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蜘蛛抓取(WebSpider)
时间:2017-09-20 01:19
标签:
有人撩女朋友我该咋骂
序 这篇文,想想从起笔到现在有四年多的光景了,有回忆的部分,也有当时发生了什么就即事记录的部分,其实也算是日记的改编吧。当时想写的时候是他离开了一年后,太过执著的思念让我痛苦了整整一年。想着,在异国他乡写些什么来想念他吧,于是就有了这篇文,后来又修改了很多。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回来,我们在一起七年,分开了五年,相爱和寻找都是漫长的岁月。可以说,每个文字里包含着对曾经的自己和他的思念,和对那段匪夷所思却又刻骨铭心的感情的怀恋。等到一切平息后,我也终于明白,年少时的轻狂,对跌宕起伏的情感的向往,远远不及如今踏实的生活和身边陪伴着自己,简简单单和自己过日子的那个人。 将这篇文写出来,除了自己回忆着感慨外,也希望看我文的人能看开一些曾经我挣扎过愤恨过、拿不起放不下、而如今却早已成过眼云烟的人和事,懂得珍惜和放弃之间的选择,相信即使是我们,也可以有真正的爱情。记下这一切希望大家能明白些什么坚持些什么,也希望你们能从我的经历中吸取一些教训吧,找到自己爱的人。 或许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执念就可以得到幸福吧,呵呵。 因为工作忙的缘故,更新或许不是很快,还有,文里的名字半真半假,请大家见谅吧。 最后,也希望你们能执著自己的爱情,祝你们也能找到珍惜的另一半。
暂时不显示回帖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更多
不小心坐了沙发,哈哈
Chapter 1 我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当时班级几个早熟丫头对我特热情,哥儿几个没事就拿她们跟我开涮。其中有个很漂亮的女生,特矜持也很安静,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常性我就试着和她交往,结果持续一个多月就不了了之。于是从此也有了个很浪漫凄美的拒绝一切女性的理由,“我忘不了她,很抱歉。”不过倒是很意外博得了痴情郎的美名声。
我记得有人说过,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样的人,所以即使去楼下买包烟什么的也绝对不要让自己显得邋遢。很不幸的是,我是在那天之后才知道这么一句至理名言,所以在那天,我是穿着传说中的超休闲睡衣,拖着老爸的大号拖鞋,蓬头垢面袒胸露乳地晃荡着去买早点。 到了粥铺,老板和我很熟了,看着我就很热情地打招呼:“若飞啊,今天来这么早啊。” “是啊,您这儿生意还是这么好。” 客套几句,和老板熟好处也不少,价格会实惠点抹点零头,最省的就是不用我说什么他老人家就知道我要啥了。所以我就在那干坐着,等着他把我要的馒头包子粥啥的打好包。习惯性地往店里店外瞄,发现也都是经常看到的面孔。正无聊地坐着呢,就看到远远走过来一个男生,个子不高(当时应该算矮了,也就一米五几),还挺瘦,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况且他还一身黑色系打扮。 他耳朵上挂着耳机,戴着一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面无表情地朝这边走过来,我猜他可能也是来吃早餐的,也就不再注意了。正当我看着我那份快打包好的食物站起身时,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很沉静的声音:“老板,两个包子一碗绿豆粥。”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他的眼睛正好巧不巧的看着我,我有些无奈:“不好意思,我不是老板。” 他疑惑地皱了下眉,上下打量我后,又恢复了一脸冷漠样儿,“那对不起了。” “若飞,你东西好了,”老板把塑料袋递过来,转眼看向他,“小伙子第一次来吧,想吃啥呀,我这儿什么都有……” 一路上我就伤心啊,我就长得这么象卖包子的?还是我气质象? 一路碎碎念,老爸一如既往地开门比别人慢半分钟。 “呀小飞,怎么这么就出去了?”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服饰”,一身睡衣拖鞋衣衫不整,的确很家居,怪不得他会认错了,郁闷…… 所以说,我是没享受到什么“美丽的邂逅”,我和他的故事就是从被误认成“邋遢的粥铺老板”开始的。 那年我15岁,快中考了,我是立誓要考入我们这儿NO。1重点高中的,所以初三这年基本就是以拼命三郎(高三的时候才知道初三那会儿根本什么都不算)的姿态浴血奋战。 初中三年,现在想想还真是风光无限,每次月考主任都会问我考得怎么样,所以中考更是关怀备至,连校长都出马了,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还是有压力,不过还算正常发挥,等考完了出来,就觉得海阔天空终于自由了。
然后就是等成绩了,在家呆着无聊,那天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了网吧,玩了一会儿泡泡堂(我们那时候挺流行的,现在好像落伍了)混了俩小时又出来游荡。眼看天渐渐黑了,也该回家了,我就慢悠悠往家走。现在想想,或许真有缘份这种东西,我很少去网吧,偏偏那天去了,我又很少管闲事,偏偏那天管了,如果整条链子中有一环变了方位,我和他就只是擦肩而过。
“妈的,你他妈装啥!”
“靠,学习好了不起啊!”
隐约听到废楼(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栋楼,没盖完就弃工了,我们一直叫它废楼)里有打骂声,而且绝对不止一两个人。本来我想走的,后来想想如果是一堆人圈踢一个,那人怪可怜的,弄不好残了废了的,所以一向不怎么在乎自己以外的闲事的我,那天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我找个地方先藏起来,那些人打得上瘾显然完全没有发现我,我探出头去,结果不出我所料,4个打一个,而且那个人已经倒地上基本是爬不起来了,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他除了疼大劲了会不自觉哼一声外,一直在忍着尽量不让自己出声,恳求哀嚎就更是没有了。
我敢肯定,如果那天我碰到的人,是在竭力乞求他们的原谅,毫无尊严地下跪讨饶的话,我会袖手旁观。可是,正是他那种被踢打着却隐忍的样子,让我冲动地站起了身。
“你们干什么呢!”
我的吼声好像太大了些,那几个被吓了一跳,而后确定我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屁孩儿后,其中一个就跟个代表似的嚣张地扬眉:“你小子没事快滚,老子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他娘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自称是我老子的,我老子可比你俊多了。
于是我冷笑道:“你们揍完没?揍完快滚,老子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显然,他们被我激怒了,嚷着什么:“你找死啊”“你他妈说啥”之类没营养的话就冲过来对我磨刀霍霍了。
笑话,我6岁开始练跆拳道,都快十年了,撂不倒你们我教练不K死我。
(暂停,虽然看起来很嚣张阿我,呵呵,不过说句心里话,我要是没学过绝对没胆惹这趟浑水,所以说,人骨子里还是有股恃强逞能的因子阿。)
不过说来惭愧,我的确是把他们撂倒了,不过我也被揍得很精彩,所以说嘛,学习离不开实践,真刀真枪地干架和跟陪练打完全两码子事啊,我也是用一身的伤得来的结论,看我文的有没有学过跆拳道或是散打空手道的,问下,你们的初战是不是跟我一样狼狈?呵呵。(题外话)
脑子里想着,妈的疼死我了,我还是很装相地一步一个脚印地稳稳走过去,“喂!”
那小子趴在地上不理我,我愤怒,奶奶的我救了他啊,居然不理我,我抓起他掰过身子,正想破口大骂才无力地发现,原来他早晕过去了,估计是我奋战的时候让他放松了警惕厥过去了,趁地上那四个家伙期期艾艾着呢,我捞起这个比我小一个头的小子,一瘸一拐地拖回了我家。
开门的依旧是我老爸,他看着我扛着一个生死不明的家伙吓了一大跳,本来长得挺帅的一张脸因为惶恐显得很没品。那时的我,从骨子里鄙视我老爸,他总是怕这个怕那个,胆子小得像老鼠,或许也正因此吧,我欣赏倔脾气的人。但那时我不知道,我老爸却是希望我坚强,不像他那样凡事犹豫胆小,才从小就把我送去学的拳脚功夫。
“小飞,他,他谁啊?他怎么了?”
“没死,药箱拿来。”
我口气很不善,谁被打成这样还心平气和才不正常。老爸却很听话地去拿药箱了,角色倒换,让我更来气。老爸动作倒是蛮快的,我脱下衣服,老爸看到我一身的伤,再次吓了一跳,
“你怎么伤成这样?”
“打架了,”懒得解释把衣服随手一抛,“爸,你给他上药,我自己来就行。”
“……嗯,好。”
上好了药,老爸还是不太放心,走过来试图想和我说两句话却被我无情地轰出了房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就是很讨厌他,觉得他无能,胆小又懦弱,而最重要的是,就因为他这样,妈才会和他离婚,我才会从小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东西。在外我总是彬彬有礼,给人感觉好像很随和,只有对他,凶巴巴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惭愧。
我躺在床上,看看身旁躺着的他,总觉得在哪见过却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渐渐地,累加痛,我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大白天了。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瞅,果然,人没了。
心里大骂兔崽子,白眼狼,我挣扎一下起了身,刚想走出房间才发现桌子上有个纸条。我低头看过去,上面只有两个字,却龙飞凤舞地,很漂亮。
“谢谢。”
不自禁地笑笑,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莫名其妙地救了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悲哀的是,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道谢的竟然又只是一张纸,我自嘲地笑笑,心里决定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贯彻到底,再也不管别人的鸟事了。
日子就一天天地捱,终于等到了下成绩的那天。说实话,能得全市第一我并不惊讶,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我竟然得了我要考得那所学校的第一名的成绩,当时就有一种我没梦游吧的心理,学校给了我五千的奖学金,请一帮哥们儿花掉了一千,剩下的四千我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特地坐了3个小时的火车去了趟那个重点高中,那时的我觉得这个在大城市的高中就是不一样,楼又高设备又全,据说还有外教(我初中的城市很小,设备简陋,也看不着什么外国人)整个一刘姥姥。 不过我美丽的假期也就这么泡汤了,重点高中出名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憋死人得严,前五十名的学生要立即去“进修”,说好听点开小灶,说难听了就是没事找事干,不能让你玩疯。所以我还没颠儿几天呢,就又得坐三个小时的火车往学校出发了。
临走之前,我没什么留恋,能离那个窝囊男人远点我不亦乐乎,可他似乎不这么想。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去了最好的饭店吃了一顿,他不善言谈,我更懒得说话,一顿饭吃得很闷,那么多菜都浪费了,简直暴殄天物。好几次他都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下去,只好开口:“你想说啥?”
