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杠了忘了摸杠牌 第二圈想起来 摸了一张牌 然后又补了个杠牌 自摸了 算赢?

国戏:以麻将术语解读宦海沉浮的开山之作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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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里大家很少兵戎相见,那么多人反对牟主任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作为牟主任的部下,胡鹏也不再像以往那样闪烁其词,直截了当地告诫他受挫的上司:你千万不要再去得罪他们,他们是麻友。你一个,他们一帮。
工作不认真,打麻将还打出势力来了?牟主任心里不服气,嘴上也想说几句,但强忍着摇了摇头。
像牟主任这种靠自己努力上来的干部,自我疗伤、自我修复的能力是很强的。他吸取了教训,以有故障为名收起了放在传达室的打卡机,不再撵那帮在综合档案室里津津乐道麻将,议论彼此牌事的闲人,也不敢再在背后说他们上班迟到早退不务正业的坏话。
不仅如此,他还迎合麻男麻女们,努力地让他们知道,他其实也喜欢麻将,只是喜欢的方式不一样。
不过,在部下胡鹏面前牟主任还要摆一副虎死不倒架的派头:“我绝非妥协。我不会因为一次民主评议没有过关就不讲原则,就和他们打成一片。我只是坐而论道,谈麻将而不打麻将。”
牟主任平时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对麻将颇有了解。他大张旗鼓地宣传麻将文化,让大家知道麻将是古代诸多博戏的集大成者,是骰子、宣和牌和马吊纸相结合的产物,是一种传统文化,不是什么糟粕。他这种从思想认同到行动有所表现的变化果然亲近了一帮人,他们都说牟主任变了。有人甚至恭维牟主任,说以他对麻将渊博的知识,可以到中央电视台去开一个“麻将讲坛”一定会有很多的观众。要知道,中国有多少人打麻将啊?!
司机班的小居因为牟主任的这一番熏陶,在麻将桌上讨巧赢了钱。
那天晚上小居输得山穷水尽,烦躁中找废话说,问与他打牌的人麻将是谁发明的?
谁也说不上来。小居轻蔑地哼了一声:“是清咸丰年间甬上人陈鱼门发明的。”
接下来他像是沾了陈鱼门的仙气,摸了一张想要的好牌。得意洋洋的他再问:“甬上是
什么地方,知道吗?”
仍然没有人知道,小居把和了的牌摊在桌上:“甬上就是现在的宁波。打麻将不知道麻
将的祖宗,缺才(财)。”
牌桌上人鼻子都气歪了,这一把牌小居和得无大不大的,算账时没有一个人脸不是铁青的。
小居以后只要在桌上说到陈鱼门就会和几个大牌,屡试不爽。局里有人因此学他,却不灵验。牟主任一语道破:“每个人的局不同,局气不一样。”
这话是有道理的。财务科的苏珊说她摸牌时暗暗地喊一声“马吊”,好牌就上手了。
牟主任背地里笑得要岔气:“马吊,马吊是指马吊纸,取其形,长长的,长长的。她这是采补啊。”
众人笑了好一阵子,就给苏姗背地里起了一个绰号叫“采补”,她不明就里,讨教牟主任:“采补是什么意思?”
牟主任含糊其辞:“采补应该是取长补短的意思,家庭和谐的意思。”
慢慢地,大家对牟主任说来说去的麻将典故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因为他是纸上谈兵,说到具体的牌例就不行了。大家并不想知道牟主任说的麻将常识,吃鸡蛋根本不需要弄清是哪只母鸡生的,打麻将知道怎么和牌才是至关重要的。还有人抖露牟主任并不会打麻将,不是一路的,是显摆他比打麻将的人懂得多。
大家这就想到了同样不打麻将但精通麻将的胡鹏——胡秘书,他有好长时间不到综合档案室了。准确地说,自从牟主任泡档案室,胡鹏就再也没有来过。
大家喜欢和胡鹏说麻将的事情,有人说他算得上局里的“麻王”。
胡鹏怎么就是“麻王”呢,他赌钱赢得多吗?不是!胡鹏精通麻将,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谁谁谁,把他或者她打过的牌复述给胡鹏听,他听到第二圈就知道每个人的牌路,知道谁手里扣着什么牌不放,需要什么牌张,要和什么牌。起先人们以为他胡猜,后来还真领教了。
可能就是苏珊结婚的那天,聚在一起吃喜酒的人余兴未尽,在婚宴后要去唱歌或者打牌。
唱歌的人很快结成一伙鬼鬼祟祟地就去了,而打麻将的人闹哄哄地在饭店门口站了半天。先是排打牌的人,凑成了两桌;后是找打牌的地方,要找一家宽敞的,可以喧哗的人家。人事科的许姐提出到她家去打,这再好不过,她老公是一家企业的老总,住着单开门独开户的小别墅。
两桌麻将分别摆在许姐家一二层楼的客厅里。人聚得多了,有人挂角上不了桌,多出了胡鹏和老董。这两个人的姿态都很高,胡鹏说他从来不打麻将,老董也说他打不起来,输一分钱鼻尖都会冒汗。一帮人哪有时间和他们客气、谦让,马上就玩了起来。胡鹏和老董看他们打了两圈后就到一个紧挨着客厅的房间去看电视。
老董调了一个胡鹏一眼也不想看的肥皂剧,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胡鹏百无聊赖地把身子埋在沙发里,不时地对老董解说外面麻将桌上的战况。胡鹏的解说影响了老董看电视的注意力,他有点不耐烦,站起身来到外面看个究竟,是不是像胡鹏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就可以让他闭嘴了。
老董围着桌子跑了一圈,还真像胡鹏说的,是李所长赢了,他面前一百元的票子堆得高高的。回到房间里老董说:“胡鹏你耳朵太好使了,外面的输赢能听得清清楚楚的。”胡鹏说:“我这是听牌。就像下盲棋一样。”老董不相信,认为胡鹏是酒喝高了信口开河。
电视是看不下去了,反正没有娱乐,老董要和胡鹏赌外面的牌局,看他还能不能乱猜下去。胡鹏说:“我在他们和牌以前告诉你谁赢了,或者谁出冲,说错了算我输,他们的牌倒下了我还没说出来也算输。”老董说可以,把赌的价码定了,每盘赌五十元。胡鹏摇摇头说他从来不赌钱,谁输了喝一大杯茶。老董瞄了一眼墙角饮水器的矿泉水桶,见里面有大半的水,想怎么也不会就他一个人喝,一拍胸脯说:“赌就赌,喝茶我还怕你呀,还不知道谁赢谁呢?”
赌上以后,老董听见外面有倒牌报和的声音就出来打探,其结果是他不停地喝水和往洗手间跑。打牌的人见他跑来跑去的,都有点奇怪。老董平时是个稳当的人,在酒席上酒也没有多喝,怎么有点过于兴奋?
老董很快就喝不动了,再和胡鹏赌不下去怕是肚子要喝炸了。他到牌桌上诉苦:“我输惨了,喝了有半桶矿泉水。”打牌的人当然想知道他们赌了什么,听老董说他们赌的是牌桌上的输赢,觉得不可思议,有人按下刚和的牌,要老董把胡鹏叫出来,问他谁和了。胡鹏劈口说:“放的三索,双响,出两家冲。”
众人奇怪了,双响?两个人和牌?和牌的更是看着桌上的其他人,想着胡鹏一定是说错了。一会儿桌上有人笑了:“就是的。我也和了,三索独吊!”
胡鹏说:“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我在里面听牌,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打了哪些牌。不信,我复给你们听。”胡鹏复了出冲那家的牌,还告诉他,这张牌在手上扣了很久,忍不住放了是因为要听牌,听清一色的万字牌。
“神了。牌技这么高怎么没有见你打过牌?”有人问胡鹏,胡鹏说:“会杀人的不等于就要做杀手啊!”桌上有输了钱的想借机站起来,把位子让给胡鹏打,胡鹏怎么也不打。
事后一些人把胡鹏的能耐传得神乎其神,胡鹏并不乐意有人这么抬举他,解释说是酒喝多了胡说八道,还用一个事实证明自己,他从来都没有和局里人打过牌,也没有赢过谁一分钱。
大家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一次也没有过。
从这以后也没有人找胡鹏打麻将,这么工于牌术的人,和他打有什么好果子吃?虽没有见他赢过谁的钱,但手段这么高强令人畏惧。打麻将通常是找牌术差的,手气坏的,哪有专找狠人打、去送钱的?
不过,找胡鹏复牌的人很多,把自己打的一场牌说给他听,输的或者赢的都能从他这里找到道理,所谓的输牌不输理,落得心里踏实。
胡鹏这阵子没有怎么上班,可他的祸事还是来了。
邰局长把牟主任叫到办公室。牟主任一见局长面红耳赤,想他不知道又被哪个领导灌了。一般的场合邰局长是不喝酒的,只要喝酒便是被逼无奈,一端杯就会喝高了。牟主任有眼色,赶紧给需要解酒的局长泡上一杯他喜欢的普洱茶。把第一泡茶滗了,沏得浓浓的端到局长面前。
邰局长把门关上,问牟主任胡鹏最近在忙些什么,表现怎么样?
牟主任心里一惊,以为局长要动胡鹏,也就是要提拔胡鹏,这是他不愿意的。他支支吾吾地说:“还可以吧,这个人就这样。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还可以?你这个昏……昏官。你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出了什么名堂。他出名了,在替人治疗医院都看不好的性病。有人说我这个国土局的局长能培养出这么一个人才,应该到卫生局去做局长才是,弄得我灰头土脸的。”
牟主任说:“没听说呀。小胡怎么会不务正业去干这种事呢?恐怕不会是真的。”他宁愿这不是真的,是真的他这个做领导的在局长面前还真不好交代。
“这是闲着没事做的结果。不在局里上班,成天出去鬼混还不做出歪七斜八的事情来?”邰局长说完手指点着牟主任,问胡鹏现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没有来局里面上班?牟主任说胡鹏来上班了,他让他出去买办公用品,应该快回来了。
牟主任不愧是老办公室主任,说话留有余地,他也搞不清楚胡鹏现在是不是在办公室。
从局长那里回到办公室一看,胡鹏果真还没有来。这天胡鹏在外面可能没有什么可混的,一会儿到了办公室。牟主任给他脸色看,胡鹏像以往一样嬉皮笑脸地应付,赶紧递一根好烟过去。
牟主任冷冷地:“在外面忙什么?”
胡鹏很奇怪,牟主任一般不查问他这些。他回答的有意思,说中午市政府办公室的苍主任找他去吃饭,陪几个乡下上来开会的书记、镇长,还在聊着呢,他为了上班提前回来了。
牟主任知道苍主任是胡鹏的同学,平时经常搞个聚会什么的,遇到这种事情他不好说什么,少壮派不好得罪,山不转水转,没准哪一天他们圈子里的谁就调到国土资源管理局来当领导,说做局长也是有可能的。
牟主任很严肃地教育胡鹏要有上进心,要学那些有出息的同学,不要成天做个诨虫。
一般的情况下,牟主任只要不批评他,胡鹏在办公室里就是说书的,牟主任是听众或者是粉丝,他给牟主任讲社会上稀奇古怪的事情,牟主任手机里的许多段子都是他发的。在这种情况下胡鹏要赶紧将话题扯开,这样说下去让他很难受。
今天说什么呢?
