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阳市元武道松柏道馆队对新松柏队是那一集

【旋风少女】候鸟(全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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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章三十二金载荣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小城市。总在酗酒发疯的母亲,永远被人追债的父亲,在他的记忆中,家就是一个只有小小天窗的地下室。那些追债的人踢打着父亲,咒骂声中掺杂着母亲歇斯底里的大笑和呜咽,他把妹妹藏在墙角,偷偷爬出去。手心摸到一个被扔过来的、软软的东西,他低头看见母亲被踩踏得一塌糊涂的内衣。十几平见方的黑暗中,他看见母亲被人按在地上,她肮脏的头发被人恶意撕扯着,浑身剥得精光,一双双手揉捏着她皮肉。他不该看,金载荣长大了嘴巴,失声痛哭起来。有人扯住母亲光裸的双腿,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肉体碰撞、淫靡交媾,母亲又哭又笑,喊哑了嗓子。而他的父亲却无动于衷,因为可以不再挨打而松了口气,鼻青脸肿地坐起来点上一根被鞋底碾过的烟头,喑哑如乌鸦叫一般嘿嘿笑了,仿佛正在被虐待侵犯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妻子。没有人留意这两个孩子。金载荣把妹妹从柜子里拉出来,一起逃出了这个地狱般的家。他回头最后看过一眼,是母亲的身体被冲撞得摇晃着,她总是因为醉酒而浑浊空洞的眼睛望着兄妹俩逃走的方向。津液肆流的唇角动了动,她用口型轻轻说:“走吧。”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那里是地狱。他们逃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灯光,金载荣跪坐在粗糙的地面上。他拉过正在不停抽泣的妹妹,轻轻拨开她和自己一样又脏又短的头发。妹妹脏兮兮的脸蛋被泪水冲刷得更狼狈,根本看不出是个应该精致漂亮的女孩。“允慧,允慧,哥哥会保护你的。”他抱住妹妹小小的身躯,“你也别离开哥哥!永远不许离开哥哥!”身无分文的两个孩子不知道流浪了多久、走了多远,才终于在一个地方停留下来。一路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坏人,兄妹俩不信任任何人。别人施与的恩惠,他们会万分谨慎的使用。食物、水,一切。这样的生活很快让年纪小的金允慧开始生病,她小小的身体滚烫,在他怀里抽搐着、双眼翻白,金载荣绝望死了,他拖着妹妹跪在路上,求过路人救救她。有很多人围了过来,人群笼罩在头顶时,他却想起母亲也曾经被人这样围着。令人难以启齿的啧啧水声,母亲喉咙里滚动出的恐怖“咯咯”声,因为被太多人同时侵犯,她的双眼像坏掉的洋娃娃一样快速上翻,露出遍布血丝的青黄眼白。从她身体里一股股涌出了血,那些人沾着她的血,像魔鬼一样欢声大笑,紧接着围紧了她,开始又一轮的肆虐侮辱。围观的人群中,金载荣满面涕泪,当一个男人将手伸向他的妹妹时,他跳起来狠狠咬在了男人手臂上。那个男人没有急于抽回手,也没有打骂他,只是高高在上地、冷冷地说:“你不想救她吗?”那个男人,就是他们的师父。从初见到病故,男人似乎从来都是高傲而冷漠的。他告诉兄妹两人:这个世界有温暖的地方,就注定有肮脏的阴蕖;如果不想回到黑暗里,就始终向着光!即使到死,那个男人也从未笑过,明明关心着他们两人,脸上也是冰冷疏离的。同冰冷的外表不同,那个男人教导载荣、允慧兄妹的元武道,只有进攻!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要进攻,让对方毫无反击之力。忘却自己的存在,眼里只有自己的猎物,尝不到血味,就不算一场比赛;没有完全彻底击溃敌手,就不算胜利。师父病故后,载荣允慧加入了仁川的一所元武道俱乐部。为了支撑兄妹俩的日常生活,金载荣选择了兼职俱乐部里的教练,而允慧则跟随俱乐部里一位曾经的大师学习。几年过去,金载荣渐渐感觉妹妹出了问题。她总是和那位大师顶嘴,被惩罚多了就干脆沉默抗争,消极训练、比赛中也心不在焉。金载荣气坏了,去质问妹妹,才知道金允慧只想遵从他们师父的教导,她只想进攻!那是师父的理论,是师父的坚持,金允慧要证明他们的师父是对的。这本就是偏激且不合元武道精神的战术,一味进攻、以彻彻底底由里到外废掉对手为宗旨,这与真正的元武道是相悖的。金载荣无数次劝说后,反而促生了兄妹间的嫌隙。就在那一场金允慧对战戚百草的战局中,矛盾正式爆发,又气又急的金载荣当众打了他的妹妹,结束后就直接返回了韩国。后来听说金允慧执意不参加接下来的比赛,连累全队收到了惩罚,他仍是没有主动联系妹妹。兄妹俩从此竟如同陌路,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根本互相不说话,就当看不见对方。临来参加亚青赛时,金载荣决定和妹妹好好谈一谈,允慧却张嘴就告诉他:“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你忘记了师父的恩德,你否定了师父的理论,我就否定你。”在他心中,他们的师父也同样如同赐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的父亲。可不正确的,就是不正确。伤人伤己的理论,就应该被永远摒弃。可允慧认定了,他总不能把师父的骨灰挖出来争辩。金载荣提着行囊头也不回离开家,暗笑自己终究比不过一个死人。而此刻在亚青赛联谊会的舞台上,他听见那个中国岸阳队的人开口,才猛然发现就是这个声音。允慧对戚百草的那一场,就是这个声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向岸阳教练席发出指令,强硬要求教练转换战术。