他见我说话,似乎很高兴,于是笑着说:“你到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能回来的话,恩,尽量回来吧。”
“嗯。”
“那个,不要再打架了……”
“……嗯。”
“……”
我很气闷,我真的不知道他怕我什么,我是他儿子哎,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第二天上火车的时候,他一直笑着对我招手,直到火车开为止都没有走,在我终于快要看不见他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那个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英俊得没话说的老爸,好像也会老的。
我算是来晚的,因为我到临时寝室(正式开学后会打乱,毕竟前五十不会是一个班)的时候只剩我一个人的空床了。和我头顶头的家伙似乎睡着了,一本化学书盖头上看不着脸,不过个子也真够矮的,都快高一的人了,似乎还不到一米七,我可是快一米八了。
因为只有五十个人,所以校方把我们安排在了公寓(公寓四人一间,宿舍8人一间)。住公寓虽然贵些(我们五十个暑假学习是免费住的),但人少条件好,上铺是床,下面是学习桌,还很干净。我看了看我们寝室的另外两个人。一个靠着床边的栏杆站着,穿着一身红白色的运动服,好像很精神的一个人,刚才我进门的时候这小子特热情。
“王若飞是吧?鼎鼎大名的老大啊。”他一脸开朗的笑,让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好。
“你就是王若飞?”另一个也站起来,接过我的行李,声音很小地反问,音色却很柔和。
“是啊,你们呢?”我一脸无害地笑,发扬我演戏的天分。
“我叫隋朗,他是陈音。”这个隋朗还真是人如其名,开朗的不得了。陈音只是腼腆地笑了笑,算是接受这个代理的自我介绍。
根据情况我猜,这个隋朗是乐天一族,而陈音属于斯文文静型。至于躺床上会周公的那位,我只知道他的床位上贴着的名字是“苏毓笛”而已。
“来这么晚呢?”隋朗和陈音帮我收拾行李,聊着天。
“哦,火车票不好买。”扯,只是不想来早罢了。
“火车票?你坐火车来的?那么远啊,你家在哪?”隋朗说话就是这么不喘气。
“Y市。”我温和地笑笑。
“那还真远呢,一路上挺累的吧。”陈音总是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很体贴的一个人。 “还行。” 彼此聊了几句,都很有好感,渐渐地也开始对那个唯一还没有参与对话的人起了兴趣。 “他是谁啊?”我问。 “好像是叫苏毓笛的。” 我和隋朗一副还用你说的眼神。 “哎,不过我听说一件事儿。”隋朗说,“他是奥赛保送进来的。” “噢,这样阿。” 怎么说呢,应该是小孩子的幼稚心理作祟,那时的我们这些正常渠道凭整体实力考进来的学生对那些凭借奥赛而保送进来的人总有那么一股敌意存在,有的瞧不起嗤之以鼻,有的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隋朗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眼里有股轻蔑劲儿。
“可是不是说中考前五十来的吗?”
“你不知道?奥赛保送进来的有奥赛班,好像基本是每个寝室有一个。”
我们寝室就是他吗? 苏毓笛。
到了晚上吃饭时间了,那小子似乎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我们三个于是就先走了。
食堂那叫一个大,饭菜多得让人眼花,不过味道却差强人意,隋朗胃口大得不得了,吃了整整十两饭(一斤哪),我要了五两,而那位“陈小弟”竟只要了三两,于是隋朗笑我们真不是爷们儿,加起来饭量都没他大。
不过我还真是羡慕隋朗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人,隋朗似乎就是因为吃得多所以很壮,很结实,胳膊腿上竟然有肌肉,整个一“樱木花道”。陈音饭量小身子瘦,个子也不太高也就一米七五那样,长得也很斯文,虽说不是帅气,却很清秀。“樱木”是我们中个子最高的,据他说一米八八,不过后来他竟然窜到了突破一米九,那是后话。
“咱们转转学校阿?”隋朗提议。
我想到寝室里还有一个人没吃晚饭,于是说:“要不你们去,苏毓笛没吃呢,我给他捎点儿。”
“那小子你管他干吗?”隋朗没好气的话让我一愣,“你都不知道那臭小子有多拽,一进来把我俩当空气不说,我跟他说话他还爱理不理的,妈的我欠他啊?”
陈音拽拽他,“好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吧。”
“放屁不是故意的,不想说话不理人还能是不故意的?”显然苏毓笛那家伙把隋朗惹毛了,怪不得刚才出来的时候,陈音说要不要叫上他,隋朗直接就走人了,“拽个屁,邪魔歪道进来的还装什么装。”
陈音又拉了拉他说:“你别这样说,不好。”
“哼!” “要不王若飞你去吧,我带他消消气。”陈音说着便拉着一脸愤懑的家伙走了。
我看着隋朗高大的身子被陈音那个瘦巴巴的人给拖着走不觉好笑,转身又去食堂点了些味道不错的菜打了包便走向了寝室。
让我受不了的是这家伙居然还在睡,而且姿势一点都没变,睡相真是一等一的好。我无奈地笑,把饭菜用被褥盖上保温,便走过去研究他。
他一身黑色系地装扮,头发不长不短,因为有书盖着不知道他的刘海怎么样。他的手倒是很漂亮,指节分明手指修长,皮肤也很好。
从我发觉自己喜欢男人以后,心里也没有彷徨多久,只是觉得性取向不同罢了,根本没想什么社会压力阿,父母不赞同之类的(估计我老爸也没胆不赞同我),因此也就从来不压抑自己,或者委屈自己什么的。对我自己欣赏的男孩甚至男人我也会顺着本性去接近,但只限于那些外表出众,身材超棒或者才华横溢的人种。对于现在这个个子很矮,长相未知,而且还是奥塞进来的家伙会产生兴趣还是头一遭,基本属于见鬼的情况,可能是寝室中只有他还没有掌握透的缘故吧,我只能这么解释。
“嗯……”无意识的声音,代表他终于要醒了,于是我才开了灯(刚才看他睡觉没开灯),显然灯光的刺激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好像忘了那本化学书直接起了身,那本书也就光荣地从上铺跌落。 我捡起书,抬头,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不过……
“阿!是你?!”
这一惊可不小,他竟然是我救下的那个小矮子。他似乎刚睡醒看不清,等终于清醒透了,他也很吃惊地看向我,不过声音还是很清冷:“是你啊,老板。”
等等什么?老板!!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我就说那天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误认我为包子老板的那个小子。惊讶归惊讶,我很快恢复了平静,然后很友好地笑笑,“原来是你啊,原来你叫苏毓笛。”
他不置可否地看向我,又很快别过了脸,“你也是这个寝的?”
“是啊,我叫王若飞,”我走过去打开我的被褥,“刚才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开灯,我好吧?”适当地把自己的关心表达出来而不是默默地奉献,从而在对方心目中树立优良形象一向是我最拿手的招数,我一直很会演戏,否则也不会从我亲生母亲那骗来每月的生活费,她一向喜欢优秀的人,逼出来的?也许吧。
他没有说话。我很快便亲自体验了隋朗的经历,看来他那么大火气还真是情有可原,别人把你好心不当事甚至当屁,毛了也是正常,不过我一直很会忍耐,况且征服这样的人才比较有意思,于是我继续笑着说:“给,”我递给他“给你带的晚饭,食堂的饭菜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几个是我精挑细选后的成果,味道还不错。”
他终于抬头看了看我,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去了,我趁热打铁,“看你睡觉呢,怕饭菜凉了就一直拿被捂着了,你看还热着吧?”
他再次抬头看我,我心里那个爽啊,不过表面上还是笑得很随和。
“谢谢。”
呵呵,果然语音效果的确比纸上写得要好得多啊。
他从上铺下来,把饭菜放到书桌上,我很识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随手拿了本书看,没事随便瞟他两眼。他吃饭还真是斯文,不知道是不是在人前装相,反正比起隋朗那家伙的狼吞虎咽他的吃相可真是养眼多了。
至此我对他有了初步的认识,他很冷漠,不屑于同任何人打交道,连恩公也如此,但他很有家教,很懂礼貌,知道错了要说对不起,受人恩情要道谢。其实我和他从骨子里还是有点像的,只不过他把一切表现出来,而我则把内心掩藏在温和的面具之下。我讨厌和人接触人缘却很好,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没什么人来理他,呵,或许这就是我和他的差别吧。 晚上隋朗陈音回来后,隋苏二人之间好像还是有火药味,陈音一直试图熄灭,而我则是躺在床上装睡。
当一切静下来,我听到头上方均匀的呼吸声,这小子还真嗜睡,睡了一下午竟然还睡得着。不过听到他安静的呼吸声,心里竟然有一种舒适的感觉,那时的我没去探究,或许早一点发现自己的不正常表现,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来就不会走那么多的弯路了吧。我只知道,那个本来一直比我矮的人后来竟然渐渐长得和我一般高,模样也有了很大变化,虽然一直冷漠却只有我才能看到那个背后干干净净甚至说是单纯的灵魂,那样的他,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不愿意放手的感觉。
第二天便是正式补习了。那天我起的格外得早,或许是因为有些认床的原因,昨晚睡得不是很踏实。我抬头看了看对头的家伙,他似乎睡得很香,心里那叫一个羡慕。下了铺,换了套运动服,简单洗洗漱漱我便打算下去晨练了。我们寝室的其余几个似乎都有赖床的毛病,只好自己一个人捧着球下了楼。 把球放一边刚想跑,远远就看到一个挺高的小伙子已经跑上了,竟然有比我还早的家伙。等他跑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个超级帅哥,有鼻子有眼的,俊得没话说,于是我感叹“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果然真理。 本来想去搭讪的,却没想到他倒朝我这儿跑过来了。 “嘿,兄弟!一会儿打球吗你?”声音有点沙哑,却不是难听。 “是啊,有事吗?” “呵,我的球儿没气了,用你的咱俩打会儿行不?” “行啊,不过我得先跑几圈,你先自个儿玩会儿吧。” “那谢谢啦。” 这小子是个爽快人,光从他灿烂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交个新朋友不错,交个长得好身材棒的朋友就更好了,况且还有相同的晨练习惯。我绕着大操场跑了几圈后就往篮球场上走。那小子投篮的姿势还真是不赖,运球也够快,就不知道实战怎么样了,忽然想和他比比,于是我加快了脚步。 “你叫什么?” “朴朔涛,你呢?” “王若飞,”我笑着接过球,“咱俩比一场咋样?” “好啊,你防我投?” “没问题。” 实践证明,这小子绝不是泛泛之辈,甚至可以说是个角儿。我们两个畅快淋漓地打了一个多钟头渐渐地有些惺惺相惜。 “你小子不错嘛,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新生?” 这话倒是让我一愣,难道他不是? “嗯,你不是吗?” “啊呀失败!”他笑笑,把球转在手中,“我看起来那么稚气阿?” “那你是说我稚气了?呵。” “哪呀,”他好笑地看向我,“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高三补课的呢。” 倒是忘了,高三为了赶进度,几乎是没有假期的。