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送君五里远.远字猜一生肖是什么个数字

给回忆打个蝴蝶结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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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觉得暑假如此慵懒与漫长,今天是报道的日子,我不到6点就起了来,抑制不住兴奋,早早梳洗好了直奔白鹭家找她汇合。正好他们一家人在吃饭,白阿姨看见我,热情地招呼道:“夏木啊,来一起吃早饭。快,阿姨今天特别做了葱油煎饼。”说着就去厨房给我拿了一副碗筷,我也和往常一样,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那我就不和叔叔阿姨客气啦。”我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傻笑模样。  白阿姨的面食从来都做得好吃,特别是这葱油煎饼,整条巷子都闻得到香味儿,但也只有我比白鹭还经常有口福,对美食来者不拒。听白鹭讲,从她的姥姥到大姨再到白阿姨,从来没特殊学过,烙饼的味道是如出一辙地好,连白鹭现在都会做些简单的土豆煎之类的,我十分怀疑做饭这种东西是不是也要靠基因,爸妈怎么就没这手艺传给我。  “鹭鹭,你给夏木盛一碗蛋花儿汤。”白叔叔看我一个劲儿地吃饼,就对白鹭说到。  “没事儿,我自己盛就行了,想叔叔阿姨也不当我是外人嘛。”我嘿嘿地回道。  边香香地吃着,我注意到今天的白鹭也和往常很不一样,一头乌黑的长直发高高梳起了一个马尾,过膝的连衣裙,依旧是她喜欢的白色,把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更显光彩。尽管她爱多愁善感,可不是那种病态美的女孩儿,五官长得大方标志,鸭蛋圆脸还略带着些婴儿肥;浓眉下眼窝深嵌,水汪汪的两颗杏仁;鼻子挺阔,最妙的是鼻尖还长着一颗美人痣,是典型的平易近人中透着特别。一双白色帆布鞋上两三朵小花一簇而开,越看越觉得别致。  正当我盯着她那双鞋看的时候,她问我道:“夏木,这双鞋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还记得吗?”  “啊!是那双?”我惊讶到。  “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了,这花儿是你自己画上去的?”  “是啊,你不是常说自己是‘苔花’,所以我这个朋友当然陪你一起做苔花啦。”  “你还记得?哈哈,听你这么说我虽然高兴,可是叔叔阿姨,你们可别生气啊,白鹭她这是谦虚,大家都把她当牡丹的,可别怨我把她带坏了。”听了我的话,大家都被逗笑了。  就这样着,我们吃过了早饭,在两家家长的送别中,骑上自行车,出发去往s高中。  比起初中的校园,这里的环境简直好了太多。刚一进南门,抬眼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教学楼,楼前是两棵看起来年纪更老的大榕树,树下种了两片绿茸茸的草地,喷灌转着方向给植物们供水,也给学生们降温。  校园里人流熙熙攘攘,真是一幅开学的光景。有父母陪同拿着行李找宿舍的,有举着相机和伙伴们拍照的,这些一看就是新生了;还有零星穿着S高校服的同学在为新生指路。原来集合地点不在南门附近,而是要先经过旧楼和篮球场中间的空地再经由操场才能绕到西门的一栋新楼前的大片活动区。我拉着夏木兴冲冲地跑向操场,只觉眼前豁然开朗,400米的塑胶起跑上起跑线像是刚刚刷过漆,尽管绿草和小石子都是仿真版,但踩上去松松软软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还不会让人因为踩到花花草草而心疼。我是个从小就不懂安分守己的人,跑跑跳跳占了业余时间的大半,体育上也算是小有长处,还在初中得过长跑和跳远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下可以实现我给自己定的目标了:跑跑跳跳,快乐到老。  我在这边兴奋,白鹭则盯着操场正西面的建筑——一座多功能学生活动楼发呆,当然我知道她的思绪肯定飞到了那三个字——图书馆里。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在跳绳、跳皮筋的时候,白鹭就常常陪在我旁边看书,所以同学们都说我俩真是本质性互补,我在运动会叱咤风云,她在写作比赛摘金折桂。  “夏木!林夏木,这儿呢!”前面一个女孩儿正叫着我的名字向我招手。我定睛一看,她不是小学三年级之后就转到重点学区的王可维嘛!  “是你!好久不见了,可维!”我上下打量她,看来大家都只是个子高了,关系仍像从前那样自然。  “嗯,是啊,我其实前几天回去看过小学的班主任,从她那儿听说你们俩考得都很好,想肯定能在s高碰见,没想到第一天就久别重逢了,你说巧不巧?白鹭,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像你们两个这么多年还关系这么铁的朋友真少见了。羡慕。对了,分班结果贴在新楼前面了,要不一起去看吧,说不定我们还能被分到同一个班呢!”顺着她眼睛看过去的方向,那里果然挤了好多人。我们三个千辛万苦挤进了一条缝,一千多名新生被分成了20个班,光是班级名单就贴得左一层、右一层。在众多人名中,我第一个发现了‘白鹭’,她在11班,一年组唯一一个理科实验班,尽管这也是我早就猜到的,但还是忍不住兴奋地拥抱她。  “你们两个竟然又在一个班。”  可维的这句话倒是让我冷静了下来。我顺着白鹭的名字往下找,倒数第二个竟然是我!我竟然成功进入了优等生行列!这感觉,简直能用汪涵的一句话形容:“这酸爽!”  “王可维,没事儿的,开学一个月后还会有一次分班考试,中考的成绩根本就没体现你水平,下次只要正常发挥,把我挤出11班指日可待。”光顾着自己兴奋,这才发现原来可维因为发挥失常,成绩并不理想,埋没了三年的优异表现。  “别跟我贫了,我本来就没事的,总之是同志仍须努力吧。对了,高杨帆,我跟你介绍一下。”可维说着,走到我和白鹭中间,  “这是我以前小学时认识的两个同学。左边这个古灵精怪的是林夏木,右边这个温柔大方的叫白鹭,她们都是11班的,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我可跟你说,以后别欺负她们啊。”  高杨帆一看上去就是典型的北方男孩儿,高个子,高鼻梁,充满运动能量的感觉,像他的名字一样,不算帅,但很阳光。他先看看我,又看看白鹭,伸出手故意在衣服上抹了两下,跟我们两个依依握手,正式得十分搞怪。  “你们好!我叫高扬帆,因为我爸姓高,我妈姓杨,他们又望子成龙,所以名字起得比较伟岸。我是王可维的初中同学,能和两位美女同班我感到十分荣幸。”  “你好,我叫林夏木。”我很粗犷地看着他,他也很仗义地看着我,肯定是觉得这人适合当哥们儿。  而到了白鹭时,清谈浅笑让情况截然不同,  “你好,我是白鹭,‘漠漠水田飞白鹭’的白鹭。”  这时的高杨帆,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震撼,然后又瞬间被笑容掩盖,点了一下头,好像害羞了似的。  在那么几秒停顿后,高杨帆转向我和可维,说:“该去报道了,咱们上楼吧。”他像是接引者,在前面带路,我们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后面有说有笑。  这座新的教学楼有一个十分符合它特征的名字,叫做新主楼。。。那相对地,最开始的那一栋就是旧主楼了。高一11班在新主楼3层靠近西侧楼梯的那一间,可维所在的13班则在我们隔壁的隔壁,所以也不算远。告别了可维,当我和白鹭、高杨帆走进教室的时候,后排已经坐满了人。高杨帆示意他有朋友在后面留了位子,所以我和白鹭也就索性找了前排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班里的空位就都填满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走了进来,后面的同学便开始小声议论,  “她就是传说中的女玄奘徐洁,据说上次考上清华和北大的学长都是出自她带的班。”  “是啊,我还听以前的学长们说,别听她轻声细语的,要是谁犯了错了,被她念上一个小时立马是孙悟空带上紧箍咒,再不敢惹事生非。”  我耳朵尖,正听这些八卦听得不亦乐乎,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单词——HIGHSCHOOL(高中)。  越是简单的单词,越让人觉得有蹊跷,于是大家一小撮一小撮地展开了议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得不亦乐乎。  “11班的同学们,大家好,我叫徐洁,也就是你们私下里叫的徐玄奘,还好只给我改了名,没把姓也改掉。”对比严肃的开场,这番话倒是别出新意,大家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到这个不简单的女人。  “今后三年我就是你们的Boss了。首先因为我是教英语的,所以想用高中的英文写法跟大家说说我对高中的理解。大家都知道School是学校,就是我们将要朝夕相处的地方。关键在HIGH这个词,我常常用拆字法去理解它,其中一种我最喜欢的拆法就是‘Hearing’,‘Imagination’,‘Giving’还有‘Happiness’。”一阵骚动又起,却听座位后排有人咳嗽了一声,现场顿时恢复静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高杨帆。  “‘Hearing’最直白的翻译就是‘听’,你们上课要听讲,它代表一个被动接受的过程,也就是要从老师和其他各种渠道学习知识;‘Imagination’是‘想象力’,我把它引申理解为知识在脑中的处理过程,是主动的,不仅要记住,还要能够举一反三,灵活运用。”说到这里,她的目光敏锐地扫过每个同学的脸,又继续笑着说道:  “‘Giving’我理解为一种对你掌握的知识的再生产,其实就是我希望你们能保有的美德,即懂得分享,懂得把你拥有的变成社会价值,优秀而且问心无愧。最后大家应该就知道‘Happiness’正代表你们的收获,不止作为高中生这个身份,更以一个社会人的身份享受到真实的幸福。不知道大家是否同意我的观点?”  这时一个坐在我右手边的男生大声喊道:“同意。”紧接着大家就齐声回答:“同意。”  伴随着掌声徐算是正式被学生们接纳了,其实一个老师能不能走进学生们的心不在于她自己懂得多少,而是能和同学们分享多少真心。  “好啦,好啦。”徐老师笑着摆手,让大家先安静下来。  “其实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即兴之谈,觉得重要就跟你们先唠叨了,等以后咱们混熟了我怎么说你们大概都刀枪不入,嫌我唠叨。回到今天班会的重点,我要跟大家宣布学校的一个临时决定,让全体高一新生进军营军训两周,出发就定在——明天。”  “啊!军训!”  “你看我跟你说的对吧,我妈早就在别人那儿打听到了。”  “明天就走?那怎么行,我晚上还要学钢琴呢。”  对一群才十五六岁的孩子们来说,军训像是一次离开家的旅行,害怕是有的,担忧是有的,但主旋律是激动,是自由,还有一点对浪漫邂逅的期许。我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在乱跳,拉着白鹭的胳膊,兴奋到:  “白鹭,明天竟然要过第一次集体生活了,兴奋啊,你呢?”  “嗯,有点儿,我妈说她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女兵,她总说坚强的女孩儿才最美,这一次也许我能替她实现了。”此刻的白鹭,和我不同,她总是这样温暖,为了能实现她爱的人的梦想而幸福。  “是啊,是啊,我现在已经开始想象了,我赌明天咱们的教官又魁梧又帅气,最好还懂怜香惜玉,老天爷啊,千万要圆了我的美梦。”我说着,双手握紧拳头放在胸前,抬头做祈祷状。  “这是谁啊,竟然在做春没有秋的大梦。”话音刚落只听周围同学一阵咯咯地笑,再一抬头,老师也冲我眯着眼笑着,我只好耸了一下肩,对着他们笑得更傻了。  
