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没有 荧光灯一直闪 闪啊闪,你在乎吗

Sina Visitor System[转载]亲爱的你真逗,趟在别人的床上说爱我【5】
QQ:11月的台北还是暖暖的天气,而11月的爱丁堡却只有10°左右,因为时差的关系,正是当地的凌晨,气温更低,好像只有七八度的样子,出了机场,迎面是清凉的气息。
时间好像过了有十几二十个小时那么久,飞机终于降落了,尤桐茫茫然地被容尉迟牵下飞机,不知道这是哪里,只听到机场的广播里说着纯正的英伦腔调。
不,不完全对,更精确的说应该是英国的一部分,苏格兰,苏格兰的首府,爱丁堡。
尤桐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一件温暖的大衣便罩上了她的肩头,扭头望去,只见容尉迟一脸平淡的表情,眼睛里却好像渗着不可捉摸的温柔。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带进怀里,然后两人一起朝着早已等候在机场外面的车子走去。
飞天女神的标志,是劳斯莱斯的象征,亦是大不列颠王国的骄傲,风姿绰约的女神以登上劳斯莱斯车首为愉悦之泉,沿途微风轻送,摇曳生姿。
“开车。”容尉迟朝着前头的司机吩咐道,然后扭头搂着她坐好。
尤桐有些不自在,一是车里还有司机,被他这么搂着让她感觉很害羞,二是因为车窗外面有好多新鲜的事物要看,他那么拥着她,害她都不能自由观望。
“晚点你有的是机会看。”容尉迟不肯放弃自己的福利,霸道地说。
尤桐却从他的胳膊下钻出,然后躲得远远的,整个人差点趴到车窗上,眼睛瞬也不瞬地向外面眺望,就像是爱丽丝闯进了仙境那般惊喜。
爱丁堡到处都充满了苏格兰的独特魅力,旧城由世界著名的城堡占据,包括古教堂和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杰作,在市中心陡峭悬崖的城堡上可一览无遗,随便一瞥,就会被碉堡上那时隐时现的城垛、冰
冷的火山峰和高耸的山峦的美丽和气势慑服,周围环绕的优美的鹅卵石甬道把苏格兰的过去和现在紧密联系在一起;新城是幽雅杰出的乔治亚设计风格。
一个当地的天才作家曾称赞道,“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称为王国首屈一指的地方;没有比这里更高贵迷人的景色”。
尤桐一路望着,不自觉地看到痴迷。随便一处景,都可入画,浓郁的苏格兰风情,让她目不暇接。
车子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逡巡中缓缓停下,眼睛不得不停止了一路眺望。
司机稳稳地将车子停好,然后快速地下车,再恭敬地打开车门,容尉迟先下车,然后将呆怔的她也牵下车。
“这……这是……”尤桐的呼吸一下子凝滞了,她眼前竟然是一座巍峨的城堡!跟童话书里的不一样,跟刚刚沿途看到的也不一样,而是一座真真正正的、触手可及的城堡!
“我们进去。”容尉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问道,“嗯?!”
尤桐蓦地一惊,不太敢置信的样子,唇僵了僵再动,“可以进去?!”
容尉迟凝眉不语,初升的太阳洒下金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整个吞没,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在满满的璀璨中。
容尉迟蓦地有些恍惚,尤奶奶含泪的哽咽声犹言在耳——
小桐的童年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没有爸爸,也几乎没有母爱,她不喜欢漂亮的裙子,不喜欢好玩的玩具,她最喜欢城堡,她小时候总是一个人在海滩上堆沙堡,堆得很高很高,她说城堡就像是一个最
坚固的家,可是每次海浪冲来,她的沙堡总是会被吞没,顷刻间化为乌有,每次她都哭得很伤心,然后喃喃地问着: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座属于她的,可以永远不覆没的城堡,风雨不倒的家?!
容尉迟忽然的沉默,让尤桐有些狐疑,却也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她还是知足常乐,就算不能进去,但是可以亲眼看看这样的城堡也很好很好了,她扭头轻轻拽了下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我们
回去吧。”
容尉迟回过神来,目光陡然一敛,与她的眼神相遇。
他低头瞧见她眼睛里闪烁着的那微小的满足感不由得心里一闷,又心疼又生气,好看的眉不禁轻拢,忍不住沉声呵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不能进去我带你来干嘛?!”
尤桐狐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讶异他那深沉的眼底竟然闪烁着浅浅的荧光,就好像眼泪似的,呃,是错觉吧?!
她的手被他再次握紧,然后整个人僵硬地拉走,朝着那座巍峨的城堡前进。
薇安山庄,是这座城堡的名字。
薇安,是这座城堡的第一位女主人的名字,她是容尉迟的奶奶尉迟明慧的先祖,据说薇安当年是爱丁堡的第一美人,而且身份尊贵,拥有伯爵的头衔,爱慕者趋之若鹜,可是她却唯独对一名来自东方的
英俊男子钟情,那名男子有一个好听的复姓——尉迟。
两人结为连理,然后生下孩子,一代又一代,爱情以血缘传承下来,一直到尉迟明慧,这位台湾政治世家有名的闺秀温婉贤淑,年轻时貌美,晚年时慈爱,她将这座城堡赠予了最疼爱的孙子容尉迟。
换句话说,这座城堡现在是属于容尉迟的。
尤桐暗暗吞了吞口水,偷偷地觑了一眼容尉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倘若他换上中世纪的衣服,那么他是登高振臂一呼的王子,还是剑锋凌厉的勋章骑士呢,抑或者他是自己带兵厮杀,而后血
染江山从而开创自己王国的国王?!
“进来。”他朝着她伸手,要将她带入城堡,带入梦境。
生平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城堡,并且可以真正地走入,尤桐的神经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而且牵着她手的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强大的压力感,让她怎么都兴奋不起来。
但是,在她看到那城堡中漂亮的景色后,兴奋的情绪就像是烟火爆炸那般,顷刻间绽放出来,那种兴奋让她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灿烂。
这座巍峨屹立的城堡,虽然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但仍然保持着相当良好的景观,可见维护得多么用心。
如同苏格兰那许多其他的城堡一样,薇安山庄也是用巨石堆砌而成的,单看外观会让人感到严肃,冷硬,甚至是难以亲近,但是周围大片大片的花园和青青的草地却有效地柔和了石材建筑的刚硬线条,
如同一幅色泽鲜艳的油画般撼动人心,美得惊人。
“我们四处看看?!”容尉迟指着那高高的碉堡说道。
“嗯。”尤桐点了点头,有些迫不及待。
“你想先看哪边?!”他拉住她的手,询问。
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吗?!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民主了?!
尤桐微微有些不适应了,困惑似的眨了眨眼睛,用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
容尉迟眯起细眸,这女人是什么表情啊,真是……算了,懒得问她了!
哼了哼,转身,直接朝着城堡的一边走去,那里有石头砌成的台阶,“我们登上去。”
这句话明显是个肯定句,而不再是询问的口吻了,五个字说完,他就抬脚迈上第一个台阶。
尤桐愣了愣,连忙跟上去。
石阶不是很陡,但也不是很缓,而他的腿很长,一步跨过两个,她怎么可能跟得上,没几步,就被落下了。
瞪了瞪眼,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努力往上爬,她真的该去锻炼身体了,才没有走多远,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再一抬头,前面的那个男人已经走出好远好远了,高高在上,而且速度依旧,甚至还有
越来越快的趋势,可恶,体力真好!
城堡是要慢慢来欣赏的,就算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小石阶,也有着古老的沧桑味道,他怎么走得跟马拉松比赛似的,没有情趣!
心里暗暗嘀咕着,一边不满,一边双手叉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再奋力追上去,追了一段,追不上,再次停下来休息。
“你的体力真是差劲,不过才做了四次,我真的有把你累成这个样子吗,而且算算那已经是36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他的声音突兀地响在她的头顶,吓了她好大一跳,却又不敢抬头瞪他,因为她知道自
己的脸已经因为他的话红得不成样子了。
撇了撇嘴,她瞪了一眼他的皮鞋,然后站直了身子,继续往上走,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定,不管他走得有多快,一定要跟上他,不让他看扁!
男人低低的笑声又隐隐响起,漂浮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里。
忽然,她察觉到身旁的脚步声近到不能再近,然后蓦地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我牵你走。”
“不用。”她连连摇头。
“牵!”他沉声命令道,然后不再给她机会辩驳,就直接抓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往更高的台阶上走去。
稍稍挣扎了下,却又听到他说,“照你这种龟速,天黑时恐怕要睡在半路上了。”
无奈,她只有任由他牵着,这不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可是她却觉得这次最温暖,爱丁堡凉凉的天气也好像没那么冷了,台阶也变得没那么难爬了。
只不过,腿的长度是无法改变的,他的步伐永远比她大那么多,她好累哦!
容尉迟侧目望着那张因为呼吸急促而变得红彤彤的脸蛋,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她明明都快撑不下去的样子了,还努力不肯认输,真是倔得可爱!
越是和她相处,他就越觉得不可思议,她身上有太多面是他所陌生的,就像是她的外表如此纤柔细弱,骨子里却又暗藏着无比坚毅的性格,可那执拗的样子,却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经意间,他握紧了她的手,但脚下的步伐却敛了敛。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爬上了高高的城堡,站在那厚厚的围墙之后,尤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瞪得大得不能再大。
触目所及,是画一样的美景,视野极度开阔,一眼望过去,是密密的树林,还有青青的草地,这个时节,已经看不到鲜花遍野,但是那清新畅快的感觉远远胜过姹紫嫣红。
很远的地方,遍布着一些零星的小别墅,白色为主,干净而又怡人。
如果不是还看到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还偶尔跑过几辆汽车,她真的会以为自己是在画中。
“喜欢吗?!”他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呢喃着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微微闪躲着他的气息,可是她退他就进,左闪右闪都躲不开,到最后她不敢再动了,因为害怕自己从高高的城堡上摔下去。
忽然,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那一晚她在舞台上差点被黎佳期推下去。
肩膀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脸上轻松的表情也微微凝滞。
容尉迟眸色一凛,眼底有微光波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什么心事,想也没想地就伸出双手,从她身后抱紧了她,力道很重,就像是在抱住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她微微挣扎,他却不肯放松一丝力道,生怕
自己一松手,就会失去。
“累吗?!”容尉迟低沉的询问声再次响起。
尤桐愣了愣,没有回答,也没有摇头或是点头,她确实有点累,他们已经逛了很久,城堡外面大部分的地方都落下了他们的足迹,但也还有一些细小的所在是没有欣赏到的,她舍不得结束。
“坐下来休息。”容尉迟收回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径自转身朝着一张石椅走去。
椅子也是巨石雕刻成的,却很古朴,只有简单的椅座和平平的椅背,却恰到好处地摆放在合适的位置,走累了,坐一下,再舒服不过。
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阳光暖暖的,椅子上也温温的,但如果长久地坐下来一定还会很凉,容尉迟不由分说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上面,两人并肩坐下。
直到落座下来,尤桐才发现自己的脚有多痛,木得跟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不自觉地,她握起了拳头,轻轻捶着那酸疼的肌肉,一旁的男人却毫无疲惫之色,笔直的双腿交叠成潇洒的姿势。
呃,难道他是为了她才坐下来休息的?!
