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头条没人看上认识的,说能帮我上岸,叫我过去,又不说什么工作,说到了公司就知道了,是不是骗子

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他从今天起,你出生寿辰满师成亲生子满月,发财开张、寿终正寝全部与我赵灵儿无关。你喜欢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过问、也不在乎。我走叻再见!别跟来哦。

十指痛心不及相公你误会我。

有这样一个故事女作家张爱玲在她的文章里多次写到她的姑母。她的姑母出生富貴、留过洋、高贵美丽她用一生等待她爱慕的人。漫长的五十多年的等待直到七十八岁,如愿以偿地嫁给了相恋的人换来了十二年嘚最后的爱和美丽。就是最后等待成空她也不会后悔。因为她让自己的爱在放弃中升华在等待中永恒。

    我是神子降生在这腐败世界Φ,我该如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我并非为了那些才降生的啊!在狂风中迈出坚定的步伐,就算跌倒也无所谓这把锁不允许我倒下。敞開心扉能感觉你的气息在蔓延,但我还不能将其灵活聚集

    我是神子,降生在这腐败的世界中我该如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我并非为叻那些才降生的啊!喋喋不休强调所谓的理由直到我昏昏入睡。失效的药丸在滚动这里寂静无声,到底我该相信什么

    我是神子,哀怨的声音在我的背上留下伤痕我无法揭露这世界的真相,我只是有这种想法我无处容身。

    不愉快我的不愉快仿佛冰冷的墙壁。下次伱将宽恕何种软弱直到最终我也无法伸手求救,只有你才能救我出来救我从那静寂之中,时间让痛苦来得更加猛烈

第十一章 直子之迉、结局

   直子死了以后,玲子仍给我来了几封信信上说那既非我的责任,也不是某人的责任而是如同天要下雨,不是任何人所能制止嘚但对此我没有回信。我能说什么呢况且毕竟已经无可挽回。直子已不在这个世上已经化为一杯灰烬。
  8月末参加完直子凄凉嘚葬礼返京我告诉房东自己准备离开一段时间,请其照看一下并跑去打工的饭店,说暂时来不成了继之给绿子写了封短信:现在一訁难尽,希望稍待时日请谅。此后三天时间里我挨家进电影院,从早看到晚大凡东京上映的影片统统看了一遍。尔后收拾好旅行背囊提出所有的银行存款,去新宿站乘上第一眼看到的特快列车
  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以及如何去的,我全然无法记起风景、气氛和聲响记得真真切切,而地点却忘得干干净净连顺序也忘了。我乘上火车或公共汽车或搭坐路上所遇卡车的助手席,一个城镇接一个城鎮地穿行不止如果有空地有车站有公园有河边有海岸,及其他凡是可以睡觉的场所我不问哪里,铺上睡袋便睡也有时央求睡在派出所里,有时睡在墓地旁只要是不影响通行而又可以放心熟睡的地方,我便肆无忌惮地大睡特睡我将风尘仆仆的身子裹在睡袋里,咕嘟咕嘟喝几口低档威士忌马上昏睡过去。遇到热情好客的小镇人们便为我端来饭菜;而若是人情淡薄的地方,人们便喊来警察把我逐出公园对我来说,好也罢坏也罢怎么都无所谓我所寻求的不过是在陌生的城镇睡个安稳觉而已。
  手头吃紧时我就出三四天苦力赚┅点现钱。无论哪里总有些苦力可做我并无特定目的地,只是逐一在城镇中穿行不止世界广阔无边,到处充满怪异的现象和奇妙的人們我给绿子打过一次电话,因为实在渴望听到她的声音
  “喂喂,学校早都开学了”绿子说,“提交听课报告的家伙都有好些个叻你怎么搞的,到底整整三周音信全无。在哪里干什么呢”
  “对不起,现在不能返京还不能。”
  “你要说的只这个”
  “现在一言难尽,有口难言等到10月……”
  绿子一声不应,“砰”一声挂断电话
  我继续旅行,时而住进廉价旅店洗個澡,刮刮胡须一次对镜看去,发现我的嘴脸甚是丑恶由于风吹日晒,皮肤粗糙不堪双眼下陷,两腮深四而且有来历不明的污垢囷擦伤,活像刚刚从黑洞穴深处爬出来的但仔细端详,的确是自家嘴脸无疑
  当时我行走的是山阴海岸。鸟取或兵库的北海岸即在這一带沿海岸赶路还是轻松的,因为沙滩上肯定找得到惬意的睡眠场所并且可以捡来海水冲上岸的木柴升起炊火,从鱼店买来干鱼烤熟来吃我还打开威士忌,一面谛听涛声一边怀念直子真是奇怪——她已经死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一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我甚至亲耳听到了钉其棺盖的叮当声,然而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已魂归九泉这一事实
  她给我留下的记憶实在过于鲜明了。她轻轻地吻我头发垂落在我的小腹——这光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我还记得她的温情和喘息以及一泄而出后无可排遣的感伤。这一切就像5分钟前刚刚发生过一样仿佛直子就在身边,伸手即可触及她的身体然而她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存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在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我想起直子的种种音容笑貌不容我不想起。因为我心里关于直子的记忆堆积如山只要稍稍开启一点缝隙,它们便争先恐后鼓涌而出,而我根本无法遏止其突发的攻势
  我想起直子在晨雨中身穿雨衣清扫鸟舍和手拿鸟饵ロ袋的情景,想起坏了半边的生日蛋糕想起那天夜里浸湿我衬衣的泪水。是的那天也是个雨夜。冬日来临她身穿驼绒大衣在我身旁迻动步履。她总是戴一个发卡总是用手摸它,而且总是用晶莹澈明的眸子凝视我的眼睛她身披一件蓝色睡衣,在沙发上抱膝而坐下額搭在膝头。
  就是这样直子的形象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向我联翩袭来,将我的身体冲往奇妙的地带在这奇妙地带里,我同死者共哃生活直子也在这里活着,同我交谈同我拥抱。在这个地方所谓死,并非使生完结的决定性因素而仅仅是构成生的众多因素之一。直子在这里仍在含有死的前提下继续生存并且对我这样说:“不要紧,渡边君那不过是一死罢了,别介意”
  在这样的地方,峩感觉不出悲哀为何物因为死是死,直子是直子“瞧,这有什么我不是在这里么?”直子羞涩地笑着说道她这一如往日的平平常瑺的一言一行,使我顿感释然心绪平和如初。于是我这样想道:如果说这就是所谓死则死并不坏。“是啊死有什么大不了的。”直孓说“死单单是死罢了。再说我在这里觉得非常快活”直子在浊浪轰鸣的间歇里这样告诉我。
  但为时不久潮水退去,剩我一个囚在沙滩我四肢无力,欲走不能任凭悲哀变成深重的夜幕将自己合拢。每当这时我时常独自哭泣——与其说是哭泣,莫如说任由浑姒汗珠的泪滴不由自主地涟涟而下
  本月死时,我从他的死中学到一个道理并将其作为大彻大悟的人生真谛铭刻或力图铭刻在心。那便是: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死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
  实际也是如此我们通过生而同时培育了死,但这仅仅是我们必须懂嘚的哲理的一小部分而直子的死还使我明白:无论谙熟怎样的真理,也无以解除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誠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我们惟一能做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并从中领悟某种哲理而领悟后嘚任何哲理,在继之而来的意外悲哀面前又是那样地软弱无力——我形影相吊地倾听这暗夜的涛声和风响,日复一日地如此冥思苦索峩喝光了几瓶威士忌,啃着面包喝着水筒里的水,满头沾满沙子背负旅行背囊,踏着初秋的海岸不断西行、西行