隔着赛场,金载荣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只是那一把声音,说出的简单几个中国字,让他胆战心惊,一瞬间就知道,这一场已经被那人看穿,毫无回天余地了。他们的游戏项目是六个人在一分钟内将一根长杆从齐眉高度降回地面。几乎每个大学实验课都会有这种齐眉棍趣味项目,难度在于每个人都只能用右手食指发力,过程中不能有任何一个人的手离开长杆。他们都在学校里接触过这种游戏,虽然各自都表示成功次数不多,但规则已经熟门熟路。简单交流后,动感吵闹、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连续三次失败后,岸阳队叫停。那个让金载荣记忆犹新的声音重新低低响起,借着闪烁灯光,金载荣端详着他。自己的对手,岸阳的三顺位,岸阳松柏道馆的若白。他穿了和队友同一系列的黑白正装,平整的雪白衣领将扣子系到顶端,即使微微俯身和仁川队长说话,白皙修长的脖颈仍然没有弯折的弧度。他神情漠然平静,让金载荣觉得极为熟悉。就如同人群中,那个向自己和妹妹伸出手的男人。若白的方法很简单,六个人分散开的难度大,他建议六个人分成两拨,只触碰长杆左右两端。每一端的人手指贴靠,以此保证每一端的人下降速度相同,同时增大了长杆和他们手指贴靠的接触面。为了方便听懂指令,两队互相打散,金载荣刻意向若白那边靠了靠,被顺利分在了一端。六个人顺利呈半跪姿、即将成功完成游戏时,金载荣离若白极近,没有理会另一个自己队友惊诧的眼神,金载荣用不甚熟稔的汉语道:“很期待明天、和你交手。”波澜不惊地,若白和另一端的初原互相用指令沟通过,引导他们将杆子从食指指节轻缓放在地面上。主持人宣布游戏成功,将一些纪念品分发下来时,若白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是对陌生人的礼貌回应:“我也是。”修身的西装外套勾勒出的腰背线条利落漂亮,灯光在上面打出清晰的明暗交界。若白下台时走在岸阳队最后一个,金载荣望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仁川队十七岁的队长具真元走在他身旁,见他模样,冷哼道:“怎么,想提前看清打败你的人长什么模样?”具真元是仁川元武道这两年横空出世的后起之秀,据传更是某位大师的私生子。仁川报名参赛的队伍因为不合格而被刷下过许多次,最后没办法,只能临时凑齐了一支三人都能通过考核的队伍。具真元对每个人都这么看不起,金载荣不想和他争什么:“既然你要长他人志气,我不和你吵。”“哼。”具真元瞥他一眼,用力撞了一下他肩膀,率先回到了座位。同队的另一个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回到座位上,金载荣端起面前的白水大口灌了下去。远远望了一眼,若白的两个同班正在交流,而他的神情好似化了冻,因为另外两人聊得话题而眉眼间有了些柔和之意。把杯子重重放回桌上,金载荣在膝上攥紧了右拳——他必须赢,必须向金允慧证明,即使抛开那个男人的理论,他也能获得妹妹夺不到的荣誉。他要把自己的胜利摆在妹妹面前,让她走上正确的道路。金载荣暗暗发誓——就从,打败若白开始。
-首尔队的游戏是最后一轮,他们入席后,直播部分就完全录制结束了。台上还在简单讲着结束词,饿了大半晚上的年轻选手们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开始低头吃饭。下午时禁不住廷皓挑唆而一起吃光了喻夫人报的馄饨,现在岸阳队三个人实在没了食欲,就用叉子有一块没一块地吃水果。初原面前的玻璃罐子里放了一堆坚果零嘴,他把罐子拉过去看了看,随后搁下叉子开始剥罐子里的碧根果。基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比赛基本不自己调节生活的方家少爷老神在在把手心递过去。初原清了清嗓子,把剥好的一小把放在若白面前的餐巾上。“……初原我们还是打一架吧我觉得?!”“其实本来想分你点儿的,”初原神情温和诚恳,“可是一看你那嚣张样子就不想给了。”“打一架!”被两个人挤在最右侧的若白视若无睹,拿起来就吃了。廷皓和初原怼了几句嘴,重又换个话题聊了起来。他们三个都不是自来熟的主,懒得往人堆里拉帮结派,更何况比赛哪需要整一些小帮派出来。沈柠和老朋友聊着天,看见他们仨根本不挪位置,也只笑了一笑没有强迫。奈何方廷皓和喻初原两个人坐在那儿,名声在外,他们不找事总有事要找上去。表面上是和他们聊天打招呼,实则笑里藏刀说话带刺的也不少。尤其是廷皓之前世锦赛刷脸刷到了冠军,少了个肾脏也是事实,来来往往说是问候大多都来冷嘲热讽,让初原暗叹这家伙人缘是没怎么围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群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凑在一起,拥有最高荣誉和人气的一个当然成为众矢之的。初原知道廷皓说话从来不好听,想想他方廷皓从来也不需要给谁面子,所以和稀泥的事还是要初原来做。打发了好几拨外国友人,初原看见北京队走过来,不自觉就长叹一口气。岸阳队初到酒店时他曾去另外几支中国队那儿寒暄过,三支队伍对他们的态度都不怎么样,其中北京队给初原这个好脾气的人留下的印象真是不好到极点。喻初原脾气好,可也不是没脾气,对方开了门都没侧身让他进去的意思,张嘴就是问“方廷皓还踢得动腿吗”这种问题,要不是他喻初原有教养,根本连理都不理。直白地说,岸阳队的处境并不好。喻初原是多年前闻名元武道界的少年天才,但他的突然退出和多年后的复出,已经让当年的盛名蒙尘褪色;方廷皓虽是最新一届的世界冠军,但那场兴奋剂闹剧之后他似乎再没有参加其他大型比赛,已隐隐有了要退出的意思,更何况他身体状况有变,水平下降几乎是所有对手喜闻乐见;再加上一个名不见经也不传的若白,连正式比赛的影像资料都极少,除了曾与他直接交手的闵胜浩,基本没有人注意过他。在场每支队伍都是经过一层层高标准筛选下来,对岸阳这三个人,他们简单了解后就下了定义:不过是仗着曾经盛名苟延残喘的伤兵残将。