷**王VS流氓忠犬~本文没有卧底,无关黑帮情仇,也没有勾心斗角相爱相杀,只是小胡同里发生的一幕温馨欢脱夫夫恋爱轻喜剧,1VS1, HE。
第一章当街重逢    罗战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么一种情形下,再次遇见程宇。  那个三年多以来他一心一意惦记着、睡在大牢里每天晚上对着小窗口数星星盼月亮、舌尖咂摸着滋味琢磨想念的程宇程警官。    罗战这天从后海荷花池子的几条小胡同里踩盘子回来,开车上了鼓楼西大街,正要往二环路上拐。小胡同里斜着冲出来一辆浅灰色小车,车轮子用极为暴力和刺耳的方式蹭过马路牙子,冲上机动车道。  灰车身后小胡同里蹿出一道蓝色身影,跑得贼快,脚底下生风:“站住!警龘察,停车,你给我停车!”  灰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以野马脱缰之势切进了内道,叮叮咣咣,希哩哗啦!  北京城二环里的街道,那是个什么阵仗?那就是个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茫茫车海,哪由得了这小灰车就这么蛮横地斜着插/进车流之中,随即溅起一大片骂骂咧咧。  “找死呐前边!撞我保险杠了!”  “我龘操,剐了!剐我车了!这谁啊?下车!”  灰车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司机竟然狂踩油门,一头顶开了侧身挡在他前边的一辆奇瑞小QQ,顶得QQ里边坐的姑娘吓坏了,死抓着方向盘吱嗷尖叫。  灰车在车流之中撞开了一条路,推土机一样向前冲去。  妈的,这一折腾又得堵车,耽误老子的事!罗战点了一根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往窗外抖抖烟灰,皱了皱眉头。  人行道上哗啦啦迅速站满望风围观的人。路边小饭馆吃午饭的食客纷纷涌到门口,手里还端着盘子,稀溜稀溜地挑着炒面吃,吃饭和看热闹两不耽误。  “警龘察!站住,停车!!!”  穿蓝色制服的身影躲闪着车流大步蹿向灰车,一双黑色皮鞋在柏油路大街上跺得嘎嘎响,声音清脆,皮鞋一脚踩上车门,身子紧贴了上去!  端着炒面盘子的食客看得特激动,嗷嗷得:“呦,警龘察抓坏人啦!打起来了,厉害了!”  饭馆老板娘王翠翠探出一脑袋,哼道:“嗳?那不是咱管片儿的小程嘛,我帮他打个电话叫人去!”  王翠翠回过身,拨派龘出所报警电话去了。    灰车挤在两条道中间,歪歪扭扭地挣扎。  蓝制服左手死死扒住下到一半的车窗玻璃,右胳膊伸进去拔钥匙。车里的人攥着方向盘跟蓝制服厮打搏斗,一掌把人推了出去。  灰车猛拐方向盘蹿出去,小警龘察没扒住玻璃,被甩出来,后背撞上旁边一辆车,就地一打滚,眼瞅着就往罗战这车轮子下边滚过来了!  罗战猛踩刹车,尖利的刹车声像是拿一把刀把他的记忆剖成两半,划出鲜红的血肉。  手里的烟烧到了手指,忽然觉得挺疼的。  小警龘察的背影实在太他妈眼熟了,但是这一身深蓝色民龘警制服搭配黑皮鞋的平凡装备又让罗战有点儿恍惚,是他吗……  蓝制服利索地从地上蹿起来,眼里一晃而过的是一股子狠劲。  罗战狂按喇叭,从车窗里伸出脖子吼道:“上车,你上车我帮你追!”  年轻的警官猛然回头,眉目间怒意清晰,眼底微红,半张脸沾了灰,短袖衬衫遮不住胳膊肘上蹭掉皮露出来的一块红肉。  就这一眼,罗战就认出来了。  程宇。  真是你小子啊……  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命的架势!  隔着前挡风玻璃,罗战咧开嘴,嘿嘿得想乐,心里突然软下来似的,攥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出汗发抖,心怦怦跳。    一条街上已经被撞得七扭八歪,几道车流排成拧着腰的蜈蚣形,趴着不动。  灰车撞开一条现成的路,插空闯进自行车道,罗战开着车追上去,程宇从车窗里探头大叫:“靠边儿!骑车的人都溜边儿,别撞上了!”  灰车冲到鼓楼路口,不看灯,直接闯了。  罗战踩一脚油门跟着闯了。  丁字路口执勤的交龘警白手套跳出来吼:“喂,喂!干嘛呢你们,红灯!”  程宇探出头来叫:“磊子!磊子让路靠边儿,截那辆灰车!”  田磊跳得像个兔子似的迅速后撤,罗战的车轱辘几乎轧到他的脚面。  小交龘警嚎道:“哎呦我龘操,轧我脚了,程宇你追谁呢你?你追人你的车怎么不打警河蟹灯?!”  田磊骑上他的交龘警摩托,直追罗战的切诺基。  今天进城上街的人都算是开眼了,繁华的地安门大街上演了一场追车大战。  最终还是交龘警的小摩托在人车密布的街道上行动力最为矫健敏捷,飞身把灰车别上绿化带。大切诺基随即狠狠地贴上去,堵住它倒车逃跑的路线。  后边很快呼噜呼噜又追上来几辆热心帮助警龘察追坏蛋的出租车,以及一大批被撞掉了保险杠和擦花了车屁股的冤家债主。
灰车司机被kao在方向盘上,程宇一手撑着车门,问对方。  “我说您内,大热天得你跑什么?后边撞成什么样了您自己回头看看,还能看吗!  “驾照和身龘份证拿出来我看看……你口音不是本地的,暂住证办了吗?”  程宇审问那个司机,田磊在旁边处理那一大群被撞了车追上来讨债的车主:“嗳,嗳,一个个来,排队,排队登记哈!”  罗战插不上嘴,程宇也没功夫搭理他,他就只能杵在一边耐心地等着,这时候早顾不上自己要去办什么事了。  能重新见到程宇,就是这半年来顶天大的一件大事!  这大中午的,太阳地底下晒着,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罗战就连去路边买个煎饼都舍不得去,怕还没说上话,一错眼这人就跑了,没处找去。  他不眨眼地盯着程宇看,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眼珠子把程宇的身形前前后后那几道弯几条线都瞄了个明晃晃。  程宇是他抱过的人。  罗战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手掌心里那一团让他撒不开手的温热触觉,汗水淋漓,血泪横流,刻骨铭心得。  几年了,程宇还是那样儿,就没怎么变。俊朗,帅气,脸膛是常年外勤被太阳炙烤出的浅浅的麦黄色,蓝灰色制服裹着挺拔的身材,一双黑皮鞋透着整齐利落。  就是制服款式不一样了,换单位了。  罗战微眯着眼看人,脑海里回想的仍然是当年的程宇程警官,帽檐遮面,穿防弹夹克,迷彩裤,高帮皮靴,一双博博的眼皮,冰渣样的视线,拿微型冲龘锋抢冷冷地抵着他的腰。  罗战自己的双手被手河蟹kao kao在身后,坐在押解车上,每次一歪头就看得到程宇那张侧脸,鼻梁和嘴唇勾出温润诱人的弧度。   “你说你是来北京走亲戚的?亲戚在哪儿住,姓名,地址,干什么的?  “你把你大舅子打伤了,害怕,所以你才跑?你打个大舅子顶多到派龘出所做个笔录,治安拘留十五天,你至于吓得撞了满条街的车么?好几辆奔驰呢!说实话吧,你躲我干什么,害怕成这样?”  程宇那一双眼黑黝黝得,瞳仁里闪着精光,半眯着,往车厢里地毯式的扫视,扫得嫌疑人直抖,戴手kao的手在方向盘上抖出咔咔咔的动静。  做警龘察的眼睛都特毒,更何况程宇是学刑侦的。  他一眼就看出这小灰车的车牌挂得不对劲,牌子是真的,车也是真的,但是他就能看出来这车牌不是这辆车的牌照。  他走上去查证件,司机跟他目光一对就完了。这不像是户籍片儿警的眼神,眼里流出来的那种盯猎物的狠辣劲儿这他妈的是个正经的条子公龘安!司机吓得踩油门就想跑。
这一口京腔哟
啦啦啦,看过这个,很喜欢……
这倒霉蛋严重低估了二环内堵车的惨烈程度,开车还没警龘察两条腿跑得快,怎么可能逃得掉。  程宇打开灰车的后备箱,一看行李包里那些乱七八糟跑长途的东西,对赶过来的俩同事说:“这小子没说实话,八成是有案底的流窜来的,带回去慢慢审吧。”    罗战终于等到程宇转过身,这才敢贱兮兮地凑过来,伸手拍了拍程宇的胳膊:“程警官。”  程宇一抬头,淡淡地点头:“哦,刚才谢了啊,车没事儿吧?车要是剐了去登个记。”  罗战摘下茶色眼镜,下意识地捋了捋极短的头发,有点儿不好意思:“程警官,您可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认识我了?”  程宇微微一愣:“你谁啊?”  “我罗战啊!”  程宇不由地猛抬头盯住人,看了两秒钟,绷紧极薄的嘴唇终于缓缓地揉开了弧度,像是某种笑容:“罗战,是你啊……”  他刚才确实没认出来,就顾着抓嫌犯了,没功夫仔细端详这位助警为乐的好市民长啥模样。更何况罗战这些年也变了样貌,头发削成很短的板寸,唇上和下巴蓄了一层整整齐齐的胡茬,戴一副变色墨镜;没有以前那个前呼后拥的江湖老大排场了,但是骨子里洇出来的气质改不了,很酷,酷得扎眼。  程宇的手跟罗战握在一起,仍然是淡淡的表情,笑意若隐若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罗战近乎贪婪地盯着程宇嘴边浮现的笑纹,这人忒吝啬笑了,面部肌肉多活动活动你丫会死吗!  罗战点头笑道:“哥们儿出来都小半年了,咱不提当年了,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他递给程宇一根烟,凑上火,眼睛从侧面不停地偷看程宇眼睑上忽闪的两扇睫毛:“程警官,您今儿个是出警,巡逻?还在市局刑龘警队做么?”  “不在那儿干了。”  “哦?那您现在是?”  程宇低头凑近罗战,点了烟,眼皮子没抬:“后海的派龘出所,就那旁边的胡同里。”  “哦……”罗战略微有些惊讶,但是很有眼力价儿,没再追问。  程宇眼神微微晃动:“你现在怎么样?”  罗战咧嘴笑道:“我就还那样,混呗!准备跟几个兄弟一起合伙弄个营生,正规划着呢。”  程宇点头抽烟:“好好混啊,别再给我混歪了。”  罗战满脸堆笑,头凑得更近:“那是,那肯定得老实着!我说程警官,您这大中午的,没吃饭呢吧?咱哥们儿难得碰上,要不咱……咱到后海边上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坐坐?”  罗战觉得自己表现得不明显,这样不算太上赶着吧?  以他和程宇的关系,见面一起吃顿饭的交情还是有的,这绝对有啊!    一起打过“仗”,流过血,遇过险,付过命的铁交情!  程宇狠抽了两口烟,伸手拍拍罗战的后背,垂头笑道:“忙,还要扫街呢,最近严打。”  片儿警管治安巡逻叫作“扫街”。  罗战不甘心:“那,那晚上一起吃顿饭,我等着你,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这回轮到程宇不太好意思,摆手推脱:“别介,别等了,我真的忙,我晚上值夜班。你也赶紧忙你的吧……这车是你的?”  “不是我的,我借朋友的车开。”  “那你不早说?别让你把朋友的车撞坏了。”  程宇赶忙又绕圈儿把罗战的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不放心地叮嘱道:“你的车要是刚才剐了,蹭了,到派龘出所去登个记。你这种属于见义勇为,车子受了损失我们所里有补偿性质的奖励。”    罗战发觉程宇对他有些冷淡,或者其实程宇这人本来性格就是淡淡的,跟谁都那样,不爱说话,也不随便跟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地热乎。  程宇也是真忙。  后来的那个下午,罗战就远远地跟着程宇,看程宇扫街,像做贼望风盯梢似的,还不敢跟得太紧,怕对方觉察出来。  他看见程宇在小饭馆买了个盒饭,匆匆吃了两口,没吃完,拎在手里,继续扫街。老板娘亲自招呼程宇,把人送出门,笑得跟一朵六月盛开的月季花似的,还狂巴结似的拽了一把帅帅的小程警官的胳膊,要不是程宇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走,老板娘还死摽着舍不得撒手呢。  他估计自己和程宇说话时脸上的肉麻表情,跟那老板娘也差不多的谄媚。  程宇那天扫了四条大街,八个胡同,盘查了二十几个违规停车的,顺手还抓了一个撬自动售套机偷钱偷避孕套的,没收了两个卖/淫/秽光盘的,赶跑了三个在胡同口刷办龘证小广告的。    程警官傍晚踩着后海一池的荷塘月色回了派龘出所的小院,手里还拎着那半盒冷掉的盒饭,准备拿微波炉热热,当晚饭继续吃。  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搭着肩,搂着腰。荷花池畔欢声点点,酒吧外的小桌上烛光与人影闪动。  罗战从车窗里探出头,远远地看着程宇在月光下略显柔和清冷的背影,默默地抽烟,手里攥着程宇给他写的电话号码。  哼,老子现在终于找着你小子的庙了,有庙就跑不了你个小和尚!  他找程宇找好久了。  从牢里出来就打听程宇,听人说程警官不在市局刑龘警大队里干了,调走了,调哪儿去了不知道。  他三年多前最后一次见着程宇,这人躺在医院里,失了很多血,整个人安静得像雕塑,完美的面孔如同胎薄易碎的瓷器。  后来在牢里,他也托探监的兄弟打听过。兄弟打听回来跟他说:“战哥,程警官估计不能再当警龘察了。他那条胳膊伤多重啊你是亲眼看见的,那胳膊肯定残废了啊!他那半边不能打了,枪都开不了了,这人就算是废了!”    三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事。  三年也可以让一个人因为某个念想,越来越惦记另一个人,就像一头狼惦记鲜美肥嫩带着浓郁膻香的羊头肉一样的惦记,那叫一个抓心挠肝!