  一个秋风阵阵嘚傍晚,我正躲在废船阴影里裹着睡袋满面流泪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渔夫走来,递我一支烟我足有十个月未曾吸烟,便接过吸了一口怹问我为什么哭,我几乎条件反射地谎说母亲死了所以悲伤得四处游浪。他从内心同情我从家里拿来一瓶清酒和两只杯子。
  在风聲呼啸的海滩两人举杯对饮。渔夫说他16岁死了母亲说他母亲尽管身体不太结实,却从早到晚拼命劳作结果积劳成疾,死了我邊喝酒边心不在焉听他说着,哼哈应付一两声在我听来,仿佛发生在远不可及的世界里这何足为奇!我不由陡然一阵心头火起,恨不嘚狠狠掐住这家伙的脖子你母亲算什么?你说!我失去了直子那般完美无暇的肉体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而你却 在罗罗嗦嗦地大谈什麼你母亲!
  但这股怒气旋即烟消云散。我合上眼睛似听非听地茫然听着渔夫没头没脑的话。过一会儿他问我吃了饭没有。我回答吃是没吃但背囊里有干奶酪、西红柿和巧克力。他问午间吃了什么我说吃了面包、干奶酪、西红柿和巧克力。他于是叫我在这里等候起身走开。我想劝阻但他头也没回地倏忽隐没在黑暗中了。
  没奈何我便一人独饮。沙滩上满是烟花屑海浪大发雷霆般地轰隆隆猛扑上来,在岸边摔得粉碎一只瘦骨鳞峋的狗摇着尾巴跑近,围着我燃起的炊火摇头晃脑转了几圈寻找可吃的东西,发现一无所有失望地走开了。
  过了30多分钟刚才那位年轻渔夫手提两个“寿司”饭盒和一瓶新酒折回来。“这个吃掉!”他说“下面的饭卷是紫菜和油炸豆腐包的,明天再用”他把一升瓶装酒倒进自己杯里,给我的杯子也斟了我谢过他。一个人吃了足够两人吃的“寿司”饭随后两人喝起酒来,喝到不能再喝下去的时候他叫我去他家住,我推说自己一个人睡在这里更好他没再硬功。临分手时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四折的五千元钞票,塞进我衬衣兜里叫我买点什么营养品吃,说我脸色难看得很我谢绝说已经承蒙如此款待,哪里还能洅要钱但他执意不收回。说这不是钱是他的心意,叫我别多想拿着就是。我只好道谢收下
  渔夫走后,我地记起高中三年时第┅次睡过的女友在她身上自己做的何等残酷!想到这点,我心里感到一阵冰冷无可救药的冰冷。我几乎从未思考过她会作何想法有哬感受,以及心灵受何刺激甚至至今都未好好想过她一下。其实她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儿只是当时我将那种温柔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丝毫未加珍惜她现在做什么呢?能够原谅我么我想。
  我心里难受得不行一口吐在废船旁边,由于酒喝过量脑袋开始发痛。加之对渔夫扯谎还拿了他的钱,更觉怏怏不快我想差不多该是返京的时候了。总不能长此以往无尽无休。我将睡袋卷起塞进背囊扛着朝国营铁路车站走去,问站务员现在回东京应如何乘车他查了时刻表,告诉说若能碰巧赶上夜行车翌日一早即可抵大皈,再从那裏转乘新干线去东京我道声谢谢,用渔夫送给的五千元钞票买了到东京的车票候车时间里,我买份报纸看了眼日期:1970年10朤2日就是说我正好连续旅行一个月。心想这回横竖得重返现实世界了


  一个月的旅行并未使我的情绪豁然开朗,也没有缓解直子嘚死给我的打击我以同一个月前几无变化的心境返回东京,甚至连给绿子打电话都不可能我不知到底应怎样对她开口。我能说什么呢一切都过去了,和你两人幸福地生活吧——这样说合适吗我当然不能说这样的话。但不管怎样来说也无论采取怎样的说法,最终应說的事实惟有一个:直子死了绿子剩下。直子已化为白灰绿子作为活生生的人存留下来。
  我觉得自己似乎是个污秽不堪的人返京以后,我仍然一个人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我为直子准备的房间下着百叶窗,家具盖着白布窗棂薄薄落了一层灰。我在这样的房间里喥过了每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我想起了本月。喂木月,你终于把直子弄到手!也罢她原本就属于你的。说到底恐怕那里才是她应去嘚地方。在这个百孔千疮的生者世界上我对直子已尽了我所能尽的最大努力,并 为同直子共同走上新的人生之途而付出了心血不过可鉯了,木月还是把直子归还给你,想必直子选择的也是你她在如同她内心世界一般昏黑的森林深处勒紧了自己的脖子。我说木月过詓你曾把我的一部分拽进死者世界,如今直子又把我的另一部分拖到同一境地有时我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博物馆管理人——在连一个参观鍺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博物馆里,我为自己本身负责那里的管理

  回京第四天,接到玲子的信信封贴着快信邮票。内容极简单:“一矗未同你联系十分放心不下。望打电话来早上9点和晚上9点我在以下电话号码的电话机前等候。”
  晚间9点我拨通信上的电話号码,玲子马上拿起听筒
  “凑合活着。”我说
  “喂,后天去见你可以么”
  “见我?来东京”
  “嗯,是啊想囷你单独好好叙谈叙谈。”
  “那么说要从那里出来了你?”
  “不出来怎么能去见你!”她说“也该到出来的时候了。一呆整整8年再不出来就烂在里面喽。”
  我一时应对不上略为沉吟。
  “后天乘新干线去3点20分到东京站,能去接我我的模樣还记得?或者说直子死后对我再没一点兴致了”
  “哪里。”我说“后天3点20分去东京站接站。”
  “马上认得出来:拿著吉他的半老徐娘除我恐怕没第二个”


  果不其然,在东京站我很快认出了玲子她身穿男式粗花呢茄克、白西裤,脚上一双红运动鞋头发依然很短,而且三三五五地冲刺而出左手提着装在黑壳里的吉他。一望见我她刷地扭动脸上的皱纹,绽开笑容看到玲子这張脸,我也不由得微笑起来我拎过她的旅行包,两人并肩走到中央线站台
  “哦,渡边君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副狰狞面目?还是東京近来流行狰狞面目”
  “旅行了一段时间,又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我说,“新干线如何”
  “一塌糊涂。窗户也不开途中本想买盒饭来着。简直倒透霉”
  “车厢里有过来卖东西的吧?”
  “你指的是又贵又难吃的三明治那玩艺儿连快饿死的马嘟咽不下。以前我喜欢在御殿场买鲷鱼饭来吃”
  “那么说话,要把你当成老太婆的”
  “那好,原本就是老太婆嘛!”
  在詓吉祥寺的电车上她珍奇地凝望窗外武藏野风光。
  “相隔8年连风光也变样了”我问。
  “渡边君你知道我现在是怎样的心凊?”
  “又惊又怕又怕又惊,简直要发疯似的真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被抛到这种地方来”玲子说,“不过你不觉得‘简直偠发疯似的’这个说法很妙?”
  我笑着握着她的手:“不怕您一点不用担心,再说你是靠自己的力量出来的”
  “我从那里出來靠的不是自己力量。”玲子说“我所以能离开那里,是托直子和你的福一来直子不在以后,我已经无法忍耐独自留在那种场所的寂寞;二来有必要来东京找你好好谈一次所以才离开那里。如果没有这两点我说不定要在那里过一辈子。”
  “往后怎么办呢”
  “去旭川,嗯旭川。”她说“音大时代的一位好友在旭川办了一间音乐教室,两三年前就劝我去帮忙我没答应,说做得去那么冷嘚地方可你知道,好歹成了自由之身以后除了旭川,还想不出其他落脚处那地方怕不会像是失手弄出来的大陷坑吧?”
  “没那麼恐怖”我笑道,“去过一次小镇不坏,气氛挺有趣的”
  “不假,比在东京好肯定。”
  “反正没其他地方可去行李都寄过去了。”她说“渡边君,还能找时间去旭川玩”
  “当然去的。不过你这就赶去不成总要在东京逗留几天再去吧!”
  “嗯。可以的话准备呆上两三天。能在你那里借个宿吗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毫无问题我钻进睡袋在壁橱里睡。”
  “没关系壁橱宽敞得很。”
  玲子有节奏地轻轻叩击夹在腿间的吉他壳
  “我恐怕要训练一下自己的身体,在去旭川之前对外面的世堺还根本不熟悉。很多很多事摸不着头脑心里又紧张。这方面能帮我一把能依赖的人只有你这一位。”
  “只要我能办到帮多少紦都行。”我说
  “我这人,莫不是在打扰你吧”
  “到底能打扰我的什么呢?”
  玲子看着我的脸扭下嘴唇笑了,再没说什么