有此结论,再加上联谊时他们三个离开人群自顾自坐在桌上聊天,根本没有和别人交流的打算,更让人笑话是他们自卑不敢与其他人扎堆。是以每个过去打招呼的,无不一副高高在上样子,恨不得还没上赛场就把三个人看扁到地心里。那些眼神和话语里的贬低践踏和挑衅,方廷皓可一直听得清清楚楚。他纹丝不动,不过是初原话里机锋、绵里藏针,从不让他们吃亏,廷皓听着觉得还不算多委屈,也懒得和这些人争执。若白一向宠辱不惊,静坐在旁动作自若,剥着罐子里的坚果。果仁放一侧,果壳放一侧,至于那些想挑衅又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家伙,他全程无视掉了。现下北京队一过来,初原就知画风不对。之前那些人怎么说也是有所顾忌的,说话弯弯绕绕,他也弯弯绕绕回去。北京队的队长靠近就无视了初原,抬脚踢了一下廷皓的椅子:“好久不见呀,廷皓。”他那一脚用足了力气,廷皓背对着没有防备,椅子剧烈一颤,他心头火起就扭身站起来,扬着下颌挑眉一笑:“和你不熟,你还是叫全名吧。”“全名……哎呀,不好意思,太久不见你,忘了。哎,他全名是什么啊?”北京队队长欧阳旌耸耸肩,侧头笑着问自己的队员。“他最近都不上体育新闻了,光在社会人文那一块当鸡汤好哥哥,你又不看当然不知道。”他队员咧嘴笑道,“‘感动元武道界十大人物’之兴奋剂好哥哥,方廷皓,是吧?”“你说谁兴奋剂,”廷皓抄着裤带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逼近几步就要伸手去提那个人的领子,“你再说一遍。”初原上前一步把廷皓拦在身后,他脸上半点温和表情都没有,看了看同样被欧阳旌护在身后的那个人,初原皮笑肉不笑:“把话留到比赛之后再说。我想你们来上海,也不是来逞口舌之快吧。”“别别别,他也没说错什么不是,”欧阳笑得更甚,“事情做了,就别怕人说嘛。反正方廷皓喜欢高调做事,能晾下那么多权威说可以不要奖牌奖杯,都那么大方了,我们说说也没什么吧?”他是指当初世锦赛冠军争夺赛上,廷皓打败闵胜浩却被诬陷使用兴奋剂,当场撂下所有人的事。初原眼看越来越多看热闹的选手围上来,沈柠也被几个别有用心的人拉住无法脱身解围,他立刻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道:“高调不高调另谈。廷皓没有用兴奋剂是事实,权威部门鉴定、全场评审共证,你如果不信,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们对我的队员一句句夹枪带棒,我没看出廷皓多高调,倒也从没见过能这么高调地嫉妒别人还理直气壮的。”“你倒能说会道,和稀泥的本事不赖,怪不得他方廷皓能躲你后面推你出来当队长挡枪,”欧阳完全没被初原有条不紊的辩驳镇住,他越过初原的肩膊继续向廷皓道,“可我听说你们俩有嫌隙不是?还好些年都无解,方廷皓,你心可真大,前脚把人家当劲敌,后脚就拉出来挡枪。对了,你们的母亲不是也——”“兹啦——”被缠得死死的沈柠向人群里望了一眼,登时有点淡淡的绝望。她知道廷皓可能耐不住对方挑衅,但有初原在,情势应该不会太糟。充其量是选手间的口角。此刻一直坐在那儿的若白推开椅子淡然站起来,她一看若白刘海掩映下冰冷凌厉的眼神就觉毁了,那是若白赛场对敌决胜时分才有的狠戾,只一双黑白分明眼眸,就弥散雪山之巅经年寒霜的冷酷和压迫力。没错,就是那种谁看了都能被气个半死的,俗称牛逼拉轰的眼神。……只要别打起来,一切都好办。她默念着。若白突然站起来,让北京队几个人都向前靠了几步。那是岸阳队里大概最没有说话分量的人,他们想。要名声没名声,要多低调有多低调,刚才言语间北京岸阳对阵几次,他都气定神闲背对着战场剥坚果,好像根本不管队友死活。此刻他一起身,无声间气氛更为剑拔弩张。他谁都懒得看,若白抬手,三指从桌上拈了个糖炒栗子,低头闻了闻。他皱皱眉,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还伸过去让初原和廷皓闻了一下:“这东西烂了嘴,里面也臭得彻底,只能进垃圾桶了。”言罢他将栗子举在面前,一松手就把那颗糖炒栗子正正好好扔进垃圾桶里。淡然且悠缓,若白在周围人脸上扫视了一圈,随后拉开自己的椅子,平静道:“坐吧,剥了这么多也没人吃,你们急着打什么嘴仗。”他刚才哪是在骂栗子,分明就是不着痕迹骂了北京队。廷皓看对方吃了瘪,乐得和初原坐回去瓜分若白剥好的那座坚果仁小山。剑拔弩张一瞬间变成这种局面,被针锋相对的岸阳队背对着他们坐那儿吃得自由自在。北京队哪能丢得起这种面子,欧阳旌上前几步站在桌旁就想说话,刚一张嘴,就被推了推。闵胜浩用韩语道:“我的位子,谢谢。”气得肺要炸了还不能发作,欧阳咬牙道:“那我们赛场上见。”“你要下战书的话,记得加敬语啊。要‘请’我们不吝赐教,你家里没教过你吗?”廷皓连头都懒得回,嘴上根本不饶人。欧阳旌还想说什么,可如今已经闹得够难看,之前还在强行拉着沈柠聊什么的北京队教练脸色不佳,站起来扯了欧阳一把:“还嫌内讧没闹够?回去!”被预定了肯定要闹笑话的岸阳队一点面子没丢,桌旁两个剥三个吃,廷皓不用动手,吃得优哉游哉不亦乐乎。若白知道刚才闵胜浩是一点面子也没卖给北京队,手底下剥着栗子偶尔还递给他几个。廷皓把白眼翻到天上:“哼,都是和他争冠军闹的这档事。”闵胜浩正气老实,知道廷皓开玩笑,也不计较:“说不定,我们、这次还能、决赛遇到。”“借你吉言。”初原把自己这边另一罐还没打开的坚果推过去,笑着回应。“……是、什么意思?”把那罐坚果接过来下手去剥,闵胜浩没听明白。初原擦净了手:“就是说……希望像你说的那样。”沈柠看了一会儿,确定三个人的情绪并没有受太大影响。一旁几个刚才明摆着要看笑话的教练朋友脸色都有些尴尬,她上下耸肩,一副头痛模样:“你们大概没看出来?他们三个没一个是好捏的乖小孩。”——尤其是到了赛场上。瞧好吧。