他从包里拿出一小包茶叶对牟主任说:“你泡一杯尝尝,是从巴基斯坦带来的普洱,绝等的货色”。
牟主任这人以正派自居,看得出的喜好也就是喝口好茶,嗜好普洱茶。邰局长喝普洱茶也是受他的影响,其实寻根究底,是受胡鹏的影响。胡鹏说普洱茶是好茶的祖宗,有品味的人,有档次的人都喝这个。
牟主任眨巴着眼睛问胡鹏好的普洱茶怎么又出在巴基斯坦了。胡鹏圆自己的谎是有一套的,普洱茶陈的好,这话对牟主任说过,牟主任也十分认同。他说这茶很可能是从丝绸之路过去再返回来的。
说是稀奇的东西,喝着味道就是不一样,牟主任品茶的时候是不说话的,也就顾不上批评胡鹏了。
胡鹏是这么一个人,工作后上夜大拿了一个法律专业的本科文凭,在局长办公室做秘书。他这个秘书不属于局里的中层干部,也就是有一个名头的办事员,定了一个中级职称,对提拔也没有什么作用,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没有动他的迹象。他的这种状况问题在牟主任身上。牟主任是个手上权利紧抓不放的人,他宁愿自己吃苦劳累也不让手下胡鹏做事。胡鹏这个秘书不是文字秘书,牟主任在当主任以前是文字秘书,享受中层干部待遇,到他当主任局里就不设文字秘书了,由他一揽子代替了。那么胡鹏就应该是那种做很多杂事的行政秘书,但因为有牟主任这么一个上司大包大揽,他也就落得无所事事,成天游手好闲。
喝了好茶的牟主任和颜悦色起来,但他还是没有忘记问一下胡鹏在外面替人看性病的事。胡鹏不承认有这码事,他说:“我既不是医院的医生,也不是江湖郎中,我替人看什么病?找朋友到医院买别人买不到的特效药,这种情况是有的。”
牟主任想想也是,嘱咐胡鹏不要不务正业,往后要好好上班,局里有人把情况反映到邰局长那里,他快扛不住了。胡鹏连连点头。
牟主任知道胡鹏答应了就会好那么几天,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一会儿拿上茶叶罐到局长那里去了,照胡鹏的说法是“波斯献宝”去。
胡鹏没有对牟主任说真话,他确实替人看性病了。这件事是被朋友逼出来的。
  胡鹏成天在社会上混,结交了一帮五花八门的朋友,他老婆卞芸彩对这帮人极其憎恨,说他们是狐朋狗党的一类。胡鹏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人是需要朋友的,而朋友没必要分三六九等。他整天就想着与这帮人混在一起,觉得那是他的生活乐趣。有时迫不得已要在办公室坐班,那是他最痛苦的时候。
这一帮人聚集的地方是天地人经贸有限公司。公司的董事长叫师佑渔。这家公司像个俱乐部,从早到晚都是以玩为主,他们对外称生意做得不错。好像他们有一种很有意思的运营模式,潇洒地玩,轻松地赚钱。
这里的常客主要有社会闲人郑大中、银行信贷科长程纹和、报社副总编孟川青。他们每天都要到这里来碰碰面,早上不来,晚上也一定来。
程纹和在银行是有实权的,找他办事的人在梳理关系时大都会想到师佑渔。程纹和与师佑渔他们的关系形影不离。
请师佑渔找程纹和帮忙绝对行得通,但得与他打一场或者几场麻将,否则他根本没心思听你说什么。牌桌上说什么时他是认真听的,除了他和牌的时候耽搁你一下。他还会跟你打招呼:“对不起,打断你一下,我和了。”
请师佑渔帮忙的人只有让他麻将赢得开心了,才会被他带到程纹和面前。照师佑渔的说法,牌品即人品。“我师某人的朋友就是老程的朋友。”这句话程纹和认。
孟副总编的《泗方日报》是党报,是地方政府的喉舌,上上下下关系都能够通到,有什么疑难杂症最后会找到他。和孟副总编一起打牌很安全,有次打牌时被警察查到,领头的派出所所长见孟副总编在场,马上撤了,一挥手让他们继续。所以孟副总编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绰号叫“孟继续”。
胡鹏在单位不打麻将,在社会上,在他成天光顾的这个场合也不打。他在打牌这个事情上高不成,低不就,小的场子觉得没意思,大的场子又不敢打。前两年他打麻将输得惨,欠了一屁股外债,恨不能剁了自己的手。血的教训让他知道,打牌除了技艺还要手气,在手气不顺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沾牌。
再说师佑渔、程纹和和别人打的这种牌,是人家在麻将桌上变法子给他们送钱,胡鹏也不够格参加。师佑渔把这些怀有目的和他打牌的人称作猪,逢到这种牌局称为“杀猪”。在这种牌局,胡鹏是 “看后影”的,也被他们称为 “看斜头”的。
牌桌上牌势旺的人会大方地给“后影”和“斜头”递香烟。抽人家烟总是不过意的,胡鹏就给添茶倒水,有时还会跑腿买个香烟和夜宵什么的。胡鹏充当这个角色久了,慢慢地就变成这个场合的服务员似的。做这种事损身份吧?有点,但其后的活动是其乐无穷的,赢钱的人会抽水头做“杀猪菜”,喝酒、唱歌或者洗桑拿。孟副总编不和他们洗桑拿,他这个人看起来很自爱。
郑大中替胡鹏策划过人生,三十五岁了,做秘书连括号都没有弄到一个,在局里连中层干部都算不上,就这个样子想有也难了。不如合理有效的利用手里的资源,赚点钱。有钱是硬道理。
胡鹏在机关里混十多年,方方面面的门槛熟,能拉得下脸来,钱还是能赚到的。一些单位四时八节发福利,胡鹏找这些单位的领导,理由大多是朋友单位的任务,他没办法,是帮朋友忙。谈妥了后郑大中替他组织货源,师佑渔借他单位的牌子,开给他税票。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帮胡鹏脱贫致富,胡鹏不弱智,知根知底,货进得不便宜,税票的税率扣得也不低。三个人的联营让他赚钱了,这是关键,他也就乐于接受这种事实。再说,钱不是一个人赚的,财是大家发的。
郑大中每天都到师佑渔的公司报到,他刚从一个超市的经理位置上下来,闲人也得有个去处,能凑个热闹就不至于闲得难受。再说有人找他也有个接洽的地点。师佑渔的公司里有会议室,有沙发,有茶水;办公室有电话、电脑,还有空调,条件挺不错的。自己要是讲派头,租下这样一处办公室,一年至少要开销四五万,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这是郑大中的宗旨。
师佑渔是农民企业家,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生意做到城里来时间不长。对城里有些事情搞不清楚就得请教人,这人在身边便很方便。对于他来说,郑大中等于是不花钱雇用的人,还不是一般的人,是顾问,出谋划策的。有一阵子师佑渔差点替郑大中印名片,让他挂上副总、顾问之类的头衔。
在师佑渔公司玩的还有些其他人。胡鹏是常客,需要他做后勤服务。处于这种角色输赢都免不了他的好处。郑大中就经常拿胡鹏当话说,“赌场上只有‘看后影’的人才是永远的赢家,你们一年赌下来看看,谁赢了多少?”
胡鹏最怕郑大中这么说他,这等于点到了他的穴位。所以郑大中要是指使胡鹏干什么,那是没话说的。胡鹏治性病的事就是在师佑渔这里发生的、开始的。
这天胡鹏去师佑渔那里稍迟一点,是下午两点多了。郑大中说找过他,牟主任说他出来了。胡鹏笑着问郑大中昨天是不是赢了钱,是不是想他一起去热闹一下。
郑大中教训胡鹏:“不要尽想花别人的,要钱自己挣。”他说有一桩来钱的事儿。胡鹏一听来钱马上有了劲头,问是什么事。边上的师佑渔笑眯眯地说:“你不要声张,给你劳务费加保密费。你去医院找个熟人或朋友想个办法,解决一个其实不大的问题,有个朋友裤裆里生了虫子,就是那个‘阴虱’,出2000块钱奖金求医问药。你到医院里找个熟人看看有什么办法,你说是不是天大的好事?”
胡鹏觉得这虽不是天大的好事,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拍胸脯把事情揽下来。师佑渔好像还有点不放心,问他有没有把握,如果不行就找其他人想其他办法。胡鹏说他立即去办,让他们等好消息。
胡鹏有个同学在市人民医院外科做医生,有些名气,被人称为“戴大刀”。胡鹏找到他,他一听说来意就乐了,笑胡鹏太不小心,怎么把这种东西弄身上了。胡鹏急了,要拉他到厕所里验证一下,证实这种病确实与他无关。戴大刀说:“算了,算了,现在惹这种麻烦的人很多,只当是中奖。病好了也不要你的红包,请我喝顿酒就行了。”
戴大刀把胡鹏带到泌尿科,到了门口,想想不对,又把他带到皮肤科。戴大刀把门诊医生叫到门外来,按照胡鹏的意思悄悄地对医生说,有一个朋友有状况,要采取点措施。胡鹏吸取刚才的教训,向医生陈述病情的时候反复声明,害病的是他领导。医生不问这些,再说又是戴大刀带来的,还算客气,划了一张处方给他,让他到药房买一瓶药膏回去,剃掉体毛抹在上面就没事了。
胡鹏从医院回到师佑渔的公司,把求医问药的情况向师佑渔和郑大中说了,掏出一瓶药膏,并把医生交代的方法转述了一遍。
郑大中摇摇头说:“用这种方法治也就不用悬赏2000块钱了。把下面弄得光秃秃的,破坏了生态环境,身上最明显的东西少了装饰还不被老婆看出来,怎么能说清楚这件事?怕就是怕的常规疗法,要找的是治好了病毫毛都不少一根的偏方和特效药。”
师佑渔也直说不行:“现在是冬天,夏天还可以把身上的毛清理一下,说是为了图凉快,说是羡慕那个剃光头、剃板寸什么的。这时候找不出让人相信的理由。”
胡鹏本来以为药搞到了钱快到手,被他们两位一说,才知道天鹅还在天上飞,自己已经当一碗菜了。他垂头丧气地外去再想办法,跑了半天,把市内的几家医院,包括电线杆上介绍的老军医都问到了,药膏品种五花八门,必需的措施只有一个:斩草除根。
灰心丧气的胡鹏觉得没办法了。再见到师佑渔和郑大中时,他们在打麻将,参战的有程纹和,陪他的是做建材生意的林老板。郑大中说:“办事效力不高吧?快去想办法,解决不了不要回来。”
胡鹏说:“我休息一会儿,青蛙蹦三蹦还歇三歇呢。我只看你们打一小会儿牌。”
程纹和递了根中华烟给胡鹏。他的牌打得心神不定,手老是下到裤裆里去抓痒,郑大中笑他想和牌总是做自摸的动作。程纹和把脸拉下来,郑大中就不说什么了。抽上程纹和的第二根烟,胡鹏识相地走了。
他什么地方也不想去,脚板底跑得都要抽筋了。他打算不要这笔赏金了。揣摩是程纹和害了病,他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程纹和平时在他面前有点架子,常支使他干点什么又少有表示。你银行的怎么了,我又不找你做贷款,不巴结你的**做门转子,只是碍着他是师佑渔的朋友不好得罪他而已。
胡鹏想到阴虱真是害虫,钻到程纹和的裤裆里还要来害他到处跑。想起害虫就想起过去电视上放的一首广告歌,就高兴地唱起来: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
忽然有了想法,胡鹏打电话告诉师佑渔,买到一个秘方,人家开价要2500元。师佑渔答复说,钱不在话下。解决问题就行。
胡鹏到超市买了瓶雷达牌杀虫剂,嘴里念叨着:“死猫当着活猫医一回,应该有作用的。”又到五金店买了一罐自喷漆。将杀虫剂的罐体喷上黄颜色,改了头换了面,总共花了28元的成本。
晚上师佑渔打电话告诉胡鹏,“虫子是死光光了,就是有一股柴油味,用的人在洗澡,半天也去不了那个味道。”
胡鹏偷偷笑了,让他用白酒挥发一下,再用香皂死劲擦。师佑渔还问他究竟是什么偏方,怎么疗效这么好?
胡鹏说:“别问那么多,买这个药我真的花了2500元。用剩下的别扔掉,是正宗的进口货。”
师佑渔笑着说胡鹏又有了生财之道,要为他宣传推广。
胡鹏有点不放心,担心疗效不到位,他不知道杀虫剂是不是真的就把阴虱杀光了。如果程纹和以为治好了,回家和老婆睡一起时肆无忌惮,将老婆传染上怎么得了?如果那样程纹和和师佑渔他们都会跟他没完没了的。
程纹和的妻子叫杨莹莹,师佑渔他们称杨大姐。胡鹏见过杨大姐一次,印象中的这个女人白白胖胖,有一双媚眼,丰韵迷人。胡鹏的妻子卞芸彩对杨大姐也熟悉,一起打过麻将。说到夫荣妻贵之类的话她常拿杨莹莹和程纹和作例子,羡慕得不得了:“人家也是女人,也是做老婆的,怎么命这么好,这么享福?人家也是男人,也是做丈夫的,怎么对老婆那么体贴?!”