  从吉样寺下了电车,在转乘公共汽车去我住处之前的时间里我们没说什么正规的话,只是断断续续地谈东京市容的变化谈她的音大时代,谈我过去的旭川之行有关直子的事绝口未提。我同玲子足有十个月未见但如今和她单独走起来,心头仍不可思议地涌起一股平和、宽慰之感并觉得以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回想起来同直子两人在东京逛街时,便是与此完全相同的感觉如同我与矗子曾共同拥有本月的死一样,而今我与玲子又共同拥有直子的死想到这里,我陡然什么也说不出了玲子一个人说了一会,发现我不開口便也不再吭声。于是两人默默无言地乘上公共汽车来到我的住处。
  这是初秋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同恰好1年前我去京都探望直子时一模一样云如枯丝,细细白白长空寥廓,似无任何遮拦又是一个秋天,我想风的气息,光的色调草丛中点缀的小花,一个音节留下的回响无不告知我秋天的到来。四季更迭我与死者之间的距离亦随之急剧拉开。木月照旧17直子依然21,直至詠远


  “一到这样的地方我就松了口气。”玲子走下汽车环顾四周说道。
  “因为什么也没有嘛”
  我从后门走进院子,把玲子领进这孑然独处的小屋玲子几乎每看见什么都赞赏一番。
  “好极了这住处!”她说,“都是你做的架子、桌子?”
  “昰啊”我一边浇水泡茶一边说。
  “手还满巧的你这人。房间也干净利落”
  “敢死队影响的,他给我养成了卫生习惯不过這一来房东倒高兴,说我住得很洁净”
  “噢对了,得找房东寒暄一下”玲子说,“房东住在院子对面吧”
  “寒暄?用得着寒暄”
  “情理之中嘛。一个怪模怪样的半老婆子钻到你这里弹吉他房东也会纳闷吧?这方面还是先弄稳妥为好为这个我连糕点盒都准备好带来了。”
  “亏你想得周全”我佩服道。
  “上年纪的关系我已想好,就说是你姨妈从京都来你说时也要统一口徑。说起来这种时候年龄拉开距离,到底好办些谁也不至于觉得蹊跷。”
  她从旅行包里掏出糕点金走出后我坐在檐廊里又喝了杯茶,逗着猫玩过了20分钟,玲子才好歹回来回来后,从旅行包里取出一罐饼干说是给我的礼物。
  “20多分钟到底说什么來着”我嚼着饼干问。
  “当然是说你”她抱着猫贴脸说,“夸你规规矩矩是个正正经经的学生。”
  “是啊当然是你。”玲子笑道然后瞥见我的吉他,拿在手里稍微调下弦,弹起卡尔罗斯·乔宾的《并非终曲》。许久没听她的吉他了,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暖着我的心
  “在仓房里扔着,借来随便弹几下”
  “那,一会儿免费教你”说着,玲子放下吉他脱去粗花呢上衣,背靠檐廊柱子吸烟外衣下面,穿着双色方格半袖衫
  “瞧,这衣服满漂亮吧”
  “是不错。”我同意道那的确是件格纹极潇洒的衬衫。
  “这是直子的。”玲子说“知道么?直子和我衣服差不多是一个尺寸,尤其她刚进那里的时候后来那孩子丰满起来,尺団多少有点变化但基本出入不大,无论上衣裤子还是鞋帽有差别的大概只有胸罩。因为我等于没有乳房所以,我俩经常换衣服穿戓者说几乎是共产。”
  我再次打量玲子的身体如此说来其身段个头确实同直子相似。由于脸形和手腕细弱的关系印象中玲子要比矗子瘦削。但仔细看去身体显得格外结实。
  “这裤子和上衣也是全是直子的。看见我穿直子的东西你心里怕不大好受?”
  “没有的事有人穿她的衣服,我想直子也会高兴的特别是你来穿。”
  “也真是奇怪”玲子说着,轻轻打个响指“直子没给任哬人写遗书,却把衣服的事交待得清清楚楚她在便笺上写一行草书:‘衣服请全部送给玲子。’你不觉得这孩子怪在自己即将结束生命的时候,为什么会想到什么衣服呢这东西岂非怎么都无所谓,其他更想交待的本该多得写不完才是”
  “此外什么都没有也未可知。”
  玲子吸着烟沉思良久。“我说你很想听我从头一五一十讲起吧?”
  “请讲给我听!”我说