-翌日一早,若父就醒了过来。正收拾病房的林叔见他醒了,也不惊讶:“我就知道,大哥你咋这么激动呢,一早就醒啦?”他笑着打了盆水帮着若父洗漱,随后打开了电视。若父现在日常的饮食都是根据医院要求来,熬得刚好的粥就放在刚送来的保温桶里。把电视台调好了,林叔倒出粥来陪若父吃早饭。开幕式是九点正式开始,现在电视台还在播放赛前采访和昨晚联谊晚会的画面,中间穿插着对各位选手的介绍。当然了,中国选手是介绍的重点。这还是若父第一次从电视上正经看见儿子,他喝着粥嘴角还不自觉上翘。心里有些藏不尽的萧瑟,他偶尔也想着,如果妻子还在就好了。时间过得很快,等若父和以往一样挂上了针,时针也贴近了数字“9”。刚才还在给窗台上那盆吊兰喷水的林叔赶紧擦净了手,拉着椅子在若父床边坐下。开场介绍后就是队伍入场,依照首字母顺序,岸阳队排在第一个。伴随着画外音主持介绍,镜头逐渐拉远,能看到整个人满为患的场馆。因为观众各个都有来历,并不像普通比赛一样大声呼喊加油或是举着条幅国旗,因此气氛反而显得格外肃穆。林叔刚想说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攥住了。他低头一瞧,是若父下意识的攥着:“大哥,您比自家儿子都紧张呀。”他不忘打笑,回头重新看着屏幕。在队伍入画后基本都是近景,看见几个人脸上都没有紧张的意思,反倒一个比一个镇定自若,林叔也放下了心。等介绍接下来的队伍时,若父才低声道:“……真好。”“嗯?”“……”对上林叔疑惑的眼神,若父笑着摇摇头,心里那句话没有说出口。真好……他还能看到这一天。病房的门突如其来被敲响,林叔心道奇了,经常来病房探望的几个人此刻应该都在蹲直播才对。他打开门才看见,门外站着的,是梁冰。她提了一个大果篮和两盒点心,见林叔愣在那儿,便抬了抬东西:“我来送点东西,马上就走……”“别呀,进来一起看吧。”林叔把她拉进来介绍给若父。其实林叔和若父年纪相仿,林叔也是图个自在亲切一直管若父叫大哥,因梁冰年纪比他们都小,就和林叔一块叫了声。若父昨儿听林叔讲了和梁冰的故事,也知道梁冰这段日子一直训练若白,当下赶紧摆摆手称她一声“梁教练”,两个人都客气了半天,林叔指一指屏幕:“别寒暄了开始了!”他们俩才安静下来,互相一笑,看着电视直播不再推让了。依照赛程安排,第一天上午是A组初赛,下午B组初赛。岸阳队在A组,是三场比赛中的最后一场。第一场中国广州对日本大阪,前两局广州都是险胜,第三局时局面已定,尽管大阪队赢了这一局也为时已晚。这是若父第一次直接观看比赛直播,还不同于之前他看过的、林叔剪辑的视频,全场下来,林叔给他讲解规则和裁判手势,梁冰则时不时把选手采用的策略分析给若父听。比解说员的说法更通俗易懂,林叔想了想,干脆换了另一个台。另一个电视台的直播没有画外音,只是全场实录,梁冰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更详细地给若父讲。有时候场上选手做出了什么反应,她还会分析一下对错。林叔偶尔插个嘴两人讨论讨论,若父听着热闹,也和乐融融的。广州队顺利晋级,下一场是韩国釜山对新加坡。这次亚青赛新加坡参赛的两支队伍,基本都是由外裔华人和日本留学生组成,虽然单个实力强劲,但本次亚青赛赛制更改后的第一场内讧就发生在新加坡队身上。在新加坡队前两局一胜一负后,对决胜局的战略选择上,显然队员们出现了分歧。近切画面后不难看出之前输了一局的选手成为了众矢之的,开场第一局就大比分输给釜山队,这似乎出乎了新加坡队原本的预料。因为仅仅是画面近切,选手席上的争执并没有收音进来,梁冰道:“新加坡前两局都是猛攻,是算计要一举拿下这两局的。”“但是一个队伍里不能三个人都一个劲儿只顾进攻啊,那他们第三顺位肯定留得是最稳的?”林叔给若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摇摇头,梁冰从包里拿出自己早就整理研究过的资料,翻开给若父和林叔看:“所有人都会提前分析好对手的。釜山队排在第三顺位的,是一名比前两个更长于进攻的全能型选手,他比赛经验非常丰富、心理承受力极好,常常负责决胜局压阵,对这种需要灵活应变的场面并不陌生;而新加坡队临时成军的队伍,剩下的第三顺位并不长于防守,虽然也算是分析型,但他临战经验很少。老将对新兵,这一局新加坡不好打了。”正如梁冰所言,第三局新加坡选手上来就穷追猛打,在选手席上承受的压力、决胜局到来的猝不及防都让他大失水准,想要速战速决。釜山老将沉着应对、攻防自如,第二回合时捕捉到对手的漏洞,将新加坡选手一举击倒。林叔叹道:“着急什么呢!”“着急也好,早分出胜负来,省得继续丢人现眼。”梁冰说话从来干脆直率,更因为那个年轻的新加坡小将表现的确不佳,偶尔扫过观众席上的镜头里不难看出,有些人已经非常不耐烦这样的表现了。“初赛里还会有这种被压力击垮的例子,但赛程一天天继续下去,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梁冰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了些什么,林叔凑过来看了一眼:“你还统计他的资料?”是说那个表现不佳的新加坡小将。梁冰看他好奇,就把自己的本子递过去给他瞧:“越是这种新生代,将来就越可能前途无量。他年纪轻轻就能通过那么多重筛选审核,一定是天……呃有过人之处的。”她差点又把天赋挂在嘴上,倒不是真的想这么说,只是习惯了这种说法。林广寻没计较她这点口误,只是惊奇的翻了翻本子:“你记了这么多……哇若白他们的身高体重你还每周都记,真是绝了,简直是女人才能干的活……”“你那是没看见若白给百草记得,都详细到小数点后两位。”梁冰随口应着。他们俩也你一句我一句,若父左右看看,心道这是身边这位大兄弟第二春来了。他们一直在等的第三场开始了,中国岸阳对韩国仁川。梁冰喝了几口水润嗓子,自己都不知道正微微前倾着身子,好像全神贯注等待自己浇过水的花绽放。她的小动作没逃过林广寻的眼睛,他暗笑一下,把圈轴的本子合起来。牛皮纸的封面和底页翻合在一起,他这一合看见的不是牛皮纸封面,而是一张因为胶水痕迹有些皱巴巴的扉页。上面贴了一张照片,两人合照,曾经被从中间撕开,又小心翼翼拼合黏住。照片里的两个人都穿着松柏道馆的白色道服,胸前是薄荷绿的圆形底色,配以纹绣上的松柏字样。还不像现在的道服绣字那样镂空精致、墨迹潇洒,只是简简单单的。那是几十年前的他和她,男孩脖子上挂着一块银牌,女孩咬着金牌,看上去那么不同,但他们的手却牵在一起。不动声色地把本子翻好还给梁冰,林广寻站起身走进了病房的小卫生间。关好了门,他看到镜子里自己有些哀戚怀念的表情。微微发颤的手从裤兜里拿出皮夹,他把那张透明夹层里的照片取出来,翻了个面再放进去。