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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泡浴那些你不知道的好处!
随着时代的变化和发展,生活的优越也给女人带来了各种爱美的烦恼,身体的肥胖、精神的疲劳、体质的变弱等等。女人们每天泡泡墨玉澡,能给你带来超乎想象的好处!1.墨玉泡浴对皮肤与神经具有安抚镇静作用睡眠欠佳或者常常失眠的人,总想抓住一切时间赶紧睡觉,但是其实睡觉前做个泡浴,能够促进睡眠。墨玉富含6.73%活性磁铁以及人体所需铬、锌、锰、硒等72中微量元素,通过墨玉泡浴,在泡墨玉澡的同时,通过能量的交换,排除体内的寒气、湿度、酸度,同时把墨玉含有的72种微量元素补充到体内。所以说在泡俏美人墨玉粉的同时,不会有任何疲劳的感觉,泡完后能迅速进入睡眠状态,这半个小时,比起您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要舒服有效多了。2.墨玉泡浴具有美容作用污垢可以使皮肤毛孔堵塞,产生痘痘。如果皮肤上的水分不足,还易长出皱纹。墨玉泡浴用以功能玉粉为主要成分作为母体,以自然水源作为载体,通过外界温度场与人体温度场的交换作用,达到利用自然能量转换而对人体众多慢性疾病进行保健疗法,而这种保健疗法是融宇宙中的自然能量,达到调理人体气血阴阳平衡、舒筋活络、强身健体的过程。进行泡浴的同时,皮肤可以直接吸收水蒸气,借此补充皮肤的水分。而且用墨玉粉长期洗脸,皮肤可以细嫩红润,有弹性,并可以祛斑除皱。3.墨玉泡浴能给您带来健康生活如果您感冒初起,或者有慢性关节炎、风湿病,建议您泡泡42度左右的墨玉澡,墨玉中的黑云母黑云母具有极强的穿透性和渗透力,能够清楚体内的毒素和血液当中的垃圾,有净化血液的功能。它有刺激皮下网状组织抵抗与杀菌的能力,并且有散寒祛风的作用;对深部淤血和风湿麻痹有较好疗效,还有利于发汗与止疼。4.墨玉泡浴有缓解疲劳的功效不论是对于学习压力大的学生,还是对于工作繁忙的上班族,在紧张的工作和学习后,来个墨玉澡,可以使人精神爽快,身体舒服,疲劳全消。实验证实,热水浴能提高神经系统的兴奋性,导致血管扩张,加快血液循环,改善器官与组织的营养状态,降低肌肉张力,使肌肉放松,所以有助于缓解疲劳。5.墨玉泡浴可以清洁皮肤,滋润到底墨玉粉中含有8~13微米的远红外线波,远红外波跟细胞的水分子结合以后,会产生一种共振,增加细胞的含氧量,增加细胞的通透性,使细胞有活力、有弹性。这个过程能够有效地将身体的污垢去除,清洁皮肤的同时增进了排汗,从而保证了皮肤有效地调节体温。常常进行墨玉泡浴,不仅可去除污垢,避免细菌感染,增强皮肤的呼吸功能,并且可以使皮肤滋润、嫩滑。6.墨玉泡浴还具有减肥作用墨玉泡澡还有瘦身、减肥作用。泡浴减肥,最好在餐后2至3h内进行,因这个时候消耗能量大。通常池浴浸泡要比淋浴消耗身体内能量大,减肥效果更好。药浴是中医保健的一种方式,在洗澡的时候加入中药,可以缓解和预防疾病,也可以起到保健作用。对于忙碌的现代人来说,泡个墨玉澡,不失为一个简单、快捷的养生保健法。人养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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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蹲点。&/b&&br&&br&这是最直观的,你想,如果这个店每天门庭若市,你管他在什么位置?管他边上有多少住户?管他有多少竞争对手?我堂哥就见识过这样的店,孤岛一样的店铺,但是生意还不错,你都不知道那些客人是哪里钻出来的…当然,这是一种偏激的说法,只是为了说明蹲点对于判断生意好坏的重要性。一般的店,除了节假日,一天中都会有几个时间段是生意高峰,人们早上上班前,中午,晚饭前后,由于各地作息不同,具体时间段自己根据当地情况。没时间的可以在生意高峰蹲点,有时间的尽量全天蹲点。蹲点分两种,一种是店内蹲点,呆他收银台边上,直接用手机或笔将营业额记录下来(他收多少钱你记多少),这种最准确,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老板作假:尤其是本地的老板,随意叫几个亲戚朋友来当托,一天多个一两千营业额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我转这家店就是用了这个蹲点法,老板确实也叫了托,买了一千多东西,都没还价)&figure&&img data-rawwidth=&592& data-rawheight=&594& src=&https://pic3.zhimg.com/f6d5b0db8e5_b.jpg& class=&origin_image zh-lightbox-thumb& width=&592& data-original=&https://pic3.zhimg.com/f6d5b0db8e5_r.jpg&&&/figure&一般遵循删除或折价100块以上客单价的营收,具体还是需要自己分析,比如有些送礼的拿成件牛奶之类的很容易上百,有些可疑的生意排除掉就可以了。还有一种是埋伏蹲点,就是在他门口附近,能看得到进出人员的地方,可以的话坐车上,车头对着店,记下进出的客流,估计出客单价,这种方法也可以,只是不够准确。也可以两种方法结合,看一天心里没底,那就看两天,看到有底了再说。&br&&br&&b&
二、环境。&/b&&br&&br&先看这个店周边有没有居民区、工业区、写字楼、有没有商圈、(宾馆、KTV、市场、有规模的长途物流停车场,这几种地方附近基本会有大量的红灯区,小姐的消费很厉害,因为来钱快)。再看周边的竞争对手情况,店铺面积,店铺装修,店铺老板,店铺生意,店铺经营范围,与自己看中的比较一下优劣。我转的这家店,虽然地理位置不如村口及其他几家,但是,半公里内面积最大,装修设备最好,其他店铺老板都是中年人,店铺生意都不如我看的这家,经营范围是半公里内唯一带生鲜的一站式超市,因为面积大,摆放的商品无论种类还是数量,都占绝对优势。还有就是对比自己和看的这家店的老板,你来做能否比他做的好?无论是店铺装修,商品结构,商品陈列,商品定价,及经营能力等。&br&&br&&b&
三、问转店老板。&/b&&br&&br&也就是和他聊天,聊为什么转店啊?怎么转啊?转多少啊?做了几年啦?去年赚了多少啊?营业额平均多少啊?好的时候多少差的时候多少?(营业额是否包含成条香烟,有代充话费业务的是否包含话费收入,还有鸡蛋的营收,这三种几乎是没利润的,鸡蛋可能还会亏本赚人气)顺便观察一下老板的言行举止,多少可以看出一点。在这里说明一点,我们问这些并不是要老板告诉你真话,实际上老板一般不会和你说真话,营业额都会报高一点,你听听当参考就是了。我的经验是,老板说的营业额,3000以下减500至到至到一万减。除非老板当你傻,不然不会2000的营业额告诉你说4000,相差太多,你会信就是你傻。毕竟做了第一条蹲点的工作,你对营业额应该心里有点数了。还有,委婉的问一问周边的居民或其他店老板,这店开几年啦?生意怎么样?老板人怎么样?房东怎么样?对照下老板的说法,你心里就有点数了。&br&以上三步顺序可以自己安排,我只是以关键程度来写的。这里再列一组实用的公式,用来衡量这个店做不做,毛利率假设20%。&br&&br&&b&营业额*20%*30天=月房租+月水电+月净利&/b&&br&&br&举例说明:日营业额为3000,月房租3000,月水电1000,那么得出月净利为14000,符合你的收益预期,就可以做,反之,你想赚20000一个月,那就不用做。&br&反过来,你每月想净利赚10000,那么你的营业额必须要在2333up,以上可以做,以下再斟酌。&br&&br&&b&PS:如果日营业额大于月租,这店是妥妥赚钱的&/b&&br&&br&以上只是粗略的算,因为实际经营的时候,左侧会有一些额外的营收(单位是月):各产品陈列费(我是2000左右)卖纸箱给收废品的(我是200左右)poss机你懂的收入(我是1000左右)还有类似老虎机的收入(这个是不稳定的)&br&右侧则会有一些设备添置及维修费,比如我去年水柜坏了,买了个新的花了2000多,我和父母一年医药费花了5000多(因为我拔了四颗智齿就花了小3000)我爸抽烟买彩票8000左右,回家探亲车旅费,以上费用均除以12再计入右侧。所以,我才会说,我去年净利50万还是往少了说,50万我只是存入银行的钱。&br&&br&公众号:zahuodianboss&br&&br&&figure&&img src=&https://pic1.zhimg.com/v2-e47f069b2e5e6546ad1e_b.jpg& data-rawwidth=&844& data-rawheight=&866& class=&origin_image zh-lightbox-thumb& width=&844& data-original=&https://pic1.zhimg.com/v2-e47f069b2e5e6546ad1e_r.jpg&&&/figure&为了方便阅读,文章会重新编辑整理到公众号,不定期发布一些比较好的关于便利店的内容及资讯,没有广告,只有干货。&br&&br&&figure&&img data-rawwidth=&1920& data-rawheight=&900& src=&https://pic2.zhimg.com/c8ea443feb5ecb_b.jpg& class=&origin_image zh-lightbox-thumb& width=&1920& data-original=&https://pic2.zhimg.com/c8ea443feb5ecb_r.jpg&&&/figure&
由于工作原因,不是睡觉就是在店里,或者进货,在店里的话,尽量都是自己收银,爸妈年纪大了,经常会弄错。写一篇逻辑清晰的文章,需要有安静的空间,所以平时在店里最多只能断断续续的写一些,因为思维非常容易被打断。一般在凌晨一点半打烊后,回到出租房…
&p&&b&【全文完】&/b&&/p&&br&&p&&b&(一)&/b&&/p&&br&&p&火,熊熊烈火,张舞着爪牙翻腾不息。&/p&&br&&p&声音,嘈杂的声音,刀剑交击声,奔逃呼救声,哀嚎惨叫声。&/p&&br&&p&有人大呼:“杀敌!”却惨然无力。&/p&&br&&p&有人嚷着:“救火!”又戛然而止。&/p&&br&&br&&br&&p&而在明雪耳中,她只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好听的、温润的、又坚决的声音,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竟似在耳边响起。&/p&&br&&p&即便是城西那个昂首挺胸的小乞丐,也能够听见吧?&/p&&br&&p&明雪咬破嘴唇,让纷飞散乱的思绪在无边恐惧之中稍稍平缓。&/p&&br&&p&那个声音只响了一次,只说了一个字,但竟如一道雷霆,响彻整个江府。&/p&&br&&br&&br&&br&&p&“杀”。&/p&&br&&br&&br&&br&&p&漫长的黑夜便由此拉开帷幕,丹阳郡第一名门,在血与火中挣扎惨嚎。&/p&&br&&br&&p&鲜血染得红唇更艳,然而这丽色深藏在床底,却无人能见。&/p&&br&&p&明雪害怕极了,她从未感觉到如此恐惧,死神的脚步似乎已经在她身边徘徊。&/p&&br&&p&冷静,冷静。&/p&&br&&p&明雪不停地对自己说。但她毕竟还不到十岁,她攥紧裙角的小手,控制不住的颤抖。&/p&&br&&br&&br&&p&昨天她还是江府千金,整个丹阳郡最耀眼的明珠,今夜她却只能像她五岁时刺死的那只花猫一样,卑微的蜷缩在床底。&/p&&br&&p&即便是名贵如黄花梨雕的床榻,床底也仍是太过狭小了些。&/p&&br&&p&况且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才八月大的婴儿。&/p&&br&&br&&br&&br&&p&半个时辰前,明雪的父亲,江家家主,仓皇将她塞进床底,惶声道:“照顾好弟弟,照顾好弟弟。”&/p&&br&&p&顿了会,又哽咽着:“别出声,一定别出声……”&/p&&br&&p&话未尽,竟已浊泪纵横。&/p&&br&&br&&br&&br&&p&这个平素狼一样的男人,此刻仓皇无助似一只土狗。&/p&&br&&p&明雪忽然想到父亲以前说过的话,“男人的态度只由力量决定。”&/p&&br&&p&在这一刻竟如此讽刺的体现完全。&/p&&br&&br&&br&&br&&p&整整半个时辰,明雪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贝齿紧咬,但心一直向上提、向上提、无限向上。&/p&&br&&p&她真羡慕怀中的弟弟,这无知、可怜的婴儿,什么都不懂,无论这个世界是风和日丽,抑或是血光盈天,婴儿闭目痴睡,哪管你是个什么世界。&/p&&br&&br&&br&&br&&p&血肉纷飞,刀剑共舞。&/p&&br&&p&一个气质难言的白衣男人,大步而行。他身量略瘦,却给人以深如渊海的压力,他在厮杀中前行,却没有一丝血液沾染衣角。满院厮杀,但他好似身在另一个世界,闲庭胜步。&/p&&br&&p&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左手按剑,腰间玉玦与剑鞘偶尔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p&&br&&p&他右手抓着一个男人,抓着男人的头发,拖曳前行。&/p&&br&&br&&br&&p&丹阳郡第一名门的家主,素重仪表的江中流,此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拖行。&/p&&br&&br&&br&&p&脚步声在屋外传来,顿在门口。&/p&&br&&p&于是明雪再次听到了那个温润的、坚决的、让她刻骨铭心的声音。