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二十天,每天六公里,最近感觉全身乏力乏力犯困,大腿根部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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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宝乐给希照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复习《幸福像花儿一样》。
  杜鹃和大梅买完菜回家正巧遇上郑媛媛。
  希照很清楚的记得,临毕业前这部电视特别的流行,无论大家白天有多累,到了晚上,宿舍四个人就会挤在两张椅子上,围在舒宝乐的电脑前,一天一集,不多不少。其实大家都有笔记本,但就是愿意扎在一堆看,然后很自然的分成了白杨派和林彬派。苏程程是白杨的忠实拥护者,舒宝乐则是坚定的站在林彬这一边,而希照和傅小影保持中立。
  “希照,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被双规的高级领导似的。无论去哪儿,我婆婆都紧跟着我的步伐。好不容易今晚上隔壁那家老爷子过生日,她得去吃生日饭。你就行行好,请我到外头的花花世界吃顿饭吧!我都多久没见过那些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了!”舒宝乐就是这样,总受不了旁人的管制。
  希照笑:“你就安心在家养着吧!这还有多少日子就得生了,还是小心点的好。”
  听了希照的话,舒宝乐马上嘟了嘴:“童希照,我就知道你不跟我站在一条战线上!哼!毕业那会儿还说什么要是我们真分在一起了,就要像杜鹃和大梅那样好!结果呢!我现在都怀孕七个月了,又不是隔着太平洋,明明就住在一个大院,走路也不过二十来分钟,我却连你的人影都没见到!”
  希照哑然。
  见电话那头的希照不说话,舒宝乐又说:“我明白你是不想人家误会你巴结我们家,但是也不能因为害怕流言就埋没了我们的革命友谊吧?虽然我们没有一起走过长征二万五,但是好歹也一起坐火车去过延安啊!我不管,我要是二十分钟后在大门口见不着你,你就别指望我肚子里的宝宝叫你一声干妈了!”
  舒宝乐把自己要说的话劈里啪啦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嘀—。”的b70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希照拿着手机,愣了几秒,又看了两眼电视。杜鹃已经回了家,和白杨她妈发生了点小争执。
  窗外的太阳已经渐渐隐没在高大的梧桐树之间,只有几缕光线照在玻璃窗上,映在希照脸上。
  最终还是拗不过舒宝乐。
  希照在大门口的左侧等了两分钟,就见一辆车驶向这边,舒宝乐打开车窗,冲她喊了两声,上了车,才发现司机竟是孙海博。
  “孙参谋。”希照问了声好。其实她不太愿意见到孙海博,尽管他是她最好朋友的丈夫。
  “嗳。”孙海博开着车,驶出大门,朝后看了一眼。孙海博不是那种长的很硬朗的男人,至少和他的父亲不大像,皮肤很白,给人一种很儒雅的感觉,并不是舒宝乐所中意的林彬型。
  舒宝乐知道希照和孙海博不大熟,拉着她:“你别管他,就当他是一司机。反正他把我们送到,会自个儿到别处找乐子的。”
  舒宝乐对孙海博的这种爱管不管的态度曾经遭到希照的严厉批评,女人这样放任自己的老公,最后是要吃亏的!但是舒宝乐不这么认为,她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是:“他们家家规严着呢,老爷子一瞪眼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是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做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希照的心里总是乱乱的,然后会陷入一阵沉默。
  是一家专吃上海菜的餐厅,环境很悠闲。孙海博一直扶着舒宝乐,直到她安稳的坐下,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很高了,她总说希望是个女孩儿,长大了就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但孙家上上下下可都盼着是个男孩儿。的2ab56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孙海博将人送到就走了,剩下舒宝乐和希照两个。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希照并不是很喜欢甜甜的东西,但舒宝乐就爱这个,说明了是请她吃饭,自然是要如她的意。
  “希照,跟你说个事儿。昨天晚上我听孙海绮说林卓宇下个星期就要调过来了。”舒宝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希照,一本正经的表情。
  希照应了声,低下头,拿着筷子拨拉瓷钵碗里的凤梨饭。
  林卓宇。一个听起来多么遥远的名字!
  舒宝乐知道希照心里不好受,但还是想继续把话说下去:“你也知道,孙海博他妈是非要把她宝贝女儿留在身边的,林卓宇想和她结婚,自然是要调过来。他在那边工作就是在你这个部门,恐怕调过来以后,你们少不了碰面。要不我找人把你调到别的部门去?”
  “不用。”希照摇头拒绝,抬头,看着舒宝乐:“这样一弄到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我是怕你心里不好过。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舒宝乐有点急。她很清楚希照心里是不好过的,特别是刚分手那会儿,心里痛的不得了,但是却不哭不闹,安静的出奇。去延安的时候整个人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每次都得扯着大嗓门跟她说话,她才会有一点反应。回学校之后就病了,烧到四十度,在医院昏迷着,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把她和苏程程、傅小影急得不得了,就怕她把脑子给烧坏了,最后还是傅小影出的主意,说是把林卓宇找来,这才半夜三更跑到林卓宇宿舍楼,好在他们研究生楼管理的也不是很严格,才能把林卓宇从被窝里拉到了医院。至于之后,林卓宇和发着烧的希照说了些什么,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宝乐,我已经打了报告,下个星期就休假了。我准备去北京玩,小影都叫了我好几次了。”
  希照有意跳过林卓宇的这个话题,舒宝乐也只得作罢,只说了句:“那你玩的开心点。”
  虽然已经立春半个月,但是飞机抵达首都国际机场的时候,希照却感受不到一丝春的气息,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寒冷了,徒然间体内的细胞都不由得战栗起来。
  傅小影的头发只比毕业时长了一点,依旧是厚厚的,刚刚好披在她白色羽绒衣上,左手揣着包,右手拿着一件鹅黄色的羽绒衣,等希照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马上就将羽绒衣披在了她身上:“你可真是在南方待得时间长了,穿这么少,回头感冒了还怎么逛遍我们伟大的首都呀!”
  希照笑,抬手,将羽绒衣穿好:“我猜到你会带着厚厚的羽绒衣来接我啊!”
  “是是是,你什么都能猜到!”傅小影笑,一手挽过希照的胳膊,迈开脚步:“那你再猜猜跟着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饱吃一顿!”
  诚如希照猜想的那样,上了傅小影的车,进了城,曲里拐弯的走了一段,终于在一条老胡同入口前停了下来。傅小影也不管自己这与老胡同极不协调的小跑车停在黑灯瞎火的地方是不是够安全,下了车就拉着希照继续往胡同深处走。读书的时候,宿舍四人就经常蹭出去饱口福,地方都是傅小影发掘的,现在到了她的地盘,就更不用说什么了。
  没名没号的,就只是在大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家。傅小影敲了敲门,立马就有人给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板,莫约四十岁的样子,顶上的头发几乎掉光了,见了傅小影立马露了个大大的笑脸,问了声“傅小姐,来了呀。”
  傅小影朝那人回了笑,又回头看着希照:“知道你要来,提前就订好了的。就记着你上学的时候说想吃一次地地道道的雪花桃泥。”
  希照故作一副感动的模样:“小影,你真好。”
  “去!”傅小影抬手点了希照的额头,一如往常。
  雪花桃泥是希照儿时记忆中的东西了。小时候她身体不太好,经常发烧,发烧就要打针,她怕极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针头的样子,怎么也不肯打,又哭又闹,最后妈妈没了法子才拿出雪花桃泥来哄她。核桃仁末、葡萄干、蜜枣、青梅、杏仁脯、一起炒熟了,然后浇了一层蛋清糊,吃在嘴里香得不得了,可是六岁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道菜了,离开了北京,妈妈似乎就有一种决绝的意味,和这座城市有关的一切事情她都深深埋在了心底,包括雪花桃泥。
  七八个菜摆满了整个红木桌,对于生活的质量,傅小影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自己都不爱自己,还指望别人来爱你啊!”。可是希照却看得出傅小影根本不爱自己,倒是爱她的人挺多的。
  “这清汤燕菜可是这里的招牌,你尝尝,大补的。”盛了一碗汤给希照,傅小影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宝乐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也要让你胖上个三五十斤的才能放你回去,我可要从这一刻开始努力了。”
  希照笑,送了一勺到嘴里,燕窝在口中滑的不得了:“她现在是胖了,就见不得人家瘦了。”
  “你这也真是太瘦了,脸上都没肉了,要是遇上了北京沙尘暴刮得猛的时候,人都会不见了。”傅小影夹了块贵妃鸡给希照,又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真是这样,你干脆到北京来好了,我保证你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希照夹着鸡块吃了一口:“你要是费这么大精气神在我身上,你那些个男朋友们还不得把我记住啊!我可受不住那么多把仇恨的小刀同时飞向我。”
  傅小影哈哈大笑了两声。因为笑得厉害,嘴角边那两个不深的酒窝都显现了出来。其实傅小影的笑应该是很甜的,就像是小说里十七八岁的邻家女孩,但是她总给人一种深的不见底的愁思。
  吃过饭,开着车出了胡同,上了大道。虽然天气是冷,但是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尽是来来往往的人,这一点到也和南边的那座城市没有什么差别。
  傅小影并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她觉得进出家门的程序实在麻烦,所以在三环买了房子。房子并不很大,一百来平米,是专门为成功的单身人士设计的样式,进了门就能瞧见那张宽阔的大床。
  屋子里的暖气烧得很好,只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也不会觉得冷,希照和傅小影并肩躺着,睁着眼在黑夜中望着天花板。希照突然想起读书时的情景,熄灯之后,四个人躺在床上开卧谈会,从上课某某教员说了什么笑话到下午训练见到某某心仪的帅哥再到食堂的菜又涨价了,总之内容是五花八门,很多时候都是说着说着苏程程和舒宝乐就睡着了,只剩下自己和傅小影共同面对夜的静寂。
  “林卓宇要过去了,你打算怎么办?”傅小影考虑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希照陷入一阵沉默。
  “宝乐说,你不想特意避开他,是真的吗?你真的能保证再见到他的时候,心不痛吗?”傅小影再问。
  心不痛?怎么会不痛!午夜梦回,抱着湿透了的枕头,哭都不敢出声。可是痛有什么用?他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影子而已,都是痴情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又怎么忍心去憎恨?