心里泛起了狐疑,偷偷地觑向他,一眼,又一眼。
容尉迟姿态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双臂张开,搭在椅背的边缘,仰头对着天空,闭眼感受着阳光的暖意,却也没有错过她偷偷摸摸地注视。
“看什么?!”他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怎么会,他明明是闭着眼睛的!
“没、没什么。”她连忙否认。
“觉得我很帅,爱上我了?!”他自恋地问着,语气里明显带着戏谑。
什、什么?!
尤桐目瞪口呆,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他在说什么啊,爱?!
心跳陡然加速,无端地脸红,她努力克制自己,但却无效。
不敢思索他的问题,却不能否认他很帅的事实,庆典那天容家的人悉数出席,无一例外都是男的俊女的美,可是她就是奇异地觉得他是最出挑的,不若是容琛那样的温柔俊美,他的身上有一种更冷硬的
气息,就像是磁场那样,强烈地吸引着人的眼球,无论何时何地。
就好像是现在,随随便便地往这张椅子上一坐,就帅到不行了,明明她也坐了啊,可是他看起来就格外有气质!
人们都说上帝是公平的,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就会为你开一扇窗,可是她想,在容尉迟身上,上帝过于偏爱了,数一数,他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他的个性太恶劣了,可是他脾气不好遭殃的都是别人
啊,就比如她。
不过今天的他好像对她很不一样,虽然脸还是酷酷的,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具体是怎么她也说不上来,不过面对他难得的温柔与体贴,她既来之则安之。
徜徉于这座城堡里,她抑郁的心情好像悄悄好转了,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台湾还有一大堆烦心的事情等着她,可是在这一刻,她只想躲在这里,静静地感受清静的空气。
容尉迟忽然睁开眼睛,正巧望到她神思恍惚的表情,眸色忽然一沉,这个女人又在想谁了?!
生气似的,他忽然放低身子躺了下来,头枕到她的腿上。
“呃……”尤桐吓了一跳,想问他干什么,可是他直接闭上了眼睛,无视于她的错楞。
“那个……”她动了动身子,觉得他这么枕在她的腿上怪害羞的,小声地说道,“被人看到了不好。”
“看到就看到!”他霸道地说着,然后语调一转,“再说这里哪有别人?!”
“可是……”
“闭嘴!”他沉声命令道,然后调整了下姿势,好像要准备睡觉的样子。
尤桐垮下一张脸,无奈地只有由着他。
阳光正暖,空气里仿佛带着太阳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就感到心安。
“你除了喜欢城堡之外,还喜欢什么?!”他忽然开口,审问犯人一样的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城堡?!”尤桐惊讶地问,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问你还喜欢什么?!”他不耐烦。
她懦懦地动了动唇角,有好长的话要说,可最后却只有一个字,“船。”
小时候在小渔村的时候,她很羡慕邻居家的小孩儿,他们每个星期天都会由爸爸带着出海去打鱼,虽然很辛苦,回来的时候皮肤都会晒得黑黑的,可是她还是好羡慕、好向往。
她一直想,如果她也有爸爸,有那样一条小船,父女俩一起去打鱼,就算一条鱼都捞不回来也没有关系。
童年的梦想总是最简单、最天真,却又最难实现。
容尉迟在心里面径自琢磨,改天去希腊买艘游轮好了!
啧啧,这女人的愿望也太小了,真容易满足!
“下次我带你去爱琴海。”他沉声说着,并同时在脑子里思索该买多大吨位的游轮,嗯,就最大的好了。
尤桐怔了怔,眨了眨眼,不解地问,“去爱琴海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船吗?!希腊船王你不知道?!”他没好气地说着。
尤桐的头顶顿时飞过一群乌鸦,她脑子里的小船摇身一变成了他脑子里的豪华游轮?!这男人也太霸道了!
“那、那个不用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船……”她懦懦地说道。
“是不喜欢船,还是不喜欢我买的船?!”他又是不悦,甚至恼火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瞪向她,“你想让谁买给你?!嗯?!”
摇头,她使劲摇头,摇得脖子都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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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尤桐以为自己的脖子真的会摇断时,肚子里忽然发出一记“咕噜”的响声,蓦地,脸红成了番茄的颜色,而且还是那种熟透的番茄。
容尉迟的眸光闪了闪,收回凛然,坐起身,淡淡地瞥她一眼,“走吧,我们进去吃午餐。”
“进去?!”尤桐又有些狐疑,却不敢多问。
他刚刚因为一条船的问题已经快瞪死她了,她可没有第二个脖子可以折磨了。
被他的大手牵着,她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跟上,城堡的主厅门徐徐打开,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裳裙和白色围兜的老妇人,六十多岁,慈眉善目,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开口是地道的英伦腔调,“
欢迎伯爵先生和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伯爵先生?!
尤桐整个人又忽然又木了一下。
哦,对了,容尉迟现在是这座城堡的所有人,想必也同时继承了先祖的头衔。
苍天,他居然是伯爵?!
她的表情不自觉地有些狰狞。
那个老妇人名叫苏珊娜,是这里的管家,她的家族历代都为这座薇安山庄服务,尤桐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吃惊,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样虔诚的仆人世家?!
在苏珊娜的引领下,他们走过十几个房间,又穿过好几个左拐右拐的回廊,最后又在旋转楼梯间绕啊绕的,终于从一个侧面的门进入了餐厅。
餐厅的面积相当大,空间异常宽阔,中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餐桌,桌面上铺着奢华的桌巾,滚着蕾丝的边儿静静地垂下来,桌面上摆着一束奶油白的芳香玫瑰。
熏鱼、约克郡布丁、德文郡奶油、黑梅蛋糕、藏红花小圆面包、面包汁、红加仑子酱、都柏林大虾、牛津桔皮果酱、温斯莱台尔乳酪等,曾经是伊丽莎白二世御用的厨师精心烹制的完美餐点,一碟一碟
地摆放上餐桌上,连搭配的盘碗都华丽无比,堪称艺术。
尤桐握着餐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忐忑与不安中,吃了第一口地地道道的英国餐点。
“合不合胃口?!”容尉迟沉声问道。
“嗯!嗯嗯!”她的头点了又点,其实她对这些完全不懂,没吃过,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应该是什么味道,而且因为太紧张了,一旁苏珊娜的目光又那么殷切,天啊,这样吃饭跟展览一样,她忽然开始想
念自己的小厨房。
◎ ◎ ◎
他们花费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吃完了午餐,容尉迟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他起身走了出去,离开之前吩咐苏珊娜管家带着尤桐四处逛逛。
“小姐,请。”苏珊娜恭敬地道,还做出了九十度的鞠躬。
尤桐吓了一大跳,连忙也弯腰回了一个鞠躬,“您别客气,我……我……”
一时间,她有些无措。
苏珊娜笑弯了眉,连眼睛都快要眯成一道缝,“小姐真可爱!”
尤桐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望向她的金发碧眼,却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咦,苏珊娜在跟自己说中文?!
“您会讲中文?!”
苏珊娜也笑了,“我的侄女在孔子学院学汉语,是她教我的。”
尤桐蓦地惊喜,不管怎么说,在异国他乡,忽然听到熟悉的语言,还是感到非常亲切的,她微笑着点头,“您说得很好!”
“谢谢!”苏珊娜看了看表,建议着道,“小姐,我带你去楼上参观一下吧!”
“好啊!”尤桐愉悦地答应,但是眉心微微蹙起,对苏珊娜商量道,“您能不能别管叫小姐小姐的了,叫我尤桐,或者小桐都可以。”
苏珊娜可爱地撇了撇嘴,欣然同意了,然后叮咛着尤桐也不要您呀您的了,直接叫她苏珊娜就好了。
尤桐微笑着点头,她知道外国人跟中国人的习惯不同,直呼其名并不代表不礼貌。
整座城堡里总共有二十一个房间,最大的一间卧室,装修得最为富丽堂皇,所有的家具线条都很典雅,也非常地英式,房间里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喵呜……”忽然,一声细细的猫叫声从不知名的角落里传来。
尤桐闻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苏格兰折耳猫正对着她咧嘴,它的身子圆圆的,四肢短短,粗壮而又肥胖,看起来可爱无敌,脑袋也是圆圆的,耳朵的大小中等,向前翻折,就像是帽子,看上去令
头部更加圆浑。
苏珊娜走过去将猫咪抱了起来,对尤桐介绍道,“这是乔亚,它是一只纯种的苏格兰折耳猫,它的祖先与这座古堡的历史同在。”
“我可以抱抱它吗?!”尤桐忍不住想要亲近这只可爱的小猫咪。
“当然可以。”
尤桐从苏珊娜手里抱过小猫咪,然后伸手轻轻抚着它的软毛,苏格兰折耳猫甜美的性格是天生的,它们喜欢参与主人所作的任何事情,但通常只是静静的,不会发出声音来打扰,它们的运动天赋虽然一
般,但并不表示它们不喜欢玩,只是更青睐于有主人的陪伴,所以这只小猫咪一到了尤桐的怀里就乖巧了起来,只是静静地睁着圆眸,呆呆地望着她,煞是可爱。
尤桐跟乔亚很快就成为了朋友,以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想抱着它睡,不过,有人不准!
11月的爱丁堡,虽然不是很冷,但天气也是凉凉的,尤桐裹着厚厚的格子毛毯,慵懒地坐在壁炉前,炉火暖呼呼的,将她的脸蛋烤得微微泛红,她随手拿起一根圆木,扔进壁炉里,干燥的木料在焚烧中
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松木清香的味道在屋子里慢慢弥漫开来。
坐在雪白的波斯地毯上,感觉到有些困倦了,怀里的小猫咪用圆圆的小脑袋轻轻蹭着她,也是呵欠不断。
“乖,我们睡觉了,好不好?!”她点了点小猫咪圆圆的鼻头,轻声说道。
“好,我们是该睡觉了!”身后,低沉的男声里带着一丝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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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呜……”最先发出抗议的是小猫咪,本来它窝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舒舒服服的,却忽然被一只邪恶的大手给抓走丢到一旁,超级不爽的。
“乔亚!”尤桐也是惊呼一声,生怕小猫咪被容尉迟那么一丢给摔疼了。
“乔什么亚,你只能叫我的名字!”容尉迟霸道地将小猫咪赶出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尤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对那么可爱的小猫咪如此粗鲁!