&/p&&br&&p&“我要的人在哪儿?”&/p&&br&&br&&br&&p&像丢垃圾一样,江中流被弃掷于地。&/p&&br&&p&他没有说话,尽管他知道这个问话的男人不会再问第二次。&/p&&br&&p&一个黑衣剑客趋身向前,“江中流!识相点,把左大人要的人交出来!不要以为你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我们……”&/p&&br&&p&寒光顿闪,声音戛然而止。&/p&&br&&p&“你的话太多了。”一袭白衣的左大人声音温和,慢条斯理地在尸体上擦拭着长剑上的鲜血,又慢慢将长剑搭在江中流的身上。&/p&&br&&p&他静静看着江中流,嘴角仍然带着笑意,不说话,但莫名的,谁都懂了他的意思。&/p&&br&&br&&br&&br&&br&&p&但江中流不说话。&/p&&br&&p&于是左大人也不说话。&/p&&br&&br&&br&&p&唯有长剑慢慢滑过肌肉的声音,缓缓割下一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p&&br&&p&江中流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p&&br&&br&&br&&p&明雪心脏蓦地一跳,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渐而飘远。&/p&&br&&br&&br&&p&唯有江中流一声一声的闷哼。&/p&&br&&p&每一声,就代表一片薄而细腻的血肉。&/p&&br&&br&&br&&p&“啊!”江中流终于忍耐不住,痛苦嘶吼。&/p&&br&&br&&p&不要出声,一定不要出声。&/p&&br&&p&明雪默默告诉自己,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弟弟。&/p&&br&&br&&p&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太舒服,婴儿忽然动了一下,嘴巴一张,就要开始哭闹。&/p&&br&&br&&p&别哭!&/p&&br&&p&明雪吓坏了,伸手捂住,捂得紧紧的。&/p&&br&&p&婴儿挣扎着,仍不放弃要哭闹的努力。&/p&&br&&br&&br&&p&门外,左大人微笑着,握剑的手修长而稳定,轻轻一转,又是一片血肉落地。&/p&&br&&p&江中流嘶吼着、哀嚎着,痛入骨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惨叫。&/p&&br&&p&但他始终不肯说话。&/p&&br&&br&&p&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怎么慢得好似刀割。&/p&&br&&br&&p&门外的惨叫慢慢弱了下去。&/p&&br&&br&&p&怀中动静也渐已平息,明雪颤抖着探手过去,弟弟已经没了呼吸。&/p&&br&&p&他从混沌中来到这个世界,未及睁眼,又混沌的归于世界。&/p&&br&&p&明雪没有出声,也没有流泪。&/p&&br&&br&&br&&p&她只是想活下去。&/p&&br&&br&&br&&p&&b&(二)&/b&&/p&&br&&p&城西,破旧的街道,一个小女孩默默地走着。小脸被糊得脏兮兮的,却仍能看见姣好轮廓,身上本应十分精致得体的长裙,此刻也显得脏旧。&/p&&br&&p&她一声不吭,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迷茫无神。&/p&&br&&p&我见犹怜。&/p&&br&&p&但无论如何,流民混居的城西,实在不是这样的小女孩应该出现的地方。&/p&&br&&p&或者是遭了什么变故。&/p&&br&&p&或许是迷路了。&/p&&br&&br&&br&&p&“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呀?”一个瘦弱汉子不怀好意地拦在了小女孩面前。&/p&&br&&p&小女孩抬起了头,认真地看着瘦弱汉子,“你有吃的吗?”&/p&&br&&br&&br&&p&瘦弱汉子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白馒头来,晃了一晃,“你看,这是什么?跟叔叔过来,叔叔带你去找个地方慢慢吃。”&/p&&br&&p&小女孩任由他拉着小手,顺从的跟在身后。&/p&&br&&br&&p&路人麻木的来来去去,偶尔会有人扫来一眼,但很快又转了开去。&/p&&br&&p&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苦,没人有时间去关心另一个人。&/p&&br&&br&&p&到了一个无人的小胡同,瘦弱汉子按捺不住,拉着小女孩就往里面走。&/p&&br&&p&没有人说停步,没有人喊住手。&/p&&br&&p&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胡同口。&/p&&br&&br&&br&&p&过了一阵,胡同里传来一声闷哼,似欢愉似痛苦。&/p&&br&&br&&p&一个小乞丐飞奔而来,跑得气喘吁吁,跑得面红耳赤。&/p&&br&&p&他手里还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铁条,铁条的尖端被仔细打磨过,一点寒光隐隐散发,这样看起来,倒勉强能说是一柄剑了。&/p&&br&&br&&p&“住……住手!”&/p&&br&&br&&p&小乞丐像所有说书人嘴里的侠客一样,从天而降。&/p&&br&&p&虽“长剑”在手,并不威风凛凛。&/p&&br&&br&&br&&p&进了巷子后,小乞丐愕然立住,他看到的情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p&&br&&br&&p&瘦弱汉子瘫软在地,双手捂住脖子,混合着血沫艰难呼吸,但鲜血仍然止不住的透出指缝,飞快漫延。&/p&&br&&p&像一只濒死的鸭子,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痛苦的声音。&/p&&br&&br&&br&&p&终于抽搐了几下,再没有动作。&/p&&br&&br&&p&小女孩远远地站在另一边,一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抓着大白馒头,不停地咀嚼着。茫然没有方向的看着他。&/p&&br&&br&&br&&p&“江……明雪?”&/p&&br&&p&看着小乞丐圆瞪的眼睛,夸张放大的嘴巴,不知怎么的,江明雪心里忽然静了一些。&/p&&br&&p&明雪当然记得这个小乞丐,能让她记住的人不多。&/p&&br&&br&&br&&p&整个丹阳郡,也没有第二个总是昂首挺胸的乞丐。&/p&&br&&br&&br&&p&明雪有一次随心血来潮的父亲微服出来体验民生,路边匍匐跪地、哀声求怜的乞儿中,这个昂首挺胸的身影格外特别。&/p&&br&&p&理所当然,他面前的破碗空空……不对,他面前连一只破碗都没有。&/p&&br&&br&&br&&br&&p&父亲问他,你为什么跟其他的乞丐不一样?&/p&&br&&p&小乞丐昂首回答,他们永远都会是乞丐,而我只有现在是。&/p&&br&&p&尽管他饿得瘦骨嶙峋,面有菜色,但那一刻阳光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明雪竟觉得有些耀眼。&/p&&br&&p&父亲大笑着离去,而明雪,给他留了一块面饼。&/p&&br&&br&&br&&p&后来明雪问过父亲,这么有骨气的男孩,为什么不帮帮他?&/p&&br&&p&父亲说,这样的人,若命不够硬,便很难活长久。&/p&&br&&br&&br&&p&想不到,他仍活着,并且看起来活得不错。从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变成了一个不那么脏兮兮的——乞丐。&/p&&br&&br&&p&明雪把藏在身后的匕首收起来,三两下将馒头塞进嘴里。&/p&&br&&p&东躲西藏,几天没吃,她是真的饿了。&/p&&br&&br&&p&小乞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了?”&/p&&br&&p&目光坦荡。&/p&&br&&p&坦荡得刺眼。&/p&&br&&p&明雪忽然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来,“我流落街头,怎么了?我全家被杀了,怎么了?你能帮我报仇?”&/p&&br&&br&&p&“我帮你。”小乞丐毫不犹豫,“现在或许不能,但以后我一定能帮你。”&/p&&br&&br&&p&恍惚间明雪又想起了那个阳光照耀的午后。&/p&&br&&p&那个饿得声音发虚却仍站得笔直的乞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p&&br&&p&她有些诧异,但竟鬼使神差地回答了:“江明雪。”&/p&&br&&p&“我记住了。”乞儿也是如今天一般坚定,“必有后报。”&/p&&br&&br&&p&明雪怔了一怔,迈开脚步,一言不发。&/p&&br&&p&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小乞丐又认真说道:“一饭之恩必偿之。我叫燕赵,我一定会帮你。”&/p&&br&&br&&p&明雪走远,离开胡同口,汇入麻木的人群中。&/p&&br&&p&她一次也没有回头。&/p&&br&&p&她不愿相信任何人。&/p&&br&&br&&p&燕赵看了一眼瘦弱汉子的尸体,也转身离去。&/p&&br&&p&听到有人议论城西有名的流氓哄骗了一个小女孩,年少仗剑的燕赵就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p&&br&&p&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江明雪,在这种情况下。&/p&&br&&br&&p&其实燕赵不是乞丐。&/p&&br&&p&那天阿和快要饿死,而他寻遍全城,也没人雇他做事,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要饭。&/p&&br&&br&&p&阿和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孤儿。&/p&&br&&br&&p&其实燕赵有很多话可以对明雪说,但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因为他该说的已经都说了。&/p&&br&&p&他没有去看明雪的背影。&/p&&br&&p&但他知道,他们会再见面。&/p&&br&&br&&br&&p&&b&(三)&/b&&/p&&br&&p&燕赵不是乞丐,尽管他仍衣着褴褛,但他不曾跪地求人。&/p&&br&&br&&p&跟他一起去威远武馆的阿和,在武馆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馆主感其诚心,破格收录。&/p&&br&&p&但燕赵不会这样,即使他也一心向武。&/p&&br&&p&十来岁的少年,他去帮人劈柴、烧火、喂马、扫地、洗盘子……&/p&&br&&p&当燕赵凑够二十文钱学费,再次来到威远武馆门口的时候,武馆门前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乞儿。&/p&&br&&p&他们未必是都喜欢学武,但在武馆至少有一口饭吃。&/p&&br&&p&那一天燕赵清楚看到,馆主满脸发黑。&/p&&br&&br&&br&&p&威远武馆即便在丹阳城里,也算不得排得上号的好武馆,但对于城西的贫苦人们来说,这里几乎有最光明的未来。&/p&&br&&p&燕赵喜欢剑,阿和亦是如此,哪个少年,没有仗剑江湖的梦?&/p&&br&&p&唯一不同的是,阿和是馆主的关门弟子,练得整套的苍松剑法。&/p&&br&&p&而燕赵,只得传第一式苍松迎客。他的二十文,只值这一招。&/p&&br&&br&&p&阿和非要拉着燕赵私下传授,但燕赵拒绝了。&/p&&br&&br&&p&他们是朋友,武馆规矩很严,燕赵不会做让朋友为难的事情。&/p&&br&&p&纵然只得传一式,燕赵依然很珍惜,他坚信,即使是最寻常的剑法,最普通的剑式,只要他认真习练,就必能有所成就。&/p&&br&&p&他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母。所以他也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吝啬,习惯了想要的东西,用自己的双手去取,用自己的汗水去浇。&/p&&br&&br&&br&&p&这一日,武馆演武。&/p&&br&&p&所有弟子都聚集一堂,包括燕赵这样只学得一招的挂名弟子。&/p&&br&&br&&p&三师兄执剑入场,点名要与燕赵过两招。&/p&&br&&p&阿和按剑的手捏得指骨作响,燕赵摇摇头,止住了他。&/p&&br&&p&武馆的规矩,任何人不得拒绝切磋。&/p&&br&&p&&b&人在江湖,人不自由。&/b&&/p&&br&&p&燕赵很小的时候就懂得这个道理,即便是乞丐堆里,也不乏勾心斗角。&/p&&br&&p&但燕赵这刻是自由的,他正想一战。&/p&&br&&br&&p&“堂堂馆主亲传,竟追着要与一个挂名弟子过招。就这点器量,你怎么及得上阿和?”&/p&&br&&p&燕赵仗剑而立,意态自如,竟有说不出的豪气。&/p&&br&&br&&p&三师兄愤怒得涨红了脸,若不是因为嫉妒阿和,他怎么想到拿阿和的朋友下手?但他没想到的是,就连这区区一个挂名弟子,竟然也敢瞧不上他。&/p&&br&&p&三师兄仓啷拔剑,含愤之下,剑光更快三分。