    和平年代,我们好像很少问哪儿需要我,而总是会说我需要什么。就像在早上来到军营的时候,就听到各种议论,  “训咱们有什么用,军队里哪儿需要我们这些连花枪都不会耍的。”  “谁知道,可能就是走走形式呗,响应教育部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号召。”  “反正也不会太叫人为难,就当体验生活了。”  一群男生正聊得高兴,队伍已经进入了部队后院,也就是我们的宿舍区。六人一间,我在105,白鹭在我隔壁106。突然来到了陌生环境的关系,大家反而不再那么拘谨了,毕竟我们几个对彼此总比对这里熟悉。  “要不咱们几个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也不用多正式。我先来,我叫林夏木,我爸说我出生的时候他正好照着字帖练钢笔字,就从‘阴阴夏木啭黄鹂’这句里挑了夏木两个字。没想到后来遇到了咱们班的白鹭,等我们成了朋友后我才发现她正好是‘漠漠水田飞白鹭’,有意思吧?”  我边说还边进行夸张的表演,也算先开了个好头。紧跟着,有一个女生也走到大伙儿面前,拍着我的肩说,  “林夏木这名字我早就听说过了,你是不是初中的时候运动会上5000米得了第一名?我们体育老师还提过你呢,因为我也练过长跑,那时候就想能不能跟你遇见比一场,没想到真遇上了。”  我听她这样说,连忙答道,“幸会幸会。”她便继续介绍起来,  “我叫冯小倩,名字听起来很文雅,其实是假小子性格,没事儿爱讲个笑话什么的,要是惹谁生气了,大家不用对我太客气,该踢就踢,哈哈,别使劲儿就行。哈哈,哈哈哈。。”我这才明白,原来有一种快乐叫笑声会传染,还用讲什么笑话,满屋子已经前仰后合。这时候总需要有人出来降降温,一个个子小巧,眼窝深嵌的女孩儿站了起来,走到我们中间,十分淡定,却又霸气侧露。  “大家好,我叫李清照。没错,和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同名同姓,虽然也喜欢看书,但主要看网络小说。爱好就是旅行,周末了喜欢到附近的山上采风,放假了就一个人去远一点儿的地方背囊旅行。大家要是也想去可以约我。”她介绍到一半,大家就听得出了神,不是因为她那遥远的名字,而是,  “你就是李清照?”  “你就是咱们市中考的第一名?”  “我怎么听说你被挖去了L高?怎么你来这里报道了?”  面对这一连串询问,她依然面无改色,不慌不忙,边整理着已经很整洁的床铺,一边说:  “宋代的李清照是女词人第一,我充其量是有点整理强迫症,什么东西都喜欢理一理头绪,所以学习的时候方法更有效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我爸妈让我去L高,但是那里管得太紧了,我受不了,也怕没时间出去玩儿,所以坚决来了这儿,还好,大家都这么友好,我是来对了,我还怕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呢。”学霸也有学霸的苦,总是会被贴上‘书呆子’的标签,完全躺枪的感觉。其实能人们只是过于低调了,越是丰富就越显得简单。  就这样,爱脸红的孔娇,话不多的李潇潇还有爱撒娇的刘梓涵也介绍了自己,集合时间将至,大家的动作开始加快,小桌子上摆好了各类杯具和洗具摆,你撞我一下,我踩你一脚,一句‘对不起’足以化解,俨然不再显得尴尬。  “夏木。”  我一抬头,发现白鹭站在门外,  “白鹭!”我忙跑过去拉着她向大家介绍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的好朋友白鹭。”  白鹭和大家都打过招呼后,被我拉着奔向操场。一路上我都跟她介绍清照是如何如何地睿智,小倩是怎样怎样地有趣,她也指给我看她同宿舍的几个同学,以及同学再提到的同学,忽然发现,全班的女生已知道了大半。果然情报在于分享,两个女生在一起,威力可及小区广播。  在临时选出的体委沈意整顿过了队伍后,各班都面北按照按班级序号站好,只见前面成两纵队的教官们齐刷刷跑向这边,然后各自来到所要带的“新兵连”前面站定,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根本不是什么高帅富,顿时心碎一地,不禁在鸦雀无声中深深叹了一口气。抬眼时,只见教官狠狠地盯着我,我立马站成了笔直的——“兵马俑”!?  “同学们-好!我是第五排排长宋驿。今后的14天,我将作为你们的教练员伴随你们进行基本的军事训练,力求让大家达到与新兵连同样的训练效果,同时培养11班的团队协作意识。大家有没有信心?”宋教官带着和想象中一样的战士的威严,铿锵有力地讲了这么一段开场白,却没想到,  “有信心。”被我们这么一句比年糕还软的回答,吸去了大半的英气。  “好。既然大家这么没信心,那么咱们今天上午的任务就叫做气息训练,说白了,就是你们什么时候能头腔,胸腔,腹腔同时震动告诉我你们有信心了,咱们才跟别的班一样,进行站姿训练。大家有信心吗?”  “有-信-心。”这次明显是被吓得不敢不大声,却也是各说各的,差点成了多重唱。  就这样,一个十遍,两个十遍,不是尾音儿拖得彗星一样长,就是速度把握不到一起去,不是男声盖过女声,就是女声盖过男声,不是太顿挫,就是没顿挫。半个小时下来,大家开始喉咙痛,开始不耐烦,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全体坐下!”  稀里哗啦,又累又热,结果这个队伍像是面包削,碎了一地。  “哎呀,你(尼)看(砍)你(尼)们(闷)这(zhei)个样子。”这一句地道的山东话可把大家震住了,原来教官是山东人。这次是被逗得稀里哗啦,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暂时卸下了我们的疲惫。  “教官你说话这么有味道,你夫人知道吗?”  “哈哈哈哈~”笑声让人忘了这是军营。  “宋教官,不知道方不方便透漏您的年龄啊?”冯小倩果然够勇猛。  “怎么?你还想用辈分压我呀。我今年25,属虎,爹娘在家里种树,还有别的调查不?  这一段简直就是山东快书啊,就差打板儿了,只听我们又是一阵傻笑,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忍不住瞟过来几眼,想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无奈他们的教官不允许,只听,“集中精神!”,“向我看齐!”,语调远没咱们这儿有威力。  “那教官,你是怎么练了那么好的普通话?”终于,前排的一个中等个子男生问了一个严肃点的问题,此时的宋教官也变得严肃起来,扫视大家的时候,眼里透着威严,我们也竟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  “我来军队快四年了,”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  “刚来的时候,我都被开玩笑地叫‘土蛙子’,农村出来的孩子,总有点儿土里土气,我说话别人也听不清楚,谁愿意跟我交朋友,所以那时候特别自卑。没想到,我的实在性格被当时的排长看好,他说我的脸上写着坚毅,只要别怕错,别怕掉皮,肯练勤练,普通话也好,其他技能也好,一定能被认可。所以从那以后,每天晚上训练结束了,我就在熄灯前仅剩的半小时中抽出二十分钟,一个人站在黑黢黢的操场上喊你们刚才喊的那句‘有信心’,直到喊到自己一出声就浑身发热为止,后来又在大院儿的路灯下读当时发的军事特刊,有时候还缠着战友给我纠正发音,这才练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看你们刚才,才喊了多大一会儿就不行了,不是说咱们11班聚集了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吗?不是吹出来的吧?”  最可怕的软语温存加激将法。宋教官果然准确地把握了我们的缺点,凡事总先考虑重不重要,重要的就认真对待,比如说家长和老师们每天都在强调的课业,学习,不重要的就爱排斥推卸,就像这军训,谁也没规定要打个分颁个奖的,总盼着教官能睁一眼闭一眼,让我们得过且过。然而我们最擅长的一点也在于此,一旦意识到了重要性,强迫症一样逼着自己把一切做到最好,因为大家心里很清楚,骗得了谁也骗不得自己,别人行的,我怎么能不行。  重整队伍后,大家变得不再随随便便,不再顾盼左右,能挺胸就不驼背,能忍住就不擦汗。上午站军姿的时候,汗珠竟然顺着后背躺下去,感觉像是虫子在身上爬,我也咬牙挺了下来。晚上在和白鹭聊天的时候,她说她总喜欢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今天是第一次有了概念,什么叫集体,什么叫为了归属感而选择的坚持,她说她甚至觉得想为这个班付出些什么,听起来有点像入会就要歃血为盟似的。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的很多感受自己总结不出来,还好有白鹭,她话不多,可是每一句都切中要害。  我喜欢听她的小感慨,却不愿她总带着隐约的忧伤,即使快乐,也像忧伤。而今晚,这忧伤貌似来自那一点火光。  累了一天,大家都争着去冲凉。我过去的时候,白鹭正洗好出来,长发过肩。正想找机会和她说点话来着,急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浴室,边回头喊道:“白鹭,我10分钟,不,15分钟就可以洗好,等会儿我去找你,跟你说个好玩儿的事儿。”  没等她答,我已经冲进人海里。再回头时,她早转过宿舍那边去了。  因为我一直留短发,所以洗澡时几乎跟男生一个速度,进去之前在门口遇到认识的异性已经够不好意思了,青春期,有些事情总是敏感的。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他,就只好尴尬中挤出个笑,  “我觉得这样见面好像也不好意思说,‘嗨,真巧啊。’,你说是吧?”我对着高杨帆支支吾吾。他倒是满不在意,  “嗨,真巧啊。你今天表现不错,教官还表扬你军姿站得标准。不过你跟其他女生比起来好像没怎么被晒黑呀!”  “好你个高杨帆,你竟然讽刺我原来就长得黑是不是,那你觉得谁白啊?”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对肤色很敏感,对比较也很敏感。  “白鹭就比你白呗,不过今天她可是晒得有点明显。这样吧,我这儿有瓶挺好的防晒霜,是我妈的同事从法国带回来的,据说挺不错,你跟白鹭一起用吧。”他说着,就把防晒霜塞到我手上,我有些莫名失望。  “好吧,既然是你对我们家白鹭的情谊,那我就替她收下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尽量显得事不关己。  他听了我的话,也不感到难为情,淡定得让我懒得理他。  宿舍前面是一片空地,寸草未生。月光漫撒,一片银白中一白纱女子,孑然独立,黑发飘然。也不赏月,只平地远眺。这正是白鹭。  我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最初只看到一个火星儿,忽而亮,忽而灭,难道她以为那是传说中的鬼火之类的,被吓到了?再走近她身后,终于隐约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影,火光是他嘴上叼着的烟发出的,所以忽明忽暗。我本来想吓一吓她,又怕打扰她心绪,决定先按兵不动,等待良机。高杨帆见我没动作,也只是站我一旁,呆呆地望着白鹭,偶尔也望一下那黑暗中人影,只能看出没有穿军装,更仔细的就无从而知了。我想他大概巴不得站在那里抽烟的是自己吧,好让他的女神也关注到他。  不一会儿,那个人熄了烟走掉了,往哪个方向不好说,再说我也没心思留意。白鹭终于转了身,看到我们两个在身后,多少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在这儿?”  “看你呗,大小姐,您这是千年等一回呀。刚那人谁呀?你认识?”我先是没好气地埋怨,后来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盯着看?”  “我只是听到过‘举杯邀明月’,却没见过一个人抽着烟看月亮,觉得那个人很孤独。对了,你刚才不是跟我说你有好玩儿的事讲,什么好玩儿的事?”她淡淡的感慨正引我若有所思的时候,这一个问题突然把我拉回到现实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高杨帆怕你晒黑了,给你一瓶防晒霜。”这当然是调侃老高的加强版,不过其实和我原本想说的内容也差不多,那就是我发现有个男生白天老是盯着白鹭看。是不是,高扬帆?  