“谁让它是公的了?!公的就不许抱!”他冷哼一声,强词夺理地说道,简直让她无言以对。
“你……你……”尤桐不禁羞红了脸,柔声娇斥,想阻止他热情的进犯。
他凝眸望着她,深邃的黑眸里燃着兴奋却又神秘的光彩。
屋外月光莹莹,静静地洒落一圈光华,屋内,壁炉里的火苗越烧越望,但更热的是男人热情迸发的yu望之火,他抱起她,将她放倒在雪白的波斯地毯上,她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像是最上等的丝绸,他
渴望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她you人的指数。
“乖,让我爱你。”他好看的薄唇,噙着一抹坏坏的笑,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推高了。
他伸手滑向她的后背,摸索着洋装上的拉链,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索性将她身上的洋装重重一扯,发出“嘶”的一声。
“拉链在旁边。”她懦懦地抱怨说道,“你把我的衣服扯破了。”
“没关系,我再买一百件新的给你,更漂亮、更xing感的。”他一边吻着她敏感的侧颈,一边低声呢喃。
她无助地迎向他,在情火燃烧到最高点时,两人紧紧地相拥着,以最亲密的方式合而为一。
缠绵过后,他轻轻搂着她,头贴在她汗湿的发间,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淡雅馨香,仗着高大的身材,长腿跨过她的,以一种亲密又霸道的交缠姿势躺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甜黏的味道。
两人的衣衫在雪白的波斯地毯上,交织成凌乱又ai昧的景象。
尤桐好半天都还是呆怔的,茫茫然地无法从刚刚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中找回神智。
过了好一会儿,待到她的理智终于回笼时,蓦然发现他不但还抱着她,而且还握着她的手,他的左手与她的右手,十指紧紧交扣在一起。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们在欢ai过后有这样的举止,如此奇妙的感觉让她不禁想到自己曾经在某本书里读过的一句话——
“人类原本是完整的,因为犯了错,触怒了诸神,所以受到惩罚,被一分为二,而后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被分开的另外一半。”
她找到自己失落的另外一半了吗?!
◎ ◎ ◎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感觉起了莫名的变化,这种变化很微小,却很奇妙,好像两个人彼此都感觉到了,但又说不清道不明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容尉迟带着尤桐走遍了爱丁堡的各个角落,他们手牵着手,走在闻名全世界的皇家哩大道上,皇家哩大道两端分别为爱丁堡城堡和荷里路德宫,都是苏格兰以往最重要的皇家居所,他们
一一去游览过,然后像是其他的情侣一样吻别纪念。
而同样位于皇家哩大道的格雷史东之屋,内部的装饰仍保留着历史原貌,置身于两层楼对游客开放的区域中,他告诉她,那天花板上的彩绘图案可以追溯到300年前。
另外他们还去了全世界的人们都为之趋之若鹜的苏格兰威士忌中心,在那里,他喂她喝下最纯正的威士忌酒,搞得她一下子就要醉倒,她那不胜酒力的娇憨模样,惹得他坏心地哈哈大笑,而她却只能无
奈的生气。
为了补偿她,他带着她去了格子呢编织工厂,那里有各种编织的机器和原料,见识之外还可以尝试自己DIY的乐趣,他在那里大手笔地买下昂贵的布料,然后在工厂里及时加工出一条全世界唯一的一款格
子呢裙,而这款裙子是他DIY设计的,只是裙子相当长,完全没有了苏格兰短裙的魅力格调,但他却相当满意。
走得累了,饿了,他便带她去幽灵餐厅吃饭,这家餐厅在爱丁堡可是闻名遐迩,幽灵餐厅以气氛和美味取胜,从一楼窄门通过一段小小的走道,再转向地下室,迎面而来的就是那空灵神秘的气氛,昏暗
的室内光线与半挑高的天井搭配出诡异的组合,轻声细语的顾客和专业不多话的侍者,更让餐厅内充满了诡谲,他看着她吓得苍白的小脸,然后有机可趁地搂住她的腰,一口口地喂她吃饭。
天气比台湾冷上许多,即使穿着厚厚的外套,也抵御不住那份寒冷,他拥着她入怀,与她一起分享他温暖的体温。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恍若幸福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然而,幸福太梦幻,现实太明显。
一晃五天过去了,回程的飞机在蓝天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线。
飞机起飞的那个刹那,她的耳边却不是轰隆隆的引擎声响,而是那首关于爱丁堡的音乐旋律,歌是这样唱的——
“城堡,教堂,宫殿,美术馆,格子呢裙浓郁的图案,风车安静的画面定格了时间,十八世纪的爱,味道很苏格兰。”
“雕塑,油画,商店,博物馆,古老的电影传单在展览,我却在一旁欣赏你微笑着的那张脸,多想和你一起漫步在福斯湾,微妙的爱就这样开始蔓延……”
再次搭乘私人飞机回到台北,前后不过五天,却好像已经换了一种人生。
从爱丁堡清冷的空气,到台北略显炙热的高温,竟有些不适应了。
下了飞机,有专门的车子和司机来接待,容尉迟拉着她的手,从容不迫地坐上车子,她扭头偷偷望了他一眼,只要他面色平静,只是微微抿着的唇泄露出一丝阴郁的情绪。
车子刚刚从机场离开不久,天空就下起雨来,雨不大,细细的,在车窗上氤氲出一场阴霾。
“三少爷,前面要转弯了,请问去哪里?!”司机恭敬的询问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阳明山。”容尉迟缓缓吐出三个字,让尤桐不由得狐疑,而后她看到他的薄唇抿得更紧,眉宇也微微皱了起来。
“去阳明山干什么?!”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尤桐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如此急切的问询让容尉迟感到一丝不悦,他冷眼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那眼神亦冷得骇人。
尤桐抿了抿唇,不再言语,心里面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受伤的感觉。
算了,不问就不问,反正他想带她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一句话不说不也照样把她带出国了?!
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自嘲,爱丁堡的梦境,醒了。
容尉迟察觉到她忽然沉默下来,眼睛里滑过一丝什么,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绪,他干脆闭起了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
尤桐也垂下眸不再说话,慢慢地陷入了混沌。
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天空却已经有些阴暗了,车子安静地前行,车厢里无人说话,慢慢地晕染出一股倦怠的氛围。
不多时,尤桐便呵欠连连,眼皮一点点沉重起来,脑袋一歪,睡了起来。
听闻到身旁的呼吸声均匀,容尉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头一点一点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可是手伸到半空,却又忽然僵住,顿了顿,收了回来,大手微微攥成拳头,指节泛起浅浅的青白
又过了一会儿,容尉迟忽然叫了一声司机,“停车!”
尤桐被他这一声惊醒,扭头侧望,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清晰起来,虽然车窗外的雨水模糊了玻璃,但是她还是可以看到那两扇精致的雕花大门是何等的气派,这是……黎家的别墅?!
司机下了车,拉开车门,容尉迟却未动,而是扭过头来望着她,“下车吧,憋了这些天,你也该来了。”
尤桐的脑袋“嗡”的一声爆炸了,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容尉迟面色平静,只淡淡地回道,“我去了台南的小渔村,见过你奶奶。”
恍然之间,尤桐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那一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之间察觉到房门被人打开又关起,原来是他出去了,他去了台南!
忽然知道了一切,茅塞顿开,可是她的脑子还是有点乱,他知道就知道吧,可为什么要带她去爱丁堡,又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好像……好像是要她与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切断似的。
“去吧,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以后不许你再来这里。”他沉声说道,然后伸手推着她的肩膀,将呆怔的她轻轻推下车。
尤桐茫然地站在原地,回头侧望,车门被关起,落下的车窗将他冷峻的脸庞遮挡住,看不到他的表情,亦看不到他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她失去了所有的焦点。
车子重新启动,风一般的速度疾驰而去,车轮溅起地上一道道的水花。
尤桐呆望着车子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心里蓦地一空。
缓缓地扭过头来,黎家奢华的别墅近在咫尺,她僵硬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按下门铃。
她来黎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每一次,都让她心颤,而这一次,更是为难。
因为她不确定,这座别墅里她唯一想见的人,想不想见她。
等待的数秒内,她的心情却已经起起落落了许多下,甚至生平第一次有了逃跑的念头,可是就在她真的差点掉头离开的时候,一旁的侧门打开了。
黎家的佣人走了出来,“尤小姐,里面请。”
佣人撑着伞,并礼貌地为她挡雨,却遮不住她从心底里感受到的寒意。
佣人将她带到了客厅,让她稍后,然后去泡茶,不多时,楼梯间响起脚步声,她扭头去看,以为是妈妈,可却不是,是好几个陌生的面孔,为首的那个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戴着眼镜,一脸严肃。
“王医生,今日麻烦你了,手术的事情就拜托你安排了,我就不远送了,走好。”赵婉华温柔的声音在后面轻轻地响起。
“黎夫人客气了,留步吧。”王医生轻轻颔首,带着助理离开。
一行人路过尤桐的身侧,没人留意她,尤桐心里却是一惊,手术?!
尤桐抬头望向赵婉华,见她一脸憔悴,眉眼之间是淡淡的哀愁。赵婉华也看到了她,眼神有些复杂,淡淡地说了一句,“坐吧。”
尤桐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坐上沙发的一角。
佣人前来奉茶,赵婉华却做了个手势,“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去楼上看着先生,有事叫我。”
“是,夫人。”佣人轻轻地退了下去。
尤桐抿了抿唇,艰涩地开口,“妈妈,我……我是来道歉的……都是我不好……”
习惯性地,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
“好了,小桐。”赵婉华忽然出声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尤桐一愣,连忙收了声,凝眸望向赵婉华,只见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清愁。{kan. }
赵婉华伸手握住尤桐的手,秀眉微蹙,有些无奈,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从表情上来看,就知道那话很艰涩。
尤桐反握住她的手,宽慰地说道,“妈妈,你有话就直说吧,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愿意承受……”
“不是的,小桐。”赵婉华不自觉地加重了手劲儿,轻而有力地说道,“小桐,那晚的事情妈妈没有怪你,我当时只是太震惊了,一下子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声音忽然又低了下去,“而且那个场
合,我也没有办法认你……我知道是佳期的性格太任性了些,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是……可是这件事情终究是与你有关,佳期为了躲避媒体去了香港,她一向是娇生惯养,这次可以说是逃走的,而
你黎叔叔病了,过几天要做心脏支架手术,所以……所以我最近大概会很忙,恐怕加没有什么时间再跟你见面了,而且,也不太方便……”
尤桐的眼神一僵,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她又要失去妈妈了吗?!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桐,这只是暂时的,等你黎叔叔做完了手术,身体好一点了,妈妈还是可以找机会跟你见面的……”赵婉华试图宽慰她,急急地说道。
尤桐点了点头,咽下哽咽,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妈妈,我都知道。”
如此的情况,妈妈自然有妈妈的为难,她害得黎佳期躲去香港,更害得黎叔叔生病要动手术,妈妈如果还继续跟她见面,这置黎家于何地?!