  希照并不想去那些名胜古迹,就是想钻到那些独具老北京味道的小巷子里转悠,傅小影向单位请了假,专门陪着她瞎逛。两个人逛累了就就近找个好地方坐下来饱餐一顿,然后又接着逛,到了晚上,傅小影就带着希照到各式各样的酒吧体验夜生活。
  虽然是大冷的天,但是傅小影还是在希照临走前的一夜,想办法弄来了麻辣小龙虾,辣的许久没吃过辣子的希照直流眼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嘴巴都肿了一圈。
  北方的雪,一夜就让整个眼界之内的事物变成白色。
  希照看着窗外这样漫天飞舞的白色精灵,心情好得不得了,转头看着还在往脸上涂涂抹抹的傅小影:“老天爷对我真是不错,临走了还送一场雪给我。”
  傅小影也没功夫看希照,只是张了嘴:“要是这大雪让你回不去了,你就真该说老天爷对你不错了,让你在北京多住两天。”
  还真被傅小影说中了。刚上了车,准备去机场,就有机场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了,说是乌鲁木齐的雪太大了,飞机过不来,也就去不了南方了。两人听了,相视一眼,然后大笑起来。傅小影看了表,已经十点过半,于是干脆说去吃西餐。
  雪下的大,路滑,车子又多,等车子慢慢悠悠的开到了餐厅,已经是将近十一半点。傅小影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刚进了门,就有领班模样的人迎了上来。上了二楼,挑了靠落地窗的沙发座,希照才发现这家餐厅可比外面看着的要大的多,但位子也并不多,给人很开阔的感觉,墙角有一位优雅的女士正在弹奏,是希照最喜欢的《小夜曲》。
  傅小影点了单,又加了一瓶红酒,说是要庆祝这场大雪的到来。希照的心情也完全没有被延误的班机所影响,十分赞同喝点小酒。两人正说着话,傅小影的电话响了,希照无意看到显示的是叶至谦三个字,傅小影并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又将它放回手包,继续和希照说话,但叶至谦似乎不肯放弃,一直不停的打。
  希照见傅小影虽然还是笑着和自己说话,但脸色却不那么自然了,以前也听她偶尔提起过叶至谦这个人,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连忙推了推她的手:“接吧,小影,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呢。”
  傅小影的心其实早就动摇了,只是面子上还一直坚持着,这会儿被希照这样一推,就完全没有坚持的意念了,拿了手包,起身离开。看着傅小影急匆匆的背影,希照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
  雪,那么白,那么密,从望不断的天空绵延而至,似乎没有尽头。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希照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陆柏友。穿着笔挺的西装,却不打领带,明明应该是歉疚的话,听起来却完全没有歉疚的意思,眼睛那样的深邃,还带着三分不怀好意的笑。后来的后来,每每当她想起他的这句话,她都会不经意的笑起来。真的是久等了!
  “外面的雪实在下的大,交警同志根本不让开快车,要不然我肯定不会让你等这么久的。梁小姐,是吧?你好,我是陆柏友。”陆柏友边说着,就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希照对面,完全没有搭理希照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说:“其实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应该拘于这种相亲的方式。但是我们家老太太就是看我都是三十的人了,一天到晚没个准的,心里着急,所以才让姨妈四处给我找对象。其实我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的,正经工作没有,就是喜欢玩,我的那些女朋友们都特乐意跟我一块出国旅游,但我贪新鲜,每个女朋友都超不过三个月,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们分手了,你要是遇上什么麻烦,还是可以找我的。家里的情况姨妈也应该跟你说过了,简单的说也就是两老公务员,不过他们挺挑剔的,上次那个就是一句话没对上我们家老太太的味儿,就给蹬了。”
  希照听了他的话,突然很想笑,然后就真的笑了出来。原是是把她当成相亲的对象了,冲着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股子含着威胁味道的话。
  希照这么一笑,倒是把陆柏友给楞住了,相亲这么多次了,什么场面他没见过。通常那些女的是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都坚守自己的淑女风范,说些什么很喜欢他,想发展下去之类的话,陆柏友心里清楚的很,这哪是喜欢他,又不是拍电影,一见钟情,明明就是喜欢他的钱,还有他们家那道门槛。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毫不忌惮的笑了?陆柏友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也太不重视这次的相亲了吧?随意扎了马尾不说,穿的不够隆重不说,连妆也化的很淡,最多就是摸了点粉、化了点眉,皮肤很好,满脸的笑蔓延到了眼角,连眼下的那颗小小的、小小的痣仿佛也在笑。
  傅小影已经讲完电话,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因为只能看到背影,又见希照在笑,傅小影很自然的以为是她的朋友,于是走到两人跟前,才问希照:“你朋友?”可是话音刚落下,见到陆柏友那张风神俊秀的脸,音调一下子高了八度:“你怎么在这里?”
  陆柏友见了傅小影,又琢磨着她肯定跟眼前的这位“梁小姐”认识,索性就释放了自己的真性情:“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来相亲的。”
  相亲?傅小影差点没捧着肚子大笑,看了希照一眼,然后冲着陆柏友:“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你那么多女朋友的,随便带一个回去不就完了吗?不过,说真的,你们家老太太到底是怎么跟你交代的?时间地点人物环境,没出什么岔子吧?”
  听了傅小影的话,陆柏友这才察觉出点异样,问了句:“今天不是二十一号?”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二十二了。你那位相亲的小姐八成昨天坐在这个位子等了你半天!”傅小影说着,坐到希照旁边,接着说:“这是我大学的战友,童希照。”
  “难怪陈秘昨天一个劲的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老爷子又要找我训话,接都没接。”陆柏友笑了笑,又将目光落在希照身上,有一阵光亮闪过:“童小姐,刚才让你看笑话了。”
  希照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
  “陆柏友,小时候一个大院一块长大的。”傅小影很随意的介绍。
  陆柏友故意拉了脸:“什么一块长大的,咱俩差一年可就到两个代沟了,我和你哥领着大院的小孩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呢!这丫头,见了也不知道叫声哥,一天天的就呼着我的大名儿。”
  傅小影呲牙一笑:“我这不是怕把你叫老了嘛!”
  “就你嘴乖!”陆柏友哼唧了一声,又看着希照:“童小姐现在在哪里工作?”
  傅小影可比希照积极,抢了先:“你问这个干吗?她又不是你相亲的对象!怎么?想关照关照人家?”
  “嘿!你这丫头,老积极的,我问你了吗?”陆柏友狠狠瞪了傅小影一眼,又看着希照。
  “我在广州。”希照简单的回答。
  “广州?”陆柏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愣了一下。
  傅小影见陆柏友的表情,笑了起来:“希照是来北京玩的,本来是今天的飞机回去,结果下了这么一场大雪,把她给留住了,然后就遇上了你这么一出闹剧。”
  陆柏友点了点头,长长的“噢。”了一声,最后又叹了句:“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呐!”
  错过了昨天的相亲,陆柏友干脆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说是要陪两位美女吃饭。他是十分健谈的人,话匣子打开了就能东拉西扯的说上好一阵子,内容倒也是挺丰富多彩的。希照听他说了许久,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开了一家什么都涉足的公司,有钱,家世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举止十分得当,是个爱显摆的人,但是显摆的让人不觉得不妥当,似乎天生就该是这副模样。
  吃过午餐,陆柏友接了个电话,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好离开,临走了还不忘叮嘱着,明天中午请希照吃谭家菜。可是这顿饭终究还是没有吃上,机场工作人员通知说是原本推迟到明天的航班改在下午五点了,傅小影和希照只好火烧火燎的赶到机场,匆匆忙忙的上了飞机。
让小言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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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边还在漫天飞雪的时候,南边已经是春意盎然。夜幕在灯火的照射下一点不显黑暗。
  希照打了车,回到大院门口时已经是九点多。她没带什么行李去北京,但回来的时候却满手提着傅小影给她买的东西,一步一艰难的挪着,加上因为中午吃的多,所以根本没吃飞机餐,所以这会儿她是又累又饿。好不容易走到楼下了,想着还要爬五层楼,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希照只好站在原地休息一下,可是就这么休息了一下,她就后悔了。
  高高的路灯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零零散散的泛着光,昏暗昏暗的,香樟树下的小道走过来两个人。
  林卓宇和孙海绮。
  林卓宇很明显的看到希照了,连眼睛都不自觉的睁大了一些,但也就只有眼睛睁大了一些而已,而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倒是她身边的孙海绮先出了声。
  “希照,你从北京回来了?”
  “嗯。”希照收回落在林卓宇身上的目光,简单的应了声,只想提着这些死沉的东西马上消失才好,可是她越是着急越是不能把放下的东西瞬间提起,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狼狈得不得了。
  孙海绮和林卓宇已经走到她跟前,孙海绮挽着林卓宇的胳膊:“希照,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林卓宇。他这个星期才从北京调过来的,跟你一个部门的。”
  男朋友,林卓宇。真是该死!这都是多少年的事实了,但是为什么亲耳听到,亲眼看到,鼻子还是酸的?眼眶也是湿湿的!希照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才忍住没把眼泪掉下来。
  光线很暗,希照小小的举动丝毫引不起孙海绮的任何注意,甚至连眼眶里盈盈的泪光也不曾察觉,她此刻只想介绍两人认识:“卓宇,这是。”
  “童希照。”
  没想到,林卓宇竟然脱口而出,说出了希照的名字。希照猛地一惊,抬眼看到他眼中千年不变的镇定、优雅和蕴藏在最深处的残忍。
  孙海绮面露惊异,侧头看着林卓宇,等待他的说法。
  “别忘了,我们可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广播站的播音员童希照,很多人都认识的。”
  林卓宇朝着孙海绮笑了笑,那样溺爱的眼神,熟悉的足以让希照所有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可是她不能!她仅存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就这样软弱下来。
  “希照,你提这么多东西,很重吧?卓宇,你帮她提一些。”孙海绮的好心帮忙让希照觉得简直是火上浇油。
  希照想哭,忙说:“不用、不用,没有多重,你们不用管我,太麻烦了。”
  孙海绮却不理,先帮她提了一袋子:“才不麻烦,卓宇就住在你对面。我们正要上去呢。”
  希照觉得头晕,之后是怎么上的楼,进的家门,又是如何洗了澡,泡了面,打开电视,她都不知道,只知道手机、电话轮流响个不停,等她回过神,翻开手机盖,就听到傅小影的声音。
  “怎么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到家了吗?”