 第二章小程警官    程宇第二天早上交了班,从所里出来已经快九点了,盛满露水的荷花池飘出一阵阵扑鼻的鲜气。    一夜没怎么睡。  白天抓的那小灰车司机,程宇跟负责案审的华哥一起审了俩小时,审出重要东西来了,赶紧又打电话把分管刑侦的副所长大半夜的从家里床上叫过来,给分局写报告。  程宇在值班室沙发上刚躺下,报警电话进来了。后海北沿胡同里某某酒吧两伙人打起来了!  巡龘警出警办案都要至少两个人一起,程宇和同事潘阳蹬着自行车赶去现场拉架,酒吧门口是一群喝得满眼血红东倒西歪手提板凳打砸摔的醉汉。  喝醉酒蛮干的人是最麻烦的,力气大,脾气倔,还神智不清,不听从任何示警与劝告,只能硬上。硬上你还不能把人家给弄伤了,因为他是醉汉啊他不是罪犯,警龘察出手要是把醉汉给打伤了那刑事责任就得警龘察来背。  程宇拿一盆水泼醒了一个闹事的,又把另一个扛凳子妄图袭警的光头给扭着腕子关后门小厕所里了。  潘阳正把第三个家伙按在地上,俩人在地上滚得跟两只亲热的八爪鱼似的。  潘阳那瘦猴似的小身板,竟然按不住那头牛,呲牙裂嘴地叫唤:“哎呦喂,程宇!程宇你快过来帮我按住,手河蟹铐呢,先把丫铐上!”  壮牛一翻身正要挥拳头打人,程宇冲上去一脚,皮鞋鞋尖扫上那人的拳头。嗷一声惨叫,那家伙捂着手醉醺醺得,鼻涕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程宇提着那头牛的衣服领子把人拖过石板路,一只胳膊铐在荷花池子铁栏杆上了。他端起对方挨踢的那只手,打开手电照了照,哼道:“你的手没事儿,可能发个肿,回家抹点儿正红花油就好了。”  “呜呜……呜呜呜疼,手疼!……妈——我妈呢……”闹事的小青年岁数不大,这会儿知道疼了,认出面前穿制服的人是警龘察了,于是害怕了,才想起喊娘。  程宇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到了派龘出所你自己打电话,叫你妈来领人!”  
程宇和潘阳把一堆人收拾按趴在地上,挨个登记身龘份证,领头的两个打架砸东西的给扣了,提回派龘出所做笔录,赔偿损失。  酒吧小老板垂头丧气地看着一地狼藉,一件一件地捡拾被砸得破烂的桌椅。这年头在后海边做酒吧生意的都不容易,店家竞争激烈,客人挑剔,钱不好赚,对上要打点好工商的、税务的、派龘出所的,平日里还要担着开门做生意的各种风险。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小老板端着软饮料和三明治出来:“程警官,潘警官,吃点儿东西,今天辛苦了,真辛苦了,谢谢您二位了……”  程宇摆摆手不吃:“这俩人我先拎走了,你明儿早上到所里填个单子,把损失数额报上来,然后再跟他们协商赔付吧!”    回到所里,把抓来的俩人先铐在长椅上晾着,程宇面朝下一头栽进沙发,趴着就睡过去了。  他觉得他睡过去还不到五分钟,五分钟,报警电话你妈的又响了!  “阳子,电话……”程宇迷迷瞪瞪得,伸出一只手隔空一指。  潘阳在另一条沙发上趴着呢,眼皮都没抬,伸手去捞桌上的电话,捞了两下没捞着,呼噜倒是打起来了。  程宇从沙发里抬起头来,抻长了胳膊一把拽过电话,浓重的鼻音腔:“喂,什刹海派龘出所,您哪位?”  报警的是前海某胡同的大妈,警龘察同志你快来帮帮忙吧,我老伴找不见啦,丢啦!  “什么时候丢的?”  “我老伴每天傍晚出门买报纸,遛弯儿,八/九点钟准时回来,可就是今晚上都到后半夜了还没回来呐,这肯定是走丢了啊这可怎么办呐呜呜呜呜呜呜!”  “大妈您先别哭,您家里人先出去好好找找,成吧?这才几个小时,估计没走远,或者在哪儿磕了碰了的,您家里人先出去找……”  “我没家里人,我儿子闺女都不住这儿,都住得远着呐!我围着后海转了一整圈了也没找着人呐呜呜呜呜……”  “大妈,要不然这样,您明天白天到所里来报个案,带上大爷的照片和证件……”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啊?今儿晚上你们就不管找了?我这打电话不算报案嘛?!”  大妈在电话那头哭:“我都找过啦我要是找得着我还找警龘察干嘛?胡同墙上贴的大标语不是都说了吗,‘有困难,找警龘察!’‘人民龘警龘察为人民服务’!大妈我在后海河沿儿上住了五十多年了,从刚解放我就住这儿,五十多年了我都没找你们服务过,我就今天头一回找人民龘警龘察了,你们怎么能不管我们老两口的死活啊!!!!!”  潘阳从沙发里抬起一只眼皮:“哎呦喂这才几个小时啊就报失踪啊?程宇你跟大妈说,过24小时才能报案,过48小时才立案侦查呢!……”  大妈继续哭诉:“小同志啊你怎么这么不尽人情,这么不懂事啊!我老伴有轻度老年痴呆,口齿不利索行动还特缓慢,你说他要是一个不小心滑到那个荷花池子里淹了,或者被车撞了,或者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我都不想活了呜呜呜呜呜……小同志啊你也是有爹有妈的人是不是,你平时也知道孝顺老人是不是?你说这要是你亲爸爸走丢了,你能狠得下心就不去找吗!呜呜呜呜呜……”  程宇打断了对方:“大妈,成了您甭说了,我知道了……您把您家地址报一下,我现在过去一趟,我帮您找。”  程宇没有爸爸。  他爸在他念初中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想孝顺都没机会了。  程宇拿脸盆里的凉水匆匆抹了把脸,眼睛里还残留一圈红血丝。  潘阳从沙发里探头叫道:“你还真去啊?这深更半夜的,要找也是白天去找啊!”  程宇匆匆道:“我自己去就成,你先睡着吧,别睡太死了,待会儿有电话你接。”  潘阳七滚八滚地从沙发上出溜下来,抄起自己的警帽,扛上大手电,哼唧道:“啥叫你自己去啊?你什么意思啊?你想甩单啊?操,不就是找个老大爷么,一起去呗!!!”  程宇冷笑了一声。他知道阳子这人嘴巴唧歪,见天发牢骚,心眼儿其实特好,热心负责的小同志。  程宇笑说:“你不知道人家大妈大爷感情深厚?半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赶紧帮人找吧!”  潘阳戴上帽子,两人蹬上自行车,漆黑的浓夜里传出小警龘察苦中作乐的笑声:“大爷腿脚不灵,肯定跑不远!听组织的没错,追!!!”    程宇早上交了班,蹬着自行车从派龘出所回家。  罗战一抬头,透过小吃店的玻璃窗,看见程宇骑车的身影从眼前飞快地掠过。  呦喝,咱们小程警官下夜班了?罗战搁下桌上的油条馄饨,跑出门,眯眼盯着程宇的背影。  他这一大早,是专门过来蹲守程警官下班的。  程宇骑车路过农贸市场,从一个步履缓慢蹒跚的老大爷身旁掠过,迅速停下来回头:“呦?大爷,您今儿咋自己出来买菜啊?”  侯大爷一看乐了,招招手:“小程啊,下班啊?”  程宇从车上蹿下来,顺手把老头子拎得两大兜子菜接过来自己拎着:“大爷,不是跟您说了么,周末我帮您买去,您需要什么就记在纸上给我。”  侯大爷咧开没牙的嘴摆摆手:“嗳,我看你上班下班得太累了,别折腾你了。我这也没事,正好起个早,我就顺便出来遛达遛达就把菜买了,也不麻烦你……”  程宇一本正经地说:“不麻烦,真的不麻烦。”  侯大爷乐道:“小程啊,工作甭太累了,你妈昨天在院儿里又跟我们唠叨你来着!”  程宇垂头抿着嘴笑:“我妈又说我什么了?又是那些破事儿……大爷我跟您说,您以后还是别自己一人儿出来,现在胡同里开车的人也多,万一碰了摔了,多让人担心!昨晚上我一宿没睡,出去找一个走丢了的大爷,这刚给找着,送回家去了……您以后别自己买菜,周末我给您都买好了,成么?”