我把他当新生,他倒把我当高三的了,一场误会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朴朔大哥哥似的拍我的头,笑道:“走!大哥带小弟你参观咱‘S中大酒楼’!” “谁你小弟啊。”说笑着,我们便向食堂出发了。 “对了朴朔涛,”快到食堂门口我叫住他,“学生会招高一新生吗?” “呵,怎么?”他扬了扬眉,俊得耀人眼睛的笑容让我呆了呆,“野心蛮大的嘛小弟。” 说实话还没有对他产生免疫力,长成那样还笑得一脸灿烂不惹人犯罪吗。我缓过神,刚想打趣他,忽然远远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王若飞!”我回头,看到陈音一脸狼狈和焦急的表情。“可找到你了!” “怎么了?”看到一直安静腼腆的他露出这么慌张的表情倒让我觉得很有趣。 “他……他们打起来了!”陈音急急地拽过我的衣袖,“快走,我拦不住啊!还被隋朗撵出来了。” “他们?谁?” “隋朗和苏毓笛啊。” “什么?!!” 一路跑过去,快到寝室时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就把朴朔涛撂那儿了。哎,为个臭小子晾一超级帅哥实在不是我的作风,见鬼的本能反应。 还没到宿舍门口,突然就看到隋朗迎面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子明显地僵硬紧绷着,一脸“老子相当不爽”的表情。他走到我们身边时顿了一下,然后狠狠咬了咬牙,骂了一声“妈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股浑身散发的怒气让人不敢靠近他一米之内,倒是开拓了一道敞亮的路。 陈音在他经过时身子明显害怕地缩了缩,等他走远了却又放心不下地望着他。 “陈音,”我拍了拍他,“你去劝劝他吧。” “啊?可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点点头,“好吧,”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那你劝劝苏毓笛,叫他,嗯……别再惹隋朗生气了吧。” 我没弄懂他的话,不过还是点了头。 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心情莫名地有些紧张,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可笑,我自嘲地撇撇嘴,为这么奇怪的家伙,竟然会有担心的情绪,呵。 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屋里凌乱得惨不忍睹,书、衣服、被褥,就连台灯都没免去被摔到地上的命运。我皱眉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中间,眼睛扫了一下没看到他,胃开始莫名地不舒服。 “咳……咳咳……”轻声的咳嗽声,在阳台。 我走过去,拉开窗帘,然后看到了他。 那样的阳光,那样的微风。就在那一天,我清晰地感到心脏重重地震动了一下。那个靠在阳台角落,身子缩成一团坐在地上轻轻咳嗽的男孩子,就是那么脆弱的模样竟钻过我封闭了很久的心,让凡事考虑完利益后才会伸出的手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拂了拂他额前散乱的发。 他身子一颤,抬起了头。那双细长上翘的丹凤眼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我。我看到他有些肿了的脸上又有些擦痕,嘴唇苍白地颤抖着。终于,他吸了吸鼻子,再次低下了头。 胃又难受了,我无言地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低声音,“疼么?” “……”他没有抬头,只是更深地把头埋在双腿间,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我记得这个姿势,那是七年前,我八岁那一天,妈妈狠狠骂着爸,砸碎家里所有可以砸的东西。爸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抿紧唇任自己的妻子辱骂、忍受着偶尔的踢打。我记得那时, 仅隔着一个薄薄的木门,八岁的我在门内抱紧自己,压抑着全身的颤抖,把头深深埋进自己腿间,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那天之后,我没了母亲,我不再流一滴泪,然后懂得伪装,表现一切假象欺骗周围的所有人。没人知道,其实,我装得很累,只不过是不想再受伤。 我知道,他在害怕。 走过去,我坐在他身边,“其实,”我尽量放柔声音,“你没有错,真的,不怪你的。” 他的身子抖了抖,终于又抬头看向我,我笑了笑,把头靠在墙上,“有时候,其实我们没有错的,”我侧过头看他漂亮却委屈的眼睛,胃又开始轻微地疼,“所以,不用怪自己,你没有错,不用自责。” 侧过身,伸手抚了抚他肿起来的脸颊,“疼么?” 他垂下眼,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你抬头,让我看看好吗?”我伸手抬高他的下巴他没有反抗。脸上的伤有些重,看来得买点药膏。我握住他的手,笑说“起来吧,你的脸得抹点药。我陪你去买些药膏,嗯?” 他任我握着手,却没有动,那双好像有魔力一般的眼睛渐渐清晰起来。 “王……若飞?” 我一愣,从来没有因为被叫了一次名字就这么开心过,我笑着拉他起来,“对,王若飞。”我推开阳台的门,拉他进了屋,“走吧。” “你、一会儿不上课吗?” “穿上吧,早上还是有点冷。”我递给他衣服,“现在去买药,应该还来得及,不过好像没时间吃饭了。” 他接过衣服,眼神有些复杂,“为什么?”像是问我,却又像是问自己。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那时的他个子很矮,这么问的时候,我记得他是仰头看着我,眼神很认真。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他,不想让他受伤。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嘲一般地苦笑了一下,“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他抬头有些迷惑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呵,”我拍拍他的头,“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有些厚脸皮地自居。 他笑了笑,“朋友?” “嗯。” “呵呵,”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再抬起来时笑了,笑得很宁静,很好看,“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跟着他笑,胃却又痛了一下。这个孩子,他淡漠冷淡的性格背后,竟是这么单纯的样子。 “苏毓笛。” “嗯?” “你多大了?怎么个子这么矮。”去往药店的路上我和他聊天。 “唔,十二。” “什么?!”我一惊,止住脚步看着这个只到我肩膀的小家伙。 “真的,我十二。”
那么说,我比他大三岁?“那,那你是初中部的?”
“不是,我和你一样,高一。”他看我吃惊的样子,笑着解释,“我六岁上的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跳了一级,后来上初中就开始参加很多奥赛,初二的时候得了个奖,就保送到这个学校了。”
“……………………”
“怎么了?”他看我一脸惊呆的表情,有些无措,“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我笑着摇摇头,弹了弹他的脑门,“小孩儿,你好厉害。”
“是吗?”他摇摇头,“我却觉得跟不上你们,感觉特别傻,好像做什么都错,结果什么都不做也是错。”他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好啦,别想了。”我抚了抚他柔软的头发,“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嗯,好。”他笑着应着,笑容仿佛阳光一样温暖。
多年后的今天,当我看到身边那个曾经纯洁得像没有任何污染的白纸一样的他,如今却那么成熟,懂得了社交辞令并且娴熟而淡定,甚至会施一些阴谋诡计时,我回忆里的人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那些错误,我的和他的,还有别人的,我不知道是那些事改变了我和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只知道,那些苦涩和艰辛,成就了今天的我,今天的他,虽然已是面目全非的记忆中的人,但至少,他还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记得以前在吧里看到一个帖子,说如果你爱的人变了另一个样子,你还爱不爱他。当时有很多人说不确定却也有很多人说不会再爱,不过,对于他来讲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知道,他还是他,那个曾经个子很矮只能仰着头看着我,笑容温暖的男孩子,而那个人,就在我身边。
可以说,终于,回到我身边。 “还疼不疼?”我看他呲着嘴贴膏药,有点心疼。 “没事儿,”他笑了笑,“我好像总挨打,”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总帮着我。” 想想的确是,我也跟着笑,“以后我罩着你啊,大哥挺你。” “呵呵。” 两个人一路闲碎地聊着,到教学楼的时候已经第二节课了。苏毓笛的教室在一楼,我在二楼,到路口我们就分手了。“快点上去吧。” “嗯,那我走了,拜拜。” “再见。” 他一直是个固执地说再见的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顶着最单纯的笑脸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上了楼走到教室门口,看了看表好像第二节也快下课了,正想着要不要这节课也翘掉时,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然后下一秒我就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大饼脸。 “王若飞是吧?!” 她那股阴森的气势让我下意识地想立马否认,不过还是乖乖地点头,“是。” “你行啊,开学第一天就不来上课!!!” 我有点想泪奔,这老师也太激动了点吧。不就没上两节课吗,不至于吧。当然,后来在她暴虐的魔掌下顽强地茁壮成长了三年的我在面对这种暴走的物种时,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岿然不动,这份冷静应该归功于她。 “呵,老师,我错了,抱歉下不为例。”我摆出一副相当诚恳的笑脸,企图电晕她,不过这个女人显然对美人计毫不感冒,依旧横眉冷对我这个罪不容诛的恶人。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犯就别想进我的班级,管你是不是第一!” 鬼才想进你班级……我腹诽着,不过表面上还是笑着点头,“知道了,绝对不再犯。” 她翻了个白眼,又瞪了我数眼之后终于“宽大为怀”地放过我了,我开始为我后来的三十天默哀。 “坐那儿!”大手潇洒一伸。 不过意外的是,我的位置竟然在第二排。凭我的身高坐最后排都可以了。后来渐渐发现,这老太太是刀子嘴偶尔豆腐心的类型,只不过没人敢拿命赌那个少得可怜的偶尔罢了。 我走过去坐好,因为匆忙离寝根本没带书,于是又成功引来老太太魅力无穷的无数白眼。 “你没带书是么?”