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一般住院的多少钱好治疗吗住院都一个月了还不能开口说话和张嘴吃

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但架不住公子他说喜欢我公子长的帅,家世好有才学,还有钱不,是很有很有钱

迎娶我的那天当真是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敲敲打打热闹了半座城

很多人都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说,呸!郎才个鬼天作个屁!

陪嫁的丫鬟一个个欢天喜地,都觉得我觅得良人说这是万里挑一的好姑爷

我说,呸!一个个脸皮厚到极点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臭男人给你们送了一袋金叶子。

爹娘对我的婚事表现絀了极大的热情恨不得立刻把我嫁出门一样。

我反复叹息议亲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我是家中唯一的宝贝,咋了怕宝贝砸手里急着甩货啊?

总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嫁了

哦,对了娶我的公子极有地位,谢丞相家嫡出三公子自幼随名师游历四方,学成归来后名动京城深得太子赏识。

世人极赞其才学品貌都说他温润如玉的模样当的京师第一公子。

还有得介绍下我,辅国大将军嫡女上有一位從小疼我到骨子里的哥哥,任御林军三品副将

这文臣武将间的联姻……emmm

要不是边境有位南阳王坐拥数十万军队且对朝廷命令爱搭不理,峩都要怀疑自己以后要随着家里一众大佬们走谋朝篡位的剧本

成亲那天特别热闹,太子殿下居然亲临据说太子身体不好,自幼养在深宮极少出门看样子天家对这门亲事也是极其看重。

有一说一我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哪哪都不对劲。

臭男人哦,我夫君现在鈈得不这么叫了,他叫谢轩

这人在京师露面不过半年,怎么就无数人看好称赞了呢怎么就才学声名受太子青眼呢?

丫鬟开解我说他昰谢丞相公子啊,这不是很正常嘛

我气的抓狂,哪个世家从小把嫡子扔外头游学数年的在他谢轩回来之前谁听谢家提过家里还有个三公子的?!

丫鬟说好像是哦然后安慰我说,小姐想那么多做什么谢公子喜欢您就够了呀。

我扶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丫鬟说:“你信┅见钟情?”

丫鬟满眼的星星甜蜜蜜地说:“信。”

很好我让人撕了她珍藏四五年才子会佳人的戏本子。

成亲第一夜谢轩没来我房裏,据说是喝太醉了死猪一样醒不了。

我暗自庆幸并且!更加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我这人有个好处,极有自知之明美貌有头脑有家卋有,但运气没有自知做不了搅弄风云的大人物,只求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找的男人怎么样,我喜欢与否都是次要的在如今动荡不安嘚时局里,我只求安安稳稳寿终正寝实现圆满结局

嫁了谢轩……我觉得我危险了,我太危险了

这男人一看就是要搞事且能搞事的主!什么一见钟情不见殉情,都是扯淡这种背景加成的男人不搞事业鬼才信!

谢家是大族,枝繁叶茂那种新妇第一日要见的人极多,各位長辈亲戚塞了一屋那乌泱泱的架势……我害怕……

妯娌们欺负我出身武将之家,明里暗里说我不懂规矩婆婆也对我不冷不热,一副我對你就那样不喜欢不讨厌大家凑合过的架势。

大家族唉,真头疼不过,我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但摊上了个迂腐的老爹,从小拿规矩练我跟练他手下的兵似的。

我规矩起来可能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更规矩但我虎起来,这一屋子的人怕也不够我砍的

谢轩赶来时峩规矩的表演震撼了一屋子的女人,使了些跟上她们和谐的叽叽喳喳礼貌客气的同时假装自己完全不是外人。说实话这不难脸皮厚会說话就行,偶尔装装小俯低小可怜说话往女人家爱说的地方引,新妇嘛她们不好意思第一天就直接为难,家族和谐的脸面还是很重要嘚所以第一关我过的很稳当。

接我回屋的谢轩说他刚刚从东宫复命回来太子之前交给了他件紧要差使,他不得不每日复命并且他还佷抱歉地说昨晚委屈我了,实在过意不去

我温柔地说国事为重,万事理解夫君心里暗自不屑,你可拉倒吧臭男人大清早就去东宫复命,是醉了一晚上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复啥命?娶我的命令吗

切,没一句实话还想骗我?以为我从小看话本子长大真把自己当运气无敵的女主角啊!

还有!别以为我会因为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被糊弄得五迷三道他谢轩本事多大我今天也领教了,昨个他号称醉到不省人事睡在了侧屋我都做好被人疯狂攻击的准备了,谁知今早上那群七大姑八大姨们一句话都没提就跟这事没发生一样,还一个个假着张脸說要好好服侍夫君争取为谢家开枝散叶我开始还以为那群人在故意损我,后面觉出不对劲了她们压根就不知道谢轩没睡我房里。

好家夥这院子属于金刚不坏百毒不侵啊,昨天那么多事杂七杂八一堆人还能严防死守半点消息不泄厉害,真厉害……服气真服气……

领敎了谢轩的本事后我觉得要保住小命有些难,思来想去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反正他肯定带着阴谋,肯定不会亲近我等我摸清他的底细洅做下一步打算!

计策定下后一路上我都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那种矜持害羞加淡淡的疏远,我觉得谢轩是个人精绝对能看破我的用意,果嘫他开始假模假样关心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忙不迭顺坡下驴说自己起的太早有些困了,那臭男人送我回屋后摆出更加关心体贴的架势指挥峩丫鬟服侍我休息我给出无比感动但精神实在不济模样,臭男人识趣以不打扰我休息的借口脚底抹油走了

这默契,啧啧啧都是做戏嘚好手啊

我看着那臭男人的背影叹息数声,身边的丫鬟不明就里以为我还被姑爷的脉脉温情感动着连忙劝说,“小姐您先休息好,晚仩姑爷就回来了”

我翻个白眼蒙头就睡,可拉到吧他晚上会过来?按照一般套路发展臭男人娶我必有所图,背后策划惊天大阴谋絕对不会亲近我,来找我绝对就是没安好心没得好事!我想着想着把自己想怕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老天爷这命太苦了,太苦叻……

丫鬟一脸担忧她们觉得我太思念谢轩,就那种新婚燕尔半日不见如隔三秋控制不住满腔的爱意。我懒得理她们这些沉迷话本孓的小丫头们,哪里懂得人心险恶哦!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月钱给太多了一个两个都有闲钱买话本子?

晚上我照常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峩常吃的菜,正准备开动……谢轩过来了不对啊,按照一般套路不该这么发展啊!

我当场惊呆了,手里的筷子都掉在地上

我,有点亂等我捋捋,正常套路不应该是男主有大阴谋迫不得已或者别有用心娶了妻室,然后不就该三天两头找理由拒绝来我房里吗我这连囙婆婆夫君不与我亲近的说辞都想好了,来这一出几个意思?

谢轩顶着他温润如玉的好皮囊走了进来,很自然吩咐人再拿碗筷更自嘫与我同桌用膳,完全不像个外人

行了,不用提醒我他是我夫君不算外人

可不对啊,绝对不对!难不成又有啥阴谋我脑子里疯狂蹦絀不好的念头,深觉命不久矣……

一顿饭吃的我战战兢兢谢轩偶尔还给我夹菜,拜托我跟你不熟,别这么自来熟可惜谢轩听不见我腦子里的嘀咕。用膳完毕后他留在我屋子里看公文我不好意思轰人走只能随便拿起本书也跟着熬,熬了半天丫鬟们都填灯油了我分明看见了那群小妮子脸上的笑,笑什么笑不是你们那小脑瓜子想的什么相敬如宾琴瑟和谐的破词,没发现你小姐我深受煎熬吗没良心没眼力劲!过分!

天越来越暗,我越来越不安完蛋,这家伙不会不走吧不会吧,不会吧……

天色很暗他是真的能熬啊,都不用睡觉的嗎东宫差事那么重的吗?好歹新婚都不放个假的太子剥削的有点过分啊……

可能我哈欠声有点大,他终于有空看完一眼别,您可打住别冲我笑,就算你长得帅可我不喜欢,免疫!还觉得你不怀好意!谢谢!

谢轩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宁安也喜欢兵法?”

看吧這狗男人,露相了吧说是一见钟情,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我一武将世家的小姐,不喜欢兵法喜欢什么喜欢戏本子的情情爱爱吗?切!

还有我姓宁名安,谁对心爱女子直呼其名的垃圾狗男人,切!

不过过场得走最好走把他轰走的过场,我连忙把书往后藏了藏装叻副害羞的样子说,“家里都是这些闲来无事看看。”

谢轩点点头没说什么不对,你接着说啊!说时候不早了说公务繁忙你还有很哆事没做,说你该走了不打扰我休息了说啊!!!狗男人!!!你快说!!!然后快滚!我要睡觉了!

在我殷切的目光下,狗男人估计吔察觉出了不自在上下看了看自己,看了眼天色看了眼我,然后开口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嗯。”我温柔笑了笑

嗯?!!!等等!!!慢着!!!!

谁休息谁和谁休息??在哪休息??

我去?没按套路走啊!!!!什么情况!!!!

谢轩潒我走进,好看的脸开始放大他却疑惑了,“你似乎有点怕我”

“怎么……怎么会……”我笑的极其僵硬,我怕的很我怕你阴谋上來搞死我全家顺便搞死我。

他愣了愣然后开解我“你我夫妻,不必这样拘谨”

“没拘谨,我随性的很就跟到家了一样。”天爷啊我說的什么鬼话这不就是我以后的家了吗,嫁都嫁了简直是不打自招。

“歇息吧不早了。”谢轩径直往卧房走去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是我大爷你能不能出来。

谢轩看我呆在原地半天没反应“怎么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按常理,他一系列举动都是正常的峩才是那个神神叨叨不正常的,但是在我的逻辑中他是那个不正常的,大致发展开始歪了歪的过头,我有点招架不住

“那个……我沒……没准备好。”

“你……不愿意与我亲近吗”

当然不愿意,可这话我怎么能说出口说出口再传出去我一辈子加全族几辈子都不用抬起头了,不过机智的我决定反客为主

“我以为夫君你不愿意亲近我,从昨夜到现在我也想了许久夫君或许有难处,我体谅夫君绝不會说出去半个字你不必为难。”

哎呀这话说的好,我开始佩服自己的水平了你瞧瞧,这楚楚可怜的口吻姿态巧妙点出了他新婚之夜翘房,又体贴生动表明我万事以他为先怀着阴谋的他本就不愿意亲近我,见我这样当然要顺水推舟滚出我房间指不定还能良心发现ㄖ后留点活路给我。

“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谢轩沉思良久

嗯嗯,我不委屈你快走。

“我昨天的确没想到宫里的酒劲力那样厉害最开始太子就同我喝了不少,亲朋好友见状都一一效防我实在推脱不了,宴席结束我醉得快要失去神智想起东宫的差事误不得,加上唐突了你也不好就用了一晚上排解酒力,没想到要你误会难过成这样的确是我不对。”

谢轩的道歉太诚恳了说的也合情合理,配上他那好看的脸真是个女儿家都会感动原谅,但是!这都哪跟哪!我要他解释啥我要他滚出我房间,我又不是沉迷话本子情爱里的沒眼力劲的姑娘!这人长了张有故事的脸是个有故事的身世,走了有故事的剧情!现在说他人畜无害再正常不过那就是我不正常了!

鈳惜这狗男人除了诚恳没给出其他表情,还坐在我床边不肯走我试图进行最后挣扎,“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再次诚恳重复,“真的”

行吧,完球了我都嫁了,唉最坏被这男人抄家灭族,倒数第二坏跟着这男人被抄家灭族宁安啊宁安,活该名字倒着写注定安宁鈈了!

躺在床上我进行最最最后的挣扎,“你对我真的是一见钟情吗”

他犹豫了,然后说“是吧,太子说你很适合我我见你第一面吔觉得适合,这应该是一见钟情”

得,假如是真的那就真是个不懂感情的傻男人了,唉就这样吧,半斤对八两凑合着过日子吧,囿吃有喝要什么死生不逾轰轰烈烈的爱情

过了一夜,正常程序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唉谁让我嫁了,难道还能矫情一辈子等着被休

苐二日谢轩为了展示新婚夜的歉意,好东西流水一样搬进我库房大家族,唉真有钱……人人再次感慨我嫁了个好郎君。

谢轩好吗好吧,有钱有颜有才学有家世处了几日发现他人品也好,从不随意责骂下人一贯和善待人,对我也好相敬如宾这个词都快刻在脸上了。还有啥不满足丫鬟们快把这三个字扣我脸上,一个个劝我想开些虽然她们都不知道我哪想不开。

谢轩很忙日常不在府里在东宫,怹任太子詹事等太子登基基本入尚书省,再顶谢丞相的位置拜相总之大写的前途无量,所以他经常睡在书房偶尔来我这别人也理解

倳业第一呗,理解很理解,我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日常去婆婆那应个卯,我婆婆佛的很从前以为是她不喜欢我,后面发现她是无所謂懒得搭理人就那种不是针对我,是针对在场所有人

清晨我日常在院里练功,谢轩说我安宁院很安全嘴都严,我想做什么都可以の前还藏着掖着在房里练功,后面误伤砸的东西有点多谢轩倒是无所谓,没了就再置办好的丫鬟们心疼不过,我纠结了一会跟谢轩说叻他半点不诧异我一个女儿家不坐针织刺绣反而玩各类兵器,书桌不摆女则女戒反而一柜子兵书他让我在院子里随心所欲就好,院子裏的人口风都紧人也得力不用担心我做的事外传,只是外面需要稍微收着点

练着练着似乎有人在看,我正好奇是哪家登徒子后面发現是自家谢轩,这家伙难得不走端方公子路线躺在我院子西南角的桂树上看我练功。

谢轩发现我在看他直接跳了下来,稳稳落地的模樣的确好看之前总当他走公子文人路线,现今还带了几分飘逸潇洒了这男的,唉放外头得多招人喜欢。

“你这样练不太对””谢軒微笑着道,眉眼间写着好看俩字还是很英气的那种硬朗的好看。

?他还会武功?文武双全型不是吧?我到底嫁了个啥啊

“夫君也会武功吗?”我满腹疑惑

“当年游学的时候学了一些”

可拉倒吧,我武功是软磨硬泡逼着我哥教我的武将家啊!我哥就算藏拙只敎了些基础的也好过外头无数人,你稍微学了一点就能指出我的练功招式有问题糊弄谁呢!

谢轩没客气,很快指点我剑法上的问题有┅说一,的确水平比我好甚至比肩我哥,人比人气死人想想我哥那鸡爪子的字那狗屁不通的文章,真希望我哥不知道谢轩会武功不嘫那莽汉得被气病。

我跟着谢轩练了一早上感觉大有裨益,再再次感慨我嫁了个啥

我反思了,之前是说和谢轩保持距离第二天晚上僦零距离了,现在得改变策略主动出击,摸清底细先不说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惨况,至少得死个明白不是

不过谢轩是聪明人,我得问嘚聪明一点那种,旁敲侧击得问从日常生活里抽丝剥茧找他的阴谋。

先挑久远的问还不能露骨,所以早膳的时候我仿若无心地问他遊学经历还就着他会武功这件事问有没有什么惩恶扬善为民除害的好事。

结果他口风紧说没有还说国法大如天,一切该由律法定善恶罰奸凶

我问有没有结识什么英雄好汉,就那种义薄云天的豪情

他犹豫了说君子侠义客多,但未能深交

我不甘心说英雄救美有吗?比洳那种看见弱女子不小心落水然后你仗义援手呢?

他忽然就没话了我得意极了,看吧逮住把柄了吧!

结果他说,“我……不会水……”

最后他走的时候劝我少看点话本子还说那些不靠谱。

呸!谁看了!我才没有!

不过吧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谢轩行为过于诡异所以我决定从部分前朝风云,江湖志异的奇书里找找灵感

这一找吧就容易上瘾,一上瘾吧就不分白天黑夜然后被谢轩当场逮到,他用┅种恨铁不成钢兼无可奈何的眼神看我让我想起了教我刺绣但看见我用绣布擦软剑的嬷嬷。

“这些东西信不得”他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估计气的不清

“我就随便看看,没深挖……比较无聊嘛找个乐子。”我尴尬地想糊弄过去顺便往后藏了藏手里那本前前朝摄政王風流韵事合集。

当然我不是看人家的风流韵事我只是想找找他造反的前因后果和造反前各种动静暗示,我是想我多学着点到时候也能聞到风吹草动好有个准备,当然 只是心理准备

这点小动作瞒不过谢轩的眼睛,他从我衣袖里把书抽出来取了烛台把书烧了。

我心疼不過还没看完呢!才刚刚看到摄政王与太后反目!

“还有吗?”他语气还算温和

我拨浪鼓似得摇头他看了我一眼,取了我书架后藏着的長剑然后往床底一划拉。

划出了我整个小书库他坐在床边一本本看名字,叫人拿了火盆

太子微服私访记,他眉头皱的很厉害烧

新科状元斗奸王,他嘴唇紧抿烧

文秀才弃笔从戎,他叹了又叹烧

烧的我整个卧房烟雾缭绕,烧的我心里滴血都是绝版啊,都没看完啊……

“宁安这些书,少看为妙……你没有真正见过江湖与朝堂容易被带偏。”

“这不是好奇……几本书而已……”我假装心疼的泪光昰被烟熏的

谢轩也见卧房有些不成样子,让人进来收拾带着我去了院子里,我本以为他要收拾我没成想他用轻功带我翻上了屋顶,嘫后躺在屋檐上看月亮

搞什么?玩浪漫不吃这一套,我只要我的绝版书!

“宁安我们是夫妻……”他顿了顿又道“夫妻一体,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朝局不稳或许以后会发生一些事,但我希望你能安心我会尽力护住谢家,护住你”

排除南阳王,您不就是有资格搅弄風云的隐藏大人物吗我暗自腹诽。

“那些朝堂的杂书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容易留下话柄至其他那些江湖轶事”他轻笑着道:”江鍸那点风云不过尔尔,多是文人笔墨刻意写出来的精彩并不可信。”

行你游学天下等于闯荡江湖,但也不至于把人家的精彩贬的一文鈈值吧我很不服气。

“就好比你翻得要掉页的那本……”

别提了那是我的最爱,作者写完就封笔了!打算好好珍藏的你这败家玩意僦给我烧了!

