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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人耕海牧渔,为求海富人安,历来都会恪守些特别的禁忌和习俗。我生于海,长于水。我的故事,要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死狗都需被厚葬的习俗讲起……【更新时间: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如有加更另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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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爆红了脸颊,急急错开视线间,无措到心起遁走念头。“宝儿,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请你不要始乱终弃。”嬴天话语到这里,挑起我的下巴,低头吻向我。这一次,不是梦境。没了王婆的急促敲门声响起,我还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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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女,25岁左右,性格孤冷,亦正亦邪
:萧何 20 男高冷的外表下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反面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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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过纭雨:出了点状况,明天恢复更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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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缘人》中吕小冉,《自梳女》中甘妹,《生引子》中上官了。我看的第一部是《阴缘人》,好喜欢男一澹台离,《生引子》中大爱喜欢虞子苏,帅得不行不行的。《自梳女》的帝王魂赢晟,等待女主千年。这些个男主都帅得...
:完结了吗?我是在攒文,好几天没有看了。不会这么快ba
《大禁婆》没过瘾,这么快就结束了。期待下一部作品呀!
这完结的也太草率了吧?男猪都不知道是啥东西
五更要造反咩,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最后的赢家,女猪怎么越来越依赖他了咩。。。。??????
:最后都没有讲过五更呀,五更消失了····
什么时候更新
写的不错,爱你。准备去看自梳女
:《生引子》也不错吆
之前看完自梳女就觉得每天等的两更是值得的,一直在关注你等着你出新书,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啊!新书还是很精彩!
最新章节:求盗墓笔记所有bg文_百度知道
求盗墓笔记所有bg文
邮箱。。。。。。。谢谢
我有更好的答案
我将BG文分为两大类别,其中跟原著文里面分了三个小类别:跟原著文(跟着原著的剧情走的文)穿越文(女主莫名其妙的穿越到盗墓笔记的时间段和故事里头)异体文(女主角是非人类生物)非穿越文(女主为出生在盗笔该年代的角色)架空文(不跟原著走,自创出的情节和言情)简介和点评:一、跟原著文(从完结到未完结排序)1、穿越文(1)、《天心月圆》——作者:绿雪依梅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完结点评:这是我读过的第一篇盗墓BG文,也是少数完结的BG文。大概内容为,女主穿越成一位苗族女子,并在广西(陈皮阿四发现张起灵)的时候相遇,然后开始了原著的剧情,最后以成功阻止张起灵守门为结束。关于剧情,整篇文章是和原著贴合的,所以我也不多说,比较有趣的是女主角在文章中设定了“阿瓜”一个可爱的角色。忽略剧情不论,这篇文章的女主角的思维和言行比较真实,作者的文笔功底不错。(2)、《游戏进行时》——作者:薇水关键词:张起灵BG;游戏攻略;穿越文;完结点评:这是一篇人生模拟的游戏文,内容大致为:女主自收到一张游戏光盘便开始游戏,以和里面的角色恋爱达成为目的,其间与张起灵、吴邪等人互动,最终与张起灵恋爱达成的故事。女主属于盗墓无能人士,在其间闹出了很多笑话,甚至出现Game over,尤其是里面的“系统”很有爱,总体来说属于欢乐文。(3)、《莲十》——作者:夜小良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这篇文章是众人的推荐文之一,故事走向一如大多数的穿越文,但是里面涉及到作者对原著故事的推断,即为解谜,以及自己对平行空间的理解。故事内容为女主在晚上睡着的时候会发生穿越,真正的故事从穿越到1983时期考古研究所开始,一直到云顶天宫,目前还在连载中。对于穿越文,同居生活基本上是难免的剧情,毕竟女角都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然后张起灵就承担了养娃的使命。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些剧情,不是我的菜,就像看瓶邪的田园文一样,比较喜欢探险类,比方说PX的《全金属狂潮》(4)、《鬼女》——作者:垃拉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这篇文章是女主(高考后)穿越到1982年并开始了跟原著剧情的故事,也是同居生活。不过里面也插了不少原创的情节。除了跟剧情外,基本都是生活文,感觉没什么感官的刺激,估计主要是因为PX的生活文看多了,没什么兴趣,再看BG的生活文,就不太认真了。(5)、《哑女》——作者:归言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看标题就可以知道,女主变成哑女穿越到鲁王墓中之后开始了盗笔的故事。不过里面增添了不少关于多维空间相关的故事。(6)、《偏安一隅》——作者:青木离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这篇文主要讲一个妹子突然穿越到盗笔的故事,同居情节难免。点评同上述所有的穿越文。(7)、《纸鹤》——作者:艾小希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这是也是篇跟原著走的文章,文里有原创斗。说实在话,我觉得写这文章的作者很适合写言情,更甚于写探险的剧情,因为她的文笔不错,实在适合写言情,例如多方面的语言描写和用词,就不是我的菜了。貌似作者正准备转BG为吴邪。2、异体文(实物灵魂化,转魂)(1)、《刀魂》——作者:玖肆关键词:张起灵BG;古刀化身;连载中点评:这篇值得推荐的伪BG文,刀主张起灵与女主作为黑古金刀的灵魂的互动,即主从关系。文章情节也跟原著剧情走,但是因为女主是无障碍与张起灵行动(相对于盗墓无能的妹子来说),所以里面涉及两者的思想和行动交流蛮多。我是比较喜欢女主的性格,冷静,成熟,的确是张起灵的得力助手。除此之外,我也比较喜欢作者的写作风格,很流畅简洁,特别是情景描写。(2)、《不朽》——作者:神咲关键词:张起灵BG;女粽;连载中点评:这篇目前在晋江连载到13章,遥遥无期的一篇,我看作者后来写了不少,不知是什么原因又没了。文章内容为女主穿越为女粽子,和张起灵在广西墓时候相遇,并被当做正常人后一起盗墓的生活。(3)、《我是人》——作者:兼职纸箱君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这是也是篇欢乐文。大致内容为女主变成女粽子穿越到盗笔里,只能通过系统买东西,并且养了只禁婆,然后参与盗墓的故事。里面的吐槽点实在很多,估计是篇为了欢乐而存在的文吧。3.非穿越文(1)、《盗笔女角插入》——汴关键词:张起灵BG;完结点评:这篇文章值得推荐。作者创立了个角色直接插入到原著的文。女主从蛇沼开始与张起灵一等人相遇的故事。说实话,这篇文章比较奇怪,作者只在原著中直接插入一些剧情,而且剧情不多,女主在前面的章节几乎和张起灵互动非常少,看到最后才知道女主的身份是族长夫人。文章涉及的分析比较多,多数出现在番外。虽说是完结了,但是又不像是完结。我比较喜欢这个女主,性格冷静、独行、爷们。(2)、《无效年华》——作者:风攸然关键词:吴邪BG;连载中;点评:这篇文章主要是女主(齐家后人)通过王胖的关系插入进原著剧情的故事,目前更新到四川姑娘山的剧情。话说真心不太喜欢看完全跟剧情的文章,觉得新意不太大,但是一般这类型的文章都添加了不少作者对原著剧情的理解,和青铜门、张家秘密的推测。(3)、《旱魃养成计划》——作者:开坑不填关键词:张起灵BG;异体文;连载中点评:这是篇欢乐文,主要是从女主养了一只旱魃开始,并在盗墓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少乐事的文。话说女主曾经是苗寨女子所生,到底还不清楚背景。这篇文给我的感觉就是旱魃很可爱,很有趣。这篇文章目前更新到吴邪收到录像带为止,正准备出发去西王母国。(4)、《平淡的日子里》——作者:银狐曼曼关键词:张起灵BG;穿越文;连载中点评:生活文+穿越文,很温馨的文。发现写穿越BG的作者还真挺不容易,很用心,能够天天腻在盗墓笔记的情节里面,如果是我的话,看都看腻了,所以只能说不是我的菜。二、架空文(从完结到未完结排序):(1)、《麒麟缘》——作者:木疏桐关键词:张起灵BG;半架空文;完结点评:我非常推荐这篇文章,这是篇以2012年左右为时间轴的架空文,里面涉及探险故事比较多。文章的开始是女主与戴了面具的张起灵相遇,然后一起盗墓的故事。由于是半架空文,里面涉及到不少原创的探险,非常有趣,特别是作者引用的典故。文章里面用到不少原著里面的鬼怪和场景,如鬼婴,秦岭,苗寨等等,但是也新加了不少原著没有的内容以及原创的角色。其次作者的文笔不错,用词利落简要,看起来感觉很舒服。(2)、《祀涂》——作者:汴关键词:张起灵BG;架空文;连载中点评:我比较推荐这篇文章。这是篇文里面自创的人物和她另外一篇BG有关系。文章开篇是对她另外一篇BG的文的解谜,然后女主(族长夫人)和张起灵开始了完全没有交集的故事。我个人比较喜欢看她写的有关探险时的情节,很具体生动,比较耐看。(3)、《紫玉诅咒》——作者:陌子泫关键词:张起灵BG;架空文;连载中点评:我比较推荐这篇文章。这篇文主要内容是女主(被诅咒的女孩)与张起灵一等人一起盗墓故事。里面有很多原创的情节,有些是在原著中找不到,描写很具体,比较新奇。总结:我发现架空型的文章实在太少了,但是个人却比较偏爱架空文。总体上写架空文的作者文笔功底还是不错的,我比较推荐上面几篇架空文。跟原著文有些也不错,主要是看读者群偏好不同,推荐的定义也不同了。
采纳率:100%
据我判断……这人做梦呢……
我觉得BG文应该很难搞= =玛丽苏会被虐的- - 拆CP天理不容啊!!!!
不行了,本宝宝专注瓶邪一万年有生之年系列之一,小哥bg
位面直播中,里面有涉及盗笔,写得不错,原著党,但是不是bg但也不是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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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宝贝找不到问题了&_&!!