  电视里正在演《午夜阳光》,十年之后,夏清优终于再一次见到于佑和。
  希照虽然接了电话,但是却一句话也没说,傅小影感觉情况不对,忙喊了两声:“希照?希照?希照,你在吗?希照?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小影,林卓宇住在我对面。”
  窗户没关,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在希照脸上,那么凉,希照毫无意识的碰了碰脸颊,才知道竟然落泪了。
  虽然在同一个部门,但是不在一个办公室,加上希照有意回避,早上出门出的早、晚上加班加的晚,连部门领导都夸她去了一趟北京,工作积极性都提高了很多,所以与林卓宇唯一能见到面的可能性就只有部门开会。
  十几个人一起讨论新一季度的政治宣传教育方案。林卓宇初来乍道,又是高材生,当仁不让的成为领导首先要求发言的对象。一如往常,他依旧是如此的自如,三年的时间只是让那个当初站在舞台上慷慨激昂发表演说的热血青年更加成熟、沉淀。
  希照几乎是以一种贪婪的目光注视着林卓宇的。多少个日,多少个夜,她那样几近疯狂的想知道他的近况,傅小影知道她的心思,总是从旁带给她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就只是那么一点点消息,就能让她连着安稳睡上几个晚上。舒宝乐告诉她,他要调过来,天知道她是怎样的复杂的心情。他是为了孙海绮而来,但是却能让她远远的看着他,就只是远远的而已。她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和他对视,她只想偷偷看他。她知道自己卑微,可是那是妈妈离开她后,第一道照在她身上的阳光呐!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小童,小童?童希照?”
  当希照回过神,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自己身上,她刷的站起,连连朝着领导赔不是,也不敢看林卓宇,就怕对上他的目光。领导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偶尔走神的小过错也还是能够体谅,尤其是像童希照这种上边交代过要好好培养的人才,所以只是提醒了句“开会要认真。”也就没有过多的责怪了。
  会议冗长又缺乏新意,但领导却说的特别带劲,好不容易响起了下班的号角,领导才意犹未尽的说改日再行讨论。希照想快快的逃开,以免和林卓宇狭路相逢,但就是出门也要分个先后,像希照这样的小干事,自然只有走在最后的份,而林卓宇似乎也是有意要等着她,留在了最后。希照也不想林卓宇对自己的异常排斥行为产生各种想法,只好勉为其难的顺路一起回家。
  夕阳西下,湖水泛着一层层温暖的金光,轻风带起漫天飞舞的柳絮,落在人身上,又悄悄跌落在地上。
  希照突然想起上学时宿舍到开水房的那一条林荫道和在那条道上的两个隔着三尺距离的自己和林卓宇,就像是电视里描述的淳朴爱情一样,含蓄却不觉得苍白。虽然从开水房到宿舍也有一个操场那么长的距离,提着两壶水,慢慢的、慢慢的,要走上七八分钟,但每次都还希望能更远一些才好。开水房不大,但打开水的人却很多,高峰时段更是要等上十几分钟才能轮到,等装满两壶水,天色也暗下来的时候,路灯就亮了,虽然是昏暗的,却照亮了希照的心。傅小影常说“伤春悲秋,童希照,你在那样美丽的春天遇见林卓宇,注定是要多愁善感的。”没想到,这句话到最后真成了现实。春光再美,也是无法羁留的。
  “你,过得好吗?”林卓宇的声音轻轻飘入希照的心里。
  “好。”迅速而干脆的回答却将希照的急促和不安表露无遗。年轻、漂亮、有才、领导赏识,拿着好几千的工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这样的希照,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过得好”的典型代表。
  林卓宇以几乎轻的不可闻见的声音叹了声:“那就好了。”
  身边总有人以轻快的脚步掠过两人,带着回家的喜悦。是谁说过的,朋友就是在一起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那么曾经的男女朋友呢?这样子一路沉默着,让人窒息,可是谁也没有放快脚步。
  终于到了宿舍楼,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又同时掏出钥匙开门。
  “希照。”林卓宇先希照一步打开了房门,但却没有进去,倚在门前,低声唤了句。
  希照的门锁有一些时日了,先前就不太好使,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冒起了泡泡,怎么也打不开,希照心里着急,又听到林卓宇唤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没来由的狂跳起来。
  “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的。”
  林卓宇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纯正的普通话,不带一点别的杂音,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总是能够获得满堂的喝彩,但此刻的希照却什么也不想听,她手里拿着钥匙,还在扭动着门锁,希望能快些进屋。可是林卓宇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硬生生的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5)进了屋,希照就马上洗了个澡,然后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其实她从来没有给过林卓宇说那三个字的机会。就是分手之后,她发高烧,林卓宇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没让他说出口,她总觉得那三个字太沉重了。在爱情里面,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是爱的深浅、爱的对象之间的区别。他给过她那样多的温情,带她走出一片泥泞的藻泽,她背负不起他的道歉。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只借着月光能看到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在八点的位置,不偏不倚。
  手机响了,是舒宝乐打来的电话。自从希照从北京回来之后,舒宝乐每天都会给她打一个电话。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希照心里很清楚,舒宝乐是不想她脑子闲下来之后胡思乱想,所以她从来都会很认真的对待。
  “希照,我今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大概会有十斤重!十斤耶!我生下来的时候才五斤多。我真是不敢想象,我居然怀了一个这么大的宝宝!人家都说小孩刚生下来的时候都是皱皱巴巴的,我看我这个生下来肯定是全身上下的皮都撑开的。”舒宝乐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很明显,她没想过她肚子里的宝宝这么重。
  希照笑了笑:“你吃的那么营养,也该长这么大。你老公肯定很高兴吧?”
  “他可是高兴了,我就惨了,这么大的宝宝,生的时候一定很疼。而且我为了喂饱他,没日没夜的吃,都胖成什么样子了。不行!等完成了这项任务,我一定要用尽各种方法恢复身材!我还多年轻呐!美丽的年华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提前迈入在家带小孩的黄脸婆的行列。希照,等我坐完月子,我们一起去练瑜伽吧?既修身又养性,或者跳健美操也行,游泳也可以考虑考虑。”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毕业考核没过,补考的时候,还是人家小影冒名顶替帮你游过的关!”希照想起那次的事情就觉得惊险,原以为换了证件上的照片,戴了泳帽和泳镜就一切ok了,谁知道苏程程在关键时刻冒了个大泡泡,冲着已经游到终点的“舒宝乐”喊了声“小影你真厉害!”当时就把她们三个吓懵了。好在人家考官也知晓舒宝乐家里的底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过了。
  “你就不能不拆穿我的老底啊!以后可不许在我宝宝面前说我这些糗事,我得树立一个光辉的母亲形象!”
  希照嗤嗤笑了两声,问:“还有两个月就生了呀!想好名字了吗?”
  “这种事儿哪轮得到我!我婆婆现在每天都在研究字典,说是一定要取个震天动地的名字!”舒宝乐的口气满是无奈:“唉!你也知道我婆婆那点水平,书也没读几年,斗大的字都不太认识几个,还震天动地的名字呢!就怕没把别人震到,先把我整晕了。”
  希照闭了眼:“不是还有你公公嘛。他读了那么多书,总会取个好听的名字。”
  舒宝乐“嗯。”了声,又低声说:“真不知道我公公婆婆当初是怎么对上眼的,我婆婆这人又没有什么文化,脾气还那么坏,和我公公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非还真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过我听孙海博说过,他爸妈是青梅竹马一块在农村长大的,估计也是奉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委屈我公公了。”
  希照突然觉得头晕,随便应了几声就挂电话了,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是真的太累了,希照睡到九点半才起床,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已经什么可以充饥的食物都没有了,弹尽粮绝,只好外出采购。
  天气很好,太阳挂在天上,向众人昭示春日的暖。
  希照依旧是扎了马尾,黑色橡筋成了她泛着板栗红的秀发的唯一点缀,穿了白色衬衣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件过膝的军绿色大毛衣,没有扣扣子,风过的时候还带起了毛衣上的宽腰带飘动。
  因为是周末,加上这边的人本来就有喝早茶的习惯,所以虽然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但茶楼外面还是停满了车子。希照是北方人,即便是离开北京和妈妈四处为家也大多数在北方的城市居住,所以对于这里这些美味的餐点并不是很感兴趣,倒是一直对一家名为“解放路”的饺子馆情有独钟,因为坐在这里,希照总能想起读大学的时候宿舍四人就经常溜出去到离火车站不远的“解放路”饺子馆吃饺子的情景,一百多种馅儿,吃了四年也没吃过来。
  吃过饺子,已经是将近十一点二十,早餐、午餐一并解决了,希照又去逛了商场。
  春装已经上市一段时间了,希照逛了许久,试了很多衣服,也买了不少,又给舒宝乐选了生日礼物。当她提着大包小包踏上下楼的电梯时,她又茫然了,没有男朋友,没有亲戚可以走动,朋友也就只有寥寥的几个,平日里也是穿不上的,那么买这么多衣服干吗呢?真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她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想。
  这座城市,似乎是为繁忙而生。
  每一条道路,每一片霓虹,每一呼啸而过的辆车,每一个擦身而过的行人,甚至每一口吸进的体内的氧气都昭显着属于这个城市的忙碌,匆匆而过,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希照并不喜欢这里。四季不够分明,一年有半年是夏天,但是这却是妈妈喜欢的城市,希照心里明白,这是妈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个坚毅的女子若是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一定是被她这一生最最留恋的事物所占据。
  交通极易堵塞,希照不喜欢被困在小小的空间里长时间看着同样的景色,所以通常会选择坐地铁,一个不经意的出神就能达到目的地。
  地铁站就在对面,希照随着人群过了马路,恍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却不见有任何熟悉的面孔,于是继续往前走。地铁站的人不少,希照排了队,买好票,过了关卡,没等一分钟,地铁就来了,随着人流进了地铁,找了靠窗的空地站着。
  希照漫无目的的看向窗外,人群中有一个四处张望的背影映入眼帘,似乎正在寻找些什么。地铁的门已经关上,广播开始点名下一个目的地,开动的一刹,那个背影突然回过头,居然是陆柏友?希照有些诧异,不知陆柏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亦或者是有长的相似的人?应该是相似的人吧?只是若是相似,也太相似了!穿着直挺挺的西装,不打领带,立在人群中,惘然若失的脸上带着三分懊恼的神情。
  地铁已经进入隧道,里外的明暗形成巨大的反差,希照能清楚的看到窗户上自己的表情,拧着眉寻思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笑了。为什么要费这个脑子去思考一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坐地铁?应该是开个小跑四处游荡才符合常理!