代替原先一片空白的,是和本子上一模一样的那张照片。完成了这个动作,他仿似放下了很多很多,一下子长松了一口气。等他从卫生间整理好情绪走出来,初原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局。他看了一眼比分,第一回合双方都没有得分!林叔有些吃惊:“什么情况?”“仁川具真元,他这些年在韩国男子选手中也很有名,同样少年成名,天资过人。但是他有个致命的缺点,我想沈柠和若白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梁冰不无安抚道,“没什么问题,初原能把这一局拿下。”“小小年纪就出名,这小子看上去那么傲,估计平时也不好好训练……”听到若父这样说,梁冰和林叔对视一眼,笑道:“若大哥,您眼神真好!这可是分析才能分析出来的,就让您一眼看出来了!”她话声爽朗,若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嗐,我都是胡说的。”“果然,有儿子的看人眼光就是不一样,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一眼就看出什么毛病。”林叔轻拍一下若父的被子。“哦……”若父思虑状,“你又想整个儿子了?那你跟我说没用啊,和梁教练说去。”“……大哥!你还是看比赛吧!”若父的确眼光够毒。选手席上能看到几个人一起商量了什么,随后初原整装重新上场。第二回合一开始,防守型稳扎稳打的初原发力蛮攻,令具真元大吃一惊。随后他发觉了初原蛮攻中“无意”暴露出的种种漏洞,于是自以为看穿了初原的水平,开始肆无忌惮的朝着那些“漏洞”穷追猛打,无意间竟被初原就跟放风筝似得引着,在赛垫上足足跳、踢、追了两圈,每每心疑初原引诱自己时,初原还继续把看上去充满了得分希望的“漏洞”再暴露给他看。
仁川的选手席上急成了一团。因亚青赛除了中场休息,并不允许教练出声影响比赛,那边的选手和教练除了急得要吐血也没别的办法。具真元是当局者迷,初原利用具真元急于得分的想法引诱他不停进攻,同时印证着方才沈柠和若白的猜测:这个过于依赖自己天分的年轻孩子,会因此而将体力消耗殆尽!第二回合只剩半分钟时,具真元被初原连续踢中得分。他似乎终于看穿了初原溜自己的战术,怒喝一声又想继续进攻,却被体力依旧丰沛的初原压着打。他仅能保证自己不被一举击倒,却再没有力气阻挡初原得分了。第二回合结束后,仁川的选手席上也发生了争执,这一次似乎比新加坡队还严重,选手席上两人推攘了一下,是金载荣和刚刚下场的具真元。第三回合时具真元听从随队教练要求,节省体力转为全力防守。仁川教练知道在耗尽具真元体力后,第三局初原一定会进攻得分甚至KO获胜。因此,仁川的教练决定依靠具真元天生对元武道的直觉和敏锐反应,防守初原的进攻,并伺机反击。第二回合时丢分过多,这一回合最理想的结果是追平,争取加时赛一击获胜。亚青赛的加时赛规则也采用了最早的赛制突然死亡法,如果追平比分,只要具真元在两分钟内爆发得分,这一局还能得以挽回。令仁川教练一下子心凉了半截的,是岸阳采用的战略再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初原会趁具真元体力告急猛攻求胜时,他却再次利用了具真元的心理,开始挑衅对手。梁冰一眼就看得出,这办法大抵是若白的手笔。两个多月的训练中,沈柠和梁冰都有意无意地进一步培养着若白的另一方面能力。而出征亚青赛之前,沈柠曾对梁冰说过,如果不是情势非常糟糕,沈柠打算由若白进行大多数的战术部署。放在以前,梁冰肯定要大骂沈柠是疯了;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具真元在选手席上与队友推攘争执,这些若白都看在眼里。让初原做出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举动,反而无形中让具真元被仁川教练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情绪完全爆发。年轻经验不足的少年天才,哪能受得了喻初原屡屡挑衅引诱。初原每一次慢悠悠地进攻,都仿佛在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字:就你这体力,趁早认输!第三回合开始一分钟后,具真元情绪完全崩溃,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攻了上去。短暂的爆发后,他几乎扛不住初原甩过来的横踢,每次防守都连连后退。赛场上的韩国少年大口喘着粗气,勉强依靠直觉躲避着,最终被初原一脚踢在腹部,远远地斜飞出去,摔在了赛垫外,爬不起来。“好,这一局拿下得很漂亮。”梁冰低头记了几笔,她的解说配合画面,若父也感慨道:“这个……光看就那么刺激啊。”“这和球赛不一样,每个回合只有三分钟,看着漫长,其实都是一会儿功夫就要决胜负,所以特别刺激,”林叔想了想,不无担忧道,“大哥,你要是觉得不太舒服了就说呀,咱歇歇,看回放也好的。”梁冰其实也担心这个。若父之前看的都是剪辑好的视频,胜负结果都是提前知道,这样实时转播,赛况刺激紧张,难免会让若父心脏负担加大。若父看他们两个都这么担心,便淡淡一笑,挥手道:“我儿子还没紧张呢……我这个当爸的能紧张?”他不能在若白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陪伴,总不能连看着他都做不到吧?若父眯了眯眼睛,才看清第二局和廷皓对战的对手姓名。然而廷皓这一局打得轻松,在梁冰看来,他甚至还没拼尽全力呢,就在第二回合KO胜了。倒也不奇怪,仁川第二顺位这个几乎超龄的选手,本就是为了配合另外两个人而凑数进来的。虽然比赛经验、修习时间等等都通过了审核,但横向对比,实力和廷皓的确有差距。比预想的更快,第三局岸阳队若白对仁川队金载荣的比赛开始了。和若白满脸云淡风轻不同,金载荣神情阴沉。他明明想着必胜不可,但前两局队友失利,他或输或赢都无法影响岸阳队晋级的事实。但是在冲刺第二天的复活赛之前,他一定要打败若白!若白的战略选择曾经促使戚百草打败了他的妹妹金允慧,允慧那一场输得心服口服,但她对师父的理论依旧崇拜,只归罪于自己表现不佳。