该问题可能已经失效。
秒以后自动返回  这是我看过的感觉最好的盗墓笔记同人小说。因为我比较喜欢逛天涯,所以想把这篇文转载到这里,让更多的人看到。来源于藏海花贴吧http://tieba.baidu.com/p/。下面是作者type_omega  残香覆睫写在前面的话。  开贴说明:  这篇文主笔是三品不良,我提供了世界观和剧情设定,所以算是我们的合作作品吧……  一般首发在博客blog.sina.com.cn/spbl  原本我有一些对盗墓和藏海花解谜的构想,后来思路发现太庞大了,和三品某个故事的构思恰好碰撞在一起,于是就演变成现在这篇同人(连载中,努力完坑……)  因此文里可能涉及一些盗墓和藏海花谜题的解释(只负责盗墓9本+藏海花1本),但归根到底是“同人故事”,如果和三苏有出入概不负责(我一直都信奉“文本离开了作者就会自己生长”,如果大家能在这文里看到一些解谜的启发,请相信是巧合XD。希望你们看得开心,Just enjoy the story)  因为盗吧已经授权别人在登,所以不另开新贴  藏吧这里不时路过,喜欢这里的讨论氛围所以也开个帖子  当是拜吧文,欢迎各路大神给予指点~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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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棋不语   第一部 奇遇   楔子  我现在能开始重新记录这些事,是因为我现在的处境,否则我绝无法面对那个徘徊在我脑中的噩梦。  事实上那并不是噩梦,而是我在2015年秋天,于长白山青铜门前的所见所闻。  我和我的好友在十年前曾有一个约定,在那天见面,我接替他履行一个义务。他说我可以不必去,因为那很可能会让我从此失去正常人的生活,远离世俗,在深山中度过下半生,但应该也能解答我这些年苦苦追寻的答案,再也不用为得不到的真相而痛苦。  当时,我在身体的安逸和灵魂的宁静中,选择了后者。我以为我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磨难,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压倒我,却并不知道之后等待我的,是怎样一个诡异而可怕的局面。  那些以后再详述,我先来介绍一下我的这个朋友,我叫他闷油瓶。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着不为人知的丰富经历,受过严格而神秘的体能训练,出身也非常传奇,至今我都不能算是了解了他,尤其是关于他的家族,那个隐藏在整个中华文明历史的阴影中的庞大组织,至今能调查到的资料,都只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我爷爷曾经说过,时间能消灭一切东西。现在想来,我无法查到的,可能已经被时间抹去,而我能查到的,也终将被时间抹去,在所有的尘埃都落定的时候,“调查”这个行为本身,大概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如果不是那个约定,我也真的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  也许他也没有想到我会坚持下来把,可他临走时说的话,却又将我一次次从放弃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比我预想中的更加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为此做了许多的准备工作,甚至重修了一段容易滑坡的道路,只为能更快地到达目的地。我做得很周全,以至于从进山到站在青铜门前,只花了区区2天,而在此之前,至少需要三倍于此的时间。  事情在门开的瞬间就结束了。对此我并不想多做描述,那实在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所以我只能用最简短的语言概括:他死了。  他被门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我不想承认自己等了十年的结果是这个,我也没法接受他想让我看的就是这自己被活活烧成灰的经过,那么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  是我害死了他。  关于青铜门,明初有个风水大师曾经说过,擅自开门的人,会被火焰烧尽一切。我没有在意,以为闷油瓶既然叫我来了,就一定有把握,却得到了对我来说最残酷的结果。  以前有人说过,我们其中的一个一定会被另一个害死,如今这句话终于以我最难以接受的方式变成了现实。  那么,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01 齐铁嘴  我吃力地爬下了岩石,三圣山熟悉的山尖终于从视野里消失了。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但我能感到胸前口袋里的那张小纸条,明明是没有温度的,却分明像一把灼穿胸膛的烈火,将我累计至今的所有疑惑都点了起来。  我必须很努力地强迫自己,才能不去想那个问题,但是憋不住的泪珠子还是掉了下来,在胸前凝结成一小片冰珠。  大概没有任何事能成功地把我的注意力从“那里”扯开吧,我都怀疑自己会不会保持着这个失魂落魄的状态死在路上,或者一直回到杭州,但我还是不得不停下了。  下山的路不见了,连同我放在那里的装备和补给——虽然放下时我并没想过要用的会是自己。  没有那些东西,我绝走不出这片林子。  应该恐惧的,但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取出口袋里的纸条,小心地展开。上面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我自己的瘦金书,却清晰地写着一行陌生的字:  请在日死于长白山青铜门后。  每一道笔划都工整无比,似乎写字的人的心情也如止水般平静。  “请”?看来张海客的行动非常失败,假吴邪并没有被完全剿灭,而且还漏了个超级牛逼的,能直接对张家族长下命令,当然最可笑的是,从结局来看,似乎那小子还真的听从了这道命令。  荒唐!  自从十年前和闷油瓶分别后,我们之间就再没有直接的联系,何况这么离奇的要求,就算我当面跟他说他也不可能听。难道有人冒充我跟他当笔友,还赢取了他的芳心?  我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在欣慰之余又觉得凄凉。一方面是自己原来还能娱乐得起来,一方面是自己居然还能娱乐得起来。  我真的想不通,明明是依照张起灵的要求,拿着鬼玺来开门的,怎么可能会错了呢?时间?地点?方式?到底是哪一条造成了悲剧的发生?难道他真的是遵照纸条上的要求寻死的?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要把那东西和鬼玺放在一个火烧不到的角落呢?  见鬼了!那么大的空间,死角屈指可数,他妈的那傻齤逼绝对知道那地方大火烧不到!他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会被烧死!  感谢闷油瓶,那一瞬间我才发现,什么终极,什么秘密,其实在脱离了人之后,就狗屁价值都没有了。  本能地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我反而有种解脱般的平静。武器和取暖用具都丢在了地下,除了腰包里的一点药,我几乎一无所有。如果早知道逃出来是这个结果,倒不如留在闷油瓶边上等死,好歹尸体不会喂野兽。  不过那也无所谓,横竖是个死,地球这么大,几公里的距离其实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用力靠在树干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我知道自己一旦睡着,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可我真的太想停下,哪怕从此之后永远都只剩下了休息,在此刻的我看来也是幸福无比的事。
  但我终究还是再次醒了过来。  最早回复的是触觉和嗅觉,我感到自己躺在一张很温暖的床上,上下是柔软的棉被,空气中弥漫着肉汤的香气。那味道非常鲜美,让我强烈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饥饿。  我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灰色的天花板,挂着只黯淡的白炽灯泡,再下面就是糊着报纸和年画的斑驳墙面。我在一间卧室里,目力所及的家具都很老式,显然房主并不怎么富裕,很多年没更新过房间了。  是本地的山民吗?我松了口气,然后之前发生的事终于渐渐回到了脑海里。  “天不绝我……”  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我才发现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不管救我的是谁,看来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种深山里还会有过路的好人捡我回家,但如果对方要我的命,我肯定早去见阎王了。  “有人吗?”  我提高音量喊了声,不出所料的,外面立刻就传出一阵桌椅的拖拉声,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走了进来。  我一眼看去,差点被吓得尖叫出声。  不,我其实叫了,只是喉咙里太干,没能发出多大的声音。  老人自己伸脚勾了只凳子在我面前坐下,目光很严肃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我心中的惊骇,则已经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程度。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我死了。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据我所知,这个人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也算是我的旧识,姓齐,是个国学大师,但在整个事件里,他还有一个更加敏感的身份——他是我爷爷的老朋友,老九门排行第八的齐铁嘴。  当年我还不知道老九门和六角铜铃的关系时,就曾经拿着解子扬给的铜铃耳环给他鉴定过。那时候他说那是西周时期厍国的文物,神秘无比,而后来的怪诞经历,却处处都显示着厍国历史根本就是扯淡,一切都是青铜铃造出的幻觉。  在闷油瓶去关禁闭的十年间,我并非没有想起过这里面的疑点,却再也找不到齐铁嘴的行踪,他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而我因为担心打草惊蛇,加上实在太忙,一拖就是好几年,直到传来了他的死讯。  其实一个该死的人没有死或者该活着的人早死了之类的破事,我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根本不算什么惊人的消息,但我此刻已经心力交瘁,居然愣了好几秒后,才想到了另一个更现实的可能性:齐铁嘴居然没有死!  而且他和我当年看到的样子差别不大,似乎还更精神些,眼神更是犀利,在我身上巡梭,好似两片剃须刀,不是亲眼见到,谁想得到那个拿着老花镜翻古籍的儒雅学者,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面具。  老九门的人谁没有面具?  终究都是一群盗墓贼而已。