大家都很熟悉的一式苍松迎客,老辣中平添三分杀气。&/p&&br&&br&&p&苍松迎客是最普通的剑式,却也别有妙处。&/p&&br&&p&任何人,只要你把一招剑式每天练一千遍,重复一个月之后,你也会发现它别有妙处。何况燕赵已经练了整整一年。&/p&&br&&p&这剑式的每一个变化,他都烂熟于心。&/p&&br&&br&&p&所以当三师兄舞剑而来,燕赵只是随意一避,长剑过隙,有如游鱼入水。三师兄还未及反应,剑尖已经点在他的咽喉。&/p&&br&&br&&p&人群目瞪口呆。&/p&&br&&p&“哈哈哈哈!亲传弟子,不过如此。”燕赵将武馆演练用的长剑弃掷于地,大笑着扬长而去。&/p&&br&&p&三师兄回过神来,咬牙切齿正要说些什么。&/p&&br&&p&“啪!”馆主不知何时走到近前,一巴掌将三师兄扇倒在地,“没用的东西!”&/p&&br&&br&&p&三师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阿和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我若再看到你针对阿赵,下次切磋的就是咱们了。”&/p&&br&&p&阿和说话并不故作狰狞,但声音却冷得可怕:“不见血我不会收剑。”&/p&&br&&p&馆主曾说过,阿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剑天才。&/p&&br&&p&练剑时间虽短,却已经将其他的师兄都甩在了身后。&/p&&br&&p&三师兄一张脸忽青忽白,却始终不敢放出狠话。&/p&&br&&br&&p&他已被吓破了胆。&/p&&br&&p&&b&无胆,便无剑。&/b&&/p&&br&&br&&br&&p&&b&(四)&/b&&/p&&br&&p&夕阳将落未落,容身的木屋前,燕赵拔剑而舞。&/p&&br&&p&说是剑也不太准确,这根铁条是燕赵在郊外捡到的,视若珍宝。&/p&&br&&p&但尽管将它擦得黑亮,却也见不到多少锋芒了。&/p&&br&&br&&p&仍是那一式演练了无数遍的苍松迎客,有了今日之胜,燕赵这时似乎有了一些新的理解,使得更加圆润自如。&/p&&br&&br&&p&“庄稼把式!”&/p&&br&&p&旁边传来一声冷哼,是住在隔壁的老酒鬼,终日浑噩,无所事事。此刻靠坐在木椅上,像平日一样自顾自的饮酒。&/p&&br&&br&&p&燕赵视若未闻,专心演练剑招。&/p&&br&&br&&p&老酒鬼放下酒壶,从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愚蠢!”&/p&&br&&p&一片枯叶落下,在风中打了个转儿。&/p&&br&&p&少年重复着相同的招式,一丝不苟。&/p&&br&&br&&p&见得燕赵仍是不理,老酒鬼把酒壶一顿,又冷声哼道:“花拳绣腿!”&/p&&br&&p&“庸才!”&/p&&br&&p&“烂招!”&/p&&br&&p&“这招杀鸡都难!”&/p&&br&&p&“你在锄地吗?”&/p&&br&&p&“扫地的架式都比这招高妙!”&/p&&br&&p&“简直,简直叫人不忍目睹!”&/p&&br&&p&老酒鬼像一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唾沫横飞。&/p&&br&&br&&br&&p&“喂,我说。”燕赵终于歇了下来,挑眉看向老酒鬼,“你要看就安静的看,若是不忍目睹,走开便是。别打扰我行吗?”&/p&&br&&br&&p&老酒鬼被噎得哑口无言,想转身就走,又有些不甘心,想继续呆着,又有些拉不下面子。&/p&&br&&br&&p&这幅样子,倒是勾起来燕赵一丝好奇。&/p&&br&&p&每次练剑的时候,老头都在边上睡觉或者喝酒。只是从来也不出声。&/p&&br&&p&燕赵练剑一年,这老酒鬼就在旁边呆了一年。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到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不曾想今日这老酒鬼竟破天荒的开了口。&/p&&br&&p&本着尊老爱幼的良好品质,燕赵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练我的剑,你为什么看不上?”&/p&&br&&br&&p&老酒鬼瞪了一瞪:“花架子也算不上的招式,有什么好练的!”&/p&&br&&p&燕赵坦然道:“这招式或许不算精妙,却也是我几经努力才能学到的。”&/p&&br&&p&“况且。”燕赵将铁条归鞘,鞘是他自己做的木剑鞘,人却神采飞扬,“再普通的招式,只要我比别人熟、比别人快、比别人准,我便比别人的剑法好。”&/p&&br&&br&&p&老酒鬼这会儿倒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有点儿意思,这是你自己想的吗?”&/p&&br&&p&燕赵点头。&/p&&br&&br&&p&老酒鬼饮下一口酒,认真说道:“你这话倒有些道理。不过,朽木再怎么雕刻,也成不了顶梁柱,顽石再怎么敲打,也炼不出好兵器。你这烂大街的苍松迎客就是练一辈子,又能如何?天下最会迎客的苍松剑客吗?”&/p&&br&&br&&p&燕赵默然。&/p&&br&&p&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从未有人指点过他的剑术。所以他一直在自己摸索着前行,没想到一直以来的努力,被轻而易举的否定了。&/p&&br&&p&偏偏他没办法不承认老酒鬼说的是对的。&/p&&br&&p&他想起明雪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远去,想必那个时候,她也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吧?&/p&&br&&br&&p&燕赵摇摇头,又抽出铁条,摆开架势,认真练了起来。&/p&&br&&br&&p&“你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吗?”老酒鬼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通过近一年的观察,这个少年应该不至于天资鲁钝到如此地步啊?&/p&&br&&br&&p&“我听懂了。”燕赵手中不停,剑似游鱼,“但我现在只学到了这一招,我便只能先练好这一招。总有一天我能学到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但在此之前,我得先练好这一招。”&/p&&br&&br&&p&老酒鬼嘿然一笑,一双浑浊的眼睛,竟忽然亮堂起来:“我可以教你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p&&br&&p&他站起身来,胡渣唏嘘,但眼睛亮得吓人。&/p&&br&&p&燕赵每次看到老酒鬼的时候,他都是蜷成一团,缩在躺椅上喝酒,此刻站起身来,身量高瘦,有如长剑顿地,竟带给人无形压力。&/p&&br&&p&也不见其他动作,风也似忽然静止,落叶飘下,倏忽无声断为两片。空气凝滞,竟似有剑刃割面,叫人皮肤隐隐作痛。&/p&&br&&p&燕赵于是知道,老酒鬼没有撒谎,这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能教他天底下最精妙的剑术!&/p&&br&&br&&br&&p&燕赵狂热的看着老酒鬼,眸中似乎燃起一团烈火,炙热得几乎要将整个人燃烧起来。&/p&&br&&p&那团火,曾支撑着一个十岁的少年拼了命的砍柴,手中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p&&br&&p&那团火,曾支撑着他辛苦工作一天之后还半夜跑去喂马,最后困得睡倒在马棚里,险些被发了情的马儿一蹄子踢死。&/p&&br&&p&那团火,清晰映入老酒鬼的眼里。&/p&&br&&p&于是老酒鬼说,“我可以教你,但在学我的剑术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p&&br&&br&&br&&p&“我答应!”燕赵毫不犹豫。&/p&&br&&p&“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老酒鬼摇摇头,“不过,在我说这件事之前,我得先跟你讲一个故事。”&/p&&br&&br&&br&&p&&b&(五)&/b&&/p&&br&&p&我曾是一个杀手,天下最好的杀手。&/p&&br&&p&我练的是天下最精妙的剑术,也许我不是天下最好的剑客,但我一定是最会杀人的剑客。&/p&&br&&p&江湖虽大,却没有遇到过我杀不掉的人。&/p&&br&&br&&br&&p&直到有一次,有人把天底下最有名的七个杀手请到一起,让我们去杀一个人。&/p&&br&&br&&p&天下第一刀,也许是天下最强的人。&/p&&br&&br&&p&他横空出世,转青城、战武当、杀巨枭、破少林,试刀天下,手下无一合之敌,是江湖上最耀眼的传说。&/p&&br&&p&关于他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p&&br&&br&&br&&p&但他杀了太多人,得罪了太多人,这本也不算什么。但他甚至忤逆了金銮殿上那位,天下至尊。&/p&&br&&br&&p&天子要赏玩他的佩刀,他却拒绝了。&/p&&br&&p&大内高手连去十波,没有一人沾得了他的衣角。&/p&&br&&br&&br&&p&但天子之怒,谁人能承?&/p&&br&&p&江湖鹰犬、武林名宿、带刀侍卫、皇家密探,蜂拥而至。&/p&&br&&p&都被他一刀杀之。&/p&&br&&p&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无尽的挑战中疲惫,而后失手。&/p&&br&&br&&br&&p&但他竟似十分享受这件事情,刀愈发快了。&/p&&br&&br&&p&真是一个为刀而生的男人!&/p&&br&&br&&br&&p&但终于有一次,他杀人回来,却发现随身侍奉的捧匣刀童被杀。&/p&&br&&p&尸体上还有一张字条。&/p&&br&&p&字条上写着:亲朋尚有?此第一颗人头。&/p&&br&&br&&br&&br&&p&他怒了。&/p&&br&&p&匹夫之怒,却也是天下第一刀之怒。&/p&&br&&br&&br&&p&他按刀北望。&/p&&br&&br&&br&&p&一封战书,轰传天下。&/p&&br&&p&战书中只有两句话——&/p&&br&&br&&p&&b&江湖中,已无对手。&/b&&/p&&br&&p&&b&听闻紫禁城里仍有高人,不知,谁堪试我长刀?&/b&&/p&&br&&br&&br&&p&如斯狂傲!&/p&&br&&br&&br&&br&&p&于是他的仇人们都知道,机会来了。&/p&&br&&p&与天下第一刀为仇,无疑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若想报仇,可能一生只会有这一次的机会。&/p&&br&&br&&br&&br&&br&&p&参与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势力实在太大,他们买通了天下第一刀北上沿途会经过的所有店家,不能买通的全部被清理。&/p&&br&&br&&br&&p&&b&古来情义薄,财帛动人心。&/b&&/p&&br&&br&&br&&br&&p&尽管天下第一刀一路北上已经十分小心,只吃自己随身的干粮,沿途只喝自己在井里打的水。&/p&&br&&p&然而他没有想到,一路上所有他可能会经过的井,都被洒进了毒药。&/p&&br&&br&&br&&br&&p&这毒有个名目,叫做阎罗散。&/p&&br&&p&这是河东名门高家的秘传毒药,无色无味,但其毒性之烈,一丁点粉末入水 ,就足以毒死一头牛。&/p&&br&&p&所谓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p&&br&&br&&br&&p&陕北巨富石家出资一万两黄金,其中九千两是用来请我。&/p&&br&&p&我从未想过我杀人时会要与人联手,并且其他六个也都是天下最有名的杀手,甚至对方还身中剧毒、功力大损。&/p&&br&&br&&p&但是他值得。&/p&&br&&p&值得所有人慎重对待。&/p&&br&&br&&p&天下第一刀,谁敢小觑?&/p&&br&&br&&p&那一夜,风大,月明。&/p&&br&&p&天下第一刀身中剧毒,盘膝于院中,运功逼毒。那柄天下闻名的长刀,就放在身侧。&/p&&br&&br&&p&我在东厢屋顶按剑蓄势,默等时机,等到气势凝聚到最高之时,便是我出剑之时。那定是我人生中最璀璨的一剑。我等待着,也期待着。&/p&&br&&br&&p&我看到一个杀手从西厢屋顶拔剑而落,剑绽寒芒,有如霜夜寒星,那一定也是他最辉煌的剑光,因为我清楚看到他目光中的惊喜与自信,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发出这样光彩夺目的一剑。&/p&&br&&p&又有一个杀手从客房破门而出,狭长刀锋好似鬼火,忽然明灭,明灭间已逼近对手身前!&/p&&br&&p&再见得一个杀手从院内养着荷叶的水缸中击水临空,便如恶鲨张嘴,蛟龙剪发出迫人杀意!&/p&&br&&p&第四个杀手伏在草丛中,长鞭乱空,好像毒蛇吐信,刁钻诡谲。&/p&&br&&p&第五个杀手从书房悠然推门而出,手中洞箫呜咽,其声勾魂夺魄,摄人心神。&/p&&br&&p&最后的杀手便站在院角,但在他动作之前,我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一双短匕,暗而无光,在夜色中穿飞,有如饿鹰捕食,快、准,而且狠!&/p&&br&&br&&p&我在东厢屋顶,当时孤月当空,我蓄势已久,长剑在手,已经暗自铿锵。