既然金允慧服了若白的即时战略,那他就把这个人打败,让允慧相信他的话、他的选择也是正确的!金载荣自己也知道这想法不免偏执可笑,可他非要如此不可!他急需一场妹妹会认可的胜利!“虽然岸阳赢定了,但这一场不太好打,”梁冰翻出金载荣的资料,再次递给若父和林叔,“两个分析型选手遇上,就像两个诸葛亮。赛场上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会用来周旋观察和试探。每一回合的最后一分钟,才是他们正式进攻得分的赛点。”没错,金载荣的谨慎程度和若白不相上下。他们互相都研究过对方的资料,无论是战术选择还是及时应变,同样长于分析应战的他们都全部擅长。开场后若白率先佯攻,但动作点到即止,是因为他已经料到金载荣的动作。佯攻对佯攻,若白深知一旦动作落入金载荣算计,被反攻得分,场面就会被对方打开。他心里所想,也正是金载荣所想,因此两人几次交锋都看得出留有余地。看出林叔和若父神情都有点担忧,梁冰狡黠一笑:“不过——好在这些资料的更新时间,是若白接受我的训练之前。”第一回合赛点时双方依然没有试出对方底细,比分零比零。若父显然没听明白梁冰的意思,林叔看出他疑问,笑道:“她的意思是——好戏在后头。”仁川选手席上,金载荣一边喝水,一边听教练快速分析着若白可能的动向。依照他们之前看过的资料和视频,若白擅长稳中求胜,攻防能力端平,而岸阳队用若白进行三顺位殿后,更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因此第二回合,若白极有可能会开始引诱金载荣进攻。第一回合的长期对峙已经在消磨两个人的耐心,若白应该会通过引诱进攻,试图先找出金载荣的弱点,从而找到突破口。既然有了大差不离的动向分析,金载荣心里有数。若白的体型完全无法和他相比,从第一回合的几次试探中也能感觉到两人所持有的力量水平上,自己应该比若白的爆发力要强。那么第二回合,既然若白要引诱进攻,他就防守让步,让若白一个劲儿引诱就是;如果效果理想,他有把握积蓄体力,第三回合给若白来个猝不及防。果不其然,第二回合一开始若白就频频引诱他进攻,那些刻意暴露出的弱点展现在眼前,金载荣嗤之以鼻:愚蠢。他甚至觉得这个若白的“演技”,还没有喻初原强。他时不时象征性反击一下,任由若白小丑般继续进攻。就在他的思维都因为单一的节奏而有些迟钝时,变故突生!前一秒还五六分出力佯攻的若白突然两个连续的后旋踢,他猝不及防避过一个,却被第二个狠狠踢中下颚飞出倒下,若白得分。这……怎么可能!金载荣头脑发懵地爬起来,这绝不是若白计划好的!他不相信!假如这本就是若白计算好的,为了麻痹自己,那也太冒险了!那一串弱点频出的佯攻,他就不怕自己真的上去逮住吗!金载荣思绪混乱,比赛再次开始后,若白又一次逼近过来,一串令人喘不上气的进攻逼得金载荣连退三步,当若白再次抬起左腿横踢时,他咬牙率先朝若白暴露的侧腰进攻——是佯攻!若白横踢的左腿半途打弯收回,压下金载荣的腿再狠狠踢在他腰部,若白再次得分。金载荣有些慌了神,依照他的判断,若白刚才应该是实打实的横踢进攻才对啊?否则之前一连串,是在干什么?他心里存了疑惑,动作便同样有所迟疑,若白的一举一动他都不敢轻视,全都在心里转个圈仔细想一想。再次避过若白的侧踢,他面对若白的后旋踢时再次判断:反击!按照预想应该被自己压下的、若白右腿,竟在半空猛然抽回,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若白收腿后小跳一步甩过来的推踢,电光火石间不等自己的反击到达,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后退几步,硬生生站定在赛垫边缘。冷汗沿着金载荣护具边缘一个劲落下,他完全猜不透若白在做什么,此刻比分大幅落后,让他隐隐心生了退意。但是那退意还是在思及金允慧时消散了!他略作调整后再次怒喝一声,主动发起了进攻——他猜不透若白的想法,但也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但若白从容退了一步,贴紧他背后旋身避过,在他还未完全转过身时,一个高高地下劈迎面而来!……是佯攻,还是真实进攻?!金载荣飞速思考着,连续两次被若白引诱攻击他刻意显露的“防守漏洞”,然而这两次都被若白反击得分。这次下劈时机算得并不好,距离贴紧,除了右腿可谓空门大开!又是要骗自己反击!金载荣冷哼一声,他知道若白的佯攻往往只有五六分力道,重头戏都在诱使自己打击他漏洞时反击的另一条腿。眨眼间金载荣有了决断,防守过这个只有一半力度的佯攻下劈,等若白还没站稳的半秒,他要用已经积蓄足够力量的右腿近距离直接打击若白的头部!这一串先防守后突击,如此近的距离内,他有把握让若白失去意识!只要防守过这个已然贴紧自己的头的下劈——
砰!!!一声巨响!这怎么可能呢?他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黑色的整齐格子线,排布在雪白的天花板上。他望着那些在自己眼前迷蒙旋转的黑白花纹。那个下劈,不应该是佯攻吗?不。那是若白一步步走下的棋……病房里短暂的寂静后,林叔不禁紧紧攥住若父的手:“若白赢了!”“很漂亮,赢得毋庸置疑。”梁冰也似乎松了一口气。两个分析型选手对上后,最大的弊端就是他们容易想得太多。若白第一回合并不是试探金载荣的深浅,而是不停在金载荣和仁川教练心里留下一个既定的印象。第二回合一开始,他故意印证对手针对自己的动向猜测,麻痹金载荣的思维,随后出其不意让金载荣心有惴惴,把僵持局面打破。之后的一连串佯攻和反击得分,更是为最后这个灌注全部力量的下劈做准备。优秀分析型选手的对决,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更是心理承受力的对抗。没有太多火花,也没有异彩纷呈的碰撞,更像一场以腿脚辅助的心理战。若白对赛场上对手心理的嗅觉,从很久以前就一直都有。他追求稳中求胜的几年,让若白很多时候即使看穿也不敢放肆玩弄对手,一些令人惊奇的决胜战术也同样冒险,他从来不会采用。而梁冰,却用两个多月让若白完全解放了思维,在赛垫上,他的感知能力会比双腿侵袭得更快。