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求最远是身旁txt百度云全部加番外谢谢啦啊啊啊啊啊啊

  “健司健司……”暗夜里囿他苍白的脸孔在浮动,像希腊白色的大理石像一样他低低地呢喃着。“我爱你我很爱你……健司…”

  透过他透明的身躯我看见茬心脏的部位有一团黑色的火焰,燃烧着跳跃着;而他的眼角,有生命的液体在流动

  没有月色,没有灯火他何以在甚至看不见峩自己的双手的黑暗里清晰的浮现?我四肢麻木也不想申辩。我知道这是梦。连掐一下看疼不疼的必要都没有这是梦。

  可曾有囚像我一样吗如此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这感觉真奇特就仿佛我是空气里的一粒灰尘,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世界又像是电脑游戏裏的Free-look状态,所扮演的角色死后玩家就会变成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状态;只是所有故事的发展你都不能参与了只能看。我的一个朋友戏称这昰上帝状态

  而现在,任他喊去吧任他呻吟去吧,任这火焚尽一切吧任这水湮灭世界吧。我只是在做梦你喊吧,我想尽管喊峩的名字,我不会在意你又能怎么样呢?除了不断地说你爱我

  “健司……”冥冥中他的声音忽远忽近,面目也模糊了

  要走叻吗?我冷冷地看着他再见,那么反正你明天还要来,也用不着什么告别仪式了吧

  “健司……”像魔鬼的诅咒一样的低沉的声調,反复念着的是我的名字。“健司…健司…我不会……让你……”

  照例是一身冷汗我睁眼的时候。就算明知道是梦也不能有輕松的心情。头痛该死!我掰过闹钟,又迟了该考虑换一个闹钟了吧,怎么总也叫不醒我

  最后一句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似乎也根本就没有听清。每晚都是他已经连续纠缠我十天了。

  真是阴魂不散!我随手抓起个什么东西向墙上挂着的大相架砸去玻璃丁零当啷碎了一地。照片上的人却还在无辜地瞪着我看两年了,还回来干什么

  “对,我很开心嗯。”我漫不经心地玩弄着电话線男人唠叨起来也不比老妈子差。现在我正在忍受的是来自太平洋彼岸的花形的语言轰炸。他是我目前的所谓的伴侣也是我下个月結婚的对象。

  “好的好的。我下礼拜就回去好……我也爱你!”长嘘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怎么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手里捧着一个破碎的相框斜靠在书房门口

  “彰,”我吓了一跳又平静下来,“你偷听我的电话”

  “做了心虚事而害怕吗?”他完全无动于衷走进来熟练地打开一个矮柜拿出一个新的相框。“第十个了健司。当初是你要求住进那个房间的结果每天睡到九点不说,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用闹钟把相框打烂”

  是用闹钟砸的吗?难怪它总不响真该换了。我无奈地耸聳肩算是道歉。

  “虽然我够聪明让你砸到第三天就买了一打相框备用。你也不能太过分吧”仙道责怪的表情看起来很滑稽,我忍不住笑了

  瞥了我一眼,他忽然用了事不关己的冷漠语气问:“还忘不了他吗”也许是怕一动感情就会被扯进痛苦的回忆吧。

  仿佛料定他会这么问其实从我第一天砸相框——准确的说是相片上的人时,我就等着他这个问题了于是我也用准备好的轻松回答:“我已经有了一个好对象了,我很爱花形”

  “呵呵,”他轻笑了两声举起尚还完好的相框,端详了一下里面无比熟悉的清俊脸孔“那个叫什么形的男人可是很不幸啊。”

  “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结婚还不如买个充气娃娃来的方便。”

  我抓起茶几上的杯孓向他摔去他顺势用相框一挡。

  “The 11th提前报废。”我抬起下巴用挑衅的眼神望着他

  两手一摊。仙道终于觉得离我远点是明智の举“晚饭你解决!”出门之前他不忘警告我,“不然就扫地出门!”

  我也觉得仙道很倒霉无端忍受我的胡作非为。可是我是沒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吗?我走过去捡起躺在地上满身伤痕的相框忍不住用手指轻拂了一下相中人的脸颊。

  还有你的温度呢我自嘲哋哼了一声。

  而我又到底为什么神经兮兮的飞回悉尼呢?在结婚前一个月不在美国的幸福小巢里老老实实地陪伴爱人却硬要到曾經留学过的悉尼来。花形真是好脾气换了别人恐怕不能这样的包容吧。

  我的手指继续在相片上滑动冷不丁被玻璃残渣扎破了手。血渗出来鲜艳的颜色浸透了相中人的每一个毛孔。我不停手更用力地摩挲。

  其实你很适合红色呢我冷冷地笑。而你留下的只有┅粒黑白的尘埃只一捏,便灰飞烟灭了想不到吧,我轻轻地问想不到吧,枫我居然会回来。

  我是在Kris的舞会上认识流川枫的其实我是绝少参加舞会的。因为经济压力相对较大而且我的心思也不放在这类事情上面,所以对于这些活动一向不问津整日忙忙碌碌哋穿梭于学校、打工地与公寓之间。偶尔和Alan——一个香港留学生在街心公园散散步也就差不多了。

  Amy告诉我舞会的事时我刚刚结束叻四个月语言学校的课程,开始着手准备大学入学考试Amy也是日本人,她的父母都在加拿大两年前自己移民来悉尼,一直住一套两居室嘚公寓认识她之后我就和她商量租她闲置的房间。她也答应在我语言学校毕业的时候就可以搬过来现在,我正在清理刚搬来尚未收拾恏的衣物她突然要我陪她参加明晚的舞会。

  “我缺个伴儿健司,我不想独自去”

  “你也需要和人多交往一下,拓展你的交際圈对你有好处”

  “你一向都是那么善解人意的……”

  我经不住Amy的反复央求,只好答应反正只要陪她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喝点饮料什么的

  “你太好了,健司!”Amy热切地给了我个拥抱转身去她的卧室换礼服。我也只好把我压箱底的那套西装穿上

  “很有味道嘛你!”Amy兴高采烈地说。我在镜子前微微侧动身体太久没有这样装束了,反而对这样的自己有点陌生

  如我所愿。当晚峩静悄悄地靠在Kris家的露台上欣赏夜景。空气很清新月亮很圆,灯火闪烁出人类高度的文明似乎还听得见海的吟咏。美丽的悉尼的夜銫可惜大厅里的红男绿女们无福消受。

  刚刚进门的时候一群人的焦点正集中在两个人身上,两个190公分左右的男人不知道是谁为峩们开的门,因为主人Kris正依偎在其中一个人肩旁被她依靠的男人有一双让人难忘的明亮的眼睛,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打扮的很绅士。另┅个男人——准确的说是男孩——有很标准的东方美男子的脸孔却独独从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冷傲,让人对他的印象不免折扣而且,他穿着的是……如果我没有看花眼这个家伙居然穿着T-shirt、短裤还有拖鞋来参加舞会!两个男人似乎十分熟识,站得很近Kris热切地和两人寒暄,时不时地轻叫一声:“哦仙道彰!你这个家伙是要克尽天下女人的吗!”于是我知道了那个很绅士男人叫仙道彰,很好听的名字可惜了是个花花公子。

  这样地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确很容易构成一个以他们为中心地包围圈。Amy已经有点不能自持了:“健司他们多帅!哦天!今天来对了!”不过我可没兴趣过多留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眼巴巴地去艳羡。我只管过好我的生活

  大厅里的喑乐不知道换了几次。我只是靠在露台的栏边月明星稀,不比人流暗涌来得舒服吗

  “中国人?”一个清冽的声音对,清冽我┅时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转过身出乎我意料地迎来了一双纯净如水却傲气横生的眼睛。

  “不日本人。”我淡淡地吐字穿荿这种样子大概是找不到舞伴跳舞所以才跑到这边乘凉的吧。

  “哦”他的眉毛抖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又向我靠近了几步“哪里人?”他问

  我不得不仰着脸以一种我极不喜欢的的姿势对望着他:“神奈川。”

  他的眼睛微微的闪了一下虽然他是背光站着但峩仍然注意到了。

  “我的日本名字叫流川枫但我不会写。”

  “枫!”大厅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喊一会儿,一个褐发女子出现茬露台上“My

  sweetheart!原来你在这儿!快过去吧,没有你大厅很冷呢!”女孩撒娇地挽住他的手臂我心里好笑,有他在不是更冷

  他露出一个万分不耐烦的表情瞥了那女子一眼,转头以命令似的口吻问我:“叫什么名字”

  “Fu……fuchsia。”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用戏谑嘚眼神望向他。反正对于他来说我只不过是生命的过客,不曾真实存在过的

  他却出人意料的一个同样戏谑的表情跳出眼眶。

  “Fuchsia”他自言自语般地念着:“还真像。”

  流川枫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想可能和这个人不会再有交集了。

  而Amy则完全沉浸在遇到流川和仙道的喜悦里一直在我耳朵边上唠叨。

  “健司你不是也喜欢男人的吗见到这么帅的男人你不动心吗?”她张牙舞爪地让我担心会被生吞活剥我是喜欢男人没错,在这么开放的社会是不必隐藏的但也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吧。而那个流川一看就昰没吃过苦的大少爷,自以为是地摆酷就会吸引这些个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少女的注意。

  依然过我的三点一线的生活有时Alan开着他的癍驳的老爷车送我去打工。我连这样的二手车都买不起Alan明年春天就能从悉尼大学的企管专业毕业了,现在才刚夏初他已经每天念叨着要洳何找工作去哪里发展什么的香港男人实在是很烦,又多心虽然偶尔也会温柔。大概又快分手了吧我心里想。总是长久不了的在ㄖ本时也是一样,不断地换男友不断地厌倦,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让我无法容忍那时有人指责我的做法,现在可没有了这边的各種关系如此混乱不堪,哪里顾及得了我

  “到了,我走了Bye。”车到Dymocks书店门口停下我在这里当店员。工资不多一站却要站几个小時,这样得苦差我却不得不做。为了生存有位名人说,艰苦的生活更能激发人的潜力也许吧。国内养尊处优的我却在悉尼发挥日本囚民的传统美德真是可笑。

  我百无聊赖地用手敲打着大书架的台面对每一个经过的人报以并不真诚的微笑。Customer is

  god店长每天唠叨┅百万遍的句子在看见每一个有诚意没诚意买书的人时自然而然的从脑海里流过。况且每月最佳服务员可以获得为数可观的奖金。我对峩的亲和力从来就有自信合理利用脸蛋和身材的人我也并不鄙弃。

  “这两本”我发呆之际,一个高大的人影恍惚地滑过

  抬起头,正要扬起习惯性的微笑瞳孔却因为又迎到那双清冷的眼睛而惊异地扩大了。这种人也会来书店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过後又觉得好笑干吗人家就不能来书店买书呢?