&/p&&br&&p&但就在这时,我听见刀鸣。&/p&&br&&p&那是无尽寒夜中听到的寒风呼啸。&/p&&br&&p&那是无边大漠里听到的风沙咆哮。&/p&&br&&p&那是怎样寂寞的声响啊!&/p&&br&&p&然而比声音更快的,是光。&/p&&br&&p&我看到了光。&/p&&br&&p&一道光于庭中绽起,万千流银,似舞月华。&/p&&br&&p&我竟忍不住想回头望月,想看看是否月亮坠落人间。不然怎么万丈月华,竟在人间舞动?&/p&&br&&p&光华敛,刀鸣静。&/p&&br&&p&六大杀手横尸于地,躺得东倒西歪,但致命伤都在喉咙。&/p&&br&&br&&br&&p&我蓄势已久,竟一剑未出!&/p&&br&&p&纵然我有最精妙的剑术,纵使我练得最绝世的剑招,然而在那样的刀光面前,我竟然不敢出剑!&/p&&br&&br&&br&&p&天下第一刀拄刀而立,默然不语,唯有右臂上血流不止。&/p&&br&&p&纵然强横如他,也终于受伤了。&/p&&br&&br&&br&&p&先中阎罗散,再斩六大杀手,他还能坚持多久?&/p&&br&&br&&br&&p&点苍派三位剑客破门而入,他们是点苍派的太上长老,整个江湖也算得上名宿。天地人三才剑阵展开,整个庭院都似划入斗场。&/p&&br&&p&剑光如电,寒芒点点。&/p&&br&&p&庭柱、水缸、树木、屋檐,每一处,都仿佛乍起杀机。&/p&&br&&p&三才三绝阵,点苍派仗之立宗的绝凶杀阵!&/p&&br&&p&曾有魔头肆虐武林,点苍派祖师正是凭此剑阵除魔卫道。&/p&&br&&p&此情此景,何其相似!&/p&&br&&br&&br&&p&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忍,若再不出剑,我此生剑道便毁于一旦。&/p&&br&&p&于是我长啸、拔剑,剑指中宫,以最无可避的方式出手。&/p&&br&&br&&br&&p&但行到一半,又见刀光横空,好似银河倒挂。&/p&&br&&br&&p&刀光过后,点苍派三剑客默然而立。&/p&&br&&p&风骤起,三剑客轰然倒地。&/p&&br&&p&堂堂点苍派太上长老,竟如纸片人一般脆弱,风一吹就倒。&/p&&br&&br&&br&&p&而我,枉为天下第一杀手,竟连续两次不敢出剑!&/p&&br&&p&天下第一刀,强绝如斯!&/p&&br&&br&&br&&p&他看向我的时候,好像刀锋已经迫近我的咽喉。&/p&&br&&p&随手一刀,我连出十三招剑式,却也没能抵住。&/p&&br&&p&当我被一刀击飞,跌落院外,砸在几个甲士头上,这才发现御林军已经包围了这里。&/p&&br&&br&&br&&p&院墙被推倒,四面八方全是甲士。刀兵如林,披甲如潮。&/p&&br&&br&&p&刀客不语,甲士无言。&/p&&br&&p&万箭齐发,铺天盖地。&/p&&br&&br&&br&&p&天下第一刀挥刀格住,断箭如飞。&/p&&br&&p&但甲士竟似无穷,箭出者蹲下,第二排又发。&/p&&br&&br&&br&&p&月明星朗,却下了好大一场雨。&/p&&br&&p&连绵箭雨。&/p&&br&&br&&br&&p&天下第一刀终于气力难继,被射成了一只刺猬。&/p&&br&&p&饶是受创如此,他仍提刀欲扑,吓得甲士们连退三步,这才仰天长笑,“且以我血,为仁秋洗刀!”&/p&&p&横刀自刎。&/p&&br&&br&&p&那是他那晚唯一一句话,也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p&&br&&br&&br&&br&&p&&b&(六)&/b&&/p&&br&&p&“且以我血,为仁秋洗刀。”&/p&&br&&p&老酒鬼似叹似悲,呢喃着又重复了一边。&/p&&br&&p&燕赵听得心潮澎湃,却在这时后知后觉,惊呼出声:“叶仁秋!”&/p&&br&&br&&p&故事讲完,月已初上。&/p&&br&&p&月色下的老酒鬼,显得颓唐落寞,他阑珊点头:“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叶仁秋。那柄刀,名为漫磋嗟。那位刀客,叫阿锋。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p&&br&&br&&br&&p&燕赵心中掀起惊涛,整个江湖,谁人不知叶仁秋,谁人不知漫磋嗟!&/p&&br&&br&&p&拖刀上金銮的传奇人物!活着的传说!&/p&&br&&p&那是真正的匹夫一怒,真龙溅血。&/p&&br&&br&&br&&p&面前的这个老酒鬼,竟有如此波澜壮阔的经历,竟与天下第一名刀的主人交过手!&/p&&br&&br&&br&&p&老酒鬼从回忆中挣扎出来,仍有些精神不振:“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法?”&/p&&br&&p&燕赵目视天边明月,目眩神迷,喃喃道:“男儿当如是!”&/p&&br&&br&&p&老酒鬼目中闪过一道精光,“那你知道我要你答应我什么事吗?”&/p&&br&&p&不等燕赵回答,老酒鬼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若你要学我的剑,那么即使有一天面对漫磋嗟,你也不能后退!”&/p&&br&&br&&p&老酒鬼此刻气势骇人,目光如剑,直似要刺破人心。&/p&&br&&br&&br&&p&然而,&/p&&br&&p&恶丐夺食,他虽弱小,又何曾退让?&/p&&br&&p&歹徒行恶,他虽年幼,又几时退缩?&/p&&br&&p&他燕赵,落地便是孤儿,无父无母。自生下来开始,便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若他曾后退半步,他便早成了路边的一具冻尸,郊野的几根枯骨。&/p&&br&&p&若他肯后退,往地上一跪,破碗一摆,跟那些乞丐一样,浑噩余生便罢了。&/p&&br&&p&他还要练什么武,学什么剑!&/p&&br&&br&&p&燕赵坦然直视,眼睛被剑气刺激得直流泪,却仍坚持着不肯移转半分,&b&“我若学剑,若见高山断高山,若见沧海截沧海,即便是天下第一刀当面,也休想我后退半步!”&/b&&/p&&br&&br&&br&&br&&p&“哈哈哈,好!”老酒鬼仰天大笑,笑得涕泪纵横。&/p&&br&&p&当年他学剑时,也是这般豪情天纵。数十年江湖风雨后,竟忘了初心。&/p&&br&&p&先下毒,后围攻,再埋伏,这样的手段他竟也答应。&/p&&br&&p&而更可悲的是,面对阿锋的那一战,他直接被吓破了剑胆,此后苟延残喘十年来,竟再提不起剑。&/p&&p&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拔剑的资格。&/p&&br&&br&&br&&p&他想起自己年幼初学剑,天资横溢。&/p&&br&&p&师傅是天下最好的剑客,纵横江湖一甲子,从未后退半步。&/p&&br&&p&而他一退再退。&/p&&br&&p&当年他若拔剑直上,纵是当场立死在阿锋刀下,黄泉路上见了师傅也不惭愧。面对阿锋那样的刀客,任何一个战死者都无须惭愧。&/p&&br&&p&可他连剑胆都被吓破,哪里有脸去死?&/p&&br&&br&&br&&p&当年一战后,他漂泊江湖十年,活着便只剩下一个目的,给师傅的剑术找个传人。&/p&&br&&p&找个面对漫磋嗟都不会后退的人!&/p&&br&&br&&br&&p&而他终于找到了!&/p&&br&&p&观察一年之后,在加上今晚的试探,他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那个人。&/p&&br&&br&&br&&p&老酒鬼大笑,他笑自己的无能,也笑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有资格继承那绝世剑术的传人。&/p&&br&&br&&br&&p&老酒鬼此刻涕泪满脸,整个人似癫似傻,丑态可笑之极。&/p&&br&&br&&br&&p&燕赵没有笑。&/p&&br&&p&他感受到了那份后悔,那份惭愧,那份,沉重。&/p&&br&&p&那是一种很沉重的东西,燕赵似懂非懂。&/p&&br&&p&但他知道,那比最精妙的剑术还要重要。&/p&&br&&br&&br&&br&&br&&p&&b&(七)&/b&&/p&&br&&p&春去秋来,寒来暑往。&/p&&br&&p&燕赵早已不去威远武馆,阿和偶尔来看他,但他愈发得馆主看重,练功也愈勤了,于是时间便不太够。&/p&&br&&br&&br&&p&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路要走。&/p&&br&&p&只要都在向前,便总会再见。&/p&&br&&br&&br&&br&&p&有一天,老酒鬼突然丢过来一张信纸。&/p&&br&&p&上面很简单的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地址。&/p&&br&&br&&br&&p&老酒鬼问:“你杀过人吗?”&/p&&br&&br&&p&燕赵杀过人。&/p&&br&&p&跟阿和一起。&/p&&br&&p&在他大概是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时间有些久远,他记不太清了。&/p&&br&&p&但他记得是在一个城外破庙,乞儿们遮风避雨的地方。&/p&&br&&br&&br&&p&最好的地方当然是供台那里,在供桌底下铺一些干草,睡觉的时候桌布垂下,舒服又安稳。当然,那处宝地是由最凶的乞丐住着。&/p&&br&&br&&p&燕赵和阿和的住处是在东边的墙角,那也是个好地方。他俩年纪虽小,却一直形影不离,所以其他乞儿也懒得招惹。&/p&&br&&p&阿和要饭,他则去城里帮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工作,两人勉强能有口吃的,倒不至于饿死。&/p&&br&&br&&br&&p&那天阿和出外要饭,有个出手大方的,给了他十文钱。&/p&&br&&br&&br&&p&燕赵回到破庙的时候,阿和正被住供桌那里的恶丐按住暴打,要他把钱交出来。好几个乞儿在旁边看着,不敢劝架。&/p&&br&&p&恶丐是个成年人,虽然瘦弱,但对付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p&&br&&p&可阿和死也不肯松手,即使他被打的鼻青脸肿。&/p&&br&&br&&br&&p&燕赵抓起脚边的破碗,用力敲破,用最锋锐的那一处,对着恶丐的脖子扎了下去。&/p&&br&&p&血流如注。&/p&&br&&p&恶丐手按着脖子倒下,阿和翻身起来,抢过燕赵手中的碗片,扎了一下又一下。&/p&&br&&p&一下又一下。&/p&&br&&p&直到气息全无。&/p&&br&&br&&br&&p&燕赵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p&&br&&p&老酒鬼点点头,对着信纸抬了抬下巴,“这个人。去杀了他。”&/p&&br&&br&&br&&p&燕赵没有拒绝。&/p&&br&&p&也没有问为什么。&/p&&br&&p&他练的是剑,杀人的剑。&/p&&br&&p&杀人本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p&&br&&br&&br&&br&&p&燕赵回来的时候,身上八处伤口,其中三处见骨。&/p&&br&&p&老酒鬼面无表情:“以你如今的剑术,还受伤至此,我很失望。过程说来听听。”&/p&&br&&p&燕赵认真答道:“下战书,从大门进,拦者死,一直杀到他面前,然后杀了他。”&/p&&br&&p&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p&&br&&br&&br&&p&老酒鬼眉头紧皱:“哪有杀手这样杀人?”&/p&&br&&p&燕赵笑了,“我不是杀手,我是剑客。”&/p&&br&&br&&br&&p&老酒鬼瞪了燕赵许久,忽然也笑了起来。&/p&&br&&br&&br&&br&&br&&p&练剑无岁月,寒尽不知年。&/p&&br&&br&&p&在后来的日子,老酒鬼渐渐不再喝酒。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精神越来越凌厉,好像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剑,正在缓缓开锋。&/p&&br&&p&他似乎要把余生的光辉,都在这段时间绽放。&/p&&br&&br&&br&&br&&p&任何事情,只怕坚持,只缺毅力。&/p&&br&&p&而燕赵从不缺少这个。&/p&&br&&br&&br&&br&&p&练剑日久,燕赵渐渐觉得,剑,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与肢体共呼吸、同养分。按剑之时,熟稔得好像抚摸自己。&/p&&br&&br&&br&&p&燕赵于是知道,他可以出师了。&/p&&br&&br&&br&&br&&br&&br&&br&&p&&b&(八)&/b&&/p&&br&&p&这一晚,老酒鬼出奇的不是醉醺醺的样子,一直形影不离的酒壶也不知扔到哪儿去了。&/p&&br&&p&武服着身,干净利索。&/p&&br&&p&散乱长发简单的扎了一下,就连乱糟糟的胡子,也修整了一下。&/p&&br&&p&腰配长剑。&/p&&br&&br&&br&&p&这柄剑看起来非常普通,普通到都没有一个好的办法来形容。&/p&&br&&p&它跟燕赵用的破铁条比起来,唯一的优点就在于,它还像一柄剑。但也仅此而已。&/p&&br&&br&&p&但佩剑的老酒鬼,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p&&br&&p&他从远处走来的时候,连街头平日动不动就叉腰骂街的胖大妈,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看了一眼又一眼。