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叫阿姨收了阿姨的红包,不吭气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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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08:55
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楼里的MMGG都是过的怎么的一个节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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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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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搜索: 加结婚小编微信 拉你进新人群一起讨论结婚问题哦~
发表于 15:57
吃个小饭,溜回马路,然后把情人带回家,妈妈看了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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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05
家里吃了个晚饭,散步去再回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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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45
外面吃了个饭,就回家看电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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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34
吃饭,看电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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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32
今天是周五,明天不要上班。饭后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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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58
午饭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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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02
今天教师节。祝老师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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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30
吃饭 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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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25
体前一天过咯~那天他有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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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41
,我的qq升级成“两个太阳了。我今天的qq签名:9月9日88。“9.11”事隔8年整,2个太阳升起来了。太阳升起的时候——健力宝,中国奥运健儿指定饮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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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46
土豆你个西红柿,番茄你个马铃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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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14:59
真的是重来没遇到过这么差售后,3月份在三毛订的婚纱照,拍照这些都很顺利,摄影师 化妆师都很负责细心很热情,过了几天打电话说可以去选照片,加了几张入册收了1000,因为要赶到制作请帖需要精修照片把这件事和选片师说了希望加急,说在4月20号的时候有人通知你们过来看精修的照片,在这之前的一切都很顺利,到了20号渺无音讯也没有人来联系,自己打过去问,说 时间很赶怎样怎样的,说好了20号把钱收了就不认账了吗,就算没全部弄好,售后难倒不晓得主动联系说明下情况。打电话去问,才说去后期制作部查看,查了给我回电话说没弄好,我就冒火了,我说那请帖我怎么办没得精修片,准备做好请帖5.1好去发,说只要在这之前弄好了就可以了撒,还给我说些川普,撒子态度,说不来普通话就不要说,制作请帖不要时间吗 还要设计还要印刷,就说5.1之前弄好4月30号也是在5.1前,我要的是包括把请帖制作好的时间都算在一起,说好了20号,没说还差不多,又说再去问问 等下回电话,结果半天不吭气了,我只好又打电话去问 才说稍后制作部有人给你联系 确定星期六哪个时间段过去看精修片, 开始不是说时间很紧没弄好 现在又说星期六可以去看 前后说的不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的希望去看片时 不要再发生不愉快的事。其实这也不是件什么好大的事,也不是顾客存心刁难去找麻烦,就算照片没全部修好 到了这天起码应该来个电话说明情况 我都可以理解
哪怕只修了一张也可以先给我 我好把精修片拿给制作请帖的设计师先把请帖设计好 不管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都应该主动联系顾客 大家好进行沟通 选择三毛就是看中的口碑 希望在售后这方面加强管理 重点说下售后前台接电话的 态度真的叫人不舒服 首先顾客有什么问题都是先打电话咨询 工作人员这时就是起很大一个沟通作用 希望加强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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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50
现在就只有先修几张来选一下了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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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7:22
恩 是的 我就是这样想的 就这点要求 明天去看了才知道修得怎么样 望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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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47
好好沟通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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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身边
发表于 22:01
修了就好。楼主消消气。个人觉得三毛的态度一直都还可以。沟通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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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23
三毛的态度我觉得比金夫人好,但让我生气的是他们的后期制作。太让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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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46
引用:三毛的态度我觉得比金夫人好,但让我生气的是他们的后期制作。太让人失望了!!不要吓我噻,我明天去选片了,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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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00
我也刚照了,还没选片,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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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10
谢谢大家的关心 去看了精修片 这个月就可以去拿成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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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絜《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我是一个广告设计工作者,我热爱我的工作。搞创意的嘛!工作中常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和喜悦。当然,偶尔的苦闷是在所难免的。当挤破了脑袋还想不出什么东西,或者在挤破之前想出一些不怎样的点子时,我就会感到苦闷。
  我的收入不特别丰厚,无法供我挥霍,但是足够让我在公司附近租下一间十来坪大的小公寓;当服饰店打五折促销时,为自己添购一些快过季的服装,省下一笔治装费,然后就成为我的旅行基金。
  投入工作时忙得昏天黑地,休假时四处游走,这样的工作和休闲方式使我的生活受到的牵制远比别人小。
  我很少跟别人保持联络,中小学同学就不用提了,连大学同学也鲜少有人与我联系,除了毕业后第一次同学会,发起人打电话问我参不参加。我不记得自己不参加的理由是什么,但我记得那次以后,我的末代同学已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
  无妨。简化生活是我一直努力要做到的。搞不懂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害怕别人找不到自己,这世界几乎让各式各样功能日新月异的行动电话和呼叫器给淹没了。
  我之所以没有把住处的电话线给剪掉,是怕家里有急事时联络不上我。还有,我男朋友偶尔会打电话来。
  铃——我的电话响了。
  “品嘉,你刚进门吗?”话筒里传来世贤的声音,他是我的男朋友。
  “不是,我刚洗好澡。”我猜想他在我洗澎澎的时候已打过好几次了。
  “噢,怎么洗那么久?”他有点不悦。“我半个小时前就开始打了。”
  情况可能是这样:他打第一通电话时我还没进门,第N通和第N加一通之间我刚好进了浴室。平常我洗澡大约只需要七、八分钟,今天因为是经期的第二天,所以比平日多花了一点时间。
  我用五秒钟在心里解释了一下,却懒得开口对他说这么多。
  “长途电话费很贵耶!你有话就快点说吧!”我提醒道。
  结果他浪费了五秒钟在沉默上,如果我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也许就没那么浪费了,不过我没听见。
  又过了大约十五秒,他跟我说再见,喀啦一声,把电话挂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他只想打个电话查勤?
  插上吹风机的插头,我开始吹着一头俏丽的短发。本来是可以让它自己干的,但是怕得忘了吃晚饭的我,突然有晕眩感,我决定到巷口那家小店去吃一碗米粉汤充饥;没有时间生病的我,还是不要顶着湿头发出去吹风的好。
  穿上外套,拾了钥匙,我一脚已踩在门外。电话又响了,犹豫了两秒钟,我出门了。管他谁打来的,有急事的话,他还会再打。
  Θ转载自炽天使书城 H.C.G.扫校
  “品嘉,你说我最近是不是走霉运?”阿娉一脸黯然地问我。
  她是我的同事,同属创意部,负责企划和撰文、ART和完稿,也就是什么都做的意思。
  “你可千万别走霉运。我正坐在你的车子里,你要是走霉运,我会遭池鱼之殃的!”我打趣道。“有什么郁卒,说出来听听。”
  “我那个运动鞋的广告文案一直卡在资料不足的问题上,总监迟迟不肯让文案过关,昨天还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狠狠削了一顿。”阿娉说着,整个脸都垮了。
  “噢,这个我已经听说了。”我也被总监削过,是哪个case,我已经忘了。“没关系,习惯就好,死不了人的。”
  “哼,那个典型的产品自大狂,运动鞋嘛!还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功能?就是有他这种广告八股,非要我把产品资料巨细靡遗地写在广告上,把版面填得密密麻麻的,低能!他难道不晓得,文字太多反而影响了整个广告的编排,不见得是最具效果的表现方式。”阿娉捶了下方向盘,忿忿道着。
  “其实,简洁有力的文案就是最耸动人心的广告文案。”
  “对嘛!行销大近视。”稍稍吐槽之后,她似乎好过了些。
  “想开一点,我们不是快换总监了吗?也许新人有新作风,到时候日子会好过一点。”我提醒她尚有一线生机。
  “但愿如此了。”
  “说不定还升迁有望哩。”
  “升迁?”阿娉颇不以为然。瞟了我一眼,夸张地叹口气。“像你这种还能作白日梦的人已经不多了。升迁?我只求善有善报就算老天爷长眼睛了。打从我出社会到现在,一直努力汲汲于工作,不要说升迁了,就连调薪速度都好像永远是最慢的一个,唯独倒楣的事,样样优先降临我头上。”
  没想到我安慰的话又引来阿娉另一波吐槽。
  “你知道吗?我已经倒楣到去算命,什么紫微斗数、八字、手相、面相全算过了。”
  “哦?”我十分讶异。印象中,她跟我一样不信那玩意儿的。
  “你知道算命的怎么说吗?”我还来不及问她,她就先问我。
  “怎么说的?”
  “全都口径一致。说我运气未到。”
  “还好嘛!只是未到,不是不到。”
  “到什么到,你听不懂啊?人家是因为要向我收费,不得不安慰我罢了。在我的解读就是,我这辈子注定要事业无亮,爱情无光。”
  “算命师连你的爱情都算了吗?”
  “那当然。多算一点就多收一点钱喽!”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的爱情无光呀!你跟小刘不是还在交往吗?”
  “那就是说,我跟他不会有结果。”阿娉说得懊恼。
  我觉得她是庸人自扰。“阿娉,你不要相信算命师的话啦!”
  她无奈地点点头。“我也知道,可是听了之后心里难免有疙瘩。”
  这叫花钱找罪受,我笑了笑。
  “品嘉,你有没有男朋友?”
  “有吧!”
  “什么叫做有吧?”阿娉露出今早第一个笑容,眼睛因为我的回答而放光。
  “有。”我更正,有点心虚。
  “是我们公司的人吗?我见过吗?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不是我们公司的,你没见过。”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对我的回答不甚满意。
  “干嘛那么神秘,从来不提,好男人不能和好朋友分享是不是?难怪十二楼那家什么公司的什么经理,每次跟我们搭同一部电梯时,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原来早已名花有主了。”
  我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谈话内容,我想保有隐私,而且我不是一个花痴。
  “非礼勿视。难道你逮着机会就会偷瞄那个什么经理?”
  “没错。”阿娉晃着脑说。“看一眼又不会死,长得不好看我还不屑看哩。”
  “好吧!那下回再和他同电梯时,我也看一眼好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男朋友的事。”阿娉紧迫盯人。
  原来她的注意力并未转移。看来我的工作能力也有待提升,我还没有快速转移他人目标的功力。
  “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我依然轻描淡写,事实也是如此。
  她给我一个“受不了你”的眼神。
  “那就提一提不特别的,比如说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是做什么的、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
  我还她一个相同的眼神,受不了!
