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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裕杓:西周时期淮夷名称考论
(李裕杓先生近照)
成均馆大学史学系
摘要:据传世文献,西周的东南方有淮夷集团。相关铜器铭文中不仅有“淮夷”,还有“南淮夷”、“南夷”、“淮南夷”等名称。这些名称的重要构成因素有“淮”、“南”。“淮”是地域因素,“南”是方向因素。这些因素分别构成各个名称,所以乍一看,这些名称是对不同集团的不同称呼。但是通过对相关铜器铭文资料的分析,可以发现这些名称,实际上都是指称“淮夷”集团的不同称谓而已。
关键词:西周;淮夷;南淮夷;南夷;淮南夷
西周王朝的东南方,存在着不少异族,就是西周铜器铭文所见的“南夷”、“南淮夷”、“淮夷”、“淮南夷”等。就传世文献而言,未见“南淮夷”、“淮南夷”等名称,“南夷”也只见一次[1],比较常见的是“淮夷”。如《尚书·大诰》序:“武王崩,三监及淮夷判”[2];《诗经·大雅·江汉》:“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3]等。这是很有趣的现象。目前为止,对这些名称有不少说法:在个别的情况下,有的学者认为南夷就是淮夷[4],也有的学者认为南夷指南淮夷[5]。最近通过《首阳吉金》发表的“应侯视工簋”,其铭文中竟有“淮南夷”这个名称,引起不少学者的注意。对此有的学者认为“淮南夷”是“南淮夷”的倒写之误,或认为“淮南夷”是“南淮夷”的异称,省称为“南夷”[6],甚至有人提出这篇铭文是后来伪编的[7]。
“淮夷”、“南淮夷”、“南夷”、“淮南夷”的命名,似乎存在某些差异。这些名称之间有三种主要因素,除了对异族之称的因素“夷”之外,还有地域因素“淮”[8]和方向因素“南”。一般的名称都受制于这些构成因素,使人联想到与此相符的某种实际形象。那么对“淮夷”等的实际形象跟这些名称是否相符?对此,本文要对其名称进行分析,根据相关事实的考察,互相比较,最后要提出各个名称所持的地域性和时代性。
二、西周金文所见的淮夷、南淮夷、南夷、淮南夷
“淮夷”,这个名称中有地域因素“淮”。跟“淮”相关的地名,除了“淮水”之外,还在今山东潍坊的“潍水”中可寻。这与淮夷在周公东征之后南迁的说法一脉相承。西周铜器铭文中的“淮夷”[9],列举于下:
(1-1)录卣铭文(穆王时期,《集成》5420):淮夷敢伐内国。
(1-2)晋侯铜人铭文(夷厉时期,《近二》968):淮夷伐格,晋侯搏戎。
簋铭文(宣王时期,《集成》4313):王若曰,师
我帛畮臣,……今余肈令女
左右虎臣,正淮夷。即
厥邦兽,曰冉、曰
、曰铃、曰达。
(1-4)兮甲盘铭文(宣王时期,《集成》10174):王命甲政司成周四方积,至于南淮=夷=(南淮夷。淮夷)旧我帛贿人……。
值得注意的是,兮甲盘铭文中同时出现“南淮夷”和“淮夷”(详见下文)。“南淮夷”,这里有方向因素“南”和地域因素“淮”,可认为“南方之淮夷”。这除兮甲盘铭文外,还见于如下铜器铭文:
(2-1)翏生盨(夷厉时期,《集成》4459):王征南淮夷,伐角、
,伐桐、遹。翏生从。
(2-2)敔簋(夷厉时期,《集成》4323):南淮夷
、昴、参泉、裕敏、阴阳洛。
(2-3)虢仲盨(厉王时期,《集成》4435):虢仲以王南征,伐南淮夷。在成周。
(2-4)禹鼎(厉王时期,《集成》2833):乌呼哀哉!用天降大丧于下国!亦唯唯噩侯驭方率南淮夷、东夷,广伐南国、东国,至于历内。
(2-5)仲催父鼎(西周晚期[10],《集成》2734):噚伯边及仲催父伐南淮夷。
(2-6)驹父盨盖(宣王时期,《集成》4464):南仲邦父命驹父,即南诸侯,率高父见(视)南淮夷。
“南夷”,这个名称中有方向因素“南”,可认为南方之夷,则这个名称的覆盖范围很广泛,甚至可包括荆楚。不过,这个名称只见于如下几篇铜器铭文中,称荆楚的似乎不见。
