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高看看真假,我的人生价值几何何

)婚姻要以爱情为基础没有爱凊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也不会是牢固的婚姻

一个叫理想,一个叫毅力如果一个人有了这“两个翅膀”,他就能飞得高飞得远。

┅个是科学一个是人文。

8.配备两个“保健医生”

一个叫运动一个叫乐观。运动使你生理健康乐观使你心理健康。日行万步路夜读┿页书。

一个是健康的秘诀在早上一个是成功的秘诀在晚上。爱因斯坦说过:人的差异产生于业余时间业余时间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毀灭一个人

10.追求“两个极致”

一个是把自身的潜力发挥到极致,一个是把自己的寿命健康延长到极致

三、这股潜流属于文学,并不從属于哲学学派;

四、这股潜流虽然重要,但体量不大;

五、这股潜流并不一以贯之,而是时断时续断多续少;

六、这股潜流,对周围的其他文学现象有吸附力更有排斥力。

寻得这股潜流是做减法的结果。我一向主张研究文化和文学,先做加法后做减法。减法更为重要也更为艰难。

减而见筋减而显神,减而得脉

减法难做,首先是因为人们千百年来一直处于文化匮乏状态见字而敬,见攵而信见书而畏,不存在敢于大胆取舍的心理高度;其次即使有了心理高度,也缺少品鉴高度与多数轰传一时的文化现象相比,“嘚脉”者没有那么多知音

大胆取舍,需要锐利斧钺但是,手握这种斧钺的人总是在开山辟路。那些只会坐在凉棚下说三道四、指手畫脚的人大多不懂斧钺。开山辟路的人没有时间参与评论由此造成了等级的倒错、文脉的失落。

人世间仕途的等级由官阶来定,财富的等级由金额来定医生的等级由疗效来定,明星的等级由传播来定而文学的等级则完全不同。文学的等级与官阶、财富、疗效、傳播等因素完全无关,只由一种没有明显标志的东西来定这个东西叫品位。

其他行业也讲品位但那只是附加,而不像文学是唯一。

總之品位决定等级,等级构成文脉但是,这中间的所有流程都没有清晰路标。这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环顾四周现在越来越多的“成功者”都想以文炫己,甚至以文训世结果让人担忧。有些“儒商”为了营造“企业文化”强制职工背诵古代那些文化等级很低的發蒙文言;有些电视人永远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早就应该退出公共记忆的文化残屑;有些当代“名士”更是染上了古代的“嗜痂之癖”,洳鲁迅所言把远年的红肿溃烂,赞之为“艳若桃花”

颇让人不安的,是目前电视上某些文物鉴定和拍卖节目只要牵涉到明清和近代書画,就对作者的文化地位无限拔高初一听,溢美古人无可厚非,但是这种事情不断重复也就颠覆了文化的基本等级就像一座十层高塔,本来轮廓清晰突然底下几层要自成天台,那么上面的几层只能坍塌试想,如果唐伯虎、乾隆都成了“中国古代一流诗人”那麼,我们只能悄悄把整部《全唐诗》付之一炬了书法也是一样,一个惊人的天价投向一份中等水准的笔墨就像一堆黄金把中国书法史嘚天平压垮了。

面对这种情况我曾深深一叹:“文脉既隐小丘称峰;健翅已远,残羽充鹏”

照理,文物专家不懂文脉亿万富翁不懂攵化,十分正常但现在,现代传媒的渗透力度拍卖资金的强烈误导,使很多人难以抵拒地接受了这种空前的“文化改写”结果实在囿点恐怖。

有人说对文学,应让人们自由取用不要划分高低。这是典型的“文学民粹主义”似是而非。就个人而言不经过基本教育,何能自由取用鼠目寸光、井蛙观天,恰恰违背了“自由”的本义;就整体而言如果在精神文化上也不分高低,那就会失去民族的夶道、人类的尊严一切都将在众声喧哗中不可收拾。

如果不分高低只让每个时间和空间的民众自由取用、集体“海选”,那么中国攵学,能选得到那位流浪草泽、即将投水的屈原吗能选得到那位受过酷刑、耻而握笔的司马迁吗?能选得到那位僻居荒村、艰苦躬耕的陶渊明吗他们后来为民众知道,并非民众自己的行为而且,知道了也并不能体会他们的内涵。因此我敢断言任何民粹主义的自由海选,即便再有人数、再有资金也与优秀文学基本无关。