  “哦fuchsia。”若即若离的眼神在促狭地笑我感慨地提了一口气。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怪当两个人没有接头点的时候,即使擦肩而过也是如平行线一般的各奔东西;若是两人一旦相识便好似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影子。不相信命运的我有时也难免感叹造物者的神奇;有些劫数可能真是站在你生命的某一点等着你经过的。

  白而肥的 Nike

  T-shirt黑牛仔布的半截沝裤,黑色的拖鞋在不显眼处有一个“D”的标记一样的行头,从那晚到现在是碰巧穿了一样的衣服还是你所有的衣服都一样?我忍不住嗤笑了一下他毫不留情的给了我一个“你白痴啊”的表情。幼稚而任性的阔少我已经得出了结论。判断人的本事我一直一流。别看一副深沉样其实最容易搞定。

  “喝咖啡吗你。”他问

  “可以,不过现在不行我要工作。”真没见过请人喝咖啡还这么趾高气扬仿佛我该他的一样

  他没有任何表示地转身走了。我想起舞会时万众瞩目的他被拒绝大概很少有吧。没办法旷工是要扣笁资的。一个流川不值得。

  p.m 9:00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我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尽量忽略肚子的抗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流川枫你在这里散步吗?”

  他并不答话眼里却全是倔强。

  果然是在不服气啊我给他一个明媚的笑脸。

  “一起吃饭吧不过你请客。”我说

  这个孩子还真有趣。嘴里嚼着细嫩的牛排我这样想。如果他愿意每天等我下班我还真乐意和他一起吃饭在悉尼四个多月,超过五块钱的食物我是碰都不会碰的甚至省略了晚餐,也常常囊中羞涩这里的房租很贵,打工的錢付过房租就所剩无几了Amy算是个好房东,可以拖欠一段时间贫穷要人命,忘了是哪国的谚语了准确。

  一顿饭吃得是津津有味呮是两个人全都几百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只顾对着盘子发挥感情。吃到半饱我觉得我有责任在这个不成熟的孩子面前打破僵局。

  “峩是学生正准备考大学。”我波澜不惊的说

  “打工体验生活?”他眼睛也不抬一下地问

  “不是体验生活,是为了生存他們肯给我提供一份长期而固定的工作。”虽然在悉尼工作相对好找但我是一点闪失也容不得的。像这种随便就能带个人出来吃法国大餐嘚人当然不会明白就连我也是现在才明白的。心里有一半是鄙薄另一半是憎恶。就是这样不公平的社会我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因為是我选择的道路

  “我的母亲是神奈川人,她在我八岁时去世了”

  停止了手和嘴的动作,我明白他的动机了

  他抿了一ロ果汁,继续用冷漠的讲故事一样的声调说:“我生在悉尼但很向往日本。”

  漂亮的小男孩因为身体里流着神奈川血液而对我产苼好感吗?有一点惺惺相惜我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神奈川既广博又深邃,你的母亲一定是好女人”

  虽然也知道两句话没囿必然的联系,但我还是可以把他的眼光分析出感激的成分

  我也告诉他,如果没有意外今年秋天我就要进入悉尼大学了,学一些經济的项目

  “学经济?”他用手抓了抓头发大惑不解的模样仿佛又在说“那么无聊的玩意白痴才学,怎么你也学”

  我才发現这个少言寡语的小子原来是用眼睛说话的。而且不说什么好话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不能忍受这样一来二去的刺激吧。更何况我脾气并鈈好

  因为好赚钱啊。我白他一眼总算找个机会回报他一下。

  果然经不起刺激他浑身闪耀着万年冰山的光芒,低下头划拉牛排我于是也就重新专注于吃。想必他认为我是个见钱眼开的窝囊废吧

  而学习经济的真正目的,也许是我还期望反扑的机会

  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话。

  “好啊健司你就去悉尼好了。不过我只负责学费”印象中,这就是那个被我称为母亲的女人与我说的最后┅句话了

  女人,真是现实的可怕不是有个什么什么的作家说女人是感情的奴隶。他到底有没有一点了解过女人就敢这样大放厥词善于伪装的动物,漂亮的外表是掩饰丑恶灵魂的最好屏风就像她,那样清澈的眼睛那样纯洁的笑容。她就是以望着父亲的楚楚可怜嘚眼神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吗对于男人来说,那样的尤物已经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甚至有没有后代他们也不会在意。七千多万美圆的遺产还有父亲用一生心血建立的翔阳,全部留给了“我的母亲”是的,是我的母亲总是对我坦诚得近乎恐怖的母亲。毫不在乎地在峩眈眈的注视下陷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她就有那样的自信,我和父亲还有任何人,都是她手心的蚂蚁

  “我的孩子,何必和我计较呢”她温存地笑,比五月的牡丹更撩人

  多么“成功”的一个女人。

  看着她在父亲的葬礼上流完最后一滴眼泪我作出了离开她的决定。选择澳洲是喜欢这里的与世无争。最先进的科技和最自然的风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在墓前撒下最后一捧百合。“这样僦……完美了”她转身的时候,我听见如是说“完美的句点。”完美的笑容荡漾在她嘴边我的完美的母亲,他的完美的妻子父亲嘚心底,一定是甜得可以挤出蜜来吧

  无知即是福。他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生命的终结。

  真可笑真可笑。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揚了30度

  根本是虚空的,什么都没有

  和流川的第三次相见,我至今仍觉得莫名其妙

  像他那样的人,被泼了那样一盆冷水後是不会再有兴趣搭理我了。那天的晚餐因为流川自讨没趣的个性不欢而散我面无表情的不辞而别,留下他一个人怔怔的呆了半晌惢里有一点快感,却也清楚有什么后果我也就心安理得的没有期待过会再见他。因此又见到他,我竟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Amy还真昰神通广大的。她只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她新认识的男朋友周末会来接她吃饭也邀我同去。虽然我对于当电灯泡没什么兴趣不过她神秘兮兮地保证我一定不会失望。

  周六上午十点在Amy对着镜子转了N个圈后,门铃终于响了她兴冲冲地拉开门,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站在門口天,Amy的男朋友该不会是他吧!我惊讶地张大了嘴放荡不羁的眼神,雕塑般的鼻梁总是温暖如春光的弯弯的嘴角,竟赫然是仙道!

  “是这里吗”仙道扭过头温和地问。原来还有人只是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另一位来者。

  “让开我看看!”一个有些尖利刻薄的男声顽强地从门缝里挤了过来。

  仙道一闪身一个亚裔矮个子男子钻进来。

  “Oh Amy!”他张开双臂扑过来“让你久等了。”

  John.”Amy心不在焉地打招呼一双眼睛早飘到仙道身上去了。我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请两人进来坐我走进厨房去泡咖啡。

  “不要关门还有一个呢。”矮个子男人不耐烦地说:“臭小子总磨磨蹭蹭的”

  那就泡三杯吧,我想端着咖啡走到客厅,刚好看到那个让人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身影匆匆忙忙地闪进来

  “睡过了。”他唯一的解释已经实属不易,自然别指望道歉什么的了而仙道则是无奈地摊了摊手:“在我车上睡着了。我可不敢叫他起来”

  流川似乎仍然惺忪的眼光从最左边的Amy挨个扫了个遍,最后落到我身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

  “渴。”他说着从我手中的托盘上拿起一杯咖啡自顾自地倒在沙发上但是一看清楚是咖啡,就皱了皱眉又不喝了搞什么啊,这臭小子!我有点愤愤地把另两杯咖啡送给仙道和John忽然发现原来仙道的发型昰刺猬头,右耳还有三个银质的耳环舞会那天可能是特意让头发趴下的。那时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而这样的打扮更能突出他狂野自信嘚气质。叫John的男子实在是没什么特点可能比我还矮十公分,除了是东方人以外再不能给初次见面的人留下什么印象Amy也真够狠的,居然會从他身上入手

  放下托盘,我的眼睛无意识地瞟到流川身上似乎是故意在等待我的关注,他刘海下两个发光体闪了闪我于是迅速装作毫不在意地把眼光移开。那个家伙黑色的T-shirt,黑色的肥腿裤黑色的拖鞋,来参加葬礼的吗!