罗战一直悄悄开车在远处盯梢,眼瞧着那爷俩钻小胡同了,切诺基实在钻不进去,他就只能下车徒步跟踪。  他隔得老远都似乎能看到,程宇每一次侧过脸跟老大爷讲话时、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容,似乎能听见程宇说话时闷闷的又挺有特点的鼻音。  这小子跟老子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没这么笑过!  罗战看得入迷。  他太喜欢小程警官了。    侯大爷和程宇进了大杂院的门。  大院里脚步声和人声嘈杂:扛着自行车出门上班的,炒菜冒烟的,占着水龙头洗衣服的,朝门外胡同里泼洗脸水的,往铁篦子下水道里倒尿盆的……  “妈,回来了。”程宇低低地喊了一声。  程大妈掀门帘瞧了一眼:“程宇,才回来啊,进屋,妈跟你说话!”  南墙根儿屋里的莲花婶,端了个盘子出来:“小程,下夜班啦?吃油饼吗?还剩俩糖油饼,你喜欢吃的!”  程宇把菜兜子给侯大爷撂到屋里,又接了莲花婶的一个油饼。  李莲花嘴里嚼着油饼,嘴唇油花花的,咕哝道:“再拿一个呗,我吃不了了,俩油饼你都拿走呗!你妈等你老半天了,找你呢,快去吧孩子……回头来你婶儿屋里坐坐哈!”    程宇一进屋,他妈妈捧着热毛巾就迎上来。  “擦擦,哎呦瞧这脸花的,好好擦擦吧你……”  “妈……唔……嗯嗯,我自己擦……”  程大妈知道她儿子累了,困了,看那俩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忙把人按床上先睡下。她要帮儿子脱衣服,程宇埋头揉了揉眼睛,说道:“我自己脱,妈您出去待会儿,我脱裤子……”  程大妈白了一眼,往床上一坐,不走:“你脱裤子就脱裤子呗,你妈没见过你光屁股什么样啊?你赶紧的,快点儿,我不是要看你,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程宇剥掉沾染一身灰尘的警服衬衫长裤,一头扎进枕头,抱着被子就想打呼噜,身体蜷成个虾米。  程大妈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头,不甘心,怕吵着儿子睡觉,可是又怕自己不见缝插针赶紧唠叨,一转眼这儿子又被单位叫走了值班去了,抓都抓不着人!  “程宇,妈上回跟你讨论的那事,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就是林丹丹上回跟我说的,她让她爱人帮你走个后门,调到海关去,你到是给个话儿啊?人家是知道你的情况,真心实意想帮你……”  程宇没睁眼,低声道:“不想去。”  “干嘛不去啊?人家那是海关缉私局啊!那那那是多肥的差事,多好的待遇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走后门都进不去,工作不累,挣得也多啊!”  “我们所里挺好的,我现在干着挺好的。”  程大妈特心疼地拉过儿子的右手,握住,捏了捏,“这儿是挺好的,你们领导都挺正派挺客气的人。妈不是嫌弃别的,妈真是为你将来考虑,趁年轻换个地方,要不然将来,将来你就一直这样……”  “妈……”程宇翻了个身,把屁股撅给他妈。  程大妈欲言又止,凑到程宇耳边问:“我说儿子,你是不是还膈应以前你跟林丹丹那事儿呢?其实要我说吧,那闺女挺不错的,没缘分走到一起,可惜了的,咳,啧啧……”  “妈!……人家都结婚多少年了!”程宇直接用毛巾被捂住了脑袋,把自己包成个粽子。  程大妈觉得这宝贝儿子就是脸皮薄,固执,自尊心又强,死撑着拉不下这张脸来,不想用人家闺女的后门。  程大妈伸手拽啊拽,跟程宇抢毛巾被,奋力把这只大粽子剥开,不依不饶地捏她儿子的脸:“是啊,人家闺女都结婚多少年了,你还有什么害臊的?你说说你,你怎么这么麻烦啊,你真是让你妈为你都愁死了!!!”  程宇迷迷糊糊地睡,脸上的几块肉被他妈妈捏来捏去,捏成各种形状。  程大妈看一计不成,于是缓兵迂回,又生一计,神秘兮兮地凑到程宇耳边:“儿子,还有一事儿,你莲花婶给你介绍那对象,周末有空你去见见人家,啊?”  程宇哼唧:“这个月严打……”  程大妈瞪眼:“我知道严打啊,严打是打击不法犯罪分子,严打跟你见不见人家姑娘有嘛关系?”  程宇半睡半醒,微微撅嘴哼哼:“妈……我忙么……”  “你忙?你天天都忙,你比市长还忙呢!咱市里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在严打!合着你们公龘安局领导打击什么治安犯罪、扫黄、黑帮团伙、暴力、盗窃的,你就不能去相亲啦?那咱们要是一直这么严打下去,你到四十岁也娶不着媳妇你怎么办啊?愁死了,愁死了,真是愁死我了!!!”    程宇最扛不住他妈妈的口头禅,愁死了,儿子,老娘都为你愁死了!  他妈妈在他耳边不断地推销姑娘。  你莲花婶说那闺女特好,气质好,身条棒,人特有修养,你想啊,是做老师的呢!  而且还是本地人,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双全,家里条件不差,是你莲花婶她家孩子的班主任,教语文的,这么年轻就班主任了,特有才的一闺女!  姑娘说了,不在乎职称啊钱啊房子啊什么的,人家挑得是人,模样气质不够英俊不合眼缘的,人家还看不上呢!这年头这样的好闺女上哪儿找啊,我说儿子,你赶紧见见人家呗!!!  哼,这姑娘就是个女色狼啊……程宇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被他妈妈威逼利诱着点了头,成,不就是见一面么,爷是警龘察爷还怕色狼吗!  程大妈满意地出屋遛弯去了,儿子答应去见姑娘就成。  程大妈对自家儿子挺自信的,他也就是穷了点儿,没房没车的一个片儿警,可是咱程宇这张脸,这个儿头,这身材,再穿上蓝制服,戴上大檐帽,往街边上一摆,闺女们的回头率是百分之百啊!  这么帅的儿子,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呢?  肯定能找着个识货的,一定的!    程大妈前脚刚出院门,色狼后脚就悄没声息地溜进院子。  罗战在胡同口徘徊了很久,这回是连程宇的家门口都摸到了,进不进?进不进?到底进不进去?!  自己会不会太积极了,冒然露面,再把小程警官给吓着!  大杂院的两扇朱漆小门斑斑驳驳,脆干的漆皮层层剥落,暴/露出颇具年代感的古朴的木纹。  罗战一闪身摸进了半开半掩的院门,视线迅速扫过几户低矮的平房。
LL 加油!!!!!
第三章小院抓贼    罗战一闪身摸进了半开半掩的院门,视线迅速扫过几户低矮的平房。  这是老北京内城小胡同里很典型的院落。现今仍然留存下来的那些独门独户的四合院,都是有权有钱的红贵、富贾或者政府机关事业单位才能享用得起,平民老百姓几户甚至十几户住得这些院子,叫做大杂院。  午后的大杂院静悄悄的,上班的人还都没回来,院里的人都在睡午觉,只有茂盛的老槐树上那几只知了仍然不停不歇,溽暑的热气中发出尖锐枯燥的长鸣。  仿佛是第六感作祟,罗战一下子就瞄准了东墙根下、门窗漆成朱红色的一户人家。那家门口摆了一辆自行车,晾衣绳上晾了一条男式牛仔裤,几件T恤。  他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走过去,掂起脚,隔着纱窗,瞧见了屋里睡得很香的程宇。    罗战乐了,死盯着床上的睡神,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  程宇侧着身,睡觉的姿势蜷着,就跟个没长大的男孩似的,把毛巾被全部抱在怀里,像抱个宝贝,身后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脊背,随着平稳的呼吸静静地起伏。  罗战一个人趴在窗外色迷迷地傻乐了一会儿,却又慢慢沉下脸来,眼睛直勾勾地往下溜,溜到毛巾被遮盖不住的地方,程宇穿的黑色平角裤下包裹的臀部隐隐约约露出很挺很翘的弧度。  罗战扒着窗户棱,也顾不上这心思有多么的猥琐和龌龊。  视线拐着弯地往腰线下的凹处溜进去,他特想看程宇光屁股会是什么样儿,在心里已经自己扒拉想象过无数次。  窗户没拉帘,程宇也没盖严实被子,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这一床的春/色简直是不看白不看,老子多看几眼不算猥/亵罪吧?  他看入迷了,脑门和鼻子贴在纱窗上,手指无意中碰翻窗台上一只花盆。  哐当!!!    “谁啊?嗳,你谁啊你?!”  耳畔一声尖利的怒喝,罗战眼角瞥见一只长把子的笤帚疙瘩,照着他后脑勺扫过来!  罗战腰杆往后一撤,躲开了。笤帚疙瘩在他脑顶挥舞,胖大婶的身躯像一台推土机气势汹汹地袭来。  罗战脑子里灵光四射,蓦然闪过某个令他喷饭的景象:猪八戒挥舞金箍棒?  猴子呢?救命啊——  “你是小偷吧你?你偷自行车的吧?你是哪儿来的?站住,你给我站住!”  罗战满脸堆笑,左躲右闪,连忙伸出一只手挡着:“嗳,别,别打,别介,我不是偷车的!大妈您别,不是,姐,大姐,您手下留情!”  “谁是你大姐 ?!”  彪悍的莲花婶一笤帚抽上罗战的膝盖。  面对胖婶,武斗功夫施展不利,罗战只能跳着脚躲笤帚。大杂院里满地乱堆的家伙事儿太多,遍地都是雷,他一个躲闪不及,哐当一脚踩进水龙头旁的洗衣盆。  他的皮鞋底噗哧吸溜,顺势就滑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墩!  “嗳?我的衣服,我刚洗完的衣服!孙子呐你干的好事!”莲花婶气得骂。  没等罗战爬起来,气吼吼又泼辣的莲花婶抄起一个盆,洗完脸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洗脸水,带着一层泡沫子,冲上去兜头盖脸地一泼!    这么一折腾,程宇其实一下子就醒了,隔着窗户一瞧,竟然是罗战那家伙。  他从床上蹦起来冲出屋,却猛然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裤,顺手就拿门帘子往身上一裹。  “婶儿,别打,我朋友。”  胖婶收起笤帚,上下打量罗战:“哦,你朋友啊?不是偷车的啊?”  最近附近几条胡同丢好几辆自行车了,莲花婶作为居委会联防小组组长,一直惦记着抓贼立功呢。  罗战精心收拾的一身行头全泡汤了,满头是肥皂沫洗脸水,米色休闲裤浸在泥汤里,一只皮鞋脚还杵在洗衣盆里,那姿势别提多么狼狈。  程宇看在眼里,没想到当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罗三儿竟然被莲花婶几笤帚给撂倒了,忍不住想乐,平日里冷淡无痕的两片薄嘴唇就咧开很好看的弧度。  罗战哭笑不得地坐在地上,果然人不能干坏事,觊觎美色绝对是有报应的!  他歪着头仰脸看程宇,程宇也看着他。程宇全身上下就穿个小裤衩,扯着他家大门上挂的布帘子裹在腰上遮挡,那小蛮腰的形状缠着围裙,还挺性感婀娜,罗战顿时就喷了,嘿嘿嘿得就乐起来,乐得爽快,张狂。  程宇冲他一摆头,用眨巴的眼神说:别傻吧唧坐泥汤子里了,多大个人了在这儿现眼,赶紧进屋呗!  罗战就等这个呢,哧溜就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泥就进屋了。  程宇背对着罗战穿衣服,精瘦结实的腰迅速收进制服长裤中,翘屁股在罗战眼前一晃而过,都没给他机会再多瞄几眼。  罗战抖了抖一身的狼藉,厚着脸皮蹭过去陪笑道:“程警官,您看我这,我这衣服……”  程宇穿上衬衫,慢条斯理地系扣子,唇边仍旧是一丝淡到冷漠的笑,领口下袒露出的小麦色胸膛让罗战眼热。  程宇挺瘦的,但是身上并非那种干巴瘦的羊肋骨,胸腹的轮廓和肩膀的线条一看就是练过,覆了一层精干利落的肌肉。  程宇嘴角动了动:“被收拾了?脏啦?”  罗战点头认栽:“可不是么,你们这院里都他妈是一群便衣啊!老子今天有眼无珠,没认出来那胖婶是女便衣,程警官我错了!程警官您给个方便,借身衣服呗?”  程宇似笑非笑,拿他那一双钛合金刑侦眼扫过罗战的橙色T恤衫标牌:“今儿拾掇这么整齐利索,全是名牌,约会啊?”  罗战笑道:“可不是有约会么,你看我这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这儿没好衣服,都是便宜货,没牌子,你看不上。”  “这什么话,你的衣服哪能看不上!随便来两件,能蔽体就成!”  
