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头部疾病有哪些】关于头和脸 有没有知道这是咋回事的啊

【他站微微仰起头,脸已经被毁去一半。身后有轻盈脚步声响起,伸手在窗边摸索着:“你来了。让我摸摸你的脸,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模样。”她是四叶菡萏淡化为人形,他为寻她弃仙成妖-《沉香如屑》2】 - 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儿的日志,人人网,正常人办不出这种事儿的公共主页
国人最大的误会:北方人以为南方不冷,南方人以为北方人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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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微微仰起头,脸已经被毁去一半。身后有轻盈脚步声响起,伸手在窗边摸索着:“你来了。让我摸摸你的脸,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模样。”她是四叶菡萏淡化为人形,他为寻她弃仙成妖-《沉香如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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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屑》苏寞
作者:苏寞
无责任番外之一 天师和驱鬼
  天师是什么?
  道袍,赤足,手拿桃木剑,拎一串黄纸朱砂符咒,口中念念有词的凡人。
  颜淡透过火堆端详着对面的年轻天师,只觉得这世道变化太快,她实在有些跟不上凡间的风俗。唐周天师很年轻,不过已经透出老奸巨猾的前景;很清俊英挺,不过凡人嘛马上就会成为头顶秃而光亮的大叔;对道术很有天分,不过等他下辈子再投胎一定不会再有这么纯净的魂魄&&
  秦绮坐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篝火,烦躁地开口:&谁说这里有鬼怪的?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再下去连天都要亮了!&
  &子夜时分阴气最盛,现在还没到时候。&唐周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秦绮攥着拳头,将手指捏得咔咔直响:&等下它们来一只就抓一只,来一双就抓一双&&&
  颜淡心道,这样凶霸霸的,鬼怪见了都不敢出来。不是说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吗?它们也就这点胆子,吓吓那些心虚的凡人,像秦绮这样正气凛然,又心心念着把鬼怪抽筋扒皮的,换了她也不敢出来了。
  &颜、颜姑娘,这里要起夜风了,你不如坐到上风处来吧?&
  除了唐周和秦绮,还有道长门下的另外一名弟子也跟着来了。只是那小师弟一直闷着头不说话,颜淡这才正眼瞧见他,想来顶上有这两位师兄师姐,这当师弟的,日子也过得不好受。
  不过嘛,她现在是坐在下风处了?这上风处&&颜淡看着秦绮和唐周之间那个空出来的地方,心里哆嗦。
  好像&&还是不要坐过去比较好。
  颜淡忙摆了摆手:&多谢你,其实不必这般麻烦,这点烟怕什么&&咦,你就那个之前在饭桌边站着一直盯着我碗里的炖鸡腿最后还是没吃到的那个?&
  小师弟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唐周往边上让了让:&过来坐罢,免得等下弄得灰头土面的。&
  颜淡只得慢吞吞地挪过去,坐下。
  趁着秦绮看着另一边,唐周忽然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怕什么,这驱鬼怎么都驱不到你身上来。&
  颜淡忙捂住耳朵,坚定地往秦绮身边挪。凡人果真是这世上最爱说一套做一套的生物,明明书上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他还挨得那么近。
  秦绮等过了一盏茶功夫,突然转过头盯着缩在一边的小师弟:&还不快想个办法?这样子等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吗?&
  &怎么办啊&&办法&&对了,我听别人说,说些阴森恐怖的鬼故事可以把鬼怪引出来。先把火堆熄了,再把蜡烛点起来,要七七四十九根,每说完一个鬼故事就吹熄一支蜡烛,第四十九支熄灭的时候,鬼怪就会一拥而上。&
  颜淡叹了口气:这是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说法啊?总之作为妖魔鬼怪中的一只,她是从来没听说过。
  秦绮搓搓手,很有些兴致:&好啊好啊,我们就来试试。&
  唐周屈起膝坐着,既没赞同也没反对,看着两个同门师妹师弟忙着捡沙土把火堆盖熄灭了,然后晃亮火折子,将几十支蜡烛摆了一地。
  秦绮摆好蜡烛,很是激动:&好了,谁先来说故事?嗯,不如师兄先来吧,这样一圈轮着下来。&
  唐周对着摇曳的烛火,低声道:&从前有一对夫妇,住在山里,在方圆十里外才有一个村落。这对夫妇感情很好,男的打柴,女的织布,每逢有集市时就把柴火和布料拿去换别的东西。就算日子过得清贫,他们也根本不在意。&
  &后来有一日,那男子进了深山去打柴,他的妻子从黄昏等到夜深,都没有等到人。那晚下了一场大雨,她想,或许是因为大雨而耽搁了。可是等到第二日放晴,她的夫君还是不见人影,她焦急万分,赶到十里外的村子里打听。&唐周顿了一顿,看了颜淡一眼,又继续开口,&因为那对夫妇人很好,村子里也有不少人乐于同他们说话。那女子很快就打听到了,她的夫君昨日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个村落。她一想到夫君在深山中整整一天一夜未归,更是心急如焚。&
  另外两个同门师弟师妹听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颜淡则对着面前的那根蜡烛想,唐周刚才看了她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在暗中讽刺她,还是别有用意?她又没有夫君,也没有去深山打过柴,更加不会织布,如果是暗讽的话,她应该不会一点都听不出来啊(太习惯想很多的某莲)&&
  &那女子只得孤身一人到深山中去找,最后她也只找到夫君砍柴用的斧头,上面还有血迹。她觉得自己的夫君多半已经无幸,可是昨夜又刚巧下过大雨,把地面上的痕迹都冲淡了,没有办法顺着痕迹找,只能掉着眼泪回家。就这样过去了整整十日,她已经快绝望了之时,那男子终是回来了。&
  &她欣喜万分,忍不住问夫君,这十日他究竟去了哪里。那男子便说,他那日在山里迷了路,正束手无措之际看见前方树林里有火光,便走了过去。有不少人围坐在火堆边,其中有一个叫黄生的樵夫是十里外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便走过去同他们坐在一块。谁知其中有一个粗豪大汉,本来正好好地在吃馒头,突然被旁边人的手肘带到,一颗人头就这么掉了下来&&&
  秦绮不由啊了一声,而小师弟则立刻把头缩进了衣领里。颜淡撇了撇嘴,心道有这有什么吓人的,这类故事她在十年前就和小狼妖丹蜀说了不下十几种,中间还用妖术拟出一群活人来,连其中那人脑袋掉下来的模样都做得很真。
  &他和那个叫黄生的樵夫都呆住了,隔了片刻,两个人拼命地逃跑,可那些没有头的人居然在后面追赶。十日后,他们才找到了路,得以回家。&唐周说到这里,偏过头嘴角带笑地看着颜淡,&虽然夫君这么说了,可是那女子心中还有些疑虑,隔了两日,这疑虑便更多了。自从那男子死里逃生后,他们夫妻之间反倒不如从前那样亲近。那女子有一回去集市,瞧见那樵夫黄生的妻子,便问起了这件事,谁知黄氏大惊,告诉那女子,她的丈夫死了有些时日了,被人抬回来的时候还是身首分离。&
  颜淡不觉想,他讲故事便讲故事,老是瞧着她干什么,可见其中一定有古怪。
  &那女子不安地回到家,只见她的丈夫正低着头在那里找什么,她不敢面对自己的丈夫,只好转身往外走。可才走出两步,就觉得有一双手臂抱住了她,丈夫熟悉声音随之在耳边响起&&&
  唐周忽然倾身过去,从身后搂住了颜淡的腰身,缓声说:&我的头不知丢在哪里了,你瞧见没有?&
  颜淡很不屑,就这样还想吓到她,未免差得太多,她随便讲一个都要有趣得多,便转过头去,谁知这时机把握得太好,他的唇正好从脸颊边擦过,径自停在她的唇上。她一个激灵,用力推开唐周,连滚带爬地扑到秦绮身边:&哪里有水?脏死了,呜呜呜&&&
  一只水袋从斜里递过来,她看也不看就接过开始用水擦洗自己的唇。太可怕了,她刚才竟然亲吻到了一个凡人,而且还是唐周,不知道洗一百遍够不够?
  唐周见她这副好似饱受轻薄万分凄凉的模样,微微一皱眉,低声道:&你手上拿着的,似乎是我的水袋。&
  这一道晴天霹雳顿时结结实实打在她天灵盖上。颜淡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他:&啊?&
  唐周转头看着秦绮:&看来她是被吓到了,换你先来罢。&
  秦绮拍拍颜淡的背,利爽地说:&你也别难过,不过是亲一下嘛,要是觉得吃亏就去亲回来好了。师兄,你说是吧?&
  唐周很是受用:&师妹说得是。&
  颜淡抱着头蹲在地上,心神俱伤。
  &&&我就对那只鬼说,你没腿有什么了不得的?我还没胸呢&&&秦绮呼出一口气,吹熄了一支蜡烛,看着同门师弟,&该你了。&
  又是一轮下来,地上的蜡烛还剩下寥寥十几支。
  颜淡依旧凄凉地抱头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唐周瞧着她,微微挑眉,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在凄凉什么,亲都亲过了,你也洗了这么多遍。难道你还会在意这个不成?&
  颜淡动了动,心中想着,也对,她又不是凡间那种三贞九烈的女子,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就算恶心也忍忍就过去了。她抬起头,向着唐周明眸皓齿地一笑:&这种事,我才没有放在心上。&
  &是么,我看你就很在意,莫非你还是第一回被亲吻?&啧啧,虽然性子顽劣了一点,但本质还算是纯净。
  &这怎么可能?不是跟你说这种事我才不会在意嘛,反正也不会少块肉。&颜淡气哼哼的。
  唐周脸色微微一沉,面无表情道:&是么。&他倾身过去,在她唇上又亲了亲,慢声道:&反正这种事,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亲一下也是亲,亲两下也是亲,都没甚差别。&
  颜淡呆了一阵,连滚带爬地扑到秦绮身边:&水!水在哪里,呜呜呜&&&
  秦绮看着她,利爽地说:&别擦了,直接亲回来不就成了。我们虽是女子,却不能给男人欺负了!&
  颜淡很神伤,道长你教出来的那都是些什么弟子啊&&
  于是颜淡就这样度过了她这大半辈子中最漫长的夜晚。
  而最重要的驱鬼这件事,却无功而返。
  当晨曦初露之时,一团团黑影缩在树阴底下,窃窃私语。
  &呜,太可怕了,哪有凡人来鬼林说鬼故事的&&&
  &闭嘴,那些不是寻常凡人,是天师,他们就是专门为欺负我们而生的,以后看到天师一定要逃得快,不然下场就和那只妖一样。明白了没有?&
  &哇哇哇,那只妖真可怜,被那个男天师咬了两口,多凄凉啊&&&
  &我还以为妖有多厉害,不也和我们一样怕天师?下次我们打去铘阑山境,把那里的山主给拉下来哼哼哼!&
  颜淡走在一行人的最末,这些窃窃低语就那么顺风灌进耳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本该忍耐,可是这些鬼怎么会这么该死呢?