这类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话胡鹏听了已经没感觉,卞芸彩闲下来就叽叽咕咕,烦得他苦不堪言。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不会说“人家男人好你就跟人家去过”这类弱势男人通常对付女人的怂包话。逼急了,也就是一句:“你死到打外面打麻将去。”
说到打麻将卞芸彩就不说什么了,那是她的软肋,她太喜欢打麻将。
胡鹏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卞芸彩嘴巴合起来张不开口,急得直跳。他觉得果真这样倒也好,卞芸彩哪怕多长一双像杨大姐那样的媚眼也好。媚眼不看别的男人,看自家老公一定是很享受的。胡鹏对杨大姐的印象很深,她是他想多看几眼并有点想入非非的女人。程纹和害的性病被他歪打正着地治了,怕就怕治得不彻底,那样的话就麻烦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不愿杨大姐因为自己而成为受害者。
这天夜里十一点多钟卞芸彩打麻将回来,大着嗓子在家门口跟麻友道别。打开卧室门看到胡鹏躺在床上看电视,她喜洋洋地挥挥手中的钱包:“今天大上了!一剥三。”胡鹏不轻易相信她的话,让她把钱包给他看看。卞芸彩重重地坐到床上,身子不轻不重地在席梦思上弹了一下,亮开钱包,里面果真有好几张大票子。
胡鹏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卞芸彩就是把这几张票子写上名字也不会是她的,没准过两天输出去的钱会更多。他让她什么时候输钱的时候也告诉他一声。
卞芸彩有时在外输得很惨,回家却打肿脸充胖子说不输钱或赢钱,受害的是胡鹏的母亲和儿子小歆,历史上有连续10天吃冬瓜、青菜的记录。胡鹏成天在外厮混,他母亲不当家,家里面买菜和油盐酱醋由卞芸彩负责。那次做婆婆的一忍再忍,到第10天告诉儿子:“我吃青菜无所谓,孙子不会说话,是小哑巴,脸都吃青了。”胡鹏当着母亲的面打了卞芸彩一个大耳刮子,规定她以后每天买菜必须记账。卞芸彩记婆婆这个仇,在他们以后闹离婚时她告诉别人,她与胡鹏关系不好直至感情破裂和她婆婆有一定关系。还说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挑拨儿子和媳妇的关系。
胡鹏绘声绘色地将程科长得性病的事讲给卞芸彩听,她听了以后说:“好,这种脏病传给杨莹莹才更好!”胡鹏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不想说了,想警告她不要声张这件事,她已经睡着了,还轻轻地打着呼噜。
卞芸彩每次打麻将回来都很累,胡鹏要想与她办床上的事,就得来硬的。胡鹏费手脚,她有时还反抗。反抗也要办,胡鹏来硬的时振振有辞:“我镇压你这个***。”
强行达到目的后卞芸彩会质问胡鹏:“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胡鹏才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倒头就睡。
程纹和说省行的朋友又升了,可能,可能他也要水涨船高职务跟着动一下。
程科长再有提拔就是副行长的位置,师佑渔和郑大中便马上改口称他为程行长。程纹和说不能这么叫,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科长,传出去影响不好。郑大中说程纹和总归要做到行长的位子,他举了个很顺耳的例子,程纹和所在银行的一个副行长就是从信贷科长位置上升上去的。
程行长的称呼被师佑渔和郑大中他们叫来叫去的就顺口了,程纹和不知不觉地应了,认了。但他声明,只允许在圈子里叫,千万不能传到银行里去。
程行长负责信贷,在银行工作数钱的人和贷钱的人一天一地。求银行放贷不如说求程行长放贷,权在他手上,钱就像是在他的口袋里。程行长不会有求必应,但朋友忙还是要帮的。师佑渔是他的好朋友,师佑渔为他介绍的朋友也会是他的朋友,因为师佑渔安排的一场麻将打下来,这些新朋友和他的感情便就深了。
程行长和这样的“朋友”打麻将嫌小不怕大。师佑渔本来是个抖抖活活的人,打“跑得快”扑克牌输二十块钱鼻子就冒汗,跟着程行长胆子倒是练大了,程行长不会让他输,陪程行长的人也不敢赢他的。他再与郑大中串赌,稳稳当当地赢钱。也不大赢,程行长赢一万他赢二千。他也不许郑大中多赢,“帽子大不过一尺——有数。”郑大中也知道,这钱要想下次还有,得悠着点,照他有觉悟的话说:“不能油锅里抓钱。”
程行长打麻将喜欢做筒子牌,筒子让他有手感,和牌的时候忒开心。程行长和过的最大牌是清筒、独吊、海底捞月。牌倒下来后他掏100元买师佑渔一只茶杯摔了,认为不这么做一下,和这样的大牌会惹祸上身,摔茶杯能够去晦气岁岁(碎碎)平安。那次程纹和从牌桌上下来时皮包里塞满了百元的钞票。
程行长白天在银行工作很忙,打麻将熬夜有些精力不支,打牌时打瞌睡呼噜有声,哈喇子滴到桌面上。听到报牌可以和了,他马上就醒了倒牌,绝不会岔和,神得令人叹服。程行长公文包里有两只手机,坐下来打牌关掉工作用的一台,还有一台不关,是专门与老婆杨莹莹联系的。
星期天的下午,湖景家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杜总在陪程行长打麻将,他的公司要在银行办他们开发的楼盘购房按揭。程行长的手机响了,他听出是老婆的电话,铃声和他对外用的手机不一样,他招呼大家的声音小一点。
胡鹏觉得很好笑,程行长接老婆电话时唯唯诺诺,老婆又看不见他的表情,情不自禁地就做出谄媚的模样,不知道他在单位对领导又是什么样子?
自从上次胡鹏帮程行长解决了难言之隐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进了一层。程行长见到胡鹏不像过去那样拿架子,算得上和颜悦色。他在麻将桌上抽烟,只要胡鹏在旁边都要递一根,不抽都要接着。
程行长接了电话后四处张望,胡鹏在换矿泉水的塑料桶。程行长叫过胡鹏来协商:“你杨大姐在家打麻将三缺一,四处里找人找不到,请你去帮一下场子。”怕胡鹏不乐意,说赢的是胡鹏的,输的算他的。
师佑渔说:“小胡你赶紧去,救场如救火,否则这边的牌也打不安稳。”他还与程纹和争,说若是胡鹏输了由他来认,有多少算多少。
胡鹏听他们这么说马上应了下来。有牌打,又没有输钱的风险,这么好的事谁都巴不能。在场的人见程行长对老婆这样都拍他的马屁,说要向他学习,学习他对老婆的无微不至,好像都被他感动似的。
程行长问胡鹏认不认得他家住的地方,胡鹏说只知道大概方位。程行长说给胡鹏听,怕他听不明白找不到,把皮包打开来,翻出纸和笔给胡鹏写了他们家的住址,还画了张示意图,再附上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胡鹏按门铃的手还没收回来门就开了,杨莹莹好像站在门口等着他似的,见到他惊讶地说:“小胡原来就是你呀。”他们以前见过面,杨莹莹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她这么说怕是程纹和刚才又给她打了电话,介绍了他派来的人。
三个等着打牌的女人看见牌搭子胡鹏来了,都像是盼星星盼到了月亮。胡鹏一坐下来另外两个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哗啦啦的洗起牌来。
杨莹莹笑眯眯地对胡鹏说:“老程说你们是好朋友。这两位是我的小姐妹,桌上没外人,大家也就不要在意输赢,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杨莹莹要给胡鹏泡茶,问他喝什么茶,胡鹏说随便,杨莹莹便替他泡了一杯袋装的立顿红茶,放了一包软壳中华烟在他面前。两个女人见杨莹莹对胡鹏这样有点不乐意,一个放在脸上,笑得怪怪的;一个放在嘴上,说杨莹莹重色轻友,怎么就不招待和讨好她们?杨莹莹说:“好,好,好!用东西将你们的嘴堵起来。”她拿出了一堆小吃,警告她们吃东西要擦了手再抓牌,不要将油沾到牌上连累她用洗洁精都洗不干净。
两个女人嘴里吃起东西来还不饶人,说是沾了胡鹏的光。牌码起来后有人问打多大,也就是怎么算输赢的账。杨莹莹问胡鹏,征求他的意见,说今天多数服从少数,听他的。胡鹏不好说,不知深浅,不知道她们究竟打多大。说小了被女人瞧不起,说大了又不敢,身上带的钱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还有万一输了程纹和不认账的问题。他只得说随她们。
胡鹏这么一说,不掉身价还有绅士风度。杨莹莹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位,要她们发话。脸上长蝴蝶斑的女人说:“谁和第一把牌谁定。”大家觉得这主意不错。
牌开始打了,老麻将,也就是老打麻将的人怕和头牌,俗话说得好:“千刀万剐不和第一把”,除了迫不得已自摸了牌,认为和头牌是晦气的。
胡鹏不想和头牌,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顺水淌的牌,一边打量着程行长的家居。
这是户三室一厅的房子,厅很大,有三十多个平米,装潢得很豪华。牌桌放着客厅敞亮的落地窗前,一排宽大到可以当床用的真皮沙发,进口的带环绕立体声音响和等离子大屏幕彩电让胡鹏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很久。胡鹏结婚七、八年了,家具还是结婚时置的,有点陈旧,色泽也次,家里整个显得灰暗。程行长的家具和家电肯定不是结婚时候的,是更新过了的,房子面积也大,考究的装潢满屋生辉。看起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头牌竟是杨莹莹出冲,大扁脸女人和了把七对的牌。她定的标准让胡鹏松了一口气,倒一个人身上也就是千把块钱输赢。胡鹏身上有一千块钱,没有后顾之忧,觉得腰杆子硬了起来。