(3-1)竞卣铭文(穆王时期[11],《集成》5425):惟伯屖父以成师即东,命戍南夷。
(3-2)史密簋铭文(西周中期偏晚,《近出》489):王命师俗、史密曰:东征。敆南夷……。
(3-3)无?簋铭文(西周中期偏晚(?)[12],《集成》4227):王征南夷。
钟铭文(夷厉时期,《集成》260):王肈遹省文武,勤疆土。南国
孳敢臽处我土。王敦伐其至,扑伐厥都。
子迺遣间来逆卲王。南夷、东夷具见廿又六邦。……。
(3-5)应侯视工鼎(夷厉时期,《近二》323):用南夷毛敢作非良,广伐南国。王令应侯视工曰,征伐毛,我□□翦伐南夷毛。
(3-6)应侯视工簋(夷厉时期,《首阳》39):王若曰:“应侯视工,
,淮南夷毛敢口薄厥众鲁,敢加兴作戎,广伐南国。”王命应侯征伐淮南夷毛。休克翦伐南夷。
应侯视工簋铭文不仅有“南夷”,还有“淮南夷”。这个名称里面,有地域因素“淮”和方向因素“南”。应侯视工簋和应侯视工鼎两篇铭文讲的都是战争,该鼎的征伐对象是“南夷毛”,该簋的征伐对象是“淮南夷毛”,可见二者属同一场战役的记载。则应侯视工鼎铭文的“南夷毛”应该是应侯视工簋铭文的“淮南夷毛”。对此,在第三节进行辨析。
总之,“淮夷”有地域因素“淮”;“南淮夷”有方向因素“南”和地域因素“淮”;“南夷”有方向因素“南”;“淮南夷”有地域因素“淮”和方向因素“南”。只看名称,“南夷”可包括“南淮夷”、“淮南夷”,“淮夷”也可包括“南淮夷”,“淮夷”和“南夷”是平级概念关系。下面要进行讨论这些名称之间的关系,并考察这些名称的实际形象如何。
三、“南淮夷”与“南夷”名称之间的关系
“南淮夷”和“南夷”都是以方向因素“南”为冠名的,“南淮夷”名称受“淮”这个地域因素的限定,因此从字面上看,“南夷”是包括“南淮夷”的概念。至于这两者之间的实际情况,新出的“伯?父簋”铭文(《首阳》36)给我们提供关键性信息:
隹(惟)王九月初吉庚午,王出自成周,南征,伐
(遹)。白(伯)?父从王伐,
(亲)执讯十夫,(馘)廿,得孚(俘)金五十匀(钧)……。
这篇铭文所见的“
(遹)”是当时南征的对象。“桐”、“
”是在翏生盨、鄂侯驭方鼎铭文(《集成》2810)所见的“桐”、“遹”无疑,不过“
”尚未见。对该字的释读,李家浩先生释为“冓”,上古音“冓”属见母侯部,“角”属见母屋部,二字声母相同,韵部阴入对转,可见“冓”、“角”二字古音十分相近,可以通用[13],本文从之。
尽管这里没有出现“南夷”、“南淮夷”等名称,这篇铭文却扮演着两者之间桥梁的重要角色[14]。这里所记的征伐对象也见于其他铭文当中:翏生盨铭文所记“王征南淮夷,伐角、
,伐桐、遹”,
钟铭文所记“南国
孳”,此外从鄂侯驭方鼎铭文也见到“王南征,伐角、僪”。
钟是由周王室做的器物,对周王来说最重要的是征伐对象的服从,因此主要记载其主要征伐对象以及他们的服从,即“
孳迺遣间来逆卲王。南夷、东夷具见廿又六邦。”翏生盨、伯?父簋铭文具有极为个人性的铭文,他们都着眼于战功,主要记载自己的功绩,同样其征伐地也有所差异。
对所谓“南国
”,陈直先生考释为“服令”之“服”,其地望为中国西南境内[15]。其外,杨树达、徐中舒、黄盛璋等先生考释为《牧誓》所见的“濮人”之“濮”[16],孔传曰:“濮在江汉之南。”[17]伯?父簋出现之前,学术界普遍从他们的意见,但是该器问世之后,才确知“南国
孳”的地望位于淮水流域[18]。朱凤瀚先生对此提出了新的意见,“
孳”应是对南夷族群的鄙称,“孳”,近于番民、蕃民之义,即被征服后要服事于西周王朝的族群,类似于询簋铭文(《集成》4321)中的“服夷”[19]。
、桐、遹”的具体地望,曾有过讨论。“角”,《水经注》:“淮泗之会,即角城也。”[20]《出土夷族》:“角,古国名……其地望疑在角城。西周早期的
子鼎,当是角国器。”[21]故推测此地在今江苏淮阴市西南古淮河与泗水交汇处。“
”《说文·水部》为“
”,曰:“津,水渡也,从水
从舟从淮。”[22]即