  她一转身,疾步走到那片黑影聚集的树阴底下,用那种寒得掉渣的声音说:&我很凄凉,是吗?你们想打去铘阑山境,还想把山主给拉下来,是吗?&来自阴曹地府般阴森的声音:&全都给我去死吧&&&
  百鬼逃窜。
  秦绮很是赞赏:&我原来看颜姑娘娇娇柔柔的,除了筷子就拿不动别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么厉害,真是小看她了。&
  唐周若有所思:&唔,她看来很是生气么&&&
  颜淡抱着臂站在那里,脚下跪着的大团大团黑影。那些黑影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地抖成一团:&山大王饶命啊,山大王&&&
  自此,鬼林恢复了宁静
&&&&&&&&&&&&&&&&& 端午特别篇&余墨、粽子和鱼(上)
  颜淡睁开眼的时候,船舱里仍是漆黑一片,耳边水声哗哗击打船舷。她撩开船帘,向外探出头去,只见余墨负手站在船头,衣袖上银白月光氤氲生辉。他听见身后响动,向后看了一眼,语气平淡:&你醒了?&
  这是她同余墨相识的第一个年头。山主在她心里还是山主。而她心中的山主,等同于凡间占山为王的恶霸,可惜她一介布衣、无权无势,只能屈从。幸好这两位山主生得倒不怎么獐头鼠目、形容猥琐,让她在向恶势力屈服的时候好受了那么一点。
  &你是做了什么好梦罢?&余墨撩起衣摆,缓缓坐下,长腿交叠,&在梦里还笑得这么得意,我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明明是和煦夜风吹在身上,颜淡心中却瓦凉瓦凉的。她做了一个好梦,一个了不得的好梦。梦中紫麟为她端茶送水,前倨后恭,就差点头哈腰;余墨则温良地为她削苹果,她还可以嚣张得嫌弃说,削苹果要削成兔子状的。
  &其实&&也不算是一个好梦,只是梦见了苹果&&很多很多的苹果。&颜淡结结巴巴地胡编乱造,只见余墨给了她一个&往下说&的眼神,更是冷汗直冒,&山主,你有没有碰到很想吃苹果却不会削皮,最后只能看着一堆鲜红的苹果干瞪眼的时候?&
  &没有。&
  &如果山主想吃苹果了,自然会有人挑了最好的削皮切成小块送过来。可我却不会削苹果,只能眼睁睁看着。&
  余墨点点头,语气平淡:&所以说,你在梦里笑得那么得意,只是因为看得到吃不着?&颜淡只觉得一滴冷汗滑下来,忙道:&因为我最爱吃苹果,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自然要得意,可是突然想起自己不会削苹果,然后&&梦醒了。&她郁结地想,这几句话一说出口,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苹果了。
  余墨缓颜笑了。
  一霎那,月更白风更清,江水如碧,山桃花堆满枝头。
  颜淡立刻见缝插针,称赞道:&山主你笑起来真好看。&她上次这样称赞紫麟的时候,紫麟起码有一个月没有给她黑脸看。
  &是么?&余墨突然倾身过来,衣上还带着淡淡的菡萏香气,手指轻轻掠过她的乌发,漆黑幽深的眸子一直望进她眼中。颜淡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余墨倏然站起身,从她身边擦过进了船舱。
  颜淡骤然松了口气,回首只见船舱外挂着的幕布在江风中晃荡,好像招魂的白幡布。
  翌日,颜淡总算明白了所谓&讲了一句假话就要用一百句假话来编圆&的道理。他们一到南都城的集市,余墨便去买了五斤苹果。那摆摊的大婶瞧见他的相貌,立刻又往篮子里塞了几个又大又红的进去。颜淡拎着一篮子苹果,当真有苦说不出。
  当她看见余墨像是满怀深仇大恨一般笨拙地削苹果时,心中的苦楚更是胜过黄连,思量着万一山主大人削了自己的手指,她该怎么向百灵交待?想当初他们离开铘阑山境的时候,百灵光是把余墨最爱吃什么什么不能摆上桌常穿什么颜色什么衣料的袍子这些枚举一遍已经花去整整一个时辰,若是回去时发觉山主好端端地多了一条疤,还不活活念死她?
  正提心吊胆间,只听余墨冷不防地说了一句:&一年之前,我在这里曾被打回原形。&
  颜淡眼尖地瞧见他的手指正往刀锋上送,连忙抢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山主,你的手指&&不要对着刀口。&
  余墨淡淡看了她一眼。
  &山主要是想吃苹果的话,还是我来削吧。&
  余墨终于正眼看她:&你昨晚不是说,你不会削苹果么?&
  &&&以前是不会,可是自从遇见山主我就会了,只是梦里还是没记着。&
  余墨再没说什么,干脆地把削了一半已经变形的苹果递给她,用手巾擦了擦手指。颜淡只能削完一个又一个,切成小块装在碟子里插上细竹签送到余墨手边:&山主,你刚才说一年之前曾来过这南都城&&&
  余墨毫不避讳地说:&那时我被打回原形,之后修养了快半年才恢复。&
  颜淡很苦恼,她该不该称赞对方天赋异禀?只是这个度不太好把握,万一过了头,她自问五十年也不一定能从一株菡萏化为人形。正想着心事,手指突然被余墨轻轻握住。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小心手。&
  颜淡手一抖,小刀滑落,直直插在船板上,期期艾艾地开口:&山主&&&本来,余墨外出都是独自一人,寥寥几回带上过百灵,而她到铘阑山境不久便有了这个机会,加上此情此景,容不得她不怀疑余墨是不是对她起了凡情。
  &怎么?&他松开手,一副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模样。
  颜淡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没这个胆气去问。突然船板一震,她没坐稳,一头撞在余墨肩头,连忙退到三步之外。余墨转身撩起船帘,只见船尾陷在了拐弯的河道上,一枝鲜丽的桃花枝正斜斜探到船上。他站在船尾,用船篙在岸上一点,船身松动,缓缓离岸。
  余墨瞧见那枝鲜丽的桃花枝,伸手攀折,花瓣簌簌落落地沾了他一身,复又回身递给颜淡。她将花枝接在手中,心想一枝桃花赠春色,倒是很合意,便微微笑道:&多谢。&
  小船离了岸,又往湖中心划去。颜淡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那一只小船连船舷都散开了,水底下还不时有刀剑往上戳,船上那一双人看起来危险得很。她不由道:&山主,我可不可以去帮那边两个人一把?你看这样以寡敌众多不公平。&
  她打定主意,如果余墨不同意,她就只好当没看见。谁知余墨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跳进水中,水面只带起一朵小水花。
  &&&&她刚才是说&她可不可出手&吧,那余墨跳下去干嘛?颜淡只得把船划过去,朝着那小船伸出手去:&上船来吧,再等一会儿你们就要掉到水里去了。&她这下站得近,看清那两人的容貌,那女子美貌、男子俊秀,正是相配。
  那女子握住她的手,跳上船来。颜淡立刻就感觉到她身上有股妖气,也是花精一族。那男子也踏上船板,船身只微微一沉,可见功夫很不错。颜淡顿时想起曾在南都城停留过一段时日,那时就听说名满南都的两位贵族公子裴洛和秦拓。裴洛是相国公子,她那时还遥遥见过一面,裴公子身边桃红柳绿,好不快活。颜淡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心道,也不过两三年功夫,这裴公子就转性了?
  正思量间,一个穿着水靠、被捆住手脚的消瘦汉子呼的一声被扔在船上,船身剧烈摇晃一下,几乎翻船。颜淡蹲下身瞧了瞧那人,又看看水面上浮着的尸首,每个人的额间嵌着一瓣鲜丽的桃花,缓缓渗出的鲜血将花瓣染得更艳。颜淡叹了口气,这都是余墨做的好事,一下子犯下这么重的杀孽,也不怕天雷劈。
  只听哗得一声,余墨从水中湿淋淋地上了船。只听那位花精姑娘讶然道:&余墨?&
  嗳,他们居然认识?颜淡目光灼灼,只见余墨一声不吭,径自撩起船帘进了船舱。
  余墨见死不救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会突然变得好心?何况他的妖术多半张扬,不是狂风暴雨就是青龙临渊,何时会有桃花细雨这样风雅细致的?可见其中一定有奸情。
  她看着那位美丽的花精姑娘,再看看裴洛,慢慢叹了口气:余墨形影单只,可是心上人已经心有所属,这世间&情&这一个字可是害死人。话又说回来,她是听百灵说过,余墨喜欢高挑妩媚又听话温柔的女子,而这位花精姑娘正是一分不差。像她总是惹得他生气却发不出火,性子恶劣,阳奉阴违,更逞论听话,温柔更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余墨怎么可能会喜欢?&&不对,她没事干嘛要做这样残酷的自我剖析?
  颜淡低下身,取出袖中的匕首,将被捆着的那个刺客身上的布条都割开了,好声好气地说:&我们山主脾气不好,让你受惊了,不如进来喝杯热茶驱驱寒吧?&
  只听裴洛轻声说:&山主?&
  颜淡见那花精姑娘脸色微变,想来那位裴公子还不知身边人是妖呢,立刻笑得纯净无邪:&什么山主?我刚才是说我家公子。&她偏过头看着她,问道:&这位姑娘,我刚才说的是我家公子么?&对方只有无言点头。颜淡又低下头瞧着那名刺客,将手上锃亮的匕首对着他,慢悠悠地问了一句:&那你说,我刚才说了山主两个字么?&那名刺客立刻猛摇头。
  颜淡微微一笑,温温软软地说:&这位公子,你听错了。&
  裴洛只能默然。
  颜淡瞅着那刺客,很是高兴,这人能伸能屈,很对她的胃口。
  他们说话之间,余墨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将船帘撩起来别在钩子上,语声清朗:&两位请进来小坐一阵,在下招待不周,还请多见谅。&
  颜淡在那个刺客肩头轻轻一拍,微笑道:&你知不知道为何我家公子刚才就留你一个活口?等下你要想好了再说话,明白么?&
  那刺客抬起头,和余墨一对视,立刻抖个不停。颜淡很理解,就算这凡人胆子再大,突然看见眼睛会变红的余墨也会吓到的:&你抖得厉害,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只是那裴公子向那刺客问话的水平委实不怎么样,连私刑都不用,对这种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恩威并施,对方要能听得懂才怪了。
  颜淡微微嘟着嘴,几次想说话,都被余墨一个眼神给逼回去了。
  只听那刺客突然大声说:&死又如何,老子根本不怕!&若不是他被点了穴道,配合着拍胸脯,就更加豪气。颜淡很是高兴,轻轻拍了几下手,夸奖道:&有气魄,有骨气,就是要这样宁死不屈,方不失男儿本色!&她放下茶盏,慢慢靠过去,微笑道:&等下严刑逼供时,你也要有这气魄呦。&
  余墨一手支颐,看着她没说话。
  颜淡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转过身翻出一把菜刀,在那刺客眼前晃了一晃,另一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拍:&果真是练武之人的肉比较结实,有韧劲,有咬头。&
  那刺客神色镇定,大笑道:&你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只怕连刀怎么用都不知道罢?&
  颜淡立刻摆出惊讶的神情:&你怎的知道?我家公子总说我下刀很不准,明明可以一刀杀了的,偏偏割伤几百刀也死不掉。&果然看见对方脸色微微发白,迥然变色。
  &你也莫要害怕,多痛个几下就没事了。我这里还有很好的金创药,等下再给你敷上,保证你性命无碍。&她转头看余墨,轻声问,&公子,今日中午吃饺子好不好,这里有现成的饺子馅呢。&就算没有碰见这些事,他们本来也是要吃饺子的。百灵列给她的菜单太过复杂,想来皇宫里的御膳也不过如此,她自然全部都换掉了,余墨倒是没说什么。
  余墨支着颐,含笑道:&好,只是不知明日还有没有的吃?&
  颜淡微微一笑:&自然有的,这人那么壮,割上十天半月的也割不完。公子,我常听人家说,股上的肉最韧最结实,不如先从股上割一条下来好不好?&说完,便将刀刃比在对方的大腿上。
  裴洛伸手在那刺客的下巴上一捏:&这样防着他咬舌自尽。&
  颜淡抬起菜刀,还没来及割下去,就见那人双眼翻白,昏了过去。她又遗憾又可惜,她本来还想把戏做个十足十,结果还没开场人就昏了,只得举起菜刀给其他三人看:&我都还没切下去,他就昏过去了。&