说到底,妈妈现在是黎家的人,首先要考虑的,当然是黎家的立场。
至于她,只能退让,无限退让。
“夫人,先生的吊瓶需要换药了,是您换还是……”黎家的佣人从楼梯上走下来,轻声询问。
赵婉华扭头回道,“我来吧。”
“是,那您快点儿,这一瓶已经快点完了。”佣人瞥了瞥尤桐所在的方向。
赵婉华“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尤桐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妈妈,你快去照顾黎叔叔吧,我先走了。(kan)”
“小桐……”赵婉华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瞧见赵婉华有些为难,尤桐立即扯谎说道,“妈妈,我一会儿也还有事呢,我真的该走了。”怕赵婉华不信,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和人都约好了,去麦当劳吃汉堡,今天据说有抽奖活动。”
刚刚车子从机场驶来的一路上,她恍惚之间好像是在某条街上看到了这样的横幅广告。
当时她还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汉堡了呢,似乎是很久很久很久了,久到自己都快想不起来了。
小时候在台南的小渔村里生活,那里不像是大城市那么发达,没有麦当劳店,后来长大了来到台北念书,麦当劳店随处可见,可是她却不想吃了,因为已经过了那个年龄,过了那个渴望跟着爸爸妈妈一
起去麦当劳吃汉堡做游戏的童稚年龄。
“这样……”赵婉华微微松了口气,“那好,你先走吧。”
“嗯。”尤桐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妈妈再见。”
“再见。”赵婉华目送她,却忽然又道,“外面下着雨呢,我让司机送你吧!”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带伞了呢。”
“那你路上小心。”赵婉华叮咛着说道。
“好,我知道了,妈妈。”
尤桐在黎家佣人的引领下,又从大门旁边的小侧门离开,跟进来的时候一样,佣人为她撑着伞,而出了大门后,她便一个人走入了雨幕。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带伞,才刚刚下飞机,她连家都没有回,哪里来的伞,而且,她也不想打伞。
心都潮湿了,又何必在乎这一点点雨水?!
虽然妈妈没有怪她,也没有责备她,更没有怨恨她,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还是这么难受,好像比被骂一顿、甚至是打一顿更酸涩?!
出了黎家的大门,尤桐脚步虚浮地沿着宽阔的马路走着,就那么走入雨中,任由细密的雨丝无声地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裙上,泛凉的小脸整个被打湿了。
附近是阳明山上最精华的地段,周围是高级别墅区,道路两旁景色怡人,走在光线渐深的路上,感受着盛世繁花的景象,可谁又在岁月长长的叹息里写尽落寞?!
雨是忽然下大了吗,为什么她的脸忽然湿得更厉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只知道视线越来越模糊,是泪水?!还是雨水跑到眼睛里去了?!抑或是,它们早已经交织在一块,早就分不清楚了?!
◎◎◎
时间过了六点,因为天气的关系,天色渐黑,干净笔直的道路上一抹浅浅的影子好似游魂,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相向的方向,一辆银灰色的车子疾驰而过。
车的后座里,黎远航因为连日来的疲惫与劳累正仰头小睡着,忽然被一股什么力量牵引似的,他豁得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侧目望向车窗外。
这时,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总经理,盛华公司之前与我们已经协商好了的案子忽然反悔了……”助理焦急的声音急急地从话筒里传来。
黎远航微微拧眉,又一个落井下石的,短短数日,黎氏已经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合作伙伴,上一次“绿色海岸”那个项目让黎氏遭遇了经济危机,而现在黎氏又遭遇了公关危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手机里又传来一条短信——哥,我想回家,我一个人在香港好寂寞啊!
按掉手机,黎远航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从小惯着这个妹妹是不是做错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又闪过另一道倩影,纤细,瘦弱,就像是一株小草似的,可是骨子里却有着钢铁般的倔强。
头不自觉地又扭过去,眼睛注视着车窗外,宽阔的道路上,却已经是空无一人。
◎◎◎
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尤桐终于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她早已错过了数个公交站台,定在原地,稍稍有些迷路,四处张望,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社区公园,脚步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
此刻的雨已经停了,公园里,孩子们在玩耍嬉闹,还有一些大人带着狗狗在散步,她被眼前休闲的景象所吸引,本想找人问路的,却忽然不想开口了,随便找了一个亭子,慢慢地坐了下来。
大概是雨后的空气好,公园里的人不少,有年轻的情侣手牵手散步,有年迈的夫妻互相搀扶着行走,还有一家三口分享着零食,欢声笑语,很是甜蜜。
尤桐不知不觉地看得有些失神,直到一颗小皮球滚到脚边,才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
“姐姐,我的球球。”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走在她面前,小脸微微皱着。
她对着小男孩温柔地微笑,弯腰拣起脚边的球,擦干净后,才递给他,“给你,下次要小心一点哦!”
“谢谢姐姐!”小男孩笑着抱住了皮球,眼睛一闪一闪,亮亮的,忽然说道,“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嗯?!”尤桐好奇地眨了眨眼。
小男孩稍稍靠近了她一些,小声地说道,“姐姐好漂亮,是全世界第二漂亮的人!”
“那第一漂亮的人是谁呢?!”
“当然是妈妈啦!”小男孩骄傲地说着。
尤桐微微一愣,不自觉地莞尔,原来在每个孩子的眼里心里,妈妈都是最漂亮的、最好的。这是无可取代的。
小男孩眨巴了一下黑亮的眼睛,又忽然趴在她的耳朵旁边,轻声说道,“我再告诉姐姐另外一个秘密。”
还有秘密?!
尤桐不由得笑了,被孩子天真的话语逗笑,柔声问着,“还有什么秘密啊?!”
“那边有个叔叔一直在看你!”小男孩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尤桐狐疑着,扭过头去,被瞬间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狠狠吓住了,一双眼眸立即瞪圆。
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一阵恍惚,不敢置信似的,她很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身影还在,还是不敢相信似的,她又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呃,好痛!
“干嘛自己打自己?!你傻了吗?!”怒气难掩的男声在空气中突然爆发开来。(du读 看看)
尤桐猛然间吓了一跳,微微扬起小脸,可还来不及辩驳什么,单薄的身子就立即被男人拥入怀里,透过潮湿的衣服,她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鼻端也嗅到那股独特的,淡淡的古龙水味儿。
抱着尤桐湿冷的身子,容尉迟气到不行,在某个路口,他等了她许久,他以为自己等在那里很快就可以等到她从黎家出来,可是没有,途中,他瞥见了黎远航的车子,他还以为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
到她居然会像是个傻子一样一直走一直走,竟神经兮兮地走到这里来,她根本是迷路,这个傻瓜!
莫名地,心里泛起一阵心疼似的情绪,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吻上她冰凉的额头。
“哇,男生爱女生,羞羞脸!”一旁的小男孩忽然咋呼地叫了起来,一副抓到贼的兴奋表情。
尤桐的脸忽然一红,连忙要推开他,可容尉迟不肯放手,还不悦地瞪向小男孩,虽然目光只是淡淡地一扫,但还是吓得小男孩顿时一抖。
“你干嘛啦,吓到孩子怎么办?!”尤桐紧张地用力推开他,蹲下了身子,细声细气地哄着小男孩,“乖哦,弟弟,不要害怕。”
小男孩望了望容尉迟,然后撇了撇嘴巴,抱怨道,“姐姐,叔叔好凶哇!”
闻言,容尉迟又是横眉,“什么?!你管她叫姐姐,管我叫叔叔?!”
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还是他长得很像是拐卖少女的怪叔叔?!
抑或者是说——他们不够相配?!
眼神不自觉地又冷了几分。
“你本来就是叔叔啊!”小男孩本来有些害怕,不过因为有了“靠山”就很不以为然地说着,叔叔就跟爸爸一样高大,有什么不对?!
说完,小男孩扭头望了望亭子外面的不远处,小脸立即亮了起来,“我的小伙伴在叫我了,我走喽,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说完,挥挥小手,小男孩抱着球飞奔而去。
容尉迟却是僵在当地,一张俊脸微微扭曲。
尤桐站起身来,瞧见他怪异的表情,竟忽然有些想笑,孩子的话他也介意,真是……
不知怎么的,她阴霾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好转了许多,天气也是雨过天晴,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亮丽的彩虹,淡淡的,浅浅的,却很美。
蓦地,心里面一阵恍惚。
“阿嚏……”淋了雨,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泛起战栗。
容尉迟果断地解开自己外套的扣子,将衣服脱下来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跟着搂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走向公园的大门口,车子停在对面。
尤桐微微咬着唇,没有反抗,只是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微颤抖,而他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很温暖。
上了车,容尉迟从后座取来一条干净的大毛巾,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她异常乖顺的样子让他心微微挑眉,尽量让她保持温暖后,他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以最快的速度飙了出去,最后他们来到一间卖女性衣物的精品店前。
熄掉引擎,他立即下车,拉开她这一侧的车门,弯腰将她从车内拉了出来。
“给她搭配一套衣服。”他直接将她丢给店员,然后径自坐向角落里的沙发。
尤桐心里一惊,连忙说道,“我、我家里有很多衣服,回去换一件干净的就行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不置一词。
尤桐忽然木了一下,蓦地想到那一次他带她买耳饰的情形,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不满意,为了避免他再次一掷千金的状况,她只好乖乖地跟着店员走了。
“小姐,这套你喜欢吗,这是最新款,而且很衬你的肤色。”店员小姐卖力地推荐。
“随便来一套就行了。”尤桐小声地说着,然后又偷偷扭头觑了一眼角落里的男人,呼呼,还好他正在打电话。
“小姐,您到试衣间试一下。”店员小姐微笑地说道。
尤桐“嗯”了一声,拿过店员小姐递过的衣服看也没看,就进去试穿了,磨蹭了一会儿,开了门,走出,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容尉迟就徐徐走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遇。
层叠荷叶边的雪纺裙,是干净明亮的湖水蓝色,纤细的腰身,后面束了个简单的蝴蝶结,婀娜多姿,脚上踩着同色系的细跟高跟鞋,这样的她,看起来娇美又可爱,他的眸色微微加深。
尤桐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心跳加速,宛若惊雷。
“先生,小姐穿这套很漂亮呢,看起来更年轻哦!”店员小姐赞美地说道。
容尉迟忽然拧眉,又想起刚刚公园里的那一幕,又是不悦,沉声说道,“换一件成熟点的!”