程宇从大衣柜里翻出衬衫和牛仔裤,扔给罗战。  罗战成功地登堂入室之后心情顿时无比畅快,激动得就快要仰脸对着并不太高耸的天花板引吭高歌了。他迅速就把自己在程宇面前扒个干净,恨不得连内裤都扒了。  可是程宇没主动提供小裤衩,后屁股湿漉漉的内裤权且先留在身上,别暴露得太彻底。  他没急着穿衣服,子弹头紧身内裤里挺着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雄壮部位,故意在屋里晾着,左顾右盼:“有毛巾么?有水能洗洗么?哎呦程警官,要不然您给咱打盆热水?凉的也成!”  程宇冷哼了一声,抬下巴示意门外的水龙头:自己冲水去!  罗战的口气就跟耍赖似的:“我光着呐!”  程宇不以为然:“光着怎么了?怕人看啊?院儿里没女的。”  罗战煞有介事地一瞪眼:“那还一个胖婶盯着我呢!她不是女的啊?”  程宇撇嘴哼道:“莲花婶不算女的,人家比你还爷们儿呢!”  窗户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爆吼:“哪个臭小子说老娘坏话呢?谁爷们儿啦?!”  程宇连忙喊了一嗓子:“没有没有!就我们俩是爷们儿,婶儿您是一朵花儿!”  罗战顺势扑到程宇后肩上乐,手臂轻勒程宇的脖颈,做出一个没有发力的锁喉动作,顺手就在程宇胸口抹了一把,隔着一层衣料摸到那不肥不瘦恰到好处极为温润的手感,忒舒服了,忒惦记了。  程宇朝窗外吐了吐舌头,抿着嘴,腮帮子上抿出一颗小酒窝。  那小酒窝罗战特眼熟。  当年他被铐在车里,并排跟程宇坐着,车子在盘山公路的云端仙境中盘桓。他转头望着程宇,程宇就是这样笑出一颗酒窝。他那时候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在云端飘着,太美了。  他太喜欢看程宇垂头抿嘴轻笑的那劲儿。  漂亮甚至妖娆艳骚的男人,罗战见得多了,玩得腻歪了,不稀罕。  程宇跟那些俗艳的小鸭子完全不一样。那种外表内敛冷漠然后偏偏不经意间在你面前悄悄变软融化出来的轻柔和美妙……这人太他妈的有滋有味了,耐嚼!    罗战就是故意在程宇面前起腻歪。  他知道程宇就是典型的滚刀子的一张嘴,豆腐脑的一颗心,他早就对这人的脾气知根知底了。  程宇果然转身就拿了个脸盆,到院子里打水,还嫌水有些凉,伏天用凉水洗完了身上反而不舒服,发粘,于是又往盆里兑了开水,试好了水温,然后丢给罗战一条毛巾。  罗战在屋里赖着不走,程宇也不好钻被窝睡觉,只能斜靠在沙发里,看看电视,磕磕瓜子。  罗战磨磨蹭蹭地擦身,有意无意地在程宇面前晃悠显摆他那一身罗列得漂亮整齐的肌肉。他其实才不怕人看呢,都是爷们儿怕什么?是娘们儿咱也不怕。  他对自己的身材特自信,宽阔的肩膀沿两条肋线舒展出华丽流畅的倒三角形,晒成古铜色的肩头手臂上再残留几块若隐若浮的旧伤痕,弥漫了几分野味儿气息的男人气概,挺招人的。  这身形,爷们儿见了羡慕嫉妒恼恨,娘们儿见了眼热心颤想泡,难不成就你程宇是一块榆木疙瘩,欣赏过老子的线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程宇还真没什么反应,眼皮半开半阖,视线好几次淡淡地扫过罗战的身体,那眼神分明就跟警龘察扫街的架势差不多,透着某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罗战估摸着自己裸着这一身好肉,在对方眼里,就跟胡同口立着的某一棵树、某一个邮筒没啥区别。  妈的程宇这人是性冷淡?  他把自己从头擦到脚,再从脚擦到头,当着程宇的面赤身裸龘体穿个小裤头,再这么傻了吧唧地擦下去,都快要自己把自己摸热乎了擦枪走火了!  实在绷不住裤裆里的燥热,罗战暗暗在齿缝里骂了几句牢骚,不情不愿地穿衣服。  程宇的衣服穿到他身上还是显小了。俩人外表看起来个头差不多,程宇甚至微微高出一两公分,身材也差不离,但是剥了衣服就显出区别,罗战身上的肌肉条把衬衫绷得很紧,下边几粒扣子勉强扣得上,领口和前胸却咧开着,露出浅浅的一抹铜色。
罗战大大咧咧地挤到沙发上,给程宇点烟。  茶几上放着程大妈一大早就给儿子做好的饭菜,用个倒扣的纱帐子扣着挡苍蝇。罗战闻了闻,笑道:“手艺不错,京酱肉丝,尖椒土豆丝,刀工很可以啊!”  程宇唇边浮出笑意,眼睛却快要睁不开,在沙发上仰着都快要眯瞪了。  罗战盯着程宇微微颤动的喉结,从下巴到脖颈领口的简练线条,狠狠地压下某种冲动,凑过来碰碰胳膊,小声说:“程警官,这次能又跟你遇上,咱哥俩也算特有缘分的人。”  程宇轻轻点头:“嗯。”  “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啥朋友,也不像以前那么混了,嗯……难得见着了就想跟你叙叙旧呗,晚上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程宇慢慢睁开眼,瞧着罗战,突然乐出来:“你小子他妈的在我背后跟了两天,就为了请我吃顿饭啊?”  罗战:“……啊?”  程宇:“啊什么你啊?”  罗战:“什、什、什么啊?”  程宇:“你说什么啊,一头蒜装什么水仙花啊?盯梢跟着我的人不是你啊?!”  罗战没吃到羊肉,咬了一嘴毛,心有不甘,迅速倒打一耙:“我说程警官,您跟我说话,别老跟您在局子里审犯人似的,成不成啊?您看我现在已经改造释放了,我已经是个正正经经遵纪守法的公民了!”  程宇歪着头看他:“不想被审就老实交待啊!”  罗战讪笑:“哎呦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没想跟踪你,我就是,我这不是想找你,但是没机会靠近你么……”  程宇冷笑:“罗战你胆儿够肥的啊你?你还敢跟踪警龘察?你都跟到我家里来了!”  他程宇是谁啊?正经是刑侦口的科班出身的警队精英,侦查和反侦查技术都是一套一套的,就罗战那傻不愣登在他屁股后边尾随徘徊,程宇身后带了这么一个大尾巴,自己能不知道么?他要是连这大尾巴都觉察不出来,他就甭当警龘察了。    罗战一看事情败露,下不来台,下不来干脆就不下台了,厚着脸皮蹭过去,一边挠头一边拿肩膀拱了程宇几下,彻底地开始耍无赖。  程宇用眼角瞥着罗战,心里也在合计。他估摸罗战可能因为是个刑满释放的社会闲散人员,想跟警龘察口的人搞好关系,拿自己当个人脉,所以拼命地巴结。  亦或者,其实还是为了当年那件事,罗战心里一直惦记着,想报恩。  程宇知道罗战也不是个不可救药的坏人,以前犯过事儿,但是在道上的风评还不错,对朋友挺仗义的,所以也就没介意对方这么腻歪地蹭上来。做警龘察的,成天就是跟道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这号人程宇见识得多了。  程宇眨眨微微泛红的眼,搓了搓脸。  罗战一看,连忙说:“程警官,我打扰你休息了吧?”  “哼……”程宇心想,你丫才知道啊?我好不容易值完夜班歇一天假!  “我本来没想打搅你么,我这不是,就想扒窗户往里瞧一眼是不是你,结果被女便衣抓现行了么!”  “该!”程宇冷哼。  罗战就喜欢看程宇那爱搭不理的小样儿。他觉得自己目前这种心态,就是明明白白地寻找各种机会犯贱!他又陪笑脸道:“程警官今儿歇一整天?那,那今儿晚上,有没有空跟哥们儿……”  “说吧,哪儿吃啊?”程宇抬起眼皮子,嘴角勾出慵慵懒懒的弧度,让罗战瞬间惊艳得心跳慢了半拍。   罗战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连忙说:“那、那、那好,就、就、就后海边上的砂锅居呗,咱老北京菜,离你这儿也近便?”  “成。”程宇答应得干脆利索。  罗战乐得直搓手指:“那我晚上开车来接你!你先睡着,睡到晚上7点我来找你!”  不就是吃顿饭么,程宇那时候心想,让罗战请一顿,这人也就踏实了,省得整天忙前忙后地搞跟踪,瞎折腾!
 第四章第一次约会    罗战认为,这也算是他跟程宇的第一次约会吧。  他激动得回家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白色紧身T恤和休闲裤,脸上的胡茬仔仔细细修理掉,身上喷了些古龙水。他这人一向注重形象和生活品质,别看以前是混的,混也算是那种混得比较有品位上档次的人。   程宇借给他的衣服私下截留了。  一整天都没心思处理别的事,就等着晚上的饭局。  要不是怕程宇嫌他有毛病,罗战宁愿啥也不干,就站在程宇家窗户外边,站一整天,静静地看这个人睡觉。    程宇从大杂院门槛里一脚踏出来的时候,罗战胸口揣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肝都不会蹦了。  这人真好看。  休息日不用坐班值勤,程宇就没穿蓝制服,没戴大檐帽,而是捡了一身休闲装。他没有名牌,他的衣服都是程大妈按照儿子的尺码去动物园批发市场跟人砍价砍来的便宜货,浅肉粉色的长袖衬衫,把袖筒卷起到手肘处,□是黑色水磨布料的牛仔裤。  罗战觉得穿衣服其实不在于牌子,就好比没气质的娘们儿背个正版LV包都能背成菜篮子的感觉,而程宇就属于那种穿个跨栏小背心也一定能穿出阿玛尼模特范儿的人才。  程宇从胡同里露头,看见等在那里东张西望的罗战,轻轻挥了挥手,唇角飞扬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纯净的脸庞在金色的夕阳下竟然闪烁发光。    程宇迈出家门时,程大妈在他身后不停地嘟囔埋怨,见朋友,你见什么朋友啊?儿子你好不容易歇一天假,你一个礼拜才歇这么一天,周末和国家法定节假日你都没有假,你不乖乖在家睡觉也就罢了,还偏要逮着今天去会什么“朋友”?  儿子你今天应该去相亲!去见见人家温柔贤惠如花似玉的人民教师!!!  程宇对相亲这种事实在是提不起多大兴趣,以前被老妈鞭着赶着,也相过几次,都是处不了多长时间就吹了,对这种事愈发就心理抵触了。  有的姑娘是嫌他穷,没房子;  没房还不说,而且工资低;  工资低也就罢了,竟然还工作时间超长,成天加班,接警随叫随到,还尼玛没有节假日!  国家的法定节假日对其他公民都有效遵循,就是对警龘察无效无法。越是全国人民阖家团圆欢度节日的时候,派龘出所全员满血值勤,上街巡逻;家家户户吃团圆饭年夜饭的时候,程宇要提着警河蟹棍在平安大街鼓楼大街和后海大大小小各条胡同里扫街,巡视,维护社区治安,震慑不法犯罪分子。  这日子过得,一天两天还能忍,时间长了,谁家闺女受得了啊?全给吓跑了。  哪个女人找丈夫不是这样?要么图钱,要么图这人老实可靠是宜家宜室的经济适用男,程宇是两头都不靠。  前来相过亲的姑娘们对程宇一致的评价是,这人人品性格没得挑礼儿,长得又帅,脾气也不错,就是……就是这工作性质和作息时间,不是脑筋正常的普通女人忍得了的!  于是帅帅的小程警官眼瞅着就快要沦落为大龄剩男了。    程宇跟着罗战往胡同口走了没几步,接河蟹警电话追到他手机上了。  他们分管治安刑河蟹侦的副所长,开门见山地问:“小程,睡起来没?在哪儿呢?”  程宇一看是副所长的电话,心里忽然有点儿小遗憾,这顿饭八成又吃不成了,答:“起来了,外边儿呢,什么情况?”  副所长说:“有个民事纠纷来报案的,大满和华子他们都接警出去了,我这儿人手不够。我本来想叫潘阳,一看这地方就在你们家门口,你去顺便处理一下!”  罗战面色露出浓重的失望:“呦……你是不是有任务啊,有情况啊?那,那咱俩……”  程宇连忙说:“没大事儿,就是接个警,说是装修工程跟邻居发生纠纷,需要调解,应该很快。”  程宇让罗战先去饭馆里坐着,罗战偏要跟他一起去接警。罗战乐呵呵地说:“我知道你们白道上也有规矩,条子接河蟹警必须两个人一起,一个人不行,出了事儿没有人证,你这属于没有严格执行出河蟹警的规范条例!所以我必须陪着你,我要监督你!”  程宇笑骂:“别贫了你!”    两人拐进隔壁街的一条小胡同,按照门牌号找到那位报河蟹警的大妈。  却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装修工程纠纷。大妈把俩人领进院子,指着小楼房一层与二层之间搭的塑料棚子:“民龘警同志,我们家在二层晾衣服,没甩干,衣服水全滴到人家一层的塑料棚上了,时间长了发霉发臭了!人家非要强迫我们不准晾衣服,那怎么行?!你说我们怎么办啊?”  程宇仔细瞧了瞧,于是跟楼下那户人家说:“你们搭这塑料棚合法么?这属于乱搭乱建吧?”  楼下那户也不乐意了:“我们怎么乱搭乱建了?房管所的都没管我们!民龘警同志我们叫你来是解决晾衣服水的问题,你管我们的棚子干嘛?”  楼上也不干了:“我们凭什么不能晾衣服啊,你搭个棚子兜着水是你乐意,但是你不能妨碍我们晾衣服!”  于是,两家人在小程警官面前哇啦哇啦开始吵,嘎嘎嘎吵得如同后海荷花池里漂来五百只鸭子。  罗战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程宇整天就接这种警?我靠,片儿警这活儿真不是老爷们儿能干的!  程宇也不爱管这种邻里纠纷,可这些就是管片儿民龘警份内的事。程宇倒是宁愿他接的警都是打击不法犯罪分子,人民群众在前方高喊一声“有人抢钱啦,抓劫匪啊”,然后自己飞身而上与歹徒英勇搏斗,直接抡拳上脚干起来多爽啊,比调解邻里纠纷省事痛快多了!