  可是事实证明,陆柏友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希照回到家,就接到了傅小影的电话。
  “希照,陆柏友他今天到广州了。”
  傅小影说话的时候,希照正在洗苹果,水开的太大,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于是又问了句:“什么?”
  傅小影以为她是不记得陆柏友,于是提高了音:“陆柏友,就是上次在西餐厅遇上的还说要请你吃饭的那个,他到广州了,说是要谈个项目,临走问我要了你的号码。”
  希照已经关了水龙头,听了傅小影的话,经不住“啊?”了一声。想起刚才在地铁站见到的人还真是陆柏友了?
  傅小影盈盈笑了笑:“说是得把上次没请上的饭给补上。”
  希照咬了口苹果,嘴里不大利索,嘟嘟的说:“哪有到这里来请我吃饭的。”
  “你勺呀!”傅小影痛批了句:“这是借口。你真是太久没谈恋爱了,女人的第六感都消失了吧!我上次就看出来了,他对你有意思。但我想着,他大概也就是一时的兴致,你又不在北京,他还能飞过去肆扰你不成!没想到他还真上心了!”
  希照觉得头大,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也不给傅小影回应。
  傅小影可不给她清静:“希照,我跟你说,无论他想用什么方法打动你,你都别搭理他。”
  “那你干吗告诉他我电话号码,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希照怨了句。
  “我打出生就认识他了,他问我要你电话号码,说的那么客气,请你吃饭,又没有指明了是要对你狂轰乱炸,我还能掖着藏着不给啊!我不也是没办法嘛!再说了,他那么大本事,就算我不告诉他,他也有别的法子知道。”傅小影忙着解释,停了一下,接着说:“其实他这人也没什么别的毛病,长的挺养眼的,本事也有,家里条件更是一等一的好,他那名字说出去在北京城谁都得给他面子。唯一的毛病就是感情太不稳定,我就从来没见过他身边的女伴重复过,跟走马观花似的,你想呀,这样的情场高手,要真是对你起了什么歹念,你还不就是等着受宰的小绵羊啊!我现在是先给你打一剂预防针,要你防着点,别到时候被吃了,骨头都找不回。”
  希照听着傅小影的话,嘴里边吃着苹果,笑着回了句:“你当我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啊!那么好骗。”
  “得了吧,就你那点情商,还不够我码一个男朋友的。”傅小影马上接了句。
  希照觉得傅小影说的有理,连连点头:“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的,陌生号码不接不就成了。”
  傅小影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只说了句:“回避男人的招儿我是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
(6)其实事情并没有傅小影想的那样,陆柏友会立即对希照展开狂轰乱炸。接下来的两天,希照的手机只打进来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敢接,结果回到家,座机响了,是舒宝乐,她扯着嗓子问她为什么不接她电话,是不是想省了她的生日礼物了!这才知道刚才打她手机的人是舒宝乐,用的孙海博的手机。希照觉得好笑,自己似乎有点过了,被傅小影带着,没头没脑的瞎想,要是陆柏友本人知道了,还不把她当成自作多情狂呀!
  “你傻笑什么?”舒宝乐不明白希照怎么突然会笑了起来。
  “没什么。”希照摇了摇头,转了个身,无意朝窗下看了一眼,发现孙海博的车停在树荫下,惊道:“你在我家楼下?”
  舒宝乐很平静的回答了“是。”,然后又说:“你快下来吧!我们都等着你呢!”
  “等我?”
  “是呀!我婆婆今天开恩,同意我到外面过生日。多难得的机会啊!怎么能不把你叫上!给你三分钟化妆换衣服,记得打扮的漂亮点!对了,别忘了带我的生日礼物啊!”舒宝乐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顿,然后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希照心里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换好衣服,下楼,上车,看到舒宝乐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的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但碍于孙海博也在,也不好问什么,只能由舒宝乐牵着她,乱七八糟的说一通无关紧要的事情。
  进了市区,等了无数个红灯,终于到了。孙海博将车停在餐厅门口,帮着舒宝乐下了车,就把她交给希照,自己停车去了。希照扶着舒宝乐缓慢的移动着。
  “希照,我们认识几年了?”舒宝乐突然问了句。
  希照侧头看了舒宝乐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认识六年半,我可是一件害你的事情都没做过。”
  希照以为她又要像读书时那样,一旦有求于她,就开始打温情牌,于是笑道:“你这么大本事,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吧?”
  舒宝乐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停下脚步,示意她朝着靠窗边的位置看。
  就那么一眼,希照心里就凉了半截,扶着舒宝乐的手都垂下了。居然是林卓宇和孙海绮?!舒宝乐居然把自己叫来和林卓宇、孙海绮一起吃饭?!这也太刺激她了吧!
  “舒宝乐,你存心的!”希照侧面,看了舒宝乐一眼,完全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转身就要走,却被舒宝乐一把拉住手腕:“你别走,听我说。”
  舒宝乐挺着个大肚子,虽然用的力气不大,但是希照却不敢甩开的她的手,只能站着听她说。
  “你总说你放开了,放下了,不痛了,不伤了。可是谁都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放下过!三年了!你们分手三年了。这三年来,大院里多少人给你介绍男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吧?可是你一次也没有同意过,说什么要等几年,有经济基础了再说。那些个对象的条件多好啊!需要你奋斗么?自从林卓宇调回来之后,我每次给你打电话,觉得你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苦的,你连笑起来都不快乐。希照,你这是逃避!逃避有他们的画面,因为这些都是你曾经最小心翼翼呵护的。可是逃避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他现在住在你对面,不久之后会跟孙海绮结婚,你以为你能自欺多长时间?”舒宝乐的情绪有那么一点起伏,但还是刻意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希照面对着她站着,就像个木头人,只有眼中流露出的悲伤证明她此刻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希照,他不爱你,从来都不爱!我请你明白,请你看清,你只是孙海绮的一个替身,当孙海绮重回他的怀抱,你就是一文不值的布偶!你不该是这样的。你的骄傲呢?你的自尊呢?你必须勇敢的去面对这个你曾经深爱却不曾深爱你的男人!我今天特意把他们也找来,就是希望你能够清醒过来!我知道,第一步是很艰难的,可是跨出了第一步,以后的路就好走了。”舒宝乐轻轻松开希照的手腕,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希照缓缓侧目,看了林卓宇和孙海绮一眼,他们还在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孙海博已经停好了车,走进餐厅,见舒宝乐和希照站着不动,连忙走到两人身边:“怎么站在这里?”
  舒宝乐情绪收敛的快,忙道:“找不到你妹。”
  孙海博“哦。”了一声,然后四处张望了两眼,孙海绮也终于注意到这边,起身向三人挥了挥手。
  “在哪儿呢!”孙海博见了孙海绮朝这边招收,扶着舒宝乐要往前走。舒宝乐看了希照一眼,害怕她会退缩,握着她的手不放,拉着她一块:“走吧。”
  希照抬眼,不经意对上林卓宇的眼,停了一秒钟,终是决定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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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希照第一次和林卓宇单独吃饭是在“六本木”,地地道道的日本料理。
  生鱼片沾着芥末,送到嘴里,希照眼泪都流了出来。开始,总是会不习惯,可是后来就慢慢好了,甚至还会爱上这样的味道,流泪不需要理由还可以光明正大。
  孙海绮是个性乖巧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见希照似乎只对自己面前的那碟海米冬瓜感兴趣,以为是菜不合她的口味,要另点,被舒宝乐拦了下来。
  “读书的时候,四个人三个菜一个汤就已经是很丰盛了,现在五个人十个菜还不够啊!希照,你就不能帮我省着点!”舒宝乐可不想希照一直这样沉默着,瞬间就将刚才孙海博给自己夹的一碗酸菜鱼放到她面前:“以前告诉过你多少次,鱼吃了聪明,你就是不吃,所以一直都是傻愣愣的,今天我非看着你把这一碗鱼吃下去不可,看你能不能变聪明点!”
  希照侧目给了舒宝乐一个白眼,舒宝乐也毫不退让的换了她一个更大的白眼。
  孙海绮见了,忍不住笑:“看到你们这么好,我现在真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我当初也应该听我爸的话去读军校的。我猜,我们一定也会是好战友!”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要去日本的,全家人都没拦得住,还说什么出了国就再也不回来了,害得卓宇伤心了那么长时间。”孙海博马上接了句。
  孙海绮灿然一笑,头一低,靠在林卓宇肩上:“不是都已经回来了嘛!”
  希照慌忙撇过脸,又迎上舒宝乐凌厉的目光,很明显实在示意她不要逃避。希照没办法,只好正视孙海绮和林卓宇,却没想到舒宝乐又接着丢下一颗更大的炸弹。
  “海绮啊,你是你们公司专门负责跑业务的,应该认识很多青年才俊吧?我们希照今年都25了,还是单身,有没有合适的,给她介绍介绍?”
  “好啊!”孙海绮似乎很乐意做这个红娘,扬头冲着希照:“希照,你喜欢什么样的?”
  希照哑然,说不出话,心里把舒宝乐骂了个遍。舒宝乐瞟了林卓宇一眼,见他仍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于是笑道:“我看林卓宇这样的就很好。”
  孙海绮笑了笑,根本没有去注意林卓宇的表情,看着舒宝乐:“他这样的可就多了,满大街都是,等哪天空了,我就给希照介绍。”
  希照偷偷看了林卓宇一眼,正巧对上他的眼,仿佛是像大海一般的静谧。希照突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还为了什么原因要坐在这里吃这样一顿饭,难道就是为了刺激自己?