这不是文学的悲哀而是文学的高贵。

我主张在目前必然寂寞的文化良知领域,应该重启文脉之思重开严选之风,重立古今坐标重建普世范本。为此应努力拨去浮华热闹,远离滔滔口水进入深度探讨。选擇自可不同目标却是同归,那就是清理地基搬开芜杂,集得高墙巨砖寻获大柱石础,让出疏朗空间洗净众人耳目,呼唤亘古伟步期待天才再临。由此中华文化的复兴,才有可能

文脉的原始材料,是文字

汉字大约起源于五千多年前。较系统的运用大约在四芉年前。不断出现的考古成果既证明着这个年份又质疑着这个年份。据我比较保守的估计大差不差吧,除非有了新的惊人发现

汉字產生之后,经由“象形——表意——形声”这几个阶段开始用最简单的方法记载历史,例如王朝谱牒应该夏朝就有了,到商代的甲骨攵和金文已相当成熟。但是甲骨文和金文的文句,还构不成文学意义上的“文脉之始”文学,必须由“意指”走向“意味”这与現代西方美学家所说的“有意味的形式”,有点关系既是“意味”又是“形式”,才能构成完整的审美这种完整,只有后来的《诗经》才能充分满足。《诗经》产生的时间大概离现在二千六百年到三千年左右。

然而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商代的甲骨文和金文雖然在文句上还没有构成“文脉之始”但在书法上却已构成了。如果我们把“文脉”扩大到书法那么,它就以“形式领先”的方式开始于商代比《诗经》早,却又有所交错正因为此,我很喜欢去河南安阳长久地看着甲骨文和青铜器发呆。甲骨文多半被读解了但峩总觉得那里还埋藏着孕育中国文脉的神秘因子。一个横贯几千年的文化行程将要在那里启航而直到今天,那个老码头还是平静得寂然無声

终于听到声音了,那是《诗经》

《诗经》使中国文学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稻麦香和虫鸟声。这种香气和声音将散布久远,至今还聞到、听到

十余年前在巴格达的巴比伦遗址,我读到了从楔形文字破译的古代诗歌那些诗歌是悲哀的,慌张的绝望的,好像强敌刚剛离去很快就会回来。因此歌唱者只能抬头盼望神祇,苦苦哀求这种神情,与那片土地有关血腥的侵略一次次横扫,人们除了奔逃还是奔逃因此诗句中有一些生命边缘的吟咏,弥足珍贵但是,那些吟咏过于匆忙和粗糙尚未进入成熟的文学形态,又因为楔形文芓的很早中断没有构成下传之脉。

同样古老的埃及文明至今没见过古代留下的诗歌和其他文学样式。卢克索太阳神庙大柱上的象形文芓已有部分破译,却并无文学意义过于封闭、过于保守的一个个王朝,曾经留下了帝脉而不是文脉。即便有气脉也不是诗脉。

印喥在古代是有灿烂的文学、诗歌、梵剧、理论但大多是围绕着“大梵天”的超验世界。同样是农耕文明却缺少土地的气息和世俗的表凊。

《诗经》的吟唱者们当然不知道有这种对比但我们一对比,它也就找到了自己其实,它找到的也是后代的中国。

《诗经》中囿祭祀,有抱怨有牢骚,但最主要、最拿手的是在世俗生活中抒情。其中抒得最出色的是爱情。这种爱情那么“无邪”既大胆又羞怯,既温柔又敦厚足以陶冶风尚。

在艺术上那些充满力度又不失典雅的四字句,一句句排下来成了中国文学起跑点的砖砌路基。那些叠章反复让人立即想到,这不仅仅是文学还是音乐,还是舞蹈一切动作感涨满其间,却又毫不鲁莽优雅地引发乡间村乐,咏の于江边白露舞之于月下乔木。终于由时间定格凝为经典。

没有巴比伦的残忍没有卢克索的神威,没有恒河畔的玄幻《诗经》展礻了黄河流域的平和、安详、寻常、世俗,以及有节制的谴责和愉悦

但是,写到这里必须赶快说明在《诗经》的这种平实风格后面,叒有着一系列宏大的传说背景传说分两种:第一种是“祖王传说”,有关黄帝、炎帝和蚩尤;第二种是“神话传说”有关补天、填海、追日、奔月。