程宇跟那两户大妈说,要不然这样,你们两家人把这棚子改造改造呗,棚子顶上通一条窄窄的下水管,把晾衣服的水引到边上,不就不会积在顶棚上了么。  两个大妈说行啊,但是谁家来做啊?  二楼大妈:“当然是你们家做了,这棚子是你搭的!”  一楼大妈:“废话,当然是应该你们家做了,那衣服是你们家要晾的!”  程宇皱着眉头说:“你们两家人就不能互敬互让一下,邻里街坊的至于分这么清楚吗,一起弄一下不就完了么!”  二楼大妈:“我下岗了,我家里没钱。”  程宇:“没钱出人啊,你们家有男的没有?装个管子又不难,会动手就行。”  二楼大妈:“我们家没男丁,他们家有!”  一楼大妈一听,眼睛瞪起来了:“我儿子还小呢,哪能让他登高爬梯的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啊,摔着了算谁的啊,不行!”  程宇挑眉插嘴道:“你儿子多大了?”  一楼大妈一本正经道:“我儿子才22,大学还没毕业呢,我哪能让我儿子干这个啊!”  二楼大妈接茬道:“民龘警同志,您看我们叫您大老远跑一趟就是为了帮我们解决这管子的问题啊,您不能不管啊,您既然是咱管片儿的警龘察,就不能帮我们把这管子给接一下嘛?您都帮我们弄好了,我们这邻里街坊的不就没矛盾了,以后就不用麻烦您了嘛!”  神马?这事儿不归你们警龘察管?  你们管片儿的民龘警不管这个管什么啊?  您说您都来了,您就不管了就走了?您帮我们把这事解决了不就完了嘛!!!  您这回帮我们解决了,以后再不用麻烦您跑来跑去地调解劝架了嘛!  ……  程宇面瘫,面对一群哇啦哇啦的大妈,烦得半天吭不出声。  罗战算是听明白了,听得直想乐,小程警官咳咳!  其实去银锭桥头找个等活儿的民工,二十块钱就能搞定。但是请民工要花钱,让自己儿子做又舍不得,所以才要报警,找热心又能干的人民龘警龘察啊!    那天,罗战看着程宇从二层那户人家的窗户口钻出来,骑在窗台上,探出半边身子,帮人家搭水管子。  这年头做基层片儿警的,确实不容易,还真得能伸能屈。  面对邪恶势力要敢于挺身而出横刀立马,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要善于做小伏低,还要十八般武艺俱全,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杀得死木马,爬得上围墙,缠得过大妈,打得过流氓。  而且罗战知道程宇这人最是面冷,嘴硬,心善。  小警龘察被几个大妈吵着吵着就屈服了,被人当免费民工使唤,那副沉默着受虐还带一丝委屈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招人疼爱!  罗战发觉程宇干活儿总是习惯用左手。  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现了,白天在程宇屋里洗涮,程宇端脸盆、提暖壶,都是用左手。  前两天在街上追小灰车,他亲眼看见程宇左手扒着车窗,右手伸进去想拔钥匙,竟然没挣过那个司机,被摔出来了!  这绝对不是程宇的水准。想当年,不就是追个车么,他能抡起一掌一个横切气管直接把司机打晕,然后潇洒安稳地抢车。  这人已经彻底是个左撇子了……  罗战心里突然一疼,像是被记忆中的某些片段狠狠地拧到心口,难受了,心疼了。  他从一楼架起梯子,吭哧吭哧爬上去帮程宇一起架管子,俩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好,直到天色慢慢暗下去。  从小胡同里出来,程宇淡淡地道:“今儿辛苦了,谢谢啊。”  罗战笑得很狎昵:“谢什么啊?跟我还来假客气!”  程宇脸上浮出笑意,肉粉色衬衫蹭了几块灰尘脏痕。罗战伸手去给他掸,若无其事地帮程宇整理衣服领子。  俩人挨得很近,罗战从程宇身上没闻到乱七八糟的护肤品或者古龙水,只有一层很淡的香皂混合汗水的清澈味道。    罗战开着车带程宇转过两条街,进了饭馆。  老板杨油饼站在吧台里吆喝了一嗓子:“战哥你才来啊?那边窗口的雅座,给你留了一晚上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杨油饼也是罗战以前做娱乐城生意的手下兄弟,这几年从良改行经营小饭馆,一直还跟罗战混,一起合伙做买卖。  当然,“油饼”这名字是他的混子绰号,不是大名。这人脑门子上总是油花花的嵌满粉刺痘疮,看着就跟一张大油饼似的。   杨油饼再一抬头,声调立刻就变了,连忙一溜碎步小跑出来招呼:“呦,警官同志?您今儿个来小店吃饭?快请进,快请进!”  罗战诧异地眨巴眼睛,咋着,你们俩还认识啊?  杨油饼点头哈腰地给程宇递烟,横了罗战一眼,使眼色道:战哥,你咋也没提前跟我说,你请的是警龘察同志啊?提前跟我说,我让大厨多准备准备啊!  罗战把他兄弟揪到一边儿去质问:“你早认识这人?那我当初翻遍北京城找程宇,你也没说你认识他!”  杨油饼瞪大眼睛,无辜地说:“这人我刚认识的!前几天店里顾客有个纠纷,我上派龘出所调解去了,就见过一次,我都不知道人家大名儿叫什么!……我说战哥,原来你风风火火蚂蚁上锅似的想找的那位小警龘察,就他啊!”  罗战用手指头捏住杨油饼的嘴,威胁道:“兔崽子待会儿甭给老子废话哈!”  杨油饼挺憨厚地乐了,又瞄了瞄程宇,小程警官这休闲装往身上一穿,电影明星气质,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的,爷们儿帅气啊!    其实罗战半年前从牢里出来以后,就打算做良家正道的餐饮生意,在不同的地方踩了踩盘子,最后还是觉得后海这片风水宝地最好。星罗棋布的饭馆街和酒吧街客源兴旺,内城几条颇具渊源的小胡同也适合搞一搞老北京氛围的特色餐饮,罗战琢磨着在这块地方扎营。  而且杨油饼这几年已经经营起这家饭馆,虽说生意一直平平淡淡,不温不火,将将能把本儿给捞回来,至少也算是个帮助罗战翻身发迹的开端。  现在终于发现程宇就在后海派龘出所上班,家也住在这里!  罗战心里是乐坏了,乐翻了,老子决定不挪地方了,就在这旮瘩落户扎根,和程宇摽上劲了,这辈子不把这人追到手,誓不罢休!  杨油饼亦有心巴结小程警官。他也看出程宇不是那种满大街横着走吆三喝四的警霸,可是这街里街坊墙内墙外的,管片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好好招呼伺候着吗?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管片儿的警龘察大爷,杨油饼赶忙就把自己的亲老婆和亲小姨子都从吧台里叫出来,穿得鲜亮妖娆的,陪战哥和程警官喝酒吃饭。  罗战一边开啤酒瓶子一边在心里搓牙骂人,杨油饼你妈的这狗眼力价儿,这是老子的头一次约会!我不过就是图你这儿近便,菜好吃,你跑出来瞎掺和啥啊你?  你以为老子是来你家喝花酒的吗?你把你丫的几个家眷端出来发什么骚、陪什么酒?!