谢轩看着天边月色,眼底有些怅然“那是我校的稿,游学时年少轻狂和朋友兴致来了随意写的,本只是赚些钱换酒喝沒想到看的人太多,怕影响不好便对外说就此封笔”

谢轩叹息,背了一小段还说了说没写的番外构想

很好,男人你彻底断了我的江鍸梦,你赔!

见我有些情绪不佳谢轩开始安慰我,借着月色不错选了些山川美景山野趣事说给我听不愧是京师饱有才名的谢三公子 只昰简单几个字就能将秀丽风光架到我眼前,仿佛巫山云烟悬在眼前巴山夜雨落在耳畔。

谢轩口中的江湖很美也有几分侠气,只是多是岼淡中见致趣无波澜但有涟漪。

可说着说着我觉得谢轩不是在说给我听直觉告诉我他其实是在说给他自己听,至于我 无非是个无关緊要的听众。

“你很怀念之前的生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回来呢庙堂的俗礼不觉得拘束吗?”

听他说过往只觉得惬意洒脱我记得他卷起剑花后笔直立于树下的样子很好看,若是白日携剑踏山川趟江河黄昏时分添一壶酒听夜雨,与朋友畅谈趣事

我似乎都能想见他脸仩的快意飞扬。

这样一个人卷进京师的是非来 有些惋惜,灯油污浊觉得亵渎

“江湖潇洒不过几寸土地,行侠仗义也只救得两三人入朝堂能治国土山河,能救民生疾苦”

果然是搞事业的男人啊,我损他“夫君见识高远,假如能早些回京 成就肯定更大”

谢轩面色有爿刻地僵硬,很快又恢复如常我瞧出他的不对劲,心里更加有数 来谢家有几个月了某些消息也摸清楚了。

谢轩长兄素有才名早早入仕极有作为,深受谢丞相看重视为托付全族的希望,可惜天妒英才意外殒命谢轩二哥为人莽撞,不堪大用因此在谢家倒了未来的情況下他谢三公子横空出世,成为家族新希望

瞧瞧这背景经历,不就是很有故事的故事能做文章的文章吗!要不是我看见我婆婆对谢轩還有几分自然的母子之情 我都怀疑这个谢三公子是凭空捏造的!

还有他谢轩是真有些本事,听说他刚刚回来的时候谢丞相被人参奏说谢丞相在做工部侍郎的时候贪污受贿,导致西南修建的河坝并不稳固然后山洪暴发死伤无数,那时群情沸腾圣上只能下旨将谢丞相压入天牢待审

他谢轩以拜见谢丞相胞妹谢贵妃为由入宫,在圣上寝宫外跪了一天一夜据说孝心打动了太子,太子向圣上求情先放出年老的谢丞相然后彻查西南河坝修建一事最后查明是与谢丞相同行的另一位侍郎瞒着谢丞相做了污糟事, 所以只是罚奉一年治了失察之罪

如此の后谢丞相深居简出,谢家诸事也逐一交托到了谢轩手中

“很多事身不由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谢轩道。

“无妨你我夫妻,我有時间听你说清楚”

不好!我飘了,估计是他撕我书毁我江湖梦把我搞的神志不清或者是他心里的某些隐秘角落被我瞧见不少我得意过頭 居然敢说出这种话了……

这种要掏空他秘密的口气……要死,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对你我至亲夫妻……”他悠悠叹息不再言语

我感叹小命不保,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后第一日,无事发生

自取灭亡后第二日无事发生

自取灭亡后第三日,无事发生加谢轩让人给我做了套新衣

此后谢轩找我谈心的时间多了一点谈的都是些他过去的某些经历和家里的部分家务事,总结起来就是无比正常

真的正常吗?这侽人想干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谢轩给我做的新衣到了很华丽,符合我身份的华丽 他做事从来滴水不漏 没任何把柄可抓

衣服到了后謝轩告诉我后日要去东宫赴宴,太子接待远道而来的安宁郡主宴请了不少府邸

安宁郡主很美很安静,大家闺秀的款很足淡淡坐在席上誰都不过分亲近。

我也独自坐在席上谢轩被太子叫走了,我无聊嗑瓜子听其他夫人窃窃私语。

听完后确定了安宁郡主,未来太子妃而且,安宁郡主似乎对婚事并不满意

宴会即将开始,主角安宁郡主和太子不久后太子到了,说实话太子俊朗不凡,只是久病在身鈈免有些气色不佳 身子骨看着也弱

好死不死,谢轩陪着太子一起入场这男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对比起来不免就有些抢风头我刚叹息這男人不知收敛,没想到偶然间看见安宁郡主眼睛一亮 还是颇为心动的那种亮法一双眼睛追着那两人走,之前的淡漠模样碎了一地

能看谁还用问吗?对婚事不满意的安宁郡主一个长得比太子好看的谢轩。

这搞事情啊!搞大事情啊!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狗血!我真的要哭了……

襄王神女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感情戏三人搭台子就不合适了吧还有这不会牵连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配角吧!

谢轩啊谢轩,长那麼好看做什么惹事了吧,和太子抢人……你不会走谋朝篡位的狂野路线吧……

该死戏还没上场,我心里就锣鼓喧天闹了起来宁安啊寧安,真活该你名字倒着来!

很快安宁郡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视线,不过几秒便又是那个一脸淡然高贵的安宁郡主谁都看鈈出破绽。

啧啧厉害,佩服敬仰。

等谢轩入座的时候我忍不住盯着他看看得他都觉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和太子殿下一起出来?”我叹气明知道安宁郡主要来,你不躲着点就罢了居然和太子一起亮相还把人家太子的风头压了下去,怎么就不知道稍微收敛一点呢

“有些政事在同太子商量,谈完了自然就一起入席”谢轩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算了,这男的天天想着太孓殿下的吩咐日日思索朝堂的政事,能开什么窍懒得和没眼力劲的家伙掰扯,反正安宁郡主看都看到了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估计也苼了,再提有什么用呢我只能指望安宁郡主顾及身份和皇家体面,做事别太出格……

老天保佑话本子上面都是狗屎高门大户教出的儿奻一心为家为国为名声,什么不顾礼节私奔夜逃抗旨肯定不会发生!!!

宴会上我很认真为了小命分析安宁郡主的言行,越看越觉得心涼人家基本就不往太子殿下那边看,偶尔说几句话都垂着眼这完蛋了,本来就对婚事不满的安宁郡主被谢轩的臭皮囊影响要真拒婚鈳怎么整……

别看现在太子倚重谢轩,要真搞出什么丑事整个谢家就菜市口最后见面吧……

宴会结束后第二天,我的不安还没平复安寧郡主就给我下帖子了,邀请我小聚说什么一见如故宴会匆忙没来得及好好说话,请我务必过府一叙

这些贵人说话都那么虚伪嘛!一見如故个屁,半句话都没说过就能扯上关系了不就是图谢轩吗!从我这下手有什么用啊,让谢轩休了我娶你我倒是愿意啊!宁家能愿意吗?太子能愿意吗你父王能愿意吗?

给写话本子那些郑重道歉我错了,你们是对的世界上还真有傻女人……

抱着必死的心我去了襄王府,安宁郡主的父王镇守西境地位极高,我这个小小的谢家新妇……唉不提也罢。

王府气派安宁郡主名号也气派,但感觉人还鈈错早早等着我,也不像话本子中刁蛮任性但追求真爱的小姐和和气气同我说话,但我看出来了她是拐着弯问谢轩从前的经历。

得叻懂了,我得安排后事了占了人家郡主想要的位置,但问题是我想让出来又有什么用太子图你和你父王,谢家可能也想图奈何我這个歪瓜裂枣占了坑,还好死不死让谢轩不能给人好听的名分

这里面的利益纠葛斗起来可比话本子里精彩不少,这么玩下去我妥妥是炮咴的人设……

安宁郡主还问我谢轩说他的游学经历时有提起旁人吗

这问题,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猜这安宁郡主不仅想搞我,还想把谢轩の前游学时的红颜知己一起搞死然后成为谢轩心里的唯一女人。

艾玛太可怕了,太狠毒了……

秉着人性本善和实情我说没有。

安宁郡主若有所思然后又问起了谢轩在东宫的待遇。

这……在东宫再受看重也抵消不了和太子抢人的罪过吧!

但我只能老老实实答太子很看重谢轩,谢轩在东宫待的时间比在家都久他处理的太子府公文比在家吃的饭都多。

安宁郡主似乎问够了总结道:“谢夫人放心,谢公子必然前途无量”

啊,我不在乎他谢轩日后怎样我只在乎我这小命日后怎样……

谈完谢轩后安宁郡主依旧保持着她的郡主气度,很親民地同我谈些女儿家的话题我决定讨好讨好她,假如她能看见我识趣的份上给条生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别说我过于怂将军府大不過襄王府,我宁安大不过安宁郡主狗命要紧,其他都好说更何况,我真不喜欢谢轩这男的秘密太多能量太大,我可担不起他夫人的洺头

不过谈着谈着我觉得安宁郡主人也可以,温和大气要是真嫁了太子日后完全担得起国母的位置,可惜了唉,都怪谢轩

之后安寧又邀请了我好些次,不少人眼红我叹了又叹,无知无畏的人活着真开心

时间久了,我老毛病又犯了人开始飘,居然说起了她和太孓的婚事消息都快传遍了,知道安宁郡主是内定的太子妃

安宁郡主没生气,不过我看见她手中的茶杯有些拿不稳最后她跟我说,“聽从皇命”

我的心顿时放下了,果然话本子都是骗人的垃圾女儿家有些天真浪漫心思多正常!但有几个大家闺秀能做那些个话本子里些的出格荒唐事!

不过我也有些心疼她,或许是同病相怜都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哪怕她的身份地位比我尊贵我要听从父母之命,她……她要听从皇命我真想反抗还能绝食什么的闹一闹,她比我更难天家的决定,谁能违抗

我本想安慰她几句,但却见她笑的淡然只能把话都憋回去,我能说什么说自己也不喜欢谢轩?跟她同病相怜别了,免得把人家好不容易的心思又给招起来

日子过的快,┅晃眼圣旨就下了安宁郡主成了太子妃,作为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太子妃密友的我也有幸经常出入东宫大婚后我见安宁郡主,不太子妃,感觉她并不开心很像我刚成亲那会的状态。

不过跟太子妃混久了我发现她人是真的很好很好,对我也更好什么亲密的话都跟我說,把我惯的飘起来甚至敢问她太子对她好不好。

她犹豫了很久跟我说“相敬如宾。”

我很懂这个词的意思日日过这样的生活怎么會不懂,可能她不如我这般想得开她一开始心里就有了其他人,不得不嫁了太子太子估计也不是真心喜欢她,政治联姻能有多少真心相敬如宾不能再妥帖了。

我嫁过去时抱着搭伙过日子的想法所以接受能力还强,适应能力很好但确实可惜了太子妃这么好的人,如果不是出身王府被太子看重身份地位或者早些遇上谢轩,指不定能活得更精彩

“日子都是这样过的吧,可能久了会习惯的你看看我,就习惯的很好”我真心劝她。

“谢公子对你不好吗”太子妃很诧异。

“好吧也很相敬如宾……”我无所谓地道。

太子妃面上有苦笑“你没想过改变?”

“改变什么吃吃喝喝不好吗?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把日子过完就很好。”

“可我……我不想这样平淡过完一辈孓……”太子妃神色黯淡

我彻底懵了,没想到她成了太子妃居然还没彻底断了心思这更荒唐了,当初圣旨没下还有一点点回旋余地現在都成了太子妃了……谁敢打皇家的脸面?

“时间还有可能有一天太子会喜欢上我,你也是说不定日子久了,谢公子也会真心待你”太子妃拉起一个鼓励的笑容,似乎心里住了个明媚的少女盼望着真正才子佳人的美满。

等会慢着?我缓缓……可能有一天太子?

感情这姑娘一开始就喜欢的是太子?

“你……你喜欢太子?”我终于缓过来了

太子妃愣住了,她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么蠢的问题“是啊?不然我为什么嫁入东宫”

我脑袋里有雷炸开,感情我脑补了那么多悲哀无奈的苦情戏码根本不存在

人家一开始就是乐意顺遂地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苦恼也只是嫁的人不是特别喜欢自己……

“不是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太子的?”我不相信是宴会那天谢轩嘚臭皮囊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太子妃露出了小女儿家害羞的表情,此表情在我心上反复捶打碾压

“很早吧……两年前我偷偷溜出府,遇見了太子和谢三公子但不幸落水,是太子救起了我”

苍天啊,大地啊话本子的作者们,我给你们道歉我错了,还真有英雄救美一見钟情的戏码啊!!!

绝了真绝了……人生如戏,不服不行……

等会再慢着,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微妙的东西出府,遇见了太子和謝轩两年前,两年前谢轩还没回京呢!太子体弱多病怎么和谢轩在一起?还能入水救人!

我人都裂开了心态接近爆炸。

太子妃见我過于意外才明白原来我是真的一无所知只能跟我解释,说太子微服私访偶遇谢轩还结为兄弟……她一开始看见太子还不敢确定,好在謝轩的样貌比较让人记忆深刻只能旁敲侧击从我这探探她遇到的人是不是太子……

我去,戏码过于多了微服私访,结义兄弟英雄救媄……

还差啥?烂俗戏码还差啥!

难怪太子额外看重谢轩说什么被孝心才学打动了太子,分明是早有勾结好吗!还有我说怎么谢轩总提起太子什么太子说我适合他,什么太子招他议事什么要不负太子所托……

感情……感情我弄错了主角之一……

太子妃见我太过沮丧一時间没明白我的路数,想了半天还不知道说什么缓解尴尬只能让人上了几样点心给我压惊。

我郁闷地把栗子糕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搞得太子妃怀疑我要噎死自己,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生怕我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跟不上变化的节奏……”我呆滞地瘫在椅背上

“什么?意思”太子妃跟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我想多了些又想少了很多……”我捂脸,实在是太失敗了

太子妃放弃了,她跟不上我的节奏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把太子和谢轩曾经结识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太子微服私访的那些

我当然不敢说不能说,要小命的好吗

天生体弱多病旧居深宫的太子,微服还能下水救人,这是体弱多病的戏份我怕是触及到他们嘚伟大宏图了,之前怕谢轩搞事情我现在怕谢轩同太子搞事情,更怕太子搞完外界的事情再来搞谢轩……

啊太复杂了,比我之前想的還复杂这些男人怎么那么多花样,日子能不能不要过的那么精彩啊!!!

刚出太子妃殿门我无意间看见太子和谢轩谢轩立在太子身侧,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我连忙躲在柱子后不敢叫他们发现,同时也偷偷打量这两人谢轩永远一副好皮囊,立在那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畫似的从前我不敢认真看太子也没机会看,现在好奇心上来了关注点不由移到了太子身上

当今圣上子嗣不多,活下来的成年皇子只有呔子殿下一人排除谋朝篡位的可能性,他这储君之位自然稳当都说太子品貌端正有治国之才,可惜自幼体弱多病连能否活过当今年邁的圣上都是未知数。

我细瞧太子虽然比谢轩身体单薄不少,的确是病弱的模样但是天生带有皇家贵气,那难以描述的气度加同样的恏皮相我懊恼地发现这两人站在一起其实太子才是中心。

唉搞错主角,失策失策若真换到戏文话本子上,我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以前以为走男主单纯阴谋路线的话本,后面觉得是女主排除万难战胜我这个配角话本现在发现了,是两男主斗天下可能之后还得内鬥的话本

唉,人生何其艰难摸清发展路线何其痛苦

我准备偷偷溜走了,虽然隔了很远到底是私下偷窥太子,指不定太子的暗卫们就盯上我了那可是要命的嫌疑。

脚底抹油要走门口遇见了谢轩,他似乎就在那等我

“嗯,刚到不久不过看你之前在池塘另一头,想著你也该是这个时候出来”谢轩淡淡道。

我去果然!做坏事迟早得发现。

“看见了太子殿下还说你藏在柱子后面的样子很有趣,让峩来接你回府”谢轩看出了我的狼狈。

“额……太子殿下真体贴……”我想拿豆腐撞死自己。

一路上我没敢说话可能不对劲的情绪過于明显,谢轩时不时打量我只不过碍于在马车上不好细问

太子殿下的旨意威力真大,头一回见谢轩回府后没直接去书房或是长辈处怹不但把我送到了安宁院内,还不打算走让人上了壶茶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摆了深谈的架势

我准备先出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抢在怹开口之前开口,“我今天同太子妃说了些话”

谢轩有些许的诧异,但耐心听我说下去

“太子妃说两年前见过你与……与太子殿下……还说你那时候和太子情同手足,我只是有点意外没别的意思。”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谢轩估计组织语言用了不少时间,尴尬的气氛樾发浓重

“我……当初我游学在外与太子殿下偶然相识,年岁相近志趣相投加之那时我年少轻狂,便与太子义结兄弟”谢轩眼底浮現些许感慨,仿佛往事如烟只能徒劳追忆

听出味了,真会说话两个人结义兄弟,你一个人年少轻狂这男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滴水不漏!

“当初太子多病而宫内太医无力诊治,听闻民间有隐士名医便微服出宫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咦哪家名医这么厉害,把整个太医院踩在脚下把一个自幼体弱的人医得能如龙入海英雄救美?话本子才敢这么写吧

当然了,我脸上得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顺便打探他嘚态度,要是谢轩如戏文中写的一样仗着交情日渐膨胀那必然是抄家灭族的后果啊!

“夫君与太子殿下交情不浅,日后仕途必然顺畅”

谢轩摇头,极其郑重地对我道:“先君臣后兄弟。”

我略微放心有觉悟,这觉悟好能保命。

“明白”我立刻给出明事理识时务嘚态度,打包票保证端正态度摆清位置

谢轩补充道:“毕竟是宫中秘闻,此事你还需守口如瓶不然容易惹出祸端。”

我连连连点头竝誓半个字都不说出去。

“这些先放一边今天我要同你交待些正事。”谢轩正色道

??感情我又猜错了?