  只是现在已近午饭时候,她索性铺开砧板剁肉和面,隔了片刻,那刺客慢慢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她。她朝着对方嫣然一笑:&你醒了?我马上就把饺子包好,很快就能下锅。你一般是吃几只的?&结果那人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颜淡看着剁好的猪肉,轻声自语道:&胡思乱想果然会害死人。&
  她挽了挽衣袖,露出一双皓白的手腕,动手把猪肉白菜青豆馅裹进饺子皮里,又烧下一锅水,想想那人也差不多该醒了,便提着菜刀靠过去。那刺客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正瞧见颜淡歉然看着他,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我现在看了看,好像饺子馅又不太够了&&你放心,我这边割下去,然后金创药就会撒下来,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那人这次总算死死地支撑住没昏过去,口中啊啊直叫,却说不出话来来。裴洛抬手将他的下颔扶正,接了回去。
  &我说,我全部都说!求求你不要再割了!&那刺客一能说话,立刻就惊恐地大喊起来。
  颜淡瞧见他这副恨不得把家中养了几只鸡、祖祖辈辈的琐事全都说出来的样子,只能恨铁不成钢:&你之前这样有气魄有骨气,现在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忍忍就过去,何必低声下气地求人?放心,我会割得轻一点的。&
  那刺客已经不等她说完,便倒豆子一般把谁来买凶杀人、买凶的银子是哪家钱庄的都说了出来。颜淡消沉地退到已经滚起沸水的锅边下饺子。
  等裴公子问完话后,他们便要离开了。那位美丽花精姑娘轻轻一握颜淡的手,让她顿时产生一种自豪的感情:他们花精一族,果然是专门出落美人,不论男女,凡人、妖怪通杀。
  颜淡悄声问:&余墨的真身是什么?&她虽然知道了紫麟的真身是山龟,却还不知道余墨是什么。
  那花精姑娘看了看余墨,又看了看水里。颜淡恍然大悟:怪不得百灵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鱼端上桌,原来是这个缘故。
&&&&&&&&&&&&&&&&& 端午特别篇&余墨、粽子和鱼(中)
  揭开锅盖,一时船舱中香气四溢。颜淡看着在锅里沉沉浮浮的饺子很苦恼,本来以为他们也会留在这里一块吃,就多做了两个人的份量,现在这多出来的饺子谁来吃掉?她慢慢转头,看见缩在船舱一角的刺客,笑逐颜开:&既然多煮了这么多,就全部喂你吧。&
  刺客脸色惨白,兢兢战战地说:&不用了,我还是不糟蹋姑娘煮的东西了&&&
  颜淡盛了一碗饺子推到余墨面前,又转过头看着他,缓缓沉下脸:&你似乎很害怕&&难道是我长得很可怕,吓到你了?&
  刺客立刻猛摇头:&姑娘天生丽质,好看得不得了!&
  &那你在怕什么?&她用勺子舀起一只饺子,凑到他嘴边,&我看你抖得这么厉害,只怕连勺子也拿不稳。这样吧,我喂你吃好不好?&
  刺客的脸色更是惨白,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这里面的肉、肉&&&
  颜淡长长地哦了一声,一下子解开他腿上缠着的白布:&你自己看看,哪里少了一块肉?&她微微笑道:&来,张口,我的手艺很不错的。&刺客看了看自己的腿,闭上眼,认命地把饺子一口吞了下去。
  颜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味道好不好?&
  那刺客立刻赞道:&好,太好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猪食他也只有说好,更何况这饺子皮薄馅大多汁、咸淡正好,更是赞不绝口,生怕颜淡一生气真的拿他身上的肉剁成肉馅。颜淡笑眯眯的:&那再来吃一个。&她一个一个地喂,不知不觉把锅里多出来的饺子全部都喂完了。
  余墨看看他们,又看看勺子里的饺子,没说话。
  只听颜淡笑着说:&你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喂&吧。&
  那人口中正塞着饺子,含含糊糊地说:&豹&&豹子。&
  颜淡嫣然道:&那明天换烧卖好不好?我吃过味道最好的是在桐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那种味儿来。&
  豹子不由问:&是桐城杨柳巷子那个黄老头卖的烧卖?&
  &是啊是啊,原来你也吃过。&
  &他那道凉粉蒸肉也好吃极了,不比他的烧卖差。&
  颜淡很是高兴,笑靥如花:&对啊对啊,我那时每天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的,晚了就卖完了。&
  余墨搁下碗,轻咳道:&颜淡。&
  颜淡立刻回头看着他。余墨淡淡道:&我看你今日也闹够了。&颜淡乖巧地点点头,把油灯挪到合适的位置:&山主,你是要看书了罢?我不会吵你的。&
  豹子小声问:&你也这么怕他?&
  &我很怕呢,山主要是发起脾气来,才不管是谁,直接大卸八块沉江&&&
  豹子打了寒噤,不说话了。
  余墨看了她一眼,摊开书册看了起来,翻页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去看颜淡正在做什么。只见她用妖术变出了一副骰子,正和豹子赌起铜钱来,边上是一小叠赢来的铜板,看来赌得顺风顺水,手气正好。余墨捏着书册,沉沉开口:&颜淡!&
  颜淡吓了一跳,手上的骰子滑脱,面朝上正好是三个一点。豹子大笑:&三个一,我做庄,通杀!这些铜板归我了。&
  余墨揉了揉太阳穴:&我看你是被埋起来才会高兴么&&&
  颜淡大惊失色,踉踉跄跄扑到桌边:&我再也不玩骰子,也不惹你生气了,千万不要把我埋了&&&余墨拍了拍身边的垫子:&你坐在这里来,不准讨价还价。&
  颜淡嘟着嘴,不甘不愿地挪到他身边,悄悄瞥了几眼余墨正在看的书,居然是伏羲术数,也亏得他看得下这么枯燥的东西。
  没了颜淡陪他掷骰子,豹子只得自己左手和右手赌,扔了一会儿骰子就觉得无趣,便缩在角落里鼾声大作,睡过去了。
  颜淡支着下巴坐了一会儿,就在豹子的呼噜声中慢慢合上了眼。她也是迷糊了一阵子,突然一下惊醒。油灯已经熄了,船舱漆黑一片。她正枕着余墨的肩,大概是闭上眼迷糊的时候靠到他身上的,而余墨居然也没有把她推开。她小心地动了动,余墨轻轻皱了皱眉,下巴在她头顶蹭了一下。
  颜淡轻手轻脚地挪开身子,将边上的毛毯拖过来,轻轻盖在他身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余墨的睫毛,饱含同情地喃喃自语:&我知道你看见那位花精姑娘别有怀抱一定很伤心。我不太擅长劝慰这也没办法,不过我觉得百灵会给你温暖的&&&
  天明时,船泊于江边渡台,而渡台不远处便是芜镇。
  颜淡看着一早挑着担子来赶集的百姓,不由奇道:&难道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真是热闹。&
  豹子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今天是五月初三,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啊。&
  颜淡嗯了一声,喃喃道:&是端午啊&&&
  五月初五,是天地间阳气最盛的一日,凡间有吃粽子赛龙舟的习俗,可对他们妖来说,这一天却是最难熬的。她修为深厚,自然不怕,不过终究还是会觉得不太舒服。
  只是为了应景,端午节的粽子还是要吃的。
  颜淡买了糯米粽叶咸肉栗子,通统都交给豹子提着。待走过一个卖苹果的摊前,余墨的脚步明显一顿。颜淡一个激灵,立刻道:&公子,你看那边的橘子怎么样?&橘子只要剥了皮就可以吃,苹果还得削皮后切成块,余墨自然不用嫌麻烦,可她却想能省事就省事。
  豹子傻呵呵地说:&橘子吃多了容易上火。&
  颜淡冷冷地说:&配绿豆糕正好。&
  余墨把折扇在手心一顿,淡淡道:&那就橘子罢。&
  颜淡微微一笑,端的明眸皓齿:&公子,你真好。&豹子受到鄙夷,只得灰溜溜地提着篮子跟在后面。
  余墨低声道:&过两日便是端午,我们只怕是来不及赶回铘阑山境,你捱得住么?&颜淡不甚在意:&那是,我也不是第一回过端午了。&
  余墨笑了一笑,眉梢眼角俱是柔和:&你现在这样说,等到那天难受了不要向我哭诉。&
  颜淡顿时觉得很挂不住面子,微微嘟着嘴:&我才不会哭呢。&
  豹子指指卖凉粉的摊子:&凉粉蒸肉&&&余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豹子委屈地哆嗦了一下,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颜淡咬着筷子看豹子流水般把盘子里的凉粉蒸肉往嘴里塞,忙问:&怎么样怎么样?&豹子不待嘴里的完全咽下,含含糊糊地说:&好,比黄老头的更好&&&
  颜淡掀开蒸笼一角,夹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烧卖:&来,尝尝这个。&
  豹子就着她的手一口把烧卖咬下,嚼了几下:&很好,这个也没得说。&
  余墨捏着手上的书,平整的书页骤然出现一道折痕。
  &颜姑娘,你好好心再给我一个?&豹子垂涎地盯着蒸笼。
  颜淡又夹出一个烧卖,吹了吹热气,送到他嘴边:&来,小心烫&&&
  余墨搁下手上的书,长身站起,一把拎起豹子的衣领,把他往船头拖。豹子大力挣扎,可余墨像是连感觉都没有,目不斜视地把他继续往外拖。颜淡连忙拉住余墨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山主,你该不是要把他扔江里去吧?&
  余墨淡淡道:&是又怎样?&
  &船已经离了岸了,要是把人扔到水里让他游回去多可怜。对不对,豹子?&
  豹子连忙点头。
  &如果我非要扔他下去呢?&
  颜淡权衡利弊,毅然让开一条路:&那你扔吧。&
  豹子绝望地闭上了眼。
  只听船舱外传来扑通一声,余墨撩起船帘走了进来,若无其事地掸掸衣袖,重新在桌边坐下,拿起书继续看。
  颜淡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悄悄地伸出手去想拉开帘子看几眼,只听余墨在身后轻咳一声,她立刻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好:&山主,你也饿了吧?&
  余墨放下书,颜淡立即把饭菜端上矮桌,动手为他布菜:&山主,你喜欢吃什么馅的粽子?甜的还是咸的?&
  余墨想了想道:&咸的。&
  颜淡点点头:&我也觉得咸的好。&
  凡间的节日,难得过几回滋味当真不错。
  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一日,小船正好漂到浣花溪上。
  颜淡一早起来便觉气闷,在船头坐了一会儿更是头昏眼花。余墨将手巾在溪水中浸了浸,绞干了递给她:&怎么,觉得很热?&颜淡已经昏头昏脑,也没伸手去接,就着他的手在手巾上蹭了一下,喃喃道:&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有气无力的&&&
  余墨看着她,轻轻地用手巾替她擦了擦脸,低声道:&这一天都是这样的,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他的手指微凉,触碰到脸上很舒服。颜淡嘟嘟囔囔:&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余墨低声笑了笑,语声低沉悦耳:&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颜淡强打精神,把船划到渡台停靠,正要挣扎着爬进船舱里,忽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叫喊:&救命,救命啊&&咕噜咕噜,救、救命&&&溪水中有一个头探上来,不一会儿又沉下去。颜淡眯着眼看了看,见是个十来岁的孩童,想爬下船去救人。
  余墨拦了她一下,淡淡道:&你都这副样子了,就安分一点,免得到头来我还得救两个。&他踏入水中,慢慢往那孩童溺水的地方渡去。颜淡趴在船上看他,只觉得余墨这副没事的样子根本就是在逞强。论妖法是余墨更胜一筹,可论修为他们实在是半斤八两,她要是觉得不舒服,余墨怎么会好过?