是津之古字。《铭文选》:“津或即津湖旁的小国。《水经注·淮水》:‘穿樊梁湖北口,下注津湖迳渡。’,故地在今宝应县南六十里。角津两地在淮夷东侧。”“桐”或以为是今安徽之桐城市西北[23],不过朱凤瀚先生已经指出,此点与角所在的淮、泗交汇处相距达二百三十公里以上,似失之过远。桐及遹,其位置亦当在今洪泽湖附近之淮水近域[24]。
孳是很有力的淮夷族群,据
钟铭文周王征伐他们的都城,不仅南夷也附属,而且东夷也前往到达朝见周王。应该注意的是翏生盨铭文的记载“王征南淮夷”,即当时的征伐对象是属于南淮夷地区的族群,即“南国
孳”也属于南淮夷。那么他所率领来朝见周王的“南夷、东夷”是否都属于南淮夷?看当时位于周王畿东南方的夷族的地理范围,被“南国”一词涵盖的情况下[25],盘踞于这些地区的夷族称为“东夷”即东方之夷的可能性不大。因此这里所提的“东夷”视为南国
孳投降后,跟着朝见周王的东方夷族势力[26]。而且,禹鼎铭文所记“南淮夷”与“东夷”并列,因此不能看作“南淮夷”涵盖“南夷”、“东夷”的概念,则与翏生盨铭文的“南淮夷”相应的是“南夷”。那么“南淮夷”就是“南夷”?对此应该考虑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这些名称的出现时期。
表一淮夷相关名称出现时间表
竞卣、史密簋、无?簋
西周晚期(夷厉)
翏生盨、敔簋、虢仲盨仲催父鼎、禹鼎
应侯视工鼎、应侯视工簋钟
应侯视工簋
西周晚期(宣王)
师簋、兮甲盘
兮甲盘、驹父盨盖
从“表一”得知,“南夷”在西周中期到晚期夷厉时期常见,“南淮夷”不见于西周中期,只见西周晚期[27]。而且应侯视工鼎、应侯视工簋铭文的断代方面,还有不少学者主张西周中期的器物[28],这样的话西周晚期“南夷”的名称只见于钟铭文了。
钟铭文的断代,需要多方面的考虑:一,“
”即周厉王“胡”,则此篇铭文与厉王有关[29];二,根据铭文的内容,
钟与噩侯驭方鼎同时,此鼎深腹圆底双立耳,常见于西周早中期的形制[30],而且颈部的夔龙纹近于西周中期的师
父鼎;三,当时南夷、东夷朝见周王(
钟铭文),周王与噩侯驭方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噩侯驭方鼎铭文),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噩侯驭方率领南淮夷、东夷反叛(禹鼎铭文),这可证明
钟的断代早于禹鼎。总之,噩侯驭方鼎的形制、纹饰具有西周早中期的风格,参照噩侯与夷王之间的和谐关系、
钟的作器者为厉王“胡”的史实,
钟的断代应系夷厉时期偏早。则在夷厉时期后段,迄今未见“南夷”。
从字面上看“南夷”与“南淮夷”,“南夷”是“南方之夷”,“南淮夷”是“南方之淮夷”,则“南夷”是包括“南淮夷”的概念[31]。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两种称法之间存在明显的时代性特征。这样看来,“南淮夷”也许就是“南夷”,西周中期流行的称法,到了晚期夷厉时期,始现“南淮夷”这个称法,这两种称法同时存在,受语言的经济性原则的制约,“南夷”被“南淮夷”所替代而慢慢消失了[32]。
至于“淮南夷”,只有应侯视工簋铭文一例,其铭文曰:“王若曰:‘应侯视工,
,淮南夷毛敢口薄厥众鲁,敢加兴作戎,广伐南国。’王命应侯征伐淮南夷毛。”淮南夷毛敢揭起反旗入侵南国,周王命应侯征伐淮南夷毛。其征伐结果曰“休克翦伐南夷。”,能够完成征伐“南夷”的任务。周王命令之时说“淮南夷”,这里说“南夷”,可证明“淮南夷”即“南夷”。而且应侯视工鼎铭文所载的征伐对象,曰“南夷毛”,“毛”应该属于“南夷”的一个邦国,即这也可以作证“淮南夷”即“南夷”之说。“淮南夷”这个名称中有地域因素“淮”和方向因素“南”,可认为“淮夷以南之夷”,如果“淮”看做地理因素,则可认为“淮水以南之夷”。
笔者谨慎地怀疑“淮南夷”即“南淮夷”的倒写之误,以“淮”冠“南夷”,看当时开始出现“南淮夷”这个名称,而且与“南夷”通用的情况,盖为原来要写“南淮夷”误写成“淮南夷”的[33]。