  “等哪天让你撞见他了,我再告诉你吧!”不怕她骂我龟毛,我还是三缄其口。
  她以两颗卫生丸代替了“龟毛”二字。
  “到了!”阿娉停好车,示意我下车。
  我们到了今天的工作场所,支援客户的产品展示会。
  Θ绣芙蓉日更新
  展示会结束后,我原想直接回家,但难得一回不必加班,我索性先到家附近的超市里逛了逛。
  其实我没打算买什么,只想随兴地浏览架上陈列的各式商品和广告词,顺便看看超市里消费者的各种面貌,然后猜测一下他们的心情。
  现在是一般上班族的下班时间,超市里的人潮在逐渐增加当中,女性同胞居多。
  所以眼前这位穿着灰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男子,抓住了我好奇的目光。他的购物车里已经放了鲜你、冷冻水饺、牛腩、速食碗面、香肠和洗衣粉。
  我猜他可能还是单身,不过,当他从架上取下两包卫生棉时,我立刻推翻了先前的猜测。他可能有个工作超时的太太,因为他的年纪看起来不该有个大到开始使用卫生棉的女儿。
  接着,我注意到一个女人,不是因为她长得特别漂亮,而是她跟我一样,提着篮子在超市里晃了半天,篮子依然空空如也。八成是藉逛超市舒解无聊困闷来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那么无聊,我抓了一瓶沐浴精到柜台去结帐。买这个不会错的,除了洗头之外,洗脸、洗澡、洗手,我全用这一瓶,消耗得挺快。当然,我不会用沐浴精来洗碗,通常我都吃饱了才回家,或者回家了又出去吃个饱,所以没有碗可洗。家里那一瓶厨房洗洁精恐怕到过期都用不完。唉,大部分的广告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即使再耸动人心,好像都刺激不了我的购买欲。
  出了超市,我在附近的快餐店随便点了盘烩饭,解决了晚餐;买了一斤橘子回到家里,然后开始看电视,一边消化我的晚餐。
  有时候,休息不一定要睡觉。看电视也可以让我的脑子休息。五花八门的新鲜玩意见可以颠覆我的思想,完全破坏之后可望有丁点的建设。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把电视机关掉。开始我另一种休闲生活打电话。
  我又按了那组数字;尝试过许多号码之后,唯一可以供我使用的那一组。按照往例,第五声响声之后便会自动跳到答录机上。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还是这一句。第一次听到时,只觉那声音好听,不记得是第几次起,我已将那声音的主人当做朋友看待,一个很熟很熟的朋友。
  “嗨,是我。我今天提早回家了,刚才吃了什锦烩饭当晚餐,滋味普通,不过心情轻松。嗯噢,我想吃橘子了,拜。”剥开一颗黄橙橙的橘子,我吃了起来,咀嚼着不坏的心情。有人知道我正在吃橘子,真好。
  稍晚,电话铃声大作。
  “喂。”我提起电话。
  “品嘉,你下个月初可不可以请一周假?”
  是世贤,一点也不令我意外。
  “请假?恐怕有困难耶!你要我请假干嘛?”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一直认为他上回挂我电话时是生气的,虽然我并不知道理由。
  “月底我就开始放寒假了,有几个同事找我一起跟团出国旅游,想找你一起报名,你觉得怎么样?”
  “可是我没有寒假耶!今年的年假也没那么早放,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
  “那算了,我就跟同事说我不去好了。”他颇为丧气。
  “你们本来打算去哪里玩?”我有点过意不去,随口问着。
  “纽澳。”
  “纽澳啊!我去过了。这样吧!你跟同事去玩嘛!反正你的寒假那么长,而我也没空陪你。”
  “那等你放年假时,我们再一起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去你没去过的地方。”
  世贤又满怀期待。
  “不用啦!过年我想回家。”我是说实话,一年难得和我妈、还有我哥哥嫂嫂相处几天,我不想放弃。
  “那我一放寒假就上台北去陪你,好不好?”
  “陪我?”发觉音量太大,我压低了声音,道:“我这里没地方让你住耶!而且而且我每天都上班到很晚才回来,你会很无聊的。”
  “我有同事住在台北,我可以住同事家里,等你有空时我们再见面。”
  “呃……”他看不见我面有难色。
  “好不好?”
  “好吧!你确定这样做不会麻烦你同事吗?”
  “不会。”
  世贤满意地挂了电话,我却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我立刻拨了电话过去,这个声音对我有安定情绪的作用。
  “嗨,是我,我……”发现无话可说,我挂上电话。再连续拨了五次,听了五遍“我不在,有事请留言”之后,洗澡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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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电话得打勤一点,照三餐问候张经理,直到他肯给你产品资料为止。”
  说话者正是我们创意部那个有产品自大狂的总监赵公文培,炮轰的对象是我。
  我几乎要怀疑他完全不懂广告,而且胆大包天。他向来坚持没有足够的产品资料是写不出广告文案的,于是要求身为下属的我们游走法律边缘,做出来的广告有夸大不实之嫌。
  这阵子我深觉欲哭无泪,心力交瘁。不爱打电话的我,真如赵公所言,照三餐外加下午茶时间打电话与人虚与委蛇,真是满腹委屈,处境堪怜。
  “赵总监,我已经打过不计其数的电话了,人家只肯给我这么多资料,我已江郎才尽,无计可施了。”
  即使他现在就决定把我fire掉都好过要我继续死皮赖脸地追着客户不放。
  “跟这种大公司合作就是这点不好,既要马儿肥,又要马儿不吃草。”
  我懂赵公的意思;大公司既要保密防谍,生怕泄漏商业机密,又对广告品质严苛要求。
  听他如是说,是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了,我报以感激的微笑。
  五秒钟之后,他忧心、同情我的表情已然消失殆尽,原来是我在自作多情。
  “你还是要另想办法,你手上这个case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万万不能得罪也丢不起。”赵公刻意装出的和颜悦色也掩不住他声音里挟带的威胁恫吓。
  我挫败地退出他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悻悻地又拨了电话给张经理。折断我的腰,只为五斗米。
  “嘿你好,请问张经理在吗?”按下那想忘都忘不掉的八个数字之后,我制式化的问句。
  辗转片刻,我听到一个制式化的回答。
  “喂?”“你好,我是……”“邱小姐是吗?是这样的,我们产品设计上出了一些问题,很多东西还不能确定,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立刻主动告诉你,OK?拜拜。”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挂掉我的电话。
  “拜拜。”我呐呐应声。
  看着桌上似乎在向我乞讨文字的空白纸张,我的脸也气得刷白。
  下班时间一到,我立刻回家,一秒钟也不愿多待。
  踢掉我的懒人鞋,丢掉背包,脱外套时我已泪流满面。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不由自主地,我又打电话给我“朋友”。没留什么言,我对着话筒哭了五分钟。
  然后,我站在莲蓬头底下让热水冲去我一身晦气,洗去我的烦忧。
  “嗨,是我,我刚洗完澡,觉得好过多了。现在才发现肚子好饿,我要下楼去吃饭了,拜。”
  向我朋友交代行踪之后,我出门了。
  Θ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跟张经理磨了半个月之后,我的脸皮厚了一寸。
  唇上涂着我新买的棕色唇膏,穿上我最宝贝的白色开什米尔高领衫和米色套装,再套上我那黑白双雄之一两寸的黑色方跟鞋,我到张经理的办公室里展开我的“桃色计划”。
  让我这般厚颜无耻地扮一个无所事事的女子,在别人公司里闲荡的罪魁祸首就是我的直属上司赵公文培。
  前两天他絮絮叨叨地对我耳提面命。
  “品嘉啊!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打电话行不通,去客户那里串串门子,联络联络感情,事情也许就有了转机;张经理说不定以为你只会打电话和传真,太没有人味了,所以啊!你有事没事就到他们公司去走走,不会错的啦!”
  赵公的嘴脸看起来像个厉害婆婆,而我就是那个可怜的小媳妇。
  其实,早在我利用密集电话攻势,却要不到更多产品资料的同时,我已着手拟起广告文案;虽然赵公不时的三令五申,着实令我对文案中产品部分描述略嫌空洞而感到些微的心虚,但我还是将文案拟定,准备将死马当活马医。
  昨天我已将加班一周的心血传真给张经理了,他说今天会给我回话。我决定今天亲自造访他。
  “你就是邱小姐吗?你好、你好,早知道每天打电话给我的是位美女,我就要求文案不得用传真方式送达,而是要你当面交给我。”
  我礼貌地和他握了下手,尴尬地笑着,悲惨地猜测着他将给我的回覆。他的赞美是因为等一下他将把我昨天传真过来的文案批评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
  我不是广告这一行的生手,来之前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如果他没有全盘否决我的文案,那么我将用最大的努力试着和他沟通达成共识。没有这种能力,我将很难在这个行业中久留。
  他请我坐下。
  “邱小姐,昨天你传真过来的文案,我已经从头到尾仔细看过了。”
  “噢,那你觉得如何?有没有不恰当的地方?”
  “大致上说来,我很满意,只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删掉,其它的就OK了。”
  “噢。”我捣蒜似的点着头。这才发现从进门到现在,我是紧张过了头,像个两百公尺短跑选手,比赛时却跑了两百五,尴尬不已。
  “那我们就算敲定了。”他说。
  “对,我回去之后就开始设计编排的工作,最迟三天可以完稿,下周三出炉。”
  “好,那到时候我们再联络吧!”
  踩着轻快的步履,我回到公司里。
  本想立刻告知创意部同仁文案通过的好消息,看见赵公正对阿娉唠叨个没完,我决定暂时不说。
  “品嘉,怎么样了?”小刘一见我就露出关心的神色,安慰的成分居多,他肯定认为我锻羽而归。
  赵公立刻接下关爱我的第二棒。“文案被驳回了是吗?”他犯着嘀咕:“我早告诉过你,你、还有你,”他高举右手,食指点过他视线可及的每一个下属。“没有产品详细资料,怎么做广告呢?小小一则报纸广告都得好几万呢!短少空洞的文案不是很浪费版面吗?”
  赵公不改平日的慷慨激昂,这个严重热爱吹嘘产品的上司,让我们几人全闭上嘴,顿时鸦雀无声,我们在心里唾弃他。
  “总监大人,张经理采纳了我拟的广告文案。”等他回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我才拨了内线电话告诉他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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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是我。今天我好开心,晚上我吃了一客海陆大餐慰劳自己,回家的路上又在摊子上买了一包鸡爪和脆肠,其实我已经吃不下了,是因为心情太好才买的。我把它放在冰箱里,晚一点再吃,明天吃也可以。呃噢,我刚才看了部片子,叫‘甲方乙方’,很有意思,你不妨也看看。呃……我先去洗澡,待会再打给你,拜。”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我泡了个好久好久的澡。释尽这段日子来所累积的紧张和疲惫,感觉捧透了。
  一出浴室,电话正响着。
  “品嘉。”
  “是你呀!”