打量杨莹莹的两个麻友,她们长得都很丑。胡鹏一坐下来就觉得她们的脸一个像芝麻饼,一个像黄烧饼。芝麻饼脸是椭圆的,脸上长着蝴蝶斑;黄烧饼脸是圆的,是张大扁脸。聪明女人左右都不会有漂亮女人,从这一点上看杨莹莹好像也是有心计的。这两个女人打牌时嘴闲不住,嫌胡鹏码牌动作慢,像个生手,却又奇怪他牌打得老道,扣牌很准,滴水不漏。
胡鹏前些年在麻将桌上栽了以后就再也不摸麻将了,手上自然生疏。但他经常看师佑渔他们打“大场子”,看后影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胡鹏脑子好使,他能够记住桌上每个人打的牌,他能够比较牌手,判断得失,在牌桌边上经常打“心牌”,就像武侠小说里天赋很好的人偷得了大师的武功,而成为人所不知的武林高手一样。
胡鹏的手气不错,和了不少大牌。打到最后竟然三归一,就胡鹏一个人赢,进了一千五百元的样子。女人们的牌品看起来还可以,也不怨很输了钱,笑嘻嘻地散场。黄烧饼意犹未尽拿起包还去赶下一个场子,芝麻饼着急慌忙地去洗手间方便。
胡鹏帮杨莹莹收拾麻将,问她输了多少,他有点过意不去。杨莹莹笑着说:“不要问,打牌不论输赢。”她让胡鹏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称呼程纹和是程行长,说他又不是行长,叫程纹和最好。
出门后胡鹏想:杨莹莹人长相好,为人处事也好。一场麻将打得舒舒服服,真的开心之处还是他赢了钱。看看时间还早,才九点多钟,估计师佑渔和程纹和他们的场子还没有散,心里面矛盾起来,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到他们那边去。到他们那边去,师佑渔要问到他的输赢,若知道他赢钱了,难得的一回,要他请客也是可能的。口袋里的钱还没有捂热就送出去,有点不甘心,想想还是没有去。
程纹和再见到胡鹏时感激他帮了大忙,说要请他喝酒。胡鹏说不好意思,赢了她们钱。程纹和说:“赢得好,她们的老公都是发财户。”他用手掌做了个菜刀状,“剁、剁、剁,放她们的血。”
胡鹏不知道他说的她们是不是包括杨莹莹。他表态:“以后杨大姐打牌缺人,我可以替一个。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程纹和对师佑渔他们夸胡鹏人不错,又要掏烟给他抽。师佑渔和郑大中也附和:“小胡绝对是个朋友。”
以后程纹和因为胡鹏和杨莹莹的事责问师佑渔和郑大中时,他们将说过的这句话赖掉了,赖得干干净净,好像引狼入室的事是程纹和自己一手造成的。
杨莹莹打电话到胡鹏的办公室,说芝麻饼和黄烧饼不服输要与他复一场。胡鹏电话刚搁下,程纹和的电话就打来了,口气是央求的,看样子他不是在办公室而又是在牌桌上。
胡鹏上次赢的钱买了一双皮鞋,洗了一次桑拿,用去了零头,还有一千块钱。有这钱垫底他不怯场,胆壮着呢。又有打牌的机会,手便痒了起来。
  还是上次打牌的几位。彼此算熟悉了,牌桌上说话慢慢地不再拘谨,气氛活跃起来。芝麻饼刚生过小孩,可能还在哺乳期,胸部异常丰满,两大砣水嘟嘟的肉摊在桌沿上。黄烧饼打牌时把二简说成二饼,觉得不过瘾,干脆就说二奶,见没人理会就挤兑芝麻饼:“哇,你存心要把杨大姐的桌子压趴呀?”芝麻饼并没有因为胡鹏这个男人在场而不好意思,做个扩胸运动,进一步展示一下黄烧饼嫉妒的部位。她说黄烧饼上次打牌出冲输给胡鹏的最多,差不多是赞助了他洗桑拿找小姐的钱。黄烧饼说,果真如此钱就不汇了,她来给胡秘书按摩。大家都笑起来,也包括胡鹏。他是逢场作戏,装出来的笑。杨莹莹也不放过胡鹏,问他的领导是不是女的,办公室的女同事是不是漂亮,说她知道国土资源局有美女。胡鹏被她们说得心神不定,牌也就打得水平失常。毕竟一把枯柴架不住三把板斧。
在胡鹏连出了几个冲后,杨莹莹说:“小胡你要定定神了,别被她们弄花了心,老是出冲坏了我做的大牌。”
胡鹏笑笑。他有他的心思,干脆就不想赢了。上次赢了不少,这次再赢了就怕女人们怕他。
牌打到最后杨莹莹和胡鹏输。杨莹莹大输,胡鹏小输,他只输了二三十块钱。两个赢钱的女人像下了课的小学生,飞跑。
杨莹莹嗔怪胡鹏:“你这个呆东西,也不对你大姐好点。坐你下家一张牌也吃不到,坐你上家就对了我要吃的好牌,跟我结了仇似的。”胡鹏想想她说的也确实是,但也还要狡辩一番,说自己根本不清楚她要什么牌。杨莹莹说:“这好办,我下次在桌肚下面给你发电报。”
胡鹏不明白杨莹莹说的发电报是什么,她用脚踩了踩他的脚面,“这叫发电报。”
杨莹莹说得认真,表情又有点羞羞答答的,胡鹏觉得不迎合她于心不忍,就点头说好,说没问题。
临出门胡鹏被杨莹莹叫住,她说找胡鹏不好找,打办公室电话人总是不在。家里多台旧手机,让他拿去用。胡鹏嘴里说不要,心里其实想要,身子也就没有向门外去。杨莹莹说着就拿了把椅子放在壁橱下面,站到椅子上到里面去取手机。
踮起脚探起身子的杨莹莹腰间露出白白的一截,弧形的一段。她的身体很饱满,像枚熟透了的桃子,还有一股让胡鹏透不过气来的香水味。她从椅子上下来时胡鹏扶了一把,感觉她的手很是温润绵软。
旧手机不旧,有八成新。是菲利浦牌,还是锂电池,连包装盒子都在。杨莹莹找块毛巾擦拭了包装盒上的灰尘,递给胡鹏:“拿去用。”见胡鹏迟疑,看出他的不好意思,她轻松地说:“你以后有好的机子替我把它扔了就是了。”
这么一说胡鹏就接受了。回到家摆弄手机,觉得杨莹莹挺大方的。想杨莹莹送他手机也没和程纹和商量,日后被程纹和见到会不会有想法?朋友们若是知道他使的这台旧手机是女人送的又多不好意思。
记得姐夫用的手机似乎与这台一模一样,胡鹏便找姐夫调换。他这个小舅子和姐夫的关系是大鱼吃小鱼的关系,一谈也就妥了。
这样胡鹏的手机出处就变了,他可以说手机是从姐夫那里弄来的。
胡鹏皮肤黝黑,不是小白脸,却属于用帅来形容的男子。高高的个头,宽阔的肩膀体现得很阳刚。牛仔裤,衬衣加皮夹克或T恤是他一年到头的行头。衣服尽管脏兮兮的,但很有型,不是商场里到处见的那种。他有一双修长有力的腿和翘翘的屁股,背部也呈显出令女人尤其心动的“V”字形。有的女人从他面前走过会装出无意的样子看他一眼,他有过些艳遇,不多。原因是经济和时间的问题,他觉得花钱和花时间去泡女人还不如去搞小姐,既便捷又少麻烦,像吃快餐一样。
在卞芸彩眼里,老公胡鹏只是她的破烂,一个没有什么出息的人。她人前人后地奚落胡鹏,甚至对女伴说,谁要就送给谁。持这种态度是因为她结婚前很漂亮,被男人众星捧月过,结了婚有了小孩的卞芸彩感觉还和婚前一样好。她甚至不施化妆品,抵制时装,自信到麻木的地步。作为主妇的她把家里弄得没有一点条理,胡鹏不敢把朋友和同事带回家,去过他家的人都说那是杂货店。卞芸彩的心思都放在麻将上,没有哪天不想打。照胡鹏母亲的话说,她这个儿媳妇只要有牌打,家里死人失火都不管。
胡鹏没有告诉卞芸彩他和杨莹莹她们打麻将的事,他憷她那张啰嗦嘴,怕搬弄出是非来。
自从杨莹莹与胡鹏约定“发电报”后,胡鹏就悄悄地给她放牌。杨莹莹用脚点三下,他就放一张三条或三万,以此类推。刚开始时胡鹏紧张,要用心去数,遇到大数字常弄错了。慢慢地配合默契,还觉察出个中的滋味。
杨莹莹在桌肚下面的脚在他腿上或点、或叩、或敲、或摸、或抵、或蹭,时而如春燕点水,时而如杨柳拂面。胡鹏看不到她的脚就看她像藕段一样圆润、白皙的胳膊,想象是这样生动的肉体在动弹。有一天他拉起了裤脚,杨莹莹脚伸过来触到一条肉腿,吓了一跳,脸上免不了有些反应。桌上的另外两个女人奇怪她的表情,杨莹莹说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她们更奇怪,刚立了春怎么就有蚊子了?杨莹莹支支吾吾的,脸有些红。
心猿意马的胡鹏牌打得乱七八糟,免不了输钱。尽管输的不多,心里面还是不舒服,他对杨莹莹说:“你总是捣我,我下次也捣你,你也放牌给我。”杨莹莹说:“好呀,你给我捣,我能不给你捣?”话说完觉察出弦外之音,双颊绯红。
再次打牌时胡鹏连袜子也不穿,反正天气也热了,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好找。一男一女赤裸的脚背底下磨磨蹭蹭,竟弄得如漆如胶。
散场后杨莹莹打电话给在回家路上的胡鹏,说他的脚脏兮兮的,弄得她难受死了。
胡鹏说:“你才难受一次,我难受无数次了。”杨莹莹骂他“小东西”,胡鹏坏坏地说:“东西不小,长三十几年了。”
杨莹莹大胡鹏七岁。四十岁的杨莹莹因为保养得好,从脸上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丰满的身体无处不透着少妇而不是中年妇女的迷人韵味,很是催情。
胡鹏接完电话后心想,电话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人相互讲一些无耻的话而又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个春风沉醉的晚上胡鹏决定向杨莹莹的身体进攻,他设计了好几套方案,觉得拿下她只是迟早的事。
其后他跑到师佑渔那里看他们打牌,抽着杨莹莹丈夫程纹和的中华烟,友好地与他搭讪,像林彪林秃头一样,“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
杨莹莹拉下脸来对胡鹏说:“你以后喊我杨大姐,不要不大不小的。”
胡鹏开始和杨莹莹打牌时叫她杨大姐,后来叫她杨莹莹;再后来有次桌上一个老太婆叫杨莹莹“莹莹”,他也不知趣地跟着叫,杨莹莹当时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胡鹏被杨莹莹说过以后什么态度呢?他当众不叫莹莹了,背地下对她还憨皮厚脸地喊上一两声。
杨莹莹显然在拉开和胡鹏的距离,在冷落他。打牌时桌肚下的脚虽你来我往的,却没有了情趣。他感到她的脚冰冷冷的,他觉察出她有心思。是什么心思呢?不至于是叫她莹莹的问题吧,肯定不是。
杨莹莹在一天晚上打电话给胡鹏,问他边上有没有人。胡鹏告诉她是在家里,老婆打麻将去了。她把电话打到他家里的座机上。
“你知道大姐最近有心思吗?”