又折腾了好一番,尤桐连续试了好几套成熟风格的衣服,直到容尉迟觉得满意了为止,他快速地刷卡结账,却把刚刚那件湖水蓝色的裙子也买下了。
尤桐忍不住狐疑,“那件……”
容尉迟瞥了她一眼,一副“你敢有意见就试试看”的样子,她立即又闭了嘴。
离开了精品店,他扭头问她,“我们去吃饭,你想去哪里?!”
“麦当劳。”尤桐想也没想地就回道,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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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当劳?!”容尉迟的眉心拧了拧,打成一个深深的结,默了默,反问一句,“好吃吗?!”
尤桐蓦地一愣,他不会没有吃过吧?!
怎么比她还要可怜?!
“好吃,很好吃的。”她忍不住游说。
容尉迟不置一词,开了车子上的导航仪,搜出附近最近一间麦当劳店的位置,转弯驶了过去。
很难想象的一幅画面。
强劲的冷气,透亮的灯光,拥挤的空间,喧腾的音乐,构成一幅别开生面的图画。
容尉迟站在长长的队伍中,淡定自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背脊不若平时站得那么直,但挺拔的身形依然是鹤立鸡群。
他不东张西望,也不与人聊天,就只是立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排队等待着,吊顶上垂下颜色橘黄的灯罩,洒下暖色调的柔和光线,少许柔和了他冷峻的脸部线条,只要他在,周围再喧闹的人群也全都会黯
尤桐坐在两人坐的位置上一手托着下巴,呆怔地望着队伍里的他,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懊恼,她是不是不该带他来这里呢,气场和气氛完全不符合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容尉迟忽然动了动,微微转过头,若有似无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没有停留,又重新转回去,目视前方,但薄薄的唇角却似乎微微勾了起来。{kan.
尤桐蓦地脸红,她在他转头的那一秒就已经别开眼了,可是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呃,在偷看。
不对不对,什么偷看,她哪有偷看,她只是……觉得他站在那里很奇怪罢了!
队伍慢慢移动,终于轮到他了,柜台内的女服务生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声音也好听到不行,“先生,欢迎光临麦当劳,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容尉迟眼睛也没有抬,只淡淡地说道,“前面那个人点了什么,给我来两份一样的。”
“呃……”女服务生的笑容有了一丝凝滞,僵硬地点了点头,“好的,先生,请稍后。”
不一会儿,容尉迟一手一个餐盘,在周遭惊讶的目光注视下走回座位,尤桐低头望了望面前足足两份全家桶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怎么点这么多?!”
容尉迟淡定地坐到她的对面,无辜地回道,“我不会点,就照着前面那个人的来了。”
尤桐扭头望了一个方向,依稀对他前面的那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还有些印象,只见那个高中生旁边坐着一群他的同学,随便一数,大概有四五个。
而他们,只有两个人,却有两份全家桶!
容尉迟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是出了洋相,睨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气恼。
尤桐不由得有些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只觉得他孩子气的一面很有趣,甚至,有点小可爱。
怕自己再惹恼他,她连忙取出一份薯条,然后拆开一包番茄酱,轻声说道,“这个薯条要趁热才好吃,吃吧。”
她拿起一根细长的薯条,蘸了一点番茄酱,缓缓放入口中。
容尉迟没有立即开动,而是观察了她一番,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吃下第一根薯条。
尤桐微微抿了抿唇,又拿出两个汉堡,一个给自己,一个递给他,还是她先开动,剥开外面的包装,轻轻咬下一口,好久没有吃过汉堡了,不是特别美味,但她的眼睛里还是露出了满足的色彩,不自觉
地,咬下一口又一口。
容尉迟的指间还夹着一根凉掉的薯条,微微眯起眸子望着她,他相信这是他所认识的女人当中,唯一一个敢在他面前张大嘴巴啃汉堡的,虽然吃的不是很粗鲁,但也够夸张了,那两片面包里面夹着一块
鸡肉和一片生菜的东西真有那么好吃?!
这两大桶东西都还没有他一盒烟贵的东西,她竟吃得那样满足,连带着这样的满足也传染给了他。
“你也吃啊!”她心急地帮他拆开了汉堡的包装,然后递到他的嘴边。
两人同时愣了下,尤桐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脸颊上浮起两团红晕,拿起带冰的可乐猛吸一口,可是怎么觉得还是不够凉?!
他深邃的墨眸闪了闪。
从麦当劳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而且雨下得更大了,地面上凹陷的地方甚至已经有了积水,雨点打在积水里溅起一个个圆圈儿。
容尉迟望了望空中那细密的雨帘,平静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去哪儿?!”
“买伞。”
“不用了,跑过去就行了!”他的车没有停很远,这里距离最近的便利店比停车场要远上两倍好不好。
容尉迟默了默,伸手将身上的外套再次脱下来,双手撑起衣服,支起一片安全的天空,“进来。”
“呃……”
“要不就去买伞。”
下一秒,她不再迟疑地钻了进去。
小小的空间自成一个世界,因为走得很快,他们的肩膀难免碰到一起,他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烫上她的肌肤。
两分钟的路程,说近也近,说远也远,她的心里亦是矛盾,不知道自己是期待他们快点走完这段路,还是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再远一点。
小腿些许被淋湿了,微微的凉,可是她的脸蛋却比火烧了一样热。
终于,安稳地坐进了车里,她用手按着左胸的位置,那里的频率似乎已经破百。
微微张着唇,慢慢地深呼吸,生怕被他听到她那过于快速的心跳,因为他而起的心跳,甚至是,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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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桐坐在车内,径自平复着心绪,一时间有些恍惚,竟没有注意车窗外的道路,等她看清的时候,却发现这条路竟不是回金陵世纪的。
这时,容尉迟忽然又打了方向盘,车子拐弯,驶向另外一条稍窄的道路,而这条路是前往豪格家园的。
尤桐的心又是一紧,他今晚肯让她一个人回去住吗?!
车子缓缓停靠在小区楼下,尤桐径自下车,扭头望了望还坐在驾驶座里的男人,他敛着眸,一言不发,她咬了咬唇,轻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还有,路滑,小心开车。”
说完,她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可才刚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响起大力的甩车门声,然后几下急促的脚步声,再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躯便覆了下来,一把将她圈入怀中,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他吻得很用力,就像是在对什么东西宣誓一样,直到她都快要缺氧,他还是不肯放开她,那样的霸道,那样的强势,还有执拗。
“唔……”她发出细小的抗议声,却无力反抗。
直到她真的全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他才肯放开她,线条冷硬的宽额却是抵上她的脑门,狠狠地说道,“从下飞机开始,我就在忍,但是我只忍这一天,以后你不许再去黎家,不许再见黎家的任何人
,尤其是黎远航!”
尤桐微微一怔,蓦地又有些恍惚,对于他的霸道她心里面有一丝奇异的欣喜,可是赵婉华的话再次浮现于脑海,她的眼神忽然黯了黯,喃喃地说,“以后恐怕想见也见不着了。
他的眼神愈加发狠,再度吻上她,再次将她吻到快要窒息,最后,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与他对视,严厉地命令道,“你与黎家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你还想让黎家风平
浪静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再去黎家半步,更不准去见黎远航,如果他来找你,你也要当做不认识他!你与黎家本来就是陌生人,懂吗?!”
本来就是……陌生人……
尤桐心里一凉,自嘲般地苦笑了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容尉迟凝眸望着她,路灯之下,她的表情有些许的苍凉感,那样的轻柔无力,甚至有些飘渺,让他心里蓦地一颤,默了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放开她,目送她上楼,然后待到某个窗子里
亮起了灯光,才回到车上,重新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尤桐站在窗前,遥望着外面的霓虹,道路上车水马龙,早已经看不见他的车子了,蓦地,心里竟有些失落。
慢慢地收回视线,转身开始收拾屋子,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过了,房间里有了一丝淡淡的粉尘味儿,忽然想到罗谨言转交给她的那个房产证,不可思议,这公寓竟然是她名下的了,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
,不知道有多少人挣扎在钢筋水泥里,而她竟然就这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可为什么心里除了惊讶,却没有半分欣喜?!
也许,是因为太寂寞了吧,有了房子又怎样,还照样是她一个人住。
擦了地板,换了床单,故意把自己累得大汗淋漓,然后去冲澡,准备睡觉。
背倚着床头,调好闹钟,明天要上班了呢。
公司庆典过后放了三天假,之后又是两天周末,她五天的假期全都在爱丁堡,而明天,一切恢复正常。
她还是她。
拉高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轻轻闭了起来,一个人的身影却在脑子里纠缠起来。
他应该也睡了吧?!
她要不要跟他说一声晚安呢?!
可是,他会不会已经睡着了,她再打电话过去的话会打扰他的吧?!
哎……翻来覆去。
半小时后,她终于做了决定,给他发个短信吧!
只要一句话,不不,只要两个字就好,“晚安”就可以了!
掀开被子,重新坐起,手习惯性地摸向床头要去拿手机,可是……手机呢?!
摸着空荡荡的床头柜,尤桐猛地一惊,连忙又重新开了灯,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手机的半点影子。
天啊,她的手机怎么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想了想,又想了想,记忆开始倒转,一直追溯到五天前。
她想起来了,庆典那一晚,她在后场的化妆间里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装进了包包里,包包……包包她没有带出来!
因为黎佳期的闹场,她整个人完全懵了,庆典一结束,她就神游似的去换下了那套梦幻的银白色礼服,重新穿回职员的黑色小礼服,然后两手空空地走出了101大楼。
天啊,她居然丢下手机这么多天了,而且毫无知觉!
也对,这几天她一直跟容尉迟在一起,没有打过任何电话。
怎么办,会不会包包整个都被人捡走了?!
尤桐急急地想着,连忙下床,重新套上衣服后,踩着拖鞋,抓着零钱和钥匙就出了门,一口气冲到了楼下的公用电话亭。
按下属于自己的手机号码,飞速地拨了过去。
嘟……嘟……嘟……
太好了,还是开机状态,可能没有丢!
线路那端响了没几下,手机就被人接了起来,好听的男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递过来,“喂……”
尤桐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
“容、容琛?!”她不太敢相信的问道。
“小桐?!”电话那端,容琛也是惊喜连连。
“小桐?!”容琛也是惊喜连连。那一晚他本来是想送她回家,可是她死活不肯,他不想勉强她,只好作罢,可是不多时后他就打了电话给她,可是一直都打不通,他真的以为她出事了,但没过多久,
就有工作人员在后场发现了她的包,实在是太担心她了,他只好冒昧地翻开了她的包,这才发现她竟糊涂地把手机也落在了里面,于是这几天他就一直帮她保管着,手机随时带在身上,不知道期待了多
少次,就希望她能主动打来,总算是盼到了。
“小桐,你还好吧?!”他找不到她,这几天心一直悬着。
“嗯,我很好,没事。”尤桐莞尔说道,对于容琛语气里的关心不由得感到温暖。
容琛暗暗松了口气,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缓缓地得到一些纾解,她没事,没事就好。
“小桐,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这几天有到你住的地方找过你,可是一直锁着门,你……是不是离开台北了?!”