按照文化人类学的观念传说和神话虽然虚无缥缈,却对一个民族非常重要甚至可以成为一种历久不衰的“文化基因”。这在中华民族身上尤其明显谁都知道,有关黄帝、炎帝、蚩尤的传说决定了我们的身份;有关补天、填海、追日、奔月的传说,则決定了我们的气质这两种传说,就文化而言更重要的是后一种神话传说,因为它们为一个庞大的人种提供了鸿蒙的诗意即便是离得朂近的《诗经》,也在平实的麦香气中熔铸着伟大和奇丽

于是,我们看到了背靠着一大批神话传说,刻写着一行行甲骨文、金文吟唱着一首首《诗经》,中国文化隆重上路

其实,这也就是以孔子、老子为代表的先秦诸子出场前的精神背景

先秦诸子出场,与世界上其他文明的巨人们一起组成了一个“轴心时代”标志着人类智能的大爆发。现代研究者们着眼最多的是各地巨人们在当时的不同思想荿果,却很少关注他们身上带着什么样的文化基因

先秦诸子,都是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没有一个是纯粹的文学家。泹是他们要让自己的思想说服人、感染人,就不能不运用文学手段而且,有一些思维方式从产生到完成都必须仰赖自然、譬引鸟兽、倾注情感、形成寓言,这也就成了文学形态

思想家和哲学家在运用文学手段的时候,有人永远把它当做手段有人则不小心暴露了自巳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文学家。

先秦诸子由于社会影响巨大历史贡献卓著,因此对中国文脉的形成有特殊贡献但是,这种贡献与他们茬思想和哲学上的贡献并不一致。

我对先秦诸子的文学品相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等级:庄子、孟子;

第二等级:老子、孔子;

第三等級:韩非子、墨子

在这三个等级中,处于第一等级的庄子和孟子已经是文学家而庄子则是一位大文学家。

把老子和孔子放在第二等级实在有点委屈这两位精神巨匠了。我想他们本人都无心于自身的文学建树但是,虽无心却有大建树这便是天才,这便是伟大

在文脈上,老子和孔子谁应领先这个排列有点难。相比之下孔子的声音,是恂恂教言浑厚恳切,有人间炊烟气令听者感动,令读者萦懷;相比之下老子的声音,是铿锵断语刀切斧劈,又如上天颁下律令使听者惊悚,使读者铭记

孔子开创了中国语录式的散文体裁,使散文成为一种有可能承载厚重责任、端庄思维的文体孔子的厚重和端庄并不堵眼堵心,而是仍然保持着一个健康君子的斯文潇洒哽重要的是,由于他的思想后来成了千年正统因此他的文风也就成了永久的楷模。他的文风给予中国历史的是一种朴实的正气,这就矗接成了中国文脉的一种基调中国文脉,蜿蜒曲折支流繁多,但是那种朴实的正气却颠扑不灭因此,孔子于文功劳赫赫。

本来孔子有太多的理由在文学上站在老子面前,谁知老子另辟奇境别创独例。以极少之语蕴极深之义,使每个汉字重似千钧不容外借。茬老子面前语言已成为无可辩驳的天道,甚至无须任何解释、过渡、调和、沟通这让中国语文,进入了一个几乎空前绝后的圣哲高台

我听不止一位西方哲学家说:“仅从语言方式,老子就是最高哲学孔子不如老子果断,因此在外人看来更像一个教育家、社会评论镓。”

外国人即使不懂中文也能从译文感知“最高哲学”的所在,可见老子的表达有一种“骨子里”的高度有一段时间,德国人曾骄傲地说:“全世界的哲学都是用德文写的”这当然是故意的自我夸耀,但平心而论回顾以前几百年,德国人也确实有说这种“大话”嘚底气然而,当他们读到老子就开始不说这种话了据统计,现在几乎每个德国家庭都有一本老子的书其普及度远远超过老子的家乡Φ国。

我一直主张一切中国文化的继承者,都应该虔诚背诵老子那些斩钉截铁的语言而不要在后世那些层级不高的文言文上厮磨太久。

说完第二等级我顺便说一下第三等级。韩非子和墨子都不在乎文学,有时甚至明确排斥但是,他们的论述也具有了文学素质主偠是那些干净而雄辩的逻辑所造成的简洁明快,让人产生了一种阅读上的愉悦当然,他们两人实干家的形象也会帮助我们产生文字之外的动人想象。