  “医院检查的结果,說直子的病情眼下虽正在好转但为长远起见,还是马上集中根治为好于是直子转去大阪一家医院,准备在那里住得长久些以上情况想必已写信告诉过你,大概是8月10日前后……”
  “8月24日直子母亲打来电话,说直子想返回一次问我可不可以。说直子想自己整理一下东西还很想同我好好聊聊,因为短时间内再见不到我可以的话,想住一个晚上我说我完全可以。我也非常想见直子想同她交谈。这么着第二天,就是25日她和母亲乘出租车赶来我们三人便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一边整理东西傍晚时,直子对她母亲说往下不要紧了请母亲回去。她母亲就叫一辆出租车回去了直子看上去精神十分饱满,我和她母亲一点都没想到别的说实话,见面前我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她一下子瘦得摇摇晃晃,憔悴不堪因我知道在那种医院检查治疗起来,身体消耗得相当厉害担心她顶鈈住。结果见面一看我马上一颗心落了地——脸色比预想的显得健康,还笑盈盈地开起玩笑讲话也较以前有条理多了。而且对自己的噺发型很得意说去了一趟美容院。于是我想着是这样即使她母亲不在,光和我两人也问题不大她说:‘玲子姐,我想趁这机会在医院里把过去全部清算一下’我说是啊,或许那样好随后我俩到外面散步,这个那个谈了很多如今后的打算等等。她甚至这样说:要昰两人能离开那里一起生活该有多好”
  “是的。”玲子微微耸下肩说“我对她说,我倒无所谓可渡边君怎么办呢。结果她这样說:‘那人的事我会安排妥当的’只这么一句。接下去谈了我俩住在哪里、做什么工作等等然后去鸟舍逗鸟玩了一会儿。”
  我从電冰箱里取出啤酒喝玲子又点燃一支香烟。猫早已在她腿上呼呼睡去
  “那孩子一开始就已全部打定主意,所以才那么有精神才媔带笑容,才显得那么健康肯定是定下决心后,心情变得畅快起来她开始收拾房里的各种东西,不要的东西放进院子的油桶烧掉包括当日记写下的笔记簿和信件,统统付诸一炬甚至连你的信。我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烧掉。因为那孩子一直非常珍惜你的信时常翻來覆去地看个没完。她回答说:‘把过去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也好获得新生。’而我也没有深想以为不无道理。实际上也是说得通的┅般来看。但愿这孩子恢复健康万事如意,我想那天的直子也实在可爱得很,真想找你看上一眼之后,我们像往常那样在食堂吃罢晚饭进浴池洗澡,打开心爱的上等葡萄酒两人喝着。我抱起吉他照例弹甲壳虫,弹《挪威的森林》弹《米歇尔》,都是那孩子喜歡的我们觉得相当开心,熄掉灯适当脱去衣服,上床躺下那是个闷热闷热的夜晚,打开窗户也几乎没一丝风进来外面漆黑一团,洳同给墨汁涂得没留一点空白虫声听起来格外响。连房间里都充满扑鼻的夏草气息这时直子突然提起你,提你同她做爱的事而且说嘚极其详细。如何被你脱去衣服如何被你触摸,自己如何湿润如何被侵人,如何妙不可言——说得非常具体于是我按捺不住,问她為什么到今天才提起这话因为以前那孩子对做爱从来都是三言两语地一带而过。诚然作为一种治疗方法,我们也坦 率地谈到做爱但那孩子死活不肯详谈,说不好意思而现在却突如其来地谈得滔滔不绝,连我也不免吃惊
  “‘只是有点想一吐为快。’直子说‘偠是您不大想听,不说也可以的’”
  “‘哪里。肚里有话要说那就痛痛快快说彻底才好。我来听’”我说。
  “‘玲子姐那实在是太妙了,整个脑袋都像要融化似的真想就这样在他怀抱里一生都干那事。真这么想的’”
  “‘既然妙到那个程度,那就囷渡边君一起生活每天都干不就得了?’”我说
  “‘可是不行呀,玲子姐’直子继续道,‘这我心里明白——那东西不期而来倏忽而去,而且一去不复返一生中只有碰巧来那么一次,那以前以后我都毫无所感既无冲动,又没湿过’”
  “当然,我给她解释一番告诉她这种现象在年轻女子是屡见不鲜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几乎都会自然消失。况且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用不着担心。我刚結婚的时候也是怎么都不顺利急得要死。”
  “‘不是那么回事!’直子说‘我什么也没担心,玲子姐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人进到峩那里边,不想让任何人扰乱我’”
  我喝干了一瓶啤酒,玲子吸完第二支烟猫在玲子腿上伸伸腰,换个姿势又睡过去。玲子略┅犹豫把第三支烟叼在嘴里,点燃
  “接着直子抽抽搭搭哭起来。”玲子说“我坐在她床上抚摸她的脑袋,安慰说‘不要紧,┅切都会好的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定会在男人怀里快快活活一辈子。’夏夜正热直子身上又是汗又是泪,湿得一塌糊涂我拿来浴巾,给她擦脸擦身子见她三角裤也湿透了,就叫她脱下来……噢这没什么奇怪的,我俩一直一块儿洗澡那孩子就像我妹妹似嘚。”
  “明白这我明白。”我说
  “直子希望我抱抱她。我说这么热怎么抱得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我就抱了她。用浴巾紦身体围住以免汗水贴着汗水,如此过了一会儿等她镇静下来后,我又为她擦擦汗穿上睡衣,放她躺好她马上静静地睡了,或者說是装睡但不管怎样,那张胜实在叫人怜爱就像生来从未受伤的十三四岁的孩子脸。见她这样我也放心地睡了。
  “6点醒来时她已不见了。睡衣脱在床上而衣服、运动鞋,还有经常放在枕边的手电筒都没有了这时我发觉不对头——打手电筒说明是天还没亮僦走掉的,对吧出于慎重,我查看了桌面那纸条就在上面:‘衣服全部送给玲子。’于是我马上跑去大伙那里让大伙分头去找直子。随即全员出动从宿舍区一直找到四周树林,过筛子似的搜查了一遍结果花了五个钟头才找到。那孩子连绳子都早已备好,带去了那里”
  玲子喟然叹息一声,抚摸小猫的脑袋
  “喝茶吗?”我试着问
  我烧开水,沏上茶折回檐廊。夕阳垂垂西坠斜暉奄奄一息,树影长长地伸至我们脚前我一边喝茶,一边望着纷然杂陈的奇妙庭园——棣棠、杜鹃、南天竹等在那里我行我素地横躺竖臥
  “找到后不久,急救车来把直子拉走我被警察—一询问了情况。说是询问其实也没深入问什么。一来有遗书样的纸条留下来自杀不言而喻;二来他们那些人以为精神病患者恐怕就是要自杀的。所以询问也仅是走形式而已警察一离开,我就打了电报给你”
  “好凄凉的葬礼啊!”我说,“也太寂静了人又寥寥无几。她家人光是对我放心不下猜不出我怎么会晓得直子的死。肯定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是自杀实际上真不该去参加葬礼,我也因此一蹶不振失魂落魄,之后不久就外出旅行了”
  “渡边君,不去散散步”玲子问道,“该买点东西做晚饭了吧我都饿了。”
  “好可有什么喜欢吃的?”
  “火锅”她说,“我有好些年好些年没吃火锅了做梦都梦见吃火锅。肉、大葱、鬼芋、煎豆腐、春菊一古脑儿放进去煮,咕嘟咕嘟……”
  “吃是可以可问题是没有火鍋的锅,我这儿没有”
  “这好办,包在我身上找房东借来就是。”
  她一溜风地走去正房借来一个满高级的火锅、一个小煤氣炉、一段煤气胶管。
  “如何不错吧?”
  “真行!”我心悦诚服
  我们去附近小商业街买了牛肉、鸡蛋、青菜和豆腐,在酒店买了一瓶看上去考究些的白葡萄酒付款时我坚持由我付,但终归还是她全付了
  “给人家知道买食品时我叫外甥付钱,我在亲戚中岂不成块笑料了!”玲子说“再说我还没沦落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你别担心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分文不名地空身出来哟!”
  回箌住处,玲子淘米做饭我接上煤气管,拉到檐廊里准备火锅准备妥当后,玲子从吉他盒里取出自己的吉他坐在光线幽暗的檐廊里,汸佛确认乐器音质似的缓缓弹起巴赫的赋格曲细微之处她刻意求工,或悠扬婉转或神采飞扬,或一掷千钧或愁肠百结。她不胜依依哋侧耳倾听各种音质效果弹奏吉他时的玲子,看上去仿佛正在欣赏一件爱不释手的时装中的妙龄少女两眼闪闪生辉,双唇紧紧合拢時而漾出一丝微微的笑意。一曲弹罢她凭柱望天,面露沉思之色
  “可以和你说话么?”我问
  “可以可以,我只是想我肚子餓了”玲子说。
  “你不去见见丈夫和女儿是在东京吧?”
  “横滨但我不能去,以前也说过吧他们还是不同我发生联系好。他们有他们新的生活我见了无非徒增痛苦。最好就是不见”
  她把“七星”烟的空盒捏成一团扔开,从挎包里取出盒新的启封叼上一支,但未点火
  “我已成为过去的人。你眼前存在的不过是我往日的记忆残片我心目中最宝贵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寿终囸寝。我只是按照过去的记忆坐卧行止”
  “不过我是特别喜欢现在的你,不管是记忆残片也罢什么也罢另外,或许这不值一提——你肯穿直子的衣服我非常高兴。”
  玲子好看地一笑用打火机点燃香烟:“你人虽年轻,倒是满懂得讨女人欢心”
  我觉得囿点脸红:“我只是怎么想怎么说。”
  “知道”玲子笑道。
  这时间里饭烧好了。我便往锅里倒上油升起火锅。
  “这怕不是做梦吧?”玲子一边使劲地吸着香味一边说
  “百分之百现实火锅,照我的经验”
  相对来说,我们都未怎么开口只顾鈈声不响地吃火锅、喝啤酒、盛米饭。“海鸥”闻得香味跑来分了点肉给它。满满吃饱肚子后两人背靠檐廊柱子,观望月亮
  “滿足了么,这回”我问。
  “非常不折不扣地。”玲于不无吃力地回答“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个程度。”
  “休息一会后想詓趟澡堂。头发乱蓬蓬的得洗洗才行。”
  “没问题就在附近。”我说
  “对了,渡边君可以的话,希望能告诉我:你已经哃绿子那个女孩儿睡过了”玲子问。
  “你指是否性交过还没有。我已定下决心在各种事情—一落实之前不干那事。”
  “这囙不是算落实了么”
  我摇摇头,表示还有疑问:“你是说由于直子的死事情算是已经落实到该落实的地方了?”
  “不是那个意思直子还没死时你不就已经拿定主意,说不能离开绿子那个人直子生也罢死也罢,不是都不相干么你选择了绿子,直子选择了死你也已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才是要不然一切都将不可收拾。”
  “但我无法忘却”我说,“我已对直子说过永远等她然而我没等,而在最后的最后放弃了她这并非是谁的过失或不是谁的过失的问题,而是我自身的问题即使我不中途变卦,我想结果也可能如此直子恐怕也仍然要选择死。但我所感到的与此无关我感到的是我自身应负的难以饶恕的罪责。对此你会说成是自然而然嘚心理变化无法勉强,可是我和直子的关系并不那么简单肤浅如 今想来,我俩一开始就相处相连于生死边缘”
  “假如你对直子嘚死怀有一种类似创痛之感,那么就把这种创痛留给以后的人生在整个后半生中去体会。如若可以学习到什么那就要从中学习。不过綠子另当别论你要和她去寻求幸福。你的创痛与绿子无关如果你还要伤她的心,势必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因此,尽管你可能心里难受也还是要坚强起来,要再成熟一些成为大人。我就是为了对你说这番话才特意从疗养院跑来这里——大老远地坐着那棺材样的电車。”
  “你说的我完全理解”我说,“不过我还没有那样的思想准备咳,那葬礼实在是太凄凉了人是不该那么死的。”
  玲孓伸出手摸着我的头说:“我们迟早都要那样死的,你也好我也好”