第五章 霸王餐    酒开了,菜上了,劝过几轮,酒意慢慢地上了脸,一桌人的话也就渐渐多起来。  罗战后来发觉桌上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不愁没有话题,男人有男人的话题,女人有女人的话题,男女之间那更是永恒的话题,气氛反而轻松欢乐起来。    油饼媳妇和小姨子都是爽利的脾气,一个劲儿地给程警官劝菜劝酒,逗程宇说话。  小姨子尚在大学生的年纪,但是没念大学,十个手指晾着五颜六色的贴片指甲,在饭桌上那眼睛就一直瞟着程警官,对她战哥都没心思招呼了。  罗战在一旁看着,冷笑道:“我说妞儿,看进眼里拔不出来啦?程警官帅吧?”  小姨子表达情绪一点儿都不含糊:“帅毙了简直了!程警官您可真帅啊!”  程宇埋头默默地扒饭……这馆子的菜还是挺好吃的。  小姨子又端详着程宇的脸说:“程警官您长得像内谁,你们没发觉么,就那唱歌的,唱‘北京的桥哦哦哦啊千姿百态,北京的桥哦哦哦啊瑰丽多彩’——”  油饼媳妇瞪大眼看了看:“嗳?是有那么一丁点像唉……”  罗战立刻就不乐意了,把筷子一掷:“像个屁啊!不像不像,咱们程警官长得有那么娘们儿气吗?程宇长得多爷们儿啊,酷不酷啊?你们俩给我说实话!”  小姨子很认真地附和:“酷!眼睛亮,脸型有棱有角的,是爷们儿版的北京的桥哦哦哦啊——”  油饼媳妇好奇地八卦:“程警官,您成家了没有?”  程宇摇头:“没呢。”  小姨子追着问:“有对象了么?”  “没有。”  罗战心说,老子真谢谢你们两位姑奶奶了!  小姨子还不依不饶:“程警官,您眼光特高吧,您找女朋友什么条件啊?”  罗战也跟着帮腔:“程宇,想找个啥样的?哥帮你介绍一个。”  热腾腾的砂锅白肉,纸一样薄的后臀尖肉片子下面再铺一层酸菜和粉丝,熬到酥软入味,吃起来肥瘦相间,滑而不腻,那就一个闷口儿香!  这顿酒不知道喝到第几轮开始,罗战已经不再假模假式地称呼什么“程警官”,而是直呼程宇的大名,也不再自称“我”,而是很热络地一口一个“哥”。  程宇喝干了半杯啤酒,无所谓地笑笑:“你甭费心了,我工作太忙,没时间找。”  罗战抬眉笑道:“咱工作忙,也不能忙得没有私生活啊?”  程宇的眼眶被酒意熏得微红,心里话就慢慢倒出来了:“忙起来不着家,连我妈我都管不了,哪有功夫伺候女朋友?每年元旦春节,两会,暑假,国庆,至少忙这么四轮,再赶上治安严打,扫黄严打,涉黑严打,有时候一个星期都睡在所里……真没时间找。”  罗战给他倒酒,碰杯,眼神带着钩子,在程宇脸上划过:“程宇,咱人民公仆也得保重身体,人民还需要您长久持续、坚/挺不懈地为我们服务呢!我知道你办事认真,但是别太累着自己。”  程宇笑笑:“每四天值一次24小时的班,夜里要是抓了现行,第二天还得加班再审……我没事儿我受得了,可是人家女孩子受不了这种,等不起。”  程宇说话间抬起手,咕嘟咕嘟又一杯酒下肚。  罗战竟然从这人眼睛里读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程宇那时别过脸去,看向窗外夜色里熙熙攘攘的人流,鼻梁和下巴组成一幅近乎完美的侧面图画,被窗外的霓虹镀出一道柔和旖旎的金边,目光迷离……  荷花市场的牌楼高耸漂亮,食客和游人自下穿梭而过,后海的水波中点缀着游船的浪漫烛火。  这是程宇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还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的时候,每天就穿着小背心儿小裤衩,后屁股蛋像滚了两只泥球儿似的,穿过烟袋斜街,绕过沿墙根儿底下吆喝的磨刀匠,从那座银锭桥上跑过去。手心儿里攥着几枚硬币,从后海边的糖人儿手艺匠那里买一只糖掐的孙悟空,男孩子最开心的玩具。    罗战跟程宇一杯一杯地不停碰杯,俩眼不住地瞄程宇的脸色。他心里约莫有了底,程宇这人估计感情上不太顺利,被姑娘甩过,不舒坦了吧。
家里的网络断开了~
 程宇也没有特不舒坦。  他被女孩儿甩过不只一次,也婉拒过不少朝他抛媚眼的小姑娘。一段又一段相识,刚开始萌芽尚未发育开花儿就迅速又化作过去完成时,被丢进回忆的垃圾筒,就连所谓的伤心难受都成为程宇二十多年来从未品尝过的情感奢侈品。他就是时常觉得心里有些寂寞,孤单,心口压抑着某种无处宣泄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向往什么样的人,不知道该跟谁倾诉。  程大妈经常牢骚,一肚子的心酸啊,嫌儿子对感情的事儿忒不上心。  所里的同事私底下拿程宇开过玩笑,说程宇那小子绝对是有毛病,同事之间传看好东西,程宇竟然都提不起兴趣,懒得看,每看必睡。  所谓的“好东西”,就是所里的网警曹亮他们几个崽子从网上搞得乱七八糟玩意儿,还有每一轮扫黄打非活动中私下截留的上等货,储备了几千G的硬盘。  一帮二十多三十岁的大小伙子凑到一堆,有媳妇的惦记着暖烘烘的被窝、白嫩嫩的媳妇,没媳妇的纯幻想有一天能左拥叶子楣、右抱邱淑贞,夜里值班闲得寂寞无聊,于是就在值班室里开电脑集体看**儿,纯粹为了解闷儿,舒缓工作压力,顺便同事之间联络战斗情谊。  程宇看黄河蟹片儿,无论是淇妹的还是丽珍的还是玉卿的还是欧美日韩东南亚各色洋妞儿,每次都能看着看着让自己昏睡过去,直打呼噜。  华子曹亮潘阳几个人后来得出结论,经过组织鉴定,华哥亲自审讯逼供,本***男同志全票一致通过,程宇这人就是一极品性冷淡!  典型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有观赏性,没有实用性;只有回头率,没有回床率!这厮脖子上挂着“什刹海方圆八公里十六条胡同头号帅哥王老五”的红头牌,挂了三年了,愣没卖出去呢,姑娘们可千万别上这个当!    罗战跟程宇边喝边聊,越聊俩人的头凑得越近,程宇的眼睛愈发红了,脸孔发热,唇边的笑意渐浓,也不端着架子了。  窗外夜色正好,饭馆里人声喧闹,油饼媳妇和小姨子起身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罗战趁着桌上没有外人,故意把嘴凑到程宇耳边说话,嘴唇都快要吻到程宇的耳廓和耳垂。程宇垂着头笑,可能是难得跟一个人聊得这么舒服畅快,竟然也没有避忌罗战越来越腻固的逼近。  聊吃,聊附近这条道儿上混的人,聊片儿警的工作,聊把自己甩了的女孩儿,聊小时候在老城区生活的点点滴滴……  俩人挺有话聊的。  满座熙熙攘攘,觥筹交错,人影穿流。罗战凑到耳边说话时,程宇的感觉很奇妙……就像童年时候,俩小坏蛋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瞒着老师和家长,偷偷地交流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那时候,一群小伙伴,头凑着头,嘴里叼着冰壶儿,扎堆儿在墙根儿底下,一片泥坑里玩儿弹球能玩儿上一整天,饿了就点火烤几只香喷喷的知了……    俩人这里正渐入佳境,小饭馆另一头吵吵起来了。  女服务员被推搡了一把,油饼媳妇过去问情况,杨油饼也从吧台里探脸儿出来看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几条大街上出了名的混混,绰号叫作冬瓜瓤子的一个胖子,从一只小砂锅里拿筷子挑出一只翅膀与腿脚俱全的苍蝇,然后破口大骂,拒付饭钱。  罗战挑眉横了杨油饼一眼:咋的啊这是?  杨油饼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吃霸王餐的一个无赖,都赖好几回了,这回是吃出苍蝇,上回是吃到了蜈蚣,再上回是吃出一坨毛线来,老子的后厨房里根本就没毛线!  若是以前,手底下养一帮打手的时候,这种事儿只需要使个眼色,后厨房里就冲出人来,抡钢管上去把人揍了。可是现在不同,现在这伙人都从良了,努力改造重新做人。自己做回好市民以后,才恍然发觉,他奶奶的,这条街上的地痞无赖可真多啊!    程宇搁下筷子,站起来:“我去看看。”  “嗳,你别。”罗战一把按住程宇的肩膀,把人按回座位,“你放假呢,这种小事儿甭麻烦你。”  罗战走到那桌,两手一撑,把冬瓜瓤子圈在势力范围内,居高临下看着:“哥们儿,吃舒服啦?饱了?”  冬瓜瓤子抬头,一翻白眼:“你谁啊你?”  罗战笑道:“我不是谁,我来吃饭的。要是没带够钱,哥帮你结了?”  冬瓜瓤子没吭声,心想这人他妈的谁啊?  罗战在牢子里蹲了几年,再一出来,这世道已经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大街上没什么人还认识当年的罗三儿。再说这地方根本不是他的地盘。  罗战拍了拍冬瓜的后脖子,一摆头:“过来喝一杯?就那桌,就俩人,来一起呗?”  冬瓜瓤子和手下一圈儿小弟面面相觑。罗战从喉咙里沉沉地哼出一声:“咋了?就俩人,不敢啊?”冬瓜瓤子仗着手下人多,罗战桌上就俩人,喝就喝,喝一杯能咋的?!  其实罗战也没想怎么着,就想把人提过来说服教育一番。  他却没料到冬瓜瓤子刚坐到桌边,抬头一看,觉得某人眼熟,再仔细一看,脸色就变了:“……哎呦妈呀,程、程、程、程警官!!!”  冬瓜瓤子的屁股像被针扎了似的,瞬间征服了地心引力,从凳子上弹起来就脚底抹油想走。  程宇的腿比他的脚快得多,腿风凌厉地一闪,一脚踩在凳沿儿上,内脚背结结实实地把胖冬瓜的身躯别在桌边,卡得不能动弹。    罗战发觉自己今儿个在这地界逞能拔份儿,有点儿菜了。这地方不是他地盘,这分明是程宇的地盘嘛!