  “一定要把人家的背景弄清楚,社会上的人成分很复杂。”孙海博一本正经。
  舒宝乐笑:“孙海博,你真是太有军人的风范了!要不你给介绍一大院里的得了,保证军事过硬、政治合格。”
  没想到孙海博还真当真了,看着希照:“我们部门新上了一个,就很不错。一表人才,能力也有,才29岁就正营职了,爸爸是副厅级干部,妈妈是大学老师,家里就他一个。”
  舒宝乐一下子对孙海博另眼相看。“嘿!孙海博,还真没看出来啊!你什么时候还兼职做红娘啦?是不是那小伙子给你什么好处了,瞧你把他夸的!”
  孙海博笑了笑:“我这不是看着希照的事儿一直挂在你心上嘛!为老婆大人排忧解难是我的本职工作!”
  “贫嘴!”舒宝乐骂了句,心里还是高兴,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提起这事的目的是想让林卓宇难堪一下的,光是冲着希照:“要不你去瞧瞧?”
  希照觉得为难,答应吧,自己心里又不想去,不答应吧,又觉得在林卓宇面前更加矮了一截,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陆柏友居然出现了,他站在一旁,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质,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反而是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旁人。
  “童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轻佻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有种老朋友的熟稔。一时间,在座的五个人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陆柏友的身上,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直看着希照。
  “希照,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舒宝乐一下子来了劲,满脑子都想着让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在林卓宇面前充当一下希照的追求者。
  希照连忙起身,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是说在北京认识傅小影的哥哥?还是一个找错相亲对象的花花公子?陆柏友见她一脸的不知所措,干脆自己介绍起自己:“我姓陆,陆柏友。是希照的朋友。”
  除了希照,在座的四人听了“陆柏友”这三字都在心里起了明显的变化。舒宝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原本想着只要是个条件不比林卓宇差的人,就能帮希照扬眉吐气一番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一个超级金多宝。陆柏友!陆柏友啊!不说远的,就隔壁住的司令员,那可就是陆柏友他爷爷当年的通信员!老天爷这次可真是太长眼了!
  孙海博见陆柏友还一直站着,连忙让服务生搬了张椅子放在希照旁边,招呼他坐下,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林卓宇、孙海绮和舒宝乐。
  希照想起傅小影告诫自己的话,越发觉得这事不是那么回事,要是让舒宝乐这么误会下去了,那她肯定是跳进漂白水也洗不清了,于是想说点什么来撇清和陆柏友的关系,可她还没来得及,陆柏友却先冲着舒宝乐先开口了:“你就是宝乐啊?我听希照和小影提到过你,说你们是大学时代的战友。”
  舒宝乐点了点头,却不太明白陆柏友和傅小影的关系,于是将疑问抛向希照。希照可算是待到机会澄清自己了,忙道:“小影小时候和他是住一个大院的,我们其实也就见过一次面,就是前些天我去北京,班机延误那天才认识的。”
  “哦~~。”舒宝乐拖了长长的一声,又问:“那陆先生来广州是?”
  “我是来请希照吃饭的呀!”陆柏友笑着说了句,完全不顾由这一句话引起的渲染波涛。
  希照只觉得头晕,然后就感觉舒宝乐在一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侧目再看林卓宇的时候,他还是那样的表情,仿佛这一切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或者,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她觉得心里很难过,总以为曾经在一起过,有过快乐,至少也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异样的情感的,可是,在林卓宇的身上,她看不到一丝旧日的温情。
  舒宝乐认定了陆柏友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于是离开饭店,就毫不犹豫的将希照推向了陆柏友的车上,然后以一种几乎是狂笑的表情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希照知道,其实舒宝乐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愿意她在林卓宇面前失了骄傲。就像是她和林卓宇刚分手的时候,舒宝乐也总是不赞成选择逃避,依然带着她四处去他们曾经过的地方,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舒宝乐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也不能没有自尊。
  这个世界,充斥着七彩霓光,在眼前闪过的光点绵延不断。
  希照靠在座椅上,目光一直朝着车窗外的陌生城市,刚才那个能言善辩的陆柏友也在此刻保持了安静。
  时间是流逝,时间又仿佛停止。
  终于,在第十三个十字路口,对着红灯停下车的同时,陆柏友开口了。
  “刚才那个林卓宇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吧?”
  希照一下子回过神,猛地侧头,看着陆柏友,可是陆柏友没有看她,只是停了一分钟,看着红灯变成了绿灯,他慢悠悠的启动了车,慢悠悠的说:“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本来是带着笑的脸一瞬间就黑下去了,站在大门那别别扭扭的不肯进。好不容易被舒宝乐说动了,入了座,魂却丢了。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还时不时偷瞄人家林卓宇两眼。我可是这方面的高手,看两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舒宝乐她老公和她小姑子的道行,那真是太浅了,你都表现的这么不自然了,居然都没看出来!”
  希照觉得他说的有理,自己刚才的表现确实不太自然,不过幸好孙海绮没有看出什么。陆柏友见希照认真听着自己说话,于是接着说:“我本来是不想去淌这潭子浑水的,但你坐在哪里,苦着一张脸,我见了都难受!没办法啊,只好撇下我那几个朋友,帮你助助威。其实我看那林卓宇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不也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中国十几亿人口,除去一半女的,再除去三分之一老的、三分之一小的,还有三分之一的一半的已婚的,你不是还有一亿人可以选嘛!我就不信一亿男人挑不出个比林卓宇好的了?你就非得要撞死这一棵树上啊!你说你这么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呐!就非把自己整成个苦瓜脸?”
“谢谢。”
  陆柏友说了一长串,希照只说了两个字,真心实意的两个字。
  陆柏友一下子没了音,大约是没有想到希照会说“谢谢”,但他也只是稍稍顿了几秒钟,然后大笑:“谢谢这两个字太虚了,我这人最实际,要不你请我吃饭?”
  希照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有意随着陆柏友说话的调调:“你刚才不是说是专程来广州请我吃饭的吗?怎么又让我请了?就算是要请也该是你先请!”
  陆柏友笑得更开了:“这心情一好了,说话都利索多了!成,就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后天晚上,你再请回我。”
  “小影不是说你来谈项目的吗?很忙吧?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可不敢耽误你淘金。”听得陆柏友说的这么爽快,希照心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明明答应过傅小影要小心他的,这回倒是自己跳进坑坑里了。
  “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最多的就是时间,一天到晚二十四个小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才好。你要是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时间过的快一点,可得告诉我!就我那项目,老早就谈好了,只等我过来签约,明天白天就能搞定。”
  “你后天不回北京?”
  “北京那么冷的,再过一阵子又该刮沙尘暴了,漫天漫地的,走出去简直就是破坏发型。广州多好啊!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我已经决定了,在这里多住几个月。”
  “几个月?你北京的公司怎么办?”
  “放着呗,反正也没人敢动。”
  “那你在广州也没个家的,老住宾馆,家里人不会放心的,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我们家老头老太太才没有那么多时间搭理我,我就算是离了北京一个月,他们也不一定知道。不过你到提醒了我,真该在这里买个房子,精装的那种就行,要不你哪天有空,陪我去看看?”
  “我们周一到周五不能随便请假的。你还是自己看吧。”
  “这样啊?要不就后天吧。后天不是星期天嘛,正好看了房子,我请你吃饭。”
  希照觉得自己越说头越大,反正就是怎么也说不过陆柏友,最后干脆放弃了,只听着他乱七八糟的说了许多事情,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在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的车上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进了大院,到了宿舍楼楼下,陆柏友晃了她好几下,才把她弄醒。他和她贴的那样近,他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就像是小时候家中花园中的茉莉花的气味。
  大约真是困了,心里也再坚持不住,希照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下了车,又冲着车内的陆柏友说了“再见。”,就摇摇晃晃的上楼了,进了屋子,脱了鞋就往卧室里的床上倒。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手袋里的电话吵醒了。希照没办法,只好从手袋里摸出电话,是傅小影打来了。
  希照猜到一定是舒宝乐马上向傅小影报告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也能料到傅小影八成又是对自己一顿乱批,于是干脆关了手机,等明天再回过去。
  夜,终于得到最终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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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的未来(1)你曾说,你会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娶我为妻,我以为那是我听到过的最美的承诺,后来才知道,那是最残忍的承诺。
  五年前
  学校的位置很偏,如果一边围着操场转圈,一边打电话往往会莫名其妙的漫游到临近的城市。从市区来的公车332,从早上六点半到晚上八点半,只能坐下不到二十个人。希照每天都会坐第一趟公车到市里的医院,再坐最后一趟公车从市里回学校。
  三月底的天,亮的并不早。六点起床,简单洗漱之后走出校门,四处也还是暗暗的一片,只有几盏闪着微弱光芒的路灯陪伴希照。上了车,找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希照撇过头就为漫长的路途做起了瞌睡的准备,朦胧之中似乎感觉到身边又坐了人,还带着淡淡的肥皂的香味,但是她实在太困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沉沉睡去。
  从学校到市医院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希照通常会用手机调好闹铃,在医院的前一站醒过来,然后下车去买妈妈最喜欢的樊记肉夹馍和鲜榨豆浆,可是今天早上手机将她闹响的时候,她却发现所处的地方离医院还有整整五站的距离。希照觉得奇怪,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又被苏程程瞎整了一通,于是抬手看手表,确实是七点五分。
  “你还真是睡得沉。车刚出路口没多久,就遇上一辆翻了的小三轮,司机大约是和开小三轮的那人比较熟,见他受了点伤,就忙着下车帮了他一把,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这声音真好听!这是希照此时唯一的念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希照侧头。因为天色还未全亮,希照只能看见光线隐约的落在眼前的男人脸上,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用舒宝乐常挂在嘴边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来形容的人,但是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他正朝着希照笑,浅浅的,像是和煦的风,眼中流露的柔情让希照觉得脸上都有些发烫。希照后来想,林卓宇果然是很从容的人,要不然不会被这样盯着看了那么许久也不会觉得尴尬。
  “你好,我叫林卓宇。”
  希照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这是在相互认识吗?要是放在平时,她才懒得搭理这样随便搭讪的人,但是当林卓宇那么好听的声音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了心中溢出的一丝搔痒。
  “童希照。”
  林卓宇听了希照报出自己的名字,马上笑得更开了:“原来你就是学校广播站的童希照!我听我们宿舍的那几个都说过你好多次了。没想到能这样认识,真是幸会幸会。”
  希照听他的话:“你和我同校?”