  但见余墨渡近了,伸手抓住那孩童。那孩童扑腾几下,竟然缠住了余墨的手臂,死抱着不放。余墨干净利落地一掌把这孩子劈昏,往岸边拖。颜淡看着他这一下,觉得自己颈后也开始痛起来。两人上了岸,还没怎么站稳,就见一位农家女子便扑了上来,抓住余墨的手:&多谢公子救了我弟弟,公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她松开抓着余墨的手,又一把将那孩童抢过来,重重地打了几下:&让你顽皮,让你下水去玩&&你就是不肯听话&&&那孩童原本被余墨劈昏的,竟然一下子就被他家姊姊打醒,哭号震天。
  颜淡觉得好笑,抱着干净的衣衫走到余墨身后:&公子,你还好吧?&
  余墨看着她,缓颜笑了,笑意如熏风拂面:&还好。&
  颜淡看见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想,也许余墨真的是很温柔。
  那农家女子莲心把他们引到了家中,因为是背阴,远远比船上要凉爽得多。颜淡把干净的衣衫摆在陈旧的木桌上,然后带上房门站在外边。那个从水里捞上来的小鬼正被姊姊追得满院乱跑,一看见颜淡就飞快地躲到她身后,再不敢探出头来。
  &你再躲啊,有本事你永远躲着别出来!&莲心气鼓鼓地挽起衣袖,&你知不知道外婆身子不好,受不得气,你这么大了还只会闯祸!&
  颜淡微微笑道:&莲心姑娘,小孩子要慢慢教才好。&她回过身,语气温软:&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从前有一只山妖,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子。他有很多很多手下,到处打听哪里有不听话的小孩,立刻就抓了过来,先把那些小孩的耳朵割下来下酒,反正不管大人们说什么那些小孩都不听,长着耳朵有什么用呢&&&
  那孩童小脸发白,颤颤地往姐姐身后躲。
  身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余墨走了出来,微微失笑道:&颜淡,你又在胡闹了。&他换上淡青的外袍,恍然一介翩翩公子。
  颜淡用手指叩了叩下巴,不忘记见缝插针地称赞:&公子,贵公子都爱青衫萧然,却还不及你这样合宜。&
  余墨抬手一捏她的鼻尖,轻喟道:&颜淡,你什么时候能把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毛病改一改?&
  颜淡默默无言:凡人常说做人难,她却觉得做妖更难,不能说不中听的,一旦说了好听的又要被嫌弃,实在太难了。
  莲心笑着说:&也快晌午了,你们也留在这里吃顿午饭吧,还是我外婆亲手下厨的呢。&她不待对方答应,就一手拉了一个:&我外婆的手艺可好了,保准你们吃过一回还会惦记着。&
  颜淡一听她这样说,也颇感兴趣。
  他们走进正屋,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摆放碗筷。颜淡不由想,那老婆婆的年纪看来挺大了,应该已经有她年纪的零头那么大,还要拉扯这俩姐弟,实在不容易。
  待走近桌边,她立刻就瞧见桌上正中摆着一碗雪菜煮黄鱼。端午节,除了粽子,黄鱼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百灵叮嘱了起码有十遍的事情中,其中一件便是:不管这鱼是蒸的、烤的、炸的,还是从江里、溪里、或者海里捞上来的,一律不准端到山主桌前。而她私下打听到的一点却是,余墨的真身是鱼。毕竟瞧见同类煮熟的尸首被摆在盘子里放在自己面前,还要眼睁睁地看别人吃下去,各中滋味委实糟糕。
  颜淡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余墨,只见他神色平淡,好似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动容。
&&&&&&&&&&&&&&&&& 端午特别篇&余墨、粽子和鱼(下)
  五人围在桌边坐下。莲心端着粗瓷酒壶斟酒,倒入瓷碗中的酒浆呈淡红色,药气浓郁。颜淡看着面前的瓷碗,连眼都直了:如果她没有弄错,这酒便是闻得其名见过其形,却还不得其味的雄黄酒。
  &这酒是自家酿的,酒劲不会大的,颜姑娘你放心喝吧。&莲心看见她的表情,立刻就说。坐在一边的白发老婆婆也接了一句:&这药材都是我们自家备的,只是这黄酒是村头打来的。唉,我们家里没有男丁,日子也有些不好过,所以&&这黄酒也不能买好一些的,小姑娘你要是嫌弃就别喝了。&
  颜淡连忙摇头:&怎么会嫌弃呢?端午节就是要喝雄黄酒辟邪的嘛。&她颤颤地端起瓷碗,闻着呛人的雄黄味儿,正要心一横往喉咙里倒,斜里伸来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酒碗,径自一饮而尽。
  颜淡呆住了:&余墨&&&
  余墨淡淡道:&她不会喝酒,喝一口都会醉。&
  颜淡愣愣地说:&你&&&
  &她喝醉以后只会胡闹,所以还是我代她喝。&余墨又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干脆地一仰头喝干。
  颜淡喃喃道:&两碗,辟邪,来不及了&&&
  老婆婆眯着眼,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小姑娘,这公子哥对你真好,你可要好好记在心里。&颜淡手一抖,只见她伸筷夹起一条黄鱼,放在余墨碗里:&趁热多吃点。&
  颜淡转头看着余墨,他只是微微一皱眉,面子上不动声色。她赶紧伸出筷子,语声温软:&公子,你碗里的鱼给我好不好?&
  余墨看着她,嘴角一勾:&你是懒得剔刺罢?&他抽出最大的鱼骨,又挑出细小的刺,正要把鱼肉夹到她的碗里,只见莲心已经飞快地为颜淡添了一条黄鱼,还去掉了皮和骨头,略带羞愧地说:&我本来应该挑大一些的鱼的,刺也不至于这样细。&
  颜淡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喉咙口转了个弯又下去了。
  &还说什么最大的鱼?姊姊你都是等别人都挑剩下了大家都不要的才去捡了回来!&
  莲心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嗫嚅道:&两位,当真对不起,我、我&&&
  颜淡忙道:&鱼小一些比较鲜美,太大了就不那样容易入味了。&她尝了一口碗里的鱼肉,微微笑道:&很好吃,真的。&
  余墨迟疑半晌,微一抬头正看见老婆婆殷切的目光,只得缓缓地落下筷子。颜淡看着他缓缓把鱼肉往嘴里送,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但见余墨慢吞吞地吃完一条鱼,老婆婆立刻问了一句:&觉得怎么样?&余墨点点头,道:&很入味。&老婆婆又伸手为他添了一条,满脸堆笑地说:&觉得好吃再多吃点!&
  &&&咳。&颜淡呛住了。
  &你&&好一点了没有?&颜淡伸手在扒着船舷干呕的余墨的背上轻轻抚着,&我煮了茶,你不如趁热喝几口,也好消消食。&他们从那一家子那里出来的时候,余墨还算神色如常,结果才拐了个弯,他立刻脸色发白,踉跄着奔到溪边,将手指伸入喉咙里挖心掏肺地干呕起来。
  余墨抓着她的手指,缓缓用力。那力道简直是痛入骨髓,颜淡险些痛叫出来。十指连心,被他这样握着,连带着她也不好受。
  &你额上有好多冷汗,&颜淡在他额头摸了摸,用衣袖轻轻拭去汗水,&山主,还是到里面去躺一躺罢?&
  余墨摇摇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颜淡心想他在端午节连喝两碗雄黄酒后,还吃了不能碰的鱼,能支撑着没有立刻妖变就不错了。她叹了口气,毕竟其中一碗雄黄酒是为了她喝的:&对不起&&我开始根本就不该去管这闲事的。&
  余墨缓缓转过头看她,他的侧颜隐隐有青黑色的零星鳞片出现,颈上也有如火焰一般的黑色图腾蔓延上来。他闭了闭眼,漆黑的眸子也微微变红,嘴角居然逸出一丝笑意:&你居然也会不好意思么&&&
  颜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颈上的图腾,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一下:&你&&是上古遗族,难怪&&&余墨突然按住她的手,一下子把她护在身下。这一下太快,他的动作也很有力,颜淡只觉得几滴温热的液体飞溅在脸颊上,眼前也一片血红。她余光可及之处,也有那么些血迹在船板上慢慢溢开。
  余墨连眉都没皱一下,握住袖中的短剑,返身一剑刺出。
  只听哗得一声,一个黑色水靠的汉子心口淌血,摔入浣花溪中,在水上漾开了层层殷红血丝。余墨单膝跪在船头,衣袖拂过,只见一道青色的焰火在溪面上熊熊燃烧而过,那人的尸首立刻化为一片灰烬。
  颜淡伸手虚按在他的背上,口中轻念咒术,只见淡白的光缓缓晕开,余墨的伤口却只是不再流血,连个痂都没结。她一呆,想起今日是端午,他们的妖术都大为折损,她的治愈咒术居然没什么用了。
  余墨轻叹一声:&也怪我没有想到,等下说不好还有刺客会来,我们到船舱里去。&
  颜淡应了一声,取出一件里衣,撕开了为余墨裹了伤,剩下的布条则把船板上的血迹擦了干干净净。
  余墨看着船舱口的幕布,轻声道:&把帘子撩起一点挂好。&
  颜淡把帘子挂好,轻轻拖过毛毯披在他身上:&山主,你歇一歇,万一有什么我也会对付的。&
  余墨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说:&也好。&
  颜淡坐在他身边,支着下巴想,他们何时惹上这样大的麻烦,竟然会有人派刺客来追杀他们?想来想去,也只有碰见裴洛他们那一回儿了。眼下那些血迹也收拾了,那刺客的尸首也被余墨烧了,余墨让她把船帘挂起,也不过是摆个空城计罢了。
  她转头看看蜷在毛毯里的余墨,只觉得越加头疼,要是让百灵瞧见了他背上多了一道伤,会不会活活念死她?这个,应该是肯定的吧&&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安然度过端午。只要熬到半夜,便是来几十个刺客她都不担心。
  颜淡思忖一阵,将余墨的短剑收到衣袖中,然后搬出一只木盆塞进去几件衣裳,走到船头慢慢洗起衣裳来。
  眼见着日头西斜,天边晚霞炫目,明日定然又是一个大晴天。颜淡把洗好衣裳绞干了,再铺平拉直,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身上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不少破绽。就学武的凡人来说,两方对峙之时,已经将距离,力道,出手时机都算计过了,出手之后肯定是冲着别人的弱点去的。可是对颜淡来说,这些都没意义,她又不是凡人,又没有练过武,不管怎么掩饰,身上的破绽都是一大堆。
  她刚把平整的衣裳放进木盆里,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杀气。该来的终于来了!颜淡侧身闪避开来,只听哆的一声,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刀正斩在她身边,看势头若是被砍到,真的要生生被剁下一块肉来。颜淡伸手握住了余墨的短剑,迟疑一下,却往边上一滚。那个黑衣刺客见她光是躲闪却不还手,想来她这边已是内怯,此消彼长,他的气势则更盛,刀锋连闪,好几次都差点劈中她。
  颜淡眼见这一刀再次失了准头要往盛衣裳的木盆上劈去,突然灵机一动,对着木盆一弹指,那盆子唰的一声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一块铁板。那刺客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刀斩在铁板上,刀锋和铁板相接时发出一声金铁清响,火星四溅,刀身本来就薄,顿时从中折断,飞出去的那一头正好弹在那人的小腹。
  颜淡叹了口气,喃喃道:&所以说嘛,干这没本钱的买卖一定要带厚背铁环大刀,虽然难看一点&&&话音刚落,那铁板嗖的一声又变回了木盆。端午节果真是不一般,连她的妖术也持续不了多久。她瞧着那人的半边身子倒在溪水里,慢慢挪过去,将他的兵器推到溪里,又把他小腹上插着的那截刀身给拔了出来,鲜血在她的衣衫上溅开了点点殷红。颜淡随随便便地抹了把脸,摸摸袖中的短剑,心中安定了一些。
  只是依照她现在的力气,根本就不能和凡人男子相抗,暗中下手偷袭就只有一次机会,可是待会若是来三五个人呢?