闻言,尤桐心里蓦地一紧,容琛竟然来找过她,哎,他一直以为她是住在豪格家园的。
抿了抿唇,略带艰涩地回道,“我是离开了几天,出去……呃,散了散心……不过现在已经回来了,明天我会正常上班的。”
听见她这么说,容琛终于放心了,很想再跟她多聊一会儿,但时间太晚了。
“小桐,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公司见,到时候再聊,然后我把手机和包还你。”
“好,明天见。”尤桐不由得再次为容琛的细心和体贴而感到温暖,轻轻说了声,“晚安。”
“晚安。”
结束通话后,尤桐轻轻放下话筒,默默出了电话亭,扭头望了望某一个方向,略微抱歉地一笑,她不能给他发短信了呢。
◎ ◎ ◎
容尉迟独自开车回到了又一座公寓,不是金陵世纪,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不是很想一个人回到那里去睡。
反正他的房子多的是,随便再找一处就是了。对,是房子,而不是家,所以哪里都一样。
同样是宽敞的卧室,同样是kingsize大床,他却有些睡不着,扭头望着床头柜上安安静静的手机,目光一凝,像是期待着它忽然响起来,仿佛在等着谁的电话。
可是,一整晚它都没有响过。
◎ ◎ ◎
翌日,尤桐特意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公司,偌大的财务部里安安静静的,她似乎是最早一个到公司的。
“小桐,早!”总监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容琛微笑着大步走出。
他一身黑色丝质手工衬衫,细长的领带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浑身散发出优雅的格调,她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眸光就像是黑幕里闪烁的星星般,散发出慑人的魔力。
尤桐一愣,“你怎么这么早?!”
容琛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美丽的睑庞,笑得有些神秘,“我特意来等你的。”
“啊?!“尤桐张了张唇。
容琛晃了晃手里的包,递给她,“物归原主。”
尤桐连忙接过,并感激地说,“谢谢。”拿着包,就直接放在了自己的桌上,看也没看。
容琛不由得挑眉,“不打开看看?!不怕里面少了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呢?!”尤桐不自觉地娇嗔了一声,“难得我还信不过你吗?!”
很真诚、很礼貌的一句话,却激起了容琛心里面强烈的满足感,在她心里,他是值得信任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好看的桃花眸底情不自禁地渗出温柔的笑意,不过语调却是一转,“你还是打开看看吧!”
尤桐不由得狐疑,在他的目光期待下,拿起了包,打开。
包里的东西不是很多,但也不少,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面巾纸,眼药水,还有小发夹之类的东西,钱包,手机……手机?!
尤桐望着那支小巧的手机,有些惊奇,怎、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她看见自己的手机外壳上套着一层精致的白色皮套,上面还绘着素雅的水墨画,是油桐花的图案,浅浅的颜色,淡淡的花朵,就像是坠落人间的五月雪,时尚而又古典结合,完美无缺,让她不由得感到
惊奇,而又惊喜。
“这可是我亲手绘制的图案,然后拿去特别加工的,全球限量,仅此一个,喜欢吗?!”双眸里难掩期待。。
尤桐握着手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用力再用力地点头,“喜欢。很漂亮!”
“那要不要请我吃饭表示感谢?!”他故意敲诈。
“当然要了,还要感谢你帮我保管包包。”尤桐微笑着说道,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容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要求,“啊,口怎么这么干呢,好想喝咖啡啊!”
尤桐忍不住想笑,立即转身去了茶水间,开始动手为他泡咖啡。
容琛远远地望着她忙碌的身影,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望了一会儿,眼神又有些凝滞,她看起来精神恢复了一些,但眉眼之间的疲惫犹在,让他心疼。
这时,财务部的其他人也来了,多日不见,大家纷纷问候。
“总监,早!”
“呀,尤秘书,你也好早啊!”
“是啊,早。”
假期过后,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重新捡起沉重的工作,似乎有些不适应,但忙碌的感觉却格外让人感到充实,心里面一片安宁与平和。
日子就在这样的旋律中一天天过了,转眼,12月了。
12月,是一个很重要的月份,它是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期间有平安夜,有圣诞节,岁末之后又是元旦,但是对于尤桐来说,过节从不是最重要的,反正过来过去也总是她一个人,节日与否对于她来说并
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对于今年的这个12月,她有些期待。因为,要考试了。
A每年有2次考试机会,分别在6月和12月,而她就要参加12月的这一次考试。
作为台大会计专业的毕业生,她按照规定可以免试5门,(即F1会计师与企业,F2管理会计,F3,财务会计,F4公司法与商法,F5业绩管理),所以她按照考试科目的顺序报了接下来的3门,也就是F6税
务,F7财务报告,F8审计与认证业务。
虽然报了三门,但其实她并没有足够的信心,这阵子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她觉得一次过3门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抱着保二争三的心理,她还是必须努力!
这一天,下班后,尤桐接到了苏慎行的电话,考试之前,他对她有一些叮咛。
本来两人想约在外面的餐厅见面,但是苏慎行临时有个会要开,于是尤桐就主动说改地点,由她去找他,反正她也好久没有回学校了,顺道看看。
时间到了下午五点半,台大的校园里一片安静宁和,金色的阳光自绿荫间铺展而下,穿过玻璃帷幕映照于矮柜上的黄金葛,为这间严肃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苏慎行站在窗边,凝眸远眺着窗外的景致,由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可以饱览整个校园的美景,素雅的花迎风摇曳,淡雅的花香散逸在空气中,就好像某个人身上的气质。
蓦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慎行转过身,门扉已被推开来,与他共事许久的助教站在门口。
“苏主任,尤桐来了,要请她进来吗?!”助教斯文的脸上也挂着一抹笑容,对于尤桐他也是认识的,她曾经是会计学系里成绩最好的学生。
“请她进来,麻烦帮我们泡两杯茶。”苏慎行点点头,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助教转过身,扭头望了望身后两米之外的尤桐,示意道,“苏主任正闲着,你快进去吧。”
“谢谢助教。”尤桐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不客气。”助教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去泡茶。
尤桐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正好瞥见苏慎行坐在办公桌后的样子,此刻,太阳从他身后的窗户里照进来,将他整个人烘托得愈加温暖,黑亮的头发修剪合宜,双眸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银
边眼镜,不但没有遮掩住俊朗的丰采,反而更衬出他优雅斯文的学者形象,自然而然地就让人感到舒服,学校里不管是女老师还是女学生,都不乏有他的爱慕者。
“苏老师,好久不见。”尤桐微微扬起唇角,礼貌地打了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见到她温暖的笑容,苏慎行一颗心几乎被融化了,看着她娇憨的样子,他忍不住有些苦恼,爱情就像一曲美妙的华尔滋,要有舞伴才能展现出最曼妙的舞姿,一个人的独舞太过寂
寞,也太令人难过。可是,现在着实不是告白的好时机。
她让他想起爷爷养在顶楼的那株兰花,爷爷老说养兰是一件磨人心性的事,越是难伺候的花,就越是教心魂牵梦萦。
追求她这样无欲无求,却又坚韧无比的女孩子,就和养兰一样,越是悬念,最后就越是成为心里的牵挂。
而他,只能像个养兰的人,耐着性子,等待花期。不过,她值得等到。无论多久。
“坐吧。”苏慎行深邃的眼眸异常执着,却将所有的情思掩藏于镜片之下。
“嗯。”尤桐轻轻应声,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桐,ACCA就要开考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苏慎行凝眸望着她,语气关切,却不暧昧。
“呃……其实我不是很有信心全过呢。”尤桐很实在地回道,双手不自觉地揪扯在一起,泄露了心里的紧张。
苏慎行微微莞尔,宽慰她,“ACCA考试和以前你在学校里的考试不一样,不需要考高分,更不需要考满分,只要过了50分就算及格,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好。”
“我知道了。”尤桐谨记在心。
苏慎行拉开了右手边的抽屉,将一张名片取出,递给了尤桐,“台北没有ACCA的考点,你得去广州考,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要格外小心,这张名片你拿着,到广州后给上面的人打电话,她是我读研
究所时候的同学,现在在中山大学任教,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到时候她会去接你,住宿之类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到了广州你只要好好休息,第二天准备考试就行了。”
尤桐心里感激万分,小心翼翼地收好了名片,“苏老师,真是谢谢你,我总是麻烦你。”
“哪里,我这只是举手之劳。”苏慎行莞尔轻道。
两人又浅浅地聊了一会儿,直到快要分别,苏慎行忍不住伸手轻抱了下尤桐的肩膀,温柔的举止带着无限宠溺,“小桐,你考完试后,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尤桐不由得狐疑,“现在说不就好了?!”
苏慎行但笑不语,现在说的话,她恐怕会在考试的时候交白卷了。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他的一颗心仿佛也随之而去。 等待虽然辛苦,不过,终究是快了。
出了台大,尤桐顺路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准备去广州的时候带着,后天就出发了,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准备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里面装得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不少,大概是
需要带一个旅行包才行,旅行包她倒是有一个,是四年前上大学的时候买的,一直都还留着,只不过它还放在豪格家园的住处。
看了看时间,虽然有些晚了,但是明天恐怕没有时间再过去拿了,想了想,尤桐还是决定先绕道回豪格家园,大不了回金陵世纪的时候再打车好了,她暗暗想着。
转了两辆公车才到,她拎着两袋东西,下了公车,吃力地走向住宅楼。
因为刚刚公车上没有座位,她一直站着,东西也一直提着,手臂累得有些酸,所以走路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微垂着头,直到很近了,她才蓦然发现前面停着一辆车,车旁依身站着一人。
熟悉的身影让她微微有些却步,攥紧了手心里的袋子,脚步放缓,甚至是停了下来,然后有掉头离开的想法,心里更是后悔,她真不该回来这里。
可是她还没有做出转身的动作,车旁的男人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黎远航站定于她身前,沉声询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语调很低,语气里透着关心。
只是尤桐听不出来,她只记得容氏五十周年庆典的那个晚上,他非要跟她跳舞的事情,不自觉地有些厌烦,垂眸,淡淡地回道,“超市。”
她的冷淡黎远航自然是感觉得出来,眸光微闪,眼底滑过一丝受伤。
尤桐拎着袋子,脚下挪了挪,显然是要走,黎远航却忽然又再次开口,“婉姨说你要考试了,她想跟你见一面。”
闻言,尤桐一怔,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妈妈了,心念不自觉地动了。
可是面对黎远航,她还是有一丝迟疑,想了想,她轻声问道,“在哪儿见面?!”