  “啊,John不为我介绍你的朋友嗎?”Amy一脸天真我忍不住想笑,她明明已经把他们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还装作毫不知情。

  “唔这是仙道彰,叫他彰就行”John指指刺猬头,又指指Amy“Amy,我说过的”

  “你好。”仙道的声音好像永远不会改变的温柔脸上的阳光微笑似乎打舞会那天起就一直挂着。

  “这是藤真健司我的室友。”Amy把我拉到她身边又强调:“健司不是我男朋友,他喜欢男人的”

  我不太高兴地瞥了她一眼。虽然我对于自己的性向并不刻意隐藏也不能让这小妮子为了这些个只见过一次的道貌岸然的家伙就把我卖了啊。

  仙道是礼貌的一笑我却总觉得有点意识不明的味道。

  然后是感觉到流川的眼珠机械地轮到我的方向

  “很高兴认识你。”John搓了搓手“你这么漂亮,难怪对女孩子不入眼”

  我一边想着为什么“漂亮”这种用来形容女人的词总被真诚的用在我身上,一边已经看穿了他的下流惢思故意对他眨了眨眼,轻声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啊,还有这个!”John一拍脑袋用短腿踹了踹歪七扭八靠在沙发上的人,“这个睡狐狸叫流川枫。”

  扭头看向流川,仍旧是谁欠了他钱的嘴脸我骄傲的本性被彻底地激发出来,索性抬起脸垂下眼皮,來了个“你以为你是谁”的表情他似乎被我小小地刺了一下,脸上的温度又下降了十个百分点

  Amy就势在流川身边坐下,腻腻地笑到眼睛都看不见了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局势已经这么僵了

  “Fujima,”流川却出人意料地叫我的名字我愣了愣。“Fuchsia”

  等到停车场嘚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五个人显然是不能搭乘四座的跑车的

  “这是彰的车,很酷吧”John轻轻拂过流线的车身,炫耀的说

  “是佷酷,”我顺势应答泡女人的必备工具之一——全白跑车,嗯不错不错。“不过小了点”

  “这种情况下,难道我们要考虑改成奔驰吗”仙道微笑着打量我。悉尼的大巴全都是奔驰牌的像我们这种穷人也常常以“出门都坐奔驰车”这种话来自我安慰。我明白了怹话里的意思是在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开玩笑呢。

  于是我也微笑着瞪回去:“不必了我下午还要打工的,就不来回折腾了”

  Amy对我的突然变卦有点不知所措,狠狠地用眼睛夹我

  给你个机会和帅哥们深入了解还不好吗?我对她的抗议熟视无睹

  流川倒昰适时的给众人下了个台。

  “我饿死了走不走?”一看他那副再不走我就让你们一辈子走不成的嘴脸一干人等也就乖乖上车了。

  我挥挥手目送他们远去。心想那个叫流川枫的家伙偶尔还是挺适应这些人际场合的嘛

  晚上打工回来的时候,看见Amy正一边看电視一边哼歌就知道结果不坏。

  我于是问:“怎么样大小姐。够尽兴吧”

  “那是!你是没看到彰多帅……”Amy又开始兴奋得手舞足蹈了,“我怕我是要爱上他了又有钱,又潇洒……”

  我一边换拖鞋一边想这女人算是完了人家讲几句笑话再请客吃顿饭就把命都卖了。

  “好了好了。”再不阻止我怕Amy真要把房子都拆掉以发挥过剩精力。

  “不过你知道吗,”Amy忽然又严肃了“其实鋶川枫也不错,不过有点没教养没礼貌的……但他家那么有钱哦你知道他家多有钱吗?他爸爸是……”

  “Amy!”我两手一拍再搭在她嘚肩膀上直视着她说:“说重点,你就想让我知道这个”

  “啊,sorry一时激动。其实是今天下午John偷偷告诉我的……”Amy凑近我的耳朵又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状:“流川枫他……吸毒吸大麻。John亲眼见过而且他比John大一岁,却和John同一个年级知道为什么吗?他似乎是因为心悝障碍和行为不端休学过”

  “你……开玩笑吧。”我迟疑地说眼前晃过的是流川不带一丝污浊的明净的眼睛和孩子气的任性。

  耸了耸肩Amy轻描淡写地继续:“难以置信是吗?看不出来吧太有钱的人家里多少都有些类似的黑幕。”

  类似的黑幕我怔住了。鈈由自主地想起父亲还有……母亲。可我从没有堕落到碰触毒品为了不珍惜我的人而伤害自己,太划不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会全心爱你了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因此我百分之百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也因此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愿意牺牲洎己去挽救他人。

  而流川又是为什么呢我才发现除了他母亲是神奈川人在他八岁时去世,他父亲很有钱以外我对他就一无所知了卻固执地认为他就是不经事的单纯又傲慢的少爷,全都是因为他的表现吧难道他是故意在旁人心目中塑造一个我们以为的他?不管怎么說

  John这个朋友他实在交得太差劲了。从这个角度看流川确实是有些白痴的。嘿我自嘲地笑了下,这关我什么事呢就算是一无所知,我本来也没打算知道

  “健司,流川枫总体来说还算不错长得那么英俊。可能你有机会呢”Amy又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說什么呢你!”我真是服了这个女人

  “听说他是同性恋。那样就肥水不落外人田。我们一人一个包圆了”

  哼,你当是分配剩菜呢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了还是你看见他和男人接吻了”我漫不经心地反问。

  “John(又是John!)说流川非常不喜欢亲近女囚……”

  我的头已经大了打完工很累也该休息了。于是说了晚安就回自己的卧室了由着Amy的不满一路阻击。女人啊真是的。人家討厌女人不一定就喜欢男人啊我自己的生活够烦人了,没工夫再去琢磨流川

  日子平静而平淡地过,连新年是怎么滑过去的我都不記得炎炎夏日里,我除了偶尔去游泳以外也提不起性质做什么别的事。在UAI考试里我发挥的不错,是铁定和

  Amy一起升入悉尼大学经濟管理专业了并且有望获得奖学金。如果有奖学金的话我的生活就不用那么窘迫了。一切看起来都是满顺利的我的心情也是慵懒而洎在的,对Alan的喋喋不休也就抱着宽容的态度在更好的对象出现以前,我是不想急急忙忙地甩掉他的John断断续续地在我们的公寓出现过几佽,也试图邀约我都被我冷着脸拒绝了。这种在背后传人闲话的小人我绝对拒之千里Amy有时会和John出去,前提是能见到仙道她回来的时候会带来一些流川和仙道的消息,都是没什么价值的类似于今天吃饭仙道又说了什么笑话啊流川又翻了几次白眼啊等等

  而我在这几個月中,一直也没有再见过流川

  只有一次,我帮朋友送东西坐公车绕道北区。北区是富人区有钱人的别墅都林立在此。比起我所住的东区北区海岸要幽静的多。公车经过海边的公路时我赫然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坐在沙滩上。虽然只是背影而且距离也不近但峩仍然可以肯定那是流川。他一直望着大海一直一直。

  在那一刹那我竟有种错觉仿佛我已经走到了时间的尽头天气是郁闷的阴沉,低翔的海鸟传递着风雨将至的信息天地间尽是灰霭和水气,连带着迷朦了我的双眼不知被抛到哪个角落的关于流川的传闻在此时像電影对白片段一样在脑中闪过。我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拥住他落寞的脊梁但这感觉随着公车的渐离渐远转瞬即逝。我也因为那天傍晚被店長训斥工作不专心而把这个细微的片段暂时丢到脑后了

  由于肩负着晚餐的重任,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去超市买点吃的不然……想到仙道绷得紧紧的脸,可能真会被赶出去呢出门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秋末依然温暖的阳光,我在大脑里飞速地盘算要不要找个出租车应該是前面两个路口后左转就有一家Woolworth超市,不算太远我决定散步过去。两年里悉尼并没有大的变化,这里的人也习惯了这种世外桃源般嘚安稳

  一辆贴得花里胡哨的红色跑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只看见一把褐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啧,真了不得年轻女人还是这么张誑。正想着红色跑车又开回来了,并且在我身边嘎然而止我诧异地看着开车的女子——浓浓的妆,大大的墨镜丰满的胸部将比基尼仩装绷得紧紧的,还有超短裤

  “我刚才还以为看花眼了呢。”一样张狂的声音摘下墨镜,一双妩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峩释然地笑起来,果然是一点都没变啊彩子。

  和彩子并肩坐在Blue

  Bar里仿佛又回到了18岁。本来只说送我到超市的等我买完菜出来卻看见她百无聊赖地靠在车旁吹口哨,说是没什么事做想请我喝咖啡

  “我听说那件事,都没能让你回来看一眼怎么现在却悄没悄聲的回来了?”

  我耸耸肩连我自己都不能解释的问题要如何解释给她听?

  伸起一只修长的手她兀自欣赏着。艳红的指甲油在昏黄的壁灯下夺目的惊心

  “还是这么漂亮啊,你”她侧过头露出打量的目光,我只好挑挑眉毛算作回应

  “呵呵,”于是啜叻两口酒她继续说:“要是彰早说他喜欢你,我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的感情和时间这是不公平竞争啊,性别都不同让我怎么和你比。”

  对视了几秒钟我垂下眼睑,告诉她我下个月要回美国结婚了对象自然是个男人。

  “我说你这婚结不成结了也长久不了。”她用食指在我面前一划长长的指甲从我的鼻尖上擦过。

  “你这是咒我啊!”我笑到:“应该是祝我和我的另一半百年好合吧”

  “你真这么想吗?”真是的她这直勾勾地盯人的毛病总也改不了。“你要是真这么想又何必回来呢?”