    白鹭说她相信偶然是一种必然,相信没有人看到过的平行宇宙,也相信阴差阳错里的一见钟情。我当然是没法理解她从哪里来这些鬼道理,总劝她别老文绉绉的,显得矫情,现实点儿多好,比如想想跟着你夏木姐有饭吃之类的远大理想。  有一种病叫做军训第一天后遗症,身上除了嘴还好用之外,其他没有一块儿肌肉不痛。所以苦在第二天,集合后的操场上,趁着教官们还在被他们的教官分配任务的时候,就听见前面的男生们开始讨论起一个话题。  “哎,高杨帆,你小子挺有办法啊,昨天晚上就看你跟咱们的‘美女鹭’有说有笑的。同学三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选手啊?”长得又瘦又高的男生用手肘杵了杵高杨帆,半张嘴不张嘴地说道。没等被问话的人回应,他前面的圆圆胖胖的招财猫李进就低着头向后瞄了一眼,一副要参与讨论的态势,  “可不是,我们宿舍昨晚卧谈俩小时就涉及了两个主题,一是听韩天一吹你踢球厉害,二是民主票选咱们班花儿是谁,结果白鹭和王珊珊三对三打了个平手。选白鹭的认为王珊珊身材虽然好,但是多了几分社会气,不够善良知性;选王珊珊的却认为白鹭温柔却不伶俐,美丽却不可爱。杨帆,你怎么看?”好啊,这群男生竟然集体开夜车八卦,要是不说白鹭还好,竟然还敢说她不伶俐不可爱。我终于忍不住了,目光正好和正回头的李进接触,吓得他探了下脑袋不敢再多说,转过头去。  “你们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鹭的才华和才艺你们要是都见了,肯定在选班花时让她全票通过。”我虽然不敢大声,但还是加了点底气,为了让那三个低着头的男生清楚地听到。果然效果还是有的,韩天一清了清嗓子,像是警告大家这母老虎惹不得。在我左手边隔了一个人的白鹭伸长手臂从身后轻轻拽了拽我的衣服,摇头和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不用为这样的小事替她辩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反省刚才确实有点太激动,其实大家都没有恶意。却忽然觉得左半身一阵发凉,怎么后面有人放了台空调?回眼一看,一双尖锐的目光正盯着我,发现我看她了竟然转而一笑,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果然是祸从口出?  第二天的训练项目是齐步走分解练习,其实依我理解是一堂数字实践课:手臂摆动时与身体成30度,视线水平与身体成90度,挺胸收腹上下成180度,步长最好80公分,还有一个要求最厉害,叫做步速适中。逐渐将动作都连起来完成之后,我们开始练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按宋教官的说法是,我们必须时刻注意横纵排的队伍整齐一致,随时捕捉可能发生变化的指令。不过大家自然懂得引申和变通,第一步对宋教官和徐boss进行准确定位,第二步防止老赵暗中偷袭,之后,我们就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交流交流感情,无聊时分享些八卦,还真不怕没人爆料。  老赵是谁我还没有介绍,他就是提出“三根高压线”原理的s高一年组风云人物,我们的——教导主任。我旁边站的就是开学第一天成功预言了军训传闻的小道消息达人汪梦瑶,听她讲,“三根高压线”原理就是指,不准搞对象,不准谈恋爱,不准对上眼儿,这是原话,并被他精彩讲义三小时,合计着上高中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早恋。不仅如此,还听说老赵最会抓些密会的小情侣。有一次,昏暗的夏夜操场上,女孩儿靠在男孩儿肩上问:“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男孩儿正在酝酿怎么回答才能讨女孩儿欢心,只见老赵将手电筒照到自己脸上站在他们身后,说了句:“你看星星有我的脸亮吗?”吓得孩子们再也不敢去约会了。就这样,老赵几战成名,大家对他又怕又感兴趣,还隐隐期待看他被整,或者他怎样整别人。  “同学们,今天下午四点,学校和我们部队领导一致决定,各班先单独进行一次全员自我介绍,团队成员之间互相都不了解,谈什么信任,没有信任,怎么成集体。而且也正好昨天不是学了几首军歌,所以拉歌儿大赛也是新兵们每年必不可少的项目,哪个班唱得整齐,哪个班声音洪亮,哪个队伍啊就可以有半天休假。咱们11班这次有没有信心拿状元啊?”听到终于可以有娱乐活动,还能赢休息时间,大家真是史无前例地高声喊道:“有-信-心!”这样的时刻适合进行词语新解:盼头的头是什么头?是沙漠的绿洲头,是登高者的山头,是佳人的一曲水调歌头,而现在成了期待军中歌会的训练劲头。  54是个不错的数字,说得革命点儿能激励青年投入爱国运动,说得后现代一点它正够凑成一副扑克牌,你与我,红与黑。操场沙地上,绿军装们一团团围坐着,活像绒绒的菌落。  “额,那个,对!”  还没有开始介绍,李进的一个‘对’字就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什么就对了。  “同志们可别以为我叫招财猫啊,我叫李进,不过也差不多就是招财进宝的意思吧。我不像前面的冯帅长得帅英语好,也不像韩天一是个数学天才,我没什么长处,就是家里条件还行,那天请大家一起去吃麦当劳。”  想我和白鹭每次在饭钱里剩下一点,要两三个月的才能凑够一个汉堡套餐,他还真是大方,看来以后可以跟他混了。  轮到了最后一个男生,体委沈意站了起来,  “额,那个,对!”他学得有板有眼。  “大家好,我叫沈意。别看我五大三粗的,其实我的爱好除了足球以外,还有唱歌,特别是周董的歌儿,几乎没有不会的,以后有机会的话,看哪个女同学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唱《屋顶》啊?”  终于有一个人给了大家要求他唱歌的合理理由,而且还主动要求男女对唱,这种时候不起哄多对不起观众,徐老师也眯着眼,没有制止我们,宋教官笑得腹黑极了。  “王珊珊,一起唱!王珊珊,一起唱!王珊珊,一起唱!”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男生负责烘托气氛,女生负责推她起身,原来,王珊珊就是刚才冲我笑的那个。  “我看还是先让白鹭来吧,听有些人说她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嘛,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她的声音清朗自信,这句话谦逊得扎人。  对男生们而言,本来今天就是要看她们两个班花PK正副的,谁先出击无所谓,就转而喊了起来,  “白鹭,一起唱;白鹭,一起唱;白鹭,白鹭。。。”  这怎么好,白鹭的歌唱得没话说,但是她从来只是在大家面前唱些诗词改变的影视插曲之类的,流行歌曲恐怕是黑洞,拿别人的弱项相逼太过分了吧。正当我又把持不住冲动时,白鹭竟然起身走到了沈意身边,对他小声说了什么,沈意笑了下,用手指打着节奏唱了起来,  “半夜睡不着觉把心情哼成歌,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沈意的声音浑厚有力,R&B的感觉稍弱,但却是普通话清晰版。  “睡梦中被敲醒我还是不确定,”这一段本来是女生部分,没想到沈意仍在接着唱,就听着王珊珊周围的同学小声对她说,  “你果然猜得不错,她根本不会唱这个歌啊。”  王珊珊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鹭冷冷渗着笑。  “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我悄悄关上门带着希望上去,原来是我梦里常出现的那个人。”  正在大家已经开始失望之时,浑厚的男声之上浮起了一缕空灵的女音,竟然是白鹭在附和沈意的歌声里加了一个女生声部,尽管我不太懂什么音乐原理,但是却觉得两种声音像是缠在了一起,完全听不出来哪里不和谐,甚至感觉好像真地飘到了屋顶。  “那个人不就是我梦里那模糊的人,我们有同样的默契,用天线,用天线排成爱你的形状hoho。在屋顶唱着你的歌,在屋顶和我爱的人,让星星点缀成最浪漫的夜晚,拥抱这时刻这一分一秒全都停止,爱开始纠结,梦有你而美。”  到最后,对唱竟然变成了全班合唱,整首歌下来,白鹭单独唱的部分也就只有不到十个字,但她的嗓音却像贯穿了始终,让人觉得没有那一缕显得太单调,单有那一缕也不够情深,配得恰到好处,又不喧宾夺主,毕竟她觉得这次的主角应该是沈意。  掌声,欢呼声,还有我扯着嗓子喊的好几声“好!”交杂在了一起。  “好了,大家安静吧,那这样,这位女同学既然已经出来了,又表现得这么优秀,你就作为女生中的第一个来介绍一下自己吧。”宋教官笑着说道。  白鹭点了点头,摘掉军帽,长发被挽成花苞头整齐地梳在脑后,额头上渗出薄薄一层汗,阳光下晶晶莹莹,  “大家好,我叫白鹭,不是露水的露,也不是小鹿的鹿,是‘漠漠水田飞白鹭’的白鹭。”  男生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我猜潜台词是,“我们早就打听到了。”女生们的感觉仿佛不尽相同,有事不关己挂起型,有身为朋友骄傲型,还有被抢风头怀恨型。  “好,那白鹭,你来指定下一个谁来自我介绍吧。”  “好,那就还是按照队列顺序。。。”  “宋教官,我能主动请缨先来吗?”没想到还没等白鹭说完,王珊珊就来了个当‘截’力断。  “这个要听白鹭的了。”教官看了看白鹭。我却给白鹭使眼色,让她果断反驳掉王的提议,给她个下马威,看她还敢不敢公然挑衅了。  “好,那下一个就请王珊珊同学吧。”她又哪儿来的大度。  这时只见王珊珊走到大家中间,  “大家好,我叫王珊珊,可能大家之前也听说过我。其实我刚才提议让白鹭唱歌,是因为我感冒才刚好,嗓子还需要休息,白鹭,把那个要求推给你要是让你为难了我先给你道个歉,对不起。既然刚才白鹭那么慷慨帮我解围,我想我也要表演点儿什么才行,大家想看吗?”  “想看!”她的话听起来诚恳有力,也就消除了大家刚开始以为她对白鹭有敌意的猜忌,所以气氛又高涨了起来。  “好!那我就表演一段儿爵士舞吧,没有音乐,如果效果不好,请大家见谅。”说完,她站直低下头摆第一个开场pose。她的动作充满了力量,气势之外还有一种妖娆,像她的人一样,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想要打败天下无敌手的妩媚。  马上就要收尾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走着嘻哈步来到了白鹭面前,伸手要拉白鹭起来,眼里满写着‘这次的斗舞你还想赢我?’。白鹭有些惊慌失措,我情急之下蹲起身伸长了手“啪”地一声重重地打在妖娆珊手上。她疼得收回了手,瞪着我停了下来,竟然没两秒钟的功夫,眼泪就刷刷地掉了下来,大家都吓得默不作声,宋教官和徐boss也赶快跑到她身边对她又是询问,又是安慰。我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但好像有一些“想和白鹭握个手表示感谢”之类的话,之后我就被班主任默默地带离了作案现场,经过一番唐僧咒之后,结论是‘罚军训期间清扫三间水房’,也算是‘扫厕所’的缓刑。我起初是想解释给她听我为什么要做那样的行动,但后来一想,这毕竟也只是我的主观感受,拿什么证据要求别人信我,所以凭借着多年闯祸下来的淡定,也就供认不讳了。想着不就三间嘛,两周后又是一条女汉子,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也算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低着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阳正在努力钻进被窝中,风还是滚烫的,我的心情不坏也不好。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画着一簇两三朵小花的帆布鞋,我抬眼一看,是白鹭。  “你怎么出来了?”  “我说想要去卫生间,偷偷跑出来了。”  “拉歌儿比赛怎么样了?我大概害大家不能休息那半天了。”  “夏木,谢谢你~”说着,她抱住了我,像一个妹妹抱着可以依靠的姐姐。  “没事儿的,咱俩十几年的朋友了,这点儿忙我还能不帮嘛,总不能看着人家欺负你。”我对她笑着说。又忽然想到,她可能也跑出来很久了,所以连忙又说道:  “你快回去吧,不然机敏的徐boss肯定知道你偷跑出来了,你想跟我一样打扫水房啊。”  没想到她竟然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  “你都为我两肋插刀了,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受苦。”她用眼神示意我看向宿舍门口,两只扫帚,两把拖布,站在了两个宿舍的门口,调皮得好像我和她。  远处传来了欢快的呼声,“11班万岁~”  