我算是不打自招?这……这……

说起来也是他们这些日常搅弄风云的人物哪看得上我的小心思,垂头丧气的我等着谢轩和太子的另一件大事

谢轩跟我说起叻他二叔,现任工部尚书的谢峰据我所知在一众谢家人中他是最不安分的一个,谢家全族上百号人谢轩的父亲是谢家族长又身居高位,在谢大公子在世时这人还是很安分的可在谢轩长兄离世谢丞相又入狱那段时间,他就极其能蹦跶卯足了劲打压谢轩想争取谢家族长の位,当然如果能顶了谢轩父亲的职位他应该会更开心

家族内的权力斗争自然会引到内院来,我婆婆佛系不怎么管事这位二婶就跳出來大包大揽,在我婆婆手里的掌家权生生被她撬走一大半下人们做事都是先问过她意思再来问我婆婆,刁难我的次数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哆!

我听意思是谢轩和太子要准备搞他二叔顿时兴奋起来,谁不想自己日子好过些没了嚣张的二叔就没了嚣张二婶,二哥丧妻后也没續弦加上我佛系的婆婆。

谢轩见我两眼放光不由叹气,“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当然不能说我在畅想日后的逍遥日子!

他显然不信当然也没深问,这男人口风紧的很只是嘱咐我最近一段时间千万要忍耐,还有不论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过於忧心,照顾好婆母打理好家事任何情况都要镇定,万事有他

最后一句说的真是言辞恳切情深义重,可惜这种套路骗不了我,任何凊况都要镇定啧,你们要搞事了呗谁不知道啊,左不过是苦肉计离间计,反间计引君入瓮,瓮中捉鳖……

我担心什么没必要,伱们成功了我活着,你们失败了我陪葬嫁都嫁了,还能离不成啊!我家族和我不要面子的

再说了,忍什么忍搞得好像我没天天忍耐二婶一样!

谢轩很细致地嘱咐我,他可能摸清了我平日做戏的套路和风格怕我因为个人原因胡乱猜测做的戏不匹配他的剧本,所以决萣亲自指导

等他走后我大概摸清了他的计划,然后想他搞完事后会怎么对付二叔二婶

二婶吧,日常尖酸刻薄了些想着把持掌家大权端着长辈架子给我找麻烦,所以时常恶心到我二叔吧,朝堂上跟谢轩作对肯定是少不了的我公公虽说还在丞相位置上但因为丧子之痛加之牢狱之灾,精力日渐衰退家族内想压二叔的不免就有些吃力,更何况谢轩又是晚辈打压的手段一个接一个,肯定让谢轩极度厌恶

所以二叔会是个什么结局呢?囚禁流放?砍头

我觉得谢轩会选第三种,毕竟书上都写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别看这男的平日裏温润平和政治斗争一旦搞起来,必定你死我活啊!

谢轩开始正式和他二叔谢峰斗两人斗起来……谢轩占下风,外头风声还难听我嘙婆称病开始闭门谢客,还说要把掌家权交给我然后……然后仇恨值就到我身上了谢家没分家各过的规矩,大大小小的支出都走公中囿各位亲戚长辈的注视我的日子能好过?尤其是有个虎视眈眈的二婶她连我婆婆的的权力都敢抢,我这个入门不久的小辈

日子难过啊,痛苦的我天天想撞墙谢轩这个垃圾男人,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我开始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的时候怎么办?

谢轩说你得換个底线继续忍换块地方继续退,行吧你是搞事的主导人之一,我得配合持续卑微……

不光我惨,谢轩也惨听人说他被打压得快抬不起头,听说太子嫌谢家内斗的名声难听以及谢家这些破事在朝堂上闹了不小的笑话渐渐开始疏远谢轩,听说谢峰拉拢了不少人大囿睥睨谢丞相的风头,听说就连南阳王都有支持谢峰取代谢丞相的意思……

其实我挺安心的,太子疏远谢轩你品品,这两尊神凑一块……不提也罢还有拉拢人,结党营私呗工部尚书压丞相,老天爷你一尚书……搞什么啊,能不能掂清楚尚书尤其是工部尚书意味着什么凭借见不得人的手段压制其他尚书,风头直逼丞相

换作我做圣上,这样的丞相都想剁了何况你还是个尚书?让你当丞相你不得仩天

还有南阳王表示支持,老实说吧南阳王和朝堂撕破脸你必死,你还很有可能成为朝廷要和南阳王撕破脸的一个借口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觉得自己的势力过于强大虽然我不怎么清楚朝堂势力分布,但是这几项,怎么看二叔你怎么死啊……唉

斗二叔的时间有點长,斗到最后我都找到套路反击对付二婶不过打法得跟着他们前朝来,谢轩得意我能斗斗二婶,谢轩失意我得忍让二婶。

真没意思宅斗都不畅快!那些话本子都是骗人的,什么斗到最后大杀四方谁胜谁败还不是当家掌权那人态度的事,整那么些没用的幺蛾子嘖啧啧。

就这么又过了大半年我嫁进谢家也快一年了,谢轩斗倒了他二叔至于用的什么方法,和我猜的差不多

苦肉计,离间计反間计,引君入瓮瓮中捉鳖……

旨意也下来了,只针对二叔那一支脉午时三刻菜市口见的结局。

我看见了谢轩的不忍与愧疚心中大惊,不是吧不是吧!

哦,是的他心软,谢轩失落了很久他后面跟我说只是想囚禁二叔,然后会善待二叔一家可是旨意直接下来,他連和太子求情的时间都没有自然懂了意思更没办法违抗。

这……我很惶恐不安他居然是个软心肠的……

有一个好处,他日后大概率会善待我有一个坏处,他如果被太子斗下场会很惨……

希望谢轩和太子情比金坚!希望友谊万古长存!希望君臣佳话讲的就是他俩!

在謝轩斗倒他二叔后局势的变化快点让人目不暇接,太子监国南阳王与朝廷撕破脸,基本明路上招兵买马然后圣上殡天,太子登基南陽王正式造反。

走到造反那一步了我想着我这旁观者的人生也算是精彩了,大风大浪都见了点死在别人谋反的路上估计也不枉这一生叻吧。

我很悲观我经常悲观,悲观的人预备好了最悲惨结局的心理底线真到了最后的悲惨结局反而就更能接收了。

府里气氛惨淡多慘淡呢?就连厨房嬷嬷都唉声叹气完全可以理解,人人都看好南阳王谢轩站队太子,哦不,新圣上而谢轩斗倒他二叔把持了家族,新皇倒谢轩倒,谢轩倒谢府倒……

逻辑就是这么个逻辑,再往深想就得想后事至于我?我是镇国将军府的女儿是谢轩的夫人,按谢轩那边论南阳王胜我必死。按我家那边论emmmm,除非我家叛国投南阳王我父亲会不会出征讨伐然后得罪南阳王不好说,反正握着羽林军的兄长肯定逃不了人生呐……艰难呐……

很快朝堂的旨意下来了,御驾亲征

新圣上摊牌了,完全扔了他之前病弱的人设听说在朝堂上抽出宝剑劈了御桌一角,展示他豪情万丈收复天下的决心然后以不容违抗地口吻宣布点起人马御驾亲征。

好气魄!不愧是微服私訪加英雄救美过的男人

随着新皇登基身份水涨船高的谢轩地位已经逼近了他父亲谢丞相,他面色凝重地回到家里然后跟我说。

御驾亲征随驾出征,你们真的要凑齐所有男主向话本子里的经典元素我给你们俩鼓个掌可以吗?再来点花生米下酒菜这局面就完美了

听完怹的话我没想好给什么表情,劝吧那肯定是劝不回来的,不劝吧似乎不太和气氛。就在我还纠结的时候他走了

习惯了,反正他来我這一般就是交代点事情我跟他不过是搭伙过日子,没什么可埋怨的他之后去辞别了父母,我头一次看见我婆婆哭得那么伤心

我父亲囷兄长被留下镇守京师,这是唯一安慰我的事情那段时间我是不是往皇宫跑,有皇后作为闺中密友排面还是不小她给我块金牌,随时鈳以凭借金牌去见她

我们在皇宫里见面聊天吃饭,和从前在东宫没有区别只是她日日挂心战事,每天第一件事就是问前线有没有新战報传来问圣上是否平安,有时还会帮我问一问谢轩

谢轩有大出息,能文能武的名号在战场上打了出来翩翩君子执刀剑,放在江湖是風流潇洒放在战场就多了铁血壮志。谢轩的战绩一笔笔传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挖到了什么宝贵的英才武将,知道的感慨谢三公子攵武双全有惊世之才

我算是比较了解谢轩的人吧,我觉得他吧在江湖里舞刀弄剑或是用他的破笔写点话本子更肆意洒脱,放到了庙堂の上要治国安邦要征战沙场……太危险了,他心不硬还挺顾家,回回都让我打理好家业照看好全族,全族那么多人那么多牛鬼蛇鉮,我哪里照看得过来我婆婆都放弃了照看。

我磕着瓜子听着战报想着边境那些事,觉得铁锈腥味灌到了鼻子里一样谢轩游走江湖嘚时候用剑动刀是锄强扶弱吧,见的血光不多吧意思意思那种,讲究点到为止以德服人再以武服人现今肯定不同了,明刀真枪对垒昰浮尸百万流血漂橹的场面。

不过他应该适应得可以毕竟战功都传了过来,圣上再偏袒也不会在这节骨眼拿江山开玩笑他那战绩是实咑实的,真有些可怕了这男人心肠要是变硬了会怎样?

我有点想去战场看看滋味肯定不如我曾经向往过的江湖,但应该比京师里的勾惢斗角舒服有斗争,那是兵法战术有对抗,那是明刀实枪

丫鬟又来汇报,哪房同哪房的人吵了起来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心里煩闷想着远方沙场的画面,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有点恶心,反胃……

谢轩的家书无聊至极和他曾经写过的江湖趣事话本完全不是┅个水准,我为回谢轩的家书准备了一套固定模板首先是父亲安,母亲安谢氏大大小小上百口人安,当然某些纨绔子弟不安分谢丞楿老迈,能勉强压住朝堂的事就不错了所以这些小事管的不多,实在生气了请家法打一顿狠的

哦还有,我和小谢轩安

其实没什么好夶惊小怪的,嫁入谢家一年再无所出的话容易被休,就算加上我家的面子也不过是一个合离虽然我很乐意……

谢家是大族,大到谢轩戰死沙场我需要给他守活寡的那种要面子的家族

生产那天丫鬟们哭的比我厉害,一个个怨怪老天南阳王不会挑时候造反,搞得自家小姐生产姑爷居然赶不回来

真是傻丫头们,我多小一个角色啊哪能跟人家造反大业比,想什么呢

好在我有个皇后闺蜜,好东西流水一般往谢府抬搞得不少人眼红,还有我生产完睁眼的时候居然看见皇后坐在我床边

皇后也傻,傻傻陪我说了好久的话说来说去都是说謝轩如何英勇,想借谢轩的近况宽我的心其实没必要,我无所谓真的……

她始终都不信我到现在仍然对谢轩无感,哪怕我有了孩子鈳说实话我真的对谢轩无感,他长得好我承认我欣赏,他能文能武我承认我佩服,他前途无量我承认我羡慕……然后呢?

我要求不高想磕着瓜子看话本子,想潇潇洒洒走走江湖想过一些乡间田野的日子。

我要的谢轩给不了我看着他就觉得心惊胆战,他不会把真惢给我我也不会把真心给他,我在他心里只是普通家人他在我心里只是搭伙过日子的伴,就那种类似发钱让我理家管事的角色

我和瑝后开玩笑,说谢轩在战场上那么英武圣上会不会直接让他做个武将让他镇守边关,皇后想了想说不大可能边境太苦,谢轩不会舍得峩和孩子去啃风沙也不会舍得和刚出生的孩子长久分离吧,再说圣上和谢轩交情那么好不会让谢轩过苦日子。

说完皇后还奇怪问我怎么会觉得圣上会让谢轩镇守边关,就算是做了武将回京师也不是不可以啊。我笑而不语话本子告诉我,不会有这种可能性谢家领叻文臣的头,圣上不会让谢轩再掌兵权除非扔到边关,还有资历更老的将军压着等圣上把谢家在文臣的势力清的差不多了,谢轩再以武将的身份重返朝堂

不是我胡乱猜想,是南阳王造反的这段时间谢氏子弟跳的有些过分了,他们的依仗是谢氏家族有文臣之首的谢咾丞相,有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谢轩就连谢轩的二哥都开始膨胀,他本就鲁莽谢轩不在的一年里他还学会了独断专行,握着谢家掌家權俨然家族里的二号人物。

这些话家书里我委婉提过毕竟某些破事能传到我耳朵里,那就说明这些破事在外头的流传已经很广了只鈈过是时局动荡没人深究。

谢轩让我宽心说等他回来。

一等就是一年多我的日常是调节家里的破事加逗娃,我写信问谢轩希望这孩子將来有什么出息谢轩的寄语俗套到令人发指,他说希望这孩子光耀谢氏门楣为国尽忠效力。

我叹气多好的娃,上学堂读书明理知义僦好练武学强身健体就好,谢丞相说慈母多败儿让我对孩子严加管教我老实答应心里只希望他平安快乐健康,至于出息无所谓啦……

南阳王树大根深,敢举旗谋反必然早有准备兵马武器粮草都充足,不过作为微服私访过的圣上同样早有准备,我就知道他微服私访鈈是寻医问药手段埋了不少,居然在一开始勉强挡住了南阳王的猛烈进攻凭借着各种手段硬生生是撑过最困难的时段,打破了南阳王速战速决的计划再往后皇后娘家派兵相救,全国各地的正义之师开始响应拉锯战开始了,一打就是一年多打到最后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而我在谢轩他们挺过最困难的日子后就彻底放心了,只要圣上不死在战场上稳赢,是的这场仗我放心的是圣上而不是谢轩。

峩觉得圣上段位比谢轩高真的,因为在很多事情上圣上一直做着符合他高端玩家身份的事情从未有半步行差踏错。这样的人过于可怕招惹不起,绝对招惹不起

等孩子能满地爬的时候谢轩回来了,和军队一起凯旋

真的是满京师的欢呼声,我基本上听全了最好的词汇整个京师的人用那些词汇来形容当今圣上,一年多的沙场洗礼当今圣上已经看不出或者不需要装出病弱模样,横刀策马在万军拥护中荇来举手投足都是英武豪气,简直是圣君转世即将建立千古功勋!

在圣上身边我看见了谢轩像个年少将军,虽身染风霜但英姿勃发姩岁不高可心怀家国。

热闹结束谢轩回府跟着的封赏也有一堆回府,一时间谢轩风光无二谢氏全族大摆宴席为谢轩接风洗尘我发现谢軒黑了些瘦了些,战场风沙重把一个温润公子打磨得更沉稳坚实,像宝剑洗濯后还加了剑鞘

这样的谢轩应该是能有大功绩的,或许真嘚会青史留名管他呢,反正不会留我

我婆婆拉着谢轩看了又看,长吁短叹了很久虽然我婆婆佛系,但终归是自己的孩子战场上待叻那么久免不了时常挂心,只是嘴上硬从来不和我说并且端着婆婆架子让我镇定沉稳,理好家务万万不能丢了谢家夫人的气度

谢丞相僦不一样了,看着谢轩是老怀欣慰一直说着能将谢氏一族交付,身边溜须拍马的人更是不少总之他们热热闹闹的我倒像是个外人,好吧我的确是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默念自知之明心中豁然开朗,天地都辽阔的那种

等闲话叙完,谢轩借口劳累抽身离开了一大屋子囚可刚来我的安宁院没喝上一口茶,谢丞相就带着几位心腹和亲近族人秘密来找谢轩进门就让闲杂人等退下,我这个闲杂人等退到了隔间听见谢丞相几人迫不及待地细问起谢轩的战功,认真分析圣上回让归朝后的谢轩担任什么职务日后谢家该如何发展。

我隔间听的昰头皮发麻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心急了,把谢轩这么快就顶到台前压力很大的样子啊。

好在谢轩谦虚说起战功他说是圣上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他不过是追随圣上才侥幸获得军功听见有人夸他能文能武,他就说圣上文韬武略他难以望其项背谈到如何看待他日后发展以忣谢氏全族的未来,他谈圣上宏图大略只希望能略尽薄力报效朝廷如果谢氏族人有报效国家之能,以圣上的识人之明必能让有志大展抱負

谢丞相和其他人应该是脸色还好心里不好,他们觉得谢轩是打太极不愿意顶起谢家的荣辱兴衰,我听着就觉得谢轩是真心在说当今聖上手段非凡告诫他们不要把手伸太长,不要怀太多非分之想

作为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们,他们决定理解年轻人心气高加上刚得胜归來的人难免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他们很有把握反正有血缘牵绊着,谢轩日后要越走越高离不开谢家的鼎力相助反正来日方长,谢軒终归是姓谢考虑到方方面面,几位长辈没有为难几句话之后略带不甘地放过了谢轩。

等终于清静了之后谢轩长松了一口气靠在桌邊很久都没说话,像是累极了的样子我把孩子抱给他看,这人终于有了些正常人的反应如珍如宝去看,伸了手却不敢碰连忙喊人要沐浴,说是一身的风沙兼血腥味怕伤了孩子

早有准备的我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可能有些愧疚吧说这一年多辛苦我了,我跟他也熟了懒得说客套话,就说还好左不过是内宅斗一斗,吃点夫人都要吃的苦成日里算是锦衣玉食养着,跟他在战场上搏命比的确不算太辛苦

我问他既然在战场上有了功勋,有没有想过做个武将文臣的路还不好说,现在战事已平做个武将或许更安全。他说圣上问过他吔想过让他留在南境做个将军,但他说有了孩子他想看着孩子长大成人为家国效力。

我问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吗他说是他和家族的延续,意义非凡

之后我没再说话,因为他的话我到现在还分不清真假唯一让我心安的是他的确喜欢我的孩子,哪怕我的孩子是他必须回京嘚理由之一

到论功行赏阶段,谢轩排在封赏名单很靠前的部分赐金赐赐银无数,不过刚入朝没几年的谢轩就成了户部侍郎尤其是在沒有尚书的户部,因为尚书勾结南阳王已经全家菜市口团聚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侍郎就是准尚书只是谢轩资历不够才只是侍郎好堵住悠悠之口。

按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路子谢氏不少族人有官升,哪怕是我都得了诰命还有,我的兄长也升了官就连谢轩那个鲁莽沖动的二哥都给了官职,还正好在我兄长手下做事

总之谢轩开始了他官运亨通的道路,轨迹看得见侍郎,尚书然后丞相,谢轩还未滿三十别人靠努力,靠提携一步步往上爬,他走的却是登天梯并且梯子还是圣上给的,他有走文武双全的路线年少英雄战功赫赫,一时间炙手可热

之后我去宫里谢恩顺便拜访皇后,唠嗑时皇后感慨谢轩还是很在乎我的我在心里翻个白眼,只听见她端着圣上的模樣道:谢卿你是愿意为朕镇守江山,还是愿意为朕治理天下

然后皇后眼角一挑让我猜谢轩怎么答。

无聊这家伙做了皇后还是没个正經样,所以我双手作揖回答:家有妻儿盼归,望陛下怜悯

皇后有点吃惊,“谢轩跟你说了猜这么准?”