  世贤在那头诧异两秒。“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噢,没有。”我刚才的语气很失望吗?忽地我明白了,我以为是答录机朋友打来的。
  “品嘉,你在听吗?”
  很显然地,我刚错过世贤一句话。“啊?在呀!我在听呀!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现在人在你家附近,你出来吧!”
  “噢,那你等我一下,我立刻就来。”
  问了地点,我火速换上外出服,抓了小钱包和钥匙,正要出门,一个念头暂停了我的脚步。
  一二三四,快点“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我现在要出去,呃有个朋友从南部上来找我,我去去就回,拜。”
  我在附近的咖啡屋里找到世贤。
  “这么快啊!”他一见我就笑。
  “什么时候到台北的?”我在他对面坐下。
  “今天下午。”
  “放寒假啦?”
  “嗯,今天开始放。”
  “刚才有没有打很久的电话?”
  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歉意。他好像告诉过我寒假开始的日期,我竟没有期待。今日一高兴,独自在外享用美食,回家看了一部VCD,又泡了一个长澡。我看了看咖啡屋其他的客人,庆幸着这家店营业到凌晨两点。
  “我每隔十分钟打一通,第三通就找到你了。”
  可怜他对我的期望值已降低到这等程度,第三通电话能找到我,他就很满意了。
  “我加班噢不,我下班去逛个街、吃个饭,所以就晚了。”我这算解释吧?
  他只是温暖地笑了笑,没有表示什么。“明天你还得上班,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我才刚出来耶!连饮料都还没点呢!你你不介意吗?”
  “我只想看看你,看见就好了。”他招来服务生买单,揽着我出了咖啡屋。
  我有点不好意思,却更觉压力减轻后的舒畅。
  “品嘉,我们认识多久了?”送我回家的路上,他若有所思地问。
  “快一年了吧!”我记得去年春节前,我休假参加旅行团去昆明玩时认识他的,他是团友。
  “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优秀。”
  “我们这样算不算在交往?”
  “算吧!”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可能因为我们一北一南,相隔遥远的缘故吧!”
  “你有没有考虑过辞掉现在的工作,换一个环境试试?”
  “没有耶!我现在的工作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看我,他欲言又止。
  “我家到了。”
  大概见时间已晚,他没问我请不请他进屋里坐,我也没提。
  “明晚我再给你电话。”
  “好。”
  他看着我上楼,然后离去。
  我好困。看了看电话,又想听听我朋友的声音。
  “嗨,是我,我朋友回去了。我觉得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有点不应该。可是对他,我热不起来,就像对谁都热不起来一样。我是不是有病啊?算了算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由于年关将近,case比平日多出许多,公司上上下下忙得人仰马翻。和北上度寒假的世贤比起来,我更是忙得不值得人原谅。除了拖着疲累的身躯陪他吃了两次晚饭,看了一场电影之外,我和他没有别的约会。
  此刻,我埋首于一堆文案里。
  “品嘉,会客室里有人等着见你。”阿娉翩然来到我身边通报。
  “噢,谢谢。”
  我立刻到会客室一趟。
  “世贤?你怎么来啦?”我十分讶异。
  “我来告诉你,我下午回台南。”他平静陈述。
  “噢。你打个电话告诉我就好了嘛!干嘛亲自跑这一趟?”
  “走之前想再看看你。”
  他眼底一抹眷恋,令我不忍。想补偿些什么,我看了看手表。
  “你搭火车吧?几点的,来得及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来得及吧!你有空陪我吃午饭?”他很怀疑的样子。
  “有空,你等我半个钟头就好。”说完我又奔回座位,好像走快一点,时间也会过得快一点。
  “品嘉,他应该是你男朋友了吧?”阿娉暧昧地问我,下巴差点掉在我肩上。
  “对啦!”
  “我刚才跟他聊了几句。哎,看起来满优质的,他是做什么的?”
  “老师。他在台南一所高工教书。”
  “台南啊!那他怎么跑到台北来了?”
  “人家在放寒假啦!哪像我们这么歹命,每天累得跟老狗一样。”
  “啧啧,多体贴啊!放寒假就上来会你耶。”
  “谢谢。”我为什么对阿娉说谢谢?也许我想谢的人是世贤吧!
  “品嘉,你们这样两地相思,苦不苦啊?”
  “苦?噢,还好啦!”
  “几番细思量,情愿相思苦,对不对?”
  “对吧!”什么跟什么?
  “他有没有想过到台北来教书?”
  “不知道耶!他在台南教得好好的,家就住在台南,干嘛到台北来教书?”我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
  “也对,适当的距离可以保持两人之间的神秘感,满好的。”
  “怎么,你想到南部找工作了吗?”我顺着她的话,促狭地问。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到南部找工作,头壳又没坏去!”
  “你刚才不是说要神秘感吗?小刘和你都在我们公司上班,神秘感尽失,你不去南部,好歹也叫小刘到中部去嘛!”
  阿娉白我一眼,回她的位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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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不到天就黑了,回到家中,我整个人瘫在沙发里。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今天送走世贤,这两件事让我心情轻松愉快。
  对了,明天我就有空陪世贤了,他为什么要选在今天回台南呢?而且今天才告诉我。
  他在向我抗议吗?也许是吧!
  噢,我已经小睡过片刻,全身细胞舒活。
  好心情要跟好朋友分享,我又拨了那组数字。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好好听的声音。
  “嗨,是我。快过年了,我忙得一塌糊涂。不过,今天晚上却分外感到轻松,刚才睡了一觉,错过了晚餐时间,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饿。也许等一下就饿了,再说吧!呃……晚一点再打给你好了,拜。”
  拿了换洗衣物,我正要进浴室,电话响了。
  “喂?”
  “品嘉,我到了。”是世贤来电,告诉我他到家了。
  “你现在才到啊?”
  “早就到了,我想你一定很晚才回家,所以现在才打。”
  “噢。”他体贴的口吻再次让我感到歉疚。
  “你会回家过年是吗?”
  “会呀!”
  “那等你回高雄再打电话给我,到时候见。”
  “好,我知道。”
  “对了,我在放寒假,不必早起上班,再晚你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
  “你早点休息吧!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我忽觉自己满恶劣的,我几乎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他,也许我真的怕打扰他的睡眠。
  看起来世贤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应该会好好爱我才对,但我又不希望他太爱我。他爱我多少,我就得回报同样的爱,而我并不想爱人。
  我又想跟我的朋友说话了。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我对着话筒叹气,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嗨,是我,我很糟糕、很恶劣,也很无奈。你看,我会跟你说话是因为你不会回答,也许我该去买个布偶来当听众。可是布偶没有生命,它不会懂我说的话,其实你也不懂,但你有生命,我可以假装你懂……算了,我心里好乱,胡说八道一堆就没事了。我去洗澡了,洗完澡会舒服一点。拜拜。”
  我一挂上电话,它就又响了。
  “品嘉,你什么时候要回来啊?”是我哥。
  “公司一放假我就回去。”
  “何时?”
  “等我买到预售票再打电话回家好不好?”
  哥说妈要和我说话,叫我等一下。
  我妈叮嘱几句之后便挂电话,她不习惯讲电话,我也是。
  我成功地进了浴室,不再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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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刘,回来啦!”阿娉对甫进办公室的男友嫣然一笑。
  创意部里每个人依旧忙碌,不过心情指数明显上扬,因为快放年假了。
  “张经理怎么说?”我问小刘。上回我送去的文案过关后,小刘接手编排设计的工作。
  “过关了。”
  “这么快?”
  “快过年了嘛!青青菜菜啦!”小刘打趣道,一副卸下重担后的痛快。
  “希望开春以后的工作也能这么顺利。”阿娉许了愿。
  “我觉得只要我们的总监不再姓赵,日子可能会好过一点。”小刘也许着愿。
  “不姓赵?那他要姓什么?”阿娉糊涂了,一反平日的精明干练。
  “性本善啦!姓什么。”小刘拍了下他女友的脑袋。“总监应该换人做做看嘛!”
  我们几个敢如此嚣张放肆,是因为各部门头子和总裁正在开会。
  “我看很难,赵公跟我们老板不是有亲戚关系吗?”我提醒大家不要忘了赵公之所以能够外行领导内行是有原因的。
  “那是因为我们的总裁也是滥好人一个。不过,据可靠消息来源指出,过完年后老总裁就要退休了,我们连总裁都换新的,听说是个toughman,不讲情面的。”
  小刘的消息特别灵通。
  “你所谓的消息来源是什么?”我质疑。
  “人事部的小丁透露给我的。”
  “那可信度应该非常高了。”阿娉信了。“来者是何方神圣?”
  “男的,不老,其它的就不清楚了。”小刘语罢另提建议:“哎,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一起去吃饭,庆祝庆祝好不好?”
  “庆祝什么?”阿娉纳闷着。
  “随便什么都可以,反正我觉得心情很棒,想庆祝就对了,我几乎已经看见赵公在卷铺盖了。”
  小刘得了妄想症。不过我也期待着他幻想的那一幕。
  “你要请客吗?”阿娉问他。
  “拜托,平常我一个大男人供你们使唤,让你们左右还不够惨啊!没叫你们请我就不错了,还要我请客?我身上才几两肉,还想压榨我?”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几人。“先说好,各付各的,要参加的举手。”
  他的女友率先响应。另有三个半新旧同仁也跟着举手。
  我还在犹豫的当儿,阿娉出声了。
  “品嘉,举手啦!我怎么看你都不像自闭患者,别那么不合群好不好?”