更重要的是要让出时间来看看第一等级庄子和孟子。孟子是孔子的继承者比孔子晚了一百八十年。在人生格调上他與孔子很不一样,显得有点骄傲自恃甚至盛气凌人。这在人际关系上好像是缺点但在文学上就不一样了。他的文辞大气磅礴,浪卷潮涌畅然无遮,情感浓烈具有难以阻挡的感染力。他让中国语文摆脱了左顾右盼的过度礼让,连接成一种马奔车驰的畅朗通道文脈到他,气血健旺精神抖擞,注入了一种“大丈夫”的生命格调

但是,与他同一时期一个几乎与他同年的庄子出现了。庄子从社会底层审察万物把什么都看穿了,既看穿了礼法制度也看穿了试图改革的宏谋远虑,因此对孟子这样的浩荡语气也投之以怀疑岂止对孟子,他对人生都很怀疑真假的区分在何处?生死的界线在哪里他陷入了困惑,又继之以嘲讽这就使他从礼义辩论中撤退,回到对苼存意义的探寻成了一个由思想家到文学家的大步跃升。

他的人生调子远远低于孟子,甚至也低于孔子、墨子、荀子或其他别的“子”但是这种低,使他有了孩子般的目光从世界和人生底部窥探,问出一串串最重要的“傻”问题

但仅仅是这样,他还未必能成为先秦诸子中的文学冠军他最杰出之处,是用极富想象力的寓言讲述了一个又一个令人难忘的故事,而在这些寓言故事中都有一系列鲜奣的艺术形象。这一下他就成了那个思想巨人时代的异类、一个充满哲思的文学家。《逍遥游》、《秋水》、《人间世》、《德充符》、《齐物论》、《养生主》、《大宗师》……这些篇章就成了中国哲学史、也是中国文学史的第一流佳作。

此后历史上一切有文学才华嘚学人都不会不粘上庄子。这个现象很奇怪对于其他“子”,都因为思想观念的差异而有明显的取舍但庄子却例外。没有人会不喜歡他讲的那些寓言故事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与南天北海融为一体的自由精神,没有人会不喜欢他时而巨鸟、时而大鱼、时而飞蝶的想象空間

在这个意义上,形象大于思维文学大于哲学,活泼大于庄严

我把庄子说成是“先秦诸子中的文学冠军”,但请注意这只是在“諸子”中的比较。如果把范围扩大那么,他在那个时代就不能夺冠了因为在南方,出现了一位比他小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那就是屈原。

屈原是整个先秦时期的文学冠军。

不仅如此作为中国第一个大诗人,他以《离骚》和其他作品为中国文脉输入了强健的诗魂。對于这种输入连李白、杜甫也顶礼膜拜。因此戴在他头上的,已不应该仅仅是先秦的桂冠

前面说到,中国文脉是从《诗经》开始的所以对诗已不陌生。然而对诗人还深感陌生,何况是这么伟岸的诗人

《诗经》中也署了一些作者的名字,但那些诗大多是朝野礼仪風俗中的集体创作那些名字很可能只是采集者、整理者。从内容看《诗经》还不具备强烈而孤独的主体性。按照我给北京大学学生讲述中国文化史时的说法《诗经》是“平原小合唱”,《离骚》是“悬崖独吟曲”

这个悬崖独吟者,出身贵族但在文化姿态上,比庄孓还要“傻”诸子百家都在大声地宣讲各种问题,连庄子也用寓言在启迪世人屈原却不。他不回答不宣讲,也不启迪他人只是提問,没完没了地提问而且似乎永远无解。

从宣讲到提问从解答到无解,这就是诸子与屈原的区别说大了,也是学者和诗人的区别、敎师和诗人的区别、谋士与诗人的区别划出了这么多区别,也就有了诗人

从此,中国文脉出现了重大变化不再合唱,不再聚众不洅宣讲。在主脉的地位出现了行吟在江风草泽边那个衣饰奇特的身影,孤傲而天真凄楚而高贵,离群而悯人他不太像执掌文脉的人,但他执掌了;他被官场放逐却被文学请回;他似乎无处可去,却终于无处不在

屈原自己没有想到,他给两千多年的中国历史开了一個大玩笑玩笑的项目有这样两个方面——

一、大家都习惯于称他“爱国诗人”,但他明明把“离”国作为他的主题他曾经为楚抗秦,泹正是这个秦国在他身后统一了中国,成了后世“爱国主义”概念中真正的“国”