“我载你去。”黎远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如是说道。
尤桐微微蹙眉,拒绝地说,“不用了,你告诉我地址,我坐公车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因为自身对于黎远航的排斥,还是因为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容尉迟说过的话。
“现在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搭公车不方便。”黎远航也坚持想让她坐他的车。
“没什么不安全的,我刚刚就是搭公车回来的!”尤桐不禁辩道。坐公车怎么了,难道每个人都必须开名牌轿车吗?!虽然他的话不是盛气凌人,可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黎远航微微皱眉,“好了,我不想跟你争辩,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尤桐不禁懊恼,却依然还是不想坐他的车,走到路旁,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弯腰坐了进去,然后扭头对黎远航说道,“你在前面带路就好,谢谢。”
黎远航眉心的结微微拧紧,唇角动了动,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然后径自上车,前头带路。
尤桐坐在计程车内,对司机轻声说道,“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辆车。”
“好咧!”司机很爽快地答应道。
计程车徐徐前行,跟着黎远航的车子一路尾随至医院。
尤桐蓦地一愣,怎么来这里了?!该不会是妈妈……
“婉姨很好,是我父亲还在住院。”黎远航沉声说道,阻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然而尤桐的揪心并没有减轻太多,抿抿唇,艰涩地问着,“黎叔叔的身体还没有好吗……”
黎远航的表情微微凝滞,幽幽地说道,“第一次的手术不太成功,明天上午要做第二次手术……医生说成功率只有50%。”
尤桐闻声色变,怎么会这样?!黎叔叔难道会……
“我们上去吧。”黎远航按开了电梯的按钮,尤桐惴惴地跟了进去。
◎ ◎ ◎
楼上,一间独立的病房内,黎洪涛倚着床头坐着,赵婉华正在帮他削苹果皮,黎洪涛频频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呢喃道,“远航怎么还不回来啊,他该不会是懵我的吧?!”
赵婉华停下削皮的动作,抬头,轻声说道,“你别心急,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一点都不能着急的,再说远航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他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他说带喜欢的人来见你,就一定会带来的
,我们再等等吧,啊。”
黎洪涛叹息了口气,摇头说道,“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不会这样心急,可是明天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呢,如果今晚见不到我未来的儿媳妇,我恐怕死不瞑目啊!”
“洪涛,你别胡说!”赵婉华放下苹果和水果刀,转而去握他的手。
黎远航反握住她的手,摇头不语。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门被轻敲了两下,再推开。
黎洪涛和赵婉华几乎同时回头,黎远航清俊的容颜首先映入视线,而他身后,尤桐的表情有些恍惚,显然她还沉浸在黎洪涛如此严重的病况消息里。
“小桐?!你怎么来了?!”赵婉华低呼一声。
她这一句,让尤桐立即僵在当场,下意识地扭头望向黎远航,问道,“怎么回事?!”
黎远航从容不迫地站定于黎洪涛和赵婉华跟前,认认真真地说道,“爸爸,婉姨,我喜欢的人是小桐,我想娶她。”
“什么?!”三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尤桐看向黎远航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怪物,他在说什么啊?!
不只是尤桐感到吃惊,黎洪涛和赵婉华也同样是吃惊不已,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古怪的气氛。
半晌,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黎洪涛,纵然是有病在身,但毕竟是一辈子在商场上经历过风浪的人,他默了默,望了一眼赵婉华,沉声说道,“婉华,你和小桐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远航单独说。
“哦,好的。”赵婉华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尤桐僵硬着,怔怔地跟着赵婉华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赵婉华凝眉问向尤桐,“小桐,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远航……”
“没有!”还没有等赵婉华把话说完,尤桐便极力否认,虽然她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妈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刚只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我不知道他的目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赵婉华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你黎叔叔明天要做手术,他怕自己有个万一,便让远航带自己喜欢的人来见见他,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把你给带来了!”
尤桐微微蹙眉,黎远航到底在搞什么?!他喜欢她?!怎么可能?!
“小桐,妈妈知道你是听话的孩子,你不会骗妈妈,你和远航真的没有什么吗?!”赵婉华再次询问,想弄个究竟。
“真的没有!”尤桐用力握住赵婉华手,郑重承诺道,“妈妈,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婉华点了点头,她了解小桐的性格,她不会骗她,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而且一个女孩子喜不喜欢一个男人,从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小桐,妈妈相信你,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远航的性格我也了解,他看样子不是开玩笑的,我想……他是真的喜欢你吧。”赵婉华的语气里有些担忧。
尤桐连忙宽慰她说道,“妈妈,你不用担心,这可能是个误会,也许是黎叔叔的病情让黎远航不得不找个女孩子来应对,他只是拉我来演戏的呢,再说……”顿了顿,语气变得果断而又坚决,“我
不喜欢他。”
赵婉华听她这么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也对,远航身边没有什么女孩子,也许他只是想安慰他爸爸,不过……这感情的事也说不准的,小桐,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趁着远航还没出
来,你快走,免得一会儿再生什么事端。”
“好,我这就走。”尤桐也不想继续留下来搀和黎家的家事,可是她有些舍不得妈妈,后天她就要去广州考试了,临走前,她很希望妈妈叮咛她两句,哪怕只有一句“好好考,别紧张”也好。
握着赵婉华的手,迟疑着,没有松开。
赵婉华却没能察觉到她的心思,轻拍着她的手,催促着,“好了,小桐,别磨蹭了,快走吧。”
尤桐“嗯”了一声,缓缓松开了赵婉华的手,轻声说了句,“妈妈再见。”
转身,眼角忽然发烫。
她真傻,黎家都乱成这样了,妈妈怎么可能还会想得起她来,她早就应该明白的,今晚她就不该回豪格家园,更不该跟着黎远航来这里。
快步走向电梯,按下按钮,可是电梯迟迟不来,她等不及,就立即奔向了楼梯,一口气冲到楼下,然后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师傅,开车!”
说话的刹那,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忽然就想向谁要一个拥抱,轻轻的一下就好。
坐车回到金陵世纪,打开门,迎接她的,却是一室黑暗。
忽然,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换了鞋子,连衣服也没换就直接倒向了沙发,拿起一个抱枕将脸埋了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 ◎ ◎
夜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之间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她蓦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俊脸,是梦吧,如果是梦,她希望自己不要醒来。
下意识地,她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人软软地偎在他的怀里撒娇,再次睡去。
容尉迟微微一怔,他连夜开车从台南赶回来,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女人睡在沙发上,衣服都没换,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手里紧紧抓着抱枕,就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救赎,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抱
住最后一盒火柴那般的可怜无助,那般的没有安全感。
费了好半天的劲儿,他才用自己的身体代替了抱枕,将她从沙发上抱回主卧室的大床,放她躺好,此刻没有了抱枕的遮挡,他这才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忍不住有些狐疑,哭什么?!
心里万般不解,但是凝望着她孩子般无辜的睡颜,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令他升起一股想怜惜她、保护她的yu望。
拉起被子盖住她那娇小细弱的身体,然后俯身而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 ◎ ◎
早晨的阳光调皮地溜进窗帘的缝隙,照进宽敞舒适的卧室内,隆起的被子微微一动,露出一张酣睡的秀美脸庞。
尤桐嘤咛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感觉双目酸涩。
下意识地想抬高手臂揉揉眼睛,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胳膊动不了,好像被人紧紧抱住似的,忽然,整个人猛地一震。
眼睛瞪大,她很快就发现眼前的摆设跟客厅的不一样,她昨晚明明是睡在沙发上的,什么时候回卧室了呢?!
“不会吧?!”不太敢相信似的,慢慢、慢慢地扭过头望向身侧。
一声桐桐(金牌加更)
飘忽的视线终于有了一丝焦点,她看到一张熟悉的男性脸庞,不是容尉迟又是谁!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尤桐悚然一惊,整个人从chuang上弹跳而起,立即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幸好衣服都还在,昨晚两人好像除了躺在一起睡觉外,并没有做出别的事情来。
但,她好像模模糊糊地记得他们紧紧地拥抱,而且还是……她主动。那如梦似幻的感觉,让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虽然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做,但是她很可能一整晚就像只无尾熊似的攀附在他
身上,光是想想就觉得羞窘不已,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对上他那双炯亮的黑眸,尤桐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容尉迟薄而好看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不同以往的模样,特别是她心虚、自责、别扭、又脸红的表情,真的好可爱,会让他忍不住想逗她、惹她。
大手伸过来,爱怜似地揉了揉她的发丝,宠溺似的呢喃,“傻瓜,昨晚哭什么,是害怕考试吗?!”
“才不是呢!”她现在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撒娇的意味了。
尤桐又是一阵懊恼。
“哦?!”容尉迟挑了挑眉,支起手肘,看着她,被子滑下到他的胸膛,露出他光luo的上身,十足的you惑和邪魅,“那为什么哭呢?!”
“因为……”尤桐刚刚想要解释,却忽然收了声,眼神也不自觉地黯了黯,抿抿唇,轻声说道,“没什么。”
其实,他也算是说对一半吧,她只是自己的信心不足,想要得到谁的一点鼓励罢了,只可惜,一个字也没有得到。
容尉迟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昨晚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让人揪心,他忽略掉心头的那抹狐疑,故作轻松似的将她抱住,眼神深邃而又勾人,语气更是邪魅,“你要不要跟我这个过来人请教一下
考试经验啊?!”
闻言,尤桐心里忽然一喜,明知道他可能是故意逗她的,但她还是忍不住中计,虚心请教道,“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尤桐吞了吞了口水,懦懦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说呢?!”容尉迟哑声说道,晨间的自然反应如此明显,再加上她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他真的想下一秒就直接将她压倒。
“我……”尤桐脸上一红,望进他深邃的眸底,原本是冷峻凌厉的强势犹在,但还多了一些感性的色彩,格外慑人,也格外魅惑。
“考税法的时候呢,最关键的一点是……”容尉迟故意将话说到一半,足足吊起了她的胃口。
尤桐耐不住被吸引,紧张兮兮地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
“没诚意!”他沉声说道。
“有的!我很真心的!”她连忙表明心迹。
“可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说着,他低了低头,薄唇仿佛带着魔力。
她只好再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角。
“还是没诚意!”他又说道,继续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那,那怎么样你才会觉得有诚意?!”她气恼地问着。
他略顿,薄唇凑近她的耳边,吹了口热气,然后邪气地提出要求,“我想要你主动。”
尤桐顿时瞪圆了眼睛,他、他、他……他说了什么?!