若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儿子摘下护具走向选手席,三个人笑着击拳。似乎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心底里,却只觉骄傲自豪。不是因为胜利,而是……他仿佛看到从来安然静默的儿子,在散发着令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光芒。视频里,能看到岸阳的选手席上,沈柠站起身把始终握在自己手里的一件东西,递给了若白。那东西一定不大、小小的,因为珍惜和重要,被托付的沈柠一直握着它没有松开过。若父和林叔都知道那是什么。赛场边的若白看着沈柠递还给自己的那个天鹅绒小盒子,他握在掌心,微微牵起了唇角。-岸阳队的成功晋级和三局全胜,让所有关注直播的岸阳人都激动起来。百草和晓萤去一趟超市的功夫,似乎连公交车上都在讨论元武道。托了岸阳三巨头好相貌的福,许多根本没关注过元武道的年轻女孩们也在讨论。之前岸阳戚百草在市青赛中的表现刚刚退出热议期,这次亚青赛又紧接顶上,松柏道馆这个名字也在年轻孩子们中越来越多被知道。当他们向自己的父母提起时,才知道松柏道馆的悠久历史和故事。这是个好的开端,晓萤提着一大包吃的和百草开玩笑:“明年招生季,我们道馆的门槛会不会被踩平?”然而这一年的天气却不怎么好,刚入十二月,北方就下起了小雪。岸阳处在南北交界,就在亚青赛C组初赛和三组复活赛那天,岸阳居然破天荒下起了大雪。松柏的弟子们都惊奇得很,眼看傍晚时庭院里居然都有了一层积雪,纷纷跑出去合影照相。喻家夫妇也新鲜,他们讨论着这些年天冷得越来越早。梁冰从医院回来时,庭院里的弟子们已经打起了雪仗。积雪还不算很厚,被抓来抓去、踩来踩去的,已经能看见雪层下发黄的草叶。百草的腿刚痊愈不久,不能着凉,她就坐在小训练场外的木阶上,开心地看着大家在外面玩闹。目光稍稍挪移,她看向庭院里那棵经年的柏树。它新发的一枝上也积了一层雪,翠绿雪白映衬着,格外好看。
-五号的初赛结束后,岸阳队在六号跟着沈柠去看了C组初赛和复活赛。整整一个下午的复活赛结束后,A组积分第一得以复活的,竟是初赛中输给了他们的仁川队。当晚的抽签结果也让人哭笑不得,将于十二月七号即明天举行的复赛中,再次和岸阳遇上的,又是通过复活赛晋级的仁川队。沈柠有些头大。仁川教练她有所了解,那是个绝不在同一个地方倒下两次的人。几个人商量过后,他们料定仁川一定对他们的各种诱引和佯攻都有所防范,战术变动是必然的。到了复赛战场,果然,开场第一局具真元就始终缠斗初原,两个人的比分死死咬住,你一分我一分的硬磕。具真元的体力是一大漏洞,初原的耐力却是长项。第三回合,尽管具真元已经尽最大能力在前两回合中存留体力,还是不敌初原接二连三地进攻,一次严重错误判断导致失分后,岸阳队8:5获胜。双方得分都不高,分差更是只有一次进攻的距离。场边的沈柠眼神肃穆望着对面神情沮丧的具真元。短短一天就能快速调整过来,仅依靠自己的直觉始终缠斗初原,还把比分压得这么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未来可能也会成为国际赛场上的另一枚新星。而现在,他只需珍惜自己的每一次失败。第二局廷皓依然大比分获胜,他的对手似乎一看到是对上岸阳就已经泄了气,甚至在第二回合时出现了消极防守这样的低级错误。廷皓一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哪能乐意奉陪,找个机会就直接送他回选手席了。第三局金载荣再次对上若白。他也同样调整了战略,不再一味试探而是主动进攻。他体型对若白来说大得多,偏偏动作却并不笨拙而是极为灵活。若白擅长用身体巧劲防守,贴身躲闪后反击的路子,因为金载荣的体型而有些行不通。若白当机立断,刻意营造出自己致力防守的假象,拖慢了比赛节奏。金载荣有所察觉,于是进攻速度更快,只是必然地,每一击力度也相应减小。主动权再次被夺走,若白干脆上前一次次打压金载荣为求速度而力气不够的进攻。速度还在加快,金载荣料定了若白会跟不上自己,可他哪知道这两个月里,在梁冰的要求下若白必须要跟上廷皓的进攻速度。廷皓的进攻速度,是圈子里有名的电光火石。此刻金载荣的意图若白看在眼里,他虽并不觉得这人自以为飞快的速度有多厉害,仍是顺着金载荣的想法,时不时步子交错,让对手以为自己已经有些跟不上而乱了阵脚。他不动声色,金载荣却开始心满意足地收网。金载荣以为若白自乱阵脚而突然逼近发力进攻时,却被一个勾踢狠狠砸中头颅,砰一声侧倒下去。他忍着晕眩爬起来,看向若白时,心头却隐隐冷了。他甚至没看清若白出腿的动作……复赛中,岸阳队再一次三局全胜,晋级半决赛。虽然有些隐隐的声音在说岸阳队只是运气好,两次都对上同一支队伍,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太早小瞧了岸阳。这天晚上七点半,沈柠拿着新发的资料敲开酒店套间门,开门的是初原。她见廷皓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刚要开口说话,廷皓就伸手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一些。把一个卧室的门关上,初原引着沈柠坐下,轻声道:“若白睡了。”“睡了?”重复了一句,沈柠还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嗯,我看他有点累,就让他睡了。”初原给沈柠冲了一杯茶,“别担心,我检查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廷皓看着无声的电视节目,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腿。“这是釜山队在初赛和复赛中的记录资料,你们看一下吧。”把半决赛对手的资料递给初原,沈柠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如果他的身体有任何问题,一定要通知我。”“您放心,我们早就定了规矩的。只要有问题,随时叫停退赛。”