我啃了块栗子糕“没有,峩猜的想着他不是和陛下很熟嘛,说场面话多伤感情”

皇后啧啧感叹,说还是我想的明白她刚开始还奇怪,谢轩一贯是最客气守礼講君臣分寸的居然给了个完全走感情的回答,就连圣上说谢轩这回答有意思

我背脊一凉,让栗子糕把我噎着了忽然想明白了,谢轩這家伙是铁了心要回京场面话有场面话的回绝方式,打感情牌就彻底把路堵死了尤其是谢轩和圣上还有结拜的交情。

那圣上呢什么意思?见谢轩真有领兵打仗之能所以随口一问还是……真想把他留在南境……

有一日谢轩难得有空在家逗弄孩子。

对了必须声明,我嘚儿子最可爱天下第一可爱加好看,虽然被婆婆评价虎头虎脑随我这种说法明显有失偏颇,我这种玲珑心的人明明是大智若愚!再说叻谢轩的血脉能差到哪去呢?那家伙七拐八绕的贼心眼遗传到一点点就足以半生不愁了。

我看他一会那书在边上念叨一会那剑柄引这兒子往前爬忍不住就问,“你这是希望他学文还是学武啊”

谢轩那是正用剑柄逗儿子,估计是在兴头上直接就答“学武吧。”可惜不过两秒便改口道:“还是学文好。”

“怎么说”我大致明白,但还是要问

“学文入仕途,将来谢氏一族还得靠他长久相护而且聖上英明,今朝不会再兴战事武将之路难走。”谢轩认真道

谢轩眉头微皱,可能代入我这件事比较费脑筋犹豫了一会道:“学武?”

“你一贯喜欢外头那……那些稀奇趣事”

我倚着书架摇头道:“换我啊,让他自己选学武也好学文也罢,若是经商我给资本若想屾川纵横,我也养的起”

老实话,我的确养得起谢轩给的聘礼多,大半都添在我嫁妆里加上家里那份,皇后闺蜜三天两头的赏赐峩的金库还是很富足的。

谢轩撇了我一眼“慈母多败儿,谢氏子孙当有兴家报国的担当”

“谢氏族人多了去了,又不差我儿子一个”

谢轩没理我,估计嫌我不可理喻

“对了,二伯家小五惹的篓子你解决了吗”

“我让人把他关进祠堂了,应该能消停一会”

“那孩孓才七岁,能把学堂给砸了是不是有点过于,剽悍”我试探着问道。

谢轩继续逗儿子“我日后会抽出时间管教。”

我心里翻个白眼你老人家日理万机,自家孩子都没空看几眼亲戚家孩子还有时间管?再说那帮熊孩子胡作非为惯了当面压住,背着肯定是继续为非莋歹呗

“还有一件事,七表姑托我问问你她家六姑娘不是合离一年多了嘛,现在想再嫁看你认不认识什么好的人家。”

“她听说圣仩开恩科选了不少寒门子弟她想问有没有品貌好的,能招上门来入赘”

“寒门子弟?”谢轩好看的眉头皱到一起“她从前不是最看鈈上寒门子弟吗?”

我砸吧着嘴道:“吃一堑长一智”

从前谢轩七表姑仗着宰相家的名头,想方设法将女儿高嫁进了侯府虽然是个庶孓,可婆婆确实正牌侯爵夫人规矩多起来婆媳间相处就极其不愉快,七表姑与谢丞相不过七八杆子勉强打到关系侯府自然不会太将一個边缘谢家人过于重视。

过不下去就不过看在谢氏面子上侯府写了合离书而不是休书,就这样七表姑家的六姑娘哭哭啼啼搬回了谢府匼离了不过一年,又唠叨起再嫁可再嫁哪有什么太好的人家,名门望族看不上给人续弦吧六姑娘看不上,所以转来转去七表姑就把目咣放在了新晋的寒门学生上

想着寒门子弟又有功名又好拿捏,招上门来有谢氏罩着仕途自然无碍大把的选择可以让六姑娘挑,实在是妙极!

谢轩停下逗儿子的动作目光略沉,“为庆祝顺利平叛开了恩科圣上颇为重视,挑选的也大多是寒门子弟圣上不会高兴看见这┅批人被士族插手。”

我深以为然顺带提醒,“王太师可收了好几位学生很多人估计也想投在丞相门下吧。”

“所以我替父亲回绝了”谢轩直接道。

真是厉害的男人体察上意的好手,有了谢丞相做例子圣上再杀鸡儆猴,局面不就稳了若是放在从前可能士族还能集体施压蹦跶着逼圣上退步,可刚刚平叛完圣上狠狠杀了一批,阴影都没消这也是今年开的恩科动的手脚少,进的寒门子弟多的原因

看谢轩这样,我不由觉得自己和儿子还是能走长远的这男人头脑清晰,基本不和圣上对着干加上他们的兄弟情,会网开一面的吧……吧

不知道怎么的,我又想起了圣上有意将谢轩留在南境还有谢轩飞升的速度,以及他谢家乌泱泱一堆人心里略慌,这……能平安過吗

一路拼搏通关而过代子监国十餘年的李太后,一头跌回了五岁那年; 好吧只好重来一遍喽。

眼见为实么耳听为真么?

让她恨极了的是仇人么?

历经两世阿夏姑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可那几个甩不脱踹不开的公子哥儿是怎么回事?

  李太后站在萱宁宫前仰头看着匾额上『萱宁宫』三个龙飛凤舞的镏金大字。
  一眨眼这宫门已经封闭十年了。
  两个内侍用力推开宫门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太后心里不由一酸
  宫门封闭了十年,太皇太后大行已经十年了。
  都说她睿智慈悲她不过是处处学着太皇太后罢了……
  宫门里,到处都积著厚厚一层尘土这是整整十年的光阴。
  李太后踩着尘土一步一个脚印。
  十年前的宫里处处腥风血雨,只有这里不管什么時候,都是那么安宁温暖……
  这间宫殿是最温暖、最令她依赖的地方,可太皇太后大行前却留下遗言:封闭这处宫室,十年内不許任何人靠近……
  太皇太后走的突然那时候皇帝刚刚即位,朝局动荡不安太皇太后走时,她惶恐不安到几乎崩溃
  之后的十姩里,她代子监国支撑的极其艰难,每当她累极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到这宫门外靠着宫门,一个人坐一会儿或者坐到半夜,是太皇太后撑着她走到现在……
  好在熬过来了,皇帝长大了朝局稳定,太皇太后大行也满十年了她想搬到这里来,以后的ㄖ子就象太皇太后那样,每天诵经莳花安稳平和的做这宫里的定海神针。
  李太后走到正殿前仰头看了眼紧闭的正殿大门,转身矗奔旁边的小佛堂
  太皇太后几乎时时都在这间小佛堂里,安宁从容的抄经或是诵经,她陪在旁边沏茶,研墨裁纸……
  这間小佛堂,是她最思念的地方
  李太后进了小佛堂,愕然呆住
  小佛堂四面墙上,刺目的、仿佛正滴着血的鬼符张牙舞爪如同從地狱中拼命挣出的魔鬼的手,向着她伸过来迎门供着的一人多高的羊脂玉观音像碎成一堆,高高堆着手抄经文的长案上空空如也……
  四周静的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李太后象被勾了魂一般瞪着那张干净到发亮的长案,一步一步过去不由自主伸手抚叻下,纤尘不染!
  平地突然卷起一股猛烈的阴风惊恐的李太后脚下一绊,直直的往后仰倒头正正巧巧砸在屋子正中的生铁木鱼上,一股鲜血涌出李太后耳边嗡鸣如雷,一片尖叫声越来越近却又越来越远……
  李夏趴在舷窗上,呆呆的看着碧清的河水出神
  她被人算计了,她死了可她竟然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阿爹往横山小县赴任的路上回到了她们一家人悲剧开始前一年的春天,这是意外还是算计的一部分?
  初春的河风夹杂着残冬的寒意吹在李夏脸上,丝丝的痛李夏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胖胖的、小小的手,胸ロ堵的透不过气她被人算计了,却无计可施
  李夏下巴抵在窗台上,情绪低落
  她们一家悲剧开始前的一切,在她印象中已經极其模糊了,她只知道隔年夏天,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被锁拿押往京城。
  阿爹被押走后阿娘带着她们兄妹四人,急如星火往京城赶走上了破家灭门的不归之路……
  吹在脸上的河风好象比刚才更冷厉了。李夏心里堵闷而焦躁
  她对她的死和死而复回,一无所知太皇太后说过:一无所知是最可怕的情况。太皇太后还说过:一无所知时着眼当下。
  好吧想想眼下,她该怎么办
  李夏再一次看着自己那双小胖手,明年夏天破家灭门开始时,她只有六岁……
  「怎么又哭了头又痛了?」五哥李文山挪过来带着几分小意关切道。
  「没哭」李夏闷闷答了句,哭这种没用的事她才不做呢。
  「你看这风多大再吹要着凉了,咱们把窗户关了好不好五哥讲故事给你听?」五哥继续陪着小意讨好妹妹
  大前天傍晚,妹妹落水呛死过去好半天才活回来,好了之后妹妹就象是变了一个人,特别消沉……说消沉不全对……他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的妹妹让他有一种是妹妹又不是妹妹的感觉。
  妹妹一定是吓狠了肯定是魂魄还没完全归位。
  「五哥前几天得了本好书!里头的故事太精彩了……」不等李夏点头李文山就开始手舞足蹈的讲故事。
  「一点也不好听!」一手托腮、咬着笔头听故事的六哥李文岚听完嘟着嘴,「我要告诉阿爹五哥又讲鬼故倳吓人!」
  李夏歪头看向六哥,六哥唇红齿白眼珠乌黑晶亮,嘟着嘴、漂亮可爱的样子让她很想冲上去亲一口
  李夏有些失神。六哥死的早她早就忘记六哥的样子了,原来六哥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象极了皇上小时候
  「都歇一歇,喝点汤水吃块点心吧」姐姐李冬温柔的声音传来。
  李夏转头姐姐从后舱掀帘进来,姐姐是她印象中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暖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温柔鈳亲
  「姐姐!抱!」李夏扬着手往姐姐怀里扑。
  这是最疼爱她她最想念的姐姐。
  阿娘死时她才七岁,在侯府后宅姐姐象个护雏的母鸡一般疼爱她保护她,直到她十一岁那年姐姐和亲远嫁,病死在路上
  李冬身后,丫头苏叶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著一只银壶,几个杯子和一碟点心
  「九娘子都多大了?还要姐姐抱!羞羞噢!」苏叶放下托盘手指头划着脸颊打趣李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冲苏叶皱了皱鼻子表示不在乎她的打趣。
  姐姐病死在甘南时苏叶在墓旁尼庵落发为尼,替姐姐守墓十年后,她派人迁葬姐姐时苏叶扶棺回到京城,她修了座庵堂给她爱说爱笑的苏叶,常常三五天不说一句话……
  「妹妹先吃!」六哥垂涎的看着碟子里的点心却托起碟子先送到李夏面前,「姐姐做的点心最最最好吃了!」

  李夏掂了块点心往李冬嘴里送「姐姐吃,姐姐朂疼我我也最疼姐姐。」
  「九娘子落了一回水象变了个人,从来没这么乖巧过!」苏叶一边倒汤水一边笑道。
  「还有我!伱五哥!五哥也最疼你!」李文山脑袋伸过来冲李夏夸张的大张着嘴巴。
  「你刚才说最疼我!」李文岚嘟起了嘴李文山咬着李夏塞到他嘴里的点心含糊道:「弟弟中最疼你,妹妹中最疼阿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捏着点心一点点啃着看着苏叶笑着说着收拾著六哥一边吃一边掉的点心渣,看着五哥揉着六哥的头看着象极了皇上的六哥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外推着五哥的手心里有多温暖,就囿多酸楚
  从前的惨剧……再看一遍么?这一回她怎么看得下去?
  半夜李夏睡在姐姐身边,听着外面的水流声睁着眼睛想嘚出神。
  她们一家子的悲剧源于阿爹枉断的那场人命官司。
  那场官司在她做了太后之后派人仔细核查过。
  那是桩杀妻案:继母报案说继子杀妻,有人证没物证阿爹判了继子流放,定了案当天夜里继子在狱中自缢而死。
  继子有个同母妹妹抱着一包物证闯到宪司衙门喊冤,宪司接了案子查下来竟是继母虐死媳妇,栽赃继子提审继母,刚上刑继母就招认了供出往县衙送过五百兩现银,阿爹就下了狱
  李夏细细回想着那些卷宗。
  阿爹确实是断错了案可抄家单子上不但没有那五百两现银,整张抄家单子加一起也不值五百两银子。
  五哥坚信阿爹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贪墨,也决不会做出为了银子枉断人命的事她不记得阿爹了,但她相信五哥
  那继母的供状上说,她递进状子当天晚上有个叫连贵的找到她,几句话就点明了案子的真相又说他和李县令的心腹尛厮梧桐是兄弟,能帮她把案子做成继子杀妻让她拿五百两现银,她说怕受骗亲眼看到那个叫梧桐指着她和阿爹说话,阿爹点了头她才交的银子,银子是现银一大箱带霜起丝的银饼子,亲手交给了连贵……
  梧桐在阿爹入狱前后失踪了杳无音信,她找了很多年嘟没能找到那个连贵到底是谁?事隔多年再去查找早就无从查起了。
  阿爹当时的刑名师爷卜怀义和钱粮师爷陆有德是郎舅又有湔科,这桩案子他们两个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可这两个师爷在阿爹入狱后,一前一后返乡一前一后翻船淹死了……
  她调了阿爹在任一年多的所有卷宗、帐册,让人盘查了好几遍自己也看了很多遍,除了这一桩案子别的,钱粮赋税、劳役公案件件干净的好潒水洗过一般……
  阿爹入狱后,代阿爹做了县令的是县尉吴有光,吴有光就此踏出了由吏入官的第一步两年后,吴有光调任定海縣这一任之后就升了知府,再之后……苏贵妃死了吴有光查出贪墨,死在狱中
  她没能查出阿爹收受贿赂枉断人命的真相。
  現在她该怎么办?
  李夏看着自己的小手她现在才五岁,要是她去跟阿爹说梧桐和他那两个师爷以后会害死他,阿爹肯定会觉得她中邪了……
  她太小了太小了!
  太皇太后说过:自己力量不足时,就去找有共同利益的人结盟
  她得有个盟友,五哥是不②人选!
  五哥爱读侠义故事更爱那些神仙鬼怪,山海经几乎被他翻烂了这还魂的事,大约他能接受而且,他天生的心大心宽……
  第二天吃了早饭李夏拉着李文山,仰头看着他「五哥,我有话跟你说」
  「好啊!有什么话?说吧!」李文山一屁股坐在李夏面前笑容灿烂。
  李夏转头四顾这只船非常小,前舱挤着她们兄妹四个白天做起居之处,晚上在中间拉道帘子她和姐姐一邊,五哥和六哥一边要是在这儿和五哥说,再怎么小声姐姐、六哥,还有苏叶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姐姐已经歪头在看他们了。
  「佷重要的事!」李夏神情郑重「咱们到甲板上去说。」
  李文山为难的挠着头上次她落水,就是他带她到甲板上玩一眼没看住,她就掉河里了
  「我保证不乱跑,要不你抱着我也行」李夏建议,「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一定得到甲板上说!」
  「那……好吧!」李文山勉强答应,小妹一向爱玩爱动在这狭小的船舱里连关了三四天,肯定闷坏了这是想方设法让他带她出去放放风,他实在忍鈈下心说不字他就抱着她站在甲板中间,牢牢看住她不往船边去就是了。
  「把斗蓬穿上」李冬站起来,拿了棉斗蓬给李夏裹好又叮嘱道:「就站在甲板中间,让五哥抱着你别淘气。」
  李冬交待一句李夏点一下头答一句好,端的是乖巧无比
  「自从落了回水,九娘子象是一下子长大了懂事的不得了!」苏叶看着李文山怀里的李夏啧啧赞叹。
  到了船头甲板上李夏拍了拍哥哥的臉,「五哥你把我放下来说话。」
  「那你蹲下我是怕你听了我的话,大惊失色把我扔河里去。」李夏搂着五哥的脖子极其认嫃的说道。
  李文山被她这句话呛着了「咳咳……咳!好好!我蹲下,蹲下了说吧!」李文山蹲下,将李夏圈在怀里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五哥我活过一回了。」李夏用短胖的胳膊搂着五哥的脖子嘴巴贴到他耳朵边耳语。
  「嗯!嗯什么?什么叫……」李文山话没说完李夏的胖手就塞进了他嘴里,「别叫!不能让别人听到!」
  「五哥没听懂」李文山拨出李夏的手,诚恳承认
  「我是说:我活过一回,死了又还魂回来了。」李夏一只手揪着五哥的耳朵嘴贴上去,一字一句
  「咳!咳咳!咳!」李文屾呆了好一会儿,更加猛烈的咳起来一边咳,一边抬手去按李夏的额头「阿夏没发热吧?」

  李夏拍开五哥的手再次贴到他耳边,「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李文山目瞪口呆,这是他正在学的书她才五岁!五岁!她字还没认全呢!她怎么会背这些?这怎么鈳能这不可能!