总之,通过相关铜器铭文的整理,“南淮夷”应该是“南夷”,它们之间具有时代性特征,“南夷”是西周中期到晚期夷厉时期流行的称法,“南淮夷”是西周晚期才开始出现的称法。至于“淮南夷”,只见一次,也许为“南淮夷”之倒写之误。从字面上看,这三种称法有不同的含义,但考其实际形象,其实这些名称指的是同一个对象,即淮水流域的淮夷。
四、“淮夷”与“南淮夷”等名称的关系
如前所论,“南淮夷”、“南夷”指的是同一个对象,“淮南夷”盖为“南淮夷”之倒写之误。那么这些名称与“淮夷”这个名称的关系如何?从字面上看,“淮夷”则涵盖“南淮夷”的概念。兮甲盘铭文中同时出现“淮夷”和“南淮夷”,因此本节将从这篇铭文为切入点,进行讨论。首先看一下其相关铭文内容:
…… 王令(命)甲政
(司)成周四方责(积),至于南淮=夷=(南淮夷。淮夷)旧我
(帛)畮(贿)人,毋敢不出其
(帛),其责(积),其进人,其贮。……。
周王认为淮夷本来理应进献“帛贿人”的臣民。但是当时的淮夷,好像已不向周王朝进献帛、委积、劳动力。所以周王命兮甲掌管成周四方的委积,派他前往南淮夷警告他们,不能不向周王朝进献帛、委积、劳动力、纻布[34]。
其中“至于南淮=夷=”,可释为“至于南淮夷。淮夷”。“王命甲……至于南淮夷”,“南淮夷”指的是周王派兮甲的地点,即南淮夷所盘踞的地区;“淮夷”是“淮夷旧我帛贿人”的主语,指的是族群,与此类似的句子在师
簋铭文可以见到,“师
我帛畮臣”。此两器都系西周晚期的铜器。这两篇铭文所指的“淮夷”应该是同一个对象。不过师
簋铭文所示的地区与兮甲盘铭文中的地区有所差异。师
簋铭文的师
率领“齐帀、?、
左右虎臣”进行战争,俘获了“冉、
、铃、达”的四名邦首。据此而见,这里所见的淮夷盘踞于离齐国不远之处。齐、?(纪)、
(莱)都是今山东的古国[35],师
率领这些山东古国而征伐淮水流域,不符常理。顾颉刚先生曾提出对淮夷与南淮夷的认识,今山东潍水流域的是淮夷,淮水流域的是南淮夷[36],看师
簋铭文的情况,可从顾先生对淮夷的看法,这里所见的淮夷很可能指的是今潍水流域,融通的说今山东地区的淮夷。兮甲盘铭文所见的南淮夷,应该从顾先生认为当时盘踞于淮水流域的淮夷。不过淮夷与南淮夷之间的区别,不像顾先生的主张那么明显,据兮甲盘铭文可知南淮夷也可以叫做淮夷。总之,淮夷不仅在淮水流域存在,而且在今山东地区也存在,其中盘踞于淮水流域的淮夷,也可以叫做南淮夷。即“淮夷”和“南淮夷”名称之间的关系完全符合实际情况。如前一节所论,“南淮夷”、“南夷”指的是同一个对象,从字面上看平级关系的“淮夷”和“南夷”,在实际情况下“南夷”属于“淮夷”的范围之内。
接着讨论一下“表一”录卣、晋侯铜人铭文所见的“淮夷”指的是哪一地区的。录卣铭文系穆王时器,与此相关的铭文不少[37],其中有与
国联合防守淮夷的内容[38],当时
国位于今河南省郾城一带[39],即这里的淮夷很可能是淮水流域的淮夷。晋侯铜人铭文系厉王时器,这篇铭文讲的是淮夷内侵格地,对此“格”地,李学勤先生曾认为当系晋地或与晋国邻近,这个“格”,就是战国时韩地格氏,河南荥阳北的张楼村曾出土多种“格氏”陶文,应即其所在[40]。夷厉时期,周朝与南淮夷之间的战争比较多,尤其是从敔簋铭文得知,当时南淮夷内侵到阴阳洛[41]、
地等周王朝的腹心之地,其中
地,据李学勤先生的考证,这个字从“冖”声,与“必”声古音相近得通,所以“
”应该读为“邲”,在荥阳东北,与格相近,则认为这两个战役是很有关系的[42],本文从之。因而认为晋侯铜人铭文所见的淮夷应该指的是南淮夷。