旁边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我扭过头,发现同桌那女孩竟是个大美女,放我旁边真是暴殄天物。 我点了点头,她笑笑把书移过来一点,“一起看吧。” “哦,谢谢你。” 她摇摇头,笑得那叫一个漂亮温柔安静,“没关系。” 我发誓,她要是个男的,我真想亲她。 老太太的课是地理,说实话,她讲课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重点中学的老师,和她脾气的等级一样高。 下了课,又被老太太训斥了一会儿,终于可以溜出来了,匆匆走下楼,我推开那个教室的门,冲一个男孩招招手, “我找一下苏毓笛。” 我又往里看了看,发现他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不过正趴在桌子上,那男孩过去摇摇他指了指我,我看到他看见我时笑了一下,心里一下子就暖了。 “怎么了?有事么?”他走出来问我。 “嗯,”我点头,“你中午下课先别走,咱一块儿去食堂。” “好啊,”他笑了笑,“吃什么?” “听说三楼的盖浇饭不错,咱去尝尝?” “嗯,好。” 又闲聊了一会儿,打了铃我才慢吞吞地回去,他笑着朝我找了招手示意我快点走,说了句再见后就转身进门了。 我呆了一会儿,直到铃声彻底响完了,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中年妇女的大饼脸时,双腿立刻安上了马达,飞进了教室。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物理老师……” 晕……被那女人吓得都忘了会换老师了…… 两节课过得很快,这所学校的老师讲课真的很棒,让我极度兴奋。从小到大,学习、篮球和跆拳道就是我的人生,我是的的确确喜欢学习,虽然很多人不理解。这点和小笛倒是不谋而合,那个比我整整小了三岁,却一直和我并肩而行的男孩儿,或者男人,总是默契地知道我要什么、讨厌什么、喜欢什么,然后默默地把一切做好,那时的我们,真是简单地只知道照顾和重视对方,以为永远只要在乎着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可毕竟,我们都会长大,顶不住跨不过,就换来分别五年的等待,两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终于到了中午,我回头看见隋朗和同桌一脸畅快地讨论刚才的例题,心想这小子还真豪爽,当时气得要死现在跟没事儿一样。 “陈音,我去找苏毓笛,你和隋朗去吃饭吧。” “哦……”陈音回头看了看隋朗,低声道,“你和他走那么近,隋朗不高兴怎么办?” “没事儿,”我笑了笑,“你就和他说我找苏毓笛去了,一定要和他说阿。” “阿?” 没等那愣小子反应过来,我就兴奋地跑路了。 远远就看到苏毓笛那个小矮子正望眼欲穿呢,一想到他在等我,我就开心,忙跑过去。 “等久了?” “没阿,刚下课。” “那走吧。”我拍拍他的头。 “嗯,好。”他挠了挠被我拍乱的头发,笑着应我。 “你为什么不问我?”去食堂的路上我们聊天。 “问你什么?”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会和隋朗打起来。” “呵呵,不问也知道了,你肯定没理人家,他火了呗。” “……”他呆了呆,“那么明显?” “你呀,”我看他疑惑的样子就想笑,真是小孩子,“对人别那么冷漠,该笑就笑,该说就说,该玩就玩,别总和人保持距离,那样不好。”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妈让我控制情绪,少激动。” 他妈是小龙女啊?我郁闷,哪有这么教孩子的,“别管你妈,她胡扯。” “哦……”他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犹豫了一下,终于没说。 “怎么了?” “……没什么。” 聊着聊着就到了食堂,刚要了盖浇饭,很巧的是竟然碰到了朴朔涛,那小子真是耐看,不当明星浪费了。我拉着苏毓笛凑到朴朔涛和他朋友那桌,天马行空地聊了很久。基本上一桌人,我和朴朔涛还有他朋友聊得火热,快称兄道弟了,只有苏毓笛自始至终没说什么话,朴朔涛问到了才答一句,然后就一直低头默默地扒饭,我很想让他“改邪归正”,几次引话题他都无动于衷,摆明了要把他妈教授的那套古墓派心法贯彻到底。 不过,一顿饭吃得还是蛮开心的。临走朴朔涛问我想加学生会什么部门,我就觉得这小子肯定有门儿,就说了句体育部吧,他点头就走了,我忽然有种不小心遇到伯乐的感觉。 回寝的路上我就教育苏毓笛,“你刚才怎么就闷着不说话。” 他眨眨眼睛有点无辜,“我吃饭哪。” “我也吃饭,”我有点苦笑不得,敢情他不是装的,原来本来就是这么个性情,全是他妈妈那老龙女害的,“你该多沟通,多认识些朋友多条路,懂不懂?” “哦……” 我无奈,估计他根本不懂。 “一会儿和隋朗陈音他们多说说话,毕竟是你有错在先,隋朗这人不记仇,就是脾气暴了点。”我拍拍他脑袋,笑,“小孩儿,懂?” “哦……”呵呵,十二岁小孩子就是好哄,我看他呆呆的样子还真是好玩儿,忽然想逗逗他,“苏毓笛,你小名叫啥?不会是毓儿吧……” “……”他一脸郁闷,“不是。” “那是什么啊?”随口提起来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在意。 “哦,小笛。” “噢,小弟?” “不是,是小笛,二声!” “哈哈,逗你的,你看你那样儿……” 我嘻哈笑着,心里却轻声念着那两个字,小笛。 小笛,这个从十五岁就开始伴随我的名字。如今过了十二年,我记不清叫过多少遍,喊了多少次,只知道那个名字的主人会在我喊过后的每一次都对我微笑,那张总是很冷漠的脸只有对我时变得温柔起来,那没有回应的五年,我总会想到第一次这么叫他时,他呆了一下,然后就呵呵笑着接受时的模样,那么单纯简单的笑脸,让我想珍藏一生。 刚到寝室,看到陈音和隋朗已经到了。隋朗看到苏毓笛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就不理他了。我刚想说什么,忽然就看到苏毓笛走到隋朗面前,像是犹豫了一下后,很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隋朗迅速回头,不可置信的样子。 “真的,”他忽然抬头,笑了笑,“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道歉。” 陈音和隋朗一副塞了鸡蛋的表情,我看了看个子矮矮的苏毓笛,心里很复杂。 他肯低头了?他原来不只对我一个人微笑的……这个认知让我难过,我希望他开心,希望别人接纳他,却又不想他和别人太好,真是矛盾的心情。 隋朗一脸臭臭的表情,嗯哼了一声后,又别扭地嗯了一声,想想又不甘不愿地加了一句,“没事儿……”
苏毓笛抿着唇看了会儿他,终于别过头走回自己的床,空气里明显回荡着一种尴尬的气氛,陈音和我面面相觑,我只好走出来继续作调节剂。好在隋朗对我还不错,一会儿就开怀了,只不过对着苏毓笛的表情有些生硬。后来在我和陈音的努力下,终于四个人暂时表面上和平地走向教学楼。临分别的时候我还是和苏毓笛约好了时间,上楼时隋朗撇撇嘴,说道,“切,你和他倒是挺好。” 我想了想,说,“呵呵,他是我弟弟。”
“什么?”隋朗和陈音一呆,我继续解释,“嗯,他是我表弟。”
“表弟?”
“嗯,”我笑笑,“对了,隋朗你别生他气了,他才十二岁。”
“什么?!!”隋朗彻底傻掉,“他比我们小三岁?”于是我又把原因详细解释了一下,“所以他是因为年龄小,不太懂怎么和人交往。我们应该帮帮他,别欺负他了,行不?”
“谁、谁欺负他了……”隋朗脸臭臭的,“你说真的呢?”
“呵,骗你干什么,”我忽然收起笑脸,沉下声音,“他是我弟弟,你要是再打他一下我会翻脸的。”
“靠,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冷静地看着他,“今天是他有错在先,所以我不追究了,”隋朗刚想说什么我又制止道,“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再有什么摩擦,”想了想我又缓和了表情笑了笑,“你是我朋友,他是我弟弟,况且他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你不会那么没肚量吧,还男子汉呢。”
“靠……”他显然是被最后一句噎到,又看我笑得一脸温和,一时搞不清自己气什么,“妈的,什么都你对……”
“呵呵,”我拍拍他的肩,“你这个做大哥哥的就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切,”隋朗撇撇嘴,哼了一声,“小屁孩儿一个,谁跟他一般见识。”
陈音也趁机趁热打铁,“对么,都是一个寝室的,况且咱们应该护着他呢。”
“哼。”隋朗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我心底笑了笑,看来寝室危机是解除了,不过,刚才除了演戏以外还真有一种想护他到底的想法,呵,真是见鬼。
下午的课上得依旧很开心,等到终于打下课铃的时候我快速收拾好所有东西就想下楼了。“王若飞,”回头,发现叫住我的是隋朗,“嗯哼,”他翻个白眼撇嘴道,“咱一块儿去找他吧。”
“呵呵,好。”于是我和隋朗陈音一起下楼找苏毓笛。
“小笛,这儿呢。”本来喊他小名是喊给隋朗他们听的,不过发现喊出来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呵呵。
人群中那个个子矮矮的小孩儿回过头看到我呆了一下然后就很安静地笑开了,“呵呵,等久了么?”
“没呢,走,咱一块儿吃饭去。”我笑着拂拂他的头发,个子矮就是好,摸头发的高度刚刚好,呵。
“靠,你没看到我、嗯,我们啊?”隋朗火气又上窜。
“看到了,”他瞟了他们一眼,声音没什么温度“不是说了要一起吃饭么?”
“妈的,我真受不了你这个性子”隋朗跳脚,“奶奶的,我真他妈有病,陈音,咱们走!”
隋朗刚想走,苏毓笛不经意地在他背后说,“你到底生什么气?我又怎么惹你了?”
“你……”
“小笛,别这么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多笑笑么,刚才就应该打个招呼,知道么?”
“可他又没和我打招呼。”
我们三个人一脸黑线,似乎那一年一直就是这样,他一直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一直灌输他所谓正常的聪明的思路,他接受着改变着却一直维持着那份单纯。当时我也没想到,当初总被他气得发疯的隋朗后来会成为第一个接受我们同时又是仅于我的一直护着他的人。我记得当时隋朗脸色发青,完全无法挑出苏毓笛的话有什么毛病,似乎只要他俩在一起,永远都是隋朗气得要死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气什么的状况。
“靠……”隋朗低骂着,“行了行了,走吧吃饭去,饿死我了。”
我和陈音于是很狗腿地笑着,一人拉着一个状似欢快地奔向食堂。 当天晚上回寝我和陈音都感叹宿管有先见之明,要是隋苏两个人头顶头今晚我们就都不用睡了。晚上熄了灯,隋朗和陈音终于睡着了,我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正郁闷着呢,忽然听到头顶一个很小的声音。
“王若飞,你睡了么?”
刚想回答,忽然我想逗逗他,于是装睡。
“唔……睡着了啊……啧。”他轻声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声了,我只好假哼一声,装出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哑着嗓子问他,“嗯,小笛,你叫我?”
“啊,抱歉,吵到你了么?”他仰着脖子看向我。 我干脆翻过身子,趴着看他,“没事儿,刚才逗你呢,你怎么什么都当真,小孩儿一个。” “啊?呵呵,我本来也是小孩儿啊,”他说着也翻过身子,“那个,今天谢谢你。” “呵,半夜叫我就为了跟我道歉和道谢?” “嗯,怎么说呢,反正我就是很感谢你,感觉你像个大哥哥一样。” “嘿嘿,那就叫我哥呗,我一直想有个兄弟呢。对了,我跟隋朗他们说你是我表弟。”
“啊?为什么?”