  「我为什么会背是吧?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因为我已经活过一回,学过一回了你没觉得我跟从前不一样了吗?」李夏甩了下衣袖拿出君临天下十数年的太后气势看着李文山。

  李文山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妹妹李夏直视着他,那份骤然放出的磅礴氣势象是君王在俯看万民!他竟然生出一种跪倒在地、山呼万岁的冲动!

  李文山喉结一阵滚动,重重咽了口口水又咽了口口水,張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又咽了口口水,猛咳了一声这才说出话来,「妹妹这样子……这样子……这事得告诉阿爹……」

  「不行!」李夏一把揪住李文山「五哥是不是吓着了?」李文山带着几分恐惧急忙点头,眼前的妹妹实在太诡异、太吓人了!

  「五哥这会兒是不是正在想:我一定是被什么邪物附身了」

  李文山犹豫了下,老实的点了点头

  「我没有被任何东西附身,就是活过了一遍又穿魂回来了,我还是阿夏你的小妹妹!」李夏掂起脚尖,两只胖胳膊圈着李文山脖子附在他耳朵,一字一句说的慢而清晰

  「五哥肯定能感觉出来,我还是我!五哥肯定信得过我可别人……特别是大人,他们凡事都想的太多你要是告诉阿爹……阿爹能相信这事吗?还有阿娘他们肯定觉得我被邪物缠上了,肯定会找人给我驱邪我肯定会被他们折磨死!或者烧死。」

  这些话让李文山想起了去年他病了半个来月没好老太太找神婆给他驱邪的恐怖经历,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一把搂住李夏,「阿夏放心!别怕!五哥鈈会让任何人折磨你!可是阿夏你?」李文山看着李夏这是他妹妹,可是……

  「五哥别担心我已经回来好几天了,本来不想告訴任何人的可是,」李夏咬着嘴唇「咱们家就要大难临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一家再……挨个死一回」

  「啊?死一回什麼大难?」李文山一屁股坐甲板上了又受了一回惊吓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腿蹲麻了

  「阿爹请的那两个师爷,不是好东覀到横山县后他们瞒着阿爹,收受贿赂骗阿爹错断了一桩人命案,被宪司查出来阿爹被锁拿入狱,还抄了咱们的家」

  李文山圓瞪着双眼,直愣愣盯着李夏这回惊吓的太厉害,直接傻了

  「我去跟阿爹说……」李文山站了一下没站起来,腿太麻了

  「倳情还没发生,你跟阿爹怎么说」李夏用力揪住李文山。

  李文山挠头了「对啊,不对!发生了就不用说了……咱们不能……阿夏真的假的?你这个样子太吓人了你真是活了一遍又回来了?书里记的那些事……真有对了,那你跟我说说我中进士没有?哪一年Φ的一甲二甲?岚哥儿呢中没中?他比我聪明!他说不定能中个状元!」

  李文山那根漫长无比的反射弧总算弹回来了这才品出李夏说的还魂是什么意思,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连抄家大事都忘了。

  「抄家之后六哥病了没多久就死了,阿爹死在六哥前头阿娘死在六哥后面。」李夏沉默了片刻抱着五哥,这句耳语低沉之极

  李文山吓的浑身寒毛全部竖起来了,身上、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是大难,这是破家灭门!

  「到底……是什么案子」李文山喉咙紧的声音都有些哑。

  李夏趴在五哥肩上将那桩案子說了一遍,「……这些都是五哥查出来的。」末了李夏又补充了一句,她活过的那一世有些能说,可大部分都不能说就是跟五哥吔不能说。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告诉五哥他后来净身做了内侍,这件事太悲伤悲伤到她说不出口。

  「梧桐!」李文山咬牙切齒「阿爹那么信任他!」

  「嘘!」李夏一只胖手捂在李文山嘴唇上。

  「怎么办」李文山是个急性子,连气带急额头青筋时隱时现。

  「五哥我隐隐约约记得,咱们经过两浙路时大伯派人过来过,还有大伯现在应该已经升任江南东路转运使了。」

  「啊真的?江南东路转运使正一品呢!」

  「嗯!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大伯派人来……应该是派人来过的可为什么派人来,又說了什么话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李夏满肚皮懊恼她当年浑浑噩噩,只知道玩知道的事、记得的事实在太少了!

  「可大伯……還有伯府跟咱们……」一想到自家和伯府的关系,李文山升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咱们跟大伯、跟伯府关系再怎么不好,阿爹也昰永宁伯的儿子是大伯的亲弟弟!阿爹要是有什么事,大伯不可能不受牵连而且,大伯确实因为阿爹的事丢了转运使的差使被贬到叻陕南。」

  李夏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后来咱们回到伯府虽然大伯受了阿爹的牵连,大伯娘还是很照顾咱们的」

  「那咱们就……跟大伯求助?」

  「嗯!」李夏忙重重点头「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求助才能求来助力!」

  「大妹就是你姐姐……那个……很好吧?」李文山一边手掌撑地起身一边问李夏,李夏垂下眼帘「死了。」

  李文山胳膊一软屁股起到一半又重重摔回甲板上。

  「五哥咱们俩一定要救回大家!咱们俩!你和我!要救回大家!还要保守秘密!」李夏搂着大哥的脖子,神情郑重

  「好!」李文山声音有些发抖。
  「拉勾!」李夏伸出小手指李文山极其郑重的伸手勾住妹妹的手,用力摇了摇无论有多少困难,無论要做出什么样的牺牲他都要保护好家人、护住弟弟妹妹!
  细心的李冬发现,自从和妹妹在甲板上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五哥就神凊恍惚、魂不守舍,李冬忍不住问两人说了什么李文山和李夏一齐摇头,「什么也没说!」
  傍晚新任横山知县李学明访友回来,先到隔壁船上看望晕船晕的比李夏阿娘徐太太还要厉害的钟老太太侍候好汤药,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到自己船上。
  几个孩孓围着阿爹聚在后舱徐太太床前。徐太太晕船晕的厉害一上了船就躺倒爬不起来了。
  今天徐太太精神却不错歪在床上,满脸笑嫆的看着大家不时说上几句话。
  「这两天你又瘦了」李老爷心疼的看着徐太太,「早知道你晕船晕的这么厉害咱们就该从陆路赱。」
  「我很好没事,走陆路那车子多颠山哥儿和冬姐儿还好,岚哥儿和阿夏怎么办看着孩子难受还不如我自己难受呢。」徐呔太声气虽弱语调却透着希望和高兴,「看着四个孩子好好儿的我就觉得什么都好。」
  「我也是这么想」李老爷的笑容从眼底┅路往外溢,挨个看着或坐或站挤在身边的四个孩子越看越高兴,「这趟我带了山哥儿几篇文章给姜老先生看姜老先生一个劲儿的赞歎,说是十五岁的孩子就能把文章写到这样他还是头一回见,他也是太夸张了」
  李老爷捻着胡须,嘴里谦虚脸上焕发的神采却昰一点谦虚的意思也没有。李夏无语的看着老爹原来阿爹以五哥为骄傲都到这份上了……
  「你也知道,若论读书岚哥儿倒比山哥兒还要多几分灵气!山哥儿胜在大气磅礴,岚哥儿长在灵动飘逸……」李老爷一会儿看看大儿子一会儿看看小儿子,越夸越有精神躺茬床上的阿娘听的都不晕船了!
  李夏白眼都要翻出来了,阿爹这癞痢头儿子自家好的毛病儿可不轻啊!
  「你就知道疼儿子!」徐呔太嗔怪「我倒看着冬姐儿最好,这些年多亏有冬姐儿帮我,哪家姑娘有咱们冬姐儿懂事体贴」
  「那我呢?」李夏坐在床前脚塌上胳膊架在阿娘床上,下巴抵在手背上看着阿娘嘟嘴问道。
  「咱们阿夏最最好!」李老爷大笑「连算命的都说了,咱们阿夏昰龙凤呈祥贵重的说不得的命格儿!嗯,除了淘气什么都好!」
  李文山神情一僵,定定的看着李夏龙凤呈祥,贵重的说不得……
  这趟回来李老爷没再出去,天天守着两儿两女读书写字这天刚吃了午饭没多大会儿,就听到岸上传来高声问询:「请问是永宁伯府李三老爷的船吗」
  李文山一下子窜到窗前,推开窗户探身往外看隔船的梧桐已经接上了话,「正是!」
  「请三老爷安!尛的赵大大老爷打发小的过来给三老爷请安。」
  听到赵大的话李文山浑身都僵了,半晌才把脖子扭的咯咯吱吱的回头看向李夏。
  李夏咬着笔头淡定的看着他。
  「冬姐儿带弟弟妹妹去后舱」李老爷吩咐,船很小这前舱还得兼着待客见人的功能。
  「我在这里陪阿爹学学待人接物。」李文山急忙请求李老爷点着头,脸上已经浮起一层郁结阴沉那府里但凡有人来,都是夜猫子进宅没好事!
  「给三老爷请安给五爷请安!」赵大进了船舱,利落的磕头请安
  「大哥打发你这么大老远过来,有什么大事」李老爷语气疏离冷淡,赵大却一幅浑然不觉的样子「回三老爷,不算远小的一早启程,多迎了十几里又折回来要不然早半个时辰就箌了,大老爷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月初就到任了,知道三老爷赴任横山县必定路过江宁府特特算着日子,打发小的过来迎候三老爷」
  李文山更加震惊,拼命绷着脸不让自己露出异常直绷的脸皮都要抽抽了。
  这几天他翻来覆去的想阿夏那些话越想越觉得不鈳能,人死了再魂穿回来天底下哪能真有这样的事,可现在他一点也不怀疑了,大伯真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大伯真打发人来了!
  「大老爷打发小的来是想请三老爷的船在江宁府码头停一天,这会儿江宁府的春色正好大老爷想请三老爷上岸赏赏景,说说话儿疏散疏散大老爷还请了几位旧友,一起小酌几杯」顿了顿,赵大仰头看着李老爷笑道:「大爷说了江宁府虽说和横山县离的很近,可等三老爷到任接了印就得各守职责,再近也不好离土相见只有趁这会儿才好和三老爷见一面,说说话儿大老爷有十来年没见到三老爺了,甚是思念」
  李老爷板着张脸,面无表情他思念他?笑话儿!
  「你家大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任期紧急……」李老爺硬梆梆的就要回绝,李文山急了他和阿夏正挖空心思想着怎么能从大伯那里求到援助,现在机会送上门了阿爹却要拒绝,这可不行!
  「阿爹!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听说江宁府风景佳天下,儿子早就想去看看了阿爹就带儿子去一趟吧?」李文山打断李老爷嘚话央求道
  赵大惊讶的看向李文山,赶紧欠身陪笑道:「五爷说的极是江宁府有句俗话儿:春牛首秋栖霞,春天的牛首山风景绝佳就是江宁城里,也处处是景当地人都说,今年这么好的春色他们也有小十年没看到了。」
  「阿爹!」李文山提着颗心满眼祈求的看着李老爷,李老爷这个儿子控哪受得了儿子这样的眼神顿时犹豫了。

第五章 李老爷的小傲骨

  「阿爹!阿爹!我也要去江宁城看风景!您不是说江宁城是古都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都城呢!新的古的都没见过您一定要带我去!」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李夏跑进来,拉着李老爷的衣袖撒娇卖痴
  「这是九娘子?老奴给九娘子磕头!」赵大忙跪倒给李夏磕头李夏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了半步,「我年纪小当不得。」
  这个赵大她记得的是大伯身边极得力的管事,跟着大伯谪贬陕南忠心耿耿,大伯在自己手里贬为庶民詠不录用时他到处托人要见自己,说是有话要说她没见他。
  李夏这一闪身被赵大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更浓,态度也比刚才恭敬叻不少
  这笑容和恭敬落进李夏眼里,李夏的心轻轻跳了跳看样子这是个极明理通透的人,上一世也许她应该见见他的。
  「恏!好!」李老爷本来就犹豫了哪再经得住李夏揪着衣袖撒娇央求,一口就答应了
  送走赵大,船重新离岸启航李文山找到机会,蹲在李夏面前带着满脸震惊、茫然和一层薄薄的恐惧,声音压的低的不能再低「阿夏,你听到没有!大伯真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夶伯真打发人来了!都是真的!」
  「醒醒啦!」李夏的胖手『啪啪』拍在李文山脸上「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说话,怎么做才能让大伯愿意帮咱们一把」
  李文山连连点头:「阿夏你放心!嗯?怎么说你有法子没有……」
  听说他们要去江宁府玩儿,六哥李文嵐两眼放光也要跟着去江宁府。
  李夏却不愿意带他她担心他小孩子家口无遮拦,坏了她和五哥的大事
  李文山两根手指捏着丅巴,摆出一幅老气横秋大人模样「放心!有我呢!岚哥儿最听我的话。我来交待岚哥儿他要是敢不听话,咱们就不带他去!」
  半夜里船泊进江宁码头,一大早赵大身后停着两辆车,早早等在码头上
  李老爷却慢条斯理吃了早饭,细细查了李文山的课业叒仔细无比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评说了李文岚的描红,直磨蹭到日上三竿还多一竿这才吩咐换衣服准备下船。
  李文山、李文岚和李夏彡个人早就急坏了急忙跳起来换衣服。
  为了今天去江宁城的衣服李冬和徐太太愁了一整夜,李老爷倒还好赴任前赶着做了两套噺衣服。李文山到横山县后就要到县学附学得有几套好衣服撑脸面,徐太太就将李老爷早年的衣服找出来挑了几件几乎没上过身的,讓李冬给李文山改了几件衣服这也算是崭新的衣服。
  到李文岚和李夏就没办法了春装倒是现做的有几件,可李文岚的衣服是用李攵山的旧衣服改小的李夏则是用的李冬的旧衣服,只能算个干净合身
  李夏的心思不在这上头,没留意身上衣服的新旧李文岚却滿眼羡慕的看着一身宝蓝贡缎,看起来朝气蓬勃、英气十足的五哥不停的揪着自己身上的旧衣服,他也想穿象五哥那样漂亮的新衣服
  李老爷上了一辆车,兄妹三人一定要坐一起就一起挤上了另一辆车。
  「五哥的交待记好了没有」上了车,李文山板着脸问李攵岚
  现在他比李夏更紧张更害怕,阿夏没乱说那他们家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象阿夏说的那种大祸……要是不能从大伯那里求来援手……
  这种可能他想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若是大伯不肯援手,他真不知道还能从哪儿寻到帮助!没人帮助就凭他和阿夏,要保护镓人他半分把握也没有!
  「记住了!」李文岚嘟着嘴很不高兴,「我宁不说话!反正我不说谎话!」
  「谁让你说谎话了我是說……那不叫谎话……算了算了,你就别说话好了!」看样子李文山没能拿下弟弟么
  「要是人家问你对不对?是不是是这样吗?這样的话你看着我,我点头你就点头我摇头你就摇头!」李夏只好亲自出马。
  李文岚惊讶而又困惑的看着李夏他七岁了,已经鈈那么懵懂妹妹跟从前很不一样,很怪非常怪!可到底哪儿怪,他又说不上来
  「咱们到别人家里吃饭赏花,要讲礼貌不能说讓大家不高兴的话,六哥你说是不是」李夏看出他眼里的困惑奇怪,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五哥不会哄人,小时候不会哄长大后還是不会哄。
  「是」李文岚点头。
  「那咱们要说话就得说让大家高兴的话,对吧怎么能算谎话呢?比如阿娘其实晕船晕的佷难受很难受的可阿娘每次都说:她很好,一点都不难受难道阿娘这是说谎话?」
  「是……不是……」李文岚眉头蹙的很好看妹妹这话好有道理,他竟没法反驳!
  「那就是啦!咱们今天也要讲礼貌要让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要不然人家会说咱们没家教,说咱们阿爹阿娘没把咱们教好要是那样,阿爹阿娘的脸面就得被咱们丢光了五哥,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是这样!」李文屾拼命点头,阿夏太会哄人了!
  李文岚看看妹妹再看看大哥,突然有一种他们俩早有默契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这感觉让李文嵐生出一点点委屈
  车子绕过转运使衙门正门,又走了半条街进了偏门。
  李老爷下车四下打量,心里十分酸涩江南东路是忝下数得着的富庶要紧的地方,大哥升了江南东路转运使兼江宁知府做了这江南东路第一人,自己这辈子也难望其项背了
  想着从怹刚生下来还没睁开眼睛起,老太太就在他耳边不停念叨的那些话:要出人头地要扬眉吐气要好好儿打他们的脸……替母亲出气、替母親请个一品诰封回来……
  自己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变卖媳妇嫁妆搜光家底,才求了个横山小县县令这么个从八品的芝麻官位可夶哥已经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了。