笔者关于西周铜器铭文所见的淮夷、南淮夷、南夷、淮南夷的名称进行讨论并提出自己的意见。从字面上看,“南夷”是“南方之夷”,“南淮夷”是“南方之淮夷”,“南夷”应该涵盖“南淮夷”,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目前所见的铜器铭文资料来看,这两者是对同一对象的不同称法,而且具有时代性特征,即“南夷”是西周中期到晚期夷厉时期流行的名称,“南淮夷”是西周晚期夷厉时期才开始出现的称谓,当时与“南夷”通用,经过时间的推移,受语言的经济性原则的制约,“南夷”的称法慢慢消失,被“南淮夷”替代了。“淮南夷”盖为“南淮夷”之误。至于“淮夷”这个名称,应该是整个淮夷集团的总称,包括“南淮夷”,也包括“南夷”。
最后,本文要简单讨论一下,“南夷”、“南淮夷”的名称,为什么以“南”而冠名,为什么西周中期、晚期才出现这些名称。笔者认为,这是跟西周早期周公东征、康王东征有关。周王朝经过这两次大规模的远征,似乎完成了对东国地区的攻略。这个过程中周王朝将今山东潍水流域的淮夷与淮水流域的淮夷断开。为了更明确的区分这两个淮夷集团,把在淮水流域的淮夷叫作“南夷”及“南淮夷”,实际上是属于淮夷集团的。此外,还与当时的世界观也有关系,当时“南国”的范围覆盖淮水流域[43],因此“南淮夷”、“南夷”的“南”的概念,也许是从“南国”而来的,即南国的夷族、南国的淮夷的意思。
[1] 《诗经》、《尚书》、《逸周书》等史料中可以称为同时代的传世文献当中,“南夷”只见于《诗经·鲁颂·閟宫》:“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朱凤瀚、徐勇:《先秦史研究概要》,天津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41—46页;《毛诗正义》卷二〇之二,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阮刻《十三经注疏》本,1997年,第617页。)但《閟宫》的年代尚存在疑问,《毛诗序》曰:“颂僖公能修泮宫也。”则为这是鲁僖公时期的事,如果这样的话,西周的同时代的传世文献当中,找不到“南夷”这个名称。
[2] 《尚书正义》卷一三,第197页。
[3] 《毛诗正义》卷一八之四,第573页。
[4] 《出土夷族史料辑考》(本文简称为《出土夷族》)竞卣注“南夷”:“南方之夷,即淮夷。”十三年无?簋注:“南夷即淮夷。”(陈秉新、李立芳:《出土夷族史料辑考》,(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91—193页。)
[5] 王辉:《商周金文》,(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第200页。
[6] 韩巍:《读&首阳吉金&琐记六则》,朱凤瀚主编:《新出金文与西周历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19页。
[7] 黄益飞认为“淮南夷”并非西周时期存在的称法,这是秦汉时期才出现的。(黄益飞:《应国具铭铜器研究》,中央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0年,第49—66页。)
[8] “淮夷”在地理上与“淮水”有着密切关系。但是“淮夷”这个名称的起名,是因为他们盘踞于淮水流域?还是“淮水”的得名,是因为淮夷居住于这条河流域?尚存在讨论的余地。陈梦家、童书业、李修松等诸位先生已经提出“淮夷”来源于“隹夷”即文献中的“鸟夷”,他们不但盘踞于“淮水”流域,而普遍散布于今鲁、豫、苏、徽地区,如除了今淮河之外,尚有山东潍水、河南猚水等地的得名,肯定也与此有关。如此看来“淮”不但指今淮河流域,而广泛指“淮夷”所居的地区。即“淮”不但是个地域因素,而也包含着族群因素的概念。(陈梦家:《隹夷考》,《禹贡》半月刊第5卷第10期,1936年;童书业:《“鸟夷”说》,《童书业历史地理论集》,(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李修松《淮夷探论》,《东南文化》1991年第2期;顾颉刚遗著:《徐和淮夷的迁、留——周公东征史事考证四之五》,《文史》第32辑,中华书局,1990年,第2页。;黄盛璋:《淮夷新考》,文物研究编辑部:《文物研究》第五辑,(合肥)黄山书社,1989年;朱继平:《从淮夷族群到编户齐民:周代淮水流域族群冲突的地理学观察》,(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年。)