  她正苦恼着,只见一个樵夫遥遥走来,背上还绑着一捆柴。这个时候,若有村民到这里来,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对颜淡来说,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樵夫走近了,眼睛盯着浣花溪中浮浮沉沉的尸体和被染得淡红的碧绿溪水,腿也软了,脸也白了,趴在地上抖了半天憋出一句:&妈、妈的&&你、你&&山大王饶命啊饶命&&&
  颜淡哼哼两声,沉下脸道:&我像是山大王吗?&
  &不、不&&是、是是女侠!&
  颜淡微微一笑:&这还差不多。&她话音刚落,又唰的沉下脸,摆出恶霸模样:&想活命的话就哪里来哪里去,不准乱喊!&
  那樵夫哆哆嗦嗦地在地上爬了一阵,哭丧着脸道:&女、女侠,小的爬不动了&&&
  颜淡叹了口气,刚才生死关头,她还能凭着一口气支撑住,现下这口气一泄,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此刻自顾尚是不暇,哪有这个空闲管这凡人的死活?她慢慢静下心来苦思对策,一瞥之间忽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沿着浣花溪畔而来。那个人走得很慢,步履之间有股奇妙的韵律。他看见溪上浮着的尸首,眼角微微一跳,脚步却没停,慢慢走到小船之前。
  颜淡不由心道,看那人的身法,本事一定是比刚才那个要高,还更加谨慎,如果自己玩些小聪明肯定就被戳穿。不过这种人谨慎归谨慎,只怕疑心病太重。她向着那个黑衣刺客微微一笑,一霎那容颜更增丽色。
  那刺客反而一愕,往后退开两步。颜淡坐在船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我现在已不是你的对手,你给我一个痛快好不好?&那人更是惊愕,谨慎地走上前,倏然一剑划过她的手臂,然后猛地后退。颜淡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伤口,可是还有鲜血不断从指间渗出。那刺客见她如此还是没有动静,知道她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便放心地走上前:&你要我给你一个痛快?&
  颜淡咬着唇,往船舱里看了一眼:&我本事低微,及不上我家公子半分,你要对付我本来就是一根指头就够了的。&
  &若我用你来逼你家公子出来不是更好?&
  颜淡急忙道:&我家公子病了,不然哪由得你们放肆?&她说完就慌张地捂住嘴。
  &病了?好,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剑尖向着颜淡的心口疾刺过去,只见她突然扑过来。这一剑落了空,而她却已经近在咫尺,要把长剑拐过来伤她已经不可能。颜淡拔出短剑,噗的一下刺入那人的胸口。她本以为要很大力道才可以,却没想到余墨的剑异常锋利,一下子就刺进好几分。
  颜淡急促地喘着气,还没来得及把那刺客推开,忽听脑后冷风袭来。她一转身,差点被尸首压在下面。颜淡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刺入自己小腹的剑锋,顺着剑身慢慢往上看,那个樵夫正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原来是真的没有功夫,却能杀了我两个同伴,厉害厉害。&他收回长剑,随便用衣袖抹去剑锋上的血迹,转身撩开船舱外的幕布。
  他正要弯腰走进去,忽然背上一凉,紧接着一股尖锐的疼痛慢慢溢满全身。他回过头,只见颜淡吃力地支起身,手臂微抬,手上短剑已经掷出。那人强自支撑,冲到她面前,举起长剑就要往她身上斩落。
  只听颜淡抬起手腕,淡绿的衣袖滑落到手肘,她细白的手臂正有一道鲜血淌下来,结成血珠从手肘滴落:&我受的伤只有这一道,&她搬起船板上那具尸首的手臂:&你刚才那一剑刺在这里。&
  颜淡语气平淡:&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看出你和那两个刺客都是一伙的,而你还是领头的么?&她直视对方,慢慢道:&没有恶意的人在靠近别人时候,是不会这样小心。如果没有害人之心,如果你只是普通的樵夫,又怎么会提防我?&
  那人不由喃喃道:&原来如此&&&他一说话,这一口气便泄了,吐出几口鲜血软倒在地。他一倒下,颜淡立刻连连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来,嘟嘟囔囔的:&明明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还要憋着气和他说话,咳咳&&咳咳,要命&&&
  夕阳终于慢慢落下去了,凉爽的晚风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拂面而来。颜淡轻轻伸了个懒腰,开始觉得身上的妖术正在慢慢回复。她抬起手腕,先用咒术治愈了伤口,再把身上沾血的外衫换掉,把两具尸首通统推进浣花溪,打来一盆水把船板上的血迹都擦干净。
  她收拾妥当眼前的一切,跪坐在船边,看着溪上漂浮的三具尸首,双手合什,轻声念道:&使昏钝无善之人,远离痴暗,不生贪念,不受声尘虚缚&&&浣花溪水波潋滟,一朵朵洁白的菡萏缓缓绽放,淡香飘逸。
  &使险路如坦然,不受劫难&&六根消复。&她松开合紧的手掌,只见大片大片的莲花又慢慢凋谢,在浣花溪上漾开淡白的光晕,连带着那三具尸首一起化为尘埃。
  颜淡趴着船舷往看去,忍不住道:&我原来还嫌这种咒术难念又没用,现在看来倒是意外的好看呢&&&
&&&&&&&&&&&&&&&&& 端午特别篇&余墨、粽子和鱼(尾声)
  颜淡听着外面的哗哗水声,又看了看摆在矮桌边的沙漏,还有两个时辰便算是过完端午。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来想去,目光突然落到一旁盛糯米板栗咸肉的篮子上。
  端午节一定要吃粽子。
  她挽起衣袖,开始包粽子。而裹了十来个咸肉和粽板栗粽子后,还剩下一点食材,便索性把板栗和咸肉都包在一起,又把手中的糯米捏成了鱼形的。她现在回想起余墨今日的遭遇,同情心一点不剩,反而很想笑。
  颜淡把粽子全部都用粽叶包好,放进蒸笼里蒸着,然后轻手轻脚地凑过去看余墨。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戳了戳,纹丝不动,又加大了手劲,还是纹丝不动。颜淡觉得奇怪,就伸手探到毛毯下把他的脸扒出来。
  颜淡一伸手就觉得很不对劲,现在明明是五月多了,就是穿着单衣也不会冷,他却全身冰冷,好似浸在冰里一般。她摸了摸余墨的脸颊,触手湿滑,吓了一跳,忙低下身凑到他眼前去看。
  余墨脸色煞白,紧紧皱着入鬓的长眉,睫毛轻轻颤抖,脸颊边不断有零星几点青黑色鳞片忽隐忽现。他感觉有人不识相地把他从毛毯里硬扒出来,只得慢慢地睁开眼。
  颜淡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红色的眸子,心中一动,好像曾经见过一般熟悉,就这么怔怔地和他对视着。
  许久许久,只听余墨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淡轻声问:&我从前见过你么?&
  &有没有见过我,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那就是没有了。可我总觉得好像以前应该认得你&&&
  余墨轻叹一声:&你闹够了没有?明日等我好了,再让你看个够,这样行不行?&
  颜淡这才发觉两人挨得很近,就连说话吐息都感觉到,而她就这么,抱着余墨的颈,看到出神&&一滴冷汗立刻滑下来,她连忙收回手,退到蒸笼边端端正正地坐好。余墨身子无力,她一松开手,就砰得一声一头摔在船板上。
  颜淡顿时冷汗涔涔,期期艾艾地开口:&山主&&&
  余墨抬手捂着额,语气很不好:&够了,你再说一句废话就等着被埋起来!我说到做到,你到时候哭着求人也没用!&
  颜淡噤声。
  沙漏里的沙子慢慢往下流,转眼间已经还剩下一点了。
  颜淡算算时辰,觉得这笼粽子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熄了火,揭开蒸笼。粽叶的清香和粽子的香味扑鼻而来,颜淡挑出那只鱼形粽子,又把蒸笼合上。她用剪子把绑粽叶的线剪断,呵着气把粽叶拨开,美美地咬了一口。
  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只见余墨微微动了动,掀开毛毯坐起身来,却没动弹。
  颜淡想着之前余墨警告过她的话,若是她现在说话,会不会被埋起来?不过她若是不说话,余墨肯定又会嫌弃她不够体贴细致,最后还是要被埋起来。前后都要被嫌弃,那还是后面那条路合算,起码她还是说了一句话。
  &山主,你好点没有?&
  余墨推开毛毯,低声道:&好多了。&他慢慢站起身,拿起一件单衣,撩开船帘就出去了:&我去洗漱一下。&
  颜淡一个激灵,连忙抓起一旁擦身的干布也追了出去:&山主,你身上还有伤,伤口不能沾水&&&
  余墨伸手在背上摸了摸,轻描淡写:&没事,已经结疤了。&
  &结疤&&?&颜淡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炸开在她头上,&完了完了,百灵会杀了我的&&&
  &嗯?&余墨没听清,不觉皱了皱眉。
  &山主,你身子还没大好,不如先让我帮你&&&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余墨已经放下单衣,直接踏进水里,&&&擦身吧。&
  颜淡很消沉。
  隔了片刻,只见余墨湿淋淋地从水里上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要帮我擦身么?&
  颜淡只得拿着干布过去,披在他的肩上,慢慢往下擦。她这辈子都没这样服侍过别人,现在真正做起来,却没有什么抵触,难道她在铘阑山境的好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颜淡又很消沉,茫然无味地扶着余墨的背。她看着他背上那一道伤痕,顿时想起百灵的唠叨,不由抱着侥幸的想法:现在不知还能不能用妖术把这道伤疤去掉?就算不能一点痕迹都不留,至少要淡得看上去像陈年旧伤。
  正当她要把想法付诸于行动时,余墨长长吐出一口气,淡淡道:&好了,你不用擦了,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
  余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不行?&
  颜淡沉默片刻,只得道:&没什么,山主,粽子已经蒸好了。&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来日方长,她偏不信在回到铘阑山境之前还搞不定一道伤疤。
  颜淡把热腾腾的咸肉粽子从蒸笼里挑出来,把细线剪开,剥了粽叶装在碟子里。等余墨进来的时候,正好剥了两个粽子。她拿起一双筷子,倾身递到余墨手边,然后低头在那只特别的鱼形粽子上咬了一小口。
  余墨接过筷子却没动,反而看着她手中的:&你这个也是粽子?&
  颜淡献宝般地把手上的粽子用粽叶托着给他看:&你看你看,我捏的,像不像一条鱼?&余墨一手支颐,嘴角带笑:&你把粽子捏成鱼,是什么意思?&
  &&&咳!&颜淡噎住了。
  如果说有什么用意的话,大概就是今天和鱼太有缘分了,所以忍不住捏成鱼形。当然如果今日不是端午节,而是春分踏青喂兔子,她会捏个兔子形的。
  只见余墨缓缓倾过身,就着她的手在那只鱼形粽子上咬了一口,然后微微一笑:&味道不错。&
  颜淡忍不住又噎了一下,飞快地在心里记下:余墨无故笑得好看,一定是别有用心。这时候,她还是低头喝水装没看见比较安稳。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没来及咽下去,只见余墨干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凑过来一口咬掉了鱼形粽子的尾巴。
  &&&噗!&颜淡喷了。
  然后,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场,但起码到了结尾还是轰轰烈烈的。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回铘阑山境,途中还不断有刺客明里暗里地刺杀放毒,最后连石灰粉都用上了。
  颜淡过得很滋润,拷问的手段愈加层出不断。