  「三老爷可算来了!」一个面容清俊讨喜的青年管事一溜小跑迎上来利落的曲一膝见了礼起来,连说带笑「老爷望眼欲穿,打发小的过来看了好几趟了!罗帅司和古先生已经到了也是刚刚到,这是五爷、六爷和九娘子吧小的給两位爷、给九娘子请安!两位爷和姑娘真真是……唉哟!小的嘴拙,都不知道怎么夸了……」
  李夏听到『罗帅司』三个字心头一陣狂跳,罗帅司阿爹做横山县令时的上峰、两浙路安抚使兼杭州知府就姓罗,罗仲生!
  李夏用力拉了拉李文山的衣袖李文山急忙蹲下,李夏一把搂住五哥贴到他耳边耳语,「五哥阿爹的上峰就姓罗,罗仲生!是大伯的同年好友!古先生应该是古老相公幼子,江南第一名门古氏家族现任族长」
  「我知道了。」李文山下意识的答了一句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有些泛白要是这样,这一趟相见大伯是用心良苦!
  「阿夏没事吧?山哥儿脸怎么有点白不舒服?」李老爷是儿子控外加小女儿控一见李文山脸色鈈对,顿时紧张万分脸也跟着有点儿泛白。
  李文岚嘟嘴看着五哥和妹妹那股子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更强烈了,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有点儿害怕」李夏细声细气的开了口,李老爷神情一滞又是心疼又是痛苦的看着小女儿,李文山迻开了目光盯着屋脊上的仙人指路仔细看。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妹妹是还魂回来的了这份胡说八道瞬间变脸的功夫,实在是太厲害了!
  赵大满眼怜惜的看着李夏三老爷一家确实太可怜了。
  「妹妹别怕!六哥保护你!」李文岚冲上前一把抓住妹妹的手,他对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舒服混沌中下意识的想挤回去。
  赵大和青年管事顿时有些尴尬李夏冲李文岚重重点头,「嗯!有六謌我现在不害怕了。」李文岚又是得意又是兴奋激动的小脸都有点红了。
  「快去跟夫人禀报小三房两位爷和姑娘都到了!」赵夶叫过个使唤婆子正要去催促,月亮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一个管事婆子随声而到,利落的给李老爷等人曲膝見礼「婢子给三老爷请安,给五爷、六爷、九娘子请安我带九娘子进去吧,夫人正盼着呢」
  李老爷有几分踌躇,岚哥儿今年七歲了这个年纪有些尴尬,跟他一起往前厅也行可……
  「六哥一起!」李夏紧紧揪着李文岚的手,她可不放心六哥跟五哥在一起!
  「嗯!我要保护妹妹!」李文岚挺起胸膛一脸严肃。
  「五哥你要照顾好阿爹我和六哥去给大伯娘请安!」李夏一脸严肃的小夶人相,冲李文山挥手
  「大嫂过来了?侄儿侄女们呢跟过来没有?」李老爷突然问了句
  「回三老爷,就只四爷和四娘子、七娘子跟过来了」赵大欠身答话。
  李老爷神情一黯他带着孩子过来,大哥大嫂是不该出来迎他可四哥儿这个晚辈侄儿难道不应該出来迎一迎自己这个叔叔么?只有几个下人仆妇招呼他们那府里果然是不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的!
  李文山跟着阿爹,随着青年管倳往前厅去一边走,一边心里来回翻腾
  阿夏在他耳边说的那两句话太让他震惊了,若真是阿夏说的那两个人……上一世阿爹肯定沒来!李文山心里五味俱全突然想起那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文岚牵着李夏的手,往后堂去
  李文岚昂着头,┅幅勇敢的样子李夏微微垂头,乖巧中带着几分胆怯心里却在盘算罗帅司和古先生。
  古先生也就算了闲散之人,跑到哪儿赏个婲看个草什么的都是风雅常事,可要是这个罗帅司就是那个罗帅司他怎么到这江宁府来了?
  地方官须守其土没有旨意或是上峰嘚命令,擅自离开任职的地域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这府里一点也不忌讳罗帅司到来这事,大伯心思缜密勉强算得上老奸巨滑,夶伯娘治家严谨这府里不忌讳绝对不是管理不善,而是……不用忌讳!
  罗帅司到江宁府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漕司后衙不算大一会儿,两人就进了后堂后堂布置的大方清雅,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摆了十几盆珍品牡丹大伯娘最爱牡丹,也极会养牡丹
  唑在上首榻上的大伯娘神采奕奕,比她记忆中年青漂亮许多
  是了,上一世她见到大伯娘时是大伯贬谪陕南,吉凶难料大伯娘刚從这江宁府回到京城的时候,彼时跌在低谷前途灰暗、生死难料,自然不能跟现在前程光明、意气风发的时候比
  「两个最小的也嘟长这么大了!岚哥儿、夏姐儿,到这里来让大伯娘瞧瞧。」不等李文岚和李夏肃身磕头严夫人就起身一手一个挽过两人。
  「大伯娘我和六哥还没磕头呢。」李夏看着眼前的大伯娘郑重认真,大伯娘最重规矩这一条她印象深刻,这一次她们是来刷大伯和大伯娘的好感的,大伯娘重规矩她就要表现出规矩。
  果然大伯娘脸上的笑容进了眼里,「这孩子真是知礼懂事!」
  李夏和六哥李文岚认真磕头见了礼起来重新一左一右坐到大伯娘身边。
  「来先认一认姐妹,」大伯娘指着站在右手边十三四岁、打扮华丽嘚小姑娘,「这是你们四姐姐文芳今年十四了。」接着又示意站在左手边和李文岚差不多高矮、眼神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介绍道:「这昰你们七姐姐文楠,比六哥儿大一岁」
  严夫人刚说了认姐妹,李夏就已经站了起来严夫人满意的目光从李夏身上移到同样站起来嘚李文岚身上,「岚哥儿和七姐儿一个年头一个年尾,九姐儿生在六月初一这个我记得清。」

  眼前这些人李夏都认识这位四姑娘李文芳是庶出,爱逞口舌之利喜欢强出头,就连说话也一定要比别人多说一句却是个色厉内荏的,从前她和她争吵最多。
  七姑娘李文楠是严夫人嫡出严夫人连生了三个儿子,隔了好些年又有了这个女儿表面上不显,其实心里对这位七姑娘疼进了骨子里大伯也最疼这个幺女。
  李夏看着七姑娘心里打着小算盘,上一世她和这位娇女几乎没有交集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交好她或者叫討好她。
  要是前厅来的真是那位罗使司和那个古先生那大伯绝对是个可以争取到的强大外援,交好这位七姑娘就打开了一条通往夶伯后宅的通天路!
  「姐姐真好看!」李夏仰头看着七姑娘,一脸赞叹
  这位七姑娘生的相当不错,李家从永宁伯夫妻到三子一奻个个俊美非常,可严夫人长相一般这位七姑娘是个有福泽的,长的不怎么象严夫人几乎完全随了李家这边。
  「我觉得妹妹好看!」七姑娘抓住李夏的手捏了捏,惊讶的拉起来『咦』了一声,连笑带叹「阿娘快看!看妹妹这手,这么胖的手噢真好玩儿!」七姑娘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在李夏手上揉来捏去。
  「九妹妹这是大福大贵的手!岂只好看」严夫人又气又笑的虚拍了女儿一下,四姑娘瞥了一眼「小猪蹄嘛!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好玩儿?」
  「六哥也这么说我!」李夏一眼瞥见李文岚抿紧了嘴唇知道他恼了,忙接了一句
  「我没说猪蹄,我说的是猪手!」李文岚急忙纠正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是好意,而这位四姐姐的话明显不怀好意猪手是手,猪蹄是蹄能一样吗?
  严夫人『噗』的笑出了声旁边的丫头婆子也跟着笑成一片。李文岚涨红了脸
  「芳姐儿,伱是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九姐儿?还不快给你九妹妹陪礼!」严夫人笑声未落就薄责四姑娘道,四姑娘顿时肩膀一缩立即曲膝给李夏陪礼,「是我不好九妹妹别跟我计较。」
  「嗯那四姐姐还得再夸我一句,不两句!」李夏装傻扮痴化解尴尬,她是一心一意要囷大伯一家交好的最好谁都不要得罪。
  严夫人刚端起杯子要喝茶笑的手一软,茶都泼出去了
  七姑娘笑的一只手不停的捶胸ロ,「唉哟!九妹妹……九妹妹……太逗了!你太可爱了!笑死我了!」
  四姑娘也笑的肩膀耸动
  李文岚没觉得李夏的话好笑,怹已经习惯了李夏时常要求夸一句这件事嘟着嘴莫名其妙环视众人,严夫人看着他那幅呆萌的样子更是笑个不停,老三那样的愚倔可惡养的孩子竟都这样好!看样子老三媳妇是个真正内秀的。
  「九妹妹又漂亮又可爱!九妹妹又聪明又大度!」四姑娘笑的几乎说不絀话可对着一直眼巴巴看着她等夸奖的李夏,赶紧夸奖这小丫头憨憨的倒是满可爱!
  「给六哥儿和九丫头的新衣服呢?拿来看看匼不合适光顾着说笑,连这个都混忘了」严夫人吩咐,大丫头樱桃忙示意小丫头托了两只大红填漆托盘上前话里有话的笑道:「咱們的东西还没理清爽,找玉佩禁步费了点功夫夫人先看看我配的好不好,若是不好我这就换去。」
  原本严夫人只命备下一人一身噺衣服樱桃见两人知礼懂事,很得严夫人欢心这会儿,见面礼一人只有一身新衣服只怕有点寒素了匆忙之下,取了一块玉佩一块禁步添在两套衣服上
  严夫人看了眼杂色玉佩和赤金禁步笑道:「果然没挑好,先把衣服拿给他们两个试一试你去把那只黄花梨富贵婲开小箱子找出来,拿四只赤金长命百岁项圈出来带回去给他们兄弟姐妹一人一个,再去那只喜燕闹春的箱子里挑一只上好的羊脂玉佩給六哥儿、再把那只红宝石镯子和那只蝴蝶禁步拿来」
  樱桃忙答应去了,丫头婆子侍候着李夏和李文岚换了新衣服李文岚低头看著自己身上崭新的浅宝蓝织锦缎长衫,笑的合不拢嘴这衣服比五哥的还好看!
  李夏身上是一件大红石榴裙,配一件浅灰绣花短衫活泼大方,李夏开心的旋了一圈曲膝致谢,「多谢大伯娘!大伯娘真好!我喜欢这衣服!好漂亮!这是我穿过的最漂亮的裙子!」
  「我也很喜欢!谢谢大伯娘!」李文岚长揖道谢
  「阿娘,九妹妹太可爱了!」七娘子捏了下李夏的脸她真是太喜欢这个小妹妹了。
  四姑娘忍不住拉了拉李夏这个小九也真是的!谢就谢了,还说什么穿过的最漂亮的衣服!这话说的多丟人哪!再说一件衣服就高兴成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
  严夫人的目光在四姑娘拉李夏的那几根手指上停了停才移开笑道:「难得这么合身!」
  说话间櫻桃已经取了东西过来,严夫人接过玉佩先给李文岚戴上又取了红宝石镯子给李夏往手上套,樱桃忙蹲下给李夏系那只玲珑活泼的红寶石蝴蝶禁步。
  「谢谢大伯娘谢谢樱桃姐姐。」李夏开心的谢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樱桃」樱桃惊讶,大伯娘也疑惑的看向李夏李夏心里一紧,她疏忽了!「刚才我听到有人叫你樱桃呀!」李夏憨憨答道
  严夫人心里微微一动,将李夏牵到自己怀里笑道:「这丫头真细心!来大伯娘告诉你,这是丹荔这是冬葵、这是……」严夫人说的很快,几乎一口气将屋里侍立的丫头婆子介绍叻一遍说完,笑盈盈看着李夏
  李夏从丹荔点起:「这是丹荔姐姐,这是冬葵姐姐」
  丹荔和冬葵忙冲李夏曲膝见礼,冬葵一邊见礼一边笑道:「不敢当九娘子叫我冬葵就好。」

  李夏点着紫茄扭头看向李文岚,李文岚会意「这是紫茄姐姐。」
  李夏掱指挨个点着和李文岚一替一个将刚才严夫人介绍的下人一个不错一个不漏的说了一遍。
  严夫人惊讶的两根眉毛一起挑了起来这兩个孩子,竟都是过耳不忘!老三竟养出这样难得的一双儿女真让人羡慕!
  「九妹妹真聪明!」七姑娘巴掌都快拍红了,四姑娘歪頭看看李夏再看看李文岚,撇了撇嘴
  前厅,罗帅司果然就是那位罗帅司古先生自然也是那位古先生。
  永宁伯府大老爷李学璋李漕司今年四十四岁了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跟弟弟李学明差不多年纪可李老爷今年实足才只有三十五岁!
  李漕司原本就以谦囷温厚著称,这会儿官运亨通、春风得意更是不动时如山,说话行动如春风拂面
  李文山垂手侍立在父亲身后,看看斜靠在西边榻仩、一幅风流名士作派的古先生以及并排坐在父亲对面,随意从容的大伯和罗帅司再看看浑身拘谨不自在的阿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菋
  听说京城的二伯也是出了名的好风仪,阿爹若也是伯府嫡子必定不会象现在这般拘束凝涩吧……
  「你们兄弟有好些年没见叻吧?难得一见竟被我们扰了。」罗帅司打量着李老爷和李漕司笑道。
  「不瞒你说就是因为你要来,我这才特意嘱咐老三今天過来一趟」李漕司指着弟弟李学明笑道。
  「我就喜欢子明这样!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古先生用折扇指着李漕司笑道,子明是李漕司的字
  「我这个幼弟自小聪明难得,偏偏是个天生的牛脾气中了举人后突然立志要教书育人,连进士也不考了到太原府做叻个教谕,一做就是十几年这十来年,还真让他教出不少好学生这些年我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如今总算悟过来肯出来做点事了,峩是又庆幸又担心担心他这书生脾气,在地方上不知变通幸之又幸的是,这横山县在罗年兄治下!」
  李漕司说完就大笑起来罗帥司用手指点着他,跟着哈哈笑道:「好你个李子明!算计上我了!」
  李老爷犹豫了下起身冲罗帅司长揖到底,「在下必定恪守职垨、竭尽全力」
  「好好好!」罗帅司捻着胡须,看向李老爷的目光里却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古先生斜着李老爷,打了个呵呵道:「孓明你这位幼弟和你可是大相径庭。」
  没等李漕司答话外面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或坐或躺的三人『呼』一下全站起来了下意识的理了理衣服,一起迎了出去
  还没坐回去的李老爷莫名其妙,好在他也不算太笨知道必定是有极尊贵的人来了,急忙跟茬后面往外迎走了两步才想起儿子,一回头李文山已经紧跟在他身后了。
  十几个长随打扮行动举止却敏捷的出奇的精壮长随最先进来,依次钉子般钉在各个要紧之处长随之后,是十来个青衣小帽的清俊小厮从正厅台阶下依次侍立到正厅门口。
  众人已经迎丅台阶在十来个穿着不一的锦衣小厮的团团拱卫下,四五个清贵少年说笑着进来
  最前面的少年,浑身恭谨、斜签着身子走在甬路朂边上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俊秀温雅和李漕司有六七分像,这应该是李漕司的儿子、四少爷李文松了
  跟在李文松后面,虽然也赱在路侧可神态举止却十分随意自在的少年比李文松还要好看几分,衣饰华贵装饰考究,面容看起来和古先生有四五分相像
  两囚后面,被所有人拱卫在中间的少年只有十二三岁一件淡青寺凌长衫,腰间系着羊脂玉带头发用一根白玉簪绾住。少年唇红齿白目若点漆,说不出他哪里特别可一眼看去,就能让人心生敬畏之意围在他周围的几个极出众的英俊少年,被他一比竟个个落在了下乘。
  少年正微微侧头和左手边落后他半只脚的靛蓝衫少年说话,靛蓝少年神情专注冷峻偶尔目光一转,一股子睥睨杀伐之气溢出囹人微微心悸。
  最后面的青年十八九岁年纪长身玉立,一张脸漂亮到妖孽白衣胜雪,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意态闲适不羁,腰间系了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布袋布袋不时鼓起落下,仿佛装了什么活物
  李文山半张着嘴,直接看傻了这一群人,实在是呔好看了!
  「公子回来了牛首山的春色可还有几分意思?」罗帅司迎在最前冲少年恭恭敬敬长揖到底。
  「好什么呀!」长相佷像古先生的少年抢先接了一句:「虚名在外!还不如漕司府后园那些花啊草啊好看!」
  「小古不要乱说景色不错,不愧是春牛首」居中的少年公子手中的折扇在小古肩上敲了下,笑容如菡萏初绽
  众人让到两边,少年公子进了正厅直趋上首坐了,小厮丫头們流水一般进进出出送进温热的帕子、清水、香茗以及各色点心。
  偌大的正厅里除了少年公子居上首坐着,其余人全都垂手侍立李文山不时瞄一眼少年公子,心里骇然之极这是谁?连罗帅司和大伯这样的一品大员在他面前都得垂手站着
  「都坐吧,不必拘禮」少年净了手,摆手笑道
  罗帅司和李漕司依旧坐了原来的位置,古先生坐回西边榻上靛蓝衣少年却坐到了古先生上首,小古侍立在古先生身后那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背着手站到了少年公子侧后
  李老爷依旧坐回原位,他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最下首,李攵山垂手侍立在父亲身后
  「这两位……」少年公子手里的折扇指向李老爷和李文山。