    “夏木!”  我和白鹭正赶着去打扫水房,再过两个小时太阳落山后,大家将回到自己的世界,两周的惩罚其实也不觉得难熬,反倒是收获的远比失去的多。这不,高杨帆又准时向我们,不,准确地说是向白鹭报道来了。  “杨帆,最后一次就不用麻烦你帮我们了,这些天来实在太要谢谢你和李进还有韩天一的帮忙,你们也快去和教官们合影吧。”  确实像白鹭说的,自从我们被罚了之后,起初大家虽然都有过来帮忙的想法,但也碍于怕别人说他们图谋不轨,只好冷眼旁观。谁知道这个高杨帆仅仅两天的时间就和全班男生成了哥儿们,鼓动起一帮人明里暗里地帮忙做些劳动,特别是李进和韩天一,高杨帆围在白鹭周围忙前忙后的时候,他们俩就成了我的助手和兄弟,大家开玩笑,起外号儿,天南地北侃大山。后来连女生们也都开始把我们排除在宿舍清扫值日之外,好像整个11班正是因为这次的惩罚劲儿向一处使,拧成了一股绳,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某个老夫子说的“福祸相依”。  “哎,那可不行,就冲着你‘杨帆,杨帆’地叫得这么亲热我看他也不敢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还是老规矩,咱们分好工快点结束战斗,然后一起去军营里照相怎么样?”  “我看就按夏木说得办吧,我今天特地带来了单反,等会儿啊帮11班两位美女和两大帅哥拍张纪念照。”李进说着还不忘邪恶地嘿嘿笑。我走上前去正想施展我的无影脚,他倒是跑得快,先去找扫帚扫地去了。  “韩天一,我可没办法像白鹭那样叫你天一,鸡皮疙瘩掉一地,要不咱俩就互称外号吧,我以前的朋友有时候叫我木鱼,凡事沉不住气,一敲就响,我恩准你也叫我木鱼了。你呢?”  “什么?”  “外号啊?”  “没有啊,你看着叫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想出个五花八门的你也不能说要我给你换一个了,知道吗?”韩天一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应该是相当无语吧。  我边拖着地边苦思冥想,他人倒是仗义,经常抢我的活儿干,就是不爱说话,应该是在我面前话尤其少,也不知道这人想些什么,像木头一样。  “有了!本来想叫你木头的,谁叫你在我说了一箩筐的话之后,就答我那么几个字,不过又一想,不能这么直白,那我干脆叫你木耳怎么样?也算是跟我一个姓。”我突发奇想地说了这么一句后,瞪着两只渴望答案的眼睛等他回应,  “行吧,我无所谓的,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不过我可能没法叫你木鱼,我还是叫你夏木吧。”  我一想,这样我岂不是更占便宜,立马答应,  “成交!招财猫,木耳和我林夏木,从今天起水房三结义,以后大家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知道吗?”  “大小姐,你以为你是活在绿林的好汉呢?结义不如来点儿实在的,今天晚上回市区后我请大家吃麦当劳,表示一下我的诚意,怎么样?”  “好啊,把白鹭和高杨帆也叫上。”  “那是当然,怎么样?杨帆?”招财猫大声地冲着隔壁水房的墙壁喊过去。  白鹭和高杨帆大概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赶来看时,发现我们正聊得happy,不由得微笑着摇头叹气。  这时的天色已开始渐暗,晚霞一道紫一道红挂在天边,等我们全都收拾好了出去时,其他的人已经回到宿舍收拾行李了,正好,这么大片空地归我们了。我们极尽排列组合之能势,单人照,双人照,多人照,闺蜜照,站着照,跳起来照,又找了朝夕相处了两个月的宋教官一起照,折腾到太阳还只剩一角时大家才收了心往回走。  “白小璐,刚才你和那只羊羔都聊什么啦?”我挽着她的胳膊,语调很八卦。  “你说杨帆?我们一直聊你啊。”  “聊我?好啊,你有了追求者就敢在背后说我这个闺蜜的坏话啦。你这是重色轻友!都说我什么了,快,老实交代。”正要我逼着她说些什么时,徐boss在宿舍前面开始催促大家快些收拾,半小时后大巴准时出发。我们加快了脚步,却不料一阵风来,吹掉了她的帽子,她寻着帽子向后跑去,回头要我们先走,自己一个人捡帽子去了。  我赶快走进宿舍,把衣服啊,鞋帽啊,三下五除二地随手塞一塞,转眼就到了集合时间,提着行李上了车。  白鹭不在车上?怎么可能?就捡一个帽子不至于失踪吧,更何况还在最安全的军营里?  我坐立不安,一直盯着已经黑了的窗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我和徐老师说让我下去看看,她不同意,怕我也走丢了。就在我快要按耐不住之时,白鹭从车门外进了来,还好像在门口和谁点头道谢,等我看时,那人已经走了。  “你怎么才过来?谁找到你的?”我将她按在了我旁边的座位上。  “帽子被吹到很远,我跟着找了过去,正好停在一个人的脚下。我刚要拣的时候,他先弯腰拾了起来递给我,结果发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正要掐断抽尽的烟头。他看见我,问我是不是s高的学生,我说是,他又问我是哪个班的,我说了11班,他笑着让我回来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他竟然是咱们学校的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男的?我听汪梦瑶说咱们学校的语文老师都是女的啊?他姓什么?”  “我没有问。因为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让我快回去收拾行李,没想到宿舍门竟然上了锁,我的行李还在里面。还好老师有电话帮我联系了宿舍管理员,这才把东西取了出来,又帮我把行李送到了车前。”  “哦,看来这个神秘人物还是你的贵人!长得帅吗?”我又开始犯花痴了。  “我没有注意。”  “这还需要注意吗?一眼不就看出啦。”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看清他的眼睛,很热情,却也很孤独,和那天的感觉一样,其他的就都没有印象了。”  “好吧,白小鹭,你平安回来就好,反正明天就开学了,那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了。我好困,先睡一会儿,下车时候别忘了叫我啊。”我说着就混混睡去。偶尔颠簸时也会猛地睁一下眼,又睡过去,只是隐约能感觉到白鹭一直盯着窗外,一片漆黑。  就算是哪个大明星的日程也不该排得这么紧,昨天刚结束军训,今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一大清早徐boss安排座位,我成功地成为白鹭的‘同桌的你’,果然还是要花些心思揣测徐boss她做事的规律的。到了高中,男女做同桌几乎是不会有的事,因为老师们会认为那样有可能导致学生早恋,孤男寡女,爱情的火花一点就着,所以连火星儿都要浇灭在摇篮之中。  可也巧了,我们俩的前面是高杨帆和韩天一,后面则坐了两个大高个儿沈意和冯帅,简直是高手云集,萝卜开会。这时,我右手边隔了一条过道坐着的招财猫瞅着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一瞪眼,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没,就觉得我这回可有好戏看了,你和羊羔每天还不得斗法一两回,有意思。”  我又斜瞪了他一眼,接着用手恨拍了一下高杨帆的后背,“羊羔,以后好好相处吧。”说着,伸出手去要和他握手言和。他倒也爽快,把手递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竟然越来越用力,还一直盯着我看,原来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我岂是吃素的,也用尽全力捏了一下,他大概也感觉疼了,嘴角一边向上翘了一下,我立刻抽回了手,心想,看他还敢不敢无视我。  一个早自习就这样过去了,除了熟悉周边的人,还有就是听关于各科老师的传闻。数学老师吴是个美女,伶牙俐齿;化学老师李是个大妈,挑剔事儿多;物理老师是个老头儿,却也和蔼可爱。而语文老师。说到这儿的时候,大家都似乎没有什么说法,有的说是一个新聘用的年轻老师,还曾经是某大学的校花,还有的说是一个刚刚毕业的男大学生,也曾经是某大学的小草,一时间众说纷纭,听都听累了,只好下巴垫在桌子上休息一下。  我用一只手托着下巴侧倚在书桌上,无聊地盯着门口,boss好像正在和谁说话,谁呢?不管了,早上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中午一定吃顿大餐。  正当我出神之际,一个身影从门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讲台,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子,个子不到180却看起来十分挺拔,眼里深沉,嘴角热情。教室里开始嗡嗡地议论了起来,我凑近白鹭,小声问她,  “这人谁呀?语文老师?”  “就是他。”  “什么他?哪个他?”  “那晚帮我的老师。”  “哪个。。。哦,那个贵人老师?”  “嗯。”白鹭的脸上露着微笑。  “好了,猜得差不多了,我揭秘的时刻了吗?”他还挺幽默的,看来不是古典学究型。  “11班周一第一节是语文吧?我记着1111就来了,刚才看你们这么惊讶,我还以为又走错屋了?我叫华晋,你们的语文老师,没什么意外的话以后三年你们再怎么不想见到我也大概每天都要见到我了。”  “好吧,又是一个能说会道的老男人,咱们以后有的受了。”以我为首的语文恐惧症患者们集体叹了口气。  “不用叹气了,我知道很多理科同学想到语文就头疼。大家先猜我大学是学什么出身的?”  “中文呗。”  “历史吧?”  “看华老师思想工作做得这么好,当然是学政治的了。”  “您这口才应该是学传播的吧?”  一时间各类说法满天飞。  “大学里我学的是物理,研究生读的是教育,物理教育方向。”华晋的这句话彻底点爆了气氛,整个教室只能听到一句话,“怎么可能?”  “老师,您别是逗我们呢吧?我怎么觉得您这活是鲁迅的翻版呢?您不是学医的?”招财猫这一句颇有调侃意味。  “恭维我了,其实我别称叫‘华鲁迅’。”2秒的反应时间过后才爆发出笑声,也不知道这笑话算不算冷。  “开个玩笑。其实我是想说大家不需要把是语文还是数学,是文科还是理科分得那么清楚,无论是科学还是文学都是我们用来理解这个世界的,处处有感动,苏东坡的‘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就是例子。其实光听我说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我还建议大家看看杨振宁和李政道的散文,故事性还挺强的,会有意思的。  好了,再说两个要求吧。第一,我希望大家在课堂上能畅所欲言,特别是你们这群90后特别感兴趣的主题,我打算每周咱们就利用周一这节课进行一次讨论,每一次由一个同学主持,一定要可以有正反观点的问题,内容我就不过多干预了,只要别让赵主任寻查的时候把我抓起来就行。第二,我希望大家把我当朋友看,这样才能不因为我讲的东西限制了你们的开放思维,课上你们也可以不叫我老师,等过几天我估计大家就会给我起好外号了,或者直接叫我‘华鲁迅’,我还捡着便宜了呢,你们看怎么方便就怎么叫吧。好吧?”  这那里是两个要求,第一个给我们这群青春期的愤愤青年们提供一个发泄的机会,第二个是公开准许我们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大家巴不得所有老师都这样呢,结果一堂课下来,他就成了很多女生热议的焦点,都说这个年代,还是大叔有魅力。男生们听到了虽然有点不平,但也觉得他确实是个不错的老师。  “白鹭,你刚才听到了吧,华鲁迅那段什么文理都一样的言论跟你和我说过的一模一样,你们两个商量过了还是怎么样,吓了我一跳。”  白鹭只是淡淡说了声“真地很神奇”,然后又说“华鲁迅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可是我还是觉得没办法不叫他老师。”也是,白鹭是个乖乖女,从没有给哪个老师起过外号,自然觉得别扭。  “好吧,那你就叫老师嘛,只要我们叫他‘华鲁迅’的时候你别纠正就好了。”白鹭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天阶夜色凉如水,我却突然觉得白鹭变得温暖了,待人接物依旧,眼眸里却多了一束暖人的光。  
    开学没两个星期的光景,天就变凉了,早晚都被老妈唠叨着外面加一件长袖开衫吧,感冒了还要看医生,耽误上课,我就知道妈哪儿是担心我,是担心我月考考不好,从11班滚蛋了,给她丢人。还是白阿姨好,每天晚上都往学校送一保温瓶的板蓝根,让我和白鹭增加免疫力,超级贴心,尽管那味道我还是有些。。。  吃过了晚饭回来,学校还规定了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自习开始前半小时,应该说是班里最不忍直视的一段光景,吃饱了头脑转得快,说话有力气,调皮的男生在走廊窗边挤成一团‘拳打脚踢’,还有些不爱‘打打杀杀’的就和我们这群女生或者聊八卦,或者讲笑话,所有的谈资几乎都来自于各类关于某某领导,某某老师,某某同学和某某明星的小道消息。这其中扮演了前线记者身份的自然是以‘见多识广’中的‘见多’闻名的汪梦瑶,和以‘见多识广’中的‘识广’闻名的李进,所以他们两个常常扮演游窜在走廊和教室之间的角色,练的都是凌波微步。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我听说学校针对历年同学们对校服丑到爆的吐槽,决定这次公开征集校服设计方案,一等奖得主的作品不但会被采用到实际剪裁和制作中,还有丰厚奖品等你拿。这消息绝对准,不准我就自砸招牌。”招财猫见我和白鹭,韩天一,冯帅还有沈意都在,从门口冲进来后倚在桌子边上就说了起来。  “你从谁那儿听来的消息?咱们学校什么时候从铁公鸡变得开明了?”沈意问到。  “是啊,马上就要月考了,学校恨不得让我们通宵达旦学习呢,这说法不现实,和学校风格不符,老赵也不像能想出这么民主的点子的人。”韩天一比较会知人论事。  “再说了,这次考试完了还按成绩重新调整各班人员,谁敢在应试教育的铁蹄下这么不怕死,搀和这浪费时间和精力的闲事,招财猫,我看你明天自备锤子吧。”我诡笑着看招财猫。  “要锤子干嘛?”他问  “自己砸招牌呗。”说着,我还学起抡锤子的动作,引得大家大笑,恰巧高杨帆从门外进了来,看到我比划又看到大家的反应,估计我又搞怪了,也没多问,坐在椅子上后也看着李进呵呵笑起来。  “哎,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进看大家都不相信,又接着讲起来。  “要是就一个老赵,他哪儿想得出这样的好点子,孰不知他背后有军师出谋划策。”  “谁?吴(无)用?”高杨帆又开始挑逗李进。  “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李进的反应也不慢。  “我接着说。那个军师怎么让你们猜都猜不到,就是咱们的语文老师华鲁迅。”  “啊?华帅?”我很惊讶。  华晋老师因为课堂上的表现太迷人,所以女生们又给他起个了昵称叫华帅,男生们更爱称兄道弟,所以就改叫他华哥。  “华哥不是吧?连老赵都对他倾心了?他既不是管行政的也不是管生活的,怎么能决定的了这事儿?”冯帅问的正好也是大家都想问的。  这时王梦瑶和她同桌冯小倩也凑了过来,  “校服设计大赛的事我也有听说,不过我听到的关于冯帅自己的故事更有意思,你们要不要听?”王梦瑶的特点是爆料时一定要吊一下大家胃口。  “想听,想听!”我有点兴奋。  “高子在川上曰:有料快点爆。”高杨帆的口头禅。  “好,听着。你们看华帅像个有故事的人吧,其实他还真有故事。据说他毕业于上海著名学府F大,按理说那个时候的研究生要是能在上海找到固定工作,甚至连户口都可以解决,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放弃了定居的机会去了北京,在那里的一所中学教课。讲到这里其实还都很正常,最奇怪的是他工作了几年后突然辞掉了工作,消失了,很多人都说他是北漂没混出个成绩,受了挫**了一阵子,总之消息有点负面。等到他再重出江湖的时候就是这学期开学咱们见到他的时候了,你们说‘神奇吧?’”‘神奇吧’是华帅的经典问句。  “这经历,简直了,可我怎么感觉像玄幻加励志加浪漫小说呢?这情报准不?”我边津津乐道,边开启了不敢相信模式。  “应该八九不离十,他毕竟是咱们市走出去的,在这里肯定有知**,跟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  “那他是怎么说服老赵来搞这个活动的?”沈意问。  “原来这个你们也不知道。据说老赵是华帅的姨父,华帅到咱们学校来也是老赵提议的,还听说因为华帅太过优秀,所以学校就作为优秀教师引进项目把他招了进来。”  “华哥真不是一般人,实力强后台还硬,以后前途无量啊。”李进感叹道。  “就是,要不然咱们以后就别拜春哥了,直接拜华哥,保准不挂科。”韩天一说到。  “木耳你一个全校第二名跟我们谈什么挂科,你好意思吗?”我顺便也自嘲了一下。  “招财猫,今天你可要对梦瑶甘拜下风了吧?”小倩笑着对李进说。  “好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生今天认输。不过等以后来了美女老师,我肯定第一个掌握全面资料给大家分享,你们先期待着吧。”  大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上课铃就响了,高大上的古典音乐。  “亲爱的鹭,咱们上课铃音乐叫什么名字?”我小声问白鹭。  “《乘着歌声的翅膀》,原本是海涅的写的诗,后来门德尔松又做了同名的古典乐。对了,如果这次的设计比赛是真的,你想不想参加?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画画,而且你小学时第一次画的水墨公鸡就被展出了,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有美学天赋,应该利用这次机会展示一下自己。”  “我?我不行吧,平时就画着玩儿的,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自成一派,什么都没有专业学过,所以作品也只够凑合你我两个人欣赏,不行的。”我确实是放养型,不是学院派。  “夏木,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很了解你,有时候我觉得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就像你也可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一样。不仅是你的画,每次无论是你给自己还是陪我买东西,我都觉得你的眼光很好很独道。如果你怕你的画工不够好,可以找一个人专门学过美术的和你配合一起参赛。如果你怕耽误学习,我可以把笔记和重点题帮你也准备一份,总之,做好你的贤内助和后勤工作啦。”夏木的鼓励和支持感动了我,让我真地开始想豁出去试一次。  “鹭鹭,看来也只有你了解我了,咱们先上自习,我今天晚上要好好想想,不过要找到好搭档才行。”  看自习的老师已经盯了我们好一会儿了,大家开始放下话题,钻进题海里。  下课铃声响后的整栋教学楼像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开始翻滚沸腾,从窗户望下去,蚂蚁出穴般密密麻麻,一小拨步行离开,另一大拨则奔向自行车寄存处,寻找自己的‘坐骑’。我和白鹭就是这后一拨里的。当然还有高杨帆。  “刚才隐约听见你要参加设计大赛?真的?”出到楼门前的时候,高杨帆从后面赶了上来对我说。  “没想好,而且也不知道这消息靠不靠谱,怎么,你也想参加所以来敌军中打探敌情?”  “不是,我是来寻找战友的。我学过六年美术,油画和水墨画不能说精通,但还算功底,怎么样?要一起组队吗?”  “真的吗?那太好了,刚才夏木还发愁找不到一起参加的人呢。你们正好还可以同时考虑到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取向,一箭双雕。怎么样,夏木?”老高的毛遂自荐解决了我犹豫不决的最大困扰,所以白鹭再次开始鼓励我参赛。  “你们俩总觉得像串通好了来忽悠我的,好吧,等我再考虑一下,反正也没有正式通知,而且老高,鉴于咱俩每次都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拌嘴,所以我要再看看你的表现评判一下能不能和你共事。总之,今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们两个聊着,我先过去了。”为了不当电灯泡,我自动变成风一样的女子先走为妙。  去白鹭和我家的那条路其实学生不多,我们班就只有我们两个,所以这种时候往往能聊些人多的时候不好聊的内容。比如说华帅的。  “小鹭,今天聊华帅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说话?”我问到。  “我一直在听啊。其实我感觉华老师想办一次这样的活动,并没有大家想得那么轻松。一方面应该会有很多老师不赞成学生拿出时间和脑细胞来做这种看起来和功课无关的事情,更何况这个活动的提出者还是学校里的新人教员;另一方面,他没办法知道会有多少人参加,又可能出现多么优秀的作品,万一没有可行的方案,评奖和意见采纳还要不要进行。其实他还是顶着很多压力的,只是他不说,没人会知道。”  “哇,你竟然想到了这么多。要不是听你说,我还真以为华帅可以通过这次机会一战成名,风光一次。”  “我其实还觉得有一点感动。”  “感动什么?