  &若是知道会惹上这么多麻烦,在南都就由着那两个人去了。&余墨捏着伏羲算术的书,心绪烦躁。
  颜淡奇道:&那个裴洛不是相府公子么,哪里惹来这许多仇家?莫非是欠债不还?&
  &他已经不是相府公子了。你还没听说过么,去年末的时候,这天下便是他们裴家的江山了。&
  那段时日,她刚到铘阑山境,而外面的时局却大变了。颜淡恍然大悟:&所以说,大周正处于储君帝位之争,那裴公子还有兄弟,他们开始为了帝位互掐,掐着掐着就连暗杀下毒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她最后定下一个结论:&帝王将相一定过得很充实,时常都有叛乱、平乱、逼宫、仇杀。&
  余墨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书,觉得和她提起这种事真是不明智之举。
  只是那些刺客来了一次又一次,突然不来了。颜淡从早等到晚,开始坐立不安,习惯真是一件要不得的事。
  余墨耳边听着她窸窸窣窣不知在折腾什么,虽然对着书册,可是那些正楷入了眼,也不知讲了些什么,只得搁下书:&颜淡!&
  颜淡立刻放下手上的一堆东西,很是无辜乖巧地说:&我看那些人以后都不会来了,之前那些个刺客还有东西留在我这里,我打算都扔掉。&
  余墨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便没再深究。过了一会儿,只见颜淡抱着一堆事物出了船舱,随后外面传来东西落入水中的声响。他反而有些犯疑,她要是一早这么听话,那也罢了,只是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未免也太奇怪。
  谁知颜淡回到船舱,就乖乖坐在他身边的垫子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待着。
  余墨有心事,繁杂的伏羲术数更是看不进去,只得草草地洗漱一番,熄了灯睡下。他偶然一回头,只见颜淡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拉开外袍的手。他不禁皱了皱眉,慢慢地脱下外袍,只见颜淡的眼神变得愈加热切。
  余墨想这大约是他弄错了,便躺下侧身向着另一边。
  隔了片刻,颜淡却慢慢挨过来,在他耳边温温软软地开口:&山主,要把中衣脱了睡才舒服。&
  余墨身子一僵:&这样就可以了,你去睡你的。&
  颜淡轻轻叹了口气:&是,山主。&
  余墨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那个表情分明是失望。他抬手扶着额,心想,这回应该也是他弄错了。正这样想着,只觉得有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一只手替他捏着肩,另一只手还顺着背脊往下摸。余墨一下子坐起身, 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几乎脱口而出,只是这句话一旦说出口实在是太丢脸,方才硬生生忍住。
  颜淡见他坐起身,立刻虚心讨教:&是我捏得力道不对吗?&
  余墨看了她一阵,淡淡说:&我看你也累了,早点睡罢。&
  颜淡垂着头,低声道:&我这便睡了。&
  余墨被她这样折腾两下,已是睡意全无,只得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身后传来两声轻微的响动,颜淡身上的淡淡菡萏香味却更是清晰。这时候,他若是出声,反倒让两人都尴尬,便忍着不动。
  只觉得颜淡慢慢撩开了他身上的毛毯,不知在他身上捣鼓些什么。余墨听见她突然长长吁了一口气,还以为她已经闹够了,结果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把最外面的一件薄衫从他身下抽出来。若他真是睡着了,还真不会觉察。
  &还好我很会脱衣裳,不然就不成了&&&颜淡低喃一句。
  余墨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一迟疑间,颜淡的手已经放在他里衣的衣带上了。他只得换了个睡姿,还刻意把动作放慢,想着颜淡定会识相地退开。谁知颜淡正紧张地对付他衣带上繁复的结头,又见余墨是熟睡着,便放心大胆地继续解他的衣带,余墨这一侧身,正好把她的双手压在身下。
  余墨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只见她一脸心虚地望着自己,再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连里衣的前襟都被她扯开了:&你到底想怎样?&
  颜淡磕磕巴巴地说:&我看你、你&&穿了这么多睡很不舒服!&
  余墨面无表情:&换个理由。&
  &&&好吧,我想看你背上的伤好了没有。&然后再偷偷摸摸地把痕迹弄成陈年旧伤,这样百灵才不会怪到她头上来。
  余墨轻喟一声:&你也不用总是在心里记着,那日是你,便是换了紫麟或是百灵他们,我也会如此。&
  颜淡有苦难言,只好低低地应了一声,不甘不愿地爬到另一边去睡了。
  她原本还想着离铘阑山境还有个两三日路途不急在一时,谁知磨到一脚踏进铘阑山境都再没得逞过。
  回到铘阑山境之后,颜淡倒是过了好几天安稳日子。余墨还让百灵给她送了两回时鲜水果,而百灵见了她都和往常一般亲亲热热地说话。颜淡不由暗笑自己担忧太多,就是未雨绸缪也不带这样的。
  到了第十日上,她已经完全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到正午时便引了温泉到浴桶里,安然沐浴泡澡。
  哪知她正被热气蒸得昏昏欲睡之际,只听房门砰的一声被人重重踢开,百灵站在门口,表情狰狞:&颜淡,我都和你叮嘱过多少次,你却一点都没听进去!山主身上那道伤痕是怎么回事?!&
  颜淡还没来得及狡辩,眼尖地瞧见百灵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丹蜀。丹蜀看见她,笑得既天真又可爱:&颜淡姊姊,你在洗澡啊?&颜淡抓着浴桶的边缘,竟然想不出一个可以把百灵和丹蜀立刻赶出去的办法。
  &噢?谁还在大中午的沐浴,真是难养&&&低沉轻佻的声音传来,元丹也出现在门口,细眯着眸子,玩味地摸摸下巴,&唔,颜淡啊,还不错&&&
  颜淡缩在水里,连一句话都说不顺:&你、你们&&&
  &你们都挤在这里干什么?&紫麟探身进来一看,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颜淡,你大中午沐浴也不关房门,到底想怎样?&
  &你、你们&&我&&&颜淡已经张口结舌。
  &百灵你刚才杀气腾腾&&&余墨从外边踱步过来,瞧见眼前的状况,尴尬地别过头,&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颜淡想勾引谁吧,沐浴居然不关门。&紫麟不屑。
  &不、不是这样,颜淡姊姊关了门的。&丹蜀开口为颜淡辩解。
  元丹摸摸他的头,和蔼地说:&丹蜀啊,听爹爹的话,你还小,不可以偷看女孩子洗澡,以后才能看。&
  百灵指着元丹的鼻子发难:&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来教坏丹蜀!&
  &我管教自家孩子关你什么事,长舌鸟?&
  &百灵你到底找颜淡做什么?就算什么事很严重,也不用直接破门而入罢。&紫麟很严肃,&元丹你也是,大家让一步,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你们&&&颜淡简直气急攻心,他们这群家伙竟然把她当作不存在一样在那里吵架聊天,颤声道,&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她竟然就这么被看光了,铘阑山境的妖实在太蛮夷太没廉耻了。
  最后还是余墨善后,把大家全部赶走,顺手带上了门。颜淡心神俱伤,窝在浴桶里半晌起不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日,颜淡对于沐浴都有很大的心结。
  转眼冬去春来,夏花谢了秋月,颜淡已在铘阑山境待过第十个年头。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
  东方破晓,余墨站在船头,向着颜淡伸出手来,嘴角带笑:&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去?&
  颜淡拉着他的手,轻轻跳上了船。
  &你这回想去哪里?&
  &嗯&&漠北。那里有风沙,夕阳,还有大漠&&&
  日复一日,日日如昔;年年岁岁,岁岁如日。
  那些天高地远的自由,她很是喜欢。
&&&&&&&&&&&&&&&&&
楮墨阵&魔相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位亲提到过计都和修罗的问题,所以做个简单的介绍:
九曜星:金、木、水、火、土、罗睺、计都、紫炁、月孛;
而道家神霄派诸神大多是虚构出来的,官方虚构的是神霄九宸大帝(整整九个人啊),于是某人在此基础上虚构出九宸帝君,把人数精简到三人&&真的可以少取好多名字TT
修罗是天竺神话中的很好战的神。天、龙、修罗,乾达婆,夜叉,摩呼罗迦,紧那罗,迦楼罗,合称&天龙八部&(这也是金老的小说名呐),我有段时候对这个很感兴趣于是写过一个短篇,现在看来真的很烂&&
  颜淡只觉得自己不断下落,周围却是混沌,好像一条灰暗甬道,没有尽头。而下一个瞬间,眼前突然明亮起来,那亮光甚至微微刺痛了眼,她感到一种从骨子深处传来的疼痛,像是有什么硬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分离开了。
  只听一声尖利的风响,一道粗糙柔韧的枝条从斜里伸过来,一下子卷住了她的腰身。颜淡一惊,下意识地挣扎,只见依附于眼前那棵参天古树上的藤条缠上了她的手脚,缓慢而有力。地下一块块土堆龟裂开来,不断有粗糙的树枝从地底伸出。
  她心思如电,嘴角轻动,飞快地念起咒术来,只见一道细细的火焰沿着缠住她双手的藤条蔓延开去,枝叶发出劈劈啪啪的灼烧声,而这火焰却始终避开了颜淡。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就是昆仑神树。天地间除了天庭的最南端有一棵之外,就再找不出同样的一棵。难道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天庭?
  她还没想清楚,缠着她的身子的树枝突然一抖,将她重重地掼在地上,烧起的火苗顿时熄灭了。随即,又是一道树枝勒住了她的身子,立刻收紧,将她绑得连气都透不过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唐周和余墨先后落下,想大声告诉他们这昆仑神树怕火,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唐周只是凡人,自然不可能想到便是一棵树也会威胁到他们的性命,所以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余墨身上。
  只见余墨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指尖溢开了点点火光,还没等他念完一句完整的咒术,粗壮柔韧的树枝挟着呼呼风势向他抽去!余墨用手臂去挡,只见那树枝好似通了灵性一般,突然一个折转,绕过他身子卷住了他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他抽出短剑干净利落地将缠住手腕的树枝斩断。只听一声长长的、愤怒的嘶吼从地底传来,尘土飞扬,地上的土层争先恐后地跳起,十几道树枝从地底探出来,将他紧紧困于其中。
  余墨手上失力,短剑滑落,顺势插在土里,剑柄还微微颤抖。
  颜淡不由轻叹一声:&可惜&&&
  转眼之间,他们三人都被昆仑神树困住,动弹不得。
  颜淡看着一截粗壮的树干慢慢从地底升起半截,虽然那树干就和寻常的大树一般无二,她却有一种被紧盯的感觉。
  &颜淡。&她听见不远处余墨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声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慢慢转过头,只见余墨朝着她淡淡一笑,缓若清风拂面。都说弥留之际,才能懂得自己真正的心意。颜淡忽然想,她的心意是什么?