初原翻着膝上的资料。沈柠看着无声的电视画面,新闻里还在重放成功晋级半决赛的两支中国队伍:岸阳和北京的决胜片刻。良久,她不无惋惜道:“如果这个比赛……早点来就好了。”“现在就很好,”廷皓仰头看着她,“早一点,我们三个怎么能一起比赛呢。”每走一步,都是缘分。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约定过要一起站上世界最高的领奖台。那时候他们觉得最可惜的,就是金牌只能有一个。小初原还曾经说过,如果按照最早的元武道比赛赛制,他们就能拥有共同的荣誉了。现在,不是一切正好吗?初原没有开灯,摸着黑进了卧室。若白侧躺在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他睡觉一向很乖,如果不是做噩梦,能一个姿势睡一整夜。初原轻轻绕到若白面向的那一侧,轻手轻脚地把遮了若白半张脸的被子向下拉了拉,压在下颌处。看到他轻轻抿着的嘴唇有轻浅粉红,虽然血色不太足但至少正常,初原放下了心。晚饭前,仁川队的金载荣来他们房间找若白出去谈了很久。不太清楚他们谈了什么,只是若白回来时眉眼间满是倦意,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廷皓气坏了,以为是金载荣欺负他什么,初原先安抚着廷皓三人一起吃过晚饭,就让若白洗了澡去睡觉。廷皓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去找金载荣算账,初原一时没拉住,三个人就在走廊上撞了个照面。金载荣原也是想来找若白道歉的。他上午输给了若白,下午一时苦闷就喝了些酒,见到若白时意识迷迷糊糊,只把许多从来不跟别人说的话都倒了出来。最后他拨通了妹妹的手机号,求若白帮自己劝劝妹妹,若白才知道金允慧原来和他是这样的关系。看着涕泪满面的金载荣,若白拿过手机,把金载荣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直接复述给了金允慧。包括那已经被女孩忘却的黑色过去,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金载荣记不清自己盛怒之下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终于有些清醒时,已经拉着若白的领子把他按在地上。一向清冷的中国青年冷冷望着他,凛声道:“她是你的家人,你们父母的事情,她有权力知道。既然她不把你当家人,就证明这些过去都有被记住的必要。”“她一个女孩怎么承受这些!”用韩语声嘶力竭地怒吼着,金载荣晃着他的领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自己没有家人吗!这种事情你怎么忍心就这么告诉她!别告诉我你对自己的家人也能这样!你怎么忍心?!”那一刻,若白眼里的汹涌暗流爆发出来。他狠狠把金载荣从自己身上摔下去,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听罢了事情原委,廷皓狠狠砸了一拳过去,就被初原拉走了。结痂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也不能一次又一次撕开啊。岸阳下了雪,最近都断断续续,虽然很冷但雪景非常漂亮。初原躺上床时,暗暗希望这场雪能坚持到他们回去。下着雪的松柏道馆,是他们太多年没有一起见过的风景了。-飘飘扬扬的雪花,一朵朵拥吻在庭院里那棵柏树枝头。-十二月八日的清晨。若父用手压着胸口,闷声咳嗽着。听见卫生间里的洗漱声停了,他用力清了一下嗓子,将咳嗽硬生生压下去。移开了按在胸口的手,他对林叔微笑着,等待电视打开。TBC太晚了 都睡吧?
【此处不是更新】@0芷茗0
谢谢你的留言~今晚才回复 真是果咩 昨天更完就跑了 错过一个好大的惊喜?如果你也喜欢这些支线故事,那么应该是我来说一声谢谢?的确我给每个人物都做了单独的小故事剧情线,有时候觉得怪累的,但是看到有人喜欢,就觉得挺值!单独写自己喜欢的人物当然很快乐很轻松,但我希望这个人物的生活是丰富的。比如我认识到的若白是什么样子,他身边人山人海中多少人走过去多少人留下来,这是他一生中的多少年,是鲜活的生命,那我就不想把这些生活片面化。我也在写一个我喜欢的人,还有他周围的一切。改变读者人生观2333 感觉好666 但是如果真的能让看得人觉得改变了什么,我也替《候鸟》感到骄傲。写出来的属于我,而你们感受到的,属于你们。如果有哪些美好能留下,不是我的行为留下的,而是你本身就有对这种情感的体悟,拥有再珍惜。关于骨架,的确是~大纲很早就做好了,细节是一路填补起来的。如果能感觉到充实,是我的荣幸!生活中的楼主大多时候是高冷的你造吗~因为我喜欢看喜欢听,看和听占用了我很多时间,剩下的用来想就好啦。考试周加油!猴年到了,希望你每个星期至少也有六天过得开心!P.S.北鼻你想和我做什么样的朋友呀~?
【此处也不是更新】@Icanseeyou_CBA
没有ooc的评价真的太高了,不敢受啦~因为毕竟是同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他们,如果你喜欢我写的人物,那应该说明我们心里的他们,是重合的、有契合点的?其实想想完结我也有点舍不得,但是故事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还是希望就像自己写下开头时想的那样结束。最近每天更得都太晚了,等完结了就早睡一会儿吧?每天早十五分钟也行,睡眠很重要的。谢谢你的喜欢~想到《候鸟》会有人重复去看,我也觉得好开心哦!我想看文是否掉眼泪,也许并不一定是取决于自己的泪点高低。情感只有在无意间共鸣时,才会让人觉得揪心难过。摸摸,看哭了的话就找找开心的事做呀。谢谢你喜欢我~马上结局了,我也会继续努力码到那个END的!现在也太晚了,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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