  02 不死  这时候从我心中涌现的并不是惊讶,而是意料之内的无奈,以及切实的恐惧,因为一个隐藏得如此之深的人,现在轻易出现在了外人面前,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祥的事,何况这个外人现在还跟个残废似的躺在炕上,就像一块砧板上待割的肉。  说穿了就是,他对我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不过我毕竟不是十年前的废柴小老板,要做到不动声色很简单,而让我真正冷静下来的,是他脸上那种我非常熟悉的,在过去每次交易中都十分渴望看到的东西。  犹疑。  犹疑的人就有弱点,因为他们一定有想要的东西。  可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让齐铁嘴这样的老江湖震动成这个样子?  暗中确认了一遍身上的东西,我背上不禁冒了一身冷汗,我发现压在自己大腿根的重量不见了,那是我装药的腰包,还有两只鬼玺,我自己的,和闷油瓶的。  这老头肯定见过鬼玺,也知道有什么用,因为全部老九门的人都参与过四姑娘山的盗墓活动,也都见过张起灵。既然张起灵曾把鬼玺交给霍仙姑,自然齐铁嘴也不可能不知道老九门应该去轮班守门的事。  我立刻就决定不说话了,先说话的人会漏出太多不必要的信息,而我相信齐铁嘴忍不了多久的,至少不会比我久。  这点我料准了,但是没想到接下来却听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早知狗五的三伢子不安分,没料想还有这本事。”  狗五的三伢子?  我心中一动,细细去看他的眼神,果然排除了调侃和不屑外,还有几丝陌生。  说来也丢人,正因为以前有了太多被骗的经验,我才能确信再不可能有人当面骗过自己。人不可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表情。控制面部肌肉的是大脑,而再严格的训练,也不能让人随时随地骗过自己。  就连张起灵那样的影帝,也要靠完全不显露内在情绪而蒙混过关,要想硬伪装成别的感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所以我确信眼前这个人的神情不是伪装的,但他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们不是见过吗?难道连我向他请教六角铜铃的事也是幻觉,我看到的齐铁嘴其实是一张照片?  可是那也不该把我认成三叔吧!我和他的年纪可是差了将近二十岁,再眼拙的人也不可能会搞错!  怎么办?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还是将错就错干脆装成三叔?  我下意识地就想摸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又有人偷偷把我易容成了三叔。但我当然不敢这么做,只是冷哼了声,死死地盯着他。这些年我接手三叔的生意,唯一学得炉火纯青的,可能就是虚张声势了。  我得等,继续等,直到对方透出更值得推敲的线索来为止。  这招对齐铁嘴这样的老油条原本是不可能有用的,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也根本就没有想隐藏的意思。  “怎么,你爹就这么急着去死?你也不拦他?”他的语气缓了一些,又道,“我们几个比他老的都不急,他这样吃独食,不太妥吧?”  我 突然想起我爷爷在临死前确实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想不到我真的可以死了”,而且要求死后立即火化,焚化炉边30米还不许有人在。这些现象非常明显地 指向了一个我并不想承认的猜想,那就是我的爷爷吴老狗的身体有问题,很难死掉,而且在死后可能会起尸。他是为了怕人看到自己尸身的异状,才命令我父亲加紧 火化的。  可是我爷爷明明在02年就去世了,齐铁嘴还亲自来送过葬,怎么他竟好像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该不会连他也失忆了?就像那闷油瓶一样,丢掉了一段回忆?  不对不对,以他的年纪,是老年痴呆的可能性更大,且不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的话应该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关键的只是他的记忆洗到了哪一年?他所说的“我们几个”又是指谁?包括那个在天宫里表现异常的陈皮阿四吗?  他们要到长白山里找什么东西?为什么说是吃独食?  莫非这几个老人都跟裘德考一样,中了什么招,要靠那两个环的帮助才能死?那02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那两个环……难道不在张家古楼里?  我越想越心寒,对齐铁嘴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天宫谁都能进,算不上吃独食吧。”  齐铁嘴冷笑了声,手掌一翻亮出那两只鬼玺,沉默地放在了我脑袋旁边。
  马克~~  
  我不禁苦笑起来。居然忘了这一茬——在他看来,两只鬼玺都在我这,一方面是再没别人能进去了,一方面说明吴家和霍家联手,还搭上了张起灵,形势对他自然是大大的不利,也怪不得要把我救醒了。  他大概是打算问完局势后再把我灭口的吧。  想到这我也懒得理他了,闭上眼睛装了会死,就听见他发出一声古怪的笑,问道:“你急着进山,是想让狗五死吧?”  我喉咙里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如果我理解的没错,这句话从道理上来说是对的,可哪有儿子想要老子死的道理,这放在什么时代,都是大逆不道。  等了一阵,齐铁嘴又道:“东西没拿到?怕什么。你把他的头砍了,根本不用费那么大劲。他就是怕身首异处。”  他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本就让人不爽,何况他恶意猜测的还是我父亲和两个叔叔。我爷爷去世时的经过虽然古怪,却也丝毫没有异常,他交待遗言时安详放松的神态全家人都是看到了的,我也在场,绝不存在被人害死的可能性。  “八爷,这话过了吧?”我暗中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体力渐渐恢复了,防备着他坐了起来。我虽然不怕这么个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也还是要忌惮一下他藏着武器的,或者他真像他说的那样老不死,也会很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起身了,齐铁嘴的神态凶狠了几分,压低声音道:“我早就算到,你们这代人,都是祸害,留不得。老四已经动手了,我也动手了,狗五也不会等多久。”  03 冰谷  我这下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不过那也无关紧要了,“你……你居然把自己的儿子给……”  “呵 呵,他可没陈家的丫头能跑。只怪张家那小子阴狠,蛊惑了佛爷,害我们全都成了老不死的妖物。老四和我年纪大,病症也最重,回来就被家里知道了底细,从此都 没好日子过。”齐铁嘴脸上的笑容越说越狰狞,末了顿了顿道,“狗五敢跟你说?你捅他十刀,他都死不掉,不然你来长白山做什么?”  “胡说! 你儿子是在西沙以后失踪的,怎么可能被你……”话说到一半,我才想到这并不是不可能,因为齐羽失踪得不明不白,谁知道是不是西沙后逃回家被老爸杀掉的—— 搞不好齐铁嘴就是因为杀了儿子才会变得疯疯癫癫。想到那个组织糊里糊涂地找了他30年,还被一个装出来的西贝货耍得团团转,实在是太可笑了。  至于陈皮阿四的女儿……我终于明白陈文锦为什么一辈子都在逃命,活像惊弓之鸟,原来要杀她的,还不仅仅是一个组织而已。  这算不算是倒斗的报应?九个家族,竟似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齐铁嘴也不理我,突然从门后抓起一管五连发猎齤枪,指着我继续说道:“他以为等组织研究透了,能享受不老不死的好处,居然叫我去体检。哼,佛爷好手段,连我儿子都能收买,可惜我就算是把老骨头,也是死不掉的老骨头,打死几个不肖的子孙,又算得了什么!”
  我真是郁闷得要死,看他越说越激动,忙举着手站起来,叫道:“八爷,我跟您无冤无仇,您既然把我救回来,总是有用处的吧?”  齐铁嘴眯着眼瞅了我几秒,冷笑道:“也罢,我和小九废了老大劲把那张家那小子弄出来,没想到是个废物,害我在这空等了大半年。你把你们的阴谋讲出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今年的大事是什么?告诉我,我就放你条活路,不然就到屋后头去陪我儿子,怎么样?”  我一听心里的火腾地就蹿起来了,心说真是见鬼,所谓大事当然是指2015年跟老子的约定,但闷油瓶那傻齤逼有什么目的,老子怎么知道,要不是他借我的手把自己玩死了,老子还想去问呢!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对,什么叫弄出来?莫非这十年里他根本就不在青铜门里?  那他在哪?  我装作怕得要死的样子,有意识地往墙边的五斗柜边上挪,忽然觉得腿上发热,低头发现地上放这个火盆,炭火烧得正旺,身子一缩躲到柜子后面,抡起盆就朝齐铁嘴甩了过去。  枪声立刻就响了,散弹在房里打出无数的声响。我顾不上确认战果,抄起掉出来的火钳,朝着他的头就挥了过去。  火钳带着劲风实实在在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齐铁嘴发出一声惨叫,挥着猎齤枪想砸我,却不知怎么失了重心,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我扯过他的猎齤枪,对准他胸口就是一发。  又是一声哀嚎,他整个身子被打得一震,我这才发现他刚才为什么会摔倒,原来他的腿有问题,有一条腿是假肢,只是掩饰得好,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我杀人了。  这个念头像四个巨大的红字般在我脑海里闪烁,但我还是将剩下的两发子弹全打了进去,随后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柜子沿上看他垂死的挣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瞄得很准,所有的散弹都打进了他的胸腔,心脏至少穿了十几个洞,就算现在他在手术台上也救不过来了。  等了几分钟后,齐铁嘴不动了,我捡起堆在炕上的衣服,憋着一股气一件件穿上,然后找到腰包,把鬼玺又放了回去,坐在炕上发了会呆。  我不知道别的杀人犯是什么心情,但我此刻并没有多少害怕,而是感到极度的茫然。  在这里有很多种方法毁尸灭迹,因为是人迹罕至的深山,终年积雪,只要挖个坑把他埋了,可能几十年后才会被人发现,但我手上沾了血,以后就……  我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并不是第一个被我干掉的人,最早为我而死的应该是潘子,而最无可辩驳因我而死的,则是闷油瓶。我手上早就沾满了自己人的血,又何必再矫情呢?  我看着齐铁嘴的尸体,思考着把他藏在哪好,也许让他和齐羽葬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他不是被埋在冻土里。那东西硬如岩石,除非用开水淋,不然凭我是不可能挖开的。而最重要的是,如果屋后真的找到了齐羽的尸体,我心里的负担会小一些。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行动了。  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和尸体打交道,对死人已不再有本能的恐惧心理。他并不很重,但拖到外面仍然把我累了个半死。  屋后面是一小片乱石坡,再往前就是刀劈一样的悬崖。因为担心齐铁嘴还有同党,我挖了些散雪把尸体盖上,一个人走过去,随后我就在悬崖边呆住了。  我死也想不到我会看到如此的景象。  那是个很深的冰谷,下面非常窄,幸好阳光的角度巧妙,此时恰好能照到一半的地方,把底部映成了如深海一样的靛蓝,而淹没在浓艳的色彩里的,则是数不尽的尸骸。  这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冻尸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我和闷油瓶等人一起找寻云顶天宫时,在路上看到过的冰葬谷!  震惊过后,我才想到这很正常,因为我昏迷的地方确实离这边不远,唯一值得惊讶的,就是居然会有人愿意住在这种鬼地方了。  齐羽是在下面吗?那就简单了,只要把齐铁嘴推下去就好。  我往悬崖的边沿挪了几步,视线随着碎石子一路往下,猛然看到离自己不到10米的冰壁上就挂着个死人,蜷缩成一团卡在冰缝里,显然就是从我站的地方扔下去的。  04 齐羽  我结绳爬了下去。  伤在额头,一枪致命。  我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只黑乎乎接近崭新的BP机,还有他的钱包,里面是几百块钱和军用粮票。钱是第三版的人民币,粮票也算半个文物了,我翻得兴致盎然,收拢后毫不犹豫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是介绍他参加西沙碗礁考古队的介绍信。  我觉得有些不妥,检查了他没有易容后,翻过来仔细看了他的脸。因为肌肉松弛,死人和生前的样子差得很多,但有些特征还是不会变的,这确实很像是齐羽,我在照片上见过他的长相。  靠,那疯老头竟然真的把儿子杀了。  我叹了口气,又去看介绍信,落款日期是日,看来西沙之行他们筹划了很久。  信纸在风里喀拉喀拉直响,我突然意识到不妥在哪了,这封信居然像新的一样,挺括硬朗,边沿也没有发黄潮湿的迹象。