  &似乎上面又有人下来。&唐周望着顶上,轻声道。
  颜淡慢慢看向上方,只见一个人正从上面跳了下来,越来越近。那个人显然是有准备而来的,因为他不像他们一样几乎是头朝下被扔下来。待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觉低低嘟囔了一句。
  下来的是谁都好,只要不是神霄宫主,然而现实却多半残忍。
  颜淡不由想,神霄宫主之前把他们骗到了这里,为什么自己又跟着下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那十几根朝上向天际伸展的树枝突然动了,飞快地抽向了神霄宫主,而他却意态闲雅,不慌不乱,袍袖翩翩,周身有股沉稳而临渊不乱的气度。也没见他如何拔剑舞剑,只听嗤嗤轻响,这十几根树枝突然从中断开,噼噼啪啪地落了一地。
  蓦地,地底传来一声尖锐痛楚的嘶吼,像是野兽受伤时的绝望和暴怒。
  颜淡已经看不到上面的状况,只能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声音,昆仑神树还在吼叫,而神霄宫主那里却始终没有太大动静。
  忽然,呼的一声,一团火焰就这么砸在她身边,还卷着火舌朝她身上烧过来。颜淡只觉得捆着自己的树枝突然松了一松,连忙用力挣脱开来。可是发尾和衣角还是被烧到了。
  而昆仑神树却突然向上一缩,自己将自己连根拔起,死命地想扑灭枝叶上的大火,可是火势蔓延地太快,只能在地上滚了几圈,带着熊熊烈焰和阵阵黑烟一跳一跳地蹦跶向了远方。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火球。
  颜淡用力地拍灭自己身上的点点火星,只觉得一股愤怒从头烧到脚,简直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指着神霄宫主恶狠狠地说:&我和你有世仇吗?!你这是故意的,故意几次三番地找我麻烦!&
  神霄宫主掸了掸淡白衣袖上沾到的烟尘,不甚在意地瞥了她一眼道:&你想太多了。&
  颜淡气得发抖,直想扑上去掐死他,立刻被余墨从身后抱住了。余墨忙伸手遮住她的眼,轻声安抚:&你就是扑上去也杀不了他,还是安分一点。&颜淡一听,立刻乖乖地任他抱着:&主公&&&
  余墨慢慢松开手臂,微微笑道:&消消气,毕竟他也是救了我们。&他望向了神霄宫主,淡淡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宫主好端端的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神霄宫主沉默片刻,简短地说:&陶紫炁起了异心。我就被逼进魔相。&
  颜淡鄙夷地看向神霄宫主,陶紫炁那点微末本事要是能逼他,那才奇怪了:&&&你编谎话也要编个能让人相信的好不好?&
  神霄宫主缓缓地看了他们一眼:&不信也罢。&
  唐周看着对方,静静地问:&我们所在的,到底是什么地方?既然我们聚在一起,有些事再故作玄虚也没什么意义。&
  神霄宫主微微皱眉,语气平淡:&这里就是上古神器楮墨引起的魔相。&
  余墨闻言,不由朝地上一看,他们站在那里,身后竟然没有影子。神霄宫主顿了一下,接着道:&的确是不会有影子,因为我们所在的是自己的意识。&
  唐周顿觉荒谬,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看向余墨和颜淡。余墨略略低着头,没说话。颜淡则抬着手指叩了叩下巴,像在苦思冥想。她想了一会儿,笑逐颜开:&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神器楮墨上刻着不少仙法的痕迹,而这些痕迹也就成了和人一样的记忆。与其说我们是在自己的想法里,倒不如说我们的意识、记忆都和楮墨连在一起了?&
  神霄宫主微微颔首:&差不多如此。&
  唐周听了她解释的,举一反三:&这样说来,刚才那棵树妖是因为我们之中有人曾经见过,才会出现在魔相里?&
  颜淡叹了口气:&树妖?你怎么觉得那是树妖?这明明就是神树嘛。&
  &我的确是见过昆仑神树。&余墨淡淡道,&颜淡应是也见过,不然也不会知道用火对付得了它。&
  颜淡看着他,讶然道:&你怎么可能见过?我记得除了天庭那一棵,别的地方就没有了。&
  余墨没回答,反而望向了神霄宫主:&你需要魂魄纯净的人替你解开楮墨的封印,因为这样一来,魔相中可能出现的危险会少很多。&
  神霄宫主点了点头:&魔相里出现的事物,至少是我们之中一半人曾经见过。本来我想等你们走到魔相尽头再进来,没想到你们连区区昆仑神树都对付不了。&他倒不是自负,语气神情都更像中肯地陈述一个事实。
  颜淡嘟囔一句:&这样说来,你何必找什么魂魄纯净之人,你自己不就可以闯过魔阵了么?&
  &我见过的事物太多,路途艰险只会更胜。&神霄宫主轻描淡写地说,&若是只有你们三个,可能昆仑神树已经是最难过的一关,但是加上我,这恐怕算不上什么了。&
  颜淡顿时毛骨悚然。
  这是一块广袤无边的大地,没有任何人迹,所过之处俱是蓟草沙石,一片荒芜。一行人在石林之间升起了篝火,火焰跳动,是这荒凉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唐周用佩剑支着地,靠着岩石坐下。走了大半日的路,除了些微疲倦,居然没有饥饿感。他觉得奇怪,便问了出来。颜淡一摊手,很是无奈:&如果我们是在楮墨的意识里,自然是不会饿的,神器又怎么会饿呢?我猜想,我们虽然走了这大半天路,其实在外面也不过是半个多时辰。才过了这点时辰,就更是不会饿了。&
  唐周思忖一下,又道:&依你这样说,这里所见的都不是真的?&
  颜淡用蓟草拨了拨火堆,偏过头想了一会儿:&换个明白点的说法,这里的一切是真的,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模样了,我们所看见的蓟草、戈壁、石头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物。不过如果不幸困死在这里,那也可以当自己死了。&
  &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自然能出去。&神霄宫主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颜淡轻轻叹了口气,嘀嘀咕咕:&这都是谁害的&&&她知道前路艰险,养足精神才能应对,便慢慢往后靠着石块,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可是这石块棱角尖锐,硌得她很是难受。忽听余墨轻声唤道:&颜淡。&
  她转头看去,只见余墨将手搁在膝上,微微笑道:&到我这里来。&
  颜淡立刻喜气洋洋地扑过去,枕在他的膝上,余墨动了动身子,让她枕得更舒服。颜淡忽然想到之前被困于昆仑神树,他朝着自己微笑,就像映出了她一直不敢再面对的心意。她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突然扑哧一笑:&余墨,你脸红了&&&
  &我没有。&
  &可是我看见了,&颜淡觉得有趣,忍不住抬手去触碰他的脸庞,&这里,还有那里&&&
  &都说了没有,别闹,快点睡!&
  颜淡还待乘胜追击,忽然眼前一花,一道剑光正好掠过眼前,晃得她难受,转头去看到底是哪个罪魁祸首。只见唐周抽出了佩剑,正对着火堆慢慢擦拭,从剑柄的凹凸纹路一直到剑身,火光映在青森森的剑锋,当真剑光如秋水。
  这是把千古难得的好剑,你看杀气含而不露,剑光明净似水,难得的好剑啊好剑。
  唐周的师父把剑送给他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
  颜淡被剑光晃得眼花,杀气腾腾地支起半边身子,突然眼前一暗,余墨伸手遮着她的眼,低声在耳边道:&睡罢,明日还要赶路。&
  他的手指带着一股清凉之气,颜淡心绪平缓,挨在他的膝上慢慢闭上眼。不过半盏茶功夫,她已经意识朦胧,只隐约听见余墨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没发觉么,自从到了魔相,就很容易变得暴躁,连颜淡的脾气都坏了很多&&&
  颜淡渐渐坠入睡梦,梦中那层层白雾之后,站着一个颀长清华的身影,隐约可以看见这人一袭青衫,袍袖飘逸。只见那人握着一把匕首,在手上割开长长一道口子,血珠顺着他的手腕滴落,每一滴血都化作一只血雕,在苍穹中扑扇着血红的翅膀,突然朝着她这边扑过来!
  颜淡一下子惊醒过来,只见余墨正低头看着她,黑眸幽深。他忽然低声道:&你刚才也听到了?&
  &听到什么?&颜淡顿时毛骨悚然,往旁边看了看,只见唐周和神霄宫主都醒着,尤其是神霄宫主,不知怎么,神情有些古怪。
  &刚才我们都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说话,可是这里除了风声,就没有别的声音。&余墨语气平淡。
  只听神霄宫主缓缓道:&上古神器一共有四件,七曜,楮墨,地止,理尘。&他每说一个神器,便在地上写下一个名字,&这四件神器是盘古开天辟地时候留下的,后来归于天庭九宸帝君所有,但是在仙魔之战中全部遗落。这是一种说法,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盘古开天的传说自然大家都知道,那么就是在后面我们不知道的部分有蹊跷。&
  颜淡想了想,觉得还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九宸帝君有三位,天极紫虚昭圣帝君,东极青离应渊帝君,还有元始长生大帝。若神器真的有四件,那么就有一人会有两件神器,而这样九宸三帝的平衡就被打破了。&神霄宫主语气凝重,&如果只有三件神器,混入了其中的第四件却是什么?&
  余墨淡淡道:&如果当真如此,那么三件神器是出自天庭,而第四件便是来自当年仙魔之战被灭族的魔了。楮墨很可能就是魔境的东西。&
  神霄宫主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如果这样,是我弄错了。&
  颜淡原本正在分神想别的事,突然听到他这句话,顿时觉得一股愤怒从头烧到脚。他们被神霄宫主用计骗到魔相里,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他倒是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发了。余墨见她这副模样,轻声道:&魔相中很容易心浮气躁,颜淡,你要沉住气。&
  颜淡想了想,自己一到魔相,的确是很容易急躁,在外面她说什么都不敢去挑衅神霄宫主,倒是进来以后时常被气昏了头。
  神霄宫主看了看泛白的天色,低声道:&楮墨上面的古篆文只说魔由心生,里面的一切都由心生。而这里出现的,都是记忆中有过的东西。我需要靠它想起过去的事情,这是我为什么要把你们带进魔相的缘由。&
  颜淡闻言,不由问:&你不记得过去的事?&
  她第一次看到神霄宫主笑,却是带着几分淡淡悲凉的笑意:&如果可以记起过去的那些事,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
&&&&&&&&&&&&&&&&& 血雕
  天色微亮,他们再度启程。
  大约是神霄宫主终于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这个心结解开,四人之间反而处得融洽多了。颜淡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气候温暖合宜,她的心肠也变得更好,总觉得神霄宫主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实在有点凄惨。虽说这过去的事,也未必会让人高兴,可是总好过茫茫然无所知。这样一想,她的心绪也不怎么浮躁了。
  &仙魔之战究竟是怎么回事?&唐周淡淡问,&我看一些典籍上都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带过,只是说邪魔被灭族。&
  颜淡立刻响应:&这个我知道,我那时已经化为人形,再清楚不过。你想听简单的还是复杂的?&
  唐周微一挑眉:&你原来有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还是这副十六七岁的模样,多少也该长一些罢?&
  颜淡僵着脸冷冷地说:&我喜欢。怎么?&
  余墨抬手按在颜淡的肩上,微微笑道:&年纪大点怕什么,反正也看不出来。&
  颜淡看了他一眼,嘟着嘴:&你这是在骂我还是夸我?&她话锋一转,说起当年的旧事:&仙魔之战前,魔不叫魔,而是叫邪神。仙和邪神那一场大战,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有隐患,好比是二十年前南楚和大周争天下一样,不能说谁错得多谁是对的。就像大周最后一统江山,而天庭上的仙君们死的死、残的残,最后还是比邪神损伤小一些,于是就胜了。&