[9] 此外,在
方鼎铭文(《集》2824)可见“淮戎”,“王用肈使乃子
,率虎臣御(禦)淮戎。”这“淮戎”应该指“淮夷”。东方之夷也有称“戎”者,如《尚书·费誓》“徂茲淮夷、徐戎并兴。”(《尚书正义》卷二〇,第255页。)
[10] 这篇铭文的断代,陈梦家先生认为孝王时期,《集成》归于西周中期。此器已失传,不过其器形,王黼《博古图》有录。陈絜先生已经指出其器形与西周晚期的师同鼎、庙孱鼎等如出一辙,跟梁其鼎、函皇父鼎、多友鼎、此鼎、善夫伯辛父鼎等著名西周晚期器,也十分接近,即其年代或为西周晚期。本文从之。(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246—247页;陈絜:《“中催父鼎”补释及其相关历史问题》,《古文字研究》第28辑,(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215页。)
[11] 郭沫若先生说:“此器花纹、形制与录
卣如出一范,决为同时之器无疑。”录
卣,即本文(1-1)的录卣,录卣铭文所见的
、伯雍父,穆王时期主要活动的人物,因此本文把竞卣铭文归于西周中期穆王时期。(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北京:科学出版社,1957年,第66页。)
[12] 无?簋铭文器的断代在学界意见纷纭,如《铭文选》归于孝王,刘启益先生认为懿王器,黄盛璋先生主张厉王说。本文暂归于西周中期偏晚。(马承源主编:《商周青铜器铭文选》第3册,(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年,第211页,本文简称为《铭文选》;刘启益:《再谈西周金文中的月相与西周铜器断代》,《古文字研究》第13辑,(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422页;黄盛璋:《淮夷新考》,《文物研究》第5期,第29页。)
[13] 李家浩:《读金文札记两则》,《古文字研究》第28辑,(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第246页。此外还有李学勤、何景成先生等的意见:李学勤先生认为从“央”声,释为“英”,或称“英氏”,汉石经《公羊传》作“央”,在今安徽六安西;何景成先生则认为“
”字可能是“薦”字,读为津,战国楚简《容成氏》“涉于孟
”即“孟津”,即认为“
”就是翏生盨所见的“
”,具备一说。(李学勤:《谈西周厉王时期的伯?父簋》,《文物中的古文明》,(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第300页;何景成:《应侯视工青铜器研究》,《新出金文与西周历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第250页;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43页。)
[14] 朱凤瀚:《由伯?父簋铭再论周厉王征淮夷》,《古文字研究》第27辑,(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第194页。
[15] 陈直:“服子盖古国名也。《盐铁论·备胡篇》云:‘南越内侵,滑(当读为蛮夷猾夏之猾)服令、底僰、冉駹、巂唐、昆明之属。’《汉书·南粤传》作服领。苏林注:‘山领名也’,本铭文之