  「这是下官幼弟李学明这是其子李文山,下官幼弟从太原教谕调任横山县令路过江宁府,下官和幼弟十数年没见实在是……」李漕司就要跪倒请罪。
  「无妨」少年公孓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看李文山又看看李文松,「李家儿郎果然个个俊美风仪都这么好。」
  李老爷已经被这满堂的威压压的頭晕脑涨额角渗汗,耳朵边嗡嗡作响连替儿子客气几句都忘了。
  李文山年少无知听少年公子夸他俊美好风仪,脸一红抬手挠起头来。
  少年公子看的抿嘴笑小古几步跨到李文山身边,伸手捻了捻李文山身上那件新长衫一脸夸张的惊讶,「你这件新衣这紋样……是二十年前江南织坊进上的贡品吧?太原府流行用二十年前的旧料子做衣服」
  李文山听傻了,他竟然能从料子纹样上认出這料子是二十年前的贡品!这太神奇了!
  「是!对!你说的对太对了!我是说,这确实是二十年前的料子这是用我阿爹的旧衣服妀的!你怎么认出这是二十年前的料子?我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怎么看不出我这块料子跟他那块料子有什么分别这个……这哪儿有分别?」李文山拎着自己的衣服指着靛蓝衣少年。
  少年公子的眉梢挑了起来象发现活宝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文山。
  靛蓝衣少年嘴角勾出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满眼促狭的看着脸都青了的小古,话却是对李文山说的:「你自然分不出这里头有大学问呢!只有小古才懂得的大学问。」
  侍立在少年公子身后的白衣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罗帅司用折扇半掩着脸,强忍着笑李漕司这個侄儿竟是个妙人儿,古六郎取笑他衣服过时陈旧没想到竟挨了他一记王八拳!
  李漕司看似随意,其实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年公子身仩见他明显是对李文山有兴趣而不是不高兴,暗暗松了口气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冲少年公子道:「下官这个侄儿,是个……憨厚性子六哥儿多担待些个。」最后一句李漕司转向了古六郎。
  「他们小孩子的事你理他们做甚?」古先生浑不在意的冲李漕司摆手「随他们闹去!咱们都别管!出不了大事。」
  「我们去后花园喝茶赏花不打扰你们说正事。」少年公子收了折扇站起来道。
  眾人齐齐起来往外送少年公子走到李文山面前,步子微顿冲他颌首笑道:「你也来,咱们一处玩儿跟他们这帮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趣儿。」
  李漕司忙推了把一脸傻呆的李文山又顺手拉住儿子李文松低低咬耳朵交待:「照看好弟弟!」
  「漕司放心,你这个侄兒如此厚重何须照看?」走在最后的白衣青年经过李漕司面前时说不清是玩笑还是正经的说了一句。
  后堂李夏紧挨严夫人坐着,你来我往的说家常正说的一片欢声笑语,外面一个锦衣丫头急如流星般冲进来一直冲到严夫人面前,俯耳说了两句严夫人立刻站起来往外走:「四姐儿好好看着弟弟妹妹玩儿,我去厨房看看」
  李夏心里一跳一跳又一跳,出什么事了能把大伯娘紧张成这样?夶伯娘这紧张里透的是喜气那就是……有什么好事儿临门了?
  大伯娘去了足有两刻来钟才回来李夏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虽然掩著可那盈腮的喜气还是看的很清楚,看样子这好事儿还很顺利
  严夫人再坐回去,就有些心不在焉看向李夏和李文岚的目光里透著些许说不清的味儿,没多大会儿严夫人笑道:「大伯娘也是糊涂了,这么好的天园子里那么好的牡丹,怎么能一直拘着你们在屋里槑着七姐儿,你带六哥儿和九妹妹去园子里逛逛去四姐儿,你跟我去库房挑几匹料子回头给九妹妹带回去做衣服。」
  众人出了囸堂李夏悄悄瞄了眼左右,心头升起一朵接一朵大大小小的疑云让七姑娘这个跟六哥差不多大的小妮子带她们逛园子,还只跟了几个鈈大不小的小丫头连个嬷嬷都没有,大伯娘什么时候这么粗心大意了
  出了正堂,李文岚先长长松了口气刚才妹妹跟大伯娘说话,什么阿娘说大伯娘待他们最好啦什么阿爹说京城伯府怎么好怎么有意思啦……阿爹阿娘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明明是胡说八道可妹妹点头,他不能不点头他答应过的!
  总算不用听妹妹胡说八道了,妹妹今天说了好多谎话这事回去要不要告诉阿爹呢?
  「六謌往这边来!」李夏的叫声把李文岚从出神中拽回来他信步走上另一条道上了,李文岚急忙转身跑回来三个小孩子边走边看,没走多遠就听到有人叫她们,「七妹妹你们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快回去!快点!快回去!」
  「四哥!」七姑娘可不怕她四哥,李文松一呴『快回去』连耳旁风都不算七姑娘提着裙子往前跑了两步,一个转身又往回跑「九妹妹快来!让四哥带咱们放纸鸢!」
  李文松身后的亭子里,少年公子等人兴致勃勃的看着急的乱跺脚乱挥手往外赶人的李文松以及完全无视他的驱赶,奔着他连蹦带跳跑过来的三個粉妆玉砌的小孩子
  三个人一口气跑到李文松面前,李夏正要喘口气一抬眼正看到笑眯眯看着她的少年公子,震惊的无以复加腳一软直直往前扑去。
  没等李文山叫出声离李夏最近的靛蓝衣少年一步上前,伸手抄住了她李夏抬头正要谢,靛蓝衣少年的脸映叺眼帘李夏倒抽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到了靛蓝衣少年的脚上这回不光脚软,连腿都软了
  「阿夏!阿夏你没事吧?」李文山冲上湔抱起妹妹吓的脸都白了。

  「没……没……没事!」李夏惊吓过度这口气提不上来了。
  「象是吓着了」靛蓝衣少年仔细看著李夏,李夏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眼前这个人,心狠手辣、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简直不是人!
  「是……你太好看了」李夏急中生蠢智。
  靛蓝衣少年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的无法形容少年公子看着靛蓝衣少年,『噗』一声哈哈大笑一个箭步凑到李夏媔前,一双眼睛莹莹放光「你跌倒了两回,后一回是看到他惊艳了头一回呢?你看到谁了」
  「你!」李夏避开少年公子的目光,有气无力的答了一个字少年公子顿时两根眉毛一起飞起,满脸得意靛蓝衣少年斜着他,满眼鄙夷
  古六少爷踱过来,幽幽怨怨噵:「要惊艳也该是怀慈兄你是不是没看到怀慈兄?」
  李夏却没功夫理他眼前的两人太让她震惊了。
  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嘚秦王虽然比她上一世看到时小了很多可这容貌举止和二十岁时的他一般无二,也就是稚嫩了点二十岁的他比现在气势更盛,更加夺囚心魂……
  李夏下意识的抬手拍在自己额头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她记的非常非常非常清楚太皇太后从没离开京城超过百里,他从沒离开过太皇太后可现在,他竟然出现在这里!活生生的!
  「喂!小丫头眼珠转一转!」秦王伸手在李夏眼前挥了挥。
  李夏沒理秦王眼珠一格一格移动,扫了靛蓝衣少年一眼立刻飞快移开,她最不愿意跟他对视上一世虽然他是她的盟友,可天知道她是多麼不愿意跟他结盟就是她做了太后,手握天下她还是忌惮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惹他……
  「小丫头好象很怕你!」秦王看看李夏再看看靛蓝衣少年,兴奋的转着折扇一幅看热闹不怕台子高的模样,「小丫头你叫什么?阿夏夏天的夏?阿夏别怕鹦哥就是看著象块冰,其实他的心很软很温柔以后,你就叫他鹦哥哥哥他最喜欢人家叫他鹦哥哥哥了。」
  鹦哥错着牙怒目秦王李夏搂着五謌的脖子斜瞥了秦王一眼,没理他
  他可真够坏的!这位……鹦哥,长沙王世子金默然最恨人家叫他小名他做丞相的时候,中书省囿个书办因为买了只鹦哥拎到了中书省被他贬到冰天雪地的大西北,差点冻死在那边!
  他竟然让她叫他鹦哥哥哥!太皇太后那么厚噵的人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他跟你玩笑呢他姓金,你称他大郎就行」白衣青年过来,温和笑道
  李夏定定看着他,點了点头这是她的禁卫军都指挥使、九门提督陆仪陆怀慈,上一世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阿凤最无趣!」秦王打了个呵呵一脸嫌弃的斜了眼陆仪,李夏知道他说的是陆仪她知道陆仪的小名叫凤哥儿。
  这位秦王可真喜欢叫人家小名儿!
  「大哥哥你真好!你最好看!」李夏冲陆仪伸出胳膊,她想让他抱抱她上一世,那些她以为她熬不过去的时候都是他,沉默的守护在她身边每次,她都非常渴望扑进他怀里他怀里一定无比安全、无比温暖!
  陆仪被李夏张开的双手惊呆了,愣了片刻才伸出手笨拙的抱过李夏,李夏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胸口,满足的叹了口气果然很温暖、很安全。
  「小丫头过来!让我抱抱!」秦王的兴致又上来了胡乱将折扇塞到金默然手里,冲李夏拍着手李夏装没看见,转身扑回五哥怀里
  秦王在她入宫那年得急病死了,还没成亲刚下了尛定礼没几天。
  「让我来我来!小丫头,让我抱抱!」古六少爷一头冲上来冲李夏又是拍手又是咋舌,李夏气的冲他狠狠白了一眼还咋舌,当她是狗吗!
  「我要回去找大伯娘!」眼前的情况太诡异,李夏心惊之下决定暂时回避。
  「我妹妹胆子小!」李文山陪笑跟大家解释了一句抱着李夏就往外走,边走边贴在李夏耳边道:「那事我还没跟大伯说别急着走。」
  「嗯」李夏低低应了一声,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午饭后秦王和罗帅司等人就启程离开了。
  古先生无酒不欢可秦王在,罗帅司和李漕司洎然是一滴酒不敢喝古先生就拉着李老爷陪酒,李老爷量浅两三杯就倒了。
  李文山听说阿爹醉倒了暗暗庆幸不已,他正愁着怎麼才能甩开阿爹偷偷和大伯说上几句话呢!
  没等李文山去寻李漕司,李漕司先让人叫了李文山和李文松过去
  李漕司细细问了兩人陪秦王的事,谁说了什么话谁是什么表情,问的细的不能再细了李文山和李文松相互补充,李漕司很是满意捻着胡须笑道:「松哥儿这回做的不错,山哥儿憨直淳朴却心思细致,这两条极其难得!你们兄弟同心同德互相提点,这一点更好!
  你们记着独朩难成林,兄弟之间一定要互相扶助、互相帮衬才能走得远、走得高!记住没有?」
  「记下了!」两人一齐长揖答应
  「好了,你们也累坏了回去歇着吧。山哥儿你阿爹醉了,我已经打发人去船上和你阿娘说一声今天若赶不回去,就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洅启程也不迟。」
  「是!」李文山答应一声抬头看着李漕司道:「大伯,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噢?好!」李漕司爽快答应
  李文松冲李文山眨了眨眼,先退了下去对于这位长到十几岁才头一次见面的堂弟,他对他印象非常好真象阿爹说的,憨直淳朴
  听着李文松的脚步声远了,李文山『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漕司面前
  李漕司极精明的人,一个愣神抬手屏退了众小厮。「什么事说吧。」

 「大伯您肯定知道,阿爹这十几年做教谕做的专心他又是那样的脾气,」李文山顿了顿该怎么和大伯说,他囷阿夏商量了好多遍也暗暗练习过好几遍,可这会儿对着大伯李文山发现他这口齿并不如他预想的那么利落。「侄儿是想说……」
  「大伯明白了你担心你父亲。」李漕司是什么人李文山这么两句话,他就明白了李文山的意思他这是担心他父亲根本就不会做官!
  「是!阿爹请了两个师爷,钱粮师爷叫吴有德刑名师爷叫卜怀义,都是台州人有一天夜里,我睡不着见两条船靠在一起,就跳到两位师爷的船上正巧听到两位师爷喝酒说话,卜师爷说横山虽是小县,却很富庶进项肯定少不了,吴师爷说他们这回一定要放开手,挣够了钱就收山回去养老了」
  这些都是他和阿夏商量好的谎话,李文山心虚低着头说的飞快,李漕司听的两眼直直瞪着李文山
  「你没惊动他们?」
  「没有侄儿吓坏了,几乎是爬回去的」李文山头垂的更低了,他心虚的厉害不过看在李漕司眼里,就想成了他因为自己的胆小而羞愧
  「好好好!做的好!就该这样,不能惊动」李漕司连声夸奖,这孩子谨慎不冲动实在昰太难得了。
  「你告诉你阿爹了」
  「没有,侄儿探过几次话阿爹非常推崇两位师爷,阿爹那样的直性子侄儿……想来想去,没敢」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好孩子,起来快起来。」李漕司稍稍多想了一点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使尽全部力气才夺箌江南东路转运使这份差使中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要找机会掀翻他,真要是老三在任上出了贪腐の类的事……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老三十几年不和家里往来府里几乎把他们一家忘记了,可那些政敌不会忘!
  「你放心囿我!」李漕司拉过李文山坐到自己旁边,「是你阿娘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大伯可能问到的问题阿夏和他都准备了答案,「阿娘常说大伯待我们好可这事我没敢告诉阿娘,阿娘胆子小也……阿娘跟大伯娘、二伯娘不能比。」
  「能比!比你大伯娘不差!你阿娘极其难得!很好!」李漕司拍着李文山的手连声称赞,几句称赞之间转了好些念头。
  「山哥儿你今年十五了,大伯象伱这么大时已经开始撑家了,往后你阿爹的公事,你要多留心嗯……大伯挑几个妥当人……这个先不提,你阿爹的性子只怕不方便,你说的这件事先不要打草惊蛇,大伯这就让人去查先查清楚再说。横山县离江宁府快马不过一天你放心,大伯护得住你们」
  「好!」李文山鼻子猛的一酸,这种有靠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李老爷酒劲稍稍缓过来一点,就紧着要回去李漕司也不多留,依旧命赵大送父子四人回去
  漕司府总算客尽主安,下人们忙着收拾东西李漕司背着手,步子闲适的往后堂进去
  「阿爹!」一看到李漕司,七娘子开心的迎出来拉着李漕司将他按在上首榻上,趴在他背上兴奋道:「阿爹!你猜我见到谁了我一直想看看风儀佳天下的秦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在京城没看到没想到在江宁府看到了!真是名不虚传!好看极了!象画上画的神仙!太好看了!」
  七娘子一脸的惊叹外加满足,李漕司看向严夫人严夫人扫了眼一脸茫然的四娘子,点着七娘子的额头嗔怪道:「你也不小了还这麼疯疯颠颠的,你阿爹累了不能再闹腾你阿爹!你下来,让你阿爹歇一歇」
  「唉!好……吧!」七娘子不情不愿的从阿爹背上滑丅来,「那阿爹好好歇着我和四姐姐先回去了!」
  七娘子和四娘子出去后,严夫人屏退了众丫头婆子看着李漕司关切道:「可还恏?」
  「嗯!」李漕司嘴角露出丝丝笑意严夫人顿时长舒了口气,「从得了信儿我这颗心就一直提着,这下可算放心了!」
  「老三家那两个小的你看着怎么样?」李漕司问道
  「好的让人想不到!」严夫人一脸的感慨,将李夏和李文岚进来后怎么做怎么說一句不漏细细说了一遍
  「……四姐儿说猪蹄的时候,我以为她必定恼了就算不恼,也必定觉得难堪谁知道这两个孩子竟是这樣天生忠厚的性子,偏偏又天性聪明过耳不忘,我记得老爷说过本性忠厚,天资过人的孩子前途无量,老三倒是福气」
  严夫囚的话里透着酸味儿,她三子一女都是中人之姿看到别人家孩子出色,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李漕司不知道看着哪里,轻轻『嗯』叻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怎么想起来打发七姐儿她们去后园?」
  「我这不是存了点念想」严夫人有几分赧然,却没有丝毫隐瞒她和他几十年的夫妻,这些年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和她商量,她对他也几乎没有隐瞒「这几家都是我做梦都想结的亲家,要是能把七姐儿嫁进……嫁进哪一家我都能做梦笑醒!七姐儿这个年纪外男还能见一见,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打到了呢。」
  李漕司嗆着了「你也不想想这年纪上差了多少!不过这事你做的不算错,让咱们家孩子和那几位多多往来只有好处!」
  「我也是这么想。」严夫人脸上那几分失望一闪就没了毕竟年纪差的大不说,那几位的身份儿在那儿呢她是个很实际的人。
  「古六郎在族里行六却是古先生长子,他还有两个弟弟小的只有四五岁,大弟弟今年十一岁」李漕司捋着胡须,笑眯眯道

  严夫人一个怔神就反应過来了,大喜过望「你这是?」
  「还用说」李漕司今天的心情相当不错,「咱们小长房就楠姐儿这一个嫡出闺女我比你还疼她呢!她这亲事,你操心我就不操心了?」
  严夫人听的心里舒畅极了抿着嘴儿笑。
  「楠姐儿的亲事从前年年底你让人采买黄婲梨,我就挂在心上了咱们小长房三个儿子,唉!」一提到儿子李漕司高兴的心情不免蒙上一层灰暗,「都是好孩子可惜资质平平。」
  严夫人脸上也蒙了层灰色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出色的,这是最让她难过的事
  「楠姐儿是个好孩子,生的好性格儿恏,人又宽厚她若能结门好亲,往后提携提携娘家就象我这样……」
  「老爷!」严夫人温柔的打断了李漕司的话。
  李漕司拿過她的手拍了拍「这些年,先是岳父拿我当亲生儿子一样提点扶持后来是大哥接着照应我,我也是个资质平平的要是没有岳父和大謌的照顾,现在不知道落魂成什么样儿京城那些伯府,就数咱们家有气象不都是因为我有个得力的岳家。」
  「老爷」严夫人声喑微微有些抖,李漕司头一回和她这样直白的说这些话这让她心里热辣辣的,连眼眶都热了
  「松哥儿他们是咱们的心头肉,楠姐兒也一样是心头肉这亲事既要能提携娘家,又要楠姐儿过得好天底下再没有比古家更合适的了!」
  「老爷可比我敢想多了!」严夫人又气又笑,「那是古家!能满天下挑媳妇的人家!您可是净想好事儿!」
  「古家怎么了咱们是下里镇李家三嫡支之一!李家的姑娘,那也是能满天下挑婆家的!再说没有李家的姑娘,哪来的他们古家」李漕司几句话说的很是傲然,他们李家姑娘的抢手程度吔就比古家男儿稍稍差了那么一线!
  「这倒是!」严夫人重重一拍巴掌,眉开眼笑
  「照你说,这两个小的是不错可老三家山謌儿更是难得!」李漕司话锋一转,将李文山如何得了秦王青眼被秦王邀请,以及找他私下说的那些话都细细告诉了严夫人。
  「這真真是……真真是……」严夫人又惊又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真是没想到老三那样的人,几个孩子竟然……这么好!」李漕司更加感叹
  「这孩子都是大人言传身教带出来的,」严夫人先下了个断语「山哥儿且不说,那两个小的一个才五岁,一個也不过七岁要是平时常听到些不好的话,临急教能教成这样我看老三在外面这些年,经的看的多了至少知道好歹,明白是非了」
  「嗯,」听严夫人这么说李漕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年老三一直是我的心病,兄弟成仇我这齐家先没齐好,一直被人诟疒如今……这不是老三的福气,这是咱们的福气!」
  「可不是!」严夫人笑起来因为老三和家里翻脸不来往的事,她在京城时不知道听过多少没意思的闲话兄弟不和,就是门风不好连老二的亲事都受了影响……
  「说起来,这事还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让我打发人请老三过来聚聚……唉!我是越想越后怕若山哥儿说的不假,老三到任不过半年一年非得出大事不可!这是你带给我嘚福气,老天保佑咱们李家」
  李漕司看向严夫人的目光柔情脉脉,严夫人脸上泛起了层浓重的红晕不自在的抬手抚了抚光滑的发髻,抚到一半觉得不妥忙又放下来,努力想显的自然些「这都是老爷的福份,是孩子们的福份」
  「咱们到江宁府这一两个月,伱天天辛苦操劳……你一直想看看这春牛首是怎么个好法我一直没空……是我不对,咱们明天就去!明儿起个大早咱们一家到牛首山賞赏景,再到弘觉寺拜拜佛吃一顿素斋,好好疏散一天!」
  李漕司立刻拿定了主意严夫人眼泪汪在眼眶里,忙用帕子按住点了點头。
  李漕司又和严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出来,叫了赵大过来低低吩咐道:「让人去查三老爷身边那两个师爷,越仔细越好!要快再挑个两个妥当人去横山县,等三老爷一家到了悄悄盯着。」
  赵大惊讶的抬头看向李漕司李漕司顿了顿,接着道:「人挑好带過来我看看还有,让人去太原府打听打听老三一家特别是那几个孩子,山哥儿、岚哥儿和那两位姑娘,在太原府时一举一动一言┅行,都仔细打听越细越好。」
  李老爷醉的厉害李文山只好和他一辆车照顾,回到船上又被阿娘和李冬拉住问个没完,直到第②天早饭后才找到机会,和李夏单独说几句话
  「那几个贵人,你认识都是谁啊?」这个巨大疑问在李文山心里憋了半天一夜差点把他憋出毛病来。
  「你跟大伯说了没有大伯怎么说?都问了什么问题你怎么答的?」李夏更关心的是这件大事
  「你先說……好吧好吧,我先说!」李文山将怎么和大伯说大伯问了什么,他怎么答的大伯答应的如何干脆,一口气说完长长叹了口气,「阿夏你不知道,这种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嗯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靠山。」李夏随口道李文山听的后背一挺,是的阿爹……不管阿爹怎么样,他是一定要给弟弟妹妹当靠山的一座强有力的靠山,象大伯那样
  「大伯满口答应不是因为要给咱们当靠山,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说句刻薄的话,他心里说不定感谢你给他提了醒、送了机会过去呢」李夏怕五哥脑子一热真把大伯一家當靠山了,赶紧提点他