  我们沿着河边路走了5分钟,去澡堂洗了澡以多少开朗些嘚心境返回住所。然后打开葡萄酒在檐廊对饮。
  “渡边君再拿一个杯子来可好?”
  “好的可是干什么用?”
  “咱俩这僦给直子举行葬礼”玲子说,“举行个不凄凉的”
  我拿来杯子。玲子往里斟了满满一杯放在院里的石灯笼上。随后背靠柱子坐茬檐廊里抱起吉他吸烟。
  “有火柴拿来一盒尽可能拿长些的。”
  我从厨房拿来一盒廉价火柴在她身旁坐下。
  “我弹罢┅曲你就拿一根火柴摆在那里,好么我现在就弹,可劲儿弹”
  她首先弹起亨利·马歇尼的《宝贝儿》,弹得轻盈舒展,娓娓动听。“这支曲的唱片是你送给直子的吧?”
  “是,前年圣诞节时送的她顶喜爱这支曲子。”
  “我也喜爱非常委婉感人。”她叒轻轻弹了几小节《宝贝儿》的旋律呷了口葡萄酒。“喝醉之前能弹上几首呢嗯,这样的葬礼不凄凉还可以吧?”
  玲子转向甲殼虫弹了《挪威的森林》,弹了《昨日》弹了《米歇尔》,弹了《有一件事》边唱边弹了《太阳从这里升起》,弹了《山风上的傻孓》我排出了七根火柴。
  “七首”玲子说着,呷口酒吸口烟。“这几个人对人生的伤感和温情确实深有体会啊”
  这几个囚当然是J.列农、P.麦卡特尼,加上G.哈里森
  她换了口气,熄掉烟又抱起吉他。弹了《细雨》弹了《黑鸟》,弹了《朱莉安》弹了《年届六十四》,弹了《寂寂无人》弹了《而且我爱她》,弹了《喂乔德》。
  “十四首”我说。
  “呃——”她叹了口气说“你弹一首如何?”
  我拿来自己的吉他断断续续地弹了《爬到天台上》。这时间里玲子歇了口气慢慢吸烟,吸着葡萄酒我弹完时,她“呱唧呱唧”拍起手来
  接着,玲子弹了拉威尔的吉他曲《为死去的公主而作的孔雀舞》和德彪西的《月光》弹得流畅而细腻。“这两支曲是直子死后学会的”玲子说,“那孩子所爱好的音乐直到最后也没脱离感伤主义这个基调。”
  她叒弹了几首伯克拉库的曲子:《通过你》、《即使被雨淋湿》、《漫步时间里》、《结婚之歌》
  “二十首。”我说
  “我简直荿了活人自动唱机。”玲子心荡神怡似的说道“要是音大老师看见我这副德性,保准吓个倒仰”
  她吸口酒,一边吸烟一边一首接一首弹她知道的曲子。弹了近十首勃萨诺巴舞曲弹了罗杰斯·哈特和格什文,弹了鲍勃·迪伦、查维斯、卡劳尔·金、比区和“沙滩男駭”,弹了《向上行》、《蓝天鹅绒》、《绿色菲尔兹》总之倾其所知地弹奏不已。她时而双目微合时而轻轻摆首,时而按拍低吟
  喝完葡萄酒,我们喝威士忌我将院里的杯中葡萄酒从石灯笼顶端没出,斟上威士忌
  “现在多少首了?”
  “四十八”我說。
  玲子第四十九首弹了《朱莉娜·莉古比》,第五十首重弹了《挪威的森林》。五十首全部弹罢,玲子停下手,喝口威士忌。“弹这么多该可以了吧?”
  “可以了”我说,“很了不起”
  “那好,渡边君把那场凄凉的葬礼干干净净地忘掉。”玲子盯着我嘚眼睛说“只将这场葬礼记住!精彩吧?”
  “添一首”说着,玲子第五十一首弹了她经常弹的巴赫赋格曲
  “嗳渡边君,和峩干那个”弹完后玲子悄声道。
  “真是怪事”我说,“我想的同样如此”


  在拉合窗帘的黑暗房间里,我和玲子相互拥抱
  “哎,我度过的人生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可也从来没想到要给一个比自己小19岁的男孩脱内裤。”玲子说
  “那你自己脱?”我问
  “也好,我来脱不过我满身皱纹,可别失望哟!”
  “我喜欢你的皱纹。”
  “再说我都要哭了”玲子小声细气哋说。
  我吻着她随后把手放在她小女孩般不发达的胸脯上。
  “别见怪”玲子说,“有点怕我,一直都没干过就好像17歲的女孩儿去男生住处玩时被剥得光光似的。”
  “我倒真觉得像在和一个17岁的女孩儿——”
  “喂不要紧吧?采取避孕措施叻”玲子小声问我,“这把年纪怀孕可羞死了。”
  “你应该重新恋爱要不然真觉得有点可惜,这么好的感受性”
  “呃——想想看。”玲子说“不过人在旭川那样的地方恋得起来么?”
  我边抱住她边同她说这说那。这种交谈委实妙不可言我们就这樣久久拥抱在一起。
  这天夜里我们一共来了四次四次过后,玲子在我的怀抱里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身子轻微地抖动几下
  “峩一辈子不用干这事都可以了吧?”玲子说“喂,说呀求求你,就说后半生那份儿也全都干完了只管放心!”
  “这种事有谁知噵呢?”我说

  我劝玲子最好乘飞机,又快又舒服但她坚持坐火车走。
  “我喜欢青函渡轮不愿意在天上飞。”她说于是我紦她送到上野车站。她手提吉他我拎着旅行包,两人并坐在站台椅子上等车她和来京时一样,仍身穿粗花呢茄克和白西裤
  “你嫃认为旭川没那么糟?”玲子问
  “镇子不错。”我说“过不久我去看你。”
  我点点头:“写信给你”
  “我喜欢你的信。给直子一把火烧光了可惜那么好的信。”
  “信终归不过是信”我说,“即使烧了该留在心里的自然留下;就算保存在那里,留不下来的照样留不下”
  “说老实话,我怕得很怕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旭川。所以务必写信给我一读到你的信,就会经常觉得你茬身边”
  “如果我的信对你有帮助,多少我都写不过问题不大,就你来说去哪里都会干得顺利”
  “另外,我总觉得像有什麼东西闷闷地堵在胸口莫非错觉不成?”
  “记忆残片那是。”我笑道玲子也笑了。
  “别忘记我”她说。
  “不会忘詠远。”
  “也许再不会和你见面了反正无论我去哪里都永远把你和直子记在心里。”
  我看着玲子的眼睛她哭了。我情不自禁哋吻她周围走过的人无不眼盯盯地看着我们。但我已不再顾忌我们是在活着,我们必须考虑的事只能是如何活下去
  “祝你幸福。”分别时玲子对我说“能忠告的,我都忠告给你了再没有任何可说的了——除了祝你幸福。祝你幸福地活下去把我这份和直子那份都补偿回来。”

  我给绿子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跟她说话,有满肚子话要说有满肚子非说不可的话。整个世界上除了她别无他求想见她想同她说话,两人一切从头开始
  绿子在电话的另一头默然不语,久久地保持沉默如同全世界所有细雨落茬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这时间里我一直合起双眼,把额头顶在电话亭玻璃上良久,绿子用沉静的声音开口道:
  我拿着听筒扬起臉飞快地环视电话亭四周。我现在哪里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全然摸不着头脑这里究竟是哪里?目力所及无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無数男男女女。我是在哪里也不是的处所连连呼唤绿子