&/p&&br&&p&一举一动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他全身好像都放着光芒,如此耀眼。&/p&&br&&br&&br&&br&&p&“这柄剑给你,把你那根破铁条扔了吧。”老酒鬼好似浑不在意地解下长剑,又随手递给燕赵。&/p&&br&&p&燕赵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过,又分明看到老酒鬼眼中的一抹不舍。&/p&&br&&br&&br&&br&&p&看到这柄剑的时候,燕赵就被它征服了。&/p&&br&&p&尽管它看起来如此普通,但燕赵知道,这可以说是绝好的剑。宝剑。&/p&&br&&p&他仿佛听到它的呼吸、它的跳动,它在鞘内寂寞已久,跃跃待鸣。&/p&&br&&br&&br&&p&锵~!&/p&&br&&p&这声音好似山涧流水,清泉鸣叮,又如晚风拂月,发出一声寂寞的长吟。&/p&&br&&br&&br&&p&剑出鞘。&/p&&br&&p&三尺长,二指宽,剑刃黝黑无光。&/p&&br&&p&不,那黝黑本身就是一种光,几乎要把人魂魄吸进去的光。&/p&&br&&br&&br&&p&“好剑。”燕赵小心的将长剑归鞘,手指慢慢拂过剑鞘,忍不住又叹了声,“好剑”。&/p&&br&&br&&p&燕赵又问:“这柄剑叫什么名字?”&/p&&br&&br&&p&老酒鬼沉默了一阵,才道:“它曾经有个名字,只是现在已经配不上这个名字了。我希望你能把那个名字找回来。”&/p&&br&&br&&br&&p&燕赵重重点头。&/p&&br&&br&&br&&p&“能教的东西,我已经都教给你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老酒鬼眉头一扬,如剑临空,“但是现在,我还要教你最后一场。”&/p&&br&&br&&p&“岂能无剑?”&/p&&br&&p&老酒鬼随手一招,燕赵的破铁条执于手。&/p&&br&&p&“岂能无月?”&/p&&br&&p&老酒鬼握剑一挥,燕赵的屋顶被整个掀飞,月华如水银泻地,恣意流淌。&/p&&br&&br&&br&&p&“看清楚了!”&/p&&br&&p&老酒鬼执剑于胸前,忽然杀机四起。&/p&&br&&p&整个人绽放出如山似渊的气势。&/p&&br&&br&&br&&p&于是,满室生白。&/p&&br&&p&比月光更亮的雪白。&/p&&br&&p&那是剑光,也是刀光。&/p&&br&&br&&br&&p&是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刀斩入他体内的刀劲,却被他以绝强功力强行压制在丹田。&/p&&br&&p&压制二十年,却也在体内剐了他二十年。&/p&&br&&p&这种非人的痛苦,竟不知他是怎样忍受下来,并且忍受了二十年。&/p&&br&&br&&br&&p&在完成了传承恩师剑术的心愿后,老酒鬼终于可以纵情一战!&/p&&br&&p&继续二十年前未竟的战斗!&/p&&br&&br&&br&&p&那刀光如月初生,光芒万丈。&/p&&br&&p&那是天下第一刀,漫磋嗟的锋芒。&/p&&br&&br&&br&&p&但随之又有寒星点点,若隐若现,却始终不断。&/p&&br&&p&那是老酒鬼的剑光。&/p&&br&&p&二十年来洗一剑,锋芒任谁看?&/p&&br&&br&&br&&p&燕赵不忍再看,却又强行逼着自己睁眼去看,瞪大双眼去看。&/p&&br&&p&这是师傅最后教他的一场,他怎能、怎敢、怎肯错过?&/p&&br&&br&&br&&p&光与光正交错,影与影被撕裂。&/p&&br&&p&燕赵怀中的长剑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应气而激,不甘寂寞。&/p&&br&&br&&br&&p&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片刻后。&/p&&br&&br&&p&老酒鬼岿然不动,叹了一声:“痛快!”&/p&&br&&p&刀光炸开,身体随之分裂,碎成数不清的血肉。&/p&&br&&p&老酒鬼说,要教他的最后一场。&/p&&br&&br&&br&&p&能够直面那位名叫阿锋的天下第一刀客,这是江湖上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机缘。&/p&&br&&p&但燕赵宁可不要这份机缘。&/p&&br&&p&老酒鬼压制二十年,等到找到燕赵,等到他学成,这才放出那一刀,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p&&br&&p&但燕赵宁可不要这份良苦用心。&/p&&br&&br&&br&&p&二十年来刀劲剐心,方成此人间绝唱。&/p&&br&&br&&p&这一场,竟真的是最后一场。&/p&&br&&p&燕赵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归拢地上的肉块。&/p&&br&&p&想要拼凑起来,拼成一个完整的师傅。&/p&&br&&p&一个唯一在这个吝啬的世界里、吝啬的江湖中,对他不吝啬的师傅。&/p&&br&&br&&br&&p&他拼了一天一夜。&/p&&br&&p&却怎么也拼不完全。&/p&&br&&br&&br&&br&&br&&p&&b&(九)&/b&&/p&&br&&br&&br&&p&活着的时候,老酒鬼始终不肯告诉燕赵他的名字,说是辱没了师门。&/p&&br&&p&以至于丹阳城里最好的碑石师傅问他,要刻什么名讳的时候,燕赵竟愣住了。&/p&&br&&br&&br&&p&老酒鬼死得不算平淡,但燕赵还是觉得,他不应该死在那个无名的小木屋里。&/p&&br&&p&尽管燕赵清楚的记得他的乱发、他的胡渣、他的酒气、他的锋芒,但整个江湖,都没人记得他了。&/p&&br&&p&燕赵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p&&br&&br&&p&在城郊的新坟前,燕赵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p&&br&&p&然后带着长剑转身远去。&/p&&br&&p&阿和远远站着,一口一口的喝酒。&/p&&br&&br&&br&&p&黄昏的光线略带伤感,墓碑上两个大字显得简洁又孤独,孤独而神圣。&/p&&br&&br&&p&剑客。&/p&&br&&br&&p&这是燕赵为老酒鬼的一生做下的注解。&/p&&br&&br&&p&剑客,当然用剑做注解。&/p&&br&&br&&p&所以燕赵单人独剑,一脚踏进了江湖。&/p&&br&&br&&br&&br&&p&燕赵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无名的小镇。&/p&&br&&p&镇子不大,安静宁和。&/p&&br&&p&贩夫走卒,各行其是。&/p&&br&&br&&br&&br&&p&左边顺数第四家酒楼,生意冷清。&/p&&br&&p&正是饭点,却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客人。&/p&&br&&p&一个白发老妪靠坐在酒楼前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p&&br&&p&她的脸上沟壑深深,满是岁月留下的皱痕,唯有一双浑浊的老眼,半睁未睁间似能刺透人心。&/p&&br&&br&&br&&p&燕赵走上前去,拿出一块墨玉牌。&/p&&br&&p&墨玉牌通体漆黑,没有任何图案,唯有正面刻着殷红如血的“壹”字。&/p&&br&&br&&br&&br&&p&这是老酒鬼留给他的东西之一,奈何的身份证明。&/p&&br&&p&江湖中开价最贵、效率最高的杀手组织。&/p&&br&&br&&br&&br&&p&“壹号?”老妪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惊呼出声。&/p&&br&&p&听到这声,卖糖葫芦的、卖面饼的、走路的、推车的、看着蚂蚁堆发呆的……所有的人都似乎“活”了过来,齐刷刷看过来。&/p&&br&&p&说“活”似乎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活的,这会儿反倒面容阴翳,死气弥漫。&/p&&br&&br&&br&&p&所谓壹号,便是奈何里排名最高的杀手。&/p&&br&&br&&p&壹号已经二十年没有消息了,再出现时竟换成了一个年轻人。&/p&&br&&p&看起来如此的稚嫩,而且脆弱。&/p&&br&&br&&br&&p&小镇长街,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人们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情,跃跃欲试。&/p&&br&&br&&br&&p&谁杀了燕赵,谁就是壹号。&/p&&br&&br&&br&&p&燕赵不语,只嘴角挑起一抹嘲意。&/p&&br&&p&杀手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如此残酷。&/p&&br&&br&&br&&p&江湖也是这样。&/p&&br&&br&&br&&p&杀手们蠢蠢欲动,却没有一个人动手。&/p&&br&&p&因为能杀壹号的,只有贰号。&/p&&br&&br&&br&&br&&p&燕赵默然按剑,抬头看向酒楼的二楼。&/p&&br&&br&&br&&p&一个半老徐娘靠窗而立,身姿绰约,虽已不复青春,但仍眉眼如画,有说不尽的风流韵味。&/p&&br&&p&她并无动作,但燕赵感觉,或许这刻,或许下刻,她便会扑击而来。&/p&&br&&p&杀机渺渺,杀气似海。&/p&&br&&br&&br&&p&女人扫了一眼长街,人群不甘愿的散去。女人再扫了一眼燕赵腰间的长剑,微微顿了会儿,便关上了窗。&/p&&br&&br&&p&气机锁定的感觉消失,燕赵感觉整个人都瞬间轻松了下来。&/p&&br&&p&不知怎么,他总感觉女人扫来的那一眼里,竟有一抹说不出的伤感。&/p&&br&&br&&br&&p&白发老妪叹了一口气,“我本想问你壹号去哪里了,她应该也是想问这个问题。但是看到你的剑,我知道不必问了。”&/p&&br&&br&&br&&p&当然不必再问。剑客的剑离开自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死的时候。&/p&&br&&br&&br&&p&老妪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所以你过来,是要继承壹号么?”&/p&&br&&br&&p&燕赵点头,又补充道:“但我杀人有个要求。”&/p&&br&&br&&p&老妪笑了,笑在嘲笑一个无知的热血少年,“只杀穷凶极恶之人?非大奸大恶者不杀?”&/p&&br&&br&&p&燕赵不为所动,缓声说道:“不强的人我不杀。”&/p&&br&&p&偌大江湖,每天都有人死。&/p&&br&&p&路见不平,燕赵或许会拔剑,但他早已经不是热血满心的少年。&/p&&br&&p&他要练剑,而练剑最好的方式,就是杀人。&/p&&br&&p&而最方便杀人的地方,除了奈何,又有哪里呢?&/p&&br&&br&&br&&p&“没了?”&/p&&br&&br&&p&“没了。”&/p&&br&&br&&p&老酒鬼死了,这奈何的人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p&&br&&p&&b&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风沉默在风中。没有一点痕迹,或者也无人记起。&/b&&/p&&br&&p&纵使强如壹号,大概也逃不过这样的事情。&/p&&br&&br&&p&所以燕赵带着这块玉牌而来,既是为了继承什么,也是为了留下什么。&/p&&br&&br&&p&老妪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转头看向镇外。&/p&&br&&br&&br&&br&&p&印入眼帘的首先是四个身姿妙曼的妙龄少女,白色长裙修裁合度,美艳动人。&/p&&br&&p&唯一让人不适的是,她们扛着一个奢华逼人的大轿子,步子似缓实快,不几步便到了酒楼前。&/p&&br&&p&如此娇艳的美人,竟被人当做轿夫使唤,真是暴殄天物。&/p&&br&&br&&p&轿前落下两个黑衣剑客,沉肃不语,但气机引而不发,显然都是高手。&/p&&br&&br&&p&“今天这奈何镇,似乎热闹过了头。”&/p&&br&&p&一个好听、温润、但坚决的声音响起。&/p&&br&&br&&br&&br&&br&&p&&b&(十)&/b&&/p&&br&&br&&p&一只带鞘长剑伸出,掀起轿帘,轿帘上串起的珠玉叮咚作响。&/p&&br&&p&白衣男子缓步走下轿子,步态从容,笑容温润。&/p&&br&&p&仿佛清明踏春的富家公子,而这奈何镇也只是寻常城郊。&/p&&br&&p&他的脸容削瘦而俊朗,看不出是四十岁还是二十岁,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无能为力,以至于给他留下了沧桑的味道,却带不去沧桑的痕迹。&/p&&br&&p&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的手,把玩着带鞘长剑的手,雪白、修长、有力。&/p&&br&&p&这只手,竟如剑一般。&/p&&br&&br&&br&&p&白发老妪不动声色,“左大人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已是失敬,若不再热闹些,怕不是怠慢了贵客?”