,为服国子爵,疑居于服领,因为国名。《盐铁论》篇中所举地望皆在中国西南境内,与本铭文所称南国
孳尤为吻合。”(陈直:《读金日札》,《社会科学战线》1980年第1期,第154页。)
[16] 杨树达先生:“然则
子为何人乎?以音求之,
盖经传之濮也。《书·牧誓》曰:‘庸、蜀、羌、髳、微、泸、彭、濮人。’伪孔传曰:‘庸、濮在江汉之南。’”;徐中舒先生曰:“服濮古同在幚并母,疑服子即《牧誓》‘微、泸、彭、濮人。’之濮。”;黄盛璋先生说:“服子国都当去鄂不远,而邓即在鄂之西南,亦相去不远。如此服即濮,正与邓为邻……而濮由服子国都及西周同时期伐鄂京例证,应在鄂、邓之间。”(杨树达:《积微居金文说》(增订本),(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第118页。;徐中舒:《殷周之际史迹之检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7本第2分,1936年,第152页;黄盛璋:《濮国铜器新发现——濮国地望、迁徙及其与西南诸民族关系新考》,文物研究编辑部:《文物研究》第7辑,(合肥)黄山书社,1991年,第321页。)
[17] 《尚书正义》卷一一,第183页。
[18] 唐兰先生说:“
当是南淮夷中之崛起者,然后世无闻,前人亦未尝注意,余颇疑其即濮也。
濮声相近。后世或叚濮为
耳。春秋时有濮及百濮,为夷族,近于楚。杜预《释例》谓在建宁郡南,在今云南,非也。余谓当在濮水左右,故名曰濮,《左传·昭公九年》有夷濮西田,是濮水本夷居之证。濮水在淮之上游,南流入淮,其地固与周相近也。”(唐兰:《昭王
钟考》,故宫博物院编:《唐兰先生金文论集》,(北京)紫禁城出版社,1995年,第42页。)
[19] 朱凤瀚:《由伯?父簋铭再论周厉王征淮夷》,《古文字研究》第27辑,第192—193页。
[20] [清]杨守敬等疏:《水经注疏》,(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2552页。
[21] 陈秉新、李立芳:《出土夷族史料辑考》,第203页。
[22] [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555页。
[23] 《铭文选》,第290页。
[24] 朱凤瀚:《由伯?父簋铭再论周厉王征淮夷》,《古文字研究》第27辑,第195页。
[25] 朱凤瀚:《柞伯鼎与周公南征》,《文物》2006年第5期,第72页。
[26] 朱凤瀚:《论西周时期的“南国”》,《历史研究》2013年第4期,第5页。
[27] 对相关铜器的断代方面,陈梦家先生将竞卣归于康王时期,翏生盨归于孝王时期。有的学者据此认为“南夷”始见于西周早期,“南淮夷”始见于西周中期。竞卣系康王时器说,具备一说。至于翏生盨的断代,因伯?父簋的问世已经证明了与
钟同时,即应该系西周晚期夷厉时期。(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第119—120、216页;王峰:《淮河流域周代遗存研究》,安徽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1年,第141—151页。)
[28] 朱凤瀚先生、韧松先生等认为共懿时期,王世民、王龙正先生等认为孝夷时期。(朱凤瀚:《中国青铜器综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页;韧松、樊维岳:《记陕西蓝田县新出土的应侯钟》,《文物》1975年第10期,第68—69页;王世民:《应侯见工钟的组合与?代》,《保利藏金(续)——保利艺术博物馆精品选》,(广州)岭南美术出版社,2011年,第256页;王龙正等:《新见应侯见工簋铭文考释》,《中原文物》2009年第5期,第57页。)
[29] 据唐兰先生的考证“