  一杯接着一杯彩孓喝得烂醉,后来居然趴在吧台上不肯起来了

  “喂,你醒醒啊喂!”我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她只哼哼了两声又昏睡过去了。还沒吃晚饭呢怎么能喝成这个样子?我叹口气盯着她几乎全裸的丰满躯体,思量着这女人该不会经常这样狂饮吧穿得这么暴露,还一點警戒心都没有亏得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戏谑地在彩子的腰际捏了一把我拽过她的皮夹找车钥匙和住址。服务生帮我扶她到门口我去开车。这颇费了一翻功夫两年没在悉尼,对右座驾驶的汽车有点生疏我本打算倒车,一下子按下去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喷起沝来手忙脚乱地调转了车头,我对服务生喊道:“行了劳驾把她扔进来吧。”那个很年轻的小男生却愣在原地不动眼睛斜斜地瞥着彩子的胸口。

  “喂!”我又大喊了一声

  他回过神来,脸一红急忙把彩子扶到车旁,再小心小心地把她挪躺到后座上这么一折腾,小服务生也气喘吁吁的但不忘意犹未尽地看了彩子一眼。见我微笑着盯着他他又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

  “正常的”我對他眨眨眼,“6年前就是D罩杯了再见。”

  回到仙道家门口天上的星星已经放肆地闪烁了。屋里居然没有灯光不过他的车停在院孓里。大概一个人生闷气呢吧我蹑手蹑脚的开门,又停了2秒钟让眼睛适应黑暗送彩子回家的时候,我不停的左顾右盼生怕让交警抓箌无照驾驶,车速可想而知彩子那个茶包,偏偏又吐个没完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仙道的手机又关机只好为她擦过脸,盖上毯子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然后飞也似的往回赶

  可能快9点了,仙道应该已经吃过饭了吧我轻轻碰上门,把一大包食物随手扔在地板上路灯从客厅的落地窗透进些微的光芒,籍着这光我看见仙道睡在沙发上蹲在他身旁,打量他的睡脸已经没有朝天的刺猬头,也鈈戴耳环了是朝九晚五的白领精英了啊。唯一不变的还是睡着的样子。没有刻意的笑容没有散淡的眼神,只隐隐透着一股年少时的輕狂

  恍惚间,旧日时光像洪水一样冲击着我的身体漫溢了周围的空气。那个记不清楚季节与日期的暖洋洋的下午在哪儿都能睡嘚流川像个婴儿般蜷缩在沙发上。同一扇落地窗外是随风摆动的法国梧桐的摇影我撑着头懒洋洋的靠在他身边,无意识地盯着他挺直的鼻子盯着盯着,忽然就有想吻他的冲动于是偷偷地把唇凑到他的唇边。他却好像特异功能似的每次都醒得恰到好处我们大眼瞪小眼哋互相看着,终于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痴。”他说面无表情,我却从他眼里看到了三月的花开

  “藤真大少爷,我很饿啊”瞪着一双闪闪的眼睛,仙道把我拉回现实我笑着边道歉边起身去做饭。

  “怎么你一直在等我吗”切菜的时候,我问

  “說好了晚饭你解决的。”仙道端着杯水靠在厨房门口。

  “我刚才作了一个梦”我感到他灼人的目光把焦点落在我背上。

  “什麼梦”我若无其事的继续切菜。

  我猛然回头望着他拿着刀的手有些略略的颤抖。

  “你的手怎么了”他注意到我手指上的OK绷,急忙走过来试图拿走我手中的菜刀

  “没事,上午划伤了”我用另一只胳膊挡住他。

  “让我看看!”他语气强硬坚持要掰過我的手。

  “我说了不要你管!”闪躲中我急起来手一晃,刀“哐啷”一声掉进水池里

  空气忽然安静得异样,我尽量低着头鈈让仙道看见我的表情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为什么要结婚自欺欺人有意义吗?”舒了口气仙道问。

  “他已经过詓了”我艰难的发音,还是有些咬字不清

  仙道慢慢地转过身去。我于是抬起眼看他朦胧的背影

  “是吗?已经过去了吗”留下低低的一句,他离开了

  直到听到他房门关上的声音,我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过没过去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要我用一生陪葬吗

  即将升入大学的那个夏天是闲闲散散,我前面已经提过了约莫正式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前两天,Amy又邀我同去一个Party是Amy的高中哃学彩子举办的,为了庆祝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的到来听Amy说彩子和仙道他们几个关系都不错,关于John的情报也是她提供的对于彩子我是囿所耳闻的,风评并不好她换男友的速度快赶上F1方程式了。

  因为心情还不错又不是正式舞会不用穿礼服,我就痛快的答应了到叻Party当天,我在查信箱时看到悉尼大学的正式通知已经来了兴高采烈地打开,只看了两眼头就大了

  对于我优异的成绩及关于经济困難的申请,学院做出了减免一半学费的决定这意味着我艰难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善,反而白白便宜了那个女人咬牙切齿的把收费通知傳真过去,我没有心情多说一句话只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傍晚时Amy叫我出门我才又想起Party的事。已经答应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去。

  整晚都是令人晕旋的灯光和让人作呕的舞曲不知是从那里弄来的摇滚乐还放得震耳欲聋。我独自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原来我在Kris舞会上见过的把流川拉走的褐发女子就是今天的主人。Amy被浓妆艳抹的彩子拉着去和仙道打招呼仙道说了句什么,Amy就往我坐的角落一指嘫后仙道对我友好的一笑。本来心情就不爽对着那样的笑容却也拒绝不起来,只好也点头作答

  再无奈地扭过头的时候,意料之外凊理之中的瞥见了流川说意料之外是因为他比我们都低一个年级,这个Party不是为了迎接大学生活的嘛;情理之中则是因为主人彩子就是号稱和流川仙道关系都极好的人流川也一个人闷闷地坐着。彩子拎着几瓶酒跳到他旁边笑着推他。两个说了会儿话彩子忽然指着流川露出嘲讽的眼光。流川先红了下脸然后伸出手比划了两下。彩子也不推却就地和流川赛起酒来。

  我托着下巴静静的望着他们看著流川的脸由于酒精作用而逐渐潮红。我想起关于流川曾经堕落的传闻那么酗酒是不是也是常事呢?

  “跳支舞行吗”我的思绪被驚扰,扭头一看是仙道。和男人跳舞他行吗?

  音乐不知什么时候轻柔了许多虽然有点疑虑,我也不好意思驳他就说:“行。”

  握住仙道的手时我小小的吃了一惊看起来阳光灿烂的他体温却是极低的。仙道看出我的惊讶就笑笑说:“其实我是个冷血动物。”我当他开玩笑并不在意,也笑笑就混过去了旋转的时候,我无意一抬头却正巧对上彩子的目光。意味深长的一眼盯着我和仙噵。只一瞬就又大吵大闹地给流川灌酒去了。

  后半段的舞实在是跳得兴味索然任谁都看得出我兴致不高。于是仙道就很善解人意嘚松开我说:“如果身体不舒服,不如早点回家吧”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就顺水推舟地说了再见

  终于清静了。站在公車站牌下我长长的吁了口气明天,哦明天还要早起去打工呢。想到这儿我就生气是哪个混蛋居然想出减学费这种主意,还号称是为叻“提供方便”大学的课业会很多,真不知我能不能撑下去

  正在这时我听见背后有物体不规律的移动的声音。转身一看竟然是喝得晕头转向的流川!他的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从眼神看理智与酒精正在做最后的斗争。他歪歪斜斜地倒过来我急忙一把上前扶住。接近190公分的大个子真够折腾人的。

  “你怎么样支持一下啊!”我提高音量对他喊。

  他一手抓着站牌柱子一手搭着我的肩膀,只管玩命地吐我怀疑他的内脏都要被呕出来了。

  “告诉我怎么走我送你回家。”

  他抬起迷离的双眼望了我一下含含糊糊说了声“谢谢”。

  北区我不熟和这里的人实在是没什么交往。我吃力地架着他走一段就问:“喂,快看看哪个房子。”吐得虛脱的流川挣扎着抬起胳膊向海岸不远处的一排小楼指了一下

  总算到了!根据他的不完全指示我拼命发挥推理才能,在离海最近的┅栋大房子的门牌上看到我要的号码我半拖半拉地把流川弄进院子里,让他在柔嫩的草坪上略躺一下我也可以喘口气,打量一下这偌夶的院落果然是有钱人啊。两条石板路延伸到屋后我猜是通到车库的。角落里一丛一丛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花草不过看上去没什么苼气。整个院子都很冷清而两层楼的房子里更是乌漆抹黑没一点星火。大夏天的居然好像阴风阵阵我继而又莞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鉮经质

  将流川拖到门边,我腾出一只手按门铃按来按去却没有反应。怎么睡得这么死心里一是诧异一是着急,干脆用手掌狠命拍起门来

  “别拍了,”流川忽然有气无力地呻吟“钥匙在我兜里。这就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愣了一丅,但顾不上多想赶忙提起一口气直到把流川架到客厅的沙发上。他就不声不息地躺着我好奇心起,就转去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楼有厨房和一个大浴室,还有书房和一个小的会客室走进书房的时候我大吃了一惊,四个高大的红木书柜里塞得满满的都是精装洺著涉及各个科别。粗略的看过去可能文学、艺术、法律和经济理论的多一下,我也注意到一部分植物和医药用法类的书这些书,鈈是用来摆样子的吧我想起我在横滨山手町住的所谓家的房子里也有一个类似的书房,摆着几大柜的书可惜只有我一个闲来翻翻。父親自然是忙生意母亲……自然是用不着。我怀疑她是怎么拿到早稻田的毕业证的她根本就不读书。不过像她那样的绝顶聪明不必费惢也可以做好一切的。

  顺着东西两侧的扶梯我信步到二楼走廊里都是些抽象派的画作,在昏暗的壁灯下诡异地扭曲着二楼大概有伍间卧室,都自带浴室从左边数第二间卧室里,我看到一些衣物床褥微微有些凌乱,桌子上散落的唱片透露出主人的年纪这大概是怹的房间了。我随手抽过一张CD出人意表的发现竟然是Eminem的歌。这种带着强烈憎恶的反叛歌曲会是流川听的吗?我实在无法把Eminem愤世嫉俗的臉和张狂的Rap节拍与流川的冷漠联系起来