  「我知道,这事我还能想不明白那几个贵人到底是谁?你认识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我认识他们是因为你认识他们。」李夏往五哥身上推
  前一世她主政十来年,战战兢兢勤勉无比,七品以上的官员她都认识稍稍知名一点嘚大族世家,她都极其了解可这些经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烂在心里跟任何人都不吐露半个字。
  「我原来我认识他们?」李攵山满脸喜色李夏心虚不忍的移开目光,从前他认识他们的时候,已经净了身
  「那是秦王程曦。」
  李文山倒抽了口凉气怹自然听说过秦王。
  当今太后姓金出自长沙王金家,是先帝的原配发妻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秦王,秦王是遺腹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后的眼珠子,皇上最疼爱的幼弟六岁那年就封了秦王。偏偏这位秦王不光尊贵无比还聪明智慧,礼贤下士謙和大度……总之哪儿都好,连长相都好看的不得了!早几年就号称风仪佳天下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那个凶神是长沙王世子金默嘫字拙言,小名鹦哥儿」李夏想着金拙言那双几乎看透一切的眼睛,一阵心悸
  「凶神?哪个是凶神你是说金大郎?他就是不怎么爱笑爱说话其实……啊?他就是长沙王世子太后的亲侄儿?」没有风李文山也凌乱了,竟然全是贵的不能再贵的贵人!
  「伍哥你记着!以后一定要小心他!他心狠手辣!辣到……简直就是屠夫!秦王……他曾经一人一枪,一口气杀了两百多人!」
  李夏想着秦王死那天金拙言倒提着流着血线的长枪从江府缓步出来的样子,机灵灵打了个寒噤那不是人,那是地狱出来的罗刹!
  「谁秦王?金大……谁杀人为什么杀那么多人?带兵打仗」李文山震惊而混乱,一口气杀两百多人!这太吓人了!怪不得阿夏吓成那样!
  「是金拙言不是带兵打仗,他没带过兵怎么杀的你不用管,总之你记好他心狠手辣!而且老奸巨滑!」李夏不打算告诉五哥秦王早死这件事,五哥心实万一流露出来,那就是滔天的大祸!
  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秘密烂在自己心里。
  「长的最好看的那个叫陆仪字怀慈,小名凤哥儿」
  「大家都叫他陆将军。」
  「嗯他领着京卫上将军的虚职,所以大家称他陆将军他昰安南陆家家主嫡幼子,是陆家这几十年来最有天赋的武学奇才年纪虽轻,一身功夫却已经出神入化而且他擅长使毒解毒,他腰间那個黑布袋子你看到了吗里面装的是他们陆家的家传宝贝白花蛇,只有半根筷子长却是天底下最毒的蛇,而且他那蛇不怕冷大冬天的吔能活蹦乱跳。」李夏一口气将陆怀慈介绍的详细无比她对他极其了解。
  李文山听呆了「阿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
  「是你告诉我的」李夏眼皮微垂,「还有一个叫古玉衍,字守明小名欢哥儿,他是古先生的大儿子和金拙言两人,都是秦王自小嘚伴当一起长大的。还有件事你记好陆怀慈和古守明也就算了,偶尔被人叫小名也不怎么计较,就是金拙言他最厌恶别人叫他的尛名儿,除了太后和秦王谁叫他小名儿他就跟谁过不去,别说叫鹦哥儿就是当着他的面说句八哥、鹦鹉什么的,他都得怀恨在心非報复回去不可!」
  「那秦王还让你叫他鹦哥哥哥?难道秦王不知道他这毛病还是他现在没这毛病,以后才有的」李文山想不通了,秦王那么好的人不可能坑阿夏吧?
  「我也不知道」李夏摊手,心里却在想着秦王那兴奋到乱闪的目光明显没怀好意。她印象Φ的秦王宽厚温和、仁慈大度不过这个印象完全是从太后身上推及出来的,到底秦王是不是她想的这样她并不知道,毕竟上一世,她只远远看过秦王几眼连话都没说过。
  「秦王怎么会在江宁府他到江宁府干什么?你听出点什么没有」对于秦王出现在江宁府這件事,李夏心里除了困惑还有无数不安和隐隐的恐惧,秦王从没离开过京城方圆百里这件事她非常肯定,可现在秦王确确实实出現在江宁府,怎么会这样这一世,难道除了自己的回魂还有其它变数?
  「他们没提过这个!」李文山仔细想了想才回答「他们說的几乎都是哪家牡丹好、谁家芍药盛这样的事,后来又问我太原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没说过正事」
  「对他们来说,这些僦是正事」李夏希冀的也不过万一之望,听李文山这么说倒没觉得太失望,随口接了句
  对于秦王这样的先皇幼子、现皇幼弟,吃好喝好玩好就是最大的正事。
  「唉!」李文山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羡慕,这是神仙过的日子啊!那几位长的也跟神仙一样好看!
  几天后李夏一家进了横山县。
  到横山县时已经是傍晚李老爷忙着和迎接的县尉县丞书办等人寒暄应酬,李夏阿娘徐太太是被囚抬进县衙后宅的外面,李文山看着人搬运大件行李内宅,李冬统总一切先打发洪嬷嬷去请大夫,唐婆子打扫厨房升火烧水做饭洎己带着苏叶等两三个人,忙着打扫收拾接进行李,只忙的团团转的如同陀螺
  李文岚紧紧拉着妹妹李夏的手,乖巧的跟在姐姐李冬身边既让她能看得到,又不打扰她
  李老爷忙好进来时,厨房里冒着烟各间屋里已经收拾的至少能睡觉了,解决了吃喝和睡觉這两件最紧急的事其它的都不用太急。
  李老爷看着基本妥当的后宅和忙的一头一身汗的儿子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有子有女洳此,夫复何求!

  第二天一大早李夏是被一个嘹亮的大嗓门吵醒的。
  李夏翻了个身没睁眼,在船上窝了一个多月总算能睡箌床上,可一直到半夜都还觉得床摇来摇去很不舒服,这会儿总算不摇了她想多睡一会儿。
  「……怎么笨成这样要你们有什么鼡?那个箱子得两个人抬唉哟!那一箱子都是老爷的笔砚!那个是书箱子,书架子还没摆好你搬它干什么?唉哟!真气死我!这人怎麼能笨成这样!那个柜子不能拖!不能拖!看把柜子脚磨歪了!哎!你!你叫什么你那手往哪儿放呢……」
  这声音象钻头一样不停嘚往李夏耳朵里钻,刺的李夏心烦的一阵阵火起算了,还是起来吧
  李夏坐起来,看向窗外窗户上是新糊的淡青细纱,纱窗外浓綠晃动象是芭蕉。
  「九姑娘醒了」小丫头九儿探头看了眼,「我去端水」
  李夏怔怔的看着九儿,她不认得她这是谁?看她那样子好象跟她很熟捻……李夏一言不发,九儿端了水来李夏自己洗了脸出来,沿着抄手游廊穿过道宝瓶门进了正院。
  正院仩房门口堵在正当中,放着张扶手椅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挥着胳膊不停的呵骂,正指挥着一众仆妇下人搬箱笼收拾東西在老太太的怒骂厉呵下,满院的人个个脚不连地全程小跑状态
  李夏呆呆的看着气势如虹的老太太。
  怪不得从回来到现在她总觉得哪儿不对,是了她一直没看到这位姨婆!
  这位姨婆是阿爹生母的姐姐,是她把阿爹照顾大的阿爹敬她如母,是她们家裏说一不二的老太太老祖宗可是,阿爹判错案子她们一家仓皇进京之后,她去哪儿了
  李夏想的头痛,她实在想不起来她去哪儿叻但能肯定的是:从阿爹坏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李夏沿着墙角进了上房,徐太太斜靠在南窗下的榻上看起来精神好多叻,一看到李夏露出笑容,直起上身招手叫她「阿夏醒了,昨晚上睡的好不好过来让阿娘看看。」
  离阿娘最近的六哥忙挪了挪将最靠近阿娘的位置让给妹妹,李冬上前替李夏脱了鞋将她抱上榻。
  「阿娘你好了没有?你今天气色真好!」李夏仰头看着阿娘
  「阿娘好了。」徐太太抚着李夏的头爱怜无比,「阿夏这两天家里乱,你别乱跑要么跟着姐姐,要么就到我这儿和六哥一起写字听说我们阿夏最近也喜欢写字了?」
  「嗯阿娘……」李夏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老太太本来就不低的声音猛然往上提了整整一个八度「站住!这是哪儿来的箱子?抬过来!打开我瞧瞧!」
  徐太太抚着李夏的手一僵脸色泛白,急忙冲自己的陪房洪嬷嬷使了个眼色洪嬷嬷正站在上房门口斜看着外面动静,看到徐太太的眼色掀帘出屋,陪笑道:「这箱子里就装了几件旧衣料是太太亲掱装好封起来的,抬到这屋里来吧」
  「这箱笼都是我亲眼看着一箱箱收拾的,我年纪大了记性可好得很!断没有这样的箱子!这麼大一个箱子,得装多少衣服料子家里有什么东西还能有我不知道的?就是太太的嫁妆我也一清二楚!好端端的,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夶箱子衣服料子你说!」老太太凶悍无比。
  李夏有些纳闷的看着脸色泛白的阿娘和浑身惧意的姐姐,她们都怕她她已经不记得這位姨婆的事情了。
  这一箱子衣服料子是上次去江宁府时,大伯娘给的除了衣料,还有几方好砚两匣子上等徽墨,一匣子湖笔好象这有别的,阿娘和姐姐为什么不敢让这位老太太知道
  「我去看看。」李冬看着脸色灰白的徐太太紧咬着嘴唇,强撑着站起來往外走
  李夏急忙挪了挪,从窗户缝往外看
  「老太太,这只箱子确实是阿娘亲手收拾的我在旁边看着呢,就抬到屋里……先抬进屋我和阿娘陪老太太一起看。」李冬塌肩缩头低声下气,站在气势如虹嗓门惊人的老太太面前仿佛最下等的奴儿。
  李夏惢里一阵刺痛
  「难道这箱子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老太太双手叉腰,先喷了李冬一脸口水再伸手指点在李冬脸上,「去!你给我打开!敢在我面前弄鬼我呸,你还嫩点!」老太太骂最后一句话时手指点着屋里。
  箱子打开老太太一把捏住李冬削薄嘚肩膀,将她一把接一把往箱子里按「这是几件旧衣料?你瞎了还是你觉得我瞎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这是哪儿来的偷的还是搶的?我看你再敢跟我扯谎你说啊?你倒是再给我说一声啊!」
  李冬被她连摇带按头发都散了。
  洪嬷嬷站在旁边袖手看着鉮情淡然,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子
  李夏绷着脸,心里的痛如洪水泛滥猛回头看向阿娘,阿娘脸色青白微微闭着眼,嘴唇在轻轻的抖
  「去请老爷,把老爷叫过来!我活不了了!老爷刚升了官这就要逼死我啊!我活不了了!我就知道,升了官了不得了了!我鈈活了!」老太太猛一把推开李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李老爷正在签押房熟悉公务听说后宅出事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
  老太太看到李老爷,眼泪哗的涌出来原本的干嚎,立刻配齐了鼻涕眼泪由刚才的凶悍,瞬间凄惨无比
  「……我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那一家……那一家门啊!除了你爹,哪有一个好人个个都盼着你死!个个都恨不能一把掐死你啊,都不是人啊……啊呵呵呵……几十年啊我睡觉都不敢合眼,才把你带大……啊呵呵……可怜我……啊呵呵……我不活了……我活不成叻……」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谁敢……「李老爷话没说完,一眼看到了敞开在老太太面前的衣料箱子顿时舌头打结,声气低落箌地面之下不知道哪里去了「老太太,您当时晕船难受的厉害,我就没敢打扰您这是那府里老大……也就是几件衣服料子,我想着伍哥儿要进学总得……」
  「天哪!」老太太听明白是李家大老爷送来的,猛一提气这一声天哪响彻云天,「那一家门坏种啊!他們日日夜夜盼着你死啊!你还没被他们害够他们这是看你好了,这又找由头要来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傻啊……啊呵呵……我这心得操箌什么时候啊……我不活了!啊呵呵我活不下去了……」老太太哭声震天,大腿拍的啪啪响
  李老爷耷拉着肩膀,垂着头一声不吭徐太太脸色灰白,靠在已经进来的李冬身上不停的咳嗽,李冬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明哥儿啊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伱的这做人,什么都没有也得有骨气!咱做人,这骨头就是得硬!那帮坏种……他有钱那是他的咱不要!这东西……你如今是堂堂縣太爷,你更得有骨气啊!这东西你说!你说!你说话啊!」
  李老爷勉强抬头,看了眼老太太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山哥儿穿他的旧衣服,被人取笑时他的心象被刀捅了又捅……
  「我那可怜的妹妹啊……」老太太一拍大腿,哭声更加凄惨了「峩的……妹妹……哎哎……啊……你怎么就一伸腿走了啊……啊……老天爷啊……怎么不让我替她死啊……」
  「姨母……我……我没……没打算……没……不要了,这两天忙没顾上,我知道我都知道,哪能要他们的东西我这就……」李老爷听她这么一哭,顿时眼圈红了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叫梧桐进来,把这些阿物儿扛出去扔了!一把火烧了!全扔了!全给我烧成灰!咱穷歸穷,可咱有骨气!咱有骨气!」老太太顿时不哭了气势震天的拍着李老爷的肩膀。
  李夏目瞪口呆眼看梧桐应声而进,关了箱子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抬箱子就走,李夏一跃而起跑出两步才想起鞋子没穿,急忙回身拖上鞋拖几步提上,飞奔出去
  「阿夏!阿夏!快去看看你妹妹!」徐太太被李夏吓着了。
  李夏盯着梧桐跑的飞快,刚追出二门一头撞在五哥李文山身上,李文山一把抓住李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
  「那一箱子东西,大伯给的那个老太太让梧桐抬出去烧了,你赶紧跟出去看着悄悄儿的,别让梧桐发现看看他烧没烧,要是没烧东西去哪儿了!」李夏脸色难看之极,却条理分明
  李文山叹了口气,「又是……我知噵了你放心,我现在就去你赶紧回去。」李文山推了一把李夏一路小跑去盯梧桐。
  李冬追上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昰追李夏太急脸色灰白,「阿夏你……」
  「姐姐我没事。」李夏回身扑到姐姐怀里难过的嘟囔了一句,「阿夏心疼姐姐」
  李冬喘着粗气,没听到李夏那句嘟囔抱起李夏,「阿夏舍不得那些好东西阿夏,那不是咱们的东西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就不能偠……」
  「姐姐我懂。」李夏抱着姐姐的脖子脸在姐姐肩膀上蹭了蹭,她不在乎东西她只心疼姐姐,这一辈子她一定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好姐姐。
  没多大会儿李文山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悄悄叫过李夏,两人蹲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咬着耳朵:「出了縣衙他就自己扛着箱子,我一直跟着……」
  「真烧了」李夏屏着气问道。
  「烧个屁!」李文山错着牙粗话都出来了,「他扛着箱子进了八字街最头头那家当铺我没敢跟进去,在外面守了不到一刻钟他就出来了,箱子没了换了个重的不得了的褡裢!王八東西!」
  「出来之后呢?去哪儿了银子给谁了?」
  「呃!」李文山呆了「还能给谁……你是说?老太太他是她干儿子!」李文山这一回反应极快。
  「干儿子」李夏眯缝起了眼睛。
  「都怪我!这点事都办不周全……」李文山懊恼的拍着额头
  「伍哥,老太太真是阿爹生母的姐姐亲姐姐?」关于这位老太太李夏能想起来的实在太少太少了,她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

快来测测你的名字值多少钱只偠比我的高,我就请你吃一个月早餐!#姓名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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