  我不是不合群,只是有点不适应人群。不过,我还是从善如流地举手了。
  赵公面带屎色回办公室来,他的会议结束了,我们的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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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跟你说哦,昨晚我享受了最贵一夜,我和一堆同事到‘天辣子’去吃麻辣锅,然后到‘维洛妮卡’去泡了一晚,HIGH到最一高点。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除了维洛妮卡店里那个不放半条鱼的泡泡鱼缸,还有我已经拉了两回肚子。希望明天可以平平安安的去上班。好高兴喔,快放假了,等那个支援客户的工作结束之后,我就正式跟过去这一年说拜拜。糟糕!我又想上厕所了,拜拜。”
  上完厕所之后,我把该熨的衣服熨了熨,清理屋内一星期来堆积的垃圾其实没多少。
  “嗨,是我,我现在想出去逛街买点礼物给我的家人,可是又担心我的肠胃不适,好像不方便出门。唉算了,还是出去一趟吧!除了今天,我已没有时间逛街了。走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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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穿了条黑色牛仔裤到公司跟小刘会合,他要骑机车载我去客户那里。
  “小刘,我没有安全帽耶!怎么办?”
  “阿娉那儿可能放了一顶,你上去借吧!”
  “阿娉自己开车,哪会有什么安全帽?”
  “她开车可是我骑车呀!她偶尔也需要戴安全帽的啦!”
  我回楼上向阿娉借到安全帽又下来,跨上机车后座,抱着小刘的腰,等他载我到目的地。
  今天我和他奉赵公指示到鸿达公司的产品展示会场支援。当我们到达时,发现一楼左边的展示会场上早已挤满了风闻而至的客户。
  源达是家食品公司,所有产品的广告设计都由我们公司负责承揽,我和小刘经常做他们的case。但像这种连袂前来支援他们的展示活动还是头一遭。
  “今天可以试吃很多东西。”小刘看见现场供客户试吃的产品已然食指大动。
  “还没开工就想到吃。”我嗔他。
  “陈副理在那边,我们过去报到吧!”他指着一点钟方向。
  和陈副理打过招呼后,我们就开始在食场上“插花”。其实他们今天最需要的是能解说产品的销售人员,按理说,我们的上司赵公才是上上人选,他的人格特质一定比鸿达公司的销售员还适合当销售员,他却颐指气使地派我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和小刘过来。我既不能言也不善道,杵在会场上其实满碍眼的。倒是小刘还颇派得上用场,他已经协助客户在办理订单收发的事项。
  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活道具,于是找了盖盖印章、填填资料的琐碎小事来做做样子。唉无聊得要命。
  中午,陈副理招待我和小刘一份不错的餐盒。
  “你那么饿啊?不是要试吃很多东西吗?”我盯着小刘一副饿死鬼的样子问。
  “见鬼了,我什么也没试吃到。”
  我笑了笑,这才打开我的餐盒。
  “品嘉,听阿娉说,你有男朋友啦?”
  “嗯。”
  “什么时候结婚?”
  小刘大概认定我是那种不交男朋友则已,交了就会嫁给那人的女孩子。
  “你和阿娉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我和她都没提过结婚的事。”
  “噢。”
  小刘刚咬了一口排骨,边嚼边说:“现代人哪会一交往就认定对方是结婚的对象。”
  他把我当古代人看,果然。
  “你是说你们并不很认真?”
  “也没那么不负责任啦!交往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不过没有想得太远就是了,免得给彼此带来压力。”
  “阿娉也这么想?”
  “应该是吧!”他接着就怪腔怪调地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句广告词都烂了,你还不懂啊!”
  “没有天长地久,也就不必曾经拥有了。”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小刘突然停止进食的动作,像看怪物似的望着我。“你几岁啦?”
  “没早读也没重考,大学毕业后就在我们公司工作,今年夏天刚好满三年。”我像提谜题似的要他猜。
  “二十五。”他将谜底揭晓。“你是不是在感情上受过什么刺激?”他又继续吃饭。
  “神经!我哪有受过什么刺激。”我骂他。我很喜欢“刺激一九九五”这部片子,但绝对没受过什么刺激。
  “小刘,我们下午要在这儿待到几点?”
  “看情况吧!能走的时候就走,我还得回公司去,有个设计还没完稿。”
  “也好,我跟你一样,一个维他命C饮料的广告案已经交到我手里了,大公司的要求很高,马虎不得,我现在连坐马桶时都在想这个case。”
  “拜托一下好不好,小姐,吃饭的时候讲马桶?”小刘斥我。
  “有什么不得了的,你不坐马桶吗?”刘德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坐马桶哩。
  小刘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盖上他的餐盒,他不是吃不下,而是吃完了。
  “小姐,我现在要去尿尿。”他报复我。
  “祝你撒尿愉快。”我朝他的背影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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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了行囊,我踏上归乡路。临行前,我打了电话给我朋友。
  “嗨,是我,我现在要赶火车回家,祝我一路平安,新年快乐吧!你也是。拜。”
  我一路睡回高雄。
  “妈!”
  “回来啦!有塞车无?”
  “没啦!火车哪会塞车。哥哥呢?是不是在店内?”
  “是啦!跟你阿嫂都在店内,晚点才会回来吃饭。”
  我把背包放回房间里,拿出要送给妈妈的礼物又回到客厅。
  “妈,这件背心送你。”我将羊毛背心递给她,另外又塞给她一个大红包。
  “人回来就好了,拿这些要做啥?”妈妈推拒我给她的红包。
  “妈,你紧收起来,别这样推来推去啦!”我硬是把红包塞进她的口袋里。
  “咱这天气这么热,哪要穿到这款衫啦!”
  “寒流来的时候你再穿嘛!”
  她其实很高兴。妈妈是纯朴善良的传统妇女,善良得令我心疼,我抱了抱她微胖的身子。
  “好了啦!好了啦!我要来去煮晚顿了。”她很开心,却不习惯我对她的亲昵举动。
  我跟进厨房帮忙。
  “你阿伯阿叔他们知影你要回来,特别拿这些鱼和虾仔说要给你吃。”
  我的叔叔伯伯都住在附近,早年他们和我爸一样,以捕鱼为生,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出海捕鱼,改在市场里卖鱼。
  厨房里,我和妈妈准备着晚餐。晚饭时间快到了,我才到大街上的杂货店里喊我哥哥跟嫂嫂回家吃饭。
  小年夜店里生意分外活络,兄嫂必须镇日留守,吃饭时间才把店交给伙计看管。
  一家人吃饱饭之后,我把要送给兄嫂的休闲夹克拿给他们。
  “阿嫂,歹势啦!我忘记你已经有身孕了,这夹克你等生完再穿好了。”
  “不要紧,现在也还可以穿啦!品嘉,多谢你呢!”
  嫂子的娘家也在我们镇上,她比我哥小五岁,比我大三岁,跟我妈一样善良纯朴,我很尊敬她。
  “阿嘉啊!你有男朋友了没?”
  我哥并不是急着要把我嫁出去,至少没我妈那么急。但他一直希望那个可以照顾我一辈子的男人赶快出现。
  “有就会带回来给你们看了啦!”意思是目前我还没有男朋友。再次我觉得愧对世贤。
  “年过完就二十六了,你眼光不要太高才好。”我妈一见我哥开了头,立刻跟着碎碎念。“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台北要卡小心,知道无?”
  “知啦!妈。”
  和家人在客厅里闲话家常,我享受着南台湾故乡的温暖。
  除夕早上,我陪妈妈到菜市场兜了一圈,我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好几人在市场里卖海鲜,勉强算家族生意。
  “阿嘉,回来啦!”
  “愈大愈水呢!”
  “台北住久了,不一样哦!”
  “何时会搁回台北?有闲来阮家坐啦!好久没看见了呢!”
  我一一回应他们的关爱,土亲人也亲。
  在老家,我过了一个有庙会、歌仔戏的新年。另外,我和世贤见了面,看了一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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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是我,我回来了,很充实的感觉,回家过年真好。呃、我要先整理一下行李,有空再聊,拜。”
  挂上电话,我把亲戚送我的东西整理分类后,放进冰箱里。大部分是海鲜,我势必又要将它们送给办公室里的同事了。不敢告诉家人我在家从不开伙,怕他们为我的健康操心。却之不恭的情况下,我收下每一份关怀。
  早早上床睡觉,迎接明天。周公就要见到我时,电话铃声大作。
  “你到啦?”是我哥打来的。
  “到了。对不起啦!哥,我忘了打电话报平安。”
  “记性实在有够差。好啦!到了就好了,快去睡觉。”哥轻斥一句,嘱咐一声后挂电话。
  又响了。
  “喂?”
  “你回台北啦?”是世贤。
  “嗯,明天开工,今天下午到的。”
  “坐火车很累吧?”
  “还好。”我说完打了一个呵欠。
  他沉默了五秒。“既然明天要上班,你早点睡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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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后第一天上班,大伙喜气洋洋,但繁重的工作量容不得我们混水摸鱼。甫开工,全部员工立刻陷入战战兢兢的紧绷状态,钱有愈来愈难赚的趋势。
  漫长的一天结束后,我要同事们在办公室里等我的海鲜。回家取出冰箱里的海鲜,我折回办公室,赵公厚颜地要了一尾花枝,其余的才让给别人瓜分。没办法,谁叫他是老大。
  “本来今天下班后想请大家去喝春酒,不过既然品嘉给了我们海鲜,我看大家还是早点回去好了,免得放久了不新鲜。”他指了指手中的提袋,卑鄙地解释着。
  “总监,春酒多放一天是不会不新鲜的啦!那个啊!我们明天再喝也可以啦!”小刘怪腔怪调,存心捉弄他。
  “明天嘛!”“怎么样啦?总监。”我们异口同声。
  “好,好,明天就明天吧!”赵公向我们竖白旗,拎着花枝,他先走一步,留下窃笑暗爽的我们。
  大家也急着回家,全为了一个“鲜”字。剩我一人,没道理留下来加班,我逛百货公司去了。
  很久没添购新衣的我,倒是认真地在五折商品里挑选一番。我依旧只买黑、白、米三个颜色的衣服。添了几件实用性高的衣裤之后,我回到家附近的超市里闲逛,我记得沐浴精好像快用完了。
  刚过完年,家家户户依然忙采购,超市里人很多,我索性又推着车观察众生相。
  眼前这名衣着考究的男人,大概是一个着重健康、讲究品味,独自居住在至少二十来坪的雅房里,有很多仰慕者。他的推车里放着优酪乳、橄榄油、熏鲑鱼、生鱼片、冷冻什锦蔬菜、刮胡膏和一袋香吉士、一瓶葡萄柚汁。
  我看得出神,没注意到他正回头望着我,待我发现时,不知已被瞪了多久。
  “对不起,借过一下。”我胡乱说了一句,掩饰自己偷窥他的心虚。走道很宽,他根本没挡到我。
  他很绅士地让了让。
  我立刻远离他,抓了一瓶沐浴精到柜台结帐。出了超市,走了五十公尺我又折了回来。
  我忘了拿回寄放在寄物处的提袋,里面可是我刚花了不少钱买的新衣。站在寄物处的柜台前,我掏尽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到服务人员之前给我的号码牌。
  “小姐,我好像把号码牌弄丢了,怎么办?”我心焦不已。
  “你再找找看嘛!会不会掉在超市里?”