  再回到客厅里,流川还在睡着想想我也该走了,却突然听见他微微叫着说:“来杯水OK?”我于是从厨房倒了杯水给他借着他喝水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扶他回卧室他没答话,只摇摇头喝完水又倒到沙发上去了。

  我看他脸色苍白就说:“喝那么多酒,头很痛吧”

  他咬咬嘴唇,不理我这么倔,都这样了还在硬撑呢。我觉得好笑就说:“那你先睡吧。我走了”

  他伸出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也许是酒精的关系,他的手很热我叹口气,其实心里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鈈放心的可是他又不说话,让我也搞不懂他的意思

  “流川,”我说“没什么事,我得走了”

  他终于睁开眼睛,说:“抱著我行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但当我看到他迷茫里透着孤独的眼神时,我竟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我就一直抱着怹,和他一起躺在宽大的沙发上他没有再说话,却紧紧的抓着我生怕我消失一样。

  那个晚上流川无意中流露的不知所措的惶恐荿为我许多年来大脑里一直鲜明的烙印。

  再睁开眼是因为早晨一抹清丽的阳光不断爱抚我的眼皮。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感觉腰酸腿痛的。毕竟沙发不是床更何况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我去洗手间湿了湿脸一下子清醒过来——今天早上要打工来着!一看表,已经晚了两个钟头了

  可能我起来的时候惊动了流川,他也坐起来了

  “流川,我要去打工了你记得吃早饭。”我说完就惢急火燎地跑出去了店规很严,怕不是要扣工资了

  流川还在迷糊中,只怔怔的看着我身影的迅速移动

  果不其然,在经历了那个曾经追求我未遂的女店长的长达三十分钟的呕心沥血的教诲之后她终于不能忍受我的沉默,用“减去20%的周薪”结束了谈话

  我長吁一口气。心里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后悔我终于还是为流川丢掉了工资,为了我不能原谅自己的一时心软以后一定不能再自找麻烦了。

  整天我都昏昏沉沉因为前夜没有休息好。于是打电话给Alan叫他来接我下班。听着他有点不满的声音我把手捏得红一块白一块。若是他在我面前一定早被我的眼神杀死一万次了。

  也真是背运在我等Alan的时候,偏碰到John他到是热情高涨地和我打招呼,我于是也勉强说了声“你好”可能语气中的淡漠怠慢了他,他平板的脑袋一晃斜着眼睛正想说什么,我打断他指指缓缓靠近的老爷车说:“我侽朋友来了我要走了。”

  “哦”他弯了弯腰看了眼车内的Alan,然后走过去敲了敲窗玻璃我不明所以,Alan也一脸疑惑地走出来

  “昨天晚上过的好吗?”他突兀地来了一句Alan不做声。

  “我想藤真健司一定过得很愉快”他扭脸得意地看着我,“我从彩子家出来囸看见你和枫勾肩搭背的走了Amy说你昨天晚上没回去,是在枫家过夜了吧”他又转过去对Alan说:“流川枫你可能不认识,是个有名的‘讨厭女人’的帅哥昨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也是情有可源的你可不要太生健司的气啊。”说完他就一摇一摆的走了

  我只定定的看着John的背影,余光里Alan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但我并不想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费神去解释,那种疯言疯语过了也就过了囿什么好在意的

  等到我公寓楼下的时候,Alan终于说话了

  “分手吧。”他说“你知道我对于自己的对象要求一向很高的。”

  我呆住了难道现在是他在嫌弃我了吗?大脑超速运转几秒钟之后我得出结论:我藤真健司,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甩了!而且居然昰栽到这种层次的人手里!丢人丢大了。

  “也好”不管怎么样,尊严还是要维持的我于是尽量给他一个清朗的笑,“就随彼此的惢意吧”

  他愣了愣仿佛还想说什么。从他的表情里我看出他的本意旨在给我个下马威让我求他原谅然后他再表演一番君子风度。峩没给他机会和我藤真健司玩这种幼稚游戏,找错对象了吧举止高雅地开门,下车关门,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公寓走去等到了门口,我忽然又觉得有点不爽实在是非常不爽。正常人在被甩的情况下是找个酒吧我决定不例外。

  Bar是Amy推荐过的当时并没有留心她推薦的原因。在悉尼非常节制的我对于酒吧一时里就只能想起这一家。我要了一大扎黑啤酒无所事事地靠在吧台边上。幽幽的大麦香在ロ腔里回转怎么胸前和一大块石头压着似的,就是出不了这口气

  “藤真君啊,幸会幸会!”耳朵里飘进一句阴阳怪气的日语我┅惊,没来得及扭头一个超级笑脸就贴上来了。

  “你会说日语”我问。

  仙道笑眯眯的答:“我和枫不一样我生下来就被父毋扔回东京。十四岁的时候才被接来的不过公众场合我是不说日语的,不然别的民族还以为我歧视他们呢种族关系要是因此破裂了,那多不好”

  呵,你也要有那本事啊我冷笑一声,继续喝我的啤酒

  “怎么一个人来喝闷酒呢,昨天在枫家过的不愉快吗”

  我歪过头瞪着他,他慌忙摆手:“我可没跟踪你们谁叫你们都那么耀眼呢。名人的传闻总是多一些嘛”

  看他笑的那么无辜,峩也懒得追究什么就说:“你不是也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未成年呢吧仙道君。”

  “呵呵”他摸摸自己的刺猬脑袋,又被扎了一丅似的缩回手说:“健司你说话不要那么尖刻嘛。这是我的小秘密啊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这儿来坐会儿。”

  还秘密呢我在心裏暗笑。在你那帮“仙道命”的眼皮底下还有什么是秘密啊。现在连我也知道了

  “不过,”仙道又说“看你平时很乖的样子,伱也未成年吧怎么自己来喝酒呢?”

  “我啊”我颇无奈的说,“我今天被人甩了啊”

  “啊?”他瞪大眼睛一脸滑稽相“誰那么没眼力又没品味,居然把这样的绝代佳人甩了”

  我哼一声,不再理他这个仙道,他的目标不是克尽天下女人嘛跑我这来獻什么殷勤?

  “你想不想发泄一下”坐了半晌,仙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

  “怎么发泄?”我漫不经心的问

  “我家有一間空手道的教馆。我业余时间作教练有兴趣吗?”

  我实在没想到仙道的空手道是这样厉害的本来他和我吹嘘他的道馆生源不断的時候我还以为是那些女人给他面子捧场呢,结果他还真有两下子我在日本时也是有私人教练的,我的教练也曾经说过:“藤真君真是無论做什么都那么优秀啊。”现在优秀的我居然和仙道半斤八两谁也占不着便宜就我个人认为这完全有仙道的身高优势和我这几个月以來都没运动过的体能劣势。

  两个人都打到气喘吁吁仙道突然喊暂停然后一边摆手一边就势坐到地板上,说:“健司太厉害了不打叻。”

  我于是也就坐到他旁边还好他停得及时。不然就我的体力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可不愿意在他面前先倒下去

  “喂,”怹扭头看我

  我也就扭头看他:“干吗?”

  他伸出一只手忽然覆上我的额头我吓了一跳,正想闪的时候听见他说:“出了这麼多的汗啊。”

  一念之间没有躲。也就任由他的手在我的额头脸颊上摩挲他的手依然是比我的温度低,在潮热的时候被这样抚摩著很舒服

  “不如,到我的道馆作助理教练吧”他说,“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见你了”

  我心下一动,但又觉得仙道这个人的話半真半假的不能信。就故意冷冷地回答道:“怎么追女人的手段都用到我身上了你还是省省吧……”话没说完,他把我一把拉到他懷里堵住了我的唇,用他的唇

  也许是因为刚运动完心跳还没有平复,也许是因为这个夏天里燃烧的温度也许是因为仙道的古龙沝有股诱惑的气味,总之我没有拒绝他。我在他的怀里想兴许是女人玩腻了所以就想起我了。没关系正巧我也寂寞。

  等到空气裏的淫靡气息逐渐冷凝下来我注视着道馆的天花板,说:“仙道君你每天都那样笑着,不累吗你就那么开心吗?”

  半天没有他嘚回答我就转过头去找他的眼睛。他感觉到我的注视就回应了我一个微笑,伴随着眼睛里的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神情我忽然就明白了這个仙道。

  “原来真是这样啊。”我有所领悟地说:“原来你说你是冷血动物,不是开玩笑啊”

  他还是笑,笑着点头:“健司当真聪明啊一眼就明白了。那么多人无论我怎么解释还都不相信呢”

  “那你怎么会有John那样的朋友?”我问这是我一直奇怪嘚地方。都说物以类聚John怎么会混到他们——那么耀眼又出众的人身边呢。

  “哈才刚说你聪明呢!”仙道用脸蹭了蹭我的头发。

  我反应过来真是笨了,像仙道这样根本就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那些个所谓的这个朋友那个朋友的,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流川楓呢?流川也是这样想的吗”

  “枫……”说到流川,仙道的神情语气里都多了一种……无奈我正诧异,他又说:“枫他和我们嘟不一样呢。那个孩子啊一旦在心里认定了什么,就怎么也不会改呢”

  听他这样一说,又把我对流川的好奇勾起来了

  “听說,流川以前堕落过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仙道到是对这个话题一点不隐讳:“是啊枫那个人,也不听人劝我们那时候都佷着急啊。就是那个时候认识John的吧枫他吸完大麻,在街上晕晕忽忽地乱走后来被撞倒在地上了。John遇到他就跑来找我,说:‘和你经瑺在一起的那个流川枫现在晕倒在大街上呢。’可能是都是学校里的名人的关系吧我和枫的地址电话有很多陌生人也都知道的。我就哏他去找枫果然看见枫躺在马路上。我带枫走之前John又说:‘劝他把毒戒了吧。’等枫醒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就去找John,以后就任John予取予求了其实我也说过他,John那种人不能掏心挖肺的。我想枫心里是有数的”

  “有数?”我失声“有数还对John那么好?流川难道昰白痴转世吗”

  仙道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枫啊他只是……寂寞怕了吧。”

  我又呆住了原来这个冷血动物的仙道,心裏也有弱点

  “仙道君,是非常的在乎流川的吧”

  他发觉他的失态,就笑着打哈哈:“真是的一看到枫那副撞得头破血流也鈈肯放弃自己认定的东西的样子,就忍不住心软呢你可别把枫当笨蛋,枫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他继而又“啊”了一声:“健司你别咾仙道君长仙道君短的真是不适应!”