“不知道。”
“你对大姐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想关心大姐。”
“那大姐就和你说说老程这个人。他,对我挺好的。应该说是非常好。”
“看得出来,我也听人说过。”
“男人对女人不要太好,太好就没意思了。你想对一个人非常好,你就有负担。换一个大器的男人这不算什么。像程纹和就不行,他在我面前唯唯诺诺,诚惶诚恐。他本质不是这样的,他的两面性还表现在对待领导方面,在领导面前他的那个孙子样,恶心死了;在部下和有求于他的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副嘴脸。其实男人当不当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像个男人。有一次我陪他到行长家,他进厨房帮行长老婆剥蒜,剥了一瓣又一瓣,回到家唉声叹气地,说自己得到目前的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说气人不?说他两句,还偏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赶明儿做出坏事来,闯出大祸来也赖到我身上,让我陪他担着。男人怎么都这个德性?你告诉大姐,你是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不是这样的。要这样,早坐到局办公室主任,或许是副局长的位置上了。”
“不是这样就好,否则大姐瞧不起你。程纹和在外赌钱我是知道的,他赢了钱也还交给我一些。但我不主张他赌,人家输钱是故意的,是巴结他,换着法儿给他送钱。天上掉馅饼,地上有陷阱。受了人家好处就被人牵着,倒做了人家孙子。烦的是现在男人哪个不在外面玩,不玩这个玩那个,水桶里的葫芦捺了这头冒那头。不让他玩,成天看他在你面前转来转去的,更烦。”
胡鹏听到这儿叹了一口气,算是表明他的态度。
“你告诉大姐,你有没有跟他们一起做过坏事,搞过女人?我知道师佑渔他们一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一个拿死工资养家糊口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想老程也不会吧?他们都说他不行,在这方面有毛病。”
“怎么不行?他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其实,这事我也说不清楚。”
“你可以弄清楚的,这还不简单……”
“你太过分了。”杨莹莹大声说着挂了电话。
胡鹏很奇怪她的态度,这阵子她像热水壶放进了冰箱里。本来他以为可以乘风破浪一举拿下她,打了这个电话后觉得一点戏也没有了,杨莹莹连麻将都不喊他去打了。
胡鹏不打麻将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里。到局里上班点个卯便找借口出去,去找郑大中和师佑渔他们鬼混。听他们聊天,看他们打牌,跟他们屁股后面骑摩托车在街上兜风,他们要是在牌桌上有了进项,就带着他喝酒、洗头泡脚、玩桑拿。程纹和也没有提胡鹏去陪杨莹莹打麻将的事,看来杨莹莹打麻将不缺人了。
夏季有些单位发防暑降温的福利,胡鹏想找些外快就和郑大中去了一趟安徽繁昌县的峨桥茶叶市场。郑大中在超市做经理时认识不少那里的茶叶批发商,去那里找他们做生意照他的说法是“吃老本”。他们批了劣质的茶叶回来,用精美的包装袋装上,由胡鹏出面到一些企业推销,两人赚了一笔。
师佑渔在打程纹和银行的主意。他的公司主要做煤炭生意,给几家有大锅炉的工厂供应。进煤是大宗物资采购,这些厂都有严格的规章制度,要经过取样化验、试烧、论价这三大关。供了货以后钱也不好拿,得烧香磕头才能讨回来。可这生意你不做有人做,就怕数不到你去做。师佑渔为做煤炭生意层层打通关节,用钱铺路。他是个小气抠门的人,但花这些钱时眼睛眨都不眨,生意做得时间长了,在这些厂就有了很好的关系。
长虹化工厂早些年很红火,这几年由于跟不上市场,效益不好弄得人心涣散。一些技术人员便将工艺技术偷到乡办企业去赚钱,带动了营销人员,搞得厂里技术和市场都没有了。长虹化工厂的一位副厂长与师佑渔关系特别好,建议他开厂,说只要他投购置二手设备和原料的钱就行,等于通吃一家化工厂,就好比借鸡下蛋,还是借的人家长得壮的鸡。副厂长举了好几家乡办或民营化工厂发大财的例子,师佑渔想办厂了。
让师佑渔心动的其实不是这个副厂长的什么鸡,他想借的鸡是程纹和,是他银行里的贷款。
师佑渔就办化工厂这件事跟程纹和说了几次,程纹和要他不要穷闹心,生意不怕小,做得得心应手就行,办厂不是件简单的事。经不住师佑渔磨,被他说烦了,程纹和带了份文件给他看,国家对小化工厂是控制发展的,小化工厂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难过。
从此以后师佑渔办厂的事是不再提了,像是打消了主意。其实,他又在打另外的主意,银行这块肥肉他一定要吃一口的,只是还没有想出办法来。
国庆节放长假,师佑渔问程纹和有什么安排。程纹和想了想说:“得把孩子和他爷爷、奶奶从扬州接过来住几天,平时忙得顾不上他们。再有,请你们到我家吃顿饭。杨大姐和你,和小胡认识了,和其他的人不认识。我总是与你们成天在一起玩,她有点不放心,想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要认识一下。”
程纹和国庆节请客的时候胡鹏也去了。程纹和家里请了饭店里的厨师,菜是从饭店拿来的半成品,和在饭店里吃没有什么两样。酒喝得太好了,程纹和拿出来的五粮液盒子都枯黄了,瓶盖打开来满屋飘香。
杨莹莹穿了件湖蓝颜色的改良小旗袍式上衣,一弯圆润白净的藕臂先是撞人的眼睛,座上胆大的才敢看她身上别致的曲线。师佑渔厚着脸皮夸了一声:“杨大姐太靓了!”这是他在歌厅里学来的套话,杨莹莹一点也不领情,把桌上的人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胡鹏身上才莞尔一笑。胡鹏斜睨一眼边上的师佑渔,赶紧将杯子伸到杨莹莹面前:“杨大姐,我们来敬你。”杨莹莹不让,落落大方地依次敬每个人的酒,浅浅地喝上一口。临到胡鹏时,程纹和说:“不用介绍了,这个是你的麻友。”杨莹莹沉下脸:“小胡你应该多喝一杯才是,赢了钱就开溜,不请你来吃饭连人影都看不见。”这是抢白胡鹏,胡鹏不知道说什么好。师佑渔马上让胡鹏受罚,喝一杯酒,并让他保证,以后杨大姐打牌随叫随到。
饭后程纹和家里摆了两桌麻将。杨莹莹代替程纹和上场,胡鹏坐在她身后看后影。杨莹莹码牌时细心地给胡鹏留着可以看到的位置,怕他看不到,有时还把牌往他面前挪一挪。杨莹莹打起大牌来同样的镇定自若,不过关键时候的出牌会回头看一下胡鹏,征询他的看法,得一个肯定与否的表情。程纹和不站杨莹莹背后,她不让他站,指使他做服务工作,给大家端茶送水。一帮人哪好意思?觉得委屈了程行长,又不好说出来,只有对陪他们打牌的杨莹莹越发地客气。
杨莹莹不断地和大牌,赢了不少。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很高兴,程纹和更是高兴。送大伙走时他嘱咐胡鹏:“你以后多给你大姐打打电话,看她打牌是不是缺人,不要等她没办法时叫你。”
师佑渔的俱乐部多了两个人,市环保局副局长张德林和农民企业家赵金晨。
这两个人进了师佑渔的圈子后,程纹和觉得玩的花样多了起来。张德林和程纹和在市委党校做过几个月的同学,以老同学互称。张德林带着他们将市内的桑拿洗了个遍,后来便带他们到乡下去洗。桑拿浴室用小锅炉,是排污单位,张副局长对他们生杀予夺大权在握。这些桑拿的老板绝大部分是个体的或承包的,见着张副局长来洗澡当着爹妈娘舅服侍,惟恐有不到之处。但桑拿有桑拿的规矩,澡资茶水饮料,搓背刮脚捏脚这些账都可以不要你付,但小姐的单是得自个买的,因为这是“私下的事”。“私下的事”赵金晨处理,他会在这些小姐为程纹和、张德林、师佑渔还有郑大中他们做了“保健”或“敲背”后找她们谈话,大家都明白,这是由赵金晨替他们买单,由他给小姐们发钱。做这种事的人应该关系很铁,因为隐私尽悉,到这个份上算是彼此不分了。现在这年头没有“一起扛过枪、渡过江”,也没有“同过窗(铁窗)”,要想关系铁,就只有一起干过坏事才行。
赵金晨用摩丝做一个中分的发型,黑乎乎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一脸的憨态。他挟一个黑皮包在腋下,遇到要买单结账时就像是出纳会计。程纹和感到奇怪,赵金晨从来不找小姐玩。他警觉地问师佑渔,赵金晨是否有所图谋。
师佑渔说赵金晨以前在女人问题上栽过跟头,幸亏他帮助。赵金晨发誓不再沾女人,他才借钱给他做生意翻身的。因为这样,赵金晨永远不敢在他面前搞女人。
程纹和感慨赵金晨有这样的决心,说这样的男人应该成大事。但让赵金晨花钱请他的客,他还是有些不过意。郑大中说:“程行长你不要不好意思,不要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小赵在最困难的时候师佑渔帮过他一大把,对他算是恩重如山。现在他混得好了,来花俩小钱算是知恩图报、饮水不忘掘井人。”
以后的一件事让程纹和相信了赵金晨。
郑大中喝醉了酒洗桑拿,给三个桑拿小姐每人发五十块钱,让她们扒下赵金晨的裤子。三个小姐拿了钱后如狼似虎地扑向赵金晨,起初大家觉得好玩,赵金晨勒着裤带扣子一个劲地求饶,后来挣脱不了小姐的他竟然哭了。大家觉得郑大中这个玩笑开大了,程纹和看不下去,呵斥小姐住手,把郑大中数落了一番。他说赵金晨是老实人,欺老实人不好。
老实人赵金晨为了表示对程纹和的感激之情,请一帮人到乡下他家里去玩,去钓鱼,去吃没有洒农药施化肥的新鲜瓜果蔬菜。
周末一帮人坐着环保局的“环境监察车”浩浩荡荡地往赵金晨家里去。路上,师佑渔指着一大片鱼塘告诉程纹和:“这些都是赵金晨的。有几百亩,养有甲鱼、螃蟹、牛蛙还有罗氏沼虾。”程纹和问池塘里养不养鱼,师佑渔说养的不多,张德林夸赵金晨搞立体养殖,是环保新概念。程纹和接他的话,让他替赵金晨宣传推广,还要他帮着到农业局、水产局去要些项目贷款。师佑渔说程行长就是能人,知道哪里找到钱用。赵金晨在边上一个劲地点头,一副要知恩图报的样子。
赵金晨家在乡村公路的边上。点式别墅楼,外墙上下都贴着奶黄的马赛克,很是显眼。车可以一直开到院子里。下了车一拨子人唏嘘不已,说是市长也住不到这么好的房子。郑大中说在农村这种条件相当于过去的地主了,属于剥削阶级,要搞阶级斗争进行镇压。师佑渔说在过去,肯定要定成大地主的成分。程纹和说欧美的中产阶级也不过如此,他在美国考察,那里银行的高级职员也就是住这样的房子。赵金晨裂开嘴憨笑:“全凭国家政策好,还有大家帮忙,没有朋友就没有我赵金晨的今天。”听到这些话大家就笑,笑他被乡长或支书这一类人训练有素了,场面上的话一张嘴就蹦出来,跟对记者说似的。
令人没想到的是,进了屋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里面放着刺眼的陈旧、破损家具。程纹和看了直摇头,郑大中直言不讳:“农民呵,还是农民。西服里面穿着破毛衣。”
赵金晨说,房子是他攒下的家业,屋里的旧家具是祖上留下的。这样形成对比,时刻教育自己要艰苦朴素,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
师佑渔夸赵金晨本质,不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不像有些农民赚了俩小钱马上跟暴发户似的。
说活的当儿早茶端上来,每人一碗淋上麻油撒了葱花的荷包蛋。郑大中用筷子拨了拨,有6只鸡蛋。程纹和带头吃了,说:“这样主人才高兴。”