  林卓宇点头:“如果研究生不单另的话。”
  希照“哦”了声,其实她从小到大都不是很善于与人交际,参加广播站还是舒宝乐几个怂恿的,面对林卓宇这样一个陌生的人,就更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林卓宇见希照并不是太能与陌生人交谈,又问:“你这么早出去,是要去哪里?”
  “医院。”希照还是按着自己的风格简单回答,其实她也不是不想和林卓宇说话,相反的,她心里还是挺愿意多说几句,但她天生就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性格。
  林卓宇也“哦”了声,心里觉得要再问下去也可能是涉及别人隐私的问题了,于是干脆转移话题:“我去青龙寺,这段时间的樱花是开的最好的。早点去还能照到太阳和樱花交映的照片。”说完,还不忘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佳能单反相机。
  希照听了林卓宇的话,眼前马上浮现出漫天飘着樱花雨的情景,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和妈妈一起去过青龙寺的,可是现在,只怕是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希照觉得难过,鼻子刺酸,心底的泪一下子翻到了眼眶,但又不想林卓宇看到,于是撇过头,看向窗外。
  林卓宇没有料到自己很随意的一句话会让希照有这样的反应,一时愣住了,也没再开口说话,就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又说到了她的痛处。
  东边的方向传来一丝丝金黄的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高低房屋。
  公车摇摇晃晃的开进了市中心,希照准备下车。林卓宇连忙给她让了空地,顺着说了句:“再见。”
  希照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冰冷的态度一定又让别人觉得不好亲近了,但实在顾不上那么多,回了句“再见。”然后就下车了。
  虽然已经入春很长一段时间,但空气依旧是冷的,出了车门就迎来一阵凉风,让人从心底开始颤抖。也不知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希照不经意回了头,正好与看向窗外的林卓宇对视,他依旧是保持着浅浅的笑容,朝希照挥了挥手,仿佛是将她当作了很熟悉的人。希照微微点头,朝林卓宇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转身迈开步子。
  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买到肉夹馍和豆浆,又走了十来分钟,等希照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八点。医院每天都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挤在门诊部,希照穿过人群,经过花园,走到后面的住院部,坐电梯上了11楼。
  11楼是这家医院比较特殊的一层楼,住的病人大多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希照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被送到这里的,她也不曾问过,因为从小她就知道妈妈不想说的事情,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楼层没住几个人,通常安静,平时也只有几个护士来回走动,可是今天却有些异常。希照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几步,发现确实是有个穿着军装,挂着正营职排男人站在妈妈所住病房的门口,希照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那人见了希照,连忙朝她走近了一步,低声问:“是童小姐吧?”
  希照点头,以为是妈妈病发了,急着问:“是不是我妈妈她?”d
  那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妈妈现在很好。”
  希照松了一口气,那人接着说:“我姓梁,你可以叫我梁秘书。首长刚才已经和院长谈过了,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救你妈妈,现在正在病房里陪你妈妈。”
  希照觉得蒙头,还来不及多思考,梁秘书就转身敲了病房的门:“首长,童小姐来了。”
  “进来吧。”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梁秘书开了门,示意希照进去,希照总感觉心里不安宁,迈着小步子进了病房。
  在学校的时候,傅小影总是开玩笑,说学校的架子太大,将军随处可见,在她们这群学员眼中,“少校、中校、上校,一律无效,少尉、中尉、上尉,一律无所谓。”可是当希照见到眼前这个挂着中将衔的男人时,心里却不由得怵了一下。
  虽然看上去已经是五十多了了,但是目光却比许多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还要凌厉,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希照,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像在学校时见到领导那样敬礼,还是喊一声伯伯好?
  “你是希照?”
  就在希照犹豫的时候,那人已经起身,走到希照面前,关切的语气就同一般的长辈。
  希照点了头,朝病床上的妈妈看了一眼,很明显的,她今天的起色比昨天要好很多,连头发也是特意疏过的。其实妈妈在病倒之前是很漂亮的,有一头很好的乌发,皮肤很好,眼睛不是水汪汪的那种,笑起来的时候是弯弯的,就像是眼睛也跟着笑一样,鼻子高高的,下巴很尖,是典型的瓜子脸。
  “希照。”童母轻唤了一声,朝她微微招了招手,希照连忙跑到床边,将一直拽在手里的早饭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握住童母的手。
  “希照,他是你爸爸。”
(2)从市区到学校,夜空的霓虹渐渐不见,最后只有路灯照在车窗上,落寞至极。
  司机开的不快,车很稳。希照一直侧头看着窗外,许多的景物匆忙而过,通通没有入她的眼。梁秘书坐在前面,几次想要和希照说话,了解她的近况,却都被她冷漠的态度挡了回去,最后也只好保持沉默。
  爸爸。一个多么陌生的字眼,一个似乎从来没有在希照的字典里出现过的字眼,居然在这个时候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希照觉得好笑,又觉得悲伤,心里有些乱,又急于理清相互之间的关系。
  都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懂事懂得早,希照便是最好的例子。妈妈的工作是很忙的,上幼儿园的时候,她是那样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接送,而自己只有保姆,可是她从来不会在妈妈面前流露失望的神情。六岁那年第一次在医院见到自己的姥爷姥姥,小小年纪的她看着病床上的姥爷因为妈妈坚持不肯把自己丢弃而气晕,她分明感受到了那些身上和自己留着相同血液的亲人对自己表现出的厌恶,可是她不哭,反而用小手拭去妈妈脸上的泪水,告诉妈妈她还有自己,还有小希照。没过多久,她和妈妈离开了北京,在南京住了几年,又去了宜昌和成都,直到十五岁才到了西安。她也曾困惑,也曾希望去了解妈妈的过去,可是她是懂事的,她知道那是妈妈不愿意提及的往事,所以她保持沉默,将所有的疑问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生活的起伏波折早就让她遗忘了爸爸这个原本应该存在的角色。可是现在,这个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突然出现了,就像是传说中的救世主一般,在妈妈的弥留之际降临了!她觉得害怕,不敢面对,她在很小的时候曾试着想象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很多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因为自己是捡来的,而妈妈的家人不同意妈妈收养自己,所以妈妈才和家里闹翻,所以自己才没有爸爸,但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竟然是一个私生女,还是一个尽人皆知的私生女!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家庭,妈妈该有多大的勇气!而那个被冠上“爸爸”这个词的男人又该是多么的自私!只为了自己的前途这样辜负一个深情的女人!
  因为是小车送回来的,希照回到学校才八点半,梁秘书说明天早上七点过来接她,希照只是点头,说了句“谢谢。”就转身上了宿舍楼。
  学校规定九点十五下自习,所以整栋楼都很安静,希照回到宿舍,也没有洗漱,直接铺了床就睡了。总觉得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可是越是希望自己睡着就越睡不着。直到傅小影等人下了自习,回到宿舍,希照还是一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傅小影第一个进门,借着微弱的月光见到已经躺在床上的希照,连忙回身阻止要开灯的苏程程,朝她和舒宝乐做了个“嘘”的手势。舒宝乐和苏程程当下就明白了,跟着傅小影蹑手蹑脚的进了宿舍,然后一切的行动都是轻声的,直到吹了十点的就寝哨,三人上了床,舒宝乐终于忍不住了,探着头朝与自己睡对头的希照看了一眼,惊声道:“希照,你哭了。”
  哭了?希照一下子惊住,一直望着天花板,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被舒宝乐这么一提醒,才发觉顺着眼角确实流下了两行眼泪,连枕头都湿了。
  傅小影和苏程程被舒宝乐这么一句话也吓到了,大家在一起快两年了,但几乎就没有见到希照哭过,就是新训最辛苦,被班长骂的最狠的那段日子,她也不曾掉过一点眼泪,可是现在希照掉眼泪了。
  “希照,是不是你妈妈?”傅小影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这世上除了童母大概再也没有让她哭的理由了。
  希照连忙拭去泪水,勉强笑着:“不是,我妈妈的情况还算稳定。”
  傅小影三人陪着希照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商讨出要去明天医院看看童母的结论,但被希照挡了回去,说是要过几天再去,对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爸爸,希照觉得还是暂时不让大家知道的好。
  一个星期之后,在希照的爸爸离开西安的第二天,傅小影一行三人带着满满的补品和浓烈的心意到医院看望了童母。因为希照家就在西安,所以三人经常会去她家蹭饭,自然和童母也是很熟稔的。
  舒宝乐和苏程程都是很能说的人,东扯扯,西谈谈,把童母逗的很开心,只是大家都看得出她的气色并不好。希照心里不断泛着难过,但还是要陪着笑,只希望妈妈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每天都是开心的
3)很多事情,都是人的力量无法去阻止的,比如死亡。
  童母终于还是去了。
  在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
  在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怀里,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鲜活的世界,也离开了她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希照。
  希照没有哭,她始终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泛出鲜红的血,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始终没有掉下来。
  她忘不了妈妈在临终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毕业之后,去广州,到你爸爸身边。
  妈妈的骨灰被那个被称作爸爸的男人带回了北京。希照想,离开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故里,也是一种安息。
  梁秘书送希照回学校的时候正巧路过青龙寺,才不过二十天的时间,刚刚盛开的樱花已经开始凋落了。希照想去看看,于是让司机停了车,梁秘书害怕她会出什么事,要跟着她,但希照不许,说自己只想去看看樱花,马上就回来,他们在外面等就可以了。梁秘书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看着她逐渐隐没在人群之中。
  过往的风带着樱花漫天的飘着,风停了,花瓣落得四处都是,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香气。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有温暖的味道。希照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下一刻想干什么,仿佛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没有目的,也没有未来。
  “童希照!”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希照习惯性的转头,听到“卡”的一声。
  林卓宇拿着他的相机在瞬间拍下了这张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自然转身的唯美画面。希照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会遇见林卓宇。似乎心里就只是把他当作了身边一个很匆忙的过客,只不过这个过客的名字和笑容是印在心里的。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林卓宇的心情是愉悦了,快步走到希照跟前:“刚才那张照片的效果一定很好!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做作。”
  希照勉强朝林卓宇来了个笑脸,苍白无力的笑容让人觉得心疼。
  “你怎么了?”