他敢于挑战陈规和旧势力的大无畏精神?”  “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变得又红又正了?我感动是因为他尊重我们的想法,他懂得我们选择自己喜欢的校服不仅是因为漂亮,更是因为我们想实现自身的想法和存在感,他一定是相信学生有能力完成设计所以才敢放手一搏,其实他的筹码是我们。”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你好神奇啊,难道江湖上已经失传已久的读心术被你学去了?”《武林外传》看多了,我近期的提问也经常裹着江湖味儿。  “我的读心术是看他的眼睛。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他眼睛写什么?”  “理智的热情,都市的孤独。”  第二天,学校的公告栏中果然贴出了“第一届‘有服同享’校服设计大赛”的消息,本来是要求以个人名义参赛的,但也允许两人一组,不过主设计师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高杨帆估计要让我给他打下手了,不行,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事还是放下为妙。  一层秋雨一层凉。午饭时间到了,外面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冷风一吹,身子不禁打了个颤儿,把衣服裹得更紧了。我把雨伞向上扬了一下,好看清天空的颜色,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屋里那几个没良心的欺负我,让我一个人买回来五个人的饭,就因为课上我把‘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背成了‘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秦皇汉武,稍逊**。’,觉得我丢了11班红桃小分队的脸(因为班里有54个人,所以每个人都纸牌中挑了自己的专有花色,我们这群死党选的是红桃)。  正当我愤愤不平的时候,身后有个人钻进了我的伞下,高个子男生,伸手夺过了我的伞,气势让我以为是个抢劫犯,吓得大喊了一声,  “谁啊?”  我抬眼一看,高杨帆正撑着伞走在我右侧,也不瞅我,也不解释,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莫名的沉默,几乎让我感染了失语症,不知道该不该问‘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之类的话。  “你想吃什么?”经过操场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我。  “我先问,是白鹭派你来帮我的?”  “算是吧。你想吃什么?”他也不看我,只顾着问。  “好吧,服了你了。我想吃热乎乎的汤面,你呢?”  “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哥哥我请你吃啊?”  这个大眼不馋的家伙,  “谁是你妹妹了?论起生日来,我说不定比你大呢?你生日几月?”我不服输地问。  “八月。”  “你也是八月生的?那你几号?”  “24号。”  “啊?你怎么生得这么正好,只比我早一天。你不会是在白鹭那里打听到了我的生日故意整我的吧。”我几乎不能相信他说的,一副逼着他拿出身份证验明正身的态势。  没想到,他真地拿出了身份证。  “不信你自己看。”  身份证中的生日位,0824,是真的?!今天真是倒霉,竟然还被他占了便宜。  “生日大有什么了不起,总之以后呢请你就叫我夏木,我可不会认什么干哥哥干妹妹的,受不了,肉麻。”  “好吧,这是你自己不让我请你的,别后悔。”  “小女子我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  就在我据理力争之时,他瞬间把我拉在了怀里,只听身后汽车疾驶而过的声音,积水像碎了的水晶,溅了我一身。我的额头感觉到了他呼吸,我的耳朵偷听到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不,说不定是我心跳的声音。我挣脱了他,急着转过头看今早新穿的牛仔裤,都是泥点子。  “这怎么办?你刚才怎么不把自己对着车开过来的那边,害我的裤子都被弄脏了。”  他看着我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却还没来得及等我发火,他把伞塞到我手中,然后脱下自己外边的长袖运动衣,蹲了下来给我系在了腰上,正好遮住后面的黑点。我有点脸红,擎了伞一个人往前走。  “喂,夏木,我还有个正经事问你呢。明天就要交报名表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参赛?”  “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要当主设计师,其他条件免谈。”我头也不回地走边跑,发现他没追上来,一面诅咒他被淋成落汤鸡,一面希望他识相地快点回去,别冻得生病才好。我不觉得他会愿意为别人打下手,也不认为我有能力让他给我做助手,但我却莫名地相信我的条件他会答应。  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走廊已经被五颜六色的雨伞铺得满满的,活像一个个毒蘑菇。这个场景的印象之深以至于后来每次下雨我的脑海中都浮现出这一幕。还有一幕就是,在伞下,一个男孩儿为一个女孩儿系上了运动衣。  
    S高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镜中社会,尽管是一群孩子,仍然能反射出身家背景,人情世故,成就**,情感纠葛这些社会里绝对缺不了的元素。就像今天在语文课上。  “开学也快三周了吧,我想选一个科代表,以后有什么临时通知或者复习资料我都会让科代表递给大家。你们也应该已经清楚了我这个人的脾气,有没有谁觉得想和我共事的?或者你们有没有想推荐的人选?”华帅一副认真的表情。  “陶宇,陶宇!”坐在我左后方的许峰诡笑着看陶宇,陶宇是我班的第二数学王,更是语文课第一“觉(教)皇”。陶宇回头向许峰比了个中指,  “陶宇!有人推荐你,你觉得呢?”华帅是个有心人,开学第二天就记住了全班所有人的名字,三周足够他看出陶宇是尤其不能和语文打交道的。  “别啊,华哥,我不行不行,我是个粗人,呵呵,我看韩天一行,他细心。”陶宇不仅自己想跑,还要拉一个垫背的,他和韩天一每天在一起研究数学题,在别人看起来是互相较劲儿的对手,不过在我看来,能开得起玩笑的,更接近君子之交。  这次华帅也没说话,向韩天一比了一下手势,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同时也看他还能牵出谁来。  “华哥,你别听陶宇乱点鸳鸯,不是,您看,我连乱点鸳鸯这样的俗语都能用错地方,所以科代表还是算了,我顶多当个搬运工。不过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向您推荐一个人,那就是坐在我后面的白鹭,那天上课大家也应该见识到了白鹭的文学功底,而且她性格又稳重,做科代表再适合不过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白鹭才是不二人选,但一旦谁推荐了她,就代表没有开玩笑的余地了,正所谓白鹭一出,谁与争锋。  就在大家的视线都看向白鹭以为事已成定局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  “华帅,我可以推荐我自己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声源处,又是她。  “我知道我在语文上没有白鹭懂得多,所以我会把科代表当做一次重要的学习机会来对待,像刘孜她们也都知道的,我一直对语文很有兴趣,是不是刘孜?”刘孜连忙点了点头。  “而且我也愿意为同学们服务,特别是能给你做助手我肯定会更用心,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嘛。我也不是要抢白鹭的风头,只是希望老师和大家能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华帅,不知道我这个要求可不可以被满足?”王珊珊的这一篇慷慨陈词说得大家有点心动,其实科代表本来就不一定要选懂的最多的,关键是能不能在老师和其他同学之间做好沟通工作,更何况王珊珊是典型的懂世故,会说话,能办事的性格,比起平时安安静静、冷冷淡淡的白鹭说不定更相处得来。  “好,既然咱们现在的候选人上升为两个,这样,无记名民主投票,除了她们俩是五十二个人,双数,正好再加上我一个,一共53票,不许中立或弃权。我收上来之后就现场唱票,行吧?”  就这样,五分钟后,白鹭和王珊珊打成了26比26平,大家都无比兴奋地等着最后一张选票的揭晓,不仅是两个人的交锋,更像是两种取向的对决,势均力敌。  “最后一票——白鹭。”悬念落地,尽管有失望的声音,但大家还是鼓掌祝贺白鹭,我溜了一眼王珊珊,她挂着微笑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失望和不满,也许真是我错怪她了,她其实也犯不着针对白鹭,她们两个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华帅,我们都想知道你把票投给谁了?能透露一个字不?”冯小倩的问题一向及时。  “能。”  “哪个字?”  “‘能’啊。”华帅边写板书边回头笑道。  “我们可是很严肃地问你呢。”  “好,想听答案的话我有个要求,谁能把《诗经》从头到尾背下来,我就告诉谁。你觉得我这个回答严不严肃?”  好吧,这等于是个无解题,不是大家背不下来,是谁愿意为了听这么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把学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的时间都省下来背文?估计明天就没人记得有这么回事了。  下课后,我和白鹭去楼下的洗手间,三层和二层中间的转弯处,正碰见王珊珊走上来,“恭喜你啦,白鹭。”  “谢谢你,珊珊。不过下个学期我会提议华老师改选的,你很优秀,一定能当选。”  王珊珊依然笑着,嘴凑到白鹭耳边,  “你以为我真稀罕什么科代表吗?我就是看不惯你那付清高的样子,装什么纯情少女,看过几本书就以为自己是林黛玉了?这次是给你点儿教训,你不知道现在是关系社会吗?搞人际你还差得远呢。”这一句狠话,扎得我耳朵发麻。  “你!王珊珊你背地阴险在这里发什么神经。”我气愤得几乎想扇她个巴掌,本以为白鹭会受不了这样的恶语伤人而掉眼泪,没想到她也把嘴凑到妖娆王耳边,  “好,我拭目以待。”语气之淡定,反而让我凉气袭身,这是什么**争斗戏。  王珊珊大概也没想到白鹭的反应,“哼!”的一声,简直可以用拂袖而去形容她上楼的动作。  “科代表,帅气!”我向她竖起大拇指,  “珊珊一定是经历了什么难言的痛楚,真希望她能早点找回她自己。”她的眼睛里又浮上了层忧郁,为个这样的刁蛮丫头担心何苦呢。我总是劝白鹭,可在她眼里,人性本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自从和高杨帆报名参赛之后这一周,我的日程就被排得满满的。人家八点钟放学回家,我们俩就要自动留在教室里商讨一小时,然后他送我回家后,我会到隔壁找白鹭拿她准备好的复习资料,今天也如此。  