打着噎的程纹和告诉大家他下放过,做过插队知青。师佑渔捧他一下,说这是人生的光荣岁月。程纹和感慨地纠正:“是蹉跎岁月,幸好以后当兵提了干。”
吃了早茶大家兴高采烈地去钓鱼。赵金晨给每人配了一根鱼竿,一碗拌着烂泥的蚯蚓,还在每人面前放只大澡盆养钓上来的鱼。
  在鱼塘里钓鱼很顺手,郑大中不一会儿就钓上一条6、7斤重的草鱼。师佑渔看都不看说:“小鱼,最大的草鱼我钓过30多斤的。”
郑大中马上戳他的蹩脚,说师佑渔有次钓一天鱼连鱼秧子都没有钓到,到菜场买了10多斤鱼回家装门面哄老婆。师佑渔不吭气了,这事是他告诉郑大中的。郑大中在用他的矛戳他的盾。
程纹和的渔漂动了,收杆上来是一尾手指长的鲫鱼,解下钩放了它。不一会儿又钓上来一条,仍然是条小鲫鱼,解钩时见嘴上有钩破的伤,认定是刚才钓上来的那条。程纹和感慨万千:“鱼儿,你真是世上最蠢的东西。人用饵钓你,你上了一次钩还上第二次。”他把这条可怜的鱼用脚踩得稀巴烂。
鱼还没钓一会儿,赵金晨便来喊大家吃饭,正在兴头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收手。赵金晨等了一会儿便就央求大家,说菜冷了饭凉了。程纹和带头搁下了竿子。回赵金晨家的路上程纹和套着郑大中的耳朵,让他等会儿在桌上喝酒时向赵金晨道歉,为前几天褪他裤子的事赔个不是。郑大中听了这话说声好,抢上几步拉住赵金晨:“小赵,桑拿的事是我酒喝多了,你不要在意。为了避免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中午的酒少让我喝。”赵金晨说:“算了,算了。我哪能跟你计较,不过想逃中午的酒怕是不行。”
程纹和笑了笑,郑大中确实有一套,让他对赵金晨赔不是,他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带过去了,还一石二鸟,连中午的酒官司都找了挡的理由。想想这样也好,如果是在赵金晨的饭桌上赔不是,生人熟人都有,范围大了也确实为难他。
赵金晨的农家饭果真香。特别是大锅大灶炖的鲫鱼汤,鲜得很,奶白浓稠,每个人都灌了几大碗。桌上程纹和惋惜少了胡鹏,他看了一下手表,一点多了,说这个时候胡鹏和杨莹莹她们该上场子了。师佑渔以为他的麻将瘾上来了,便问他下午是不是不钓鱼改打麻将。
程纹和说还是钓鱼好,是健康有益的娱乐。他心血来潮地说一帮人以后每周应该用一天的休息时间钓鱼、爬山,搞搞健身,哪怕到乡下换换空气也好。大家一致附和,认为闷在灌满烟的室内打麻将确实不健康。赵金晨表态,他的家以后就是大家的活动中心。
回城的路上,程纹和有点心神不定,说周末不打场麻将手好像还是有点痒。郑大中说还是算了,没有“猪”杀,在座的打牌等于蜻蜓吃尾巴——自吃自。
程纹和说:“自己人打就小一点。小,胜于无。”
师佑渔说:“那好,车直接开到公司,摆台子,干革命只争朝夕。”
胡鹏重新与杨莹莹他们打麻将后场子热了起来。每周有三场是少不了的,周五晚上、周六、周日下午。
打麻将的人不像刚开始那么固定,长相像黄烧饼的女人是个会计,每次打麻将都做明细账,到了十场把谁赢谁输统计了出来。她在杨莹莹面前嘀咕,说胡鹏是个杀手,前前后后赢了五千多,光她输的就九百多。杨莹莹知道她这话定跟芝麻饼也说了,就在芝麻饼面前忿忿不平:“我输得最多也没说什么,打牌总得有输赢,尽想赢谁跟你打?输不起就不要往牌桌上坐,别像个下岗女工似的。”
芝麻饼不说什么,她老公是程纹和手下的信贷员。但她从这以后在牌桌上就怵胡鹏,一见他有听牌的架势就慌,就拆牌跟牌,能把手上的牌清变混,混变杂,杂变乱,弄得七零八落鸡零狗碎。牌桌上有这么一个人,其他人的牌就很难打,这样会导致一个人的牌跟着兴起来。而一个人的牌一旦兴起来便势不可挡,做大牌随心所欲,吃碰牌错打巧来,你刚听牌他便和牌。杨莹莹知道芝麻饼的把戏,脸上笑着,牌一张张出来砸在桌子上啪啪响。桌子是她自家的,也只有她能砸。胡鹏很不喜欢杨莹莹这种牌风,厌烦起来便就瞪她两眼,杨莹莹要是注意到胡鹏的表情就有点不好意思。
杨莹莹在每个周五的中午就开始约人。她把找人打麻将称作“圈腿”,麻将桌子四条腿,少一条不行,打麻将四个人,最恼人的就是三缺一。每逢这个时候程纹和是不敢出门的,得等她将人定下来。程纹和要是晚上不回来吃饭,出门前会一如既往地重复一句话:“饭在俞师傅饭店订下了。”
到杨莹莹的一桌打麻将的人肚子饿了的时候,俞师傅饭店的服务员就来了,送来三菜一汤,用食盒拎着。这让杨莹莹很省心,连碗都不用洗。账也不用杨莹莹结,连签单都不要。俞师傅饭店是程纹和的特约饭店、定点饭店。有求于他的人请他吃饭,大饭店不去,提到是去俞师傅饭店,去。程纹和喜欢俞师傅做的雪花豆腐、软兜鳝鱼、酸菜鱼、老鸭煲,这几个菜是俞师傅的招牌菜,他是有品味的。俞师律傅做菜没有师傅,自学成才,靠这几个菜开了爿红红火火的饭店。程纹和是他的大客户,平时吃点喝点都滚在了别人请客的单里。
新找来打牌的有一个叫朱琳的年轻女人,她在市人民医院手术室当护士。约人打牌,被约的人要是已经有场子或没时间会介绍一个麻友,朱琳是麻友介绍的。与朱琳打了一场牌杨莹莹就再也不想再约她了,觉得她很色,打牌时总是用眼睛瞟胡鹏,说话也没遮没挡的,吃饭时见冰糖炖猪手上面有几根毛竟能联想到自己的工作,说她在手术室里给男人剃体毛时也经常剃不干净,总是留下那么几根,被护士长骂了几回。大家被她说得倒胃口,胡鹏脸上更多一份作为男人的不自在。杨莹莹带些鄙夷的口吻问朱琳剃过多少男人。她说,不多,老少男人加起来千人左右。又说有一天剃了六个男人,见了做手术的院长都想剃。说完她还笑着瞄了胡鹏一眼,想必也考虑着如何下手。
星期天上午杨莹莹打电话给胡鹏,告诉他下午的牌打不成了,缺人。胡鹏有点不甘心,问缺几个人,杨莹莹说三缺一。胡鹏想到了朱琳,杨莹莹很不高兴,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打电话让芝麻饼去约,心里面希望朱琳没空来才好。可朱琳偏偏一喊就到,还把打牌的时间从一点提前到十二点半。
牌桌上杨莹莹阴着脸,怏怏不乐,牌打得没精打采。
芝麻饼要活跃气氛,着眼在胡鹏身上:“胡秘书,杨姐没精神了,你来一个段子吧。”
胡鹏被芝麻饼一调动就学天津方言讲了一个埋汰天津人的段子:
“有俩天津人碰一道打招呼:
大哥在忙啥?
打嘛官司,原告、被告?
牛皮嘛,当原告光荣嘛!
牛皮个嘛?你大嫂被强奸了”
段子讲完只有胡鹏一个人笑,他不紧不慢地倒下了牌:“胡了,自摸,七对。”
朱琳把一张百元大钞扬到胡鹏面前,说他的段子一点意思也没有,问大家要不要听一段大荤的,有汤有水。
杨莹莹面有愠色,将手中的一张牌扔到牌堆里。胡鹏和芝麻饼见状便不再吭气,朱琳见没有听众只有作罢。
打完了三将也就是12圈牌才傍晚五点,芝麻饼赢了钱兴致高涨,建议再续一将牌。杨莹莹不答应。这样的情况一般是听输家的,就杨莹莹一个人输,她说不打只有不打。朱琳第一个站起来走了,胡鹏望着她款摆的腰肢有点发呆,芝麻饼用手戳着朱琳的后影说:“这个女人是个花疯,见谁撩谁。”杨莹莹说:“这倒好,小胡有了事做。看他眼睛跟锥子似的,盯着人家眨都不眨。”说完她还撇嘴笑了一下。
胡鹏马上接过话来为自己洗干净身子:“我是你们做菜的佐料,三根筋挑着个头的,瘦唧唧的女人也拿来坑我。”芝麻饼说现在时兴朱琳这样的瘦女人,叫骨感美。胡鹏迎着杨莹莹的目光说:“我还是喜欢健康结实的,我老婆比她胖多了,我还是不满意。”
芝麻饼马上问胡鹏老婆有多胖。胡鹏放肆起来,目光落在芝麻饼和杨莹莹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吞吞吐吐地说:“反正,什么地方也没有你们两位胖。”杨莹莹脸有点红,赶紧将话岔开去。
心情好起来的杨莹莹,留胡鹏和芝麻饼吃晚饭。
杨莹莹这几天有点疲倦,计划麻将结束得早也就没有让程纹和订俞师傅的菜。留胡鹏和芝麻饼吃饭要做菜,她打开冰箱取菜。问胡鹏想吃什么,胡鹏说随便,芝麻饼说随便可不好吃,杨莹莹笑了,拿了几根香肠,冲芝麻饼说:“男人可不是吃素的。”芝麻饼夸张地笑起来,去看胡鹏表情。胡鹏说:“男人吃肉!还不吐骨头。”
杨莹莹在厨房里做饭,胡鹏坐沙发上看电视,芝麻饼想和胡鹏说什么,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就悻悻地进了卫生间。这正是胡鹏希望的,他旋即站起来钻进了厨房。
胡鹏问杨莹莹要不要帮忙,杨莹莹挥手让他出去,说灶台上没有男人的事。胡鹏给自己找理由,说要看着她做菜。杨莹莹说做菜没什么好看的,厨房里乌烟瘴气。胡鹏说才不是呢,做饭的女人特别生动。杨莹莹问他在家里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经常呆在厨房里看太太做饭,胡鹏摇摇头。
杨莹莹麻利地切着菜,厨房里的温度高,她脸上红扑扑的。炒菜时她让胡鹏帮她系上围裙,胡鹏拿着围裙并不立即帮她系上,而是乘势从后面抱住她,手搂着她的腰不放。杨莹莹用肘顶了他一下,挣脱出身子说:“你要死了。”她的声音很小,夹着娇喘吁吁,脸更红了。
胡鹏套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你真好看。”杨莹莹扬起手上的铲子做出要动手的样子,但只是悬在空中。后来油锅糊了,冒出了焦烟,杨莹莹将锅里的油倒掉,锅又重洗了一遍。
“出去,出去。”杨莹莹轻轻地推了胡鹏一把。胡鹏估计芝麻饼差不多要从卫生间出来了,就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把神情调整过来。
吃完饭杨莹莹让胡鹏送芝麻饼回家。路上芝麻饼与他找话说,他有点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在男女方面也算老手了,在女人面前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可对杨莹莹却说了句老土的话,说什么“你真好看。
不管怎么说,和杨莹莹之间快发生那件事了,这一点他坚信不疑。
孟川青从《泗方日报》调到了《泗方晚报》,虽还是副总编,但在这里他当家了,以副
代正。晚报看的人多,广告收益是日报的五倍,待遇也就比日报要好。日报的人都想往晚报调,孟川青没有靠搞关系换岗位,是这个岗位上确实需要他。当然,这是他对人的说法。
总编办公室在楼道的尽头,很安静。孟川青平时总是把门关着,除了工作需要,下面人也不怎么打扰他。这天下午,一身酒气的他回到报社,庆幸在楼道里没有遇到部下,没有让人看到他的关公脸。
喝了好几杯浓浓的铁观音 ,酒气还没散尽,孟川青把窗户关上,要打一个不为人知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像和他耳语一样,让他心里痒痒的。他要与她多聊一会儿,这样,痒才能够被挠掉。他要和她打那个她说的,他不敢打的赌。
她说:“冲动吧?喝了酒就不要做什么决定。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能因为这件事破了你们夫妻之间的默契,坏了你们的幸福。”
“反正我开始了,你看着吧!我真的能够坚持不要她,至少三天没问题。”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坚定,觉得这样可以表示可信度。
电话那头她笑了,孟川青喜欢听她的笑。挂电话前他叮嘱她最近少打麻将,刹上班打牌风的劲头还没有过去。她说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不像他们当官的,没有什么可怕。
隔下电话,孟川青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不想做手头上的事情。
好长时间不和师佑渔他们打麻将了。市纪律检查委员会通报处理了几个打麻将赌博的乡镇干部,《泗方晚报》在头版做了专题,他就这件事写了时评“推麻将推掉了什么?”