  “没事。”希照撇过头,她并不习惯将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在别人面前。
  林卓宇是聪明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希照是心事极重的人,因此也不再追问,而是带着她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从背包里拿了一瓶未开封的水打开递给她。
  希照接过水,说了句:“谢谢。”,然后又开始看着樱花树开始发呆。林卓宇以为她是很喜欢樱花的,于是笑道:“我有个妹妹,也很喜欢樱花,甚至为了能见到最美丽的樱花,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到日本留学了。”
  希照缓缓侧过头,春光之下的林卓宇在笑,却让人觉得有点伤感。希照一直以为那是感怀春光所至,后来才知道,那是感怀爱人离去的伤。
  希照没有想到林卓宇会对自己这样的上心,在第二天就将在青龙寺偶然拍下的那张照片洗了出来,托人送到了自己手上,还附了CAGNET的一张钢琴曲CD和一封信。蓝色的信纸上是很俊秀的小楷字和简单的一句话,“赠与应该是属于快乐的童希照。”
  宿舍一下子炸开了锅,舒宝乐三人原本就是八卦女的性子,好不容易逮着了能让希照因为童母离去而阴霾的心情转换的机会,差点没把给希照上上满清十大酷刑,逼她招出这个名叫林卓宇的男生的一切。
  希照觉得好笑,若说她和林卓宇有点什么的话,那她真是比窦娥还冤,不过见了两次面,知道他叫什么,是同校的研究生,喜欢摄影和樱花,其它的一概不知,甚至连电话也没有留,但是照片还是照的很好的,诚如他说的那样,很自然,不做作。
  舒宝乐三人进行了轮番的轰炸,最后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了对希照的进攻,但却开始商量怎么从林卓宇下手。希照不想她们这样胡闹,免得影响了林卓宇正常的生活,但舒宝乐三人岂是这么容易妥协的!几乎是动用了她们可以动用的人力终于在一天一夜之间,将可以找到的林卓宇的资料通通弄到了手。
  “林卓宇,男,北京人,80年出生,2002年以全优学员的荣誉毕业于我校**系。”舒宝乐以洪亮的嗓音在宿舍来回踱着步子,眼睛不时在其余三人身上来回转悠。
  “也就是他六月份毕的业,我们九月份进的学校。”苏程程大约是怕希照听得不够清楚,忙着做进一步解释。
  舒宝乐可不乐意苏程程从中插一脚,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示意她保持安静,然后接着说:“他毕业之后,回北京工作了一年,又参加了学校的研究生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现在读的专业是国防经济学,研一。他们家一共有三个男孩,他是最小的一个,两个哥哥也都在部队工作。他爸爸也是个将军,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在家里养着。他有很多的特长,比如摄影,曾经拿过学校摄影大赛一等奖三次。射击也很厉害,号称是我们学校学员中的第一神枪手。运动会中的五公里是他的强项,通常跑完全程就跟那些没跑步的人看上去一样,大气都不喘一口。”
  苏程程见舒宝乐已经完全了自己所要讲述了内容,坐回到了位置上,连忙站了起来,接着说:“林卓宇同志这么优秀,自然也是学校很多女生追求的对象,但是据可靠情报显示,他在读大学期间没有和任何女生有暧昧关系,目前也没有女朋友!”
  希照越来越觉得这事不靠谱了,朝傅小影看了一眼,祈求在平时最能站在她这边的好战友帮忙,却得到她一句:“希照,这个林卓宇好是好,但是只有一米七七,比你才高了七公分,会不会太矮了?”
  希照时常会坐在教室想着过世的妈妈而发呆,可是舒宝乐几个偏说她是在想林卓宇,然后就开始不顾自习课的纪律对她进行连番的炮轰,就是要让她没有空余的时间去难过。虽然林卓宇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但是枯燥且乏味的生活却因为他的惊鸿一瞥而变得有了那么些许的色彩。
  星期六晚上。照例,傅小影弄了车带着希照、舒宝乐和苏程程去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却没想到居然在“长安小调”遇见了林卓宇,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在希照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舒宝乐和苏程程几乎是恶狼扑食一样,一左一右坐在了林卓宇旁边,一副恨不得把他一口吞掉的模样,傅小影还算顾及自己形象,但眼睛里也是放着光的。希照觉得尴尬,就害怕林卓宇会被这三个人吓到,但林卓宇却是很镇定的,吃火锅的时候一直很流利的回答三人的提问,吃完了,不但结了帐,还给苏程程和舒宝乐各包了一大盒南瓜汁让她们带回来,一下子就把这两个小女人的心给征服了。傅小影从来都很挑剔男人,但也给了林卓宇很高的评价,说是有贵族的气质,却没有贵族的架子。
  回学校之后,林卓宇给几人留了电话,还特意向希照要电话,舒宝乐特别积极,像蹦豆子似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报,清晰的声音在寥寥无人的林荫道上散开,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在飘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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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_f" id="postmessage_)林卓宇并没有像舒宝乐和苏程程所预想的那样,马上就对希照发动猛烈的攻势,反而是舒宝乐三个要更加积极一些。
  比如,明明是苏程程闹着要去操场散步,但一旦发现林卓宇在跑步,她就会马上借口闹肚子,要先回去,还很真心的请林卓宇陪希照走两圈。再如,傅小影每个星期六上午都会拉着希照去图书馆,说是要好好学习,但通常是把她仍在林卓宇旁边,然后自己去找本书,一找就是一个上午回不来。又如,打水的时候,能很巧的在水房遇到,然后舒宝乐就会自动闪人,将四个热水壶全部丢给希照。希照总有一种交到损友的感觉,但是心里却是高兴的。夜暗下来,月亮还没有冒出头,只有路灯照亮一小块水泥地,长长的一段路,林卓宇毫不费力的提着四个热水壶,幸福的感觉在希照心里油然而生。
  在这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林卓宇终于向希照表白了。那天,他带她去六本木,很从容的说:“希照,做我女朋友吧。”
  当时希照正在往嘴里送生鱼片,沾了芥末的生鱼片呛得她直想掉眼泪。林卓宇见她被呛得脸都红了,连忙端了赤水茶给她。希照咕咕喝下一杯,才觉得好受一点。  林卓宇一下子就笑了,递了张纸巾给希照:“是不是把你吓到了?如果不愿意的话,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抗打击能力还不错。”  听了林卓宇的话,希照的头晃得像拨浪鼓,但立马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不矜持了,只好低着头,算是承认了愿意做林卓宇的女朋友。  后来,每次林卓宇提到这一天,就会笑得很开,说那是他见过的最囧也最可爱的童希照。
    暑假,按照学校的规定是要下基层锻炼的。傅小影和舒宝乐的家人要给两人请假,不想自己的宝贝闺女到山沟沟里受苦,但被两人拒绝了。希照知道,傅小影是不愿意回去见到会让她想起伤心事的人,而舒宝乐则说,“好战友要同甘共苦,怎么能眼看着你们仨受苦受累,自己在家里享福呢!太不地道了!”。于是,一千多人的浩浩荡荡的大军就这样开进了河北。  说是下基层锻炼,其实也就是和平日里在学校一样,除了不用上课,也就是每天出出早操、跑跑三公里、训训队列、学学条令条例,生活枯燥的让希照几个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可是这个地方实在偏得很,就算给一辆车给你,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开,大家没有办法,连相互鼓励的心思都没有,只好每天在日历上划日子,巴不得哪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熬到头了才好。  
  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终于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发生了质的改变。林卓宇开着了路虎揽胜出现在希照眼前的时候,她刚跑完三公里,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使劲捏了一把苏程程的胳膊,直到听到她痛苦的大叫,确定了这不是在做梦。
  了解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中队长和林卓宇是大学时代的舍友,这个消息差点没把舒宝乐和苏程程乐疯,激动的抓着希照说她真是找了个好男友!关键时刻就派上用场了。
  林卓宇带了不少零食,把四人的柜子塞的满满的,又向他的老同学说情,想带着希照几个到城里转转。中队长一口就答应了,给四人批了到九点的假。  出了中队,四人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小鸟,坐在车内,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当然,最多的话题还是绕在了林卓宇怎么会出现的问题上。林卓宇倒也大方,很坦然的说就是想来看看希照。车内一片惊叫声,唯有希照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进了小镇,舒宝乐三人也就很明白事理的自动消失了,怎么说人家林卓宇也是来看希照的,多这么多个电灯泡,也实在碍事。
  七八月间是最热的时候,小镇里的人不多,来来往往的车辆更是稀少。
  快到午饭的时间,林卓宇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小饭馆,点了一些平日希照在中队吃不到的菜,也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小锅菜格外香一些,希照的胃口特别好,林卓宇在一旁陪着,也不吃,光是给她夹菜,看着她。
  “我是不是黑了?还是丑了?”希照见林卓宇盯着自己,连忙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林卓宇摇了摇头:“是瘦了。”  
希照笑,重新拿起筷子,小声说:“在学校的时候老是觉得食堂的菜做的不好,现在才知道,我们食堂比起这里简直就是五星级的饭馆!”