  这儿的低温还能防止纸张氧化?我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了,这封介绍信,怎么会还在齐羽手上?不是应该早就交给组织方了吗?  难道他自己又把信偷了出来?这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更大的可能性是……齐羽本人根本就没有参加西沙碗礁考古,那个齐羽是假的?  老天!  我背靠着冰壁一阵晕眩,感觉自己好像随时要栽下去。这个发现太重大了,我必须尽快回去叫人调查齐羽,还有闷油瓶之前到底在什么地方。  收好信回到悬崖上,我想了好一阵该怎么扔才能保证让齐铁嘴和儿子掉在一起,后来发现那是不可能才只好作罢,谁知等我去拖齐铁嘴时,他却不见了,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爬行痕迹。  从残留雪堆的情况看,很明显是被他从里面挖开的,地上还有几行乌红色的血迹,斑斑驳驳地通到林子里。  老妖怪居然没死!  我倒抽一口冷气,也不敢追过去补刀了,当即回屋收拾了一些吃的,又卷走了他的猎枪和子弹,沿着他爬行的反方向下了山。这一路心惊胆战自然不用再提,好在并没有遇到追兵,也没碰到拦路虎,第四天就到了二道白河镇。  确切地说,它应该是二道白河镇。  站在笔直的铁轨上,我拼命对比周围的山势,和记忆中分毫不差,但房子却少了很多,白河站候车室倒是和记忆中差不多,但颜色也变了。  怎么会这样?我到底在齐铁嘴那躺了多久?都够他们重新装修一遍了?我扯了扯衣服,朝售票厅走去。  电子显示屏大概是被拆了,只有个小收音机在吱吱呀呀地播新闻。售票员是个带着袖套看起来很不时髦的大妈,她喝了口水,很客气地要求看我的证件。我正打算掏自己的身份证,突然一句话像小虫一样钻进了我的耳朵。  “……中国共齤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胡耀齤邦,应日本国政府的邀请,今天乘专机从北京到达东京,对日本进行为期7天的友好访问……”  “什么?”我忍不住叫了出来,不顾大妈惊诧的目光,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站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她身后的墙上找到了日历,上面的字我至今都铭刻在心:  日。  当时我扭头就出了售票厅。  我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正身处一个庞大的由六角铜铃制造的幻觉中,有人要通过这个幻觉挖掘我所知的秘密。联想到齐铁嘴问过的话,很可能和闷油瓶的目的有关。  还会有人问的,我想,糟糕的是我真的屁也不知道。  可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齐铁嘴的死是幻觉,闷油瓶的会不会也是?  我在铁轨外坐下,仍旧觉得疲惫,干脆一仰头躺了下去。我看到天上的云在蓝天下走得很快,层层叠叠。  怎么没想到呢?本来闷油瓶那样莫名其妙地死掉就非常离谱了,后面发生的一切又巧合得毫无逻辑。这完全符合一个幻觉的特征,也确实都是我心中最害怕的情况。  何止是害怕,我差点就被吓死了。  试问谁能扛得住这样的逼供?我能,因为我本来就不知道。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寒风吹在脸上的疼痛,感觉整个世界渐渐模糊了起来。也许我会醒来,回到现实世界?那是几月几号几点几分几秒?  思维到这里中断了,我悚然一惊,一挺腰跳了起来,看到那个售票员大妈正朝我跑过来,嘴里喊着同志。  会不会是有人想阻挠我赴约,不让我去见闷油瓶?  那他们调查闷油瓶的目的就很合理了,他们想再弄一个假吴邪去见他,就像之前很多次我都被取代掉了一样。  那么我就必须尽快醒来了。
  我想起张家教给我的破解幻觉的方法,消极得让人无奈。因为这种幻觉太真实了,不管是疼痛还是自残都带不来任何松动,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精神玩死,所以第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在幻觉里”,而且不能忘记。  其实破解所有困难的第一步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认识困难,意识到它的存在,意识到它的影响,意识到它的庞大。  而第二步,则是验证。反复地验证同一件事物,不断地与记忆对比,寻找不同的地方。  其实很简单,在幻觉控制中有一个技术性难题,就是很难保证信息的精确度。因为幻觉是由人的记忆重组而成,人不是机器,记忆力总是有限,太过细节的内容在下一次出现一定会错位。要在幻境中保持精确信息前后高度一致,丝毫没有逻辑矛盾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 在各种细节中,最麻烦的就是带有信息量的文字。例如很多人在考前都会梦到自己在考试,但每次梦到的考卷的样子都绝不会分毫不差。因为它们太抽象了,字形字 体位置内容颜色……正常人在看文字时都会漏掉几项,可又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在下一次看到时,这个矛盾很可能就会爆发出来,毁掉整个幻境。  就好像我上次在秦岭神树最末期的遭遇,虽然一时被惊骇夺走了思维能力,后来回想起来,也确实想不起老痒的笔记原文和样貌了,仿佛那些信息是直接输入到我的大脑里的。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异常,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但经历过一次,就会觉得它像一根扎在心上的刺。  通 常说来,有经验的人在构建幻境的时候,都会回避这些容易出漏洞的地方,那次为什么会突然集中触犯禁忌,对我来说仍是未知数。也许那些人是生手,没发完全控 制内容,也许在施术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总之正是拜他们所赐,我才能从张海杏弄的幻境中醒过来,而且对六角铜铃的抵抗力也越来越强。  言归正传,现在我手上就有这样的一件东西,可以帮我脱离梦境——齐羽的介绍信。  那本来就是个意外的收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再一次展开信件,我盯着上面的“西南中沙群岛工委”字眼许久,然后把下面的正文一字字默念了出来。  兹介绍齐羽同志前去你处接洽西沙碗礁考古工作事宜,希接洽是荷。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至今为止,没有一次幻觉里出现过明确超出我认知范围的信息,但这两个单位名称,我都很陌生。  再三确认它们和我印象中的信没差别,而内容也不会随着我的意志变化后,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不合情理但又破解不了,这是个比真实还真实的幻境,还是比幻境更幻境的真实?  05 西沙碗礁考古队  “同志,你别急,明儿早上有一班呢。”大妈伸过头来看了看我手上的介绍信,点头道,“没事儿,赶得及,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呐,从这儿过去拐个弯,就是我们站的招待所,你住一晚,就当是养个精蓄个锐吧。”  我 点点头,跟着她过去开了个房间。付款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波折,我发现他们不认识第五套人民币,还问我是哪国的钞票——这很合理,我本就是故意的,想制造个纰 漏。但看来我注意得到的矛盾,梦境制造者一定也注意得到,他,或者她,是个颇厉害的角色,只是一封介绍信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于是我给自己又定了一个方案:去乘务室翻报纸和列车时刻表,抄下要点,然后1小时后再去核对。  如果是有人刻意布置的幻境,那阻碍因素就会在过程中出现。比如乘务员不愿意给我纸笔,核对的时候报纸不见了,或者直接篡改我的小抄,那时候我就能帅气地撕开幕布给那混蛋一耳光。  去 到一问,果然有报纸。乘务员给了我一张红头的信笺和圆珠笔,我也不客气马上就开始翻看。报纸是人民日报,只有黑白的四版——那年代确实是这样,这混蛋思维 很缜密。我打开扫了一下,头条是“胡耀齤邦离开北齤京到达东京”,社论“整党要充分听取党外朋友和群众意见”,另外有一段文摘“党内生活的几个问题”,竟 然是刘齤少奇的讲话,前面有一段编者按,大意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给党内政治做出启示,要敢讲好的意见,反对坏的现象,健康的党内斗争才能使党焕发生机活力, 特摘录刘齤少奇同志的讲话为解放思想做深入讨论。我做了些摘录就放回去了。  火车时刻表是类似于老上海画报的一本册子,封面带有80年代特有的俗艳,几个黑板报字体的标题很周正,内页有人民铁道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字眼。我对着查了一下从这里到海南的线路,发现要转好几趟火车。连这点那混蛋都注意到了,我不禁对他有些敬佩。  做完之后我把信纸随手揣进兜里,就和乘务员闲聊。说话是漫无目的,不过是讲讲跑线的生活。乘务员很是热情,不过我听下来,发现他说的情况和21世纪差异不大,想来在边远山区,生活变化的节奏是比较缓慢的,而他所说的两三件小事中并无明显破绽。  很快1小时过去了,我装作无聊,又拿起报纸和时刻表随手翻看。结果一切正常,对比前后信息完全一致。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怎么老在看时刻表,是要赶报到么?”乘务员问。  “没什么,应该赶得上。只是好久没出门了不太熟,多看几眼。师傅,你有烟吗?”  “有有,你拿着。”我接过烟,翻手看了下就点上,狠抽了一口。  良友牌香烟。如果这个世界里真的这么一个筑梦师高手,那他来折腾我实在太蛋疼了,他的正确活法应该是上春晚把刘谦踢走,让全国人民都等着他压轴出场的“中国好魔术”。  必须重新考虑这不是一场幻觉,也许我真的在1983年。我有些想笑,却突然发现眼下的情况其实并不怎么好笑:  西沙考古还没有成行,一切都还在筹划中,但齐羽已经死了。  他一定是在月头死的,因为接到了介绍信,他来找齐铁嘴商量事情,然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要出卖老爸,就被那个疯疯癫癫的齐铁嘴杀了。  不……齐铁嘴没疯,如果现在真的是1983年,那他的话就很正确,不存在失忆或痴呆的问题。  是我穿越了。