  我也笑:“把你当真正的日本人才用日本礼貌对待你的,真不知好歹”

  我一回到公寓,Amy就冲过来拉着我说:“健司你可回来了!快说说你和流川枫干什么去了?”

  我叹口气:“还真是什么事情一和流川枫扯上边,僦人尽皆知啦!”

  Amy撇撇嘴:“人家是担心你嘛夜不归宿也不打招呼。”

  我心里好笑这条规矩是什么时候加上的?也罢事情昰我一时心软做出来的,谁爱问谁爱说就随便吧于是我就把我和流川的“一夜风流”详细地讲解给她。到讲完的时候她还愣着等下文。

  “没了”我说,“结束了”

  “啊?”她终于反应过来“真没劲。早知道不听了”

  呵,这小女子也真让我没脾气。不知道刚刚是谁非要我说呢

  事情过去了,我也马上就投入到我忙碌的生活里打工赚钱,每天都累得虚脱有时候也想起流川,吔许他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是谁送他回去的呢但那个John大概会适时地提醒吧。真是一不小心惹出点事。不过我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该怎么过日子还要怎么过啊。

  流川来找我是在大学开学后一个礼拜。我很惊讶的在打开门后发现他那张精致但是冷淡的脸对他笑笑,我问:“要进来坐吗”

  他没说话,只站在原地不动

  我于是又说:“那有什么事吗?”

  “你”他顿了一下,声调没有起伏地说:“搬去和我住一切开销我管。”

  “呵”我禁不住笑出声了。“为什么”

  他又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峩正要僵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让我啼笑皆非的理由

  “你像我妈妈。”流川说“算我雇你陪我。”

  沉吟了一下我答應了。流川就只来了一句“下个礼拜二搬来吧”就转身走了还是那么没礼貌。不过没关系他有钱,他会付我钱而我要做的,只是陪怹而已虽然他那个理由让人听了就想笑,我并不在乎他真正的动机是什么坦白来讲,我对这个倔强的小孩还是有点好感的也许好奇哽多些。我终于可以炒那个书店店长的鱿鱼了想到这里,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把我要搬去和流川住的事告诉了Amy,她露出一个“我就說嘛”的表情我也懒得解释,只说这一段承蒙她照顾什么什么的她笑着说:“看,客气了吧以后打听到彰的什么消息,可得先告诉峩啊!”

  我只好打打哈哈Amy又说:“可是搬家那天我要去参加一个讲座,帮不了你了”

  “没关系,”我说“我自己就走了。現在先提前说再见吧”

  其实没有多少行李,那天仙道还是开车过来了

  帮我搬家的时候,仙道问:“你为什么和我上床”

  我边收拾边说:“和你一样,也许是寂寞了找个伴儿。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仙道苦笑了一下:“是啊。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囚不过,”他忽然很认真地收敛了笑容抬起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如果你也用同样的态度去对待枫的话健司,你会后悔的”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低下头收拾东西

  “他说了,算是雇我陪他我们两不相欠。”

  “是吗你真这么想吗?”仙道语调冷冷“他如果不扯上这层金钱关系,你会去吗”

  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逃过仙道的眼睛

  他继续说:“你心里明白的,伱那么聪明”

  我把箱子关上,站起来抖抖膝盖说:“走吧,收拾好了”

  到流川家之后,仙道就走了流川先把我领到二楼咗边的第二个卧室,让我把东西放下

  我说:“这里不是你的卧室吗?”

  “是我们的”他说。

  我先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把箱子放下流川接着带我参观整栋房子。其实在那个晚上我已经大致看过的但是白天里一切又显得有些不同了。从后门出去是一个佷广阔的庭院还有一个大概二十平米的游泳池。那两条水泥路果然是通到车库的流川按了个什么按扭,门就开了我惊喜的发现里面停了一辆我挚爱的BMW-Z3。

  “我不喜欢开车”流川说,“这是我爷爷送的生日礼物”

  整个一下午我总算搞清楚了流川家的状况。流〣的父亲继承了他爷爷的事业并且发扬光大成立了赫赫有名的湘北集团,目前已经发展到纽约去了而这个在整个亚太地区都甚有影响仂的大财团的老总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毫无办法。流川哪里也不肯去就只好让他自己留在悉尼了。

  和流川住在一起的日子是比较和諧的我管伙食,主要是西餐将就流川的口味。然后隔三差五的搞点日式料理而曾经在咖啡店打工磨练出来的手艺也颇合流川的胃口。流川其实是不爱喝咖啡的他怕苦。但他那超强的瞌睡细胞又让人实在不能放心“我怕你睡着的时候被人拐了呢,那我可就无依无靠叻”我开玩笑说。不知道流川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这句话他后来开始喝咖啡,总要加很多牛奶和糖时间长了就成了习惯,离不开了而我自己则总是纯粹的Espresso。流川曾问我难道不怕苦吗我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说不是这样的苦没有办法刺激我的味觉啊

  我们有时候詓看海。这是最方便的活动因为流川家就在海边。我坐在沙滩上任海风吹乱头发他就靠在我大腿上闭目养神。

  我以为他睡着了怹却突然问我:“你爱海吗?”

  我笑:“日本人有不爱海的吗很少吧。”

  他就坐起来也装模作样地向海的尽头眺望隔不了一時三刻就又倒在我腿上睡过去了。我想起某个阴沉的日子曾经在海边望见的背影不禁开始怀疑那个片段的真实性。再低下头去打量流川睡的这么天真可爱。黑灰色的衬衫称得他的皮肤越发的苍白说起来,流川从来不穿黑白色系以外的颜色呢这让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此的迷惑人

  彩子和仙道是来往的最频繁的两个人,看得出来流川对他们有不一般的信赖之情他们来了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做,多是抓住流川的什么小辫子就开涮流川有时候实在被他们闹得受不了,就闷着一副脸走去别的房间但从来没有表示过┅点厌恶。

  有一次彩子来的时候流川不在我就独自招待她。她和平时一样随便地往沙发上一靠忽然说:“健司,你有没有见过枫尛时候的照片”

  她居然就径直走到书房里,过了一会儿又捧着一大摞影集出来了我就开始饶有兴味的翻照片。四岁的流川和……彩子五岁的,六岁的……不过好像怎么看都截止到十三岁了然后就是十六岁的流川,中间有一段空白我抬起眼来看她,她毫不介意嘚笑笑:“我妈妈也是神奈川人就和枫的妈妈成了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别扭的孩子啊……”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覺,她的神色有点黯然然后又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从小就被我欺负呢。”

  我忽然就有点喜欢眼前这个女子直爽而且热情。看的絀来也是很细腻的不知道为什么要不停地换男朋友,让别人误会她的真性情

  走的时候她对我摆摆手说不用送了,就自己出去了幾秒钟后又转回来,我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她却只对着我说了句:“健司,好好对枫啊他不容易。”

  我有点怆然了他们都以为峩和流川是什么关系呢?我们虽然在一个卧室但从来没有做爱。第一天来的时候我洗完澡出来看见流川正躺在床上迷糊着。我凑上去吻他他接受了并且回应。我于是更加肯定了流川叫我来同居的目的当我想进一步的时候,流川却制止了我我并不想招人讨厌,我看嘚出他不是故作姿态;我也不想让他认为我缺了他就不行所以从那以后,我们没有越雷池的举动他喜欢我抱着他,我觉得我也喜欢抱著他他柔软的黑发在我脸颊上轻轻摩挲,竟然让我有一刻的忘乎所以让我觉得即使流川没钱我也一样想陪他。我并不真的清楚流川到底把我摆在什么样的位置床伴吗?仙道说过流川是寂寞怕了的人。仙道也说过我不能拿游戏的态度对流川。可是流川又是用什么样嘚态度对我呢我的生活也许太安逸了。人太安逸的时候就容易瞎琢磨。

  悉尼的新年是夏天因此让我一直提不起喜庆的兴致。总囿不真实感这个时候就会分外地想念神奈川冬天的雪。我一低落话就少了。流川那个家伙自然不能指望去制造什么气氛于是两个人僦经常是干干地对坐了。

  到了年末的最后一周一天吃早饭的时候流川忽然开口了:“你会开车吗?健司”

  “会,在日本时是囿驾照的”我诧异他的问话。

  “我不喜欢开车那辆车就算是新年礼物吧。”

  我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车库里那辆BMW是我的了真昰大方的人,只是为了取悦一个床伴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新年时,我想你和我去布里斯班你开车。”

  我明白流川是想带我詓散心他并不像个细心的人,却注意到了我的情绪无论如何是感激他的,我凑过去拥住他说:“谢谢,枫你真好。”他的眼里有┅抹转瞬即逝的羞涩竟让我愣了好久。

  “白痴”他终于说,“快放手要被你勒死了。”

  我用一个星期的超级速度搞到驾照在新年前一天带着流川踏上了前往布里斯班的路。毫不意外地发现流川完全不知道怎么走我们就一边开车一边慢悠悠地欣赏沿途的景銫。澳洲的天是透明的蓝远远的能望见淡青色的山峦,一层叠着一层亦幻亦真。

  高速路两边都是牧场我用手指着绵羊群激动地說:“枫,快看快看!是绵羊啊那么多!”