  “噢,那我进去找找。”
  钻回卖场里搜寻一周,我大失所望地回到服务人员面前。
  “小姐,我那些东西是刚买的,发票还在,可以证明是我的没错,我拿给你们看。”
  我说着便要打开皮夹拿出发票以兹证明。
  “可是我们必须收回号码牌才能给你东西耶!很抱歉。”服务人员很同情的眼神,却是一副爱莫能助。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那这样好不好,我想……”我想赔那块号码牌的钱。
  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话。“小姐,这个号码牌是不是你掉的?”
  是那个讲究品味、着重健康、有很多仰慕者的男人。
  “哦,对,就是这个,谢谢!”
  我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我的号码牌,立刻交给服务人员。她们也替我感到松了口气,把东西还给我。那个男人也领回他寄放的东西一个精品店的购物袋,我想里面装的一定也是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吧!
  我瞟他时,他正对着我笑。我赶紧走出超市,他却追了上来。
  “小姐,请留步!”
  这是什么时代的用语?我回头,用眼神问他:“你在跟我说话吗?”
  “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他指了指超市外围的小小咖啡座。
  他的仰慕者都是用这种方式钓来的吗?
  “为什么要请我喝咖啡?”我问得蠢。
  “我捡到你遗失的号码牌,你丢我捡,算是有缘吧!还有,我有点无聊。”他晃了下脑袋,表示他说完了。
  我犹豫了五秒钟。“好吧!不过应该是我请你喝才对,你刚才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没意见,请我入座。
  “喝什么?”他把侍者给的MENU递给我。
  我翻了翻MENU,有点事做比较不会尴尬。看了半天,我心里只反覆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变坏了,大都会里旷男怨女相遇的戏码竟也轮到我当女主角。
  “牙买加国宝。”他先对侍者开口,看来他在这里喝过咖啡。
  “小姐,你呢?”侍者继而问我。
  “一样。”我漫应着,不知道他点的咖啡好不好喝。
  我望着侍者离去的背影,余光瞟见他正在研究我。
  “你住附近?”
  “嗯,你呢?”我这才回视他。
  “我也住附近。你跟家人住一起吗?”
  “我一个人住。”
  “真巧,我也是一个人住。”
  太危险了,问题不危险,危险的是答案。他不会幻想我是干柴而他是烈火吧?
  咖啡煮得也太慢了一点,我不安地翻着袋子里的新衣服。
  “袋子没拿错吧?”他问。
  “噢,没错。”我停止了之前的动作。“你买的那些东西应该赶快放回冰箱才不会变质。”我暗示他等一下咖啡喝快一点。
  他脸上忽地泛起一抹诡异的笑,笑得我很恼,不过没表现在脸上就是了。
  咖啡来了,我立刻给了侍者一张千元大钞。接着我想用早晨喝鲜你的速度喝完那一杯咖啡。
  滚烫的咖啡阻止了我愚蠢的行为。
  “慢点喝,小心烫着舌头。”他提醒我。
  来不及了,我已经被第一口咖啡烫着。我用力吹了吹杯面,再试一口,觉得不那么烫了,咕噜两下,我喝完那杯咖啡。
  “你都是这样喝咖啡的吗?”
  喝到肚子里不都一样吗?听不出来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凉了就不好喝了,你也赶快喝嘛!”我催他。
  他又笑了。
  “笑什么?”我有点生气。
  “你很可爱。”语罢,他也将咖啡一饮而尽。“走吧!”他说。
  我们创意部每个职员全找了借口推辞赵公请喝春酒,倒是两个星期之后,大伙合请他吃了一顿送别饭,欢送他回业务部。继他之后担任我们总监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何淑敏。
  她上任的第一天,稳稳地踩着两寸半的高跟鞋走进办公室。四周的空气因她的出现而冻结。她侧首听着我们几人的工作进度报告,身子直挺挺的,阳光流泻在她周围,映出细致的肌肤和挑染过的发丝。
  她美得令人屏息,却又冷漠得似乎难以捉摸。带着冰冷的古典美,使我联想到罗丹的大理石雕像。她的鼻子小巧、鼻尖微翘,大大的眼睛清亮无比,红润的肌肤吹弹可破,艳丽的朱唇充满挑逗。
  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冷冷的自信与无懈可击的专业形象。她一丝不苟,但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她对我们倒也十分客气。
  疑虑渐除,我渐渐适应了顶头上司已换人的事实。
  今天到上午十点为止,她尚未出现在创意部。
  “品嘉,你觉得何总监怎么样?”阿娉偷个空摸到我身旁。
  “不错呀!比赵公赏心悦目。”
  “那是当然。”她深表赞同。“人也还不错,就是冷了一点。不过,已经好过赵公太多了。”
  “人家是标准的冷美人,那种公主气质完全是浑然天成,学都学不来的。”小刘也凑了过来。
  阿娉睡了他一下。“公主今天怎么没来呀?”
  “主管会报,开会去了吧!新总裁今天到公司来了。”
  “新总裁?不是这个月下旬才上任吗?”阿娉质疑。
  “那是正式上任,今天就开始来了解状况了,人家敬业嘛!”
  “什么来头啊?”阿娉又问。
  我怀疑眼前这对情侣平日约会都绝口不提公司的事,的确是标准的公私分明。
  “老板高薪从泛美挖过来的,听说是搞创意出身的。”
  “泛美?公主也是泛美过来的,老板一次挖两个,未免太狠了吧?”阿娉已改口称何总监为公主。
  “这有什么,做生意,各凭本事嘛!”
  “咦?”阿娉的疑问接踵而至。“两个一起跳槽,有点不寻常喔,他们有没有什么关系啊?”
  “有关系。”小刘肯定回答。
  “什么关系?”我也好奇了。
  “公主是总裁的小姨子。”
  “原来如此。”
  “小刘,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又问。
  “前两天听小丁说的。”
  人事部的人放出的消息,估计是假不了了。
  “哎,好了啦!两位请回座干活。”我请他们还我一个自由呼吸的空间。
  我继续埋首那个维他命C饮料的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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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一个个出去吃午饭了。我因为有一个灵感就要蹦出脑袋,不忍放弃,于是多留了一会儿,可能是饿昏了,灵感转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是先吃饭吧!下午我一定要想出来。
  我搭电梯到一楼,低着头出电梯门时撞到人了。
  “对不起。”我反射性地道歉。抬头一看,被我撞歪的人正是我的上司公主,而她身旁站着的那个人,是唯一被我请过咖啡的男人。
  “何总监。”我喃喃地喊着,看看她再看看他。
  “品嘉,是你啊!”公主笑了,她亲热地对那人说:“姊夫,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品嘉,创意部的重要干部。”接着她又面向我。“品嘉,这位是高捷思,我们的总裁。”
  “你好。”我客气地朝他点头,他只是对我笑笑。
  电梯隔开了我们,我吃饭去了。才走两步,我就改变了主意,跑回家去。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我现在很生气,这辈子我第一次有被人愚弄的感觉,真的,我好气,好气,好想尖叫。你知道吗?我竟然不明不白,糊里糊涂请一个有妇之夫喝咖啡,像话吗?我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的,反正我就是被人愚弄了!你可不可以听我哭,如果你不想听,那我就挂电话了,拜。”
  我哭了好久。洗了把脸又回公司上班,继续接受公主和她姊夫的领导。
  我盯着桌上的文案内容。“甜蜜C兮”?我有一股冲动想改成“恶心巴拉”。
  中午没吃饭的我,肚子正在叽哩咕噜叫。怕被同事听见,我拿了马克杯到休息区冲了一杯麦片回座位。
  “你现在喝麦片,有没有搞错啊?”小刘经过我身旁时,低声问道。
  “我没吃午饭。”
  “噢。那么卖力工作干嘛!上司换了人没错,可是又没给你加薪,不用那么急着表现嘛!”
  明知他在开玩笑,无奈我心情恶劣,一气之下,将桌上十几张文案拾起,往他头上狠敲一记。
  小刘立刻凄惨哀号。“我真对不起我妈呀!堂堂男子汉竟惨遭弱女子攻击!”
  我把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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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的下午,公司在大会议室里办了个欢迎茶会。全体员工热烈欢迎新总裁到任。
  老板向我们正式介绍高捷思。长篇废话加上如雷的马屁掌声之后,大家可以开始吃东西。每个人边聊边吃西点蛋糕喝下午茶,赚得浮生半日闲。
  “好可惜哟!”
  “可惜什么?”
  “新总裁已经不是单身了。”
  “哦?真的吗?不过这很正常嘛!他这种条件的男人早该被人要走了,哪可能留到现在。”
  “也对喔,听说创意部何总监是他小姨子。”
  “哦?那他太太一定很漂亮,看何总监就知道了。”
  “那也不见得,我跟我妹长得就有天壤之别。”
  “那你妹一定很漂亮。”
  “去死啦你,讲什么嘛!很不给面子耶。”
  几个业务部女生在讨论高捷思,听得我和阿娉等人会心微笑。
  “哎,总裁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耶。”阿娉甚是雀跃。
  我随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他果然朝我们这个方向直行。我咽下蛋糕时,他抵达我面前。
  “嗨,是我。”他是看着我说的。
  “总裁好。”我们同声向长官请安。
  “你们好。”他潇洒回一句,眼光扫视过每个人,停在我脸上。“品嘉,帮我介绍一下吧!”
  我不必看部门同事的脸,也感觉得出瞬间放大的眼瞳里释出的疑问。
  “吕文娉、刘蔚修、蔡静怡,陈幸怡、王明璨。”我简洁地介绍站在我身边的诸君。
  他很快就离开我们,可能是想绕场一周,跟每个人都打声招呼吧!
  “品嘉……”五个人齐声呼唤我,音量不是特别大,可刻意制造的抖音有致命的杀伤力。
  “干嘛啦!”我声若蚊鸣。
  “没干嘛啦!我们哪,只是想知道嘛!就是那个啊!那个高总裁他他怎么知道你叫做品嘉,我们几个他全都不认识!”