“呵,都说了我想有你这么个弟弟么。”我怕如果说为了保护他会伤到他自尊心,我只好随便扯个理由。 “呵呵,好啊,”他无所谓地笑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我,“你们也是一个月么?” “对,你们也是?” “嗯,”他点点头,“那,开学要分班的是吗?” “对啊,”我半开玩笑地说,“到时候要是和你一个班就好了。” “呵呵。”他不置可否地笑,“对了,你的名字怎么写?” “床板上不是有名字么?” “唔,我没注意。” “你啊,”我又开始孜孜不倦地教育他,“记着,要留意身边的人和事,别那么傻乎乎地什么都信,要会怀疑别人,懂不懂?” “哦,”他一脸懵懂的表情,不过忽然笑了笑,“呵呵,谢谢你啊。” “切,傻样儿。”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天我们天马行空地聊了很久,我越来越发现原来他真是个那么简单的人,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冷淡沉静,熟悉起来却是个有点呆、体贴可爱还有点调皮的孩子。我很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在笑的时候闪着晶亮的光,好像一块上等的墨玉散发着柔和妩媚的气息。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仿佛一曲悠扬的笛声,余音绕梁、百听不厌。 一个月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天都是上课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个月里我认识了日后在我人生中很重要的那些人和最重要的那个人。隋朗虽然刚开始还是和苏毓笛闹别扭,不过日子久了也渐渐不再计较了,那小子本来就粗神经,让他打心眼里用力气讨厌一个人还是挺困难的。陈音倒是在月末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意外,那小子竟然是副校长的儿子,让我和隋朗相当狗腿地对他奸笑了一天。 如果说这个月有什么算是平淡中的插曲的,应该就是快放假的一天晚上朴朔涛带我去了一趟酒吧,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那一身时尚的打扮就能看出来。 那天,朴朔涛说是要带我见见世面,本来是要我也带上小笛,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还是没带他过去。果然,在进到灯红酒绿的嘈杂酒吧时我暗自庆幸自己英明的决定。 音乐被开得震天响,两个人面对面都要大声喊才能听清,不过很奇怪,我似乎对这种地方天生地适应,看到男男女女疯狂的笑脸和狂乱的舞姿,我心里竟然非常地兴奋。 “怎么样?好玩儿吧?”朴朔在我对面大声地喊着,我看到好几个人跟他搭讪,有几个酒保还和他打招呼,心想他一定是这儿的常客。他转了一圈回来,坐在我身边,笑道,“这儿的人都放开玩儿,没外面那套虚情假意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我看到那么多人肆意地笑着,骨子里叛逆和疯狂的情绪翻涌着,让我不由自主地心情大好,“你经常来这儿?” “什么?”他又喊起来,于是我也扯开嗓子喊,“我说!你经常、来这儿吗!” “啊,对!”他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高三忙,这儿,”他又重重点着胸口,“我这儿都闷死了!”
“呵呵,你自己一个人也不怕被人拐了?”
“切,”他扬起嘴角,大笑道,“谁拐得了我啊,我告诉你啊,你在这儿随便怎么唱怎么跳都行,就两样儿主意了。”
“什么?”
“别喝多,别吸家伙,保管啥事儿没有!”
“呵,你长这么招摇就不惹事儿?”
“靠,青春需要激情和运动,懂不?”
“哈哈。”
后来来了好几个女人搭讪,朴朔涛那小子左一个右一个地调侃,我一个个全甩一边儿了,那小子就笑我书呆子,奶奶的我很想吼他一句,老子是志不在此,要不早妻妾成群了,哈哈。那天我和他疯到很晚,晚上回校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上了,我们只好翻墙。宿舍管理员早和我混熟了,教育了我几句就放行了。到了三楼楼道口,朴朔涛狠狠拍我的肩说,“哈,兄弟!”
我跟着拍他,笑道,“早点休息吧,晚安了。”
我蹑手蹑脚地开了寝室的门,衣服都懒得换直接就倒床上了,在酒吧跳了半天又发了疯似地上台唱了好久,我都快累散架了。我习惯性地抬头看看头顶的人,看到他睡得很沉,眉头微微地皱着,我忽然感到刚才在酒吧里疯狂的心情奇迹般地平复下来,一下子变得如同窗外柔和的月色。他的世界似乎永远都那么安静,我看着他沉睡的侧脸,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真想就像这一个月来一样日日看到他安睡的模样。
小笛,还好,今天没带你去。
这么想着,我也渐渐睡着了。
眼看着就快放假了,我捉摸着怎么打发放假后剩下的一个星期。那天晚上我趴在床上问苏毓笛,“小笛,你放假的一周做什么啊?”
“嗯……”他认真想了想,“我也没想好,呵呵,也就睡觉看看电视吧。”
“切,小孩儿,这么没激情,”我试探性地问他,“那个,我打算去长白山玩儿,你去不?”
“长白山?”
“嗯,反正离咱们家不远,咱俩又是一个地方好联系么。”我轻松地说,“你去不?”
“……”他低头想了很久,在我就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听他说了一声,“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真的?”我心情一下子大好,“太好了,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嗯,好。”他看我这么开心好像也被感染了似地笑了笑,“王若飞,我们一块儿回家么?”
“啊?”我有点愣,受宠若惊地心情,“好啊。”
那晚上我异常兴奋,心里捉摸着自己不会喜欢上这小子了吧,切,这么个小鬼,不过就是觉得他有点特别罢了,别瞎想了。这么自我安慰着,我一觉睡到大天亮。
终于等到放假了,隋朗对要分别还是很伤怀的模样,对苏毓笛早就释怀了,那小子走之前还拍了拍我们三个,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归还的表情。陈音还是很腼腆礼貌的模样,走的时候很正经地道别,让我无语。望着一下子少了两个人的寝室,觉得这一个月过的还真梦幻。苏毓笛一直都一脸平淡的表情,隋朗和陈音走的时候也就是点头说声再见,送都没送,我都懒得教育他了,他的冷漠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要改还是个漫长的工程。 “王若飞,”正在收拾行李的我听到他叫我转过身子,“你饿不饿?要不我去买点什么我们再走?” “还好,不过还是买点吧,路上饿了就麻烦,”我忽然有点感动,这样拒人千里的人竟然会问我饿不饿,“谢谢你啊。” “嗯?谢什么。” “呵呵,你对我挺好嘛。”我半开玩笑地说。 “哦,呵”他笑笑,“因为你对我好么,”他像是很理所当然地说,“你还救过我呢。” 我皱皱眉,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敢情就是因为我对他好他就报恩来了?否则我也是他眼里不起眼的一个?觉得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让我更加恼火,“那要是我对你一般呢?你就也不理我了是不?” “啊?”他愣了愣。 “算了,没事儿。”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像个小心眼儿的女人一样,在意个什么劲儿呢,你王若飞什么人哪,凭什么要求人家。我沮丧地想着,不再说什么。苏毓笛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问,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不怎么好奇的模样,真想看看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能让他慌乱紧张难过起来,忽然的恶毒想法让我自己一呆,靠,想什么呢我。 “好了,走吧。”我收起所有情绪,微笑道。
不知道是他太迟钝还是我演技太好,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笑着点点头。
一路上在火车上颠簸,他很快就在我身边睡着了,我看着他漂亮的侧脸,忽然有些恍惚,我刚才在意什么?难道我真的喜欢这个小矮子,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十二岁小屁孩儿?况且还是个直的?呵,莫非我生活无聊到要挑战掰弯一个人的程度,切,我才不会那么闲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G那么多我干吗要找直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嗯,我们是朋友么,对,朋友而已。心里这么想着,眼里看到那个睡着了也紧闭着唇一脸冷淡的男孩儿,一时间有些混乱了。 “小笛,醒醒,快到站了。”我看身边睡得很沉的孩子还真不忍心叫他。 “唔……”他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到了?” “嗯,快了,准备准备。”我别过脸,躲开他漂亮此刻却迷离的丹凤眼。刚才他醒来时迷迷糊糊地样子让我忍不住想亲一口,靠,我真是撞了鬼了,竟然对一个小孩儿有欲望,他奶奶的。 下了车,我坚持把他送回家,意外发现他家竟然是个别墅,有钱人哪,重点高中果然什么人都有,我还真一不小心交了一堆有钱有势的朋友,这走的什么运。 “那个,小笛,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咱过两天去长白山。” “嗯,好。”他笑笑,“那你也快点回去吧,再见。” 眼看着有人出来把他接进去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一路上我矛盾地思考,越想越烦决定不管了,跟着感觉走,管他以后会怎么样,现在就是朋友。 我要回来的消息压根儿就没通知我老爸,况且我又没有手机,也就是我不打给他他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样了,所以一个月之后我今天突然回来着实把那个男人吓了一跳,眼里明显跳跃的开心,“小飞,你回来啦?” “嗯,有饭没?我饿死了。” “啊?哦,不知道你要回来没做饭呢,你等会儿,我马上做。”他高兴地接过我行李,一路开心地走向厨房。我看着这个我从小鄙视到大却又不甘不愿地爱着的男人的背影,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算了,懦弱归懦弱,谁叫他是我爸呢。 洗了手打算把行李从箱子里拿出来,瞥眼看到一桶泡面冒着热气放在客厅茶几上,我愣了一会儿忽然莫名的怒气就往上涌,我阴沉着脸走向厨房,对着那个淘米的高个子男人就吼了一声,“喂!” 他明显吓了一跳,回过身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皱紧眉,“你这一个月就天天吃那个东西?” “啊?”他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笑了笑,“没什么啊,最近工作有点忙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我打断他,“以前怎么没见你忙了就给我做泡面哪?!你都多大个人了知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啊?天天吃那个东西脑残了谁管你?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气他怎么就那么糊弄自个儿,还是气那个总是告诫我吃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的他自己一个人时就对付着吃那些东西?还是气他那么重视我,还是气自己竟然也会在意他?