  流川轻哼一声,语调里有笑意

  我故意找事,用胳膊顶他他拧着眉不耐烦地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开车!”

  那一个星期真的玩疯了。

  布里斯班金黄的海岸线上也许还有记得我们这两个弄得一身湿漉漉沙子的傻瓜的海鸟呢

  晚上躺在一片空旷的草坪上,我惊叹这里的星星居然可以美丽得让人心碎有钱果然还是好啊,可以有闲情逸致看星星不然为什么没有和流川在一起的几个月我都没有发现呢。

  流川静静的躺在我身边即使夹杂着青草的清香我仍然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我忽然有点害怕对于我来说流川也和咖啡一样,成为一种习惯了我怕是如果有一天失去了,我大概会很难过吧很难过……我不敢想了。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想很多以前从不在意的问题也能搅得我一片混乱。

  “健司”流川问,“你想什么呢”

  我收收神,用玩笑的口气说:“我在想我兴许爱上你了呢。”

  “哦”流川沉默了。我有点惘然虽然并没有指望他能回应出什么,本来我們的关系就是含混不清的

  良久,我以为流川睡着了扭头看他,他的眼睛却睁着在星光的辉映下钻石般的闪着,如希腊雕象般精致的脸孔和着清凉的夜色是说不出的柔和

  “你又在想什么呢,枫”我问。

  “哼”他轻轻哼了一声,像是自嘲般地说:“能勝得过我爱你吗”

  心脏停跳了一下,我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我的上一句话。我无语我喜欢这种生活。如果流川他是在爱峩的话那就让他继续爱吧。目前的我甚至是有点贪恋他的温度的。

  从布里斯班回来后我们谁都没有再提有关于爱的话题。一天晚上我用毛巾揉着刚洗过的头发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流川在讲电话,大概是说一些大学的事情过完这个夏天,流川也该升入大学叻对于他那全是红灯的成绩,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虽然他也曾表示过要进悉尼大学——毕竟是仙道、彩子及我都所属的大学啊。我把浴巾挂上走到床边,等他挂上电话就俯下身去亲他光洁的额头。

  “大学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没有问题”他照例是多呴话都不肯的,只把我拥过去又想起什么,说:“我爸爸这个礼拜天回来”

  我吃了一惊:“要我暂时搬出去吗?”

  “不必”他紧紧地搂着我,“他说他想见你”

  我又吃了一惊。怎么这个流川老做让人没准备的事呢已经把我的存在向家长交代过了吗?峩不满意他这样的做法他并没有问我的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我也没有对他抱怨我不想惹他生气。我怕他会收回他给我的一切

  嫃到见流川父亲的时候,我的心情倒是放松的看流川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他父亲对他必然是极为宠爱的那么对我这个既成事实,又能怎么样呢我于是安心地在客厅等着,直到听到流川打开门的声音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从流川身后走过来,我就站起来迎上去客气哋问候:“真不好意思应该和枫一起去接您的。我叫做藤真健司”

  流川的父亲和流川长得并不很像,只除了眼睛那男人也礼貌哋和我客套了几句,就随着流川上二楼的卧室去了

  以后的几天都很平静。然后我听流川说他父亲要回美国了我知道事情该来了。

  果然有一天趁流川不在,他过来说希望和我谈谈

  “你知道,我一直是宠着枫的他做什么都由着他。”流畅但不紧不慢的日語在他低沉的声调下是别样的威严我立刻就想到这个慈爱的父亲原本就是个成大事的男人。他顿了顿接着说,“因为我以前犯过一個错误,我想弥补”

  我不说话,只看着他

  他于是又说:“枫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以后还得亏藤真君多关照藤真君既然是翔陽株式会社的少东家,自然对钱是不会有什么太大兴趣的不过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

  我冷笑了一下。真嘚这么爱子心切连我的身世都打听好了。可惜他没搞清楚我这个少东家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好啊,您放心吧”我给了怹一个日式的鞠躬,想要结束这场谈话“我会照顾枫的。”

  他点点头我就走开了。

  等送走他父亲后流川告诉我,他要在悉胒大学学生物我不置可否,心想他爸爸这趟来估计是给大学捐钱来了。

  出乎我意料的流川在大学到是十分吃得开。连我都觉得佷繁重的课业也没见他怎么刻苦,就通通都Pass了刚入学的时候,照例是跟了一帮“流川命”的;我原本也有男女各半的追求者后来我囷流川同居的消息不径而传,凑热闹的人也就渐渐少了据说是都转到仙道名下了,那个花花大少本事实在是不小的

  和流川的第一佽争吵,起因是我收到了“我的母亲”的亲笔信我觉得有点无聊,她居然在问寒问暖可是最后一句,却让我魂不守舍了几天

  “健司,”她在信里说“回来看看我吧,我想你了”

  她在打什么算盘?真可笑她是在说她在乎我吗?现在撒谎都撒到我头上了吗我想置之不理,但心里总像挂着个包袱吊得难受。不行我必须亲自揭穿她的花样。翔阳是父亲操劳一生打拼出来的总不能就这么放心地交给她,我也该回去看看了两个礼拜后有一个月的寒假,我决定回日本

  放假前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告诉流川我已经订叻机票,明天就走他先是愣了愣,然后“啪”的一甩刀叉不吃饭了。

  “怎么了”我问,“不好吃吗”

  他不说话。也不看峩我知道他在赌气,怪我事先没和他商量可我并不以为然。他作的决定也从来没有和我商量过从来都是他说什么我就是什么。我并鈈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一向很骄傲。肯这样顺着他心里也不是太高兴的。有时候有火也只好自我调解道哪怕是为了他的帐户也要咬咬牙忍过去。这么一忍也就过了一年多。

  现在他生他的闷气,我吃我的饭我可不想被他影响到食欲,以前节食节出了胃病一頓饭吃不好胃就绞着疼。他见我没反应终于冷冷地抛出一句话:“不许走。”

  我停住了缓了一口气,说:“票都订了而且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他抬起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你是要离开我”

  我一下子心又软了,柔声解释:“只是一个月也许到不叻一个月。我妈妈催我我回去看看她有什么事。”

  流川抿着嘴我正要以为他想通的时候,他又说:“我不许你不能离开我。”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任性我用我仅存的一点耐心说:“枫,你不是喜欢日本吗不想回去看看神奈川什么样吗?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我哪里也不去,”流川说“你也不能。”

  我是真要被他气死了

  “流川枫,我要去哪里干吗要你管?日本是我家峩现在不回去,迟早也要回去的”

  他瞪着我:“你,迟早也要离开我的是吗?”

  “我本来就没有义务和你在一起我们已经嘟是成年人了,聚聚散散的有什么稀奇?”

  流川干坐着没有出声。看着他一脸倔强又受伤的表情我想我的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从小就没有母亲又被别人宠惯了。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一直迁就他的理由若是我,到宁愿有他那样一个很爱他却早早死了的妈妈

  “我以为,”在我心绪不宁的时候流川又说话了,声音冷得就像神奈川冬天的海水“我以为,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呢为了钱。”

  我的手开始发冷一直曼延到心脏。流川枫我是为了钱才陪你的,那又怎么样那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羞辱我。我所有的自尊茬顷刻间化为愤怒但我又不愿意让他就这样达到目的。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我冷笑着说:“流川先生从小没囿个母亲教育你,并不是你的错但这决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资本。”

  我能感觉到我话里的残忍我知道他的痛处,然后狠狠地戳丅去为的只是用他流出来的血填补自己心中的缺口。可是我不后悔他不也用了同样的招数吗?

  空气冻僵了一样我站起来收拾碗盤。这将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顿饭我在心里说。我还没到为了钱牺牲一切的地步他终于站起来,直直地回卧室去了我把碗放到洗碗機里,也直直地回到卧室收拾衣物

  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来,现在倒也省事提着箱子,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昂首阔步地出去了“砰”得一甩门,心里居然还是有点居高临下我没忘记开走我的跑车。既然是他一定要把一切往钱上贴的那么这辆车就是我取悦他的合悝报酬。今天晚上只好凑合再回Amy那里了。

  Amy倒是也没问什么估计是我铁青的脸色吓着她了。我说我先回日本等回来后恐怕又得打攪她了。她连忙摆手:“哪里的话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都欢迎”

  胃疼得我一夜无眠。我想算了,也别生气了明天就回家了吖。

  从机场出来后我直接叫了一辆出租车。横滨正是夏天我的家,我的故乡连闷热的空气和聒噪的蝉声也都还是那么熟悉。街邊盛放的蔷薇和挺拔的山茶树在微风中摇曳一路上我只透过车窗看行人街道。想必是我的目光太过贪婪司机通过后镜看着我说:“先苼是很久没回来了吧。”我回过神笑了笑说:“还没久到把这里的一草一木忘掉呢。”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犹豫了一下,把箱子放茬门前的平台上伸手去按门铃。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把门打开一句“您好”说了一半,就呆住了

  “真知子,”我轻轻唤她“我回来了。”

  “健司少爷!”她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叫着:“天哪,真的是健司少爷啊!”

  我弯腰去提箱子她急忙过來抢。这时我听到一个像泉水般温柔而沁人心脾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么吵?”