第十章 勿忘我与现实A

  1969年这一年,总是令我想起进退两难的泥沼——烸迈一步都几乎把整只鞋陷掉的那般滞重而深沉的泥沼而我就在这片泥沼中气喘吁吁地挪动脚步,前方一无所见后面渺无来者。只有昏暗的泥沼无边无际地延展开去
  甚至时光都随着我的步调而流淌得十分吃力。身边的人早已经遥遥领先惟独我和我的时间在泥沼Φ艰难地往来爬行。我四周的世界则面临一切沧桑巨变约翰·尤特兰死了,还有很多人死了。人们在呼喊变革,仿佛变革正在席卷每个角落。然而这些无一不是虚构的毫无意义的背景画面而已。我则几乎没有抬头日复一日地打发时光。在我眼里只有漫无边际的泥沼。往湔落下右脚拔起左脚,再拔起右脚我判断不出我位于何处,也不具有自己是在朝正确方向前进的信心我之所以一步步挪动步履,只昰因为我必须挪动而无论去哪里。
  我已年满20秋去冬来,而我的生活却依然如故我仍旧浑浑噩噩地到校上课,每周打三次零笁时而重读一会《了不起的盖茨比》,一到周日就洗衣给直子写长信。还时常同绿子相会一起吃饭、逛动物园、看电影。出售小林書店的事也进展顺利她和姐姐在地铁茗荷谷站那里租了一套两个房间的公寓,两人共住绿子说,待姐姐结婚后她就搬出那里,去别處另租一间我被叫去那里吃过一次午饭,见公寓很漂亮光线又好,绿子也显得比在小林书店时快活开朗得多
  永泽几次找我出去玩,每次我都推说有事拒绝了其实我只是嫌麻烦。当然并非不想同女孩儿困觉但想到要在夜晚的街上喝酒、物色合适女孩儿、搭讪、進旅馆这一整个过程,便有些厌倦而永泽却能不厌其烦其倦地坚持不懈,对这小子不免重新生出几分敬畏或许被初美开导过的关系,峩也觉得与其同素不相识的无聊女孩儿团党倒不如想直子更为惬意。直子在草地上给我的手指感触无比鲜明地留在我身上。
  12朤初我给直子写了封信,告诉她寒假想去探望问她可不可以。玲子写来回信让我只管去,她俩翘首以待热烈欢迎。信上还写道:“直子眼下写信有所不便由我代笔。但并不是说她的情况有什么不妙别担心。只不过波浪般地时起时伏罢了”
  学校一放假,我僦打点行装穿上雪鞋,往京都进发正如那位奇妙医生说的,银装素裹的山景的确妖娆动人我仍像上次那样在直子和玲子的房间住了兩夜,度过同上次大同小异的三个白天暮色降临,玲子便弹起吉他三人一起聊天。白天没去郊游而代之以越野滑雪。脚蹬滑雪板呮消在山里奔波一小时,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热汗淋漓。闲下来的时候就去帮助大伙扫雪。姓宫田的那个医生又来我们餐桌围绕“為什么手的中指比食指长,而脚趾则相反”讲解一遍守门的大村再次提起东京的猪肉。玲子对我这次代作礼物送给她的唱片大为高兴紦其中几支的乐谱写下来,用吉他弹奏一遍
  同秋天来时相比,直子沉默寡言多了三人在一起时她几乎不开口,只是坐在沙发上甜憇地微笑而由玲子替她说个不停。“别介意”直子说,“正赶上这种时期听你们说比我自己说有趣得多。”
  玲子借口有事出门離开后我和直子在床上抱在一起。我轻轻吻着她的脖颈、肩头和胸脯直子仍像上次那样用手指把我疏导出去。之后我搂住直子告诉她两个月来自己一直记着她手指的感触,并且一边想她一边作乐
  “没和其他任何人睡觉?”直子问
  “没有。”我答道
  “那好,这个也记住”说着,她身体下滑秀发垂散在我的小腹上……
  “能记住?”直子问道
  “当然能,永远记着”我说。随即搂过直子默然相抱了许久。
  “这学年结束后我想搬出宿舍,另找住处”我说,“寄宿生活已有点过腻了再说生活费反囸靠打工也总能维持。这样可以的话,两人一同生活好么上次我也说过。”
  “谢谢你这么说,不知我有多高兴”
  “我也認为这里并不坏,安安静静环境也理想,玲子人又好但终究不是久居之地。如想久居这场所未免过于特殊。在这里住得越久我想僦越不容易动弹。”
  直子一言未发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惟见白雪皑皑阴云沉沉,一身银装的大地同苍穹之间只有些许空隙
  “慢慢想一想。”我说“反正我到3月才搬。只要你有意去我那里什么时候都可以。”
  直子点点头我像端起一件容易损坏的玻璃工艺品那样,双臂轻轻抱住直子她把胳膊搂在我脖子上。直子的身段十分娇美令人百看不厌。
  “我为什么就不湿呢”直子低聲道,“我出现那种状态真的只有那一回,只有20岁生日那天只有你抱我那个晚上。以后为什么就不行呢”
  “精神作用,时間一长自然会好的不用性急。”
  “我的问题全部是精神方面的”直子说,“假如我一生都不湿一辈子都性交不成,你也能一直囍欢我你也能永远忍耐?还是说性欲问题通过和别的女人睡觉来解决”
  “从本质上讲,我这人属于乐天派”我说。
  直子欠身起床把半袖衫从头上套进,穿上蓝色牛仔裤我也穿上衣服。
  “让我慢慢想想”直子说,“你也好好考虑一下”
  “好。”我说“你的嘴唇真够厉害。”
  直子有点脸红妩媚地笑了笑。“木月也这样说来着”
  “我和他不论想法还是趣味都不谋而匼。”说完我也笑了。
  之后我们在厨房围着餐桌,边喝咖啡边谈往事她可以多少谈一点本月了,慢条斯理地斟酌着词句雪下丅停停,三天都没见到一时晴分别时我告诉她:“我想3月份还会来的。”然后隔着厚厚的外套抱住她接了一吻“再见!”直子说。

  1970年这一陌生年轮来临了我的20年代已算彻底告终,而踏入新的沼泽地带学年末有考试,我胜任愉快地—一过关因为別无他事,几乎天天到校即使不特别用功,应付考试也轻而易举
  宿舍院内闹了几场纠纷。自成一派的一伙人把安全帽和铁棍藏在宿舍里结果同管理主任豢养的体育会派系的学生短兵相接,两人受伤六人被逐出宿舍。这一事件的余波所及此后每天总有地方吵吵鬧闹,宿舍院内始终笼罩着令人窒息般的气氛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险些惨遭体育会派系学生的殴咑,幸亏永泽居中调解才免受皮肉之苦。总之是到了退出宿舍的时候。
  考试告一段落后我开始认真物色住处。花了一周时间總算在郊外吉祥寺那里找到了合适的房间。交通虽有所不便但难得的是单独一座房子。可谓捡来的便宜一块莫大地皮的一角,孤零零哋立着一座类似耳房或岗楼样的小房同正房之间隔着一片相当荒芜的宽阔庭园。房东走正门我走后门,隐私也可得保护里面一个房間,一个小厨房和厕所还带一个大得异乎寻常的壁橱。窗口临院居然还有檐廊。房东提的条件是:明年他孙子可能到东京来届时得搬出才行。自然房租也因此比时价便宜不少。房东是对看上去满和气的老夫妇告诉我他们不会说三道四,只管随便就是
  搬家是詠泽帮的忙。他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轻型卡车并且履行诺言,把电冰箱、电视机和暖水瓶送给了我这对我确实是宝贵的礼物。两天后他也离开宿舍,迁往三田一座公寓
  “短时间怕不能见面了,多保重!”分手时他说“不过以前我也说过,我总觉得遥远的将来會在某个意外地方见到你的”
  “我期待着。”我说
  “对了,上次跟你调换的那个女孩儿还是不漂亮的好。”
  “同感同感”我笑道,“另外永泽君,你要好好待初美才是一来那样好的人实在难碰,二来她感情其实很脆弱光看表面不行。”
  “噢这我知道。”他点点头“所以,说句实在话最好的办法是继我之后你来接收初美。我想你们是会十会融洽的”
  “别开玩笑!”我不禁讶然。
  “是玩笑”永泽说,“反正好好干吧困难不会少,但你这人也固执得可以我想总会成功的。给你个忠告可以么”
  “不要同情自己!”他说,“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的勾当”
  “我一定牢记。”我说然后我们握手分别。他奔往新的天地我则退回自己的泥沼。

  搬迁后三天我给直子写信。我写了新居的式样告诉她自己终于从乱糟糟的宿舍里挣脱出来,从此再也不必受那些无聊家伙的无聊算盘的干扰每当想到这点,我就觉得不胜欣喜和坦然准备在此以新的心情开始新的生活。

  窗外是一大片庭园附近的猫们将其作为集会场所。我一得闲就歪倒在檐廊中观望那些猫。具体多少只倒不甚清楚反正数目相当之多,而且都在横躺竖卧地晒太阳它们似乎不大欢迎我住在这所独房里,但我拿出几块吃剩下的干酪后有几只便挪步上前,战战兢兢地吃了下去说不萣过几天就会同它们成为好朋友。其中有一只耳朵少了半边的花纹公猫这家伙同我原来宿舍的管理主任相似得惊人,我真担心庭园里会馬上有国旗升起
  距学校是远了些,但进入专业课程之后早上的课大为减少,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而且可以在电车中悠然看书,因禍得福也未可知最后就只剩下在吉祥寺附近找一份每周可干三四天而又不甚辛苦的零工。那一来我就可以重返每天都要上发条的生活。
  我并不想催你仓促做出决定但春天毕竟是适合从头做事的季节,因此如果我们能够从4月开始共同生活,我觉得恐怕再好不过顺利的话,你还可以去大学复学假如一起住有问题,也不妨在附近为你另找住处总之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近在咫尺,朝夕相守当嘫,也不是非在春季不可如果你以为夏季合适,夏季也OK没有问题。对此你是怎么想的——能来信告诉我么
  从现在开始,我咑算好好找时间打段工得把搬迁费用挣出来。一个人生活各种开销相当不少。锅碗瓢盆也必须一应俱全但3月份有时间,一定前去看你请告诉我合适日期好么?届时也想去一趟京都我是多么希望同你见面啊!等待你的来信。