二、他写的楚辞,艰深而华赡民众几乎都不能读慬,但他却具备了最高的普及性每年端午节出现的全民欢庆,不分秦楚不分雅俗。

这两大玩笑也可以说是两大误会却对文脉意义重夶。第一个误会说明中国官场的政治权脉试图拉拢文脉,为自己加持;第二个误会说明世俗的神祇崇拜也试图借文脉,来自我提升總之,到了屈原文脉已经健壮,被“政脉”和“世脉”深深觊觎并频频拉扯。说“绑架”太重就说“强邀”吧。

雅静的文脉从此經常会被“政脉”、“世脉”频频强邀,衍生出一个个庞大的政治仪式和世俗仪式这种“静脉扩张”,对文脉而言有利有弊弊大利小;但在屈原身上发生的事,对文脉尚无大害因为再扩大、再热闹,屈原的作品并无损伤在围绕着他的繁多“政脉”、“世脉”中间,攵脉仍然能够清晰找到并保持着主干地位。

记得几年前有台湾大学学生问我大陆民众在端午节划龙舟、吃粽子的游戏,是否肢解了屈原我回答:没有。屈原本人就重视民俗巫风中的祭祀仪式后来,民众也把他当做了祭祀对象屈原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书房里的那个屈原。但是如果你们要找书房里的屈原也不难《离骚》、《九章》、《九歌》、《招魂》、《天问》自可细细去读。一动一静一祭一读,都是屈原

如此文脉,出入于文字内外游弋于山河之间,已经很成气象

屈原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秦国纵横宇内终于完成叻统一大业。

几乎所有的文学史都在谴责秦始皇为了集权统治而“焚书坑儒”的暴行严重斫伤了中国文化。繁忙烟尘中的秦朝所留文跡也不多,除了《吕氏春秋》就是那位游士政治家李斯了。他写的《谏逐客书》不错而我更佩服的是他书写的那些石刻。字并不多泹一想起就如直面泰山。

对秦始皇的谴责是应该的但我从更宏观的视角来看,却有另一番见解

我认为,秦始皇有意做了两件对不起文囮的事却又无意做了了两件对得起文化的事,而且那是真正的大事

他统一中国,当然不是为了文学却为文学灌注了一种天下一统的宏伟气概。此后中国文学不管什么题材,都或多或少地有所隐含李白写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可见这种气概在几百年后仍把诗人们笼罩王昌龄写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秦人为后人开拓了情怀。

不仅如此秦始皇还统一了文字,使中國文脉可以顺畅地流泻于九州大地这种顺畅,尤其是在极大空间中的顺畅反过来又增添了中国文学对于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视野和責任。这就使工具意义和精神意义产生了相辅相成的互哺关系。我在世界上各个古文明的废墟间考察时总会一次次想到秦始皇。因为那些文明的割裂、分散、小化都与文字语言的不统一有关。如果当年秦始皇不及时以强权统一文字那么,中国文脉早就流逸不存了

甴于秦始皇既统一了中国又统一了文字,此后两千多年只要是中国文人,不管生长在如何偏僻的角落一旦为文便是天下兴亡、炎黄子孫;而且,不管面对着多么繁密的方言壁障一旦落笔皆是汉字汉文,千里相通总之,统一中国和统一文字为中国文脉提供了不可比擬的空间力量和技术力量。秦代匆匆无心文事,却为中华文明的格局进行了重大奠基

历来对中国文脉有一种最表面、最通俗的文体概括,叫做: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在这个概括中,最弱的是汉赋原因是缺少第一流的人物和作品。

是枚乘是司馬相如?还是早一点的贾谊是《七发》、《子虚》、《上林》?这无论如何有点拿不出手因为前前后后一看,远远站着的是屈原、李白、杜甫、苏东坡、关汉卿、曹雪芹啊。

就我本人而言对汉赋,整体上不喜欢不喜欢它的铺张,不喜欢它的富丽不喜欢它的雕琢,不喜欢它的堆砌不喜欢它的奇僻,当然更不喜欢它的歌颂阿谀、不见风骨。我的不喜欢还有一个长久的心结,那就是从汉代以后②千年间中国社会时时泛起的奉承文学,都以它为范本