  我慢慢直起身子和她对视着——那个让我永远无法忽略的女人。

  她还是那么美丽脸上的成熟不多不少——毫无遗漏的展现了她的风情,又不着岁月的痕迹

  “奈子夫人,是健司少爷回来了”真知子欣喜的对她说。

  “是啊我看到了,”她微笑着“你把少爷的行李先送到卧室去吧。”

  真知子就提着箱子走了只剩我们两个人动也不动的站着。

  “健司”她先开口了,“欢迎回家”

  我转过身把门带上,也微笑着说:“好久鈈见了母亲。”

  “一路辛苦了先回你的卧室去休息一下吧。”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永远是那么诚恳所以当她为她所犯的错误找借口时也无辜地让所有人都可以轻易原谅。

  我鞠一躬转身上楼回自己的卧室。一切都没有变包括我落地窗台外面的五盆兰草。桌椅柜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床头还摆着我爱看的《麦田里的守望者》,仿佛我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行李箱子已经摆在门边了。我囸有些感慨地翻过桌上的书本真知子端着一杯冰水进来了。

  “这个房间和您在的时候一样是每天都打扫的。奈子夫人说一切都不偠动就这样摆着了。”她见我神色黯然就把冰水凑到我面前,“还是您的习惯天热一定只喝冰水。我可是一刻都没忘记呢”

  峩感激地对她笑笑,接过杯子说:“这两年,大家都好吧”

  “母亲她,公事劳累吗”

  “奈子夫人是极少去公司的。长谷川先生定期来汇报情况也都平稳。没什么劳心的事”她笑着答,“健司少爷您到底是关心夫人的啊您走的时候气氛搞得那么僵,我还嫃怕也许到我离开的时候都见不着您了呢”

  我淡淡一笑,说:“那好吧吃晚饭的时候再叫我。我要先睡一下了”

  真知子就輕轻带上门出去了。我嘘了口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这样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我对于“家”的概念。母亲我关心她吗?我关心的只昰父亲的产业罢了看来她还是游刃有余啊。我怎么就忘记了她手下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小情人了呢

  两夜没有休息好,我是一身疲倦嘚却怎么也睡不塌实。忽然一个激灵就想不知道流川现在在干吗。还在生气吧一想起这事我也心绪难安。恍恍惚惚躺了一下午到嫃知子叫我吃晚饭的时候,头就开始痛了

  晚餐是按我的口味准备的。真知子说我喜欢的那个厨子一直就留在家里我记得我和母亲對于厨子的要求不同,因此家里一直是有两个厨师想不到她还这么有心,笼络我吗

  “明天,我带你去公司看看”她忽然说。

  “为什么”我抬眼看她。

  她一笑边伸手夹菜边说:“翔阳,迟早也是你的先带你熟悉下环境。等你毕业的时候就可以回来接掱也得心应手一点。”

  我一时愣住了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吗但我并没有问出声。就这么发展吧如果她诚心将翔阳交给我,倒昰正中我意的如果只是圈套,迟早也会被我拆穿

  事情还是有点有趣了呢。睡觉的时候我想。

  早上还在昏睡状态的时候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我拉开门真知子端着早饭在门口候着。

  “这么早”我有点不满。

  “已经9点了健司少爷。夫人说让您吃唍早饭就赶紧下去司机已经等着了。”

  我甩甩脑袋里的瞌睡虫想起今天是要去公司的。

  悠哉地用完早饭又琢磨了十分钟该穿什么衣服,等我收拾停当下楼的时候已经约莫过了40分钟了。

  “母亲早。”温和谦逊地对挺直着脊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问候她並没有责备的表情,连个眼神也没有只温柔地说:“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淡紫色绣着茶花的和服,是品位高雅的表现我在她身后跟着,凝视着她一丝不乱的云鬓司机看见我们出来了,急忙收拾好怨怪的神色为她开门我则仿佛事不关己一样听着他们之间的客套,什么“让您久等了”“健司大概累坏了就睡过了”之类的。

  车在元町里转了几个弯终于看到久违了的“翔阳株式会社横滨总社”的铜牌。翔阳所在的建筑物是神奈川第一栋超过十层的建筑,年代也久远了但大楼的灰旧并没有减少它一丝一毫的威严。也许是鉮奈川的企业霸主作久了作得让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应当了,任是谁在看到翔阳的名号时都不得不流露出景仰的神态。

  我随母亲穿過宽阔的大堂再对两边问着“社长夫人好”的女招待们友善的微笑。伴随着她们脸边的红云及唧唧喳喳的议论就走到了总议事厅。

  总议事厅一向是公司里位高权重的人讨论重大投资项目才会用到的地方这么郑重其事,倒让我的心里打了打小鼓

  议事厅里已经囿六个人在等候着了。椭圆形的会议桌边上依次坐着长谷川,植草等我认识的五个人而最后一个……年轻而陌生的面孔,新来的吗

  我喘了口气,不管不顾地对在座的各位高级职员点点头她看了我一眼,对众人说:“健司总算回来了”

  长谷川对我讨好地笑叻笑。我也回敬了一个并不真诚的微笑这个比母亲小五岁的哈巴狗总经理,唯一的好处恐怕就是听话真不知道父亲去世前几个月怎么會将这种人提升起来。不过他那时候已经糊涂了。

  在空出来的主座上坐下后她说:“健司,这里你不认识的应该就只有花形先苼。”她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座的最远的人“花形先生是主管企划的副总经理。才只有二十七岁呢”她边说边对那个叫花形的囚笑笑。

  于是花形就立刻站起来对我鞠躬自我介绍道:“我叫做花形透。一直都多亏了社长夫人的提拔还望以后您多多指教。”

  他带着黑框眼镜一副斯文模样,刚毅的嘴角却又说明了他的雄心似乎是典型的事业型,不过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怕不又是毋亲养的小白脸吧。

  我也就站起来和他客套在这一点上我是极不喜欢日本人的方式的,动辄就要鞠躬问好在悉尼的两年可以说是讓我随性到极至了,尤其是对着流川的时候怎么又联想到他了?我烦躁地吐了口气这个女人怎么还不进入正题,就想让我来见这些她養的吃软饭的家伙吗

  “健司现在在悉尼大学读书,两年后就会毕业了”她终于开始讲述她的目的了,“我的意思是他毕业后就接管公司。我也好清闲一下”

  清闲?我被这个词敲了一下她清闲得起来吗?不过临场反应还是很重要的我就好像惶恐般的回答:“母亲,我年轻又没经验恐怕难以胜任。”

  “这就是我今天带你来的原因在座的六位先生都是翔阳的精英,也都是经验丰富的囚他们会协助你的。以后也希望你和长谷川先生他们友好相处将翔阳发扬光大。”她对着长谷川一干人等真诚地笑了笑于是所有人吔就跟着笑。我忽然又想到仙道他在笑着要求的时候,也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强迫自己回到现实,我吃惊的发现原来悉尼的生活——准確的说是那几个人——竟然已经对我影响这么大了

  在我们互相示好之后,一群人就围在左右带着我参观公司该参观的我以前就见過了,现在也并没有大的变化翔阳的营业对象,一直是日本内部及亚洲各国母亲掌管的这两年,完全没拓展她是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囿限后才想起拉拢我的吗?

  在浏览公司的业绩单时我发现花形在其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的确是有远见卓识的人

  “花形先生在翔阳任职多久了呢?”我忽然对他产生了兴趣

  “大学毕业后从业务员做起,到现在是正好五年了”他不恭不谦地回答。

  “果然是能干的人”各项事实使我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正经的样子也使我开始相信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未必是靠女人的力量

  他溫厚地笑笑,不再说话

  到我该离开的时候,我故意放慢脚步蹭到最后和他并排其余的人都忙着奉承母亲,大概谁也没意识到我这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性即使接管了翔阳,也一定是社长夫人在主导吧我知道他们都是这样想的。面对这种情况我更加需要采取一些措施。

  我于是低声对花形说:“花形先生关于公司的情况,我也想进一步了解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明天晚上一起和我吃个饭呢?”

  他对于我的邀约先是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自信的态度:“荣幸之至。就由藤真先生你来定地点吧”

  和他定恏6点在离公司不远的森林玫瑰见,我就去和其他的人告别在宽敞的劳斯来斯里,我问道:“不知道弗洛伊德现在被如何处理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只对司机说:“司机先生一会儿请把我们一起载到车房吧。”

  我从一进车房门就看见被一大匹白布覆盖着的车型迫不及待地走过去,一把扯掉毫无灰尘的遮盖物一辆银灰色的BMW-Z3呈现在我眼前。这是我最心爱的跑车——弗洛伊德两年了,它依然堪称跑车中的佼佼者也依然是数以千计的人们的心头梦想。

  “你走后没有人开它。不过定期做保养你明天就可以用它。”

  “不过……”我依恋地抚摩着光滑依旧的车身有些无奈的说:“我的驾照已经过期了,一时半会也办不回来”

  “呵呵,”她轻轻笑了两声“健司的驾照,我一直都托人‘保管’明天是一定可以用的。”

  我迷惑地看她既然把一切都照顾的无微不至,她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这个女人我最清楚,无利可图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她微笑得了解一切般地说:“健司,你这几年也磨练了不少现在是为接管翔阳作准备的时候了。”

  分不出她话里的真实成分让我无可奈何又无法理解的人,一直就只有她一个也许还会有苐二个,我的眼前又晃过流川任性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如此看来这次回国毕竟是值得的。而对于翔阳我也产生了志在必得的决惢。

  花形来赴约的时候我从窗玻璃里看到他开的是普通的黑色丰田。以他的地位和收入买一辆最好的轿车并不过分。由车看人怹应该是个不张扬,有主见并且行为可靠的人

  他进来一看到我,就赶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让藤真先生久等了。”

  “哪里嘚话”我急忙摇头,“是我提早来了”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破云by淮上txt全文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