“取悦我。”他在她惊愕的同时,再次开口,说得更为具体,也更为邪恶。
尤桐一下子傻眼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不不,我不。”
“考审计的时候呢,首先要注意……”容尉迟又是抛出诱饵,勾她上当。
“你……你敲诈!”她气急,忍不住娇斥。
“我是个商人,等价交换。”他无耻地说道,说得那么自然。
尤桐咬着唇,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窘迫了好一会儿,才懦懦地小声说道,“我……我就算想做,我也……不会……”
容尉迟蓦然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将她拥住放倒,欺身而上,咬着她的耳朵说,“这次我教你,好好学。”
她轻轻颤抖,忍不住缩紧双腿,“我不要……”来不及抗议,他就已经挺进了她。
哪里还有什么教与学,他们只是一方给予,一方接纳,然后完全释放了,在体内那股热火爆发之际,容尉迟忽然扣紧了她的腰,气息粗嗄得不得了,齿缝间吐出两个字,“桐桐……”
尤桐早已经一阵迷茫,却仍旧被这样一声呼唤惊醒,下一秒,他趴伏在她身上,在热烈地爱过后,得到最大的满足。
热气包围着她,而那一句呼唤已然溃散,似乎是梦一样,却好像是美梦。
◎ ◎ ◎
厮磨了一个早上,尤桐终于在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冲下了楼,糟糕,要迟到了!
坐公车肯定来不及了,她决定坐计程车去公司,可是计程车也很难等到,好不容易过来一辆还是里面有人的,就在她急得直跺脚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汽车的鸣笛声,吓得她连忙跳开,以为自己挡
了谁的路。
可是身后的车子还是继续鸣笛,她这才狐疑地扭过头来,车身很是熟悉,车窗徐徐落下,车内的人更是熟悉,容尉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缓缓两个字,“上车!”
尤桐忽然木了一下,他又想让她拿什么交换了?!
“上车!”他见她呆呆的,忍不住又催促道。
尤桐怯怯地走过去,伸手要去开后车座的门,却又听到他的命令声,“前面!”
尤桐一下子愣住,不由得狐疑,他怎么会让她坐前面呢,她坐过他的车无数次,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却只有两次。
一次是黎佳期毕业晚宴那天,他带着她从黎家的别墅离开,而另外一次是不久之前,容氏五十周年庆典的那个晚上,他强行将她塞进车子。
两次,都是她最糟糕、最狼狈的时候,而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他昨晚温暖的拥抱,想到今早缠绵时他叫出的那一声桐桐,她心里忽然之间像是有些欣喜,就像是看到了肥皂的泡泡,美丽,却又虚幻。
懦懦地动了动唇角,她茫然又期待地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坐前面……”
“后车门坏了。”他沉声回道,平静的语气好似一桶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的热切。
呃……原来如此。
尤桐,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咬着唇,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弯腰钻了进去。
车窗徐徐关起,容尉迟凑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而她不敢说话,当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容尉迟瞧着她拘谨又局促的样子,眼底不由得浮现出笑意,一闪而逝。
发动引擎,车子平滑地驶了出去。
容氏的大楼巍峨屹立,远远地就看到了,容尉迟的车子开得很慢,跟路上其他急匆匆地赶着去某个地方的车子截然不同,缓缓的,温吞吞的,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他的车开得很稳,两只大手稳稳
地握住方向盘,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快迟到了。”尤桐忍不住催促了一声,因为这条路他开了有快五分钟了,身后一辆又一辆的车子超过了他们,但是他一点也不介意。
看了看手表,他要是再不提速,她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容尉迟“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模糊似的,她听得不太清楚,然后车子在距离容氏大楼五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尤桐明白他的意思,这里距离公司太近,被人看到她坐他的车来上班的话定然会引来闲话。
心里蓦地一闷。
看了看手表,遭了,真的快来不及打卡了!
尤桐解开安全带,飞速地说了一声“再见”后,就推开车门飞奔出去,朝着容氏的大厦一股脑跑去,头也没回。
容尉迟望着前面那道正在百米赛跑的细弱身影,不由得有些气闷,她倒是走得痛快,一点也不留恋!
尤桐在最后一秒钟成功打卡,然后弯下腰来猛喘,狂跳的心脏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如此失常。
◎ ◎ ◎
“尤秘书。”淡淡的男音,没能拉回她明显的神游太虚,一直到身旁的人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才缓过神来,凝神一看,却又差点吓一大跳。
围坐在长圆形会议桌前的众人,全都同时注视着她,包括……容尉迟。
是了,他今天回总公司开会,12月了,分公司的年报要跟总公司的合并,涉及到一些问题需要商讨,他在送她到公司后的十五分钟后现身财务部,无疑,又是一阵喧嚣轰动。
“尤秘书明天要考试,可能精神压力大了一些。”容琛并未责怪她,径自为她寻找着借口。
而坐在容琛身侧的容尉迟一言不发,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
“我……”在他的目光下,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尤秘书看来精神不太好,昨晚没有睡好,嗯?!”他忽然放下手里的笔,身体往后放松地一靠,勾起唇角淡淡地询问,眼睛里却是带着明显的戏谑之意。
昨晚她睡得很好,只不过……好像是主动抱着他睡的。
秀丽的脸蛋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羞赧的绯红。
容尉迟忽然眯起眸子,此刻的她穿着黑色套装,白色衬衫,中规中矩的,可是却因为脸上那抹淡淡的粉红而显得格外you人,她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真是该死!
“对不起。”她低头道歉,开会时走神,是她不对,太不应该了。
“嗯。如果尤秘书已经清醒过来了,那么我可以问问你对于刚才问题的看法吗?!”公事化的口吻,语气也忽然严厉了起来。
“关于台南分公司年末财务报表与台北总公司合并的问题,台北这方面需要派个人过去,现在大家在研究谁过去比较合适。”罗谨言及时地补充,让她避免了再次尴尬。
可是,这个问题怎么问她呢,他该不会是想让她过去吧?!
他对她说过的,公私分明,可如今他们之间的牵扯已经太多太多,如何还能分得清楚?!
微微咬唇,尤桐只好佯装平静地说道,“我是总监的秘书,平时也帮着罗主管处理一些账务,这件事由总监和罗主管决定就好,我个人没有意见。”
她的回答很合理,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容尉迟手上。
尤桐屏息以待,明亮的眼眸定定地望着正抿唇不语的容尉迟,他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今早那个对她需索无度的男人。
片刻,容尉迟终于做了决定,“等尤秘书考试回来就立即准备接手。”
“是。”尤桐点了点头,心里竟忽然有种成就感,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他对她工作能力的一种肯定。
接下来,容琛又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散会。”
众人纷纷起立,动作干净利落地整理着各自的文件,鱼贯而出,12月的财务部,每个人都忙得像是个陀螺,一分钟都不敢懈怠。
不多时,容尉迟也拿好了自己的公事包,准备离开财务部,离开公司。
尤桐知道他立即就要动身回台南分公司了,而她今天晚上就要启程去广州,可是有些话还没说……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在故意磨蹭,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她、容琛、容尉迟三个人,而容琛忽然又接到一个电话,闪身去了走廊,这是他们交谈的最佳时机。
偷偷觑了男人一眼,她发现他好像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那么……那么就由她来提好了!
“那……那个……”犹犹豫豫。
容尉迟扣上公事包最后一个锁扣,提在左手里,抬眸望了望对面那个明显有话要说的女人。
“考试……”考试的注意事项他还没有跟她说,她真的很需要他的指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经验之谈总是最好、最有效的,考试在即,她很希望得到他的指点。而且……他都已经向她索取过
“报酬”了。
脸,又不自觉地泛起微红。
容尉迟站起身,离开座位,没有看她,亦没有说话。
尤桐半张着的唇微微僵住,眼底滑过一抹受伤,当他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她难得的一次勇气,才刚刚开始就消失殆尽了。
拽什么拽,他不就是一年就拿到ACCA的会员资格了吗,很了不起吗?!
对,是很了不起。
尤桐气愤地想着,眼睛别开,望向别处。
忽然,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快速地塞进了她的口袋,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错楞着的同时,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落入她的耳畔,“这样还考不过的话,不要回来见我。”
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安抚一只小猫似的。
尤桐睁大眼睛,想要问些什么,容尉迟却已经大步走向会议室的门口,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扉后。
尤桐僵在原地,半天才回神,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如果他对她说的那句话让她心悸,那么他最后拍她头的那个动作就是让她心软。
蓦地想起在爱丁堡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那只苏格兰折耳猫,宠溺似的拍着它圆圆的、可爱的头。
心跳,猛然加速。
她连忙低头翻自己的口袋,只见里面塞着一张纸,折叠了几下,呈一个整整齐齐的小长方形,每一个折痕都线条分明,无比精确,就好像是他的人。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当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摩挲着这张白纸时,发出那种沙沙声,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打开每一个褶皱,将整张纸铺开来看,上面写满了字,是他的亲笔,字体苍劲有力,但为了节约空间,有刻意缩小的痕迹,白色的A4纸,没有格子,可是他的字硬是写得层次分明,每一行都收放自
纸上,当然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三门考试的注意要点。
可是,她没有耐心读完,视线就立即跳到最下面的一行字,那一行字是用另外一种字体写的,不若前面的那么冷硬,隐约间透着一丝柔和感。
——桐桐,好好考,别紧张。
忽然之间,心里有股什么东西一涌而出,一股温暖而细微疼痛的感觉一闪而过。
心难再止水。
大爱临头,她慌得喘不过气来。
◎ ◎ ◎
黎佳期脸上戴着宽幅墨镜,头发也放了下来,脚步轻轻,遮遮掩掩地现身,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局促不安地走了进去。
病房里,护士正在为黎洪涛做最后的术前检查,而赵婉华站在一旁,黎远航同样也在。
黎佳期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近,闷声向三人问候,“爸爸,婉姨,哥……”
话一出口,声音便是哽咽。这些日子,她一直躲在香港,可今天爸爸要动手术,她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的,许久不见家人,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双手紧紧揪着裙摆,眼眶红红。
事到如今,黎洪涛已经不知道该骂她什么了,索性也就不骂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疼了二十几年,她觉得委屈,他又何尝舍得。
“佳期,回来了啊。”黎洪涛轻轻坐起身,望向一脸哀戚的女儿。
“爸爸!”黎佳期哭着走了过去,一把扑进父亲的怀里。
黎远航站在一旁,也不自觉地有些动容,但他也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事情,“佳期,你今天有考试,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黎佳期摇摇头,“我不要去考试,我要留在医院陪爸爸。”
“不行。这个考试很重要,你必须去!”黎远航态度强硬。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纵容她,那不是疼爱,而是溺爱。
“哥……”黎佳期见黎远航不肯软化,又扭头望向黎洪涛,“爸爸,我想留在医院。”
黎洪涛轻叹了口气,艰难地做出选择,“佳期,你哥哥说的对,你不要任性了,乖乖去广州考试。”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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