那个,从我十岁开始就知道,处处矮人一截儿被人挤兑胆子小又没什么雄心壮志的懦弱男人,我不止一次唾弃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父亲,却还是看不得他被人使唤,看不得他受委屈,看不得他我不在就天天吃泡面的样子。 或许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并不讨厌他,所以在后来那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我无比恼怒,仿佛自己一直在乎的宝贝被人生生夺走了。就是到了现在,我依旧不知道见到他时应该摆什么表情,真他妈没见过我们这么纠结的父子。 他被我说得发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不知道怎么辩解,就那么讷讷地站着表情有点慌乱,“那个,也没什么啊,你别一回来就生气……” “……”我瞪着他,看他瑟缩的样子更烦,“以后别吃这些东西听到没?” “哦。” “哼,”我气呼呼地看他,终于僵着身子走回去,听到背后一向温和的嗓音传过来,“小飞,你想吃什么菜?” 我回头瞪他,这人还真是没神经,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呢,“随便!”我扔下一句,意外地发现他温和地对我笑了笑,搞得我尴尬半天,真是……拿他没办法。 那天吃完饭破天荒地和老爸讲了很多学校里发生的事,无意间说了一大堆苏毓笛的好话,老爸听得很认真也很开心,最后评论一句,说那孩子挺单纯的你护着他一些。英雄所见略同,我猛点头。 “看来那个学校很适合你,爸就放心了。” 现在我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温柔的、微笑的、宽容的模样,那张英俊的脸上虽然开始有了细纹,笑的时候依旧很好看。 “爸,我后天去长白山玩儿,和小笛。” “长白山?就你们两个?” “嗯。” “……好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于是我兴奋地开始规划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旅游,心里开心满足得不得了。 “喂,请问是苏毓笛的家么?”晚上我给他家里人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很低沉的男声。 “呃,叔叔我找一下小……嗯,苏毓笛。” 男人嗯了一声,就听电话那头一声“小笛,电话,”然后远远就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喂?” 听到那个还很幼稚却冷静的声音,我心里蓦然跳了一下,“喂,猜猜我是谁~~”我捏着嗓子哼哼。 “呵呵,王若飞,我知道是你。”他的声音柔和下来。 “阿?这么容易穿帮阿……”哈哈,开心,他竟然认出我的声音了。 “……不是,我家里的号码就告诉过你。”他坦诚地让我郁闷,不过,嘿嘿,就告诉过我……那时的我还没发现自己的情绪那么容易就被他的一两句话掌控。 “那个,咱们什么时候去?”我有些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还以为线路有问题又喂了一声。“嗯……王若飞,对不起,我妈不让我去……” 我还没从兴奋的情绪里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回过神,“你去不了?” “……嗯,对不起。” 我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他也没说话,我不知道当时难过、愤怒的原因,或许知道,但是我故意忽略了它。 “呵呵,”我忽然笑了笑,尽量让声音显得很轻松,尽管胃已经开始疼了,“没事儿,不去算了。” “……王若飞……你不生气吧?” “没,生什么气,本来也没怎么抱希望……”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呵,我还是没到火候阿,仍是管不住自己。果然电话那头又沉默了,我实在装不下去又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就说了一句早点睡吧,还没等回答就挂了电话。 我真TM唾弃自己,身边那么多人我干吗那么在意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逆反心理么,真是自作自受。我骂了自己一晚上,电话静静的没有分毫动静,我竟然还会幻想他会打过来,呵,我真是疯了。他的冷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好了,别再瞎想了,看上直的已经够悲哀了,还要看上一个性格冷淡的,王若飞你不至于把自己逼得那么惨吧。我一边骂一边安慰自己迷迷糊糊地还是终于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点茫然,还有一个星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很无聊地地看了一会儿电视,又被女主角没完没了的眼泪恶心到,胸口那股闷劲儿需要发泄于是我决定去馆里找教练打架去。 骑着自行车听着BON JOVI的摇滚终于到了目的地。 小东是我师弟,基本是和我从小打到大的人,他看我进来一脸惊讶,“哥你不是补习去了?” “呵,回来了放假,程教练呢?”我摘下耳机问。 “好像还没来呢,对了,宝宝开始学画了。” “呵,要是让他听见你这么叫他非踢死你不可,”我笑笑,“他学什么画?” “好像学素描,他说过一年学色彩,”小东切了一声,“我现在能打过他了。” “是是。”你每次都这么说,“来,咱俩实战一下,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天天背公式来着。” “得,跟你实战我不找死呢,你还是等程教吧,要不宝宝来再说。” “……靠,李小东你再这么叫我我踢得你不能人道!”远远听到一把磁性的嗓音,我回头看到那个一如既往一身休闲打扮的小师弟。 “切,就许王哥能叫我就不能叫了?”小东挤眉弄眼地,柯俊宝瞪了他一眼转头问我,“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放假了就过来看看。”我摸摸他的脑袋,温和地笑道。 “嗯,你放假了?要放多久?” “一星期。” “就一星期?”他皱皱眉,“嗯,你打算做什么啊?” “……呵,我也不知道,本来打算去长白山玩儿的。”我苦笑。 “去长白山?”他眼睛一亮,“很好啊,怎么了?” “没什么,不想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嗯,我也挺想去的,要不,哥你陪我去一次行不?” “好啊好啊,我也去吧,”小东也附和。 “……”我犹豫着,长白山我去过一次,只是单纯地想和小笛玩儿一趟而已,他都不去了我去干什么。 “大哥,去吧,好不好?” 最后在两个人的磨蹭下我还是答应了,不是心软,是为了他,那个叫宝宝的男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声一声叫着哥的孩子,看他那么向往就陪他好了。 很多年后的现在我在想,是不是当初我再狠心一些,或者像现在一样冷漠,日后就不会伤别人那么多,我还记得那个本来一直温和高贵气质的男孩在长成一个大男人的时候失控机动愤怒的样子,“我他妈搞不懂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没意思干吗对别人那么好!”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体贴和友善也会成为一把刀,只是一直有着刀鞘掩藏,时间一点点地侵蚀之后会在人最脆弱的时候伤得我们鲜血淋漓。 程教练教了我九年基本是我第二个老爸了,和他较量了一个上午心情大好,后来又和柯俊宝对打了一会儿,他还是蓝带我下手轻了很多。中午的时候程教练请我们几个吃了顿饭,吃完还告诫我好好学习什么的,我很感动。吃完饭我刚要回家柯俊宝叫住我。 “哥,你有事么?” “没阿,怎么了?” “嗯,我下午去画室,你没事的话陪我好不好?”他声音很低,明显怕被我拒绝的样子让我心软下来,“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真的?太好了,”他一下子笑开,“离这儿不远,我们现在去么?” “嗯,好。” 画室的确不远,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他很开心地从一排画板里挑出自己的,打开,拿出一摞的画纸,“哥你看,我画的。” 我接过来一张张翻看,我惊讶,“你学了多久?” “一个月啊。” “一个月?”开玩笑呢,这是一个月的水平么?“你真厉害,画的真好。” “呵呵,其实我就把画的好的留下来了,”他开心地笑着,“不过老师也夸我是天才,哈哈。”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得意的样子一点都不掩饰。 “哥你也画画呗,很好玩儿的。”说着他给我抽出一张画纸拿个画板抵在画架上把画纸用夹子夹上,然后递给我一只笔。我茫然,“画什么?” “随便哪,一会儿老师来了你可以让他指导一下么,我们老师很好的。”说完他也架开一个画架,眼睛看着一个石雕头像,“今天我画这个。” “哦,”我点点头依旧茫然,我干什么呀? “呵,俊宝这是谁啊?”不过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 “我哥,老师你教教他一会儿呗,他来陪我的。” “嗯,好啊,”那老师走过来笑道,“你弟弟很厉害啊,真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一个孩子。” 于是柯俊宝就在那儿画着,我和他老师聊聊画画时间不一会儿就过去了。我忽然发现我很喜欢画画这东西,那天下午过的很开心,大概三个多小时他画完了老师指点了一会儿他又改了一段时间,最后把成品拿给我看,我当时很震惊,忽然有种自己也想学的冲动,几支笔在自己的手中涂涂抹抹竟然就会有这么美丽的画面产生,真是一种享受。 走的时候那老师极力推荐我学画说我是那块儿料,我于是决定试试。走的时候,柯俊宝很开心,我想起下午,在挂满各种图画作品的画室里,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眼睛时而眯着,手腕轻轻抖动,一身淡色休闲服在阳光下衬得他更加挺拔和淡雅。他是个喜欢艺术的人,整个人也很有艺术家的气质。 “宝宝,哥走了啊。” “嗯,你一会儿去哪儿?” “随便走走吧。” “哦,你明天还来么?” “嗯,尽量。” “别忘了你答应我说去长白山玩儿的。” “知道了,放心。”我摸摸他的脑袋笑了笑,心里却难受,提到长白山我就想到了小笛,所以和柯俊宝分别后我就犹豫着想再给他打电话,又骂自己没志气,真是心烦。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里离他家很近,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去他家转转的时候,脚已经很自觉地往那个方向走了,我再次唾弃自己。 很漂亮的二层小楼,或许还称不上别墅,不过规模小了点。我走进小花园朝二楼望了望,我记得他说过二楼东面那个房间是他的,我就在那儿傻不拉叽地看,直到自己都觉得自己白痴。刚想走了算了,忽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钢琴声,我一愣站在原地不再动。 很悠扬却也很揪心的曲调,曲子很长,大概过了快十分钟了才弹完,我傻傻地在那种震撼里没回过神。这是他弹的么?是他么?他还会弹琴呢,还弹得这么好……呵呵,嘿嘿。 傻笑半天,我再次抬头,结果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二楼阳台上了,我们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对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他忽然一笑,对我点点头。 很快他就出来了,我看着他淡淡的微笑心里扑通直跳,“你弹得么?真好听。”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恩。” “什么时候学的啊?” “很早了,七八年前吧。” “你五六岁的时候?” “恩,差不多。”我们聊着聊着就走到花园里的秋千长椅上坐下来。 “呵,那和我学跆拳道差不多,我也是六岁学的。” “你会跆拳道?