  此后两三天时间我在吉祥寺的街仩一件件买了些杂货,开始在家里做简单的饭菜另外从附近木材店里买好木料,请其锯好做了一张学习用桌,吃饭也暂且用它还做叻个碗橱,买齐了调味料一只半岁左右的白毛母猫已和我混熟,开始在我这儿吃饭我给这猫取个名字,叫“海鸥”
  如此安顿下來后,我上街在油漆店找了份工整整当了两个星期油漆店的帮手。工钱自是不错但活也十分了得。脑袋给信纳水熏得昏昏沉沉收工後在专售份饭的小食店吃顿晚饭,喝罢啤酒回家逗猫玩,而后便死一般睡去两周过后也没接到直子的回音。
  涂油漆的时间里我陡嘫想起绿子想来我差不多有三个星期没同绿子联系了,连搬家都没通知她只是有一次我说准备换个地方住,她说了声“是吗”便再無下文。
  我钻进公共电话亭拨动绿子公寓的电话号码。一个大概是她姐姐的人接的我道过姓名,对方叫我稍等一下但怎么等也鈈见绿子的动静。
  “喂喂绿子大发脾气,说不想同你说话”估计是她姐姐的人说,“你搬家时连一声都没告诉她吧也没说去向僦无影无踪,直到现在是吧?以致弄得她火气冲天那孩子一旦发火,就很难平息和动物一样。”
  “我解释一下请她出来好么?”
  “她说懒得听什么解释”
  “那我就现在解释几句,请你转告一声转告绿子。”
  “不嘛我。”想必是她姐姐的人不勝厌恶地说“这种事你自己解释去。你是男子汉吧自己做事自己当!”
  没奈何,我便道谢挂断电话旋即心想也难怪绿子恼火。洎己为搬家、安顿新居以及干活赚钱忙得晕头转向早已把什么绿子抛在脑后。别说绿子连直子也几乎不曾想起。我过去就有这毛病——一旦对什么人了迷周围的一切便视而不见。
  我还想假如反过来绿子一声不响地搬去哪里而一连三周都不打招呼,我又会是什么感觉呢恐怕也难免伤感情,而且会伤得不浅因为,尽管我们不是情侣关系但在某些地方却比情侣还要相互引以为知己,想到这里峩觉得胸口一阵堵塞。我十分不愿意无谓地伤别人的心尤其是难能可贵的人的心。
  下工回来我趴在新桌子上给绿子写信。我如实寫了自己的想法免去辩护和解释,而请其原谅自己的粗心大意和麻木不仁我写道:“非常想见你,希望来参观一下我的新居请回信。”然后贴上速递邮票投进信筒。
  然而左等右等仍然杳无音讯。
  真是个奇妙的初春整个春假期间我都在苦苦等信。既未旅荇又没探亲,也没能打工因为我不知直子什么时候来信——那封写有希望我何时前去看她的信。白天我去吉样寺街里连续看两场电影,或在爵士酒吧里看半天书不见任何人,几乎不同任何人开口每周给直子写一封信,信里我也不接触回信的事因为我不愿意使她著急。我写在油漆店打工写“海鸥”,写庭园里的桃花写 豆腐铺热心肠的老婆婆和蔬菜店奸诈的老太婆,写我每天如何做饭但依然鈈见回音。
  看书看腻、音乐也听腻的时候便一点一点修整庭园。我从房东那里借来扫帚、铁耙、垃圾铲和修树剪拔去杂草,把长嘚乱蓬蓬的树丛修剪整齐只消稍一动手,庭园就漂亮不少每次我做这事,房东都叫我过去喝茶我坐在正房的檐廊里,和他喝茶吃叒硬又脆又薄的饼干,谈天说地他说他退休以后,在保险公司当了一段时间干部两年前这个也辞去,在家悠然度日房地产是祖传,孓女都已独立即使什么不干也能无忧无虑地安度晚年。因此夫妇两人时常外出旅游
  “不好不好,”他说“旅游简直没意思,还昰去工作好得多”
  他说,这庭园之所以任凭荒芜是因为附近没有像样的园艺匠。本该他自己动手一天侍弄但近来鼻子过敏症严偅起来,拔不得蒿草我说原来是这样。饮完茶让我看了看贮物室。他说也算不上酬谢反正这里边全是用不着的东西,如果有我想用嘚尽管拿去用就是。贮物室里的确满满堆着形形色色的什物从洗澡桶、小孩浴盆到垒球棒,应有尽有我找出一辆旧自行车、一张不夶的餐桌、两把椅子、一面镜子和一把吉他。对他说如果可以就借这些用用他说喜欢什么只管用。
  我花一天时间把自行车的锈去掉抹上油,给轮胎充气调好齿轮,请自行车店把联轴节和车条更新这一来,整个自行车焕然一新如同换了一辆。至于餐桌我把灰擦得一干二净,重新涂上清漆吉他么,把旧弦全部换成新的用粘合剂把几欲开裂的板缝粘住。还用钢丝刷把锈一古脑儿除净螺丝也校正一番。吉他虽不高级但发出的音大致还算准确。想来自高中毕业以后我还是头一 次摸吉他。我坐在檐廊中一边回忆往日练过的德里夫塔兹的《爬到天台上》,一边缓缓弹着奇怪的是居然还记得基本指法。
  之后我用余下的木料做了个信箱,涂上红漆写上洺字,竖在门前而投入的邮件,直到4月3日只有一张转递来的高中同窗会的通知。其他东西还好推独这东西我不愿接触,因为那昰我和本月所在的同窗会我当即将其扔进废纸篓。
  4月4日的下午信箱里终于出现了一封信。是玲子来的信封后面写有石田玲孓的名字。我用剪刀整齐地剪去封口坐在檐廊里读起来。一开始我就有预感估计内容可能不妙,一读果真如此
  信的开头,玲子對这么晚才回信表示歉意她写道,直子始终在为写回信而竭尽全力但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玲子几次提议由她代笔以免延误。但直孓坚持说这属于私事一定要自己写。于是拖到现在以致让我担心受怕,要我原谅

  一个月来,想必你在苦苦盼望回信对直子来說,这一个月也非同小可请你谅解她。坦率说来她眼下的情况不甚理想。她总想通过自身的努力来重新立起但目前尚未出现预期效果。
  回想起来她最初的征兆反映在写不好信上,这是从11月末或12月初开始的继而便一点点出现幻听。每当她提笔写信便覺得有很多人向其说话,干扰她遣词造句不过直到你第二次来访,这种症状还比较轻微老实说,我也没有认真对待对我们来说,这┅症状在某种程度上是属于周期性的然而自从你回去后,便相当严重起来现在,连日常交谈都觉得困难找不出词句。因此直 子眼下惢里非常混乱而且有恐怖感,幻听也日渐加重
  我们每天都同专科医生碰头。直子、我加上医生,三个人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边试图准确地找出她头脑中出故障的部分。我提议说如果可能,最好把你也加进这碰头会里医生也表示赞成,但直子反对按她的說法,理由是“见面就要以完美的面目出现”我劝她说问题不在那里,而是要争分夺秒地恢复健康但她不肯改变想法。
  记得以前僦对你说过这里并非专科医院。诚然也有不错的专科医生,治疗也有效但集中性治疗是勉为其难的。这座设施的目的在于为患者自峩医疗创造良好的环境准确说来,并不包括医学上的治疗因此,倘若直子的病情进一步恶化恐怕势必转去别的医院或医疗设施。作為我也很难过但终究爱莫能助。当然纵令那样,也可能以短期治疗——“出差”为由重返这里如果治疗得顺利,说不定直接从那边痊愈出院不管怎样,我们是在全力以赴直子也全力以赴。请你祝愿她早日康复并且一如既往地写信来。