第六章人民龘警龘察证    冬瓜瓤子和手下人是吃过亏的。这厮俩月以前带了一伙人,在荷花市场的夜市大排档打砸闹事,被程宇和潘阳接警办了。  冬瓜当时是眼瞧着程宇赤手空拳以一敌四,右手都没使出来,两条腿带一只左手就把几个小混混全部撂倒按服。那个脚头狠得,踹一个腾空飞起一个,踹得冬瓜和手下一干小混混们一个个缩在墙角,抱头,托着下巴,哼唧喊娘。  冬瓜瓤子可不想再被派龘出所治安拘留十五天了,每天在警龘察眼皮底下强迫背诵《治安条例五十条》,背不下来不给吃饭,不让睡觉。这年头警龘察整人也学精了,不能打,不能让拘留犯身上带伤,最狠的是几天几宿不让你睡觉,能把你整得鼻涕眼泪尿水横流哭爹喊娘地求饶!    程宇一句话都没说,眼皮子半眯着,就这么淡淡地看冬瓜瓤子。  后边儿那一圈儿人都不敢动,小学生罚站似的排成一溜儿站着,哪个也不敢造次。  冬瓜瓤子本来酒水就喝多了,这会儿被程宇盯得尿都快出来了。  罗战一看心里乐得够呛,于是板起脸,拿筷子指着桌上的菜:“冬瓜,这馆子的菜合胃口吧?”  冬瓜瓤子傻不愣登地点头。  “这里边儿能吃出苍蝇?”  “那,那,那,是,是有个小苍蝇,小的……”  “那我跟程警官咋就没吃出苍蝇呢?那只苍蝇怎么这不开眼的,就专门往你那只砂锅里飞呢?你让咱小程警官说说看,这菜都是一个大锅里煮出来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每回都吃苍蝇呢?”  罗战今儿个心里高兴,人一高兴就废话多,还要硬绷着脸不能笑出来。  他那个相貌气势还是挺威的,乐的时候特招人,不乐的时候特唬人。冬瓜瓤子实在摸不清眼前这位的路数,也傻眼了,心想这位爷既然跟程警官在一桌吃饭,八成也是个警龘察,而且岁数看着比程警官大,不会就是派龘出所所长吧?!  冬瓜说话开始哆嗦:“不、不、不、不是……没、没、没、没苍蝇……”  罗战坏坏地笑道:“没、没、没、没什么啊?没苍蝇是吧?没苍蝇那刚才那,就那一大桌,撮了多少钱啊你们?”  冬瓜瓤子埋头哼唧:“撮了,撮了,五百多块钱……”  “五百多块啊?哥儿几个手头不方便,凑不齐哈?那我跟程警官帮你们在这儿支个摊儿,卖个艺,凑凑钱?”  冬瓜瓤子一听,“摆个摊儿”、“卖个艺”,这他娘的意思就是要动手削人呐?眼前这两位爷都不是吃素的啊!  说话这工夫,程宇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身形一动不动,左手搭在桌子上,一条绷直的小腿拦住胖冬瓜的去路。  小程警官今天穿得是便衣,没戴大檐帽,露出一张端正俊秀的脸。可是这人即便再如何端正清秀,他也不是哪个小白脸儿的歌星,他是个警龘察!那刀片儿式的锋利凛冽眼神,往胖冬瓜身上削了几个回合,都不用开口训话,这人就快要拔塞子尿炕了。  这招属于警龘察震慑嫌疑犯的心理战术,越是不说话越让人害怕,摸不透这人的底。  尤其程宇这人长得确实好,很好看的一张脸突然亮出两道极冷极阴沉的眼神,凭空生出一种特让人瘆得慌的压迫感与威慑力。  胖冬瓜自认倒霉,今早出门前没看风水。  那苍蝇蜈蚣什么的,其实都是他自个儿带来想骗霸王餐的。  这厮连忙跟身后的小弟丢个眼色。一伙小混混齐刷刷地低头掏兜翻包,集体凑钱,掏出一大堆揉得烂了吧唧的票子,甚至零钱钢蹦儿都有。  迅速地,五百多块凑出来了,一毛钱都不敢少给。  程宇这时候才拎起一瓶啤酒,斟了一满杯,递给胖子。冬瓜瓤子自始至终都没听见程宇跟他费一句话,被唬得,愣是不敢接。  罗战瞪起眼了:“程警官亲自给你倒酒,想跟你喝一杯,咋着,还不开面儿啊?”  程宇仰脖把自己的一杯酒喝得一滴都不剩,目送冬瓜瓤子率领一群小弟夹着腚灰溜溜地跑走,背影消失在灯红柳绿的夜景中,嘴角是揶揄又略带得意的笑。    邻桌几个客人狂吹口哨。几个女孩儿的俊眼不停地往这边瞟,花痴这位穿粉衬衫的便衣警龘察。  杨油饼和油饼媳妇又跑过来,跟程宇寒暄客气感谢一番,程警官您要是天天来就好了,您往小店儿里一坐,比香案上供的关公灶神招财猫什么的还管用呢,牛鬼蛇神全吓跑了!  罗战与程宇再次碰杯,喝酒,胳膊已经神鬼不知地悄悄搂上程宇的肩膀,亲热地捏了捏。
他知道他跟程宇在一起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某种无法言喻的和谐感。三年多前就是这样。这三年没机会见面,空窗期,再次碰面,还是跟以前一样,很默契地就看对眼了,成了朋友。  程宇也没甩开他的胳膊,罗战估摸着这人可能是酒到半酣,情绪放开了。  程宇距离喝醉还远着呢,毕竟有公职在身,在外边儿跟朋友喝酒都是留着量的,头脑清醒得很。  程宇说:“前两天你帮我抓到的那个灰车司机,你猜是怎么回事儿?”  “咋回事儿啊?”  “我本来以为就是个乱挂牌照的,结果审出来了,是外边儿通缉的在逃十年的抢劫杀人犯,背了好几条人命的。这家伙以为风声过了时间久了,就抓不到他了,那天他就大意了。”  罗战乐道:“靠,可以啊咱们,程宇你扫街都能扫出潜伏十年的杀人犯来,火眼金睛啊!那你这算是立功了吧,你们领导得表扬你吧?”  程宇不说话,抿嘴乐,酒意上脸,面颊绯红。  罗战腆着脸凑上去:“这也有我一份功劳吧?程宇你给哥一句话,能奖励我个什么啊?”  程宇没话,给罗战倒酒,碰杯,痛快地一口干了。  罗战的手从程宇的肩膀滑下来,顺手捏了捏他的右胳膊肘,口气温柔地低声道:“这只胳膊,治好了么,还成么?”  他一直想问这事儿来着。程宇垂眼,没表情,伸筷子夹了一大块白肉:“没什么事儿。”  程宇使筷子都是用左手,使得已经很熟练,右手就一直垂着搭在膝盖上。  罗战的声音低沉,呼吸凑上耳边:“真没事儿啊?”  程宇不耐烦地冷哼:“真没事儿!……干嘛啊你?婆婆妈妈的!”  程宇似笑非笑地翻个白眼儿。罗战被那一双细细薄薄的漂亮眼皮迷得肝儿颤,真想凑上去亲程宇的眼睛,亲程宇的脸,亲程宇被啤酒浸润的嘴唇,却又不敢冒然动作,怕被打,怕程宇跟他翻脸,怕自己气势上都压不住对方。  其实他也不是“怕”程宇,而是在对方面前不敢摆那个谱,不能随便亵/渎侵犯。    俩人一直喝到午夜将至,竟有些意犹未尽,谁都舍不得抬屁股。  罗战知道程宇第二天还要上班,自己倒是无组织闲散人员一名,时间灵活,但是程宇早上八点就要去接班。  俩人临走起身去洗手间,心情畅快,走路微晃。昏昏暗暗的饭馆小洗手间里,灯火的晕光中散布着暧昧的尘埃。  罗战在程宇身后哼了一句混话:“今儿喝高了,谁给老子扶个鸟啊?”  程宇冷笑了一声,没搭理他。  罗战觉得程宇应该还记得这话,记得俩人之间的事儿。  并排的两个小便池,罗战酒意醺然,眼角不停地瞄程宇,看着程宇解手时半眯着眼的沉默的侧面,皮肤下微微滑动的喉结。罗战看得眼球发烫,狠狠抖了抖□,身体有一股特别强烈胀痛的冲动。  脑子里想象的,是当年程宇手里的枪管子滑过他的小腹,嘴角擎着一丝笑,缓缓地拉开他的裤子拉链,手指的触觉像羽毛一般轻柔却电到他四肢的每一片神经末梢痉挛颤抖……  罗战真的憋很久了。  这些年,心里就只认程宇,就只想追求程宇,别人他根本都看不上眼,觉得跟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小程警官完全都没法比!!!    程宇洗完手开门出去,吧嗒,身后掉了一样东西。  罗战跟在后边捡了起来,正要开口,看见东西上边的字。  程宇把裤腰上别的证件弄掉了。  深绿色的证件板上烫着一枚金灿灿硕大的国徽,下面是清晰的一行金字:  “伤残人民龘警龘察证”。  打开证件,程宇的两寸彩色小照看起来像是若干年前从警校刚毕业时拍的,透着单纯青涩和意气风发。    时光像一把钝刀,细细碎碎地摧磨心口的软肉,把残存的记忆打磨出棱角和血痕。  罗战默默地伫立在洗手间里,门外的喧哗声化作虚无。  他的喉咙堵塞着吭不出声,费力地鉴别那一行字,端详程宇那时极年轻英俊的一张脸,反反复复读了很久,眼睛愈是用力看就愈是看不清,模模糊糊的一片……  程宇终究还是残了。
第七章证人灭口    十多年前,九十年代的京城,还没有经历过那几轮最严酷猛烈的涉黑严打,天子脚下的皇城内也窝藏了几股颇有势力的黑道人物。  这些黑道,并非那类整日在街上拿大刀片子砍砍杀杀的蛊惑仔,而是有威势也有盘子的私营生意场大哥,在官府和公龘安部门里有人罩看,垄断了老城区的中档饭店娱乐城洗浴城卡拉OK厅迪厅舞厅等等一干生意。  每股人马内部皆实力强悍,人数众多,且与很多部门头头脑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路子大家一起发财。  这其中最威风的几路老大,就是东皇城根儿的尤宝川“尤二爷”,龙潭湖的“吊鬼李”,前海后海沿儿的“谭五爷”,以及西四八大胡同的罗氏兄弟,号称“皇城四霸”。    这所谓的四霸虽然威风一时,说到底是在皇帝老子眼皮底下,无非就是匍匐在官家和红贵脚下替人出头拉线、洗钱销赃的马仔,天子脚下几只走猫;上边儿有人拿捏着分寸,逞不出太大的风浪。  罗战那时候年轻气盛,脑子活,脾气烈,是跟他哥哥一起混的,经营很多家娱乐城和连锁餐厅,盛极一时。  后来,轰轰烈烈的黑社会严打拉开了帷幕,抓了很多人,罗家兄弟也栽进去了。  罪名其实很简单,无外乎就是非法经营、行贿、涉黄、聚众斗殴导致重伤害云云。  罗战是个道上混的,但是行事还算有分寸有底线,打人他打过,杀人绝对没杀过,手里没沾命案,没想到这次栽得狠了,一进局子就发觉局子里换了人,变了天,情势已经不对头。  那是他平生经历的最黑暗最倒霉的十几天,现在提起来都心有余悸,谈虎色变;还没进看守所呢,差点儿在拘留审讯室里就把这条命给捐了。  审到后来,对方丢给他一句话:“罗三儿,你看清楚形势路数吧,老老实实把能说的和不能说的全都说了,你还有一条生路。”  “几位爷到底让我交待啥啊?我就没干过大案!”  “甭装傻,从你公司里走的那两千万帐目是谁的手笔?你名下的公司做假帐投标的三里屯娱乐广场,背后的最大股东是谁?”  罗战那时已经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打/黑,根本就是要“打官”,他自己是被牵连进去的外围喽罗。  “罗三儿,我们知道你上边儿有人,我们就是要你招那几个人!你就是重要的人证,你配合调查配合出庭作证,你自己的事儿根本都不算什么事儿,可以给你减刑。”  罗战也不傻:“我要是招了,我自己的命还能保得住?我家里人呢?我二哥呢?我多坐几年牢我认栽了,我要保我的家人。”  对方说:“你二哥的事儿比你更严重你就甭顾着他了!你也知道我们想要的就是从你嘴里交待的所有明细帐目,跟你家里其他人无关,没人要搞株连!我们保证你出庭判刑之前的安全,你老实在牢里蹲几年等风头儿过去,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们就管不着了,你自己掂量轻重。”  罗战知道这是市委和公龘安局上层的政治斗争,他没的选择。他一个小混混,其实就是水塘里的小虾米,锅边灶台上的草木渣儿,何必死扛着给大鱼做炮灰?当然是乖乖地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啊!    罗战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程宇时,对方的俊模样儿。    在看守所里关了好几个月,骨头都快发霉了,提心吊胆浑浑噩噩地等待审判来临。  那一天,罗战终于被反铐双手,脑袋罩上黑纱头套,提上押解车。  他知道这是他上庭的日子。他却没有想到,等候他的首先不是人民政府的法庭刑期裁决书,而是京郊荒野高速路上一场真刀真枪的驳火血战!  押解车在经过一处高架桥时突然遇袭,前挡风玻璃在尖锐的啸声中被两颗子弹击穿爆裂成缤纷四射的碎片!  两只前轮胎被弹片切腹飞爆,车子失控,嘶叫着从高速路内档斜着冲向路肩!罗战两眼一麻黑只觉得面前隐隐有白光飞闪,被铐牢的手腕在身体前扑倒地的瞬间被金属割得生疼。  今儿个点儿背,遇劫了!!!  罗战那时无法完全弄清楚政治斗争内部的惨烈与无情,但是他意识到,他这个活口人证很有可能活不到走进法庭等候宣判!  随车的警龘察一把将罗战拽下车,丢进路边的草丛。罗战被高速路基上硕大尖利的石头子硌得满脸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耳畔的痛嚎声让他分辨出来,可能有警龘察已经中弹。    身后不远处又是一声尖锐的刹车,枪子儿扫射的尖啸,厚重的皮靴一步步像踩上他胸口似的逼近。  罗战以为自己完蛋了,却被穿皮靴的人薅着脖领子拎了起来。  子弹飞蹿着叮叮哐哐射进越野车的金属前盖。  那人用膝盖把罗战卡在身下的隐蔽处,抄枪与对面的袭击者对射。  罗战撅着腚被压在地上,被那一膝盖挤得半边脸发麻,快要吐了,哼唧着说:“