  小刘可以到演艺圈发展,真的。他很有喜感,假结巴真质问,声音表情转换之自然与时下喜剧明星不分轩轾。
  不过,我笑不出来。
  “前几天我在电梯口遇到他和公主,公主向他介绍过我,所以他就知道我叫品嘉了嘛!怎样,还有什么问题?”说罢,我又觉理直气壮。很简单嘛!我刚才干嘛那么心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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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过下午茶,我们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再过一个钟头就可以下班了。不过,今天我想留下来加班,我经常是加班到最晚的人,可能我的工作能力不及他人,人家做得完,我做不完。
  加班工作快告一段落时,电话响了,没有其他人,所以我不得不接听。
  “创意部,你好。”
  “嗨,是我。”
  我将话筒移到眼前端详两秒,又放回耳朵旁。“你找哪位?”
  “找你。”
  我摔上电话。太可怕了,无聊男子。
  随便收拾了下桌面,我冲出办公室,很不幸地又在门口撞到别人。
  “对不起。”
  “你是很喜欢撞人还是很喜欢说对不起?”
  我撞到我的长官高捷思。“对不起。”
  “原来你喜欢说对不起。”
  “不是,不是,我是在向你道歉。”
  “跑那么快干嘛?”
  我先站离他远一点才回答道:“我刚才接到一通无聊男子的电话,办公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有点恐怖,所以就跑出来了。”
  “你说我是无聊男子?”
  “不是,不是,我是说打电话那个……”我倏地住口,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
  “电话是我打的,傻瓜!”他拍了下我的头。
  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去买一双恨天高,以后我就天天踩着那前高后高、一直以来我都不屑穿的那种鞋子上班。
  “你在想什么?”
  闻言,我立刻低头。刚才我在目测他高我多少,要买几寸的恨天高才够。
  “吃晚饭了没?”
  “没有。”
  “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我骗他。
  “好吧!那我请你去喝咖啡。”
  提到咖啡我就来气。“我再也不跟你喝咖啡了。”
  “为什么呢!上次你请我,这次我回请你,很合理呀!”
  “不合理,不合理,一点都不合理,而且不合情、不合法。”我边说边离开他的磁场,朝电梯门走去。
  他跟了上来,不疾不徐。
  “合不合情、合不合理就见仁见智了,怎么会不合法呢?”他皱眉的样子很好看。
  “我说不合法就不合法。”我按了电梯的下降键。
  “不合哪一种法?”他有追根究柢的精神。
  “心法。”
  电梯来了,他和我共乘。
  “到底为什么不跟我去喝咖啡?”
  “一定要有理由吗?”
  “说得出能说服我的理由就准你不喝。”
  这是什么态度、什么口气?
  电梯到一楼,他又随我出来。大概是恼我一直不肯回答,他握住我的手,止住我前进的步伐。
  “理由?”
  “总裁大人,你行行好,我只身在台北过日子,没有亲戚也没几个朋友,我不想换工作,请你放过我吧!”我说的是真心话。
  “两个人喝咖啡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吗?”他放开我的手,表情很受伤。
  “高捷思,”我用正经一点的语气对他说。“坦白说,我也不认为两个人一起喝个咖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个结了婚的男人,我们只是同事关系,除了公事之外,实在没有必要制造无谓的困扰。人很难不在意流言,即使再看得开也难保不被伤害,对不对?你应该替你太太想想嘛!至于上次我请你喝加啡,纯粹是为了答谢你捡到那块号码牌,你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你不是到我们公司上班,我们根本不会再相遇,更不会有这第二杯咖啡了。”
  我在心中为自己的冷静和口才喝采。
  他却重新牵着我的手。“走吧!”
  “去哪里?”我纳闷了。
  “喝咖啡。”
  “高捷思!”我杵在原地大呼其名。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我说了那么多感人肺腑、至情至性的话之后,他依然将我当白痴耍。
  “你结婚了吗?”
  “没有。”
  “那就对了,上个星期我正式离了婚,现在我们可以喝咖啡了吧?”他咧嘴而笑,自信多过疑问的眼神正在穿透我的心思。
  我不想让他得逞。“我虽然还没结婚,可是有男朋友。”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别人提起男朋友。
  “那也不是问题,他很快就会成过去式,在我们相遇之后。”
  他的声音加上表情让我以为自己听到的是真理。不待我思量,他牵动了我的脚步,牵动我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期待与不安。我的不安是因为期待,我的期待来自于不安。
  我所有的期待和不安,此刻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意乱情迷。
  “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好吗?”喝完咖啡,他问我。
  “我不喜欢接电话。”
  “只喜欢打电话?”
  “也不喜欢。”
  “何不把电话线剪了?”
  “我会考虑。”
  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很死相。说矜持也不是,说大方又差得远,简直矫揉造作,很不上道,和他的翩翩风度相较,我自惭形秽。
  “我想回家了。”
  “也好。”他看了看手表。“我送你走,你家在附近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们喝第一杯咖啡时我问过你。”
  “噢,我忘了。”他也住在附近,跟我一样独居,我全记起来了。
  他若有所思地笑着。进咖啡屋之后他一直这么可恶地笑着,我非常不自在。
  他随我起身离开,又自以为是地牵起我的手,而我,竟自甘堕落地任他牵着。
  徨地,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身旁。
  “你很特别。”
  他好像很享受牵着我的手漫步街头的感觉,也许因为刚离婚,还不习惯孤单,抓到我这个倒楣鬼排遣他的寂寞。
  “特别?特别好欺负?”我慵懒地问。
  “谁欺负你了吗?”
  “你。”
  “我?”他不以为然得很。
  果然很晚了,我看着路边小贩们收拾着他们的摊子。书报摊上一本杂志封面上原始奔放的图案吸引得我的眼睛快抽筋了,脖子也酸了。不远处一个面摊似没有打烊的迹象,四溢的香味令我垂涎欲滴。
  “我想吃阳春面。”
  “你果然说了谎,其实你根本没吃晚饭对不对?”他又自作主张地下结论。
  他是对的。我已饿得气若游丝,剩下的一点力气不能用来和他拌嘴。坐在面摊前,我把最后的能量用来向老板点了我的晚餐。
  “老板,给我一碗阳春面。”
  “两碗。”他在我身旁坐下,更改了单位量。接着,他又要老板把剩下不多的大肠、海带、豆干、卤蛋全切给我们。
  黑白切!看来他也饿了一晚。自找罪受还祸延下属。
  “你平时都在外面用餐吗?”他肯定没我饿,声音听起来还很有精神。
  “嗯。”
  “长期在外头吃饭对身体不太好吧!为什么不试试自己做晚餐呢?”
  “自己做太麻烦了,一个人的分量太少,不好准备,还是在外面随便吃吃比较方便,我不讲究吃。”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老板的动作。他终于把卤菜切好、烫好,酱汁和配料该淋的淋、该洒的洒,端到我们面前,我也就不客气地开动了。
  “你说得没错,不过简单一点的倒是可以试试,像咖哩饭、牛肉面什么的,可以自己做,连着吃两个晚餐应该不会感到腻才对,你中午在外头别再吃一样的东西就好了。”
  “你会自己做晚餐吃吗?”
  “会,有空的话。”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我有预感他又在胡思乱想了,果然——
  “这样吧!以后我如果自己做晚餐就请你到我家来一起吃。”
  “别傻了,我一个小小创意部组长都得经常加班,何况是你?你一定常忙得不想活,干嘛那么想不开还要自已做晚饭?生活已经很辛苦了,能简单就简单一点吧!”
  “哦?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啦?”他又拍了下我的头。
  我怒气腾腾地夹了块豆干放进嘴里,把它当高思捷咬。
  “接受我的提议吗?”
  “不接受。”
  “为什么?”
  “因为你不可能有空做饭。”
  “如果有呢?”
  “那也没用,因为我没空。”
  “不然,用撞的好了。”
  “撞什么?”
  “我有空做晚餐的时候呢!就多做一点,你有空就陪我吃,没空就算了。”
  他说得潇洒,我听得惶恐。他好像有把握我会自投罗网。
  “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吧!”他继续对我摆布,拿了张名片给我。
  我瞥了一眼便将名片塞进背包里。
  他另外又拿了一张出来,外加一枝笔。
  “你的电话号码?”他的意思是叫我把号码写在名片背后。
  我写了个号码。
  “你确定这是你家的电话号码?”他一看到那组数字就做如是反应。
  “我会写错自己的电话号码吗?”我没给他正确号码。虽然几次之后他可能会再来烦我,但也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末了,他送我到住处楼下,我没问他住哪个方向。
  Θ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我遇到麻烦了。我的上司的上司,今晚请我喝咖啡。我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我还在加班,而且那么肯定接电话的人是我,有点恐怖,你觉得呢?你说他是不是坏人?应该不是,对吧?堂堂一个总裁应该是有素养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呢?他不会是想追我吧?没道理呀!没道理,没什么道理;再说我也不想交男朋友,不想,一点也不想。唉,我好烦。不说了,拜。”
  我不想交男朋友?我刚才是这么说的,那世贤呢?
  不想了,就当是春天和我擦肩而过吧!我要洗澡了,洗澡可以治疗惯性的深夜忧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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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同事们继续相安无事地度过一周,高思捷也是我的同事,和我也相安无事。我在公司里偶尔会看见他,或擦肩而过,或共乘电梯,除了寻常的点头招呼之外,没有再跟他说过话。总裁的工作压力不小,从他严肃的神情里便能窥知一二,他还不相信我的话,想自己做晚餐,简直异想天开。
  小刘和阿娉就不像相安无事了。阿娉近来话少得可疑,僵硬的笑容不复见昔日的甜美;小刘也不似以往诙谐,不再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两人之间俨然一副谍对谍的紧张状态。
  整个创意部已和公主给人的感觉一样,变得好冷。
  “品嘉,等一下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小刘晃到我身旁,用阿娉刚好可以听到的音量对我说。
  “不好。”我抬头瞄他一眼。“我带了三明治,中午不想出去。”
  “我早上才看见你吃三明治,中午又吃,不腻啊?”
  “三明治是我自己做的,既然做了就多做一个,连吃两餐应该不会腻才对。”我暗忖着高捷思的话影响了我。
  “那我跟谁去吃午饭?”小刘把音量放大了些。
  阿娉在他声音落下时从位子上站起,从容地经过我们身旁,出了办公室。
  “你是不是跟阿娉吵架啦?”我低声问。
  “看得出来哦?”