那么长时间了?真好。”他很好奇的模样,眼睛一闪一闪的,闪得我心律不齐。 “呵,是啊,你想学我教你,免费~“ “嗯……不行,我妈不让我剧烈运动。“ “……你妈拿你当闺女养呢,真是。“ “不是……“ “呵,算了,“我看他一脸犹豫,就想转移话题,“你教我钢琴吧。” “恩?好啊。”他笑笑,“我就这个能教你的,呵呵。” “呃,我手指头很笨的,怕学不好。” “没事啊,万事开头难么。” “恩,那有劳兄台~” “客气客气~” 那天我们就坐在那个秋千椅上聊了很久,我发现一整天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感一下子全都没了,看到他笑,跟他说话我就开心的不得了,想把什么都告诉他,想把所有高兴地事告诉他让他也开心,那一天我终于发现,我喜欢这个小孩儿,或许没到爱,但至少,他和别人不同。 “那我明天来学琴啦,以后天天来骚扰你。” “呵呵,好的。” “那我走了,晚上早点休息。” “恩,再见。” 我一步三回头,直到终于看不见他了才甘心正常走路。 这一晚睡得那个香甜,明天他会教我弹琴~这个想法盘旋在我脑袋里嗡嗡叫嚣了很久,让我心情雀跃。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了,照了好几遍镜子直到确定里面的男孩儿已经足够干净清爽了,满意地左看右看最后咧嘴笑了笑后,我踏上我心爱的小车出发了。 路过包子铺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经典”的早点,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他要的是绿豆粥,于是我要了加倍的分量,耳边的摇滚乐和我心情一致,车被骑得飞快。 终于到了他家,我看了看表六点,呵呵,一定刚起来,我停好车,深深深呼吸后,手指按向铁门外的门铃。 一秒、两秒……我感到心脏雀跃地跳动,还有点紧张,在听到那声“喂?请问哪位?”时嘴角不禁上扬,“我,小笛。” 我听到短促的一声“啊”后,门就开了,我旋转把手轻轻推开门,然后就听到咚咚咚地下楼声,接着就看到穿着一身藏蓝色睡衣的他一脸惊讶的出现在我面前。 “呵,早上好啊。” “…………”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睁得大大的眼睛真是可爱。 “吃饭了没?” “没……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把很柔和的嗓音,清冷却很好听,“谁啊小笛?” 我一听就兴奋了,终于要看到传说中的老龙女了,可当那个女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倒让我大大惊讶了,第一反应就是,真有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有个十多岁儿子的样子,而且那双眼睛,呵呵,原来他的眼睛是遗传他妈妈的,我一直喜欢的丹凤眼。 “你好阿姨,我是王若飞,是小笛的同学。”我故意说小笛,果然让那个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她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温柔地笑了笑,“进来吧,别站门口啊。” “哎,好。” “你还没吃饭吧?” “是啊,对了阿姨你们也没吃吧?” “嗯,一会儿我去买。”小笛说。 “呵呵,不用啦,我带来了一堆呢,够吃一天了,不知道叔叔在不在阿?” “我爸不在,他出差了,”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你买早饭了?” “呵呵,是啊。”嘿嘿,我这不是来讨好你家里人来了么…… “这怎么好意思,”他妈妈笑着说,嘿,看来好感度有所提高哈。小样儿,传说攻略都是从胃开始的么,我得慢慢突破~ “没事没事,今天小笛教我弹琴么,就当谢礼了。” “哦,”他妈妈点点头,“还是谢谢你了。” 我们说着笑着把吃的东西摆好在桌上,一桌子吃的很开心和乐融融的样子,我寻思着要是他妈知道我心怀鬼胎那张温柔的笑脸会变成什么表情。 吃完饭我和小笛一块儿上楼,他家还不是一般的大,我想想我家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六十平米小楼房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儿。到了二楼让我更是长见识,好大一个空地玻璃都是落地窗式的,阳光从外面洒下来把地板染上了明亮温暖的色泽。钢琴就在正中央放着,是个黑色的三角钢琴,一排黑白琴键在阳光下仿佛闪着光。我看着小笛走过去坐在琴座上,那双指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搭了上去,然后轻轻一按一个音符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给你弹一首吧,想听什么?” “啊?哦,呃,随便吧……” 他笑了笑,眼睛轻轻眯起来,黑色的头发垂下来软软地半遮盖着。他转过头,想了一会儿,一双手开始舞动起来。 清风、流水、鼓点、旋涡、雷鸣……跌宕着回转着,梦一样的旋律在他指尖快速流淌着,我感受到心脏随着那些音符有力地跳动,眼睛里映出一个穿着藏蓝色衣服的男孩儿沐浴在柔软的阳光里用一双漂亮的手弹奏出震撼人心的乐曲。那一刻,我以为我看到了天使。 音乐渐渐静止,我却还在发愣,他笑笑说,“呵,有那么好听么?” “好听啊,太好听了,天籁啊!”我忙走过去,手舞足蹈的。 “呵呵,来,你坐这儿。”他拍拍琴座然后站在我身边。 “按这儿,两个黑色键子左下就是DO,然后依次是RE……”他按了按然后我跟着按,结果手笨的要死怎么也连不上,他无奈地笑了笑,忽然抓过我的手把自己的手覆上去,“你别瞎用力,跟着我按。” 我完全呆住,手心开始冒汗,手从僵硬开始发软,最后根本没力气按下去了,我感到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很轻却像一把缓慢燃烧的火烧的我呼吸急促。他的手指就压在我的手上,一下下隔着我的手按着琴键,温热的肌肤让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手不禁乱颤。 “怎么样?你自己试试”说着他松开了我,我感到大大的松了口气。不过等平静下来我又怀念刚才的接触,于是挪了点位置说,“你站着不累啊,坐我旁边呗这么大地方呢。” “哦,好。”然后他挨着我坐下来,这回我做好准备了心情那个舒畅,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他再给我手把手教一次,嘿嘿。 “小笛,我这手怎么这么僵啊?” “呃,可能你练得太晚,多练练就好了。” “哎不知道怎么换指,你再带带我呗~” “哦,好啊。” 目的得逞,我在心里耶了一声~他又抓着我手一根一根的掰过来,他教得很仔细,我一边亢奋一边还得静下心听他讲怎么识谱更快、哪个符号代表什么,真是矛盾。 他教了一上午,把最最简单的巴赫的曲子教了我两三首,我感觉自己的笨爪子在那么干净的琴键上蠕动实在是侵犯我的美学体系,不过还是勉强及了格。 “嘿嘿,我笨死了。” “不会啊,你学的蛮快的,一上午就三首曲子呢。”我知道他在鼓励我,不过看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我还真有种自己好像弹得很不错的错觉,这小子,安慰人也跟真的似的,呵呵。 一上午过去中午又在他家吃了饭,下午的时候我说,“小笛,我教你跆拳道吧。” “啊?”他愣了一下,“呃,那个……” “哎,很有意思的,我教的很好的哈,保证摔不死你的。” 我看到他犹豫了一下,说,“还是算了,我妈不让我剧烈运动……” 我无语,虽然不知道他妈妈这么教他的原因,不过倒是根深蒂固了,哎,得,那我引以为傲的篮球也只能搁浅。不剧烈的,要安静的,我会啥呀,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安静过。恩,安静的……啊,对了。 “小笛,你会画画不?我教你啊。” “画画?你还会画画?”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呃,恩,呵呵,不过学的时间不长,”只一下午而已……“不过还可以教教你。” 他看起来很高兴,于是找来纸和笔我俩开始涂涂画画。 “恩,食指托着笔,拇指按着,恩对,然后手腕不要动,对……” 我尽力回忆昨天学的东西,把着他的手让他手放松。 “然后呢?” 还然后什么啊,我就知道这么点儿…… “呵呵,这个画么就需要练了,技巧慢慢来,今天先学这些,明天再教你哈。” “恩,好,”他开心地笑道,“你好厉害啊,什么都会。” 我一脸黑线,只能嘿嘿傻笑。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也该走了,走的时候他送我到门口,我回头看到那个矮矮的孩子挥手对我微笑,嘴就禁不住咧开了,哎,这是个不好的苗头,可是我却管不住自己了。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找柯俊宝,他看到我时先是惊讶然后很开心地招待我,我顺便蹭了顿饭,然后让他教我画画。 “你怎么也想学画了?“ “呵呵,挺有意思的,我也不能总去画室蹭啊,昨天不答应你了么来看看你。“这可真是个好理由,我真佩服自己撒谎脸部红心不跳的…… “呵呵,”他低头笑了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不过我可顾不得他开不开心了,“来宝宝,教我画画儿。” “恩,好啊。” 那天他教得特别用心,比小笛还细心,我看他认真看着我画画的样子时忽然有种愧疚的感觉,哎,我竟然利用这么个好孩子,真是…… 大概学到了八点多,走的时候他又叫住我,“哥,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咱们什么时候去?” “……”我沉默了一下,这几天可以和小笛学琴,真不想浪费一天,可是…… “呵,你放心我都答应你了,这周五吧。” “哈,太好了,恩,那这两天我准备准备啊。” “恩,好,”看着他开心满足的笑脸心里那点不愿意的情绪也渐渐消散了,算了,既然那么开心,陪陪他也好。这么想着我和他道了别。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一成不变,上午小笛教我弹琴下午我教他画画,然后晚上去宝宝家补课。四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几天里,我被那个男孩子精湛的琴艺征服了,不论是什么曲子,只要到了他手中就像有了生命,震撼如悲怆、委婉如月光、心伤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浪漫如梦中的婚礼,不论什么曲子,他都能捕捉到其中的神韵。 短短的五天,他看我的眼神没有变,他对我的微笑没有变,但我知道,我的心,随着那些在他指间流淌的音符,渐渐变了。 “小笛,我快成你FANS了~” “啊?呵呵。” “嘿,小孩儿,别这么对我笑啊,小心我爱上你呀。” “呃……” “呵呵。” 周五一大早柯俊宝和李晓东就来找我了,我们买了三张到二道白河的大客票,颠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一路上宝宝他们俩开心的不行,说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感觉自个儿长大了,我看着窗外快速晃过的风景,心里五味杂粮,如果他也来多好啊。 到了二道白河又转车到了长白山脚下,还要转车上山,我快被颠疯了,晕的不行,不过看他俩那么开心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柯俊宝好像注意到我难受了, “哎晓东,咱们去吃饭吧,休息一会儿再上山哪?”柯俊宝说着就拉着我往一个韩食馆走,晓东只好跟着了。被人这么默默地关照,我心里很感动。简单吃了顿饭,头好像也不怎么晕了。 “哥,你还累么?” “恩,没事了,走吧。”我摸摸他的头,真是个体贴的孩子。 又坐了一段时间的车,一路上风和日丽,真是看天池的好日子。长白山四大奇景,云海、天池、温泉,真是名不虚传,蔚蓝色的山隔着薄雾朦朦胧胧,像是进了仙境,他俩拿着相机拍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又找人给我们合了影,背景是一片云山。 “你们看,”我指指前方,“上了这个坡往下看就能看见天池了,我们走。”