&/p&&br&&br&&br&&p&“我不过来找你们做一桩生意,何必如此紧张?我瞧瞧。”左大人温润笑着,随手点了点长街上的人们,“怎么奈何最近生意不好?竟把大半的人手都留在这里。”&/p&&br&&p&老妪摩挲着龙头拐杖,“不过是怕恰逢左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罢了,做些准备,以免迎接不周。”&/p&&br&&br&&br&&br&&p&左大人只是笑笑,顿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忽然横指一切,划过一个黑衣剑客的咽喉,又一把捏住另一个黑衣剑客的脖子,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笑容,“孟婆在骂我喜怒无常呢,你们听不出来吗?主辱臣死,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你们何用?”&/p&&br&&p&一边说,一边缓缓用劲,直至黑衣剑客没了声息,这才放开他的尸体,随手招了招。&/p&&br&&p&一名抬轿的白裙少女递过手帕,白嫩小手忍不住颤抖着。&/p&&br&&br&&br&&p&左大人将长剑系在腰上,接过手帕认真擦拭着手。手上一丝血迹也无,他却擦拭得非常认真。&/p&&br&&p&他擦着手,又不经意地对少女笑道:“乖,别怕,我怎会舍得杀你们?没有你们,我还怎么坐轿子呢?”&/p&&br&&p&四个白裙侍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温柔的笑容来。&/p&&br&&p&左大人一边摇头,一边失笑:“真拿你们没办法。”&/p&&br&&br&&br&&br&&br&&p&孟婆抬了抬眼皮,“不知左大人要做什么生意?明月楼威压天下,也会有杀不了的人吗?”&/p&&br&&p&“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何必自己动手弄得跟屠夫似的?”左大人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才动过手,“再者说,整个江湖,除了奈何,还有谁能找得到莫天机?”&/p&&br&&p&孟婆脸色一僵,“左大人过誉了,莫天机玄机莫测,谁能保证找到?”&/p&&br&&br&&br&&p&左大人并不搭话,随手丢出一张钱票。&/p&&br&&p&钱票划空,发出割破空气的锐响,如箭离弦。落下时又如柳叶曼舞,轻飘飘地落在孟婆手里,“这是一千两金票,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四千两。”&/p&&br&&p&“我们楼主想要一个消息,莫天机却不肯给。三个月时间,把莫天机的消息带给我,或者他的人头。”&/p&&br&&br&&br&&br&&p&孟婆脸色难看,却没有拒绝。&/p&&br&&p&江湖上谁都知道左大人的话不会说第二遍。&/p&&br&&p&价格不够可以商量,但若是拒绝,就意味着奈何同明月楼的开战。&/p&&br&&p&即使强如奈何,也没有这个底气。&/p&&br&&br&&br&&br&&p&见孟婆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左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的眼睛一转,看向燕赵。&/p&&br&&br&&p&准确的说,是看向燕赵腰间的剑。&/p&&br&&p&他眼睛一亮,这才真正看了一眼燕赵。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带着笑容,但他的眼睛里却从无一丝笑意。&/p&&br&&br&&br&&p&燕赵沉声问道:“你认识这柄剑?”&/p&&br&&br&&br&&p&左大人并不答话,侧头看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忽的一声叹息:“真年轻。年轻真好。”&/p&&br&&br&&br&&p&话罢,转身就走。&/p&&br&&br&&br&&p&路过轿子的时候,忽然一声剑吟,如弦琴奏鸣。&/p&&br&&p&拔剑出鞘,寒光四闪。&/p&&br&&p&左大人似感叹似惋惜,“可惜我现在不想坐轿子。”&/p&&br&&br&&p&收剑扬长而去,只留下四个死不瞑目的白裙少女。&/p&&br&&br&&p&在静默的奈何镇。&/p&&br&&br&&br&&br&&br&&br&&br&&p&&b&(十一)&/b&&/p&&p&左大人走后,从酒楼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来,一身店小二打扮,咬牙切齿道:“左大人这个疯子!”&/p&&p&孟婆抬了抬眼皮,却没有做声。&/p&&br&&br&&p&燕赵有些好奇:“左大人?他是朝廷的官?但他不是明月楼的人吗?”&/p&&br&&p&“这个疯子姓左,名字就叫大人。”店小二青年扫了燕赵一眼,又咬牙切齿道:“真他娘的是个神经病。”&/p&&br&&br&&br&&p&燕赵深有感触的点头,从来没有见过谁带着一队人马出行,结果什么事情也没办,自己把手下杀光了的。&/p&&br&&br&&br&&p&“拾柒,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p&&br&&p&一个侏儒从街对面的面馆里走出,声音像是在幽暗的地洞中穿行,阴冷而潮湿。他身量只有一个九岁孩子大小,行走间却带给人无法忽视的压力。&/p&&br&&p&十七脸上怒气一闪,却强自忍着,显然十分忌惮这个侏儒。&/p&&br&&p&侏儒慢慢走过来,走到燕赵的身前,站定:“小子,你最好不要让我仰着头跟你讲话。”&/p&&br&&p&燕赵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你可以站远一点。”&/p&&br&&p&“不愧是壹号那个烂酒鬼教出来的小子。”侏儒抚摸着脸上一道狰狞的剑痕,残忍笑道:“他的脾气你学了八成,不知道他的剑法你学了多少?”&/p&&br&&br&&p&“壹号活着的时候,我可没听见你这么评价过他。”&/p&&br&&p&从街角的铁匠铺走来一个肌肉坟起的壮汉,声音如铜钟般洪亮。&/p&&br&&br&&br&&p&侏儒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了壮汉一眼。&/p&&br&&br&&p&壮汉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笑呵呵的说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你继续。”&/p&&br&&br&&p&燕赵按着剑,沉声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p&&br&&br&&p&“哦,不。那句话说得并不全对。”侏儒恶毒地笑着,“他可不仅仅是个烂酒鬼,还是一坨臭狗屎。烂如污泥,臭不可闻。”&/p&&br&&br&&p&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惹人生厌的家伙了,但燕赵的声音仍然保持了平静。“不,不是那句。我指的是,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小朋友。”&/p&&br&&br&&p&“啊哈哈哈哈……”铁匠一样的壮汉大笑出声,每一声都像一颗钉子,把侏儒钉在耻辱柱上。&/p&&br&&br&&p&侏儒不再说话,面容出奇的平静了下来。&/p&&br&&p&每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都应该先学会平静。&/p&&br&&br&&br&&p&两柄短剑,有如毒蛇出洞,那一抹獠牙亮出,便是死亡之吻。&/p&&br&&p&燕赵退,连退。&/p&&br&&p&侏儒进,双剑如飞,好似蝴蝶穿花,翩跹中烙上死亡的印记。&/p&&br&&p&燕赵不停飘退,瞧起来岌岌可危,偏偏又每在不容间发中避过杀着。&/p&&br&&p&“太慢。”&/p&&br&&p&“太慢。”&/p&&br&&p&“太慢了!”&/p&&br&&p&他一边飞退,一边嘴里还嘲讽不停,眼神却冷静之极。&/p&&br&&br&&br&&p&侏儒却不为所动,挥舞双剑交织着死亡之网。像蜘蛛捕猎一样,当蛛网结成,猎物便避无可避。&/p&&p&他的剑法,狠辣而冷静。&/p&&br&&p&在第七招之后,面前这个年轻人便会避无可避。&/p&&br&&p&第九招便会挑断他的右手。&/p&&br&&p&第十招便能留下那双可恨的腿了。&/p&&br&&p&再之后,要怎么炮制这个可恨的小子呢?先拔掉他那恶毒的舌头,还是剜掉他令人生厌的双眼?&/p&&p&侏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然而在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声铿锵。&/p&&br&&p&长剑出鞘,与短剑交击,乒乓作响,瞬息间连破他八路剑式。&/p&&br&&p&剑光一转、一划,侏儒颓然倒地,咽喉一条血线延展开来。&/p&&br&&p&这时候燕赵的声音才落地,“我说你真的太慢了!”&/p&&br&&br&&br&&p&肌肉壮汉拍了拍掌,“看来矮子还有一点说错了,你不仅继承了壹号十成的剑术,你还继承了他十成的脾气。”&/p&&br&&p&说罢,看了看燕赵,又笑道:“好好好,我承认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这么叫他。”&/p&&br&&br&&p&“谁敢嘲笑他的身高,他就会跟谁不死不休。”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对着燕赵拱拱手,“欢迎来到奈何,我是拾柒号。”&/p&&br&&br&&p&肌肉壮汉也附和笑道:“我也欢迎你,我是玖号。”&/p&&br&&p&话音未落,又顿了顿,蹲在地上在侏儒的身上掏了阵,摸出一块墨玉牌来,“哎不对,我现在是捌号了。”&/p&&br&&br&&p&这就是江湖。&/p&&br&&p&力量比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更有说服力。&/p&&br&&br&&p&燕赵笑笑,“我是壹号。”&/p&&br&&p&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不是来到,是回来。带着师傅的那一份,回来。&/p&&br&&br&&br&&br&&br&&br&&br&&br&&br&&br&&p&&b&(十二)&/b&&/p&&br&&p&“奈何不允许自己人互相残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p&&br&&p&一个穿着别扭官服的瘦高人影出现在酒楼前。&/p&&br&&p&说是别扭,因为这身官服黑色为底,间杂血色,看起来阴森可怖。这个人实在太瘦,好似一根竹竿,偌大官服不像是穿,更像是挂在他身上。&/p&&br&&br&&br&&p&燕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他刚开始动手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听见你说这话?”&/p&&br&&p&瘦竹竿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在他真正伤到你之前,我自然会出手拦住。”&/p&&br&&br&&br&&p&“如此说来,他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你没来得及拦住我的剑啰?”燕赵脸色一沉:“既然你拦不住我的剑,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跟我废话?”&/p&&br&&br&&br&&p&“好了判官,壹号好不容易回来,收起你让人扫兴的那一套。”孟婆拄了拄拐杖,瞟了一眼燕赵,“跟我过来。”&/p&&br&&p&判官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p&&br&&br&&br&&p&酒楼后面,是一条深巷,纵是在白天,也幽幽暗暗似看不到尽头。&/p&&br&&p&孟婆似缓实快,步子轻盈得没有一点声音。&/p&&br&&p&燕赵虽大步而走,却也只是堪堪跟在孟婆身后。&/p&&br&&p&一路无言,唯有燕赵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沉稳悠远。&/p&&br&&br&&br&&p&不知走了多久,孟婆停了下来。&/p&&br&&p&燕赵抬眼看去,前面却只有一堵黑墙,高大厚重。&/p&&br&&br&&p&八个白底大字刻于其上,“奈何无路,奈死如何。”&/p&&br&&p&这八个大字并不如何遒劲,却莫名带给人一种尘埃遍地的感觉。&/p&&br&&p&生老病死,谁奈何?&/p&&br&&br&&p&这就是奈何这个名字的由来吗?&/p&&br&&br&&p&“前面没有路,就像每个人的生命一样。看似很漫长,走着走着,就到了尽头。奈何?”孟婆像是对燕赵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p&&br&&p&“走吧。”&/p&&br&&p&过得一会儿,孟婆又转身便走。&/p&&br&&br&&br&&p&燕赵跟在身后,并不言语。他想,大概这就是奈何这个组织的名字由来吧?