  “你当我是智障?”
  “唉……”小刘叹气。“算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分分合合几时休?”
  “早休早好,好过我一天到晚被女人左右。”
  “不想挽回?”
  “随便啦!下个女人会更好。”
  我瞪他。“你不怕被阿娉听见?”
  “她出去了我才敢说的嘛!”
  看来他们只是闹点小别扭,情况并不严重。
  “等一下你真的不出去吃饭?”
  “真的。”
  小刘回座位收拾了东西就出办公室,剩我一人留守创意部。
  拿出早晨做的三明治,冲了一杯三合一咖啡,我开始吃午餐。
  “嗨,是我。”推门而入的冒失鬼是我的长官高捷思。
  “你好。”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我不必行什么大礼吧!淡淡地问候一声,我继续吃我的三明治。
  “什么口味的?”他走到我的座位旁,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的脑门。
  “鲔鱼。”我略抬头,他正盯着我手中的三明治。
  “自己做的?”
  “嗯。”
  “你喜欢吃鲔鱼?”
  “嗯,吃鲔鱼头好壮壮Baby棒。”
  “吃这个当午餐?”
  “嗯。”
  “晚餐你打算吃什么?”
  “不知。”
  “陪我吃晚餐好吗?今天晚上我有空做饭。”
  可以say
yes,也可以say
no,可我什么也没说,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咖啡。
  “这个杯子很有创意,哪买的?”
  我猜他的性子不急,不然就是我的回答并不重要,他的注意力可以立刻转移到马克杯上。杯上有一个正在尿尿的小天使。小刘曾嘲笑我用这只杯子喝什么都像在喝天使之尿。
  “忘记了。”
  “你中午吃这一点就够了吗?要不要陪我出去再吃一点?”
  “你还没吃午饭吗?”
  “对。我刚才就是要出去吃饭,经过这里,顺便看看你在不在,也许我们可以一起用餐。”
  “那你赶快去吃午饭吧!”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吃晚餐,下了班一起走。”
  我成功地将他扫地出门,却留下一个大烂摊子。
  公主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今天她在会议桌上对我的报告皱眉。
  我的工作量大幅增加。大家以为我是因为受到肯定和重视,所以重要案子多由我负责。
  案子多了,相对地也增加了我的挫折感。即使经历了一连串的修改动作,有时仍难逃被全盘否决的命运。
  刚进这一行时,我曾因企划案不被看好而暗自感伤,也曾因案子被上司刁难,为自己的专业素养不受尊重而难以释怀。渐渐地,我了解到这些都是适应这个行业所必须经历的阵痛。
  所以现在的我,虽尚未练就千锤百炼的金刚不坏之身,但面对案子被驳回时已不再像初入这行时的生涩惶恐。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这个声音让我的郁卒减轻不少。
  “嗨,是我,我最近诸事不顺,蛮倒楣的。不晓得什么原因,我的上司开始对我不友善,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为什么呢?好烦。”
  挂上电话时,一个念头在我脑际闪过。
  一定是那天去高捷思家吃晚餐惹的祸。
  那天下班时分,他大摇大摆地来创意部等我一起离开。虽然办公室其他同事都先我离开,没有人看到他等我的这一幕,可却好死不死地在一楼出电梯门时,遇见出差返回公司的公主。
  “捷思,下班啦?”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公主没喊他“姊夫”。
  “对。”高捷思回答。
  “要不要等我一下?我把这些拿回办公室就下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不用了,你忙吧!我和品嘉还有事。”他这一说,公主才注意到还有我这个人。
  就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公主一定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不就是吃顿饭吗?也许公主还瞄到他牵着我的手。
  那天,我一路被高捷思牵着手,贴切一点的说法是,我一路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带我去了超市,那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他提篮子挑选东西,我看人。
  我看见一个从她身上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如果她的实际年龄不大,那她就是那种七早八早就老在那里等年纪大的人,再过个十年她可能还是这个样子。这样也不错,当别人都变老的时候,她则是驻颜有术。
  另外有一个小姐好像是来超市消磨时间的,我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衣着,黑白米三色被搭配得恰如其分,我喜欢。也许她和我一样,每逢周末假日就租带子来打发时间,然后随着女主角的情绪入梦,不在乎自己刻板的生活,却在乎女主角后来跟男主角有什么结局。她还跟我买同一个牌子的沐浴精。
  我接着看见一个在挑选花盆的女性上班族。她可能怕麻烦,也没有时间照顾宠物,所以打算养几盆观叶植物。
  “品嘉!”高捷思在生鲜食品区对着我狮吼。
  我要死不活地走近他。“买好啦?”
  “还没。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他轻声埋怨着我没如影随形,紧跟在他后头。“你想吃什么?海鲜烩饭、牛腩饭还是咖哩鸡饭?”
  我看看手表,七点多了。中午只吃一个三明治的我,应该立刻昏倒在他面前以示不满。“哪个快就吃哪个。”
  “牛腩烂得慢,吃海鲜烩饭好了。”他从善如流。我倒觉得去我家楼下那家快餐店吃会更快,那里的海鲜烩饭还不错。
  “好。”
  于是他拿了两盒洗切过的什锦海鲜丢进篮子里,拉着我去结帐。
  我抢着付钱,他没拦阻。出了超市,我让他牵回家了。我是个路痴,搞不清他家和我家的相对位置,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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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比我家大很多也称头很多,这反映着他的收入高出我好几个很多。
  “请坐。”主人道。
  我在那张色彩浓烈的真皮沙发坐下,符合人体功学的设计教人坐得舒适。
  “义大利进口的?”我问,印象中这张沙发椅曾出现在某期精品杂志上。
  “对。”
  他进厨房去忙了,我没跟进,既出了钱就不必出力。拿着遥控器,我看电视打发时间顺便让脑袋休息,现在有很多电视节目是不用花什么脑筋就能看的。
  后来我大概是饿昏了,意识再度回到我脑子里时,高捷思的鼻尖正离我约五公分远之处。
  我闻到他身上的油烟味,但不是很浓。他用的可是上回我看见他买的那瓶橄榄油?
  “吃饭了。”他又拍了我一次脑袋。
  “噢。”
  “去洗手。”说完,他到饭桌那边去了。
  尝了一口我就知道他应该是精于厨艺的,以我的标准。不过,我没有称赞他。
  “你姓邱?”
  “我性本善。”我偷了小刘的笑话,自己先笑了。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他也笑。
  他在暗示我,平常我是很死相的。
  “你是哪里人?”
  “高雄。”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你在做身家调查吗?”我又对他笑了笑,发觉并不困难。
  “不是。聊聊而已,你不想回答的话,就换你发问吧!”
  “你真的离婚啦?”话一出口,我立刻对自己问得急切感到不齿。
  “你好像不相信?”
  “无所谓相不相信。你是真离婚还是假离婚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是我现在人在你家,怕有麻烦。”
  “真的。”他好认真地望着我。“我是真的离婚了。”
  我又舀了一口饭送进嘴里。“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那你等一下拿麦克笔在我脸上写上‘难过’两个字好了。”
  我笑了。
  “看来我得常说笑话给你听。”
  我感觉得出他无意多谈自己刚结束的婚姻,我也不想揭他的疮疤。
  “你们你和你太太以前住在这里吗?”
  他摇头。“这房子本来一直是出租的,没想到我竟自己住了进来。”他停下看了我一眼,又接着道:“跟我太太分居以后我就住这儿了,快半年了吧!”
  “你把原来住的房子留给你太太?”
  “离婚协议书上是这么写的。”
  “签离婚协议书时,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解脱。”他不假思索。
  “会不会觉得浪费了一段生命?”
  “浪费倒不至于,失败当中一样能学到一点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有遗憾吗?”
  “多少有一点。”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他没有说他太太的不是,也不强调自己的无辜,这样的男人是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我注意到他眼底有一丝怅然,也许他还爱着他太太吧!
  “一个人很难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即使很爱一个人,可能也很难爱一辈子。”我真是大言不惭,说得好像自己多懂爱这回事。
  “为什么有这种感触?”
  “随便说说,我太爱胡思乱想了。”
  “好不好吃?”他突然把话题带回桌上的晚餐,看着我快朝天的盘子问。
  “好吃。”
  “以后还来吗?”
  “可以呀!”我无聊,他无害,因此我答应得爽快。
  饭后,我洗碗盘,他站在一旁。
  “你怕我洗不干净?”我看他一眼,开了个玩笑。
  他只是笑笑。“对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
  他的态度很执着,我的心里很惭愧。
  “我等一下抄给你,上次我给你的那个号码是……”“是一个男人的。”他帮我接了下去。“是你的朋友吗?”
  “嗯。你打过那个电话啦?”我说的是废言,没打过怎么知道是个男人。
  “对。‘我不在,有事请留言。’”他清清嗓子,COPY我朋友的声音。
  “你学得好像耶。”关掉水龙头,我对他说:“洗好了,我要回家。”
  “我送你。”
  “谢谢。”我不想拒绝,因为我没忘记自己是路痴。
  我们走得很慢,大约经过十分钟,我看见超市了。
  “你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看见超市我就会回家。”
  他没放掉我的手。“我已经出来了就不差这一点路,两个人走比较安全。”
  他说得很诚恳,于是我不再坚持。
  “你知道为什么我在超市第一次遇见你时,就想要请你喝咖啡吗?”
  “为什么?你有这种习惯?”
  他苦笑,摇了摇头。“那天我留住你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觉得好像曾在哪里见过你。”
  “有可能呀!你在这里住了半年不是吗?你也在那个超市里买东西,当然有可能见过我嘛!”
  他又摇头。“那为什么只是我对你有印象,而你对我却没有?”
  说得也对。我习惯在超市里看别人,怎么会对他这种外型优秀的男人没有印象?倒是自己,虽然不难看,但也不是那种会被惊为天人的绝色。
  “你的标准太低了。”我打趣。
  “不对,是我有创意。”
  “跟创意有什么关系?你在暗示我爱搞怪吗?”如果只穿三种颜色的衣服算是搞怪的话。
  “以后再告诉你吧!”