  其实我的这段经历说起来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我之所以记录得这么详细,是因为这些事很重要,我遇到的那些细节在日后一定能用得上,我必须趁着自己的记忆还新鲜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一些依据。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100%确信我不在幻觉里,也有80%的把握了,但我却无从判断我究竟是在哪个时间点因为什么原因穿越的,这很麻烦。  另外还有几个讨厌的问题摆在我面前。  假设青铜门是一架时间机器,为什么打开门会把闷油瓶烧死?而他如果是故意让自己被烧死的,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提示?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改变了历史上的进程,是不是他就不会被烧死了?  06 默契  不太敢去找闷油瓶还有个原因。他在听到我的自我介绍时,曾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看了我好一会,好像在用眼睛衡量我的斤两。而在对待别的人时,甚至后来我认识他后,他都从没露出过那种眼神。  我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敢情这个要命的奥斯卡影帝,哪怕是失忆状态,还是能一眼看出段位比他低的同行来。  其 实我知道,我在这个团队里,就像一只披着狼皮混进狼群的羊。他们和半路出家的我不同,都是从小勾心斗角惯了的。已知被张家本家当杀虫剂养大的小哥就不用说了,还有那个最早被老爹对付的陈文锦,以及和陈文锦一样逃亡多年的霍玲。至于我三叔和解连环,本就是心怀鬼胎,剩下的人都是棘手的解家冒牌货军团,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我虽然没法变成狼,至少努力点,还是能让自己变成一只哈士奇的。我必须把闷油瓶争取过来,不管用什么手段,他是我在队里唯一能争取的人了。  就像三叔跟我讲的流程一样,15号早上队伍如期出发,两天后到达碗礁,然后就是好几天的打捞作业。因为知道这几天不会出问 题,我过得非常无聊。政府提供的潜水用具在当年也算先进了,但在我看来仍旧很落后,熟悉了几次后我就不想再下水,一直窝在船舱里帮忙清理碎瓷片,累了干脆 到甲板上坐着吹风,居然也没人管我,我小心了几天后,也渐渐胆大了起来。  根据三叔和陈文锦的笔记,关于西沙发生的事前后有好几种说法,排除三叔为隐瞒和解连环计划的伪造部分,剩下的线索繁杂,时间线很难理清。这天晚上,我正在储物间总结以往调查的资料,舱门忽然咔地一声被推开了。  “写日记?”  一个很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知道掩饰也没意思了,干脆大方地回过头去。闷油瓶站在门边,只是看着我,似乎对笔记的内容毫无兴趣。  我把笔记本合上,暗自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这小子还会有主动找人搭话的时候,来者不善是可以肯定的了。  难道他的直觉告诉了他,我,或者说齐羽,还有个隐藏的身份?  这件事很无奈。虽然我非常不愿意,但我还是必须肩负起为组织提供资料的任务——倒霉的齐羽,原来他真的和张启山后人勾结,也不怪齐铁嘴连父子情谊都不管。这真齤他妈是个糟心的身份,腹背受敌,对其余所有人来说我都是奸细。  “随便写写,免得以后忘了。”  说完我才发现这句话对他来说可能有点特别意味,不过他不是那么敏感的人。  “写下来的,不叫秘密。”
  他居然在讽刺我?我一愣,这才正眼看向他,他却转身出去了。  我跟到船舷边,看见他在船尾看月光下的海面,也可能是夜空中的星星。从我这只能看到一个瘦长的剪影,镶嵌在闪着微光的夜幕上,听着船上隐约的歌声,还有欢呼声和鼓掌声,显得我们这边尤其的静谧。  我突然想到,对于没事就喜欢看天的这小子来说,突然有这么巨大的完全包围自己的天空,是不是会觉得特别幸福特别满足?  他到底在想什么?  整个头脑完全放空,又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  顺着他的视线往远处的地平线看,我想试着体会一二,却静不下心来,因为我知道黑暗中有一条看不见的船正跟着我们,上面坐着要来替换我三叔的人却被三叔杀掉的人。不仅如此,此刻在我们身边也一定有人正在监视我们,确切说是我。  闷油瓶说的没错,写下来的东西总是不保险的,哪怕我用我自己才明白的方法加密过,落到外人手上也不见得破解不了。  这次西沙考古的最终目的,本就是合伙演戏混进疗养院,那个不是一条心的组织特派员自然是他们的重点监视对象。而在解连环眼里,整支考古队11个人,有5个是他的部下,还有两个他以为是他的部下,剩下的只有闷油瓶、三叔和我。  闷油瓶刚失忆过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两个他大概更怀疑我三叔,但过几天他就会和三叔搭上线,目标马上会锁定到我身上。  我在这里,可以算的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闷油瓶都在注意我,其他心怀鬼胎的人就不用说了。  也许闷油瓶是在警告我,不要留下太多文字记录。这说不定是他的习惯,因为他有失忆症,比任何人都更需要过去的经历,而他的身份又不允许他留下太多蛛丝马迹。那么他是用什么办法向自己传递信息的么?  到 了20号,海底打捞进入收尾阶段,晚上的庆功活动一直持续到很晚。我满脸堆笑,看了一场最搞笑的宴席——所有人都装作自己喝得很多,所有人都偷偷把喝掉的 酒吐掉,然后一个个装成酒气熏天地钻进卧舱躺平。唯一一个没做戏的似乎是闷油瓶,他一杯杯全灌下去了,但我怀疑对于他来说,这点酒和白开水也没多大区别。  卧舱里平静极了,鼾声此起彼伏,但我知道没有人真的能睡着,大家都醒着。三叔是要提前进入海底墓,解连环和他的人则在等机会干掉三叔,而陈文锦和霍玲跟我差不多,唯恐被人发现是掉过包的,永远不可能放松警惕。  时间慢得好像已经停止。  我 怕被人看到眼皮跳,抱着头从胳膊缝里往外看,也不知究竟熬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有人站起来,踮着脚走出了房间,听声音的位置,正是睡在 最边缘的三叔。我仿佛能听到众人同时加快了心跳,同时屏住了呼吸,然后没过多久,我对面的解连环也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  房门在我背后,我正想装作睡迷糊了翻个身去观察他,胳膊才一动,突然被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
  07 立场  睡在我背后的,是闷油瓶。  我心里一跳,动作就停下来了。他的手早放在我边上好久,这一下快如闪电,而且幅度并不大,估计黑暗中也没人能注意到。  可奇怪的是我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后续动作,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按着我,透过接触的皮肤能感到他的心跳很稳,好像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别动而已。  难道他以为我会追出去?  他怕我追出去?  他真的在保护我?  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莫名其妙的好意。不久前我还在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才能取得他的信任的帮助,他居然就已经主动来帮我了。可这是没道理的事,就连我是吴邪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优待,太便宜的好处,不会让人觉得高兴反而有些毛骨悚然。  我轻微地抖了抖肩膀,示意他松手,也不知道他是误解了,还是故意的,仍旧没有松手,我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卧舱的最里端突然悉悉索索地响了起来。  那边躺的是陈文锦和霍玲。我心说不好,八成是文锦担心三叔出事,忍不住想追出去看看了。今晚上的气氛这么微妙,不动就是最好的应对手段,她们那种不靠谱的身份,居然还敢强出头?  可惜事与愿违,我越是祈祷她们安静下来,那边的动静越大,后来干脆传来很小声的喊文锦的声音,响了几次后,终于外头有男人出声了,  “妹子,半夜不睡,啥事啊?”  “没事。”  回答的语气有些冷,那男人笑了几声,又说:“这么生分干嘛,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说了我们帮你呗。”  霍玲沉默了两秒,才不耐烦地答道:“女人的事你少管。”  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那档子事,借势推开闷油瓶的胳膊翻了个身,笑着说:“识相点,霍大小姐都这么说了,不该管你就别管。”  那人不吭声了,房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我这才意识到,刚才以为是安静的房间里,原来充斥着那么多呼吸声呼噜声心跳声和风声。  气氛变得非常诡异,过了一会,大概文锦也觉得再装下去就不像了,叹了口气爬起来开灯,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摸了包东西。霍玲接了转过身,表情突然一僵,我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那个搭话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  我还没弄明白他们怎么回事,只看到霍玲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嘴唇都有些哆嗦,一溜小跑地出了门。  想再去看文锦的反应,却听啪的一响,电灯又被她关了。  我有些郁闷。难不成这年头的女人性格都这么保守,受不了这种有点小猥琐的玩笑?还是这段对话里另有玄机?  正仔细回想刚才的对话,我脊背上一凉,竟然是闷油瓶的手又过来了,这次更过分,直接伸到了我被子里。我被痒得本能地一缩,心说你小子搞毛呢,大半夜的性骚扰也该找个嫩的啊?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他不是闲得慌了,因为他的手指缓缓划动着,明显是在写什么。  字的笔画很多,而且写得也很慢,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辨别出是个“她”字,耸了下背,他就继续写了下去,我一个个在心中默念。  ……她……们……明……天……有……难……  最后一个字写完,他在我背上点了两下,就把手缩了回去。而我背上的一股寒意,仿佛就凝聚在了那一点,久久无法散去。  “她们明天有难”。  闷油瓶不可能是在开玩笑,事情真有这么严重。霍玲刚才脸色那么惨白,也是因为发现了一样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  难道她们穿帮了?被认出来不是冒牌货军团的成员了?  怎么会呢?刚才聊的,不就只有女人那档子事么?  那有什么不正常的?除非他们对假文锦和假霍玲的生理期知之甚详,或者那两个冒牌货根本就没有……  那是两个男的?  操齤,我心说不至于吧,那解九爷再丧心病狂,也不该找两个男的来装女人,他就那么差人手么?连小花都被胖子认出来了,这种策略哪可能长久。  我越想越没底,越想越觉得是我认错了那六个字,真恨不得把闷油瓶从被子里踹出来问个清楚。  其实我知道未来的发展,霍玲在格尔木变成了禁婆,文锦则是消失在了陨玉中,她们都不应该死在这,我不用太担心,到了明天就会发现是虚惊一场,更需要关心的,反而是能不能阻止她们被做成实验品。  但闷油瓶的依据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知不知道我隶属于张启山?还是说他联系我就是因为这个?也许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干净,在整个阴谋里也扮演了某个角色?  如果我能弄清楚这些问题,大概就离真相不远了吧。
  第二天三叔一个人回来,之后在他的引导下大家一起发现了解连环的尸体。就像在看一部剧情烂熟于心的悬疑电影,我有充分的余裕去欣赏每个人的演技。  那群冒牌货炸了窝,文锦和霍玲则是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只有闷油瓶似乎对这些毫无兴趣,依旧游离在人群之外。  按以前调查的结果,他们二人的计划是骗过组织,谎称所有人在墓中都中了招,混进疗养院。我没打算改变这一切,因为我也急需混进疗养院,而且还要跟着小哥去。  因为在整个事件中藏了个黑箱,就是小哥在此后的去向。他的记忆到被迷晕为止,后面是空白的,而文锦也说过他们在疗养院醒来后就没见过小哥。我只有盯着他,才有机会刺探到那部分的秘密。  所以我准备进墓后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见机行事,他们肯定会到处找我,得小心,我可不能也被禁婆香迷倒。