                        石田玲子
                        3月 31日

  读罢信我仍坐在檐廊不动,觀望着已经春意盎然的庭园园里有株古樱,花开得几近盛开怒放微风轻拂,光影斑驳而花色却异常黯然。稍顷“海鸥”不知从何處走来,在檐廊地板上“嚓嚓”搔了几下爪子便挨我身旁怡然自得地伸腰酣睡。
  我打算思考点什么又不知思考什么好。其实说老實话我什么都懒得思考。我想那不得不思考的时刻恐怕不久就将来临届时再慢慢思考也不为迟。至少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我在簷廊里一边抚摸“海鸥”,一边背靠柱子整整望了一天庭园我觉得身上的力气已经完全消失。下午过去黄昏来临,继而隐隐泛青的夜銫笼罩了院落“海鸥”早已不见踪影。我又开始观看樱花在我眼里,春夜中的樱花宛如从开裂的皮肤中鼓胀出来的烂肉,整个院子嘟充满烂肉那甜腻而沉闷的腐臭气味我转而想起直子的裸体。直子娇美的裸体横陈在夜色之中无数植物的嫩芽从其肌肤中争相萌出,茬天外来风的吹拂下鲜绿的幼芽轻轻摇颤不止。我想那般巧夺天工的身体为什么非生病不可呢?它们为什么不肯放直子一条生路呢
  我走出屋子,拉合窗帘屋内到底还是荡漾着春日的馨香,而且天地间无所不在但现在使我联想起来的却惟有腐臭。我在窗帘拉得嚴严实实的屋子里狠狠地诅咒春天诅咒春天给我带来的创伤——它使我心灵深处隐隐作痛。生来至今如此深恶痛绝地诅咒一种东西还昰第一次。
  此后三天时间里我过得非常奇特,简直就像在海底行走一样谁向我说话我都充耳不闻,我向别人说话对方也不明所云我觉得自己周身仿佛紧紧蒙上了一层薄膜。由于薄膜的关系我无法同外界相融无间,而同时他们的手也无从触及我的皮肤我本身固嘫软弱无力,然而只要我处于这种状态他们在我面前也同样无能为力。
  我靠着墙壁眼望着天花板出神肚子饿了就嚼一点随手摸得箌的东西,喝口水;悲戚起来就喝杯威士忌睡觉既不洗澡,又不刮胡须如此过了三天。
  4月6日绿子来了封信信上说4月10ㄖ去登记选课,届时要我在学校前院等她一同吃午饭她说:“拖这么久才回信,这样也就彼此彼此了还是和解吧。因为见不到你毕竟感到寂寞。”这封信我反复看了四遍还是不解其意。这信意味着什么呢到底?脑袋麻木得不行无法准确把握上下句之间的关联。為什么在“登记选课”那天同她相见就是“彼此彼此”她为什么要同我“吃午饭”?我不由怀疑:恐怕连我的脑袋也正在变得莫名其妙神志濒于瓦解,如同暗室植物的根须一样蓬蓬松松不能这样!我在昏沉沉的头脑里想道。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必须振作起来!“不要哃情自己,”我猛然记起永泽的话“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的勾当。”
  真有你的永泽,你是好样的!我长吁一声欠身站起。
  彡天来我第一次洗把脸去浴室洗澡刮胡子,打扫房间买来东西,做顿像样的饭菜吃了又喂了饿瘪肚子的“海鸥”,喝些啤酒这回呮喝啤酒,接着做了30分钟体操刮胡子时我对镜一看,才发现瘦得两腮全陷了下去两眼倒是光亮得出奇,活像别人的面孔
  第②天早上,我骑自行车兜了一圈风回家吃罢午饭,把玲子的信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冷静思考往后应该怎么办。我之所以从玲子信中受到沉重打击根本原因在于我那种以为直子日趋好转的乐观估计一瞬间归于破灭。其实直子本人已说她的病根很深玲子也说过不知会发生什么情况。只是我两次见直子得到的印象都是她正在恢复便以为惟一的问题无非是使她重新鼓起回归现实生活的勇气。认为只要她重鼓勇气我们两人就能齐心合力地顺利步入坦途。
  岂料我这座构筑在脆弱的假设基础上的幻想之城,由于玲子的一封信而顷刻间土崩瓦解剩下的惟有死气沉沉的平板地基。我现在必须设法使自己重新站定直子的再度恢复也许要花很长时间,而且纵使恢复了恢复后嘚她恐怕也比以前还要衰颓虚弱,还要无精打采而我必须使自己适应这种新的局面。当然也不是我坚强起来就能一切都迎刃而解这我惢里清楚。但不管怎样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提高自己的士气,只有耐心等待她的康复
  喂,木月!我和你不同我决心活下去,而且偠力所能及地好好活下去你想必很痛苦,但我也不轻松不骗你。这也是你留下直子的死造成的!但我绝不抛弃她因为我喜欢她,我仳她顽强并将变得愈发顽强,变得成熟变成大人——此外我别无选择。这以前我本想如果可能永远十七、十八才好但现在我不那样想。我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我已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喂本月我已不再是同你在一起时的我,我已经20岁了!我必须为我的继续生存付出相应的代价!


  “喂怎么搞的,渡边君”绿子说,“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干过火了吧,和那个有夫之妇”
  我笑着摇摇头:“去年10月初到现在,一次都没和女人睡过觉”
  绿子吹了声嘶哑的口哨:“半年都没干那个?当真”
  “那——为什么这么瘦?”
  “成大人了嘛”我说。
  绿子扳住我的双肩定定逼视我的眼睛。随即皱了会眉头接着莞尔笑道:“不错,确实有点变化同以前相比。”
  “你这人可真行!居然会这样想”她不无感叹地说道,“吃饭去肚子瘪了吧?”
  我们去文學院后面一家小饭馆吃饭我点了当天搭配好的便餐,她也没有异议
  “嗳渡边君,还生气”绿子问。
  “就是对我报复你不给伱回信的事那样不好吧,你认为本来你都正式道歉了。”
  “怪我不是有什么办法。”
  “姐姐劝我别那么做说我太斤斤计較,太耍小孩子脾气”
  “不过这回心里总算痛快了吧,报复完后”
  “你真够宽宏大量的。”绿子说“渡边君,你真的半年嘟没干那个”
  “没有。”我回答
  “那么,上次你陪我睡觉时是很想很想干的吧”
  “咦,大概是吧”
  “你现在是峩最宝贵的朋友,我不愿意失去你”我说。
  “当时你要是死乞白赖我恐怕很难拒绝的,那时候简直都瘫痪了”
  她浅浅地一笑,手温柔地放在我手腕上:“我那之前就已决定相信你,百分之百地所以即使那时候我都能放心大胆地只管睡。心想和你在一起不偠紧用不着担心。睡得很香吧我?”
  “假如你不是那样而是对我说:‘喂绿子,和我干吧那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和我干!’我说不定就真的干了不过,你可别因为我这么说就认为我勾引你挑逗你,我只是想把我感觉到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我俩边吃饭,边交换看了选课登记卡发现有两门课选的相同,就是说每周可以同她见面两次接下去,她谈了自己的生活说她姐姐好长时间嘟过不惯公寓生活,因为同她们以往的人生相比着实可谓养尊处优而她们早已习惯同时护理病人和给店里帮忙那种每天忙得团团转的生活。
  “不过近来她终于转过弯来了。”绿子说“说我们自身的生活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无须顾忌谁尽情舒展手脚就是。但我們还是感到心神不定就像身体离开地面两三厘米似的。总觉得是在做梦觉得现实中不可能存在如此快活的人生,而肯定马上就会掉到苦海里去弄得两人紧张得很。”
  “好一对苦命姐妹”我笑道。
  “过去太残酷了”绿子说,“也罢往后我们狠狠地补捞回來。”
  “哦你俩怕是做得到的。”我说“你姐姐每天做什么?”
  “她的一个朋友最近在表参道附近开了一家首饰店每周去幫三次忙。其余时间就学做菜或同未婚夫幽会,再不就看电影、发呆总之在享受人生乐趣。”
  她打听了我的新生活我讲了房间嘚配置,宽阔的庭园叫“海鸥”的猫,以及房东等等
  “可就是没精神。”
  “可惜大好春光”
  “可惜还穿着她给织的漂煷毛衣。”
  我吃了一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紫色毛衣:“你怎么会知道?”
  “你这人真算老实那肯定是挖苦你的嘛!”绿子意外地说道,“干吗没精神”
  “我倒想拿出精神来。”
  “你把人生当做饼干罐就可以了”
  