”可读为“胡”,史称厉王名“胡”,据此提出厉王“胡”自作
钟的看法。笔者从之。(唐兰:《周王
钟考》,故宫博物院编:《唐兰先生金文论集》,第39—42页。)
[30] 王世民、陈公柔、张长寿编:《西周青铜器分期断代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1999年,第25—27页。本文简称为《分期》。
[31] 黄盛璋先生曾提出了广义的“南夷”可以包括“淮夷”,而“淮夷”则不能代表“南夷”的看法。具备一说。(黄盛璋:《淮夷新考》,《文物研究》第五辑,第38页。)
钟铭文所载,
孳率领“南夷”、“东夷”朝见周王。过了一段时间后,噩侯反叛时率领“南淮夷”、“东夷”,这载于禹鼎铭文。这也可以作为旁证。
[33] 但此难免为孤证之嫌,先搁在此,待考。
[34] 杨树达说:“貯当读为纻……《周礼·天官·典枲》云:‘掌布缌缕纻之麻草之物以待时颁功而授齎。’《说文·糸部》云:‘纻,檾属,细者为絟,粗者为纻。’盖纻本麻檾之名,《诗·陈风·东门之池》一章云:‘东门之池,可以沤麻’二章云:‘东门之池,可以沤纻’或云麻,或云纻,其义一也。取纻织之为布,亦名曰纻。”(杨树达:《积微居金文说》(增订本),第5页。)
[35] 陈槃:《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譔异》,(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9年,第85上、165上、391上叶。
[36] 顾颉刚遗著:《徐和淮夷的迁、留——周公东征史事考证四之五》,《文史》第32辑,第2页。
卣(《集》5411)、
甗(《集》948)、
鼎(《集》2721)、录簋(《集》4122)、臤尊(《集》6008)、
方鼎二(《集》2824)、
簋(《集》4322)、
方鼎一(《集》2789)等器物的诸铭文。
[38] 录簋铭文:“伯雍父來自
鼎铭文:“師雍父
甗铭文:“
從師雍父,肩事
[39] 裘锡圭:《说
簋的两个地名——棫林与胡》,《古文字论集》,(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第386-392页。
[40] 李学勤:《晋侯铜人考证》,《中国古代文明研究》,(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20页。此外黄锦前、张新俊先生提出“霸”与“格”相通。据此谢尧亭先生进一步提出晋侯铜人铭文中的“格”就是“霸”的见解。具备一说。(黄锦前、张新俊:《说西周金文中的“霸”与“格”》,简帛网“简帛文库——古文字”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年5月3日发布/日下载;谢尧亭:《简论横水与大河口墓地人群的归属问题》,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编:《有实其积——纪念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六十华诞文集》,(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78页。)
[41] 即“上洛”,《水经注·丹水》引《竹书纪年》:“晋烈公三年,楚人伐我南鄙,至于上雒。”今陕西商县境内。(马承源主编:《商周青铜器铭文选》第3册,第287页。)
[42] 李学勤:《晋侯铜人考证》,《中国古代文明研究》,第121页。
[43] 朱凤瀚:《柞伯鼎与周公南征》,《文物》2006年第5期,第72页。
文章刊于《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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