因为还有一部分老师们会在教学楼里准备讲义,所以五层办公室通常亮着灯,而下面的教室则零星有两三个班也像我们一样开夜车。不过怎样,还是安静得有些吓人,还好有老高陪我。  “真可惜,我原本还以为可以设计成日韩风的,没想到这次还是走宽松肥大路线,咱们也就只能在颜色和图样设计上有所创新了。”我略感遗憾地说。  “宽松版我看挺好,不然像你这么凹凸没有致的不是更影响发育嘛。”  “好你个高杨帆。”我一本书拍在他头上,“一天不教育你就原形毕露了吧?看我明天不在班上好好宣传一下你的‘审美观’。”我带着威胁的口吻。  “好好,就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他即使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气。“我其实有一个主意,不如咱们把一些时尚元素加进设计你觉得怎么样?”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觉得不仅要有时尚元素,还应该加入一些中国风的设计,比如说水墨丹青的概念,整体是黑白配,外加朱色和墨绿色。其实最时尚的也是最复古的,所以正好可以运用最近很盛行的英伦风,朱色和墨绿色的格子布料装饰在裤子和衣服的两侧,既可以让女生看起来有线条美,又可以让男生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你觉得呢?”  我问完话,看向他,只见他直直盯着我,像是盯着一个陌生人,让我有些脸颊发烫,低下了头,又突然发觉这气氛太微妙,正想打破尴尬,他先开了口。  “嗯,主意确实不错。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回家试着把设计图纸画出来,明天带到学校来你看看哪里不满意咱们再讨论。”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却突然语气柔和了下来,“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看了一眼教室前挂着的时钟,今天只用了半个小时,看来可以早点回去歇一会儿了。只是很奇怪,尽管每天他都送我,今天我们却没有一路吵,他骑的速度很慢,我也快不起来。  在学校和我家之间,有一条著名的酒吧街,尽管我是与那种地方绝缘的存在,但灯红酒绿、夜半歌声还是会吸引我的眼球,不自觉向酒吧门前的男男女女望去。  “老高,你看那边那个女生像不像王珊珊?”在一群男生中间,我好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不清,也许是吧。”他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怎么不惊讶吗?要真是她,她怎么能和那群人混在一起?她成年了吗?竟然进酒吧!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就在我克制不住好奇心想翻下车子的时候,高杨帆把右手放在了我的车把上,力量之大让我无法停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自己向往的生活,你替她操哪门子心。再说了你过去确认了是她又能怎么样,只能让她觉得你摘掉了她的面具,威胁了她的私人空间,除了让她记恨你,我不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他的话确实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说服了我,犹犹豫豫间已经骑得远了,只能看见闪闪的霓虹灯。  “看你那么无动于衷的表情,难道以前就认识她?我听说她也是一中毕业的。”  “不认识,只是听说她家里条件很好,父母都是生意人,所以有点娇生惯养的公主脾气。”  “怪不得。我仅知道的几个衣服和鞋的牌子都被她穿过了,原来是个富二代千金小姐,难怪她今天那么咄咄逼人。”我的语气稍有不屑。  “你是说选语文科代表的时候?我觉得她的要求很合理啊。”高杨帆眼里带着不解。  “我不是说上课的时候,是课下。”本来想把她威胁白鹭的事情讲出去,又怕这个护花使者一生气做出冲动的事来,而且本来就是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他知道又有什么用。  “没什么啦,反正是小事,不提也好。”我的敷衍还是有效的,他没有再问。  我家胡同前有一柱高架起的电缆,电线杆上固定着一只昏黄的路灯,我在灯的前面停下了自行车,拿出了刚才讨论时随手记下的几点灵感,递给老高。  这是我第一次在夜色朦胧中看清他的脸,鼻子高挺显得飒爽,瞳仁黑得近乎深邃,平头使他少了很多奶油气,多了几分男人味。  他几乎在与我只有半臂之隔的地方,接过我的纸。正当我要转身离开时,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僵在了那里。  “回去吧。”我像是被遥控了的机器人,乖乖地上了楼,进了屋,开了我房间的灯,再望下窗外,已经不见他的影子了。他心里还是没有我的,一转身就不见了的男人,谁稀罕。  那晚我说自己大姨妈来了肚子疼没有去找白鹭,躺在床上想想王珊珊又想想高杨帆,顿时感慨这高中生活还真是丰富,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未知等着闯入我的世界。  
    老赵也禁不住老师们的集体上诉,不得不把校服设计方案发表的日子安排在月考之后的那周,也就是运动会的前一天,为了让大家全力备考。高中的课程内容和初中比,难度简直天壤之别,再加上我们班最初的目标就是两年内修完三年的课,所以一学期要修满两本教材,即使现在才开学一个月,所有科目的第一册已经学了过半,还好考试范围仅限前两章。  跟其他同学比,我知道自己的差距,发挥不稳定是实力不足的表现,我也不藏着掖着,每次有不会的题就问白鹭,白鹭也弄不懂就问韩天一或者冯帅,也不知道这座位怎么选得这么好,数学,物理,化学,语文一次搞定,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概念好不好意思,丢不丢人,反正白鹭也是这样的,如果说是我原本性格如此,她却是因为不耻下问的信念驱使行动,尽管她与人相处时事事忍让,但原则问题上却很少让步,特别是对不理解的知识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么一来二往,我们六个的关系开始更加随便,韩天一似乎更喜欢给我讲题,大概是因为我夸张的回应让他觉得有自我实现感,而冯帅则更关心白鹭一些,有时候白鹭不问,他常从后面伸过来一本练习册,跟她说今天又发现了多么有趣的题目,问她想不想看看,我们都是喜欢挑事儿的,逐渐拿他们两个开起了玩笑,白鹭是镇定地沉默,冯帅是紧张地沉默,前者往往代表否认,后者往往代表默认,所以我们就更起劲儿了,说冯帅是单相思,尤其冯帅的同桌沈意更是无聊时就拿他们两个开涮。  但这种种欢乐并不代表我们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应对考试,我是除了化学之外整体偏弱,白鹭是整体都很好,只有物理让她苦恼不已,她说明明觉得有一条线藏在里面,顺着线就能发现未知的世界,却偏偏又找不到线头儿,思维成不了系统。我简直理解不了这种状态,什么线不线的,我的系统里可没装这种应用。  “白鹭,就等你把我领上道儿了。”我拍着她的肩膀,一副出征《星光大道》的架势。  “道儿上的事儿我比较懂,拜我为师得了。”沈意的表情放在南方叫臭屁,放在东北叫嘚瑟。  我拿起一个随便什么本子就要拍在他头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和高杨帆在一起的情景,不觉收了手。那晚之后,我们两个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偶尔吵一吵,再平常不过了。反倒是他和白鹭,两个人偶尔还撇下我去语文办公室搬些卷子和复习资料,十分聊得来的样子。  月考那天,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即使有了垫底的觉悟,但离开这个我已经开始熟悉,甚至有点爱上了的集体,光想想心里就不好受。走进考场之前,在门口和高杨帆、韩天一打了个照面,他俩倒是淡定,也不和我说话,木耳是笑着看着我,一副‘看把你紧张的’的感觉,高杨帆则上来就塞给我一块橡皮,  “买多了,这块儿送你了。”他说。  “这什么礼物?我又不用铅笔。”还没等我说完,他就走向另一个考场,韩天一双手一摆表示无奈,也跟着走了进去。只有我一头雾水。  坐下了之后,我拿起那块橡皮想看看他是不是偷偷从哪儿弄来了答案给我应急,我张开握着的手,只见橡皮上这样写着:“知道你行,加油!”  “第一届‘有服同享’杯校服设计大赛作品展示会现在开始~”随着主持人的一声报幕,体育馆里席地而坐的两千名高一学生集体鼓掌,这一天终于到了,我坐在前排选手‘席’,不停地看着稿子,本来是想让那只不怕死的羊羔上去的,他这次是怎么都不肯,非说我是主设计师当然要我上,果然一到关键时刻他就选择临阵脱逃。  因为发表会只需投影展示,所以绘图和讲解是最重要的两个环节,老高的图画得比我想象中好,甚至超出我预期,俨然成败落在了我头上。“下面有请九号选手。。。”,我尽量平静地走上台,按照之前准备的内容,从创作构思到中国风美学特色,从水墨丹青的灵感再到英伦风时尚元素的加入,黑白色调该怎样结合才能既不刻板又漂亮帅气,讲得好不好不知道,但起码还算有条不紊,方案能不能获得认可还要看大家的取向了。  下了台,白鹭和高杨帆正在后面的休息室等我,  “你刚才在台上比练习的时候表现还好,我刚才观察了下评委们的表情,好像很感兴趣。”白鹭拉着我说兴奋地说道。  “那是,也不看看谁是我的演讲指导。”说着又抬眼看着老高,“也不看看是谁画的设计图。”  “谢谢,谢谢,我从来都是淡泊名利的,出成绩从来不留名。”呃,我作呕吐状,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  大家几乎是胜券在握,说笑间,最后一组18班的同学上了台,只听下面一阵骚动,我跑到前面一看,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穿着他们的新作从舞台后方走上前摆pose亮相,看了这么多图片,这次遇到实体旗舰版了,光冲着人家的已经付诸生产的份儿上,我们就自愧不如,更何况深蓝色与白色的结合,沉稳大方不输我们。  在掌声中,展示部分结束了,台上开始文艺表演,我心里有点惋惜,尽管初衷并不在得奖,但很多事情一旦开始胜负欲就不会让人甘愿认输。纠结间,老赵上了台,结果就握在他手上,我开始紧张,他念起获奖名单。  “第3名,一年5班,设计师邓紫蕊,87.5分;第2名,一年14班,设计师刘嘉邑,89.3分。”不是吧,我连前三都没进,心情降到谷底。  “第1名是一年18班梁慧,92.5分,还有,一年11班林夏木,92.5分。祝贺两位同学!”真是大悲中才有大喜,竟然并列第一,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最后用谁的方案也是问题。尽管一时间好多问题,还是挡不住高兴。  “给服装厂的最终方案将是两名同学作品的综合,具体的会在会后和梁慧还有林夏木同学商议决定,好,那现在就散会啦,请各班有组织散场。”  “夏木,老高,干得漂亮啊。”走回教室的路上,招财猫笑着说。  “一般一般,世界第,算了,我其实觉得自己得之有愧,梁慧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我确实觉得他们的用心是我没做到的。  “不要那么想,你的设计谁看都是很棒的,但我们毕竟是纸上谈兵,所以真正做成衣服的时候,材料,价格有时候比设计还需要考虑。他们胜在这一点上,不过你这只菜鸟也算一鸣惊人了。”如果没有最后一句,我会以为高杨帆在安慰我。  “得嘞,今儿晚上我请客,咱们吃麦当劳去,为你们庆功。”  “啊,又是麦当劳?”我和高杨帆第一次异口同声。  “你家开麦当劳的?”,“你姥爷姓麦吗?”,“招财猫你还想长肉啊!”,“能不能来个升级版,必胜客?”  “爱吃不吃,八点放学班级门口准时出发。”把他逼急了是我们的乐趣。  如果教室后面不贴出那张榜,也许今天会是难得的一个好日子。我和白鹭像分班那天一样站在众人中间,高杨帆还是站在我左侧,从前的陌生面孔都换成了旧相识,情感却回不到原点。  从后面数上去,11名未进前六十,我的成绩依然不算高,但没有在其中,白鹭和高杨帆都在前二十之内,李清照仍然是第一。但谁都高兴不起来,有11个人要被换走的概念,对于很多孩子来说,已经是最伤感的离别。而这群人中中就包括沈意。  “什么时候搬?”我们六个都坐回座位上之后,冯帅问沈意。  “运动会结束后,十一放假回来就搬。你们别这么严肃,好像我入地狱了似的。”沈意半打趣地说。  “就是就是,今晚上咱们别去吃什么快餐了,找家小酒馆,喝一杯吧,不为离别,只为胜利。”李进说得像是个懂江湖的人,我以前还以为他单纯地只知道吃鸡腿。  “去酒吧?咱几个让进吗?”我嘴上问之,心里向往之。  “没事儿,看我的。”  就这样,放学后我,白鹭,加上前后两桌那四个男生都跟着李进走进了一家小啤酒屋。本来白鹭是不肯来的,她觉得像是去赴风月场,我说这叫人不**枉少年,如果她不去,我老妈一定怀疑我去哪儿闯祸了,到时候不好交代,只能硬把她托了来。老板是个几乎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男生,留着胡子,但明显是在装老,梳着的辫子上还有黄毛,在我看来简直是个小混混形象,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他看起来和李进非常熟,见我们也没穿什么标示身份的衣服(校服),就把我们领进了一间还很宽敞的房间里,桌上又摞好一打啤酒,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哇,招财猫,我发现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这地方你怎么知道的?老板是你朋友?”我摆弄着屋里的架子鼓,旁边还有贝斯和电子琴,简直像要开摇滚乐派对。  “是啊,以前就听你说家里条件不错,没想到人脉还这么广,看来以后你这个‘见多’哥要把汪梦瑶的‘识广’姐称号也给抢了。”韩天一也感叹道。  “哎,都托我爸的福啦,就那么回事儿。”李进倒是不以为然。  “你爸是干嘛的?想想还真没听你说过你爸妈的事。”高杨帆倒是问得干脆,顺手打开了一罐啤酒,竟然倒在了我杯子里,“你不给我倒一杯?咱俩也算是搭档成功,总得举杯庆贺一下吧。”  “行,那咱们就都先碰一杯祝贺老高和夏木为班争光。”李进说着,给大家倒满酒后自己一饮而尽,像是个应酬老手,我当然不示弱,看来从这喝酒就能看出现场只有白鹭一个女生。  体制下造就的好学生连青春也不会挥霍,酒场转眼变成聊天房,大家聊这次的考题数学简单得要死,英语难得要命,聊我今天的表现,聊明天运动会谁会参加哪个项目,聊重新分班的制度简直**到没有人性。  “沈意,你别伤心,期末考的时候发挥出你的实力,争取早日归队。”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真没事儿,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金字塔顶的主儿,早一天上梁山,早一天当好汉。”  “好!”大家见沈意还是这么斗志昂扬,又举杯同饮。  沈意说是要去透透风,把白鹭也拽了出去,我身边的位子空下了,高杨帆做了过来。  “你看沈意是不是喜欢白鹭?”他也不看我,要不是那边三个人聊得正hi,我还真不会觉得他跟我说话。  “怎么,你怕把你的白鹭抢走?不过也有可能,如果我是男的,我肯定也想让她当我女朋友。”  “我是说正经的呢,男人的直觉,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也装喝醉了把她拉出去。”  “然后被那个女生的朋友们暴打一顿落荒而逃,我预言很准的,你小心吧。”这诅咒让我乐得心里开花儿。  “是吗?”说着,只一瞬间,没想到他拉着我的手冲出屋子,“我和夏木去看看那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他甩给那三个人这么一句就把我拖上了楼梯。  “开个玩笑,你不至于当真吧,还是怕白鹭真被沈意带走了,他们俩真不是那种关。。。”我正被捏得手发麻时,只感觉他突然转换了力道强迫我停了下来,门前不远处沈意把白鹭拉进怀里,白鹭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只是双手下垂在两侧,有点逆来顺受。  我刚想上前问个究竟,高杨帆用手臂挡住了我,结果他自己走上前去,  “什么告别仪式这么隆重,没事的,不就13班,以后要是想我们就回来找我们玩儿嘛。”他说的时候,沈意已经放开了白鹭,高杨帆也就顺势抱了上去,跟兄弟告别。原来他是要给白鹭解围。  拿了书包走上来的另三个人看见这个场景,不知道这是情敌交战,只以为是什么兄弟情深,便也过来抱了抱沈意,说些‘哥们儿,哪天一起打篮球。’之类的话,男生们的世界,比起安慰,若无其事更管用些。  回家的路上,高杨帆和李进负责送女生回家,我故意让老高和白鹭并行,自己落在后面,  “刚才怎么了?”招财猫和我聊着聊着突然问我到。  “嗯?哪个刚才?”我打马虎眼,  “沈意说他喜欢白鹭了?”  “你怎么知道?神了,他跟你说过?”  “当然没有,男生间经常聊哪个女生漂亮,却很少聊谁喜欢谁。不过好哥们儿一看就知道,总喜欢开谁的玩笑,说到谁总会沉默,总和谁吵架,心里就有谁。”  “是吗?你怎么像情场老手一样?你也谈过女朋友?”我真不是想说他胖的,但还是不自觉地说得像他应该没谈过似的。  “情场新手才这样,情场老手还用费这周折,直接甜言蜜语拿下了。”他这句话也好像有道理。  “好吧,不过你可别小看了我们女同志,几句甜言蜜语哄得了谁?我缺少背景知识,这个话题不好聊,咱们换个话题吧。”我也识趣。  “对了,回到一小时前的问题,你爸是做什么的这么牛?”我好奇地问。  “当官儿的。”四个字就让我把关于他的整个印象穿成了线。他大概是从小就看着父亲应酬,所以自己也懂得怎么在酒桌上谈笑风生;有钱的人很多,他却早早就知道了对朋友慷慨点,早晚是自己的人脉;怪不得各个老师都对他格外地好,多少也应该是知道些他的家境;总是能通过各种内部人士搞来小道消息,大概也是因为他有很多有效渠道。  “那刚才那个酒吧老板和你什么关系?”虽然觉得这样追问不好,还是没忍住。  “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夏木,总有一天时候到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就冲你跟我拜把子,把我当兄弟,或者你当我是男闺蜜也行。”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渗透着一股成熟和解脱,我听不懂什么叫总有一天,也就只好云里雾里地到家了。  真是万幸,到家时爸妈已经睡了,还好他们没有因为担心我故意等我回来,不然酒味可是掩盖不掉的。他们都是老师,大概是在学校管学生管烦了,在家里也懒得管我。  
    那天清早去学校的路上我问白鹭昨晚和沈意的来龙去脉,  “他说让我接受他,我就问他什么叫接受,他说就是允许他喜欢我,也试着让我喜欢他,我说他还不了解我,和我相处久了,就不会喜欢我了,他说那点儿啤酒是不会让他不清醒的,他从那天听到我唱歌就觉得我好,我说不要觉得那是缘分,要说有缘也是和王珊珊的,不是和我的,然后他就抱了我。”  “啊?他,表白啦?”  “这算是表白吗?比你背诗还草率?”  “嘿,小妮子,说什么你都能挤兑我,想转移话题是不是?”  “好啦,那你就成全我这个计策吧,昨晚上想了一夜,其实本来没有可能的事情决绝点让大家都死心不是也挺好。”  “你不是一直教育我敢试就有可能,怎么这会儿自己先打了退堂鼓。不过好姐妹一场,你做的决定挺你就是了。”大人们都说我们还是孩子,根本不懂爱情,但还好我们懂得拒绝爱情。  “夏木,我一直认为如果人性是自由的,那爱情也是,没人能决定它在下一刻来或是一定要等到多久以后。”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一米异常美的光,我突然觉得她若有所指。  “亲爱的,你的境界我啥时候能懂?得了,初恋泡汤,我的电灯泡也当不成了,今晚你请吃冰淇淋补偿我失落的八卦精神。”  “好~”她一副又被我欺负的无奈表情。  远远地看见华帅也刚在门口下车,等我们到了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了,每次和白鹭一起上学时都这样碰到他,有点巧。  刚走进教室,就看见王珊珊周围围了几个和她玩得好的同学,看见我们进来,就都散了,搬着椅子叮叮当当地下楼走向操场,那里已经是红旗招展,就差陆陆续续来的人排成人山人海。我也懒得理她们,她喜欢说三道四又不是知道一两天的事儿。  “哎,咱俩的凳子呢?”我问白鹭,  “刚看高杨帆和冯帅一人拎着两个就出去了,估计是你们俩的吧。”冯小倩诡笑着看看白鹭,又看看我,一副羡慕的表情。  “我可是托白鹭的福,想给她献殷勤顺便拿我当迷魂散呢。”我作欲哭无泪状。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这是一唱一和,我可受不起,今天的彩旗我来拿。”这种感觉真好,谁欺负谁,谁都不会生气。  我们这一届算是幸运的,运动会每两年一次,高一时就让我们赶上了。我报了5000米,要留到明天上场。我一直不觉自己可以坐看枫林晚,借替高杨帆他们搬衣服的名义游荡出了班,除了我跟着的这个人,其他都很满意。  “喂,那么多人,为什么偏找我给你拎包儿?”  “给你个机会出来活动筋骨,怎么狗咬吕洞宾啊,小姐。”高杨帆腿长步长,我几乎小跑才跟得上他。  “得了吧,是不是想从我这里套一套昨晚白鹭的事啊?”  “你要是愿意说我也不阻拦,但是先在起跑线乖乖等着我跑回来再说。”不说我还没在意,原来我们已经站在400米起点处的草地上,避之不及间他脱下外面运动服丢给我,我一躲刚好掉在地上。他忙着去跑到准备,用眼色示意我捡起来拿好,不然就死定了。我哪里怕他,但掸了掸土把衣服抱在了怀里,像一只驯服了的兽。苦笑自己是哪根筋不对。  发令枪一响,像射出八颗子弹,我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他现在是第4,不过弯道有优势,有机会迎头赶上。  “杨帆,加油!”我身边一个细挑的女生手伏在嘴上作喇叭状高声喊道,目光追着飞奔的的那群人,还不时跳着招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嗓子起了兴奋作用,高杨帆逐渐赶超到第三位,最后几个箭步竟第一个成功撞线。气喘吁吁的他向我这边笑着看过来,我刚想拿水给他,刚才尖叫的女孩儿已经抢先了一步,跟偶像剧似的,还递过了两片湿巾,就差给他擦汗了。  我跟着他们俩后面看两个背影你来我往又说有笑,突然变哑了,心里放了空,也不抬头,就径直走。忽然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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