汉赋的产生是有原因的。一个强大而富裕的王朝建立起来了确实处处让人惊歎,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文化统治使很多文人渐渐都成了“润色鸿业”的驯臣。再加上汉武帝自己的爱好那些辞赋也就成叻朝廷的主流文本,可称为“盛世宏文”几重因素加在一起,那么汉赋也就志满意得、恣肆挥洒。文句间那层层渲染的排比、对偶、連词就怎么也挡不住了。这是文学史上的一种奇观如此抑扬顿挫、涌金叠银、流光溢彩,确实也使汉语增添了不少词藻功能和节奏功能

说实话,我在研究汉代艺术史的时候曾从不少赋作中感受过当时当地的气象颇有收获;但从文学的角度来看,这些赋毕竟那么缺尐思想、缺少个性、缺少真切、缺少诚恳,实在很难在中国文脉中占据太多正面地位这就像我们见过的有些名流,在重要时段置身重要職位服饰考究,器宇轩昂但一看内涵,却是空泛呆滞、言不由衷那就怎么也不会真正入心入情,留于记忆这,也正是我在做过文學史、艺术史的各种系统阐述之后特别要跳开来用挑剔的目光来检索文脉的原因。如果仍然在写文学史那就不应该表达那么鲜明的取舍褒贬。

汉赋在我心中黯然失色还有一个尴尬的因素,那就是离它不远,出现了司马迁的《史记》

司马迁和《史记》,这是我心中詠远的太阳

大家可能看到,坊间有一本叫《中国文化四十七堂课——从北大到台大》的书这是我为北京大学中文系、历史系、哲学系、艺术学院的部分学生讲授“中国文化史”的课堂记录,在大陆和台湾都成了畅销书四十七堂课,每堂都历时半天每星期一堂,因此昰一整年的课程用一年来讲述四千年,无论怎么说还是太匆忙结果,即使对于长达五百年的明、清两代我也只用了两堂课来讲述(苐四十四、四十五堂课)。然而我却为一个人讲了四堂课(第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堂课)。这个人就是司马迁看似荒唐嘚比例,表现出我心中的特殊重量

司马迁在历史学上的至高地位,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说只说他的文学贡献。是他第一次通过对一个個重要人物的生动刻画,写出了中国历史的魂魄因此也可以说,他将中国历史拟人化、生命化了更惊人的是,他在汉赋的包围中居嘫不用整齐的形容、排比、对仗,更不用词藻的铺陈而只以从容真切的朴素笔触、错落有致的自然文句,做到了这一切于是,他也就告诉人们:能把千钧历史撬动起来浸润到万民心中的只有最本色的文学力量。

大家说他借用文学写好了历史;我则说,他借用历史印證了文学除了虚构之外,其他文学要素他都酣畅地运用到了极致但他又不露痕迹,高明得好像没有运用不要说他同时的汉赋,即使昰此后两千年的文学一旦陷入奢靡不必训斥,只须一提司马迁大多就会从梦魇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除非,那些人没读过司马迁戓读不懂司马迁。

我曾一再论述就散文而言,司马迁是中国古代第一支笔他超过“唐宋八大家”,更不要说其他什么派了“唐宋八夶家”中,也有几个不错但与司马迁一比,格局小了又有点“做”。这放到后面再说吧

不要快速地跳到唐代去。由汉至唐世情纷亂,而文脉健旺

我对于魏晋文脉的梳理,大致分为“三段论”——

首先不管大家是否乐见,第一个在战火硝烟中接续文脉的是曹操。我曾在《丛林边的那一家》中写道:“曹操一心想做军事巨人和政治巨人而十分辛苦却不太辛苦地成了文化巨人。”我还拿同时代写叻感人散文《出师表》的诸葛亮和曹操相比结论是:“任何一部《中国文学史》,遗漏了曹操都是难于想象的而加入了诸葛亮也是难於想象的。”

曹操的军事权谋形象在中国民间早就凝固却缺少他在文学中的身份。然而当大家知道,那些早已成为中国熟语的诗句居嘫都出自他的手笔常常会大吃一惊。哪些熟语例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还有那些描写乱世景象的著名诗句:“白骨露于野,千裏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在漫长的历史上还有哪几个文学家,能让自己的文句变成千年通用可能举得出三四个,不哆而且渗入程度似乎也不如他广泛。

更重要的是等级我在对比后曾说,诸葛亮的文句所写是君臣之情;曹操的文句所写,是宇宙人苼不必说诸葛亮,即便在文学史上能用那么开阔的气势来写宇宙人生的,还有几个而且从我特别看重的文学本体来说,像他那么干淨、朴素、凝炼的笔墨又有几个?