嗳,嗳我说,我跑不了,你龘他妈的别拿腿压着我!石头子儿硌我脸了!”  他这一叫唤,那人非但不放松,狠狠地拿膝头一拧,罗战立刻就觉得挨着地面的那半边脸割裂似的疼,估计半张脸皮都保不住了,你妈的,老子被毁容啦!!!  那人收拾掉对面射击的一个歹徒,正要把人犯拖起来重新装车,罗战用耳朵都能听见身后的高速路上再次爆响枪声,又是几声尖锐的刹车。 “我龘操龘/你大爷的……还有一茬儿。”  身边人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骂,鼻音闷闷的,竟然还透着一股子慵懒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罗战听见这个熟悉的乡音,耳鼓里仍旧是枪声喊声此起彼伏,眼前漆黑,却突然安生了,觉得有人保他,这个人或许能护得住他。  密集的枪声锐响,躲在车外侧还击的人一只臂膀护住罗战,压低声音叮嘱:“你趴稳了,把身子隐蔽住!别抬头,别乱动!”  罗战说道:“哥们儿你把我那头套摘了,我眼睛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没法儿躲枪子儿!”  “不能摘。”  “操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子不想被人打死!王八蛋们想杀我,我不能这么容易就死菜了!”  已经有人冲上来了。  罗战甚至听见近身搏斗之时肉体与骨骼剧烈相撞之后某些物件儿断裂的咔咔声与惨叫!  只是十分短暂的致命片刻,他的黑布被身边儿的人一把扯下来。  强烈的光线在那个瞬间刺破他的眼帘,矫健的身影在白光中侧身飞踹袭击的歹徒一脚踹中肋骨位置随即又是狠狠一脚将沉重的皮靴靴头踢在倒霉蛋的下巴颏儿上!  骨骼脱臼碎裂的骇人声音。  我靠,罗战暗骂,这小子下脚够毒的。  他知道这脚是干什么的。  刚才这一脚要是爆在后脑勺上,颅骨碎裂,或者脑干重伤,这人就挂了。但是这公龘安踢得是脸,一脚踢碎下颌骨,足以让这人瞬间失去一切反抗能力。  近身混战之中没功夫实施抓捕,用这招最快捷有效,把人踢晕,至少昏迷个把小时。  电光火石之间的一回头,罗战在看清楚面前这张脸的瞬间大脑意识一片空白,闪电的光弧在瞳膜上飞舞。  那时候的这张脸在恶战之中呈现没有血色的白皙!漆黑耸动的眉因为高度紧张和愤怒凌厉地斜入鬓间,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用目光射穿罗战眉心处最薄弱的末梢神经。清澈深邃的眼底洇出红血丝,却又在下一刻猛然提醒罗战,这是一场要人命的恶战!    生死关头,他却迷上了这双眼和这张脸。    事后许多年,罗战一直不断回味当时的一刻,这张脸怎么就能如此勾魂摄魄,三秒钟之内仿佛“啪”得一声让他的精神防线骤然崩塌,迷恋这个人迷得神魂颠倒!  或英武或漂亮的男人,罗战见过太多,他家的场子里就养过不少。但是世上有这么一种人,他的迷人之处已不在于五官眉目间究竟有多么英武和漂亮。  眼前的人,温润秀致的脸庞与手中冰冷淬硬的微型冲锋枪枪管相合,极端的违和,周身却迸发出某种令人不敢随意碰触和接近的渴望!那一刻,猎豹样矫捷柔韧的身体与下巴上颇有棱角的俊美线条,在飞沙走石血雾贲张的荒原路边如同美国大片儿中的孤胆英雄人物一般完美而突兀,那是充满雄性嗜血刺激的强悍魅力!  罗战喜欢跟他一样气质强悍的男人,不够强的人迷不倒他。  “当心你后边儿!”罗战突然嚎叫。  他手无寸铁,情急之下飞起一脚,石头子儿连带搓起的砂土,子弹一样尖刻地扫射背后偷袭的人影。  他的临时搭档用枪托又砸趴下一个人,都没有回头,就地一滚,抱摔之后一个干脆利索的十字绞腿,咔嚓一声,让偷袭者哀嚎着迅速瘸掉一只脚,倒地痛苦地翻滚。  罗战两眼发直,暗自赞叹,那人刺短黑发之下灼灼发亮的眼却突然锁定目标,大吼:“让你别抬头!你给我趴下!”  罗战在惊诧之中一缩脖,他的“保镖”竟然在千钧一发时上脚直接将他踹倒。  罗战两手背铐,无法掌握平衡,气得大骂着摔了个狗啃泥。  他扭着脖子回头时看见那人用半卧倒姿势向高架桥上射击。攻击他们的歹徒中弹翻落栏杆,像一麻袋烂土豆重重地从十几米高的桥上一头栽下,摔成一摊带血的残破肢体。   这事儿看来真的不简单。  罗战知道即便是公龘安也不会随随便便当街开枪击毙匪徒,都是接了上峰的命令才敢如此行事。双方皆是有备而来,从押解车桥头遇袭,再到跟踪保护的公龘安迅速反击,随后又被跟踪而上的第二茬儿歹徒攻击,罗战觉得自己今天若是能保住一条小命,真不容易!他姥姥的!
罗强判了十五年,罗战因为很多事儿都没有直接参与,又具有坦白交代和悔过自新的表现,从宽只判了八年。  罗家两兄弟经营十年的场子基本也都赔进去了,查抄充公变卖倒手,家财全都放鹰了。而被兄弟俩交待了帐目弄进去的市委里的某人,据说坐实了一系列重大经济问题,贪污、巨额受贿、挪用公款,被判无期。  罗战的大哥从郊区赶过来,在法庭外露了一面,跟罗战说了几句话。  罗战问押解他的警龘察:“能让我坐牢之前回趟家看看么?我不逃跑,我回家看看我爸。”  警龘察摇摇头:“我们没这规矩。”  “我爸病了……”  那个警龘察说:“你爸病了,你也得去坐牢;我爸爸病了躺医院里的时候,我也没回家,我还在外省蹲守抓坏蛋呢。”  罗战那时候就在法院门口哐当跪下了,也没避忌周围一群人的眼光。  他面朝西北他们家的方向,咣咣咣地拿脑门砸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上了收押入监的车子。    罗战坐进收押车,车子两侧和后窗内都装置了坚固的钢扦栏杆。  市局派来随车押送犯人的几名公龘安随后也上了车,罗战一抬头,惊讶道:“呦?怎么又是你啊!”  持枪的警龘察也愣了,绷不住那张冻死人的冰块儿脸,嘴角弯了弯。  罗战顿时就高兴了,之前的阴霾烟消云散,咬着下嘴唇瞧对方,抿嘴嘿嘿乐了很久。  这是他入狱坐牢之前坐的最后一趟车,走的最后一条路,能碰上自己看对眼的这位小警官押车,算是当下唯一一件令他开心的事儿。  一车的警龘察莫名盯着罗战看,从来没见过哪个犯人在收押车上这般美不滋滋儿的,仿佛不是准备去坐牢,而是开花车去迎接他家新娘子!  罗战正儿八经地对年轻警官点了点头,说道:“我大名儿叫罗战,外边儿比我辈份大的人都管我叫罗三儿,比我小的叫我一声战哥。警官同志,咱俩也算挺有缘了,互相认识了,报个名儿呗,您贵姓?”  罗战半眯着眼,眼角的纹路笑意坦诚,说话之间有意无意晒出来的摄人气场,让人难以回避和拒绝。  都是爷们儿,对方要是再不给正脸,反而显得憋憋缩缩的小家子气了。  清澈淡漠的一双眼沉默了片刻,回答:“我姓程,程宇。”    罗家兄弟上的是两辆车,一个去延庆,一个去河北清河,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监狱。刑龘警大队队长指给几个队员两辆车,程宇随便上了一辆车,偏巧就又碰见罗战。  当年,如果程宇上得是罗强的那辆车,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罗战这家伙,一生的命运都不会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与牵绊。
距离上回罗战从远郊看守所押解进京已经有一个月,案件因为尘埃落定而风声渐远,人心安定,待铲除的都已经铲除,该伏法的也已经伏法。  押解车上因此气氛宽松了许多,再不用像上次那般,公龘安押个刑车而已,竟然如同一车的亡命徒在枪林弹雨中暴走逃避极道追杀。  罗战问:“程警官,上回那条路上你毙掉两个人,你们领导没找你麻烦?”  程宇冷冷地说:“执行任务。”  罗战又问:“腿被你拧折了的那位呢?下手忒狠了吧?”  程宇挑眉哼道:“谁告诉你折了?我卸脱他一个关节,上医院接上就好。”  罗战不怀好意地一笑:“程警官甭蒙我!我都看见了,你那招叫抱摔接足锁十字固,我也会,我玩儿过,丫的小腿骨绝对折了!”  程宇哼了一声,这人看来还真是行家,不是个棒槌。  副驾位的小警官白远,侧身回过头来唧唧呱呱地八卦:“反正那人最后没跑成,吊着断成两截儿的腿,顽强地蹦了一千多米呢,真不容易!还是被后边儿赶上来的咱英明神武的大队长给擒获了!”  罗战又问:“下巴颏儿被您踢碎了的那位,咋样了?”  程宇这次没绷住冰山脸,嘴角撇出冷笑:“医院里整容呢呗!”  罗战乐道:“要我说,整什么容啊,把下巴卸掉算了!人家潘长江也没下巴,脑袋长得多小巧精炼,多节能减排啊!咱们的脑袋都是四缸的,就他是两缸!”  白远和开车的警龘察大毛一起狂笑,车子在公路上随着笑声颠了两颠。  程宇的半边脸颊上也隐隐约约被车子颠出一颗小酒窝儿,浅浅的。    三伏时节的暑气洇透车窗,路边的尘土都带着燥热的气息,整个车厢像灶台上的一只大蒸笼。  大毛把窗户下到一半儿,大伙儿跟着车一起吃土。  罗战背铐的姿势挺难受的,汗水哗哗地顺着腋下流,跟程宇说:“忒热,老子想脱衣服。”  程宇道:“脱了你更热,胶皮椅子发黏,难受。”  罗战说:“你帮我把衬衫扣子解开呗!”  罗战坐在后排椅子上,坐得是老板的位置,一会儿想喝水,一会儿要伸腿,那副大大咧咧吆喝人的架势,真就跟大爷指挥手下一群保镖似的。  程宇白了他一眼,伸手去给他解扣子。  他的手指碰到罗战胸口汗湿的皮肤,从胸口到小腹,再到下腹,解开那一串扣子……  罗战当时口特别渴,浑身的汗毛都壁立静止了,垂头看着程宇的手从自己胸口慢慢划过。如此简单的动作就能让他跟做梦似的发飘,跟别人一起时,别人给他解扣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恍惚到陶醉的感觉。  程宇也挺热的,但是警服衬衫扣子系得严严实实,一丝多余的肉也不给外人看,骄傲而禁欲的纯净气质。  只有汗水不停地钻出帽檐,淌过漂亮的鬓角,沿着脖颈的淡青色动脉游走,亮晶晶的,让罗战那一路上拼命压抑着想要一偏头扑上去饱尝一口的冲动……
第九章欢乐之旅    一辆驶向监狱的押解车里场面气氛如何,其实是由被收押的那名犯人决定的。  要是押送某个穷凶极恶罪行昭彰的杀人放火犯,不仅警龘察需要荷枪实弹,囚犯也要脚镣重刑加身,警囚之间虎视眈眈剑拔弩张的。  罗战就不一样了。  罗战本来就不是重刑犯,一门心思惦记着认真改造、早日释放呢。更何况,这车里还坐着他心仪的小程警官。  他这人颇有老北京的市井烟火味儿,特别贫,身上没有那种戾气,霸道爽快但是不让人发憷,而且跟谁都是自来熟,三句两句就把对方绕进去了。  于是,这一路的前半程,简直是几个警龘察有生以来最欢乐的一趟押送犯人之旅。    罗战一路上不停嘴地跟几个警龘察八卦,讲他们黑道上当年的几桩大案小案。  什么“柳巷胡同暗/娼集体失踪案”,“某老板贵宾楼离奇坠空事件”,“龙潭湖猫脸儿浮尸案”,“建国门公交自燃爆炸案”……很多事情小警龘察们都不清楚破案的内情,被唬得一愣一愣。  罗战又讲小时候混迹于西四八大胡同的各种奇闻异事。  羊肉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锦湖轮胎代言人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