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祖国像太阳~~~” 李晓东高唱着往坡上跑,我和柯俊宝忍俊不禁。 我几步走上一个大坡,习惯性地回身伸过手,“来,我拉你。” 柯俊宝笑了笑,把手递给我,我把他拉上来后,发现他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也没在意,心里就想,哎,这要是小笛的手都好啊~~~ 天池,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奇景,面对那片雄浑的碧蓝渺小的我们只能感叹自然的神奇,即使是来了第二次我依旧赞叹这片景致美得无与伦比。 “小伙子,来合张影吧,一张十块钱(哎,现在据说涨价了……),保证把天池拍的好!”有个大叔过来向我们推销生意,我们欣然同意了。拍完柯俊宝忽然说,“大叔我们再拍一张,”说完又转过头对我,“哥,咱俩拍一张好么?”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说,“当然好啊。” 于是我俩没理晓东在那儿干嚎,站在那个峰顶,对着镜头一起喊了一声,“茄子~” 我还记得那张照片,我环着他的肩,他在我身侧一只手抱着我的腰,背景是长白山天池碧蓝的色泽和天空中飘逸的流云。镜头卡擦响得时候他的头忽然靠过来枕在我肩上,我一愣,于是那张本来应该很唯美的照片变的很纠结,他笑得很柔和,我却在那儿发愣,傻不拉叽的表情…… 就是这张让我自己鄙视了很久的照片,我在那么多年后发现它被裱起来放在柯俊宝床头,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却再也没有心情在那个人莫名其妙地离开我后去接受什么爱情,我只知道,这辈子,只有那个人了,那个已然刻进我生命里,揉进我血液中早已变成了我自己的男孩子,即使他离开了,我依旧难以忘记他留给我的所有回忆。 晚上玩到很晚才回来,第二天我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就要和小笛一块儿去学校了。正收拾到一半电话忽然响了。 “喂?” “喂,王若飞,是我。” “啊!”我一愣,然后开心地呵呵傻笑,“有事么?” “呵呵,昨天玩得开心吗?” “还好吧,嘿嘿,要是你去就更好了。” “呵,对了,你分到几班了?” “呃?分班了?”我纳闷儿呢,就听我爸在旁边说,“哦,昨天你们班主任来的电话,你被分到五班了,我寻思一会儿告诉你呢。”我心里忽然紧张起来,“呃,小笛,我在五班,那个,你呢?” “哦,”我一听这个哦心里就凉了,明显是失望的语气,“我在九班……” “啊?”我想我那时候脸色一定很臭,“哎,真是,我家又没有认识人,改也改不了……” 电话那端咦了一声,“这还能改呢?” “呵,傻瓜,”真是单纯,“当然能了,你要是认识主任哪,招生办之类的人改个名字不是大事的。哎,可惜我不认识,又不好麻烦陈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喂?” “啊?哦,那个,我们下午走吧?” 这小子,思维跳跃呢,呵。 “哦,对啊,” “恩,那好吧,就这样,我们火车站见。” “哦,好。”撂了电话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哎,真是老天不长眼,就不能给可怜的我一点点机遇么,哎,伤心…… 下午到了火车站,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个子很矮,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帽檐压得很低貌似在听歌的男孩儿,一身打扮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有点像,恍惚间像是过了很多年一样,一抬头一回眸就会看到他在我身边。 “小笛!”我边跑过去边喊,他好像没听见依然低着头,我无语。 “嗨!”我窜过去拍他的肩,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是我又一下子笑开了,哎,我真是爱惨了他笑的样子。 “等很久了吗?” “没呢。”说着我们就往车站里走。 排队、检票、进车。然后又颠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学校,我们来的算是早的,我走到布告栏前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五班而他的在九班,怎么看怎么别扭。到寝室楼前看分配的寝室更是差了九个房间……不过还好是在一个楼层,但我依旧郁闷,老天不长眼哪。 “哎,小笛,咱真是没缘……”我耷拉着头,郁闷。 “呵呵,你放心,没那么背。”他笑着拍我的肩。 “恩?”我愣了愣,“什么意思?” “呵呵,It’s a secret~” 切,臭小子~ 我俩拎着一堆东西晃晃悠悠到了三楼,我先到他的寝室帮他收拾东西,他是他们寝第一个到的,所以也没看到谁。大概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搞定,他反过来要帮我,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推开315的门,迎面就是一个虬髯大叔,吓得我半死,靠,这不会是我的同学吧,这也太沧桑了= =! “你们两个小伙子也是这个寝的?哈哈,好,我儿子就是你们同学了哈~”我倒…… 我探头一看一个胖胖的家伙正蠕动着挂蚊帐呢,一身大汗淋漓的,我和小笛对视着窃笑了一下,那小子回过头看到我们一下子跳起来,一张热红的脸对我们嘿嘿笑,“嘿嘿,我叫张蔚然,恩,以后是同学哈多多照顾啦。” 张蔚然……多好一名字啊,真是…… “你好,我叫王若飞,他是我表弟苏毓笛,在306,以后就是朋友啦。” “哦,好好!” 彼此聊了聊,这个张蔚然虽然笨笨的但还是很可爱的一个人,苏毓笛还是老样子人家问一句答一句,基本不怎么说话就帮我整理东西。 后来陆续又来了四个人(我们现在开始住的是宿舍,一个屋子八个人了~),很快就聊开了,快到晚上的时候几个人要一块儿去吃饭,我找了个理由就推过去了,反正还没来全还要再吃一次,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帮小笛打通关系去~这么想着我就拉着他到了他们寝,果然不出我所料来了六个了,加上他已经到了七个。 “嗨!”我一改平时温和的样子,爽朗地和他们打招呼,那几个人显然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看到我俩突然出现楞了一下。果然小笛就是无所谓地站着也不说话,我只好继续笑,“你们好啊,我是315的,呵呵,那,刚才我表弟帮我去弄床铺了,来来小笛,”我拽他过来推到面前,“苏毓笛,也是你们寝室的哈,呵呵,大家以后多多照顾一下我表弟哈,他比我们小三岁呢,才十二~” 几个人一脸惊异,我于是又很自豪地把原因说了一遍,惹来一片唏嘘,“哇,苏毓笛你这么厉害啊!” “哎哎,奥赛是不是特难哪?” “你这么小就出来闯啦?哈哈,厉害嘛。” 周围所有人的笑脸让小笛有点手足无措,不过他还是笑着一一回答他们的话,呵,我看着这个情景就放心了。我太了解他了,别人对他好他才会对别人好,别人对他笑他才会对别人笑,如果我没来他肯定是进了屋直接往自己床上一躺理都不理这群人,呵,到时候就是七个隋朗,我可摆不平了…… “那小笛,我走了,一会儿和这些同学吃顿饭哈,以后就是朋友了啊~”我笑着转身要走,他忽然叫住我,“王若飞!” “恩?” “我想跟你……”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傻样儿,都这么大了还黏着哥呢,呵呵,”我摸摸他的头,“跟朋友出去一块儿玩儿吧,听话。” 他抿了下唇,盯了我好一会儿,我相信他知道我话里的意思,那么聪明的孩子么。 “好吧,”他点点头,我冲他笑了笑,对着一屋子人说,“那我走啦,我这宝贝弟弟就交给你们了哈~” “哎,放心吧,哈哈,还怕我们吃了他呀~” 一屋子人笑开了,我看到他也不自禁笑了一下,于是心里长舒一口气。 “我走了,拜。”我朝他招手。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于点点头,“再见。” 走到门口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我看到那个小个子男孩儿被大家围着问这问那和他局促却开心的笑脸,胃有些疼。呵,有种亲手把自己心爱的东西交出去的感觉,天知道我多想和他一块儿吃饭。 就是这样一个内向没心眼,曾经什么事都要我先打点好才能融入集体的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渐渐长大,个子一点点增高,人也渐渐多疑和圆滑,在我以为他还是我的那个傻傻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小笛时,他竟然可以轻松拿下演讲一等奖,巧妙地拒绝别人的示爱,想哭的时候也能笑得那么自然。他的确长大了成熟了,却在我面前永远像个孩子一样,他所有的脆弱和难过、单纯和天真都会毫无保留地展现给我,那个真正的他,终于只有我一个人拥有。 我百无聊赖,只好自己一个人晃悠悠地去食堂混了顿饭,回来的时候寝室人都来全了,八个人一晚上没睡觉,满嘴黄段子地侃了一晚上,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纯洁似的,然后就讨论谁认识哪班大美女,谁和谁好过之类的,我听的直想睡觉,哎,换成是帅哥我勉强提一提精神。 “哎,不过九班的凌珑真是个尤物啊~~” “凌珑?哎,我知道她,她在七中可是名人,漂亮的不行不说学习那叫一个好,而且据说还没谈过朋友呢,真是千年难遇的妞儿啊。” 凌珑?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我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对啊,据说她考进前五十了放假的时候还来补习呢。” “放假还有补习一说呢?” “你们不知道?靠,她就来了,奶奶的,能考进这儿前五十那什么人哪~” 呵,看来他们只关注美女,哎,兄弟们那,你们对面就躺着前五十的第一呢~~哎…… 这么自恋地想着,我实在听不进去了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还有吗,好好看,我要看呀
第二天一大早我照例起来晨跑,寻思着今天应该买些什么准备些什么。正跑着就看到一个人朝我走过来,帅阿,这个学校目前看到的最闪眼睛的了,当然,这么帅的不会是别人了,就是那个高中将教会我种种恶习的朴朔涛同志。 “嗨!” 互相打了个招呼,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比了一次四百米,结果不相伯仲,我越来越欣赏这小子了。跑的大汗淋漓的,朴朔涛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拒绝了。运动完后我心情很爽地去找小笛,结果敲了半天305的门没人理,门把手一转动不了,原来没人了。心里有点郁闷,他竟然不等我,哎。于是我只好再次自己一个人晃悠去吃饭。吃完饭回寝竟然还有人没起床,我无语。 “王若飞干嘛去了?” “哦,晨练。” 彼此聊了一会儿,我实在耐不住又去了一趟305,这回有人了。 “嗨哥们儿,看见苏毓笛了么?” “啊?他一大早上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皱眉,他还能去哪儿?我回到寝室待到中午他还没回来,我开始烦躁,我只好散心下楼走走,顺便把本子和书皮什么的买了两份。等我回到寝室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午饭也没吃也不想吃了,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 “王若飞!“他推开我们寝室的门,一脸兴奋地叫我,我看到他的一瞬间有点愣,然后就皱起眉把他拉到外面,”你去哪儿了?!” “你跟我来!”他不回答我,拉着我就往外跑,我云里雾里的就任他拉着我,直到我们走到布告栏前。 “你看!”他像个小孩子邀功一样开心的表情,指着五班我的名字。 我记得那天天有些暗,我借着路灯昏暗的灯光看过去,我的名字,王若飞上面被画了两个横线,我呆了呆,一下子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