如果这就是进组织的仪式,那仪式未免也太简单了。&/p&&br&&br&&p&走了一阵,燕赵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我师傅叫什么名字吗?”&/p&&br&&p&孟婆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幽暗长巷中飘飘渺渺,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名字。他来的时候是三十一号,后来成了一号。现在死了,连一号也不是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p&&br&&br&&br&&p&燕赵沉默了,他想让江湖记住师傅的名字,结果没想到自己刚入江湖,反倒把师傅唯一的记号也消去了。&/p&&br&&br&&p&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孟婆忽然状似随意的问道:“左大人委托的那个任务,你愿意接吗?”&/p&&br&&p&“莫天机行踪成谜,明月楼都找不到,我去哪里找他?”&/p&&br&&p&孟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壹号,他会见你的。”&/p&&br&&p&燕赵想了想,点头答应。&/p&&br&&br&&br&&p&师傅的名字,腰间长剑的名字,还有江明雪……十年前丹阳郡江家灭门案,线索或者都早已在时光中洗刷。&/p&&br&&br&&p&这些或许都只能在天机阁找到答案。&/p&&br&&p&整个江湖都知道,若一个消息在天机阁寻不到,那整个天下也寻不到。&/p&&br&&p&莫天机的天机阁。&/p&&br&&p&他正好借这个任务,为自己寻找一些答案。&/p&&br&&br&&br&&br&&p&走出奈何镇的时候,燕赵感觉酒楼二楼有道眼神在注视着他,回过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p&&br&&p&有些答案要自己去找,有些答案,只能靠等待。&/p&&br&&p&燕赵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p&&br&&br&&br&&br&&p&楼上一个慵懒女声响起,“跟他年轻的时候真像。”&/p&&br&&p&孟婆靠在躺椅上打盹儿,嘴里低声呢喃了一句:&/p&&br&&br&&p&&b&“人如剑,不平则鸣。”&/b&&/p&&br&&br&&br&&br&&br&&br&&p&&b&(十三)&/b&&/p&&br&&br&&p&天机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据说那里掌握着整个江湖的秘密。&/p&&br&&p&但无人知晓它在哪里。&/p&&br&&br&&p&但要找天机阁,也很简单。&/p&&br&&p&每一个城市的说书人,都是天机阁的线。&/p&&br&&p&找到他们,提出要求,天机阁就会有人找到你。&/p&&br&&p&但即使你把这些说书人千刀万剐,你也得不到天机阁的线索,因为他们也不知道。&/p&&br&&br&&br&&br&&p&燕赵在太白楼已经坐了三天,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p&&br&&p&在他与说书人接洽之后,天机阁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及时的找过来。&/p&&br&&p&但燕赵并不着急,他相信孟婆不会在这点上骗他。&/p&&br&&p&尽管太白楼的消费如此之昂贵,燕赵吃穿用度全在楼里,银子如水一般往外流泻。&/p&&br&&br&&br&&br&&p&老酒鬼给他留下了一生都花不光的金票,让他不必为任何剑之外的事情分心。&/p&&br&&p&太白楼是这座城市里最好的酒楼,这里有最有名的厨师,最名贵的菜肴,也有最好的美酒。&/p&&br&&br&&br&&p&但燕赵不想喝酒,酒可能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p&&br&&p&会让他想起来,他又成了一个孤儿。&/p&&br&&br&&br&&p&第三天的傍晚,燕赵在太白楼上用膳,他吃得很仔细,每一个盘子都吃得精光。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食物有多么宝贵。&/p&&br&&p&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楼梯慢慢走上来,他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修身长袍,身量中等,满头银发用一根古拙木簪束起,长须也修理得十分得体。举动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p&&br&&p&他缓步走到燕赵桌前,温声笑道:“满桌佳肴,为何小兄弟竟一人独享?”&/p&&br&&p&他的声音舒缓明朗,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p&&br&&br&&br&&br&&p&看他一举一动,似乎不会丝毫武功。但当他出现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面容清瘦,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双眼睛深邃明亮,似乎能够看穿人心,又已看透了世事浮沉。&/p&&br&&br&&p&燕赵招手让侍者送上一份碗筷,轻声笑道:“想不到竟是您亲自来了。”&/p&&br&&p&老人笑了笑:“哦?你认识我?”&/p&&br&&p&“直觉。”&/p&&br&&p&老人肃然,“一个好的剑客,直觉必然很准。”&/p&&br&&p&燕赵认真看着老人:“能得莫天机这一声赞,小子幸何如之?”&/p&&br&&br&&br&&br&&br&&p&“别看了,我的确不会丝毫武功。”莫天机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咀嚼,似乎对燕赵的想法了如指掌,又问道:“你知道明月楼找我要什么消息吗?”&/p&&br&&p&燕赵摇头。&/p&&br&&p&莫天机笑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明月楼不肯信。或者说,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p&&br&&p&燕赵若有所思:“但是明月楼只给了三个月时间。”&/p&&br&&br&&br&&p&“但明月楼未必能撑过三个月了。”&/p&&br&&p&莫天机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等会儿就要下雨,似乎浑然不觉他这句话若传到江湖,会掀起怎样的波澜。&/p&&br&&br&&br&&p&明月楼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是近二十年才崛起,但发展迅猛、一日千里。&/p&&br&&p&如今已势压少林,威盖武当。江湖风雨二十年,明月楼一直屹立在最高处。&/p&&br&&br&&br&&p&现在这个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明月楼撑不过三个月?&/p&&br&&p&换成任何人来听,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p&&br&&br&&br&&p&但是燕赵没有笑,因为说这话的人,叫莫天机。&/p&&br&&p&号称算定乾坤、料尽生死的莫天机。&/p&&br&&br&&br&&br&&p&但这个话题莫天机显然不愿多说,不等燕赵说话,又道:“既然我来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你可以问三个问题。”&/p&&br&&br&&br&&p&燕赵掏出一千两金票,放在莫天机面前。然后将长剑横在胸前,认真问道:“我想问问它的名字,还有我师傅的名字,他是奈何之前的壹号。”&/p&&br&&br&&br&&p&“这柄剑,叫豪气歇。”莫天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神似赞似叹,“因为天下英雄,于此剑前,都要暂歇豪气!”&/p&&br&&br&&br&&p&“这柄剑的第一任主人,是李谪仙,执此剑纵横天下一甲子,无有对手。纵然当时江湖英杰辈出,却都在他面前矮一头,整个江湖都尊他为人间谪仙人。”&/p&&br&&br&&br&&p&人间谪仙人,使天下英雄豪气歇!如此气魄!&/p&&br&&p&燕赵听得心潮澎湃,无比神往。&/p&&br&&br&&br&&br&&p&“第二任主人,就是你的师傅,不过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莫天机摇摇头,“他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说是要等自己追上甚至超越师傅的那一天,才有资格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人间谪仙,岂是那么容易追赶的?”&/p&&br&&br&&br&&p&燕赵轻抚长剑,想象着那个看着伟岸背影的追赶者,在漫长而似乎永看不到出口的道路上,是多么的无力而绝望?&/p&&br&&p&少年变青年,青年变中年,却永远也追不上前行的脚步。&/p&&br&&p&曾经的誓言与梦想,似乎永远遥不可及,那个按剑少年是多么的痛苦难熬?&/p&&br&&p&这也就不难理解,后来他是怎样沉沦,坠落,心气跌落至底。&/p&&br&&br&&br&&p&而自己,又能不能登上自己企盼的高峰呢?&/p&&br&&br&&p&燕赵按住心中激荡的情绪,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丹阳郡江家满门被灭,是谁做的?”&/p&&br&&br&&p&莫天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差点忘了,你也是出自丹阳郡。那是个好地方,出过不少人物。”&/p&&br&&p&“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p&&br&&br&&br&&br&&p&一个高大的背剑老者无声无息出现,收起桌上的金票。&/p&&br&&p&他背后的大剑宽而厚重,像一扇门板更多过于像一柄剑。奇怪的是,背着这样巨大的阔剑,这高大老者行动起来竟悄无声息。&/p&&br&&br&&br&&br&&p&“要下雨了,我走了”。&/p&&br&&p&莫天机站起来,转身便走,背剑老者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离去。&/p&&br&&p&他来得从容,走得干脆。&/p&&br&&br&&br&&br&&br&&p&&b&(十四)&/b&&/p&&br&&br&&p&莫天机离去没多久,楼下突然安静了。&/p&&br&&br&&p&“明月楼办事,闲人滚蛋。”&/p&&br&&br&&p&一队黑衣剑客上得楼来,一阵桌椅碰撞声响起,很快这二楼的食客也走得干干净净,连侍者也都躲进了后厨。&/p&&br&&br&&p&只剩燕赵一个人默默吃菜。&/p&&br&&br&&p&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坐到了燕赵面前,他右胸处绣着一轮银色勾月,显然是明月楼核心成员,声音低沉:“莫天机去哪儿了?”&/p&&br&&br&&p&“不知道。”&/p&&br&&br&&p&一名黑衣剑客按剑怒视:“你跟他聊了那么久,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p&&br&&br&&p&五短身材的核心成员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将手往前一点:“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杀了他!”&/p&&br&&br&&p&黑衣剑客们仓啷拔剑,顿时寒光闪闪。&/p&&br&&br&&p&人在江湖,人不自由。&/p&&br&&p&燕赵拔剑而起。&/p&&br&&p&楼下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食客,只听得剑鸣铿锵,重物坠地,不绝于耳。&/p&&br&&p&稍顷,便陷入诡异的安静中。&/p&&br&&br&&br&&p&燕赵按剑而出,身上青衫,没有沾染一丝血迹。&/p&&br&&p&他大步而行,长街之上,忽然下起细雨。&/p&&br&&p&真的下雨了。&/p&&br&&p&那么明月楼,真的会撑不过三个月吗?&/p&&br&&p&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崩塌?&/p&&br&&br&&br&&br&&p&莫天机说得没错,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p&&br&&p&所以他现身跟自己说话,然后在明月楼寻来之前避走,会不会也是刻意设计?&/p&&br&&p&但让自己与明月楼对上,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p&&br&&p&燕赵虽然自信,却不认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覆灭明月楼。