  &这里面最惨烈的仙君就是九曜星中的计都星君和天极紫虚昭圣帝君,连个尸首都没留下,就和魔境一起消亡了。&颜淡摸摸下巴,&这就是一个大概的经过。若是要仔细地说,恐怕好几天都说不完,不过这里面还有件奇怪的事,就是计都星君和紫虚帝君先入了魔境的云天宫,见到了邪神之首的玄襄,随后整个魔境就跟着崩坏、消亡,没有人知道云天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概是他们在里面拼得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了吧?&
  唐周不由道:&胜者王败者寇,自古便是这个道理。&
  只见神霄宫主忽的变了脸色,沉声道:&低下身!&颜淡也感觉身后有什么朝自己扑来,连忙低了低身,只见那如同野狼一般大小的野兽呼得掠过,爪子落地时一弹,立刻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他们。
  颜淡这回看清楚那野兽的模样,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兽类的身体上,顶着的竟然是一张人脸!只是那张脸木然僵硬,没有任何表情,脸也比寻常人要长两三寸,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四肢着地的、形貌古怪的人正看着他们。
  这就是人面獾。
  颜淡脑中已是乱糟糟的一团,除了这个名字,还有&人面獾的皮毛很硬,刀枪也难入,所以才没被拿来裁衣用&,&人面獾其实很单纯,只会直接把敌人给撕开算数&等等说法。她还没想到对付人面獾的法子,就见那人脸野兽把古怪僵硬的长脸转向了她,后腿用力一蹬,朝她扑了过来。
  颜淡只得拔下束发的簪子,凌空一划,只见那支青玉簪子化作一柄长剑,向着人面獾的咽喉处刺去。只听铮的一声清响,剑身微微弯曲,人面獾倏然向后跳开,开始围着颜淡慢慢地兜着圈。
  颜淡暗暗咬牙,他们一共四个人,它却只看见她,实在太不可理喻了。只听神霄宫主用一种平淡的、陈述的语气说:&传说人面獾通人性,确然如此。&颜淡咬着牙道:&畜生再通人性还是畜生,尤其是这种在仙魔之战后就灭亡的怪物&&&
  唐周却说得越加不含蓄:&它一眼就能看出我们之中最弱的是谁,的确不简单。&
  颜淡哼了一声,将手中剑向上一抛。人面獾见她没了兵器,立刻磨着爪扑上去。只见长剑坠落,幻化出千万剑刃,冷气森森。人面獾尚在半空,忽然向旁边一滚,千万道剑气如流星坠地,在地面上钉下一个个浅坑。可是这剑气居然不能刺穿人面獾的皮毛,只是在它的人脸上划开几道血痕。
  唐周看着她手起剑落,总觉得她这个法术非但没有妖气,反而有点像&&仙术?人面獾吃了亏,舍弃颜淡,突然爪子一蹬转向神霄宫主。
  神霄宫主之前对付昆仑神树之时,颜淡只是看见半空有白光闪过,枝条就断成几截,甚至连他是用什么兵器的都没看见。只见神霄宫主微微侧身一避,袖中滑出一支碧绿晶莹的玉笛。他将玉笛接在手中,轻轻一旋,露出里面一截只有手指粗细的短剑。他转过玉笛,将剑尖噗的送进人面獾的小腹,再干净利落地拔出,随后往后飘开几步。
  神霄宫主动作虽快,手中的玉笛还是被扑过来的人面獾张嘴咬住了,它小腹的毛皮很薄,转眼间就被鲜血染红。那张人脸上的眸子泛起血丝,死死地瞪着神霄宫主,闪电般伸爪向着神霄宫主的脸上颈上狠狠一抓。
  颜淡不由啊了一声,想也不用想被这样的铁爪抓过,一定是血肉模糊了。虽然神霄宫主的皮相也不怎么好看,可是再难看,总比血肉模糊的一团要好一些。
  只见神霄宫主在这时弃了兵器,伸手捧住它的脖子,用力往旁边一扭。只听一声清脆响亮的&咔吧&,人面獾身子一抖,就不会动了。
  颜淡不由自主地抬手摸摸颈,都替人面獾觉得疼。
  神霄宫主捡起玉笛,伸手触碰到脸上被抓开的面皮,揉了几下,扔下一团人皮面具。颜淡看得张口结舌,磕磕巴巴地说:&锯嘴&&不,柳、柳公子?&她摇摇头,又马上自我否定:&不不,你应该是见过那个叫柳维扬的人,然后做了张和他的脸很像的人皮面具吧?&
  神霄宫主看了她一眼,连说话的声音语调也变得和柳维扬一模一样:&你说呢?&
  颜淡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她顿了顿,突然一个激灵:&这样就对了,我那晚在凌霄道观看见的那人是陶紫炁,从背后偷袭我的、最后害得我被虫子蛤蟆毒蛇欺负的那人就是你!&
  柳维扬面无表情,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真的很想抽你一顿啊&&&颜淡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最后还是忍了。横竖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忍一忍,多退几步算了。
  日头渐渐升高,攀到了头顶,阳光刺眼而通透,晃得人眼花。眼前依旧是一片怪石林立的戈壁,他们走到后来甚至连蓟草都不见一根,更逞论绿洲。
  颜淡抬起袖子擦了擦淌到下巴的汗,抬起手遮着眼前的阳光,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她看看前面探路的余墨和唐周,再看看走在最后面的柳维扬,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哪一个,都要比她靠得住。
  忽听柳维扬在身后轻轻嗯了一声,颜淡立刻一个激灵,跳开三步,回头问:&什么?&柳维扬皱了皱眉,语气还是平淡无澜:&从现下开始,大家最好能什么都不想,只管往前走,不用多久就能走出这一段戈壁。&
  颜淡很是好奇,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可一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句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接受柳维扬就是神霄宫主的事实。她想起在青石镇的古墓地道中所见的关于神霄宫主的一切,再想刚进朱翠山遥遥望见的那个清华潇洒、不可谛视的身影,而这个人影却突然变成猥琐的采药人伍顺,真是想有多优雅就有多优雅,想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而这样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是柳维扬?
  &尤其是你,最忌胡思乱想。&柳维扬的目光最后定在颜淡身上。
  颜淡怨恨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说起来,我早上的时候还做过一个梦,梦里是一个穿青衫的年轻男子,他用匕首划开手腕,鲜血滴下来的时候还会变成血红色的大雕。&她话音刚落,忍不住伸手捂住额:&我错了我错了,我根本不该想的&&&
  余墨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柳维扬看着她,问了一句:&你说那人的血变成了血雕?&
  颜淡点点头。
  只见他淡然的神情微微一变,低声道:&你看见的那个人是邪神之首的玄襄,这楮墨果真是魔境的东西。&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遥遥望着前方向这里飘来的乌云,语声凝重:&是血雕。&
  颜淡吓了一跳,仔细看着远处那朵乌云,这才发觉这一片朝这里涌来的,竟隐约透着血红,只是太多重叠在一起,看起来反而显得乌黑一片。她也只是随口说起早上的那个奇怪的梦,可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吧?
  唐周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握住剑柄,手指微微用力。颜淡很是过意不去:&&&其实我们,还是换条路走比较好。这种血雕的身上有火毒,只要沾上了,连皮带肉得就会被烧焦,之后慢慢火毒攻心,神志不清,发作的时候就会头疼欲裂、痛苦不堪。&她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助长对方的气势了,又补上一句:&不过那是仙魔之战之前的事情了,邪神玄襄、紫虚帝君和九曜星君计都在云天宫同归于尽之后,血雕就不存在于三界里。毕竟过了这么久,天地变迁,现在想来血雕说不定也没有这么厉害。&
  余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我看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颜淡指着两侧石林:&血雕是邪神玄襄用自己的血化出来的,不怎么灵光,我听说只要在石壁之间躲着,它们就只会在外面撞石头。&
  她熟门熟路地在一大片石林中找到一个岩洞,又搬来一块石头,遮住大半边洞口,刚忙完这些,那一大群血雕已经盘旋于顶上,鹰啸尖利。只见领头那只最大的血雕忽的凌空飞下,猛烈地撞向了岩洞。
  碎石崩起,血雕撞在石块的菱角之处,往后摔了出去,却立刻就扑着血红的翅膀跳过来。唐周站在最外边,看得真切:那血雕的一边翅膀有些不自然地扭着,像是刚才那一撞摔折了。正在这时,几十几百只血雕飞扑下来,接二连三地撞在岩洞周围,却又立刻扑着翅膀再次撞上来。它们就好像没有知觉,只会不断地撞击、嘶鸣。
  唐周问正看得出神的颜淡:&这个法子你是听谁说的?&
  她一时语塞,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才刚化为人形的时候,在天庭待过一段时日,那时邪神刚灭,总有喜欢炫耀的仙君说起那时候的事&&&
  唐周闻言道:&原来如此。&
  颜淡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余墨正看着她,黑眸幽深。他嘴角微动,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颜淡不由想,看余墨的模样,他定是不信自己的那番话了,却也不想戳穿她。
  却见柳维扬突然说了一句:&我似乎来过这里。&他低下身,慢慢地摸着他们藏身岩洞的石壁,脸上殊无愉色:&这个记号是我划的。&
  颜淡凑过去看,只见他手指触碰的地方,果然有一串形状古怪的记号:&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
  柳维扬慢慢摇头:&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说到过这个地方。&他屈起手指,轻轻叩击石壁,独自出神。颜淡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开两步,转头去看洞开外面的情况,只见一群又一群的血雕不断飞上半空,又俯冲下来,就算是一次一次撞得头破血流,仍然没有停歇。
  忽然挡在洞口的石块被撞碎了一个角,一只最小的血雕就势挤进了岩洞,扑扇着羽翼飞扑过来。血雕腾空的时候,还带起一道殷红的火焰。颜淡立刻低下身避过,被血雕抓伤之后皮肉会立刻灼烧腐烂,这可不是好玩的。她这一让,血雕就向着她身后还对着石壁发怔的柳维扬飞去。
  若在平常,柳维扬绝对不会闪避不了,可他现下心神涣散,完全没有注意到岩洞内的剧变。只见那飞腾着的血雕突然落在他的脚下,慢慢合上了翅膀,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颜淡本要脱口而出的提醒顿时&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柳维扬终于听见身后动静,回转身来,看着脚边老老实实蹲着不动的血雕,微微地皱了皱眉。他大步走向洞口,推开堵在外面的石头,漫天血红的雕突然顿了一顿,拍打着翅膀停在周围的石林上。
  颜淡知道百鸟朝凤的奇景,却觉得还是不及眼前所见的一幕奇妙。柳维扬一袭淡白的衣衫,清华高贵,就像天地间的君王,所有锋芒、所有气势不露声色,好像收入剑鞘内的利剑。
  &他只怕就是被灭族的邪神之一,甚至很可能是&&&唐周沉下声音,最后几个字细微不可听闻。
  颜淡心道,邪神早已被灭族,魔境也早在很久以前就消亡。就算柳维扬当真想起过去的事,那也是一段不甚愉快的回忆。每段隐痛的故事里,都有美好却再不会成真的往昔。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所有的同伴早已抽身而去,而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只有不断地回想,好似饮鸩止渴,想忘却不敢忘怀。
  直到,沧海不再,桑田不再。
  只见柳维扬抬起手,呼啦一声,一大群血雕振翅远去,间或有几根血红的羽毛慢慢飘落下来。隔了片刻,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回头轻声道:&继续赶路罢。&
&&&&&&&&&&&&&&&&& 尸蹩
  待走到日头偏西的时候,周围景致总算一改寸草不生的荒芜,慢慢的,开始有了绿草矮树,耳边还能依稀听到潺潺水声。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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