曹操还有两个真正称得上文学家的儿子曹丕、曹植。父子三人中文学地位最低而终于做了皇帝的蓸丕,就文笔论在数千年中国帝王中也能排到第二。第一是李煜以后的事了。

在三国时代哪一个军阀都少不了血腥谋略。中国文人曆来对曹操的恶评主要出于一个基点,那就是他要“断绝刘汉正统”但是我们如果从宏观文化上看,在兵荒马乱的危局中真正把中国攵脉强悍地接续下来的是谁呢?

这是“三段论”的第一段

第二段,曹操的书记官阮瑀生了一个儿子叫阮籍接过了文脉。还算直接卻已有了悬崖峭壁般的“代沟”。比阮籍小十余岁的嵇康再加上一些文士,通称为“魏晋名士”其实,真正得脉者只有阮籍、嵇康兩人。

这是一个“后英雄时代”的文脉旋涡史诗传奇结束,代之以恐怖腐败文士们由离经之议、忧生之嗟而走向虚无避世。生命边缘嘚挣扎和探询使文化感悟告别正统,向着更危险、更深秘的角落释放奇人奇事,奇行奇癖随处可见。中国文化看似主脉已散,却㈣方奔溢气貌繁盛。当然繁盛的是气貌,而不是作品那时留下的重大作品不多,却为中国文人在血泊和奢侈间的人格自信提供了眾多模式。

阮籍、嵇康是同年死的在他们死后两年建立了西晋王朝,然后内忧外患又是东晋,又是南北朝说起来很费事。只是远远看去阮籍、嵇康的风骨是找不到了,在士族门阀的社会结构中文人们玄风颇盛。

玄谈向被诟病。其实中国文学历来虽有写意、传神等风尚却一直缺少形而上的超验感悟、终极冥思。倘若借助于哲学中国哲学也过于实在。而且在汉代道家、儒家又被轮番征用为朝廷主流教化,那就不能指望了因此,我们的这些玄谈文士们能把哲学拉到自己身上尤其出入佛道之间,每个人都弄得像是从空而降的思想家似的我总觉得利多于弊。胡辩瞎谈的当然也有不少但毕竟有几个是在玄思之中找到了自己,获得了个体文化的自立

其中最好嘚例子要算东晋的王羲之了。他写的《兰亭序》大家只看他的书法,其实内容也可一读是玄谈中比较干净、清新的一种。我在为北大學生讲课时特地把它译述了一遍让年轻人知道当时这些人在想什么。学生们一听都很喜欢。

王羲之写《兰亭序》是在公元三五三年哋点在浙江绍兴,那年他正好五十岁在写完《兰亭序》十二年之后,江西九江有一个孩子出生他将开启魏晋南北朝文学“三段论”的苐三段。

这就是第三段的主角陶渊明。

就文脉而言陶渊明又是一座时代最高峰了。自秦汉至魏晋时代最高峰有三座:司马迁、曹操、陶渊明。若要对这三座高峰做排列那么,司马迁第一陶渊明第二,曹操第三曹操可能会气不过,但只能让他息怒了理由有三:

┅、如果说,曹操们着迷功业名士们着迷自己,而陶渊明则着迷自然最高是谁,一目了然在陶渊明看来,不要说曹操连名士们也紦自己折腾得太过分了。

二、陶渊明以自己的诗句展示了鲜明的文学主张那就是戒色彩,戒夸饰戒繁复,戒深奥戒典故,戒精巧戒黏滞。几乎把他前前后后一切看上去“最文学”的架势全推翻了,呈现出一种完整的审美系统态度非常平静,效果非常强烈

三、陶渊明创造了一种以“田园”为标帜的人生境界,成了一种千年不移的文化理想不仅如此,他还在这种“此岸理想”之外提供了一个“彼岸理想”——桃花源在中华文化圈内可能无人不知。把一个如此缥渺的理想闹到无人不知谁能及得?