看到自己编的报纸上刊登处理打麻将的党政干部的消息,孟川青觉得触目惊心。这几个乡干他都认识,庆幸的是没有和他们打过麻将。他们打麻将的瘾太大,赌钱的胆也太大,光天化日的在乡政府农经站打牌,连门都不锁,被下乡检查工作的市委卢书记撞见。处理他们是狠了一点,一竿子撸到底,连公职都没了。可怜其中有个快要退休的民政助理老罗,到纪委书记办公室哭哭啼啼好多次,有一次孟川青也在场。纪委书记对这个倒霉鬼说:“麻将好玩,我也打,有党纪制约着,不能赌钱。家里人小玩玩,一块钱、两块钱的输赢,谁管得着你?哪像你们‘猴子吃大蒜——麻了爪了’,大白天,工作时间也摸起来。看你们桌上有几千块钱的赌资,公安局还要罚你们款,要抓你们去蹲几天呢……”
时评“推麻将推掉了什么?”题目是由宣传部几个部长开会定的。孟川青写的时候很动情,开篇一长串的设问句,再加上最后结论的一堆排比句,字字句句,针针见血。打动读者是肯定的,因为回过头来他自己读的时候,心也被戳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是个喜欢打麻将的人。
孟川青要求自己不要再打麻将,最起码过了风头再说。他知道,要把麻将戒了是不可能的,打麻将是他的乐趣。
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乐趣越来越少。
曾几何时读书是乐趣,在不打麻将的日子里孟川青决定把书捡起来读。可问题是现在读书不得安宁了,不是书让他不得安宁,而是有的人让他不得安宁。
过去三朋四友的打电话给孟川青,知道他在麻将桌上就算了,不能够打扰他。现在听他说是在看书,就不饶他了,一定要把他拉出去。不打麻将可以打扑克,可以去喝酒、泡脚、洗桑拿。
孟川青有时也为自己的状态不安,葛红帮他在市里的文化系统扫描过,他要是上一个台阶的话,可以争取的单位和部门有电视台、文化局、旅游局。台长也好局长也好,肯定比现在的副总编位置好。再不济,做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兼着文联主席也行。
葛红希望他的出息再大一些,而他则认为急不得,将来往什么地方发展都是后话,关键是要把现在的工作搞好,立足本职才能放眼未来。
孟川青不认为这是为自己做解脱。他现在负责的是一个走市场的、要经营的报纸,要广交朋友,投钱的广告客户不巴结是不行的,企业的领导不应酬也是不行的。这样,那样的事是身不由己和招架不住的。“《晚报》好,我好。”他这么对给他压力的葛红说。
中午的时候,孟川青在酒桌上喝多了。酒店里有桑拿,他去洗了一下醒酒。
按摩小姐阿黄他认识很久,每次都会点她,一直是按摩与被按摩的关系。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他把身份颠倒了一下。阿黄不像他有忍耐力,被按摩了很激动,事情就发生了,稀里糊涂地发生了。事后他也很懊悔,觉得不洁,怕染上什么病。他与妻子的***很频繁,那个“她”,就是他到办公室悄悄打电话的那位曾经取笑过他。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避开妻子几天,刚好可以和“她”打一个赌。
酒后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一下午孟川青都觉得身上不爽,晚饭前他又去洗了桑拿。当然不会再去中午那家。从浴池里上来时遇到了满头大汗地从按摩房出来的胡鹏。他让胡鹏到他的包房里坐坐,胡鹏急慌慌地要下去冲一下子,看样子是刚刚干了坏事要收拾一下自己。
孟川青进包房后有服务员来问他要什么样的服务,他摇摇头,突然感到厌烦,无比的厌烦。
一会儿胡鹏过来,身上还热气腾腾的。也不客气,他拿起孟川青的烟就抽了一根。
孟川青呷了一口茶,问胡鹏师佑渔和程纹和他们最近打麻将多不多,有没有收敛一些。胡鹏说他们还在打,劲头一点也没有减,他前天去看了一场。孟川青又问是不是还是程纹和、师佑渔两个人赢?
这是当然的。胡鹏点了点头,他知道孟川青心里有遗憾,要是他在场也会赢的,赢多赢少的问题。
孟川青打量了胡鹏一眼,问他怎么汗流不止?胡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嘿嘿笑了。孟川青让他注意一些,胡鹏不以为然。他说现在大环境好,没有什么风险,惟一害怕的就是染上病。孟川青说这就是要注意的,要注意的大问题,万一弄上了病会传染给老婆和家里人。
胡鹏说是问题便可以防患于未然,有预防措施,就像下雨可以打伞一样。孟川青问胡鹏,要是伞破了雨落到头上怎么办?胡鹏说有办法,通常的性病也就是淋病什么的,事后找几颗抗生素服一下,再保险一些,七八天不要靠老婆,过去以后没事就没事了。
孟川青摇摇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夫妻睡一张床上,情绪上来不是你靠不靠的问题。”胡鹏说:“败胃口,败她的胃口呀!让她对这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说话的当儿,孟川青接到约晚上饭局的电话,是文联副主席冯春打来的。孟川青说:“老冯,不巧,我已经有安排了。”老冯问他能不能推掉,是陪几个省里来的著名画家,顺便还可以弄几张画。孟川青说:“不行,是121的钟馆长请的,都推了好几年了。”
电话那头愣了下,接着笑起来:“玩笑吧,到那种地方?”
“真的。我还约了其他人,文化局的吴冬宁你认识吧?他也去。”
“刺激。刺激!你们玩的越来越出奇了。”
“你去不去?要不,把那边的饭局推了,跟我们一道去。”
“我哪敢?!”老冯说完挂了电话。
孟川青对胡鹏说:“小胡你和我一道去吧,到殡仪馆去吃饭。”胡鹏说殡仪馆的饭还真是没有吃过,一定很好玩,连忙回包房去穿衣服。
孟川青在胡鹏走后笑了笑。他承认胡鹏有些应付麻烦的社会经验,但像他孟川青这样聪明的人是不需要的,遇到事情自己就能够想出许多的办法来。
121是泗方市殡仪馆的代名词。最早的时候泗方市电话号码只有三位数,殡仪馆的号码121。后来泗方市的电话号码升7位,升8位,尾数121的号码有了许多个,还都只给这家单位用,因为没有其他单位或者个人要这个号码。
这个号码在泗方市连门牌号、车牌号、电话、手机号都没人用。公众拒绝这个数字,这个号码与死人有关,晦气。有人买了冰箱回去,发现产品序号尾数是121,一定会拿去退,说出理由商场也没有办法不换,哪怕这个冰箱已经用过一阵子。
孟川青在殡仪馆(121)吃饭的事已经有过一次。三年前的某个夏天,他采访完殡葬工钟大友,被留在殡仪馆食堂吃饭。当时孟川青其实一百个不愿意,可表面上又要装得若无其事,显示出尊重和不嫌弃这个职业的样子。岂料这件事后,成为一个壮举。你说谁在殡仪馆吃过饭?孟川青在以后的酒席饭桌上便将在121吃饭的事当段子说。
文化局吴冬宁是个喜欢鬼怪志异惊悚悬疑的人,一上班就上西祠的“夜半鬼上网”版,他对孟川青在121吃饭的两个细节非常感兴趣。一是不敢吃冬瓜炖肉里的猪肉,121的冰柜里只存放两种肉,冰冻后又非常相像,孟川青当时只吃了一小口就要吐;二是吃完饭看到碗底印着“殡食014”时,精神要崩溃。吴冬宁一直想孟川青带他去121体验一下,刺激一下。为此他请求过多次了。
孟川青成为当地的名记是因为他采写了两篇通讯报道,歌颂工作在人生起点站的妇产科护士,和献身人生终点站的殡葬工。这两篇文章凑成一组获了省宣传部的奖,殡葬工钟大友这个特殊行业的先进个人名声大噪,因此走上了殡仪馆的领导岗位。孟川青有时也会为亲朋好友家里的丧事找一下钟大友,只要有孟川青的电话,钟大友便会问“时间、地点、人物?”,把他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钟大友为了感激孟川青对他的抬举,无数次地说过要请他吃顿饭。
孟川青带着吴冬宁和胡鹏去殡仪馆,没有能够在殡仪馆的食堂吃晚饭。钟馆长说:“到最好的饭店。我签单。招待文化宣传方面的领导要隆重,切切不可粗心大意。”
钟馆长为了表示他的隆重,带上了副馆长和两位年轻漂亮的女职工。吴冬宁认识她们,兴奋地告诉胡鹏:“她们是跟着灵车抬尸体的,力气很大。”
一班人坐着殡仪馆车牌尾数为121的面包车去了酒店。喝了很多的酒,结束时孟川青见吴冬宁意犹未尽,便又跟着车回殡仪馆,带着他去参观了一番。
孟川青回到家,妻子葛红已躺在床上看电视了。葛红见他磨蹭了很久才上床,问他怎么了?他说是洗手。她狐疑地说:“洗手这么认真?耗了两三吨自来水。”他如实招了,说吃完饭去了121。见她脸色不好,解释说:“都是吴冬宁闹的。还开了放死人的冰柜。”
葛红二话不说,拎起枕头到女儿卧室去睡。孟川青根本就不阻拦她,正合他的心意。
第二天一大早葛红就起床,把孟川青从床上赶起来。她戴上橡胶手套,将床上的被褥、枕巾都撸到洗衣机里,让孟川青去卫生间沐浴,换掉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孟川青识相地去做早饭,一边不时地对葛红察言观色。他知道她这时一定会拉着脸。葛红平时除了晚上下班后要打麻将,一般不会在早上起床后急慌慌地洗衣服和做大宗的家务。
孟川青进办公室操起电话就打吴冬宁手机,他还是老样子——不接,一会儿回过来。
孟川青在电话里对他说:“你爽了,我惨了!”
吴冬宁哈哈大笑:“亏你昨天提醒,输钱是小事,果真动了手,回家就癔怪了。”
提到昨晚在殡仪馆的打赌,孟川青建议吴冬宁要兑现,哪怕将一千块钱拿出来大家花掉。吴冬宁说,还是喝酒,还是带上馆里抬尸体的那两个女的。
一会儿,葛红又打来电话,说早上洗完被褥上班迟了,菜也就没来得及买。让他中午在外面对付一下。孟川青说没准一会儿就有饭局了,他让她晚上也不要买菜了,他从饭店带几个菜回去。葛红对他的表现算是满意,知道他在饭店拿菜签单,嗔怪地说:“给你警告,以后再做昨晚的事就不要再踏进家门一步。”孟川青大声地说:“我才不会再去121那个鬼地方呢。”
刚进办公室的采编部主任小何听了副主编的话大惑不解,孟川青也不好解释什么,只是怪怪地笑了笑,在她送审的稿件上飞快地签上名。
晚上下班回家,葛红还没回,孟川青只有先动手做饭。好在都是配好了的熟菜,只要回一下锅就行。葛红回来推开门就大惊小叫:“真香啊!”
菜马上就上桌了,“四菜一汤,廉政健康”,孟川青把在单位里调侃的话也搬到了餐桌上。这顿饭葛红吃得非常开心,都是她喜欢的菜。饭塞不住她的嘴,她告诉孟川青下班后去看笑柔她们打麻将了,笑柔和了一把超级牌,清一式筒子,对对和、独吊、海底捞月、杠后开花。算账时都算不过来。孟川青说女儿中考还有一段时间,让葛红抓紧时间多玩些麻将。葛红说她最近不玩,避一下霉运,这阵子手气特别不好。
孟川青吃完饭后的功课是洗碗,葛红跑厨房亲了他一下。女儿在学校晚自习,很晚才回来,这段时间他们无拘无束。但不是每天都这样,孟川青晚上饭局多,葛红有时出去打麻将。
葛红换了睡衣,脸上做了面膜,在孟川青面前晃来晃去。曾经,在她刚往脸上贴面膜时,见她一副鬼魅的样子,他觉得性感,觉得这种情况下做些***别有滋味。后来,也就不新鲜了。但好像是一种暗示,只要她做面膜就表示这天她想。
做了面膜的葛红脸上确实是光鲜一些,生动一些。她先上了床看电视,冲忙碌着的孟川青媚笑了一下。孟川青磨磨蹭蹭地把厨房收拾完,在客厅里喝了阵子茶,再抽了些烟才进卧室。上床后陪葛红看电视,港台的什么古装剧,他一点兴趣也没有。葛红看了一会儿也没兴趣了,拿着遥控器胡乱地调台,调了一气也没有名堂,气恼地将电视关了。看身边孟川青一副恍惚的样子,便盘问:“你在想什么心思?”
孟川青笑了笑说:“想昨晚吴冬宁在121与钟大友打的赌。”
葛红问孟川青他们为什么打赌了?孟川青仔细地告诉了她。
吃完饭到121参观,从追悼大厅到整容室,再到火化间。钟大友甚至将火化炉的炉门也打开让吴冬宁看了,吴冬宁仍不尽兴,还一定要看一下放尸体的太平间。太平间里面有四台贮藏尸体的大冰柜,每台冰柜放四具尸体,都是满的。看完了回钟大友的办公室,吴冬宁说没有想象的刺激。钟大友说,想刺激就一个人跑到太平间去,从冰柜里把尸体再搬出来瞧瞧。吴冬宁说,这有什么难的,剥死人衣服他都敢。钟大友不信,他们就打赌了。最后是吴冬宁输了。
“我提醒吴冬宁,问他摸了死尸回家还靠不靠老婆孩子?”