  08 倒数四天  第二天,三叔在那5个冒牌货的配合下,半推半就地发表了关于海底墓穴的新发现。他们装出一副豪情满怀的样子,两个女性却依旧心神不宁,连饭都不想吃。  我知道她们是惦记船上那具尸体。现在是夏天,放着不管半天就会长蛆,我们只能把他塞在冷柜里,和带来的食物压在一起,心理上确实有些压力。  我也惦记他,但更多的是疑惑。这个最神秘的十二号队员是直接被三叔用毛毯裹起来送上船的,除了远远地看到白花花一片外,其实谁也看不清他的样貌,加上还被海水泡得胀了起来,整个脸都变形了。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真能胀成那么大么?我觉得很不寻常。照理说夏天的尸体是会腐烂得比较快,但也不可能这么快,何况这片海域生态好,尤其是鲨鱼多,他身上被海流撞出那么多小口子,却没有被撕碎吃掉,似乎不太符合自然规律。  等到其他人都下海探查地宫后,我偷偷钻进了下层的船舱,想确认一下尸体的状态,却发现仓库门被锁上了。  这更说明了问题。我见是个中号的挂锁,也懒得找钥匙了,直接拿锥子把锁芯的弹子挖了出来。  才闪身进门,外面的铁板楼梯上陡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那声音非常响,显然来人是故意跺着脚下楼的。我沮丧地停在了离冰柜只有三米多远的地方,面前是堆得足有一人来高的罐头箱。  “齐羽,上来一下,我们有事要商量。”三叔若无其事地喊道,仿佛我是被他命令下来搬大米的。  “哦……”我支吾了一声,只好跟着他往回走。
  “让齐羽去吧,他下地经验最少。”老远就听到陈文锦在说话,音调很高,回头看到我们过来,对我解释道,“齐羽,我们想尽快把解连环送回去,船上补给也不多了,你回去一趟吧。”  她看起来很精神,估计是因为解连环死了,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加上前天晚上的风波也并没有恶化,渐渐又有了几分领队的味道。  我一愣,看了看船舱里的其他人,发现闷油瓶惯例站在窗边,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那群解家的人则正在互相交换眼神,然后纷纷点起了头。  “对,齐家就他一个儿子,出事了没法交代。”  “是啊,我们之前就打算让他留在船上的,现在船要走,干脆一起走好了。”  “他本来体力也差,前几天一半时间都在休息,下斗了只能拖后腿。”  我一开始还想装得热血点,说点诸如“为国家利益不怕牺牲”之类的台词,听到后来越来越难听,也明白不必去反驳了。很明显,他们就是打定主意要我滚蛋,说再多也是没用的,可是为什么?他们想把我支开?  解 连环装死潜入幕后的计划是临时起意的,三叔又高深莫测,这群西贝货多半是看到解连环挂了,知道情况有变,打算甩开我去拿想要的东西。可我们现在用的这条船 我是太眼熟了,和后来带着文锦笔记出现在我面前的鬼船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它要新得多,八成就是同一条。这一去要么被人杀了丢海里,要么被海猴子袭 击,肉包子打狗的事我肯定不能去干。  “不行。”我连连摇头,“我哪会开船啊?我肯定得开海沟里去。”  “确实不行。”  开口支持我的是三叔,我松了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目瞪口呆。  “他可是上头的特派员。”三叔环视了一下众人道,“让他回去,不是摆明了我们不带佛爷玩么?”  不光是文锦,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聚焦到了三叔身上,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我心中暗叫不好,队伍里有眼线虽然是半公开的秘密,但这时候特意提出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把我拖下水有什么目的?一起演戏好混进疗养院么?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根·本·不是一起演戏,而是整场戏本来就是演给我看的,我是这里唯一的观众,也是他们唯一的门票。  直接提出合作?还是大嘴一咧道“哇哈哈这都被你识破了”?  “我去。”闷油瓶说,似乎没听见我们的对话似的,提起行李就要出去。  所有人都在等我或三叔表态,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横插进来,最靠近他的那个人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算了,还是我去吧,我对这片海域熟。”  事情就这样突然转折,又突然地成了定局。  我暗自叹了口气。看来闷油瓶和我一样,都是海底大戏里不可或缺的角色,而且他也对此心知肚明,不然他真要走,没人能拉住。  “你为什么要帮我?”  趁着所有人都在甲板上搬运器材,我终于把闷油瓶堵在了仓库里。  他看了我一会,淡淡地说:“我帮我自己。”  “吴三省说得很明白了,你和张家后人的关系不怎么好吧?”  张启山把他坑得那么狠,九门也没一个回应过他的期待,兼具此双重身份,他算是船上最该站在我对立面的人了,却三番两次地帮我,让我想当成想太多都不行。  他笑了笑没出声,我换了个问题又问:“你那天告诉我的什么意思?她们现在还好好的。”  “你觉得她们情况很好?”闷油瓶反问,表情难得的有点认真。  “不是吗?最大的敌人没了,还是心上人干的,她算是熬到头了。”  闷油瓶惊讶地看着我,我在心里暗爽,他绝想不到我知道得有多深入。不过唯一能让我在他面前占据信息优势的方法居然是穿越,又是个令人特别不开心的认识。  他身体后倾靠在墙上,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思索什么特别难以取舍的问题,忽然问:“你有没有想救的东西?”  我差点脱口而出老子要救的就是你,但我当然不能说,只是点了点头。  “你觉得能成功?”  我看着他,心里渐渐就被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胀满了。  “也许可以。”我说,与其说是说给他听,倒不如是对我自己立下的誓言。我不相信世上有无法改变的历史,只要我改动一个很小的地方,未来就会偏到十万八千里以外。  “也许……”他重复道,“希望是比绝望还可怕的东西。只凭两个字,就能让人什么都愿意去做。”  “不试过怎么知道?”他那些漫无边际的话我都听烦了,“我没那么伟大,但我会尽力。”  他看了我好一会,才道:“小心,那5个人不简单。”  “你也是,”我说,“小心吴三省。”  闷油瓶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好意的提醒,后来却演变成了个颇大的麻烦,而那个隐而未发的“有难”事件,竟然正是引发一场剧变的导火索。
  09 在斗里  打了四天的盗洞后,我们终于顺着海底甬道进了冥殿。和三叔讲的故事不同,我们没遇上海猴子,也没遇上后来那只禁婆,一切平静得都有些无趣了。值得注意的倒是霍玲,突然好像对闷油瓶有了极大的兴趣,整天缠着他。  我怀疑她是想利用他的武力值和重要度来保全自己,至少她如果在闷油瓶身边被人袭击,闷油瓶不会坐视不管。  墓室里弥漫着我熟悉的禁婆香,混合着海腥味霉味以及说不清的味儿,闻起来非常憋闷。我们都不肯在里面多呆,于是都跑到甬道里休息。没一会,三叔果然说自己头晕,让我们先去探路。  跟着大部队故地重游,我心思全都在后面的三叔那边。他此刻肯定已经从别的路走了,不知道躲在哪,如果我现在把队伍拉回去,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看看。这4个解家人本来就不信任他,现在下水是另有目的,要是发现他抢在前面,多半当场就会翻脸。  但我的终极目标毕竟不是这个,也不是墓中的其它珍宝,而是所有人的动向。他们对房间正中的婴儿棺非常有兴趣,围成一圈开棺。我在一旁冷眼旁观,和20年后的见闻相比较,倒是解开了不少小疑问。  比如它为什么会敞开着被丢在大瓷缸边,原来是为了防止里面的尸毒蒸腾,先在缸里放满水,再把棺材浸进去凿开的。而那只缸会自己滚动的真齤相就更简单了,因为那个婴儿恰恰就被他们扔在了缸里,货真价实是在闹鬼。  所以说鬼神能有多厉害?再恶也要被恶人磨。  离开耳室后,我就开始小心地一点点落到队伍后段,趁他们被走廊里的机关吸引了注意力时,立刻缩身又回到了之前的耳室外。  这次我终于看到了,我们刚才呆过的那个房间正在以相当缓慢的速度上升,确实像极了电梯,而且过程悄无声息,估计在构件之间有着非常犀利的润滑措施。  这几个房间一定是由一些重量感应装置控制的,而且都装在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有那一大群人去踩机关,我也不可能在这里看着它运行。  等下层房间的门露出来后,我一猫腰跳了进去。  房间还在持续上升,我看到正中是一个半米来高的棺材,比较小,但很华丽,已经被人撬开过了,棺盖虚掩着。我把缝推宽些,才发现里面并没有尸骨,只有一些半腐烂的木架。  观察了好久,我终于从那些已经被潮气侵蚀成黑色的漆画上看出了它的身份——这居然是那个龙凤雕子棺的外棺。  内棺摆在上面,却把外棺放在下层,这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想到对门还住着十二手女尸,我就释然了。也不知道这婴儿的父母是什么人,如此厚葬自己的孩子,却被汪藏海拿来做成了奇奇怪怪的陈列品。  我 的计划是找到墓室底下的盗洞——就是留有血字,伪装成解连环被我三叔害死的证据的那些——然后就能直接潜入模型室。西沙事齤件后组织就会派人来调查,作假 时间不充裕,解连环肯定就是这四天里偷偷挖好的。只可惜上次我们急着逃命,没有时间摸索盗洞具体的位置,要找到个靠谱的入口并不容易。  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依次轻叩着砖块,忽然听到了一串极清晰的脚步声。大概是为了尽量不发出声音,来人走得很慢,但确实是朝这边来了。我急忙关了手电,跳到空棺里,再悄悄把半开的棺盖合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人走了进来,从木板缝里能看到亮起的火光和走动的背影。是三叔,他不知道在墓室里找什么,点了好几根火把支在地上,一面面墙检查。我躺在棺材里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身上像有小虫子在爬,奇痒无比,恨不得跳起来挠一挠。  等了很久三叔才失望地走了,我又躺了十多分钟才敢爬出来,一眼看到头顶的双蛇盘绕宝顶,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个场景我太眼熟了,不就是我在秦岭梦到的幻觉吗?  真像解连环的信里说的,这是三叔灌输给我的记忆?  可有些事他根本就不在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具体?  我疑惑地走出耳室,面前是朝两边延伸的漆黑甬道。和梦里一样,我看到一条简易的木桥架在机关段,远处一团微光摇曳不定。  那一瞬间我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但我立刻就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我想知道在那里是不是会发生和梦里一样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又该怎么办?  因为过去的我是绝不该知道这些的,这对那时的我来说,应该遥远的“未来”。  “怎么办?开不开棺材?”  闷油瓶的声音从半掩的石门后传来,我闭了闭眼,觉得全身都有些脱力。心中受到的冲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大概我本来就不确信“穿越”这么美好的境遇吧。可我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幻觉?现实?  到底身处何时何地?身边有何人?  “三省说暂时不要动这里的东西,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我曾专门整理过在秦岭的遭遇,并派专人调查,却根本找不到我曾去过的地方,也找不到我见过的人。似乎那就是一个梦,而经过证明,那也确实是一个六角铜铃造就的噩梦。  可如今屋里的人竟然又说着和我梦境一样的话,讨论什么开不开棺的破问题,我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我只心怀一丝侥幸地想,也许接下来就会不同,例如我直接冲进去一声大喝“我在这里”,后续发展只要符合一般逻辑,就绝不会跟记忆中一样。  可凭我的胆量,我也只能做到在他们冲出来前,就提前钻进右边的配室躲好而已。  “快看,这里有个水池!”  霍玲的尖叫声在甬道里回荡,人群一窝蜂地冲了过去。我知道三叔要过来了,突然很想跟他们汇合,但犹豫了几秒还是咬牙留在了黑暗中。