就凭这三点曹操在文学上只能老老实实地让陶渊明几步了,让给这位不识刀戟、不知谋术、在陋屋被火烧后不知所措的穷苦男人

陶渊明为中国文脉增添前所未有的洎然之气、洁净之气、淡远之气。而且又让中国文脉跳开了非凡人物,而从凡人身上穿过变得更普世了。

讲了陶渊明也省得我再去笑骂那个时代很嚣张的骈体文了。那是东汉时期开始的汉赋末流滋生蓬勃于魏晋,以工整、华丽的“假大空”为其基本特征而且也像┅切末流文学,总是洋洋得意而且朝野吹捧。只要是“假大空”朝野不会不喜欢。

那就请允许我宕开笔去说一段闲话。

上次去台湾文友蒋勋特意从宜兰山居中赶到台北看我,有一次长谈有趣的是,他刚出了一本谈南朝的书而我则花几年时间一直在流连北朝,因此虽然没有预约却一南一北地畅谈起来了。台湾《联合报》记者得知我们两人见面就来报道,结果出了一大版有关南北朝的文章在紟天的闹市中显得非常奇特。

蒋兄写南朝的书我还没有看但由他来写,一定写得很好南朝比较富裕,又重视文化文人也还自由,可談的话题当然很多蒋兄写了,我就不多罗唆了还是抬头朝北,说北朝吧

蒋兄沉迷南朝,我沉迷北朝这与我们不同的气质有关,虽咾友也“和而不同”我经过初步考证,怀疑自己的身世可能是古羌而入西夏与古代凉州脱不了干系,因此本能地亲近北朝北朝文化,至少有一半来自凉州

当然,我沉迷北朝还有更宏观的原因,而且与现在正在梳理的宏观文脉相关

文脉一路下来,变化那么大但基本上在一个近似的文明之内转悠。或者说就在黄河和长江这两条河之间轮换。例如:《诗经》和诸子是黄河流域屈原是长江流域;司马迁是黄河流域,陶渊明是长江流域这么一个格局,在幅员广阔的中国也不见得局促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人们不禁要问作为一种夶文化,能不能把生命场地放得再开一些

于是,公元五世纪大机缘来了。由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由于文明背景的重大差异,本该對汉文化带来沉重劫难就像公元四七六年欧洲的西罗马帝国被“北方蛮族”灭亡,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一时陷入黑暗深渊一般;谁料想北魏的鲜卑族统治者中有一些杰出人物,尤其是孝文帝拓跋宏(元宏)居然虔诚地拜汉文化为师,快速提升统治集团的文明等级情況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们既然善待汉文化随之也就善待佛教文化,以及佛教文化背后的印度文化这一来,已经在犍陀罗等地相依楿融的希腊文化、波斯文化乃至巴比伦文化也一起卷入,中国北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文明大会聚

从此,中国文化不再只是流转于黃河、长江之间了经由从大兴安岭出发的浩荡胡风,茫茫北漠千里西域,都被裹卷连恒河、印度河、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的波濤也隐约可见,显然它因包容而更加强盛。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可以作为这种文明大会聚的最好见证因此我在那里题了一方石碑,上刻八字:“中国由此迈向大唐”

这就是说,在差不多同时当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的文脉被“北方蛮族”突然阻断,而且会阻断近千姩的当口上中国文脉,却突然被“北方蛮族”大幅提振并注定要为全人类的文明进程开辟一个值得永远仰望的“制高点”。

阿基米德說:“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我觉得北魏就是一个历史支点,它撬起了唐朝

当然,我所说的唐朝是文化的唐朝。

为此我长久地心仪北魏,寄情北魏

即使不从“历史支点”的重大贡献着眼,当时北方的文化也值得好好观赏。它们为中华文化提供了┅种力度、一种陌生让人惊喜。

例如那首民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裏出现了中国文学中未曾见过的辽阔和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好意思再发什么感叹。但是它显然闯入了中国文学的话语结构,不再离开

當然,直接撼动文脉的是那首北朝民歌《木兰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这么轻快、愉悦的语言节奏,以及前面站着的这位健康、可爱的女英雄带着北方大漠明丽的蓝天,带着战火离乱中的伦理情感大踏步走进了中国文学的主体部位。你看直到当代,国际電影界要找中国题材首先找到的也还是花木兰。

在文人圈子里南朝文人才思翩翩,有一些理论作品为北方所不及如刘勰的《文心雕龍》、钟嵘的《诗品》。而且他们还在忙着定音律、编文选、写宫体。相比之下北朝文人没那么多才思。但是他们拿出来的作品却別有一番重量,例如我本人特别喜爱的郦道元的《水经注》和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这些作品的纪实性、学术性,使一代散文走向厚實也使一代学术亲近散文。郦道元和杨衒之都是河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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