说到这里孟川青手插到葛红的腰背后,葛红骇怕得钻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后来,葛红推开孟川青说:“滚开你的爪子,说不定你也碰了死人。”
葛红上班没什么事,喜欢煲电话的她就打电话给陆笑柔。她知道陆笑柔今晚值夜班,这会儿定在家里睡觉。果真接电话的陆笑柔声音懒洋洋的,还打了个哈欠。她昨天打麻将打到凌晨三点,把起先赢的钱又倒了回去,还略输一点。葛红见她这样就给她提神,将孟川青他们在殡仪馆的事对她讲了一遍。
  起先孟川青和吴冬宁他们跟着钟大友在121里面转悠不怎么害怕,甚至还有说有笑的。孟川青说他可能是几个人当中胆最小的,一根烟抽着,一根烟拿着,记不清听谁说过,鬼是怕火的。追悼大厅空旷旷的,阴森森的,打开灯仍然有这种感觉。灯是到一处地方打开一处,钟大友像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开关。到给尸体整容的整容厅,见到几架拉尸体的平板推车,上面散落着特制的枕头,车上有浓烈的来苏水味道,很呛鼻子。吴冬宁上前抬脚推了一下车子,满足地笑了笑。接着到太平间,搁尸体的冰柜放在里面。钟大友打开冰柜的时候,吴冬宁凑近跟前,孟川青有生活经验,离得远远的。他知道打开冰柜时会有冷气扑过来,放尸体的冰柜跑出的冷气还是污秽的,臭的。吴冬宁离得近,他一定是沾上了冰柜里的秽气。打开的冰柜有一双赤裸的脚板直对着他们,黑紫色的,男人的脚。吴冬宁说,拉出来看看。钟大友就把这个死男人拉了出来。男人是出车祸死的,赤身裸体,裹着件黄军大衣。头压破了,下半身压烂了。由于肇事的司机还没找到,这具尸体还要放一阵子。冰柜里放得最久的一具女尸是个新娘,死于新婚之夜,放了四年多,白婚纱已经变成黄的,身上的水分也都没有了,头干枯得像个鸟头,脸尖嘴猴腮的。
葛红见陆笑柔那头没有声音,停下讲述,问她是不是在听。在听到陆笑柔说,她竖着耳朵,葛红才又讲了吴冬宁打赌的事。
吴冬宁说他不怕,敢一个人跑太平间将冰柜里的尸体拉出来,脱衣服都敢。钟大友不信,说吹牛的见过的多了。他们打赌,赌一千块钱的输赢。吴冬宁到太平间以前交代了几件事,一是打赌的事不可以宣传,钟大友说这是肯定的,说出去最不利的是他。二是不可以在后面咳嗽或者吓唬他。孟川青说当然应该这样,由他做裁判。
吴冬宁出发前讨了孟川青的打火机,其实他身上有一个打火机,可能是为了备用。他点了一根烟说:“我去了!”见钟大友没有应他,吴冬宁又说了一遍“我去了!”
吴冬宁走了以后钟大友和孟川青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钟大友说,吴冬宁不能赢,钱是小事,赢了出去吹牛,他这个馆长就不好做了,这样的事虽不违法但也说不过去。孟川青胸中有数,说吴冬宁赢不了。孟川青想,吴冬宁用打火机照明、壮胆,从整容间到火化间这一段很长、很恐怖,阴森、寂静加上莫名的气味和散落在地的冥器,足以让他汗毛倒竖、屁滚尿流。太平间的氛围就更不用说了。过了一会儿,孟川青估计吴冬宁应该走到了太平间,问钟大友要不要跟着过去。钟大友阴险地说:“着什么急?”
等在那里的吴冬宁急了,大声地喊“我到了!我到了!”钟大友不紧不慢地跑过去说,这么吵闹怕是把死人也惊醒了。吴冬宁说等着他们过来见证他剥死人的衣服。
孟川青见吴冬宁故作镇定地站在冰柜前抽烟,连声夸赞:“不错,不错。胆大!胆大!”
钟大友说吴冬宁在剥死人衣服时他和孟川青还是离开,由吴冬宁单独进行。吴冬宁极不情愿,也没有办法。钟大友拉着孟川青才退到门外,吴冬宁就叫他们,“卡住了,卡住了……”
钟大友跑回去,吴冬宁把冰柜打开后拉尸体出来时卡住了。他弯下腰来顺了一下,尸体被拉了出来。他对吴冬宁说:“你还是紧张,用力猛了,又偏劲了。”
尸体拉出来就该吴冬宁动手了,他并没有立即动作,像是在犹豫,死劲地吸着烟。钟大友问,要不要由他示范一下,吴冬宁说不用了。
孟川青这时候劝吴冬宁:“免了吧!输赢事小,动了尸首的手带着秽气,回家还碰不碰老婆孩子?”
吴冬宁像是有了台阶下,连忙说:“就是,就是这一点让我下不了手。”
钟大友乐得吴冬宁这样,拍了拍他肩膀,将尸体放了回去,还说了句大度的话,算吴冬宁赢。吴冬宁说他服输。事先没想到老婆儿子,他每天要替他们脱衣服的。
陆笑柔听到这儿笑了,说男人们避着女人总是胡作非为,找这样那样的刺激。她问葛红昨夜里是不是特兴奋,是不是与孟川青有几个回合的纠缠?
葛红停顿了一下,大声说:“才不是呢。”
桌上吃早餐的葛红冲着孟川青笑了,他问她笑什么,她不吭气。她想起笑柔昨天问她的话,继而埋怨孟川青:“你以后晚上在外面少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警告你!”孟川青辩解,场面上的应酬,身不由己。还说,没准今晚还得继续。葛红吓唬他,要以一个家属的名义给纪委写信,反吃喝,惩治腐败。孟川青不理会她这一套。葛红也觉察到了,气呼呼地说她晚上出去打麻将。孟川青说:“好啊,你好像好多天不上牌桌了。”
葛红马上当着他的面给陆笑柔打电话,让她再箍两条腿,凑一桌麻友,一定要打一场麻将。
晚上九点多,孟川青在外面喝了酒回家,吃惊的是葛红没有出去打麻将,
脸上覆着面膜在床上看电视的葛红打量了一下孟川青,表扬他今天表现不错,没有在外面多喝酒。他问她怎么没打麻将,她说少一条腿,加上陆笑柔说头疼得厉害。她们讲定了明天打,铁定,雷打不动。孟川青“噢”了一声,慢吞吞地洗脸洗脚后上床。
葛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看报纸的新闻,新修改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规定抓到**的人要通知家属,首例在杭州已经有了。孟川青说:“这些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管它干吗?”
葛红说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年头许多老实人都变坏了。孟川青纠正她,说这些老实人本身就不老实。他还用很实际的一套老话来安慰葛红,说有这个几百块钱还不如买些老婆孩子喜欢的东西,就是一家人下饭馆也好。葛红说她听说现在找小姐很便宜,也就是一二百块钱。孟川青说不花钱送给他也不搞,脏,弄出病来怎么办?别说艾滋病,就是得了淋病也吃不消。他举了单位老许的例子,在外搞小姐染了淋病,不知道潜伏期有六七天,害得老婆也有了,不好意思上医院,带着老婆找电线杆上做广告的老军医,花了上万元还落下了尿频尿急的后遗症。葛红说,知道就行。就怕喝了酒控制不住。孟川青说不会的,说他喝了酒都急着回家。
葛红起身去揭面膜,说女人不管俏的丑的胖的瘦的,关了灯还不是一样。孟川青想说不一样也不敢,连声附和说有道理。葛红见他有认识,更来劲了,说今晚办事,就当她是小姐,付费,给她二百块钱。孟川青好像很生气:“哎,哎,正经点,像个什么人了?” 葛红伸了下舌头,不敢再张狂,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
葛红问孟川青怎么半天都状态不佳。他说满脑子都是在121看到的那具男尸,下身被车轮压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他比划着自己的器官讲给葛红听。葛红连忙制止他,说不要以后看到他的东西就想到这件事,怕连带着生出厌恶的感觉来。
孟川青说:“不会这么夸张吧?”葛红背过身去说:“笑柔说我这阵子总是输的原因怕是办事多了。今天不办,明天打牌试一下,看手气是不是好一点。”
孟川青不敢把心里的高兴表现出来,装着无奈的样子说:“试就试一下。”接着,他问葛红是不是经常对笑柔说他们夫妻间的事。葛红笑了笑,心虚地说:“睡觉,睡觉。”
葛红这天的麻将场子在陆笑柔家。下了班后五点钟开局,到吃晚饭时她已输了五百多块。她们的牌输赢不大,输五百多算倒霉或者是一败涂地。
晚饭简单,陆笑柔的老公又出差了,她下了阳春面给大家吃,好在大家的心思都在打牌上,吃得很快,先搁下碗的还催吃得慢的。葛红帮陆笑柔洗碗时发牢骚,说自己手气还是背。陆笑柔仍用老话笑她,说她坏事做得勤了。一听这话葛红委屈了,说四五天不做了。陆笑柔装出副认真的样子问她:“你与川青有问题了?”葛红尴尬地笑了,把洗碗水洒了陆笑柔一身。她有点说不清,是她对陆笑柔说过“夫妻间三天不办是老公的事,过三天不办就是老婆的事。”葛红说的办是指做爱,这种理论的适用范围是指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夫妻,这一点葛红加过备注。陆笑柔现在是引用葛红的理论。
接下来的牌打到十二点,这是她们的老规矩。她们还有输八百块钱封顶,即“进花园”的约定。葛红想到反正离封顶不远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一个劲地做起了大牌。
葛红第一把大牌和下来时是自摸家家到,她脸上喜笑颜开地,嘴上却说是瞎猫抓到了死老鼠。本来准备输了,赢了也不当回事,葛红心理没有负担,手气倒是越来越顺,一鼓作气地和了好多出人意料的大牌。到结束时一盘点,三归一,居然变成她一个人赢,赢了一千多块。
满心欢喜的葛红帮陆笑柔打扫战场,收拾牌桌。想到反败为胜,她高兴得学了两声周星星的那种笑。陆笑柔说她相信了,看来葛红这几天真的是没有办过事。葛红说:“我才不信你说的这一套呢,我今天回去偏办,明天看输还是赢?”陆笑柔听了来了劲,让她快回去试一下。葛红出门时想起什么,问陆笑柔老公出差好多天了,手气也应该好的。陆笑柔说:“除了老公我就不办事了,就不过日子了?” 葛红见她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也不好追问,只有在心里说,坏了,坏了,都坏了。
孟川青还没睡,这是他的习惯,葛红出去打牌回来得再晚也要等她。他见葛红脸上的喜色,不要问就知道赢了。葛红告诉他还是大赢。
睡觉时葛红拿了枕头到床尾,她说要再试一下。孟川青做出苦笑,说若是一直赢下去怕是分居或离婚最好了。葛红哄他,一个星期不用他洗碗。家里的碗一直都是孟川青洗,他出差,哪怕用过的碗筷堆积如山也都等他回来。葛红这么说真是下血本了。
孟川青一会儿就睡沉了的样子,还有不轻不重的鼾声。
葛红睡不着,兴奋。
  葛红知道孟川青忙碌的很多时间是在酒桌上、牌桌上。麻将不打了,他与人打一种叫斗地主的扑克牌,打这种牌是纯粹的游戏,大多在吃饭之前或之后,许多酒店为了应景,设置了给顾客娱乐的棋牌室,打这种牌孟川青也有过通宵达旦的时候。
孟川青有洁癖,每天在家里洗澡,不会去洗桑拿。这一点葛红原先认为的毛病,现在变成了不可多得的优点,让她放心了很多。其实,孟川青在外面一直是洗桑拿的,洗完了回来,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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