别的不说,仅仅那个左大人,他就没有把握。&/p&&br&&p&燕赵摇摇头,消息太少,他根本无从推算莫天机的想法。&/p&&br&&br&&br&&br&&p&细雨连绵,长靴踏地,燕赵忽然停住。&/p&&br&&p&这时他才发现,这条街安静得出奇,除了自己,竟没有行人。&/p&&br&&br&&br&&p&忽然,琴声顿起。&/p&&br&&p&不知谁在弹奏,琴声缥缈无定。&/p&&br&&br&&br&&br&&p&一道剑光从天而降。&/p&&br&&p&如弦月初放,清冷迫人。&/p&&br&&p&最是那多情月色,哪个有情人不心伤?&/p&&br&&br&&p&锵~!&/p&&br&&br&&p&燕赵长剑出鞘一寸,刚好抵住袭来的剑尖。&/p&&br&&p&一震一弹,来袭者借势连人带剑向后飘飞,缓缓落地,身姿妙曼。&/p&&br&&p&月白长裙衬得她身姿婀娜,飘带如飞,好似仙女临凡。一层白纱遮面,看不清容颜,唯有露出来的一双乌亮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p&&br&&p&她自修成这式明月剑诀以来,还未曾有过失手,想不到面前这个剑客如此年轻,却能在骤然遇袭的情况下抵住这一剑。&/p&&br&&p&她的面容无从得见,但仅那一双眸子里,就能看到动人的风情。&/p&&br&&br&&br&&br&&br&&p&但燕赵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p&&br&&p&无论是谁,若想要他的命,就得做好留下自己性命的准备。&/p&&br&&br&&br&&p&长剑彻底出鞘,有如游龙挣脱锁链。&/p&&br&&p&鞘是养护,也是束缚。&/p&&br&&p&藏住锋芒,也遮住杀气。&/p&&br&&p&而此刻,龙吟九霄,杀气经天。&/p&&br&&br&&br&&br&&p&燕赵蹂身而上,人随剑走,剑似游龙。&/p&&br&&br&&p&面对如此强势的一剑,白裙女子瞳孔蓦然放大,死亡的恐惧将她笼罩。&/p&&br&&br&&p&乒乒乒乒乒乒乒!&/p&&br&&br&&p&一柄长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婉转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截住燕赵的剑式。&/p&&p&双剑辗转,在方寸之间腾挪游走,瞬息之间接连交击七次。&/p&&br&&br&&p&刹那而分。&/p&&br&&br&&p&燕赵垂剑而立,看着眼前的对手。&/p&&br&&br&&p&仍是一袭白衣似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容。他只是静静站着,就给人如渊似海的压力。&/p&&br&&br&&p&左大人!&/p&&br&&br&&p&“保护圣女!”一队队黑衣剑客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个呼吸间就包围了这里,显然个个都有不俗修为。&/p&&br&&br&&p&左大人温润一笑,眼神玩味:“奈何的壹号果然不凡,只是你确定真要与我明月楼做对?”&/p&&br&&br&&p&绝强高手左大人当面按剑,黑衣剑客上百人虎视眈眈。&/p&&br&&p&当着此情此境,天下间还有谁敢逞凶?&/p&&br&&br&&p&燕赵不笑不语,握剑的手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他不说话,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是,那又怎样?&/p&&br&&p&明月楼又怎样?&/p&&br&&p&天下第一势力又怎样?&/p&&br&&p&你要战,我便战!&/p&&br&&br&&br&&br&&p&他本可以说,我好好的吃饭,我好好的走路,我招谁惹谁了?&/p&&br&&p&他本可以说,我是奈何的壹号,明月楼要动我只怕也得掂量。&/p&&br&&br&&br&&p&但他什么也没说。&/p&&br&&p&什么也不肯说。&/p&&br&&br&&br&&p&&b&如果道理有用,那他练剑做什么?&/b&&/p&&p&&b&既然长剑在手,那便用剑来说话!&/b&&/p&&br&&br&&br&&p&“杀了他!杀了他!左大人你给我杀了他!”穿着月白长裙的女子这才从死亡的恐惧中醒转过来,忽然发疯般尖叫:“快给我杀了他!”&/p&&br&&p&左大人摇头苦笑,修长手指按了按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头疼样子:“圣女大人,奈何的壹号岂是那么好杀的?您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p&&br&&p&他招招手,一个黑衣侍女走上前来,引导明月楼圣女往边上的奢华大轿行去。&/p&&br&&br&&br&&br&&p&“奈何这次任务是安排你来做的。”左大人看着燕赵,神情温和,“那么壹号,我要的消息呢?”&/p&&br&&br&&p&燕赵面无表情:“你们要的消息,莫天机说他也不知道。”&/p&&br&&br&&p&左大人笑了笑:“消息没有,那我要的人头呢?”&/p&&br&&p&“进奈何的时候我就说过,为奈何杀人,我有个要求。”燕赵说道:“不强的人我不杀。”&/p&&br&&p&左大人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莫天机真的不会武功?”&/p&&br&&p&莫天机那样的人,要么就不练,如果练了武功,不可能不强。&/p&&br&&p&“你可以走了。”左大人似有所得,满意的摆摆手,转身走向明月圣女的轿子。&/p&&br&&p&“但是圣女说……”一名胸襟绣有明月的小头目靠近左大人,恭谨问道:“要杀了此人吗?”&/p&&br&&p&“噢,那你们杀了他吧。”左大人笑笑,大步离去。&/p&&br&&p&圣女的奢华大轿起行,一队侍女随侍,紧随其后。&/p&&br&&p&在要走出长街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女突然回头,看了燕赵一眼。&/p&&br&&p&黑衣剑客们蜂拥而来,沉默而冷酷。&/p&&br&&p&侍女黑纱遮面,在细雨连绵中愈发显得朦胧,但燕赵心中忽然一动。&/p&&br&&p&他怎会忘记这双大而乌黑的眼睛?怎么忘得了那似乎永远茫然而没有方向的眼神?&/p&&br&&br&&br&&br&&p&大轿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p&&br&&p&黑衣剑客们冲开雨幕袭来。&/p&&br&&p&那个侍女没有再回头,燕赵没有一声追喊。&/p&&br&&p&像两条交错的线,各自无限延展。&/p&&br&&br&&br&&br&&p&江明雪。&/p&&br&&p&好久不见。&/p&&br&&br&&br&&br&&br&&br&&br&&br&&br&&br&&br&&p&&b&(十五)&/b&&/p&&br&&p&细雨迎面,燕赵潇洒前行,长剑辗转如游电,穿梭间带起鲜血飞溅。&/p&&br&&p&明月楼的剑客训练有素,沉默着冲杀,沉默着前赴后继。&/p&&br&&p&长街上,一朵朵鲜血之花次第绽放。&/p&&br&&p&不知过了多久,燕赵把剑搭在小头目的脖子上,身后,尸体满街。&/p&&br&&p&燕赵突然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次见到左大人,他竟没有对自己人下手,大约是,他已经笃定了这些人必死的命运?&/p&&br&&br&&br&&br&&p&师傅曾传他相人术,纵横人间的剑客,也需要有洞察人世的眼睛。&/p&&br&&p&但燕赵初入江湖,已经有两个人是他完全看不透的。&/p&&br&&p&一个是莫天机,神秘莫测,一个是左大人,神经病。&/p&&br&&br&&br&&p&带着一些奇怪的联想,燕赵轻轻转过剑锋,在小头目绝望的眼神中,带走他最后的呼吸。&/p&&br&&br&&br&&br&&br&&br&&br&&p&明月楼是一个三层阁楼,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但江湖中能上得此楼的人,确实也没有几个。&/p&&br&&p&阁楼占地极大,飞檐斗角,金玉镶梁,极尽奢华。&/p&&br&&p&阁楼外,黑衣剑客默然肃立,每个人右胸都绣有银色勾月,显都是明月楼核心成员,个个气机悠长。&/p&&br&&p&阁楼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发狂般在摔东西,古董花瓶、名家墨宝、精致妆镜……抓到什么摔什么,一路乒乓。&/p&&br&&p&一群侍女惊慌失措,跟在后面小心收拾。&/p&&br&&p&还有一个轻声安慰:“圣女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当。”&/p&&br&&p&摔东西的女人转过身来,皮肤白皙,面容亮丽,一对峨眉微微扬起,显出一丝不可一世的骄傲。&/p&&br&&p&她狠狠一巴掌甩在侍女脸上,情绪激动:“我为什么不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差点被人杀了!这么大的一个明月楼,竟眼睁睁看着我丢了颜面么?”&/p&&br&&br&&br&&p&“哎我说,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左大人推门而入,嘴角带笑:“你可是明月楼圣女,这天下你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p&&br&&p&圣女蓦地转头:“左!大!人!你也口口声声叫我圣女?我让你杀了那个小子,你为什么不动手!”&/p&&br&&p&左大人摆摆手示意侍女们下去,像哄一个生气的小孩子一样对着圣女笑道:“我不是叫人去杀了吗?”&/p&&br&&p&侍女们忙不迭地跑出房间,把门带上。&/p&&br&&p&“那些废物能起到什么作用!”圣女愈发生气了,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砸在左大人面前,“姓左的,你少给我敷衍!”&/p&&br&&p&瓷杯坠地,碎裂声如此清晰,碎片洒落一地。&/p&&br&&br&&br&&p&左大人仍然笑着,似乎并不在意,然而下一秒,他已经骤然出现在圣女面前。随意探手,他的手,白得彷如玉石雕成,却像是死神叩门。&/p&&br&&p&圣女神色一变,身法连转,然而左大人轻而易举便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缓缓提起:“我做事,你没有资格评价,懂吗,圣女大人?”&/p&&br&&p&他声音温和,动作缓慢,然而那一缕释放出来的杀机,竟似铺天盖地而来。&/p&&br&&br&&br&&br&&p&圣女双手抓住左大人的手,用力挣扎,却没有一丝用处,她的脸涨得通红,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惊恐。&/p&&br&&p&她拼命地试图点头,然而在左大人的手中,她根本动不了分毫。&/p&&br&&br&&br&&p&左大人手一松,圣女跌落在地,拼命喘息。头发散乱,目光惊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地,瑟瑟发抖,反而有一种难言的诱惑。&/p&&br&&p&左大人好整以暇地蹲下来,笑看着她,声音温软:“圣女大人,你真美……”&/p&&br&&p&他伸手捏着圣女光滑的脸,又缓缓滑落,温柔抚过她的脖子,又落到锁骨。&/p&&br&&p&刚刚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圣女战战兢兢,却不敢有丝毫反抗。&/p&&br&&p&左大人嘴角带笑,神情温柔,似是十分享受这种感觉。那白嫩的是雪,惊吓的是红,手在雪原上蜿蜒,温柔又坚决地解开她的衣扣。&/p&&br&&br&&br&&br&&p&“够了。”房门打开,冰冷的声音响起,一个黑衣侍女站在门外,冷冷看着左大人。&/p&&br&&p&圣女慌慌张张爬起身,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跑到了黑衣侍女身后。&/p&&br&&br&&br&&p&左大人别过头,笑容玩味的对视着她:“舍得出来了?”&/p&&br&&p&黑衣侍女的眼神似乎永远没有方向,她好像并不在意眼前的世界,但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左大人,你最好别动我的人。”&/p&&br&&br&&br&&p&“这种冒牌圣女随便换一个就是了。玩玩而已,明雪你不会介意吧?”左大人摊摊手,状极无辜:“或者说,真正的、‘圣女’大人?”&/p&&br&&br&&p&明雪并不搭话,默默转身。&/p&&br&&br&&p&“喂!”左大人的声音提高了些,“楼主什么时候出关?”&/p&&br&&p&明雪没有回头,冷冷道:“这是我第三次回答你了,楼主修炼正在紧要关头。神功大成,自然就会结束闭关出来,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还有,少杀点自己人。明月楼最近战死的人还没有你杀的多。”&/p&&br&&br&&br&&p&说完,不等左大人回答,明雪便带着冒牌圣女径直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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