  10 谈判  水声响过一阵就消失了,地道里又恢复了死寂,一点声音都藏不住。三叔举着火折子从桥上过来,木板被挤压出尖锐的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极其刺耳。他在石门前很不明显地顿了下脚步,才吹熄火苗钻了进去。  我估计他是突然发现我了,灭火不是为了骗远去的人,而是他在发现被跟踪的瞬间设下的陷阱,否则他就不会带着火光过桥。  这扇狭窄的门就是他的偷袭范围。我如果是个犀利的跟踪者,这会最明智的做法是用催泪弹闪光弹或重火力压制整个房间,直接把他秒杀掉,其他的任何行动都是自寻死路。  我缓缓地吸了口气,突然发现一切都太迟了,闷油瓶他们已经下了楼梯,前面等着他们的就是有奇门遁甲的无字碑,和装成我三叔的解连环。因为我的提醒,他多半会对“三叔”有所警惕,但这并不足以阻止他追着那混蛋到模型室里去。  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肯定甩不掉三叔。  见鬼,我为什么要说“小心吴三省”?我应该说的是“别跟着吴三省”才对!  我悔得恨不得揍自己一顿,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因为既然解连环要在前面带路,三叔就肯定要在模型室里布置机关,我只要想办法阻止他就够了。  何况我还有筹码,我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他们不能随便杀掉我。  想到这,我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还没等我把头探进门,三叔的手就闪电般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力气非常大,我立刻觉得两眼发花,不过他很快就松了劲,大概是发现我是谁了,在我耳边低声威胁道:“闭嘴,老实点!”  我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等他渐渐松开劲,我才用力吸了口气,  “别动手,我知道你的目的。我愿意配合——”  三叔冷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并不相信我。  “你不信?我可不保证这里隔墙无耳。”  他仍旧没出声,不过手上的力气又松了几分。  和我所熟知的三叔比,年轻时的他居然要更温和一点,如果是20年后,不管我说了什么,他都肯定会先废了我的战斗力,免得被我拖时间翻盘——这也可能是因为现在他对自己更有信心——有信心不是坏事,但太有信心的总是比太没信心的输得快一些。  “你 想混进疗养院去弄长生不老药。”这和真相肯定相去甚远,但只要“混进去”这点不错就够了。我不能表现得太全知全能,否则会激起他的戒心,“我知道你狠,解 连环都斗不过你,但你没了我,连组织的门儿也别想摸到。何必呢,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的名额,我们两个合作,保证比你自己胡来成功率大得多。”  有好几秒的时间三叔没有说话,我想他是有些惊讶的。他们一直把我……不,齐羽当成废柴二世祖,哪想得到人家早猜到他们的目标了。  “这是你爸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说,“求死不如求生。他们把我们当什么,看看文锦吧。”  这些话说得很冒险,等于我把宝全压在了“九门老一代都感染了尸化症”上,但只要一切还符合逻辑可以推算,我就有九成的把握。  三叔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最终他放开了我,冷哼了声说:“听说你还想把你爸送到疗养院去。齐铁嘴养了你,真不如养条狗。”  我心说骂得真是太好了,齐羽那小子确实是条白眼狼,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爽。我们好歹是合作者,他居然活像个欺负伪军的日本鬼子,就因为他背后还有个解连环?  三叔没理我,推着我回到走廊,七弯八拐地走了会,就钻进了一条盗洞。我不记得这条路,上次我们根本没到这边来,看来他们在海底挖的通道还不止那一两条。解连环这人的业务之熟练,胆量之豪勇,都堪称是人中罕有了。  盗洞直通汪藏海的模型室,与其说是盗洞,倒不如说是他们挖的捷径。三叔在前面带路,最后掀开外面的盖板,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简直像是突然回到了地面,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上次来时,大多数夜明珠的光芒已经被遮挡了,我虽然听闷油瓶说过大殿原来的样子,却也想不到它会这么惊人,整个空间都笼罩在暖金色的光辉中,尤其是中间精致的天宫模型,表面反射出朦胧的光晕,就如环绕着祥云一般。  谁能想得到这个光景竟在地下持续了几百年的时间,却又因为我们鲁莽的破坏,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看到?  我环视着这伟大的房间,从黑色的坐化金身到墙上的壁画,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恍惚间只觉得回头就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而不是那个正策划着阴谋的三叔。  “戴上。”  三叔递给我一套防毒面具,示意我跟着他走。我知道他是要准备迷香,急忙穿戴好,随他进了尽头有珊瑚树的走廊。路上我还在担心他会不小心碰到那些青铜铃,他却似乎知道厉害,离着好几米就停下了,弯腰从墙角搬出只青花瓷罐来。  借着手电光我看到里面是木炭和许多灰白色的骨头,上面还缠着发丝,一看就知道是禁婆骨。原来这东西真的能当迷香,也不知道是不是解连环这几天现捉的。  “就 在这等。”三叔说着把东西都倒出来,点上火坐在了一旁。我看着升起的浓厚白烟,心想我现在是不是就该偷袭三叔了?然后只要灭了这火,就能带着闷油瓶远走高 飞。这里毕竟只有两个敌人,疗养院是组织的老巢,未知数太大,结局的悲惨程度我也是知道的,不管我有多好奇那里面的情况,也不值得真混进去冒险。  不过我再一想,我们始终也不知道海底墓的出口在哪,如果解连环不肯合作,就算学当年那样炸穿了墓室上去,也不见得能找到船,何况还有一群麻烦的解家军要对付,似乎还是等到了船上再动手时机更好。
  11 同行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白烟已经充满了长廊,能见度急剧下降,没一会就连一米都不到了。只见三叔那张黑乎乎的防毒面罩脸在烟尘里若隐若现,看起来活像个难看的怪物,估计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他唯恐火星被闷熄了,一直低头拨弄着地上的火堆,似乎根本没注意我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不是,因为真的齐羽身手不会比我差,多少也是个威胁。  我 想着,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漏洞,不禁笑了起来。在这么危险的人群里,要动手就要有100%的把握。杀人容易制服难,就像谁都能砸开一个鸡蛋,但要在蛋壳上雕 花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了。三叔比我厉害得多,连解家那个训练有素的杀手都没能杀死他,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必须全力以赴,可我又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目的 连自己的亲人都杀掉。实力悬殊加上心有顾忌,我的立场根本就是必败的。  还是再等等吧。  下定决心后,我的压力小了很多,于是也在火堆边坐下,学三叔拨弄着烧塌下去的炭火。他看了看我,干脆在我肩上拍了一把,关了我的手电,示意我负责放烟,自己则向大厅走去。  他一定是想协助解连环,把那群人全都引进来,反正我就算不合作,也没法把这些烟再收起来了,丢我在这,反而能最大限度减少我对计划的影响。  我对他挥了挥手,心里悔得要命。  如果我当年拿到了张家族长那只能抵消铜铃致幻作用的信物,我现在就能用珊瑚树上的铃铛干掉所有人,可我却没成功——不,我就算成功了,大概也会依约交给张海客他们吧,谁能想到我还会跑到海底墓来呢?  当时就算是杀了我的头,我也不会相信。  时间一分分过去,三叔一直没回来。我在黑暗中戴着这倒霉的面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在心里数着秒,幻想闷油瓶他们在大殿里走动的样子,一边希望他们不要过来,一边又期待着那一刻快点到来。  不知道多久以后,地面传来了清晰的震动,我退到墙边,感到有个人擦着我冲过去,随后就是叫喊着追来的人群。  我听不清对话的内容,但借着晃动的手电光芒,能看到他们陆续摔倒在地,有人被绊倒,也有人被踩到而发出惨叫。  原来禁婆香居然这么厉害,怪不得传说有安神的作用,搞不好再浓点能直接要了人的命。  我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面罩,贴着墙又往后退了几步,本想去找跑进去的解连环或三叔,却感到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人抓住了肩膀。我痛得差点叫出声来,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手指长得出奇,硬得像铁一样,还在微微地发着抖。  是闷油瓶!  他显然已经中毒了,全部体重加上惯性压过来,非常沉,我急忙架住他,听到他在说着什么,可声音实在太小,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唯一和他的话不吻合的地方!他在西沙讲的故事里,只说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就昏迷了,却完全没有提到自己曾遇到什么人!  为什么?他是忘记了还是不想说?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天知道我有多想把面罩拿下来,但我只能咬牙扶着他,直到他的力量越来越小,整个身子软了下来。  甬道里恢复了平静,一切都结束了。  我愣了几秒才打开手电,背起闷油瓶往大殿走,看到有两个戴着面罩的人也正在往外搬运昏迷的队员。其中一个看到我大吃一惊,当即就要冲过来,却被另一个拉住了。  原来解连环还不知道我和三叔已经结盟了,我心情大好,向他挥了挥手,又指指面罩,表示不便说话。大概是猜到我的身份了,解连环没什么反应,转身又进了香气弥漫的甬道里。  大殿里的夜明珠的照明系统已经被改变了,房间里非常昏暗,等把那些昏迷的人横七竖八地都拖回到墓道里,三个人都累了个半死,瘫在地上和烂泥也差不多了。  关上墓门后,第一个拿下面罩的是解连环,当然他现在看起来还是我三叔的样子。三叔耸耸肩,也把自己的摘了。看着他们俩一模一样的脸,我只觉得场面特别解恨,这两个混蛋以前仗着易容术把我哄得团团转,现在终于也有栽在我手里的一天。  我把面罩塞给三叔道:“三省,你还没跟他说?”  “哪有空啊。”三叔哼了声,把两个面罩一起丢出去道,“小解,齐羽什么都知道。他肯主动合作,我们也方便点。”  解连环打量着我,点点头说:“等风暴过去,你上去叫组织的船来接我们,就说在海底出了大事,他们都感染了尸化症。”  我心里打了个突,估计是到了要喂他们尸蟞丸的时候了,急忙道:“等等,他们还昏迷着,搞不好给毒死了,船上再喂吧。”  解连环的眼神突然变了,不太自然地反问道:“喂什么?”  我一愣,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虽然我绝对不能眼看着这些人被喂尸蟞丸,但他们既然叫我撒谎,组织后续自然会做检测,怎么可能骗得过去?  难道他们已经感染过了?  什么时候?