  林卓宇给希照夹了菜:“那我真应该多来几次,改善改善你的生活。”
  希照连连摇头:“从北京到这里,要开四个小时的车吧?多辛苦啊,还是不要再来了。反正我们还有十几天就回去了。”
  林卓宇似乎也在寻思这个路程的问题,停了一会儿才说:“来回开车是挺累的,要不我就找你们中队长蹭一张床得了,住上几天再走。”
  希照没想到林卓宇还真是说要住就住下了,甚至连军装都带了,很明显,是有预谋了。
  战士们见来了这么一个又能组织他们打篮球赛,又会给他们安排文艺晚会,又肯陪着他们跑五公里的干部,士气一下子就大振。舒宝乐几个更是开心的不得了,有事没事就拉着林卓宇闲聊,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会刻意给他和希照制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原本乏味的日子一下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 &一个星期之后,林卓宇离开了中队,他还要再回北京一趟。临走的前一个晚上,希照和他围着中队的护墙外散步。  夏天的夜来得晚,七点多了,西边也还是冒着一线金光,偶有风过,也都是带着热气,给不了一点凉爽的感觉。两人隔着一尺的距离,慢慢走着,像极了电视剧里勾勒的八十年代的军旅小对象。
  林卓宇算是个比较安静的人,偶尔的健谈也只是涉及到他感兴趣的范围,所以傅小影一直对在公车上他主动和希照搭讪的行为很不理解,但是舒宝乐和苏程程总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林卓宇一定是对希照一见钟情,傅小影是爱情悲观主义者,从来都不赞同她俩的说法,但是她还是承认林卓宇确实是个看上去就很不错的男人。
  两人走了一段,停在了一个小湖边,有风吹着,湖面映出淡淡的波光。希照觉得心里无端端的生出一种奇异的平和,就像是小时候夜里醒来,看不见,但伸手就能触摸到妈妈的脸庞的那种平和。
  “毕业以后,去北京,好吗?”林卓宇缓缓的说。
  希照猛地侧头,她惊异,她不是不明白这话的背后的意思,去北京,去到他生活的地方,和他一起生活,可是妈妈说过的话也同时响起在她的耳边,毕业之后,去广州,到你爸爸身边。她爱林卓宇,想和他在一起度过一生,可是那是妈妈最后的心愿,她怎么可以违背?  林卓宇见到希照眼中的犹疑,心里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双手覆上她的肩,几乎是带着一种恐慌的语调:“希照,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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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希照是被电话吵醒的,座机响个不停,拿枕头蒙住头也没有用,只好接了。是副处长打来,说本来今天他要加班归纳这一个月上边报上来的计划书,但是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所以只能让希照去帮忙。平日里副主任对希照很是关照,让她没有理由推辞,只好起床,洗漱之后随便吃了几片饼干就匆匆出了门。
  星期六,又是早上八九点,院里几乎见不到人影,希照上了楼,进了办公室,才发现加班的人不只她一个,还有林卓宇。希照觉得头大,但又不可能临阵脱逃,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
  林卓宇只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那叠厚厚纸:“你先看看下面报上来的计划,内容很多,要花一些时间。”
  希照松了口气,在办公室,林卓宇倒也待她也和普通同事一样,但接着心里又泛着一丝失望,显然,昨天舒宝乐所期望的,陆柏友的出现呛了一下林卓宇的想法完全失败,林卓宇就是林卓宇,怎么可能会为童希照这个人而产生任何情绪的波动!
  因不愿和林卓宇坐对面,所以希照坐在靠窗近的地方,窗子是开着的,二月底的风一阵一阵吹进来,刚才出门的急,希照刚洗过的头发并未全干,洗发水的淡淡香味似有似无的飘荡在整个屋里。依旧是很多年前用的那个牌子,希照念旧,一直不愿意去尝试新的。
  一个上午,是真的很漫长。希照总是看着看着白花花的字就走了神,基本上都是听到林卓宇的“翻到多少多少页,那里的几条建议不错。”之类的话才回到现实世界。希照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总是在林卓宇面前表现的很失常,但更让她感到挫败的是,出门前的那几片饼干根本没法儿填报她的肚子,现在它已经开始咕咕乱叫了,没有办法,只好腾出一只手,偷偷按着肚子,希望它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被林卓宇听到,可是屋里是真的太安静了,而肚子又太不争气了,使得林卓宇没有办法忽视它的存在。
  “你没吃早饭?”林卓宇问这话的时候,希照窘的不得了,但又不可能否认,只好点头承认。
  林卓宇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文件,最后将目光落在希照身上:“再坚持一会儿,等这些文件的内容都归纳好了,我们就去吃饭。”
  希照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愣着看了已经重新投入工作的林卓宇十来秒,最后确认了自己不是幻听,才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开始埋头看文件。
  林卓宇是那种很能专心干一件事情的人,读书的时候去图书馆,两人也和别的小情侣一样坐在一起看书,但是就真的只是看书,整个上午可以连话都不说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拼桌的。
  工作的效率很高,原本需要一天时间才能归纳完整的文件在一点整的时候就已经搞定。希照觉得自己已经饿过了头,肚子也不乱叫了,想着还是不要和林卓宇一起去吃饭的好,免得尴尬,刚开口,就被林卓宇顶了回来:“回家也就是吃面条饺子,不营养,还是到外面吃点饭。”
  完全没有防御能力!林卓宇只说了一句,希照准备了长长的推词就全部跑到太阳系之外去了,然后像是中了邪,乖乖的上了林卓宇的车。
  还是路虎揽胜,大约林卓宇也是念旧的人,换了城市,却没有换车型。
  一路开了半个多小时,两人也不说话,白花花的太阳照进车里,映在身上,让人生出一种慵懒。
  最后是选了一家湘菜馆。因为已经过了吃饭的黄金时间,人不多,林卓宇找了靠窗的位子,然后看了菜单,也没有过问希照的意思,点了几个菜。
  希照是北京人,但是却很能吃辣,读书的时候和林卓宇一起外出,经常会到南大街东木头市的那家湖南土菜馆吃饭。辣椒和牛肉切的碎碎的,一起炒了,味道好的不得了,但就是太辣,林卓宇从来不敢吃太多。
  菜上的很快,干锅茶树菇,藕丁炒皮蛋,红烧米豆腐,酸菜炒肉末,还有小炒牛肉。
  林卓宇帮希照盛了饭,又把她的茶杯拿到一边,说了句:“吃饭的时候别喝水。”
  希照什么话也没有说,埋头开始吃。菜的味道不错,但希照没有什么胃口,送到嘴里也只是随意的嚼几下就吞下肚子。
  林卓宇似乎并不饿,连筷子也没拿,只是看着埋头的希照,眼睛深的不见底。
  没有任何的交谈,只有筷子偶尔发出碰撞瓷碗的清脆声响。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林卓宇的手机声打破,他起身,说了句“接个电话。”,然后离开。不用经过任何的思考,希照也知道那是孙海绮打来的。当着前任女友的面接现任女友的电话,相信是每个男人都避讳的。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放不下。这是傅小影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希照觉得这句话就很适合自己,因为得不到,所以放不下,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朝林卓宇站着的地方望去。他是背对着她的,站在阳光能照进来的地方,仿佛整个人都是泛着光的,似乎是瘦了,身上的衣服有点大,感觉飘飘的。看着这样的背影,希照突然很想哭,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原因太多,总之就是快要挡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于是她决定逃跑,在他还未结束他的电话之前,逃离这个地方。
  林卓宇挂断电话,转身的时候,希照已经离开了。筷子是竖直放在瓷碗旁边的,五厘米的距离,这是她的习惯。他定定的站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希照觉得自己很衰,如果早发现自己身上出了门钥匙,其它什么都没有的话,或者她应该忍一忍坐林卓宇的车回家,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她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徒步行进。
  星期六,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穿梭着。希照迈的步子不大,毕业前的多次拉练让她深知要保存实力坚持到最后的道理,想起那时一票女生背着背包、挎包和水壶,顶着炎炎烈日开进附近村庄的情景,还真有那么点革命军人的味道。舒宝乐是负责宣传的,为了鼓舞大家的时气,常会说些什么“要问拉练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要问拉练累不累,想想女子特警队。”之类的话。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几年前的那股子狠劲了,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希照只能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鼓劲,就盼着能快点看见大院的那道红墙。
  整整走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太阳完全消失之前进了家门。脚上磨了三个大水泡,大腿根疼得不得了,腰也直不起来了,全身上下没剩下一点力气。希照觉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很累,而今天更是到了顶峰了。一仰脖子,也不管一身的汗了,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可是这一觉也没睡好,九点的时候肚子不乐意了,开始咕咕乱叫起来,没有办法,只好起床找了饼干往嘴里塞。饼干还没塞几片,电话又响了,跟催命似的,希照腾出手去按免提键,刚按下,傅小影的声音就劈里啪啦接着来了。
  “丫的,昨天晚上干吗挂我电话!你干什么去了!不是和陆柏友在一起吧?希照,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离他远点,远点!这个宝乐,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你塞到他车里,回头我一定要好好给她上一堂政治课,别以为所有的高干子弟都跟他家孙海博似的,就围着她转悠,花心不着边的太多了!还有,你这一天到底是去哪里了?手机手机不开,电话电话不接!”
  希照慢悠悠的躺在沙发上,然后慢悠悠的说:“我今天拉练去了。”
  “拉练?”傅小影的语调一下子转了好几个弯弯。
  希照的困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干脆和傅小影闲侃起来。
  “小影,你说我们那会儿是怎么走下来的?那么远,就两条腿,还背了那么多东西在身上,太阳那么大,午饭就光是吃馍馍,最惨绝人寰的是上厕所,居然就让我们在大桥底下解决!”
  傅小影笑了两声:“那还不是被队长骗的,老说还有三公里,三公里就到目的地了,结果是三公里的直线距离,算上那些曲里拐弯的道道,十三公里都不止!更别说上厕所了,没准那几个给我们打掩护的小树现在已经长成大树了。还有那该死的天气,出门的时候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害得我们还得带上两斤重的雨衣,结果到了中午它就开始出太阳,白花花的,没把人晒晕过去!”
  希照眯了眯眼,又说:“那也真是没有办法,为了荣誉,大家都跟飞人似的走。唉!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做什么事情都有激情。不像现在,连生活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周而复始的过着每一天。”的
  电话那头传来傅小影轻轻的叹息声,在这样寂静而黑暗的夜让人听了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意。希照以为她又是想起一些难过的往事,刚想安慰她,就被她的问题堵了回来。
  “小样儿,别想转移话题!你和陆柏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照结舌,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过了好半天才说:“就是吃饭的时候遇见了,然后坐他的车回的家。”
  “宝乐可不是这么说的!”傅小影不信。
  “舒宝乐可是有本事把活的说成死的,又把死的说活过来,你要是相信她,那我就真是一颗小黄豆掉进滔滔黄河水,英勇就义了!”
  傅小影似乎也是在考虑舒宝乐是否有把事实夸大个七八百倍的问题,停了一会儿才说:“不过他也就是去广州办事,没几天就回北京了。”
  希照没敢说告诉傅小影,陆柏友明天还约了自己去陪他看房子的事情,怕她又是一番轰炸。其实她就觉得陆柏友说要买房子的事情不怎么靠谱,估计也就是逗她玩,所以并不放在心上,甚至就没想过要陪他去,就等着他打电话来,随便找个理由把他给搪塞过去。
(6)没洗脸,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穿着睡裙,套了件针织的小外套,脚上的拖鞋也没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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