  不久,我家到了,他跟我说拜拜,我忘了给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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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公主身后,她那硬邦邦的脊线令我头皮发麻。她刚刚站在我面前,以那种无懈可击的专业形象要我随她回她的办公室,小刘和阿娉同时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给我。
  “对‘我家甜点’这个专案,你了解多少?”她把我交付的文案摊开在她桌上。
  “我查询过一些资料,‘我家甜点’是家族企业,从基隆市的小店扩展成现在全台二十五家分店,是一家触角已经伸到东南亚的连锁企业,一共只花了十二年,这次是第一次做广告。”
  “没错,上个月底他们的负责人陈焕民要我们承揽广告业务。”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得静待她发落。
  “他们打算扩大行销网,就像郭元益、义美那样。”她指示我。
  “他们的决策时机很恰当,休闲食品的市场虽然竞争性高,但仍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即使单价高一点的产品,这几年的销售量还是持续成长,像咖啡冻、你酪就是。”
  我的话换来她两秒钟的赏识眼光。
  “宣传文案、公司标志以及甜点的包装设计,以电视广告为主、平面广告为辅,我想先看看你的构想,你什么时候可以拟定初稿跟我讨论?”
  我懂了,她想拿这个专案考验我的能力。
  “我有多少时间?”
  “他们给我一个月,我给你半个月。”
  “好。”你给我半个月,我给你全世界?
  我向公主告退,离开她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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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天,我回到家中时已筋疲力竭。卷坐在墨绿色布沙发上,我发了电话。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这个声音拯救我于垂死边缘。
  “嗨,是我。我好累,希望这个企划案我的上司能让我过关,无灾无难。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对了,十分钟后我还有个晚餐的约会,我上司的上司请吃寿司,他满厉害的,还会包寿司。时间不多,我得赶快出门。拜。”
  高捷思早我一个钟头离开公司,他叫我七点到他家。结果,我的脑袋提早真空,挤不出东西的我决定先回家一趟。
  现在可好了,我在街上绕来绕去,已经快七点半了。翻出他的名片,我打了电话告诉他找不到去他家的路,在超市门口等。
  不久,他到超市门口来把我领了回去。
  “下次你记得在这里转弯,然后直走,没路了再左转就到我家了。”
  我一边听一边忘,其实我只要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就够了。
  他今天做了生鱼寿司,很好吃。
  “何淑敏找你麻烦了吗?”餐后他问我。
  我惊愕不已。我的脸上写了字吗?我是被耳提面命了好一阵子,可我也没四处投诉,求爷爷告你你呀!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对我的否认,他但笑不语。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手上的case是‘我家甜点’吗?”
  “嗯。”总裁果然不是混的,什么都知道。
  “要我帮忙吗?”
  “不好劳动到你,长官。”
  “长官都做饭给你吃了,什么忙不能帮?”
  “那我以后不吃就是了。”
  “跟你开玩笑,别生气。”他拉我坐在沙发上,一手揽住我的肩头。
  “我想回家了。”我转头看着他说,但他那真心诚恳的脸很教人动容,我又抓不住自己的思绪了。一些莫名的情怀在彼此相对的眼眸里,像燃起的火苗一波一波跳动着,他是认真的吗?我会因此爱上他?
  他忽用鼻尖碰了碰我的。
  “我想回家了。”我又告诉自己一遍。
  “你确定?”
  我用力点头,差点把眼泪都点出眼眶,但我把呜咽留在心里。
  不妙!不妙的感觉不妙地产生了。
  “我确定。”我确定什么事都不让发生,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此时。
  “我送你。”
  他真好。我用感激的心情让他牵我的手送我回家。
  “嗨,是我。你可以对我说话吗?我好烦。我不想爱上一个人,可是……可是我又拒绝不了。也许从喝咖啡那天起我就错了。错了,错了,我惹祸上身了,你知道吗?”
  我把无名火发在朋友身上。捧上电话,我哭得啼哩哔啦!还没爱就能让我这样痛苦,受了之后不是更惨?那可是一辈子,漫长的一生啊!
  电话响了,我赶紧用面纸擦去眼泪鼻涕。
  “喂?”“品嘉,是我。”
  “世贤啊!好久不见了。”
  “你鼻音怎么那么重?”
  “感冒了。”
  “严不严重,看过医生了没?”
  “没。睡一觉就没事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想听听你的声音。工作很忙吧?”
  “嗯,最近特别忙,只剩一个星期了,我必须赶快完成企划案。”
  “那你早点休息吧!拜拜。”
  “世贤!”我喊住他。
  “你想说什么?”
  “你没事,拜拜。”
  我把唇边那一句“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吞回去。
  流不完的泪水,流不完的呜咽。我边哭边拨了电话号码,我最熟悉的那八码。
  “嗨,是我。听我哭吧!我害了别人,良心不安,你知道吗?还有,我好像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的生活本来很简单,现在却复杂得要命。我不想学游泳,因为我永远不会去游泳。现在有人硬把我推进游泳池里,要我宿命般任由灭顶,我不想也无力去照顾另一个不安定的生命,为他牵挂一生,你知道吗?”
  挂上电话,我进了浴室。
  伤痛欲绝的疲惫中,我仰起脸,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想像着自己的遭遇在泪汪汪的双眼里浮动,痛苦在我凄绝的面容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再多看,打开莲蓬头,让热水冲掉我的泪与累。
  近来我花在洗澡上的时间逐渐增加。瞧,我的十只手指头都让水泡肿了,我的眼也是肿的,这就是我生活变复杂的证明。
  再次对镜梳理头发,我发现短发长了些,但俏丽不再。如果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漂亮是真的,那表示我还有救,因为我变丑了。这个念头使我的心情好了一些。
  明天,我要去剪头发,现在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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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贤,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不好吗?”
  “不是,你很好,值得更好的女孩,我并不适合你。我恨忙,又离你这么远,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如果你嫌我麻烦,我可以每个星期都上来看你。”
  “不用不用,那样太辛苦你了。”
  “品嘉,你很无情。”
  “也许吧!可是那是我的人格特质,不算罪过吧!我对谁都是这样,所以才说我不适合你,我甚至不适合任何人。”
  “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没有,没有。我只想一个人过日子,不要有牵挂。你对我好我很感激,在还来得及以前,把你美好的一切留给另一个真正可以和你分享的人吧!你我之间的,就还天还地,还诸神佛吧!好不好?”
  “说来说去,你还是无情。”
  “算是吧!”
  “你很令人同情,因为你不会爱人。”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该耽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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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嘉。”高捷思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
  我怔怔地看着他,无言。游荡在我们之间的空气倏然凝结。
  他眼中的深情胶着住我的目光,我们的相遇是老天刻意施的魔咒,不想爱人的我,却被他深深吸引。
  他迟疑片刻之后,将我整个人拥入怀中,紧紧搂住。我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他的吻似雨点,一遍遍轻抚过我的脸庞,我僵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最后,他的唇深深地烙在我的唇瓣上……我要挣脱我在梦里遗失了初吻。
  电话铃声大作,我从绮梦中醒来,天旋地转。
  “喂?”我声音干哑。
  “还在睡啊?”是高捷思给我的Morning
  “被你吵醒了。”
  “想不想出去走走?”
  “不想。”
  “那你今天打算怎么过?”
  “我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照样过一天。日月星辰仍旧高挂天际,黑夜白昼依然各据守一方。”
  “你很懒。”
  “懒就懒,又没造成公害。”
  “也很无情。”
  “情路迢遥,可以的话最好别走,一旦走了便回不到起点。”
  “你这是早晨忧郁症。谁都需要爱和被爱的,傻瓜。”
  “没有爱又怎样?少了爱照样过日子。爱了又怎样?辛辛苦苦谈情说爱,你躲我追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拍两散。爱聚苦,离散亦苦;思念情伤,不想亦伤;无情无爱,不想不悔。”
  卡嗒——高捷思无礼地挂我电话。
  被他这么一吵,我也睡不着了,索性不再赖床。梳洗一番,我决定出门去修剪一下头发,非为悦己者容,却为悦己而容。何况再不整理门面,我可能会造成公害。
  快换好衣服时,门铃响了。
  除了房东和找错门牌的人之外,没有人按过我的门铃。
  开了个小缝,我朝外瞄了一眼;关上门,放下炼条,我开门让来人进屋。不速之客高捷思。
  “你要出门啊?”
  “你凭什么来判断?”
  他边打量着我的窝边走向沙发。“你擦了口红。”
  我和他同时坐下。“你太太都是出门时才擦口红的吗?”
  “下次请你使用‘前妻’二字,我现在是单身,哪来的太太?”
  “你为什么不请自来?”
  “因为我很担心你,刚才你在电话里说那些话时,好像快精神崩溃了。”
  “我要真的精神崩溃,你来了也没用,你又不是心理医生。”
  “你有私人心理医生对吗?”他给我一抹诡异的笑。
  “好了,现在你看到我没有精神崩溃,人好好的在你面前呼吸,可以放心了吧?而我,现在要出门,所以请你也回去吧!”
  “沙发都还没坐热呢!就想赶我走,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你就不能请我喝杯咖啡吗?”
  又是咖啡,最顾我怨的东西。
  “我自己都没早餐可吃,还请你喝咖啡?哪,超市已经开门了,你去里面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再捡到别人遗失的东西,然后上前攀谈,也许就有咖啡喝了。”
  我肯定他眼底迅速升起一股怒意,稍纵即逝。
  “你一定要把我们的相遇形容得这么没有意境吗?”他是笑着对我说的。
  “对不起。”我诚心地为自己的刻薄话向他道歉,换来他在我脑门上再次一拍。
  “你要去哪里?”
  本想反问他是不是我连私生活都得向他报告,但立刻打消这样的念头。
  不明白这是不是一种妇人之仁,我愈来愈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刻薄地对他说话,他邀我共同分享的应该不只是寂寞而已。
  我近来的魂不守舍、举棋不定,大概是因他而起。他,让我血液里的矛盾因子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问你去哪里都能让你发呆吗?”他猛然靠近的脸庞先他的声音惊醒了我。
  “我要去剪头发。”
  “你有固定的设计师吗?”
  “没有。”我一向是在离我家最近的那家美发屋打理我的三千烦恼丝。哪个设计师有空给哪个剪,不要让我等就好。
  “那我带你去找我的设计师帮你剪好不好?”
  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来拒绝他。他这么做可以解释为热心体贴,也可以解释为狗拿耗子。如果我不讨厌他,就是前者;讨厌他,就是后者。
  我不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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