  “我都说他知道。”三叔打了个哈哈,“齐铁嘴倒是老实,也怪不得儿子起了反心。”  解连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摊了摊手说:“你说尸蟞丸,我没找到。”  狗屁,谁信他谁就是黑驴蹄子。  “别扯淡了,仪器可不吃你解家那套障眼法,组织会发现的。”  三叔好像听了什么特别搞笑的话,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好一会才说:“行啊小子,心挺毒,跟你解哥肯定特有共同语言。”  解连环笑了声说:“我毒?你听说文锦给我杀了,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家人就别说二话了。”  原来他连自己在巴乃做的坏事都说给三叔听了,两人的合作程度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不过他哪知道文锦根本没死,不仅把原班人马调换了,此刻还就在他背后躺着呢?  看三叔的表现,八成是知道的。也对,文锦若是半点把握都没有,带着霍玲两个女人混进来,未免也太有勇无谋了。  我心里暗笑,另一方面也很疑惑。解连环似乎比我更不想提到尸蟞丸,为什么?真的没找到不可能,难道他想独吞?  没等三叔接口,解连环又说:“别粘着那文锦了,看你搬得都比别人小心,真的都没见你那样。你要真喜欢她,出去以后我送给你。不过我事先得提醒你,那娘们生不出崽儿,好处是能随便玩,不容易坏。”  三叔没吭声,我偷眼看他紧握得发颤的拳头,心情别提多复杂了。这解连环,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有心试探,言辞这么轻浮,三叔就吃亏在对文锦有份真感情在,再怎么做戏也还是装不像。  12 分道  当天我们在墓道里混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晨,三叔和我一起回海面向组织发了信号。  临上去的时候,解连环突然说:“三省,你回头就在这里等着。裘德考跟我约好了,马上也会来接我。你正好替我跟他交代些事,然后你就回杭州吧。打点打点,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帮忙,别把生意拖累了。”  三叔抬眼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显然是不愿意,但终究没说出来。隔了一会,才憋出几个字来,  “很好。祝你马到成功。”  我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他们两个人此后分头行事我是知道的,但解连环这番话实在是耐人寻味,居高临下,毫不客气,连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就是想支开三叔自己单干。  而更神奇的是,三叔向来是个刺头,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为什么?他有什么必须听从的理由吗?连文锦也不管了?  会不会后来那两个女人的悲剧结局,也和他的这个决定有关呢?  我特别想阻止他,可惜以我目前的尴尬立场,表面上也不能说太多。  也许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代替三叔尽力帮帮她们了。  组织的船就在几海里外等着,来得非常快,下水接人的看得出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行动起来悄无声息,而且非常迅速。  解连环和我留在墓道里殿后,他也不管那些人,只抱着手臂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也似乎在等我说话。  他已经卸了伪装,看起来确实是合影里的样子,却又有几分陌生。我后来虽然和他处了好多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真实的脸,不禁就多看了几眼。平心而论,他和三叔的五官长得不算特别像,要更细致一些,但是脸型轮廓差不多,属于那种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亲兄弟的程度。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几分钟,心说既然你矫情不说,那我就说吧。  “我上去配合你们,但也有个条件。等你们完事了,把张起灵那小子留给我,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哦?你也对他有兴趣?不过他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套不出来,你拿他能怎么办?蒸着吃?”  我“啧”了声说:“你以为我跟佛爷投诚,是单纯卖父求荣?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不从特殊的方向是搞不明白的……现在我还不打算跟你们透露,我也要给自己留几个筹码。怎么样?公平买卖,反正对你们来说不是坏事。”  解连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直到在甲板上脱潜水服的时候,才抓了抓头发,对我说了句话:“齐羽,长生这玩意虚无缥缈的,你真就为了这个?”  “怎么可能——”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一回头发现远处有几个白大褂们正在搬闷油瓶,忙说,“这样,一会你们把那个张起灵的检查报告给我看看,我想研究一下他。”  解连环笑了声说:“你还真把他当小白鼠啊?他和我们可不同,是上头的心肝宝贝,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劲才把他调出来?”  “长生不老的人,谁没兴趣呢。”反正我之后肯定得粘着闷油瓶,现在还不如表现得露骨点,免得他们疑心,“他要不来,我也懒得跑这一趟。”  解连环诡异地扬了扬嘴角,对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行。那我们先走吧,齐公子,接下来就靠你了。”
  我其实不太了解解连环,在我面前的他一直都戴着面具,但这几天的经历却说明了他比我三叔更难对付,至少我相信三叔绝不可能在瞬间就决定把自己的部下都推进火坑,更不用说用那样的语言评价一个女性了。  该汇报什么我们在下面已经对好了台词,无非是这群人不听指挥中了古墓里的陷阱,不得不吃尸蟞丸自救什么的。记错了也没事,这些不是很重要,因为组织不会很感兴趣,他们要的是他们的身体数据。  一切用事实说话,我本来也没多大的权限。  所以我在单独走向对接人的船舱时,心情很放松。这一船大兵我肯定没法应付,但我大可以跟他编个理由,找机会把闷油瓶偷走,文锦和霍玲运气好也能照顾到,至于剩下的人,管他们什么结局都跟我没关系。  “齐羽同志。”等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干瘦干瘦的,显得头很大。据说他是从疗养院直接派来的,在海上已经等了很多天,看起来也确实缺点血色。他一上来就跟我握手,领导派头十足地说,“不用担心,上头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相当成功。”  “惭愧惭愧,我实在没想到会出事,领导不怪罪就好。”我虚假地笑了笑,就势坐下,接过他递来的一叠表格,正要低头细看,突然觉得后颈猛的一震,本能地抬头,两眼昏花间只见那大头拿着个电击枪,对我似笑非笑的。  为什么?  我们应该是同一阵线的,我是在哪里露馅了?  不,不对。我突然明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大头是解连环的人,因为他绝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靠你”的地步!  但是我已经无法再进一步细想了,只转瞬之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在天涯看到三品太太的文好意外,正剧向的同人文,三品不良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没有之一,希望观棋酷爱出本。窝是脑残粉^o^  
  13 疗养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中是一团刺眼的黄光,我立刻又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躺了好一阵才渐渐想起之前的事。  他妈的,我居然还活着,真是走了狗屎运,就不知道吃没吃那恶心的尸蟞丸。  想到这我胃里不禁一阵翻腾,强烈的饥饿感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  我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那些眼熟的木棂花窗,冲到大门边摇了摇,果然是锁死的铁门,只得叹口气坐回床上。已经到疗养院了,我躲来躲去,最终却还是逃不出历史的框框。  也许在我决定到西沙凑热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会被抓到这来?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暂时没有异样,借着玻璃反光也没发现易容有被人动过的迹象,连贴身藏在腰带下的鬼玺也没被人搜走。  也许我的身份还没暴露?那我又为什么会被人打晕呢?  是因为解连环怕我配合不好,干脆控制起来省事?  操他娘的,这群老混蛋总是这样,都说了会配合也不听,诚齤信都被狗吃了。我在心里把解家的祖宗全问候了一遍,才有心情去看周围的环境。  结合84年的条件,这是个很豪华的套间,全木地板,餐厅厕所一应俱全,居然还有台老式的小电视。我光着脚在每个房间里视察了一遍,居然看到闷油瓶也在,正窝在书房里看报纸,听到我过来连眉头也不抬一下。  一醒来就能见到老熟人,我有些小激动,加上报纸又是时效性很强的东西,赶紧凑过去看日期。  “你睡了3天。”他不冷不热地说,“外面桌上有馒头,自己拿。”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也顾不上再问别的就出去了。毕竟民以食为天,没想到才拿到手里,大门口传出叮叮当当一串锁响,随后咔哒一声,有人把门上的观察窗拉开了。  “是你!”  站在门外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那个打晕我的大头。要不是铁栏杆太密,我真恨不得给他一拳头。  “小齐同志,不要这么激动,你和小张虽然没乱吃东西,组织也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安心住下,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走了。”  “观察个屁,你齤他妈的观察人需要用铁门关起来?我要见我的上级,我还有事要汇报!”  大头嘿嘿笑了起来,大声道:“唉,冷静点,冷静点,我们都了解你的功劳——你看看,你不是说对张起灵特别有兴趣吗?现在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他请教嘛。”  我一愣,还没接上口,就听到他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张起灵同志,你还不知道吧,全靠小齐及时放了禁婆烟,我们才能救出你们。他是你们的救……”  我才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不对,一脚狠狠踹在门上,打断了他的话,但这王八蛋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语速超快,该说的早就说了个干净。他往后退了一步,作势拍拍身上的墙灰,笑道:“我姓邓,叫我老邓就好。有什么生活上的不方便尽管告诉我,明儿见。”  我心说见你姥姥的鬼去吧,又是一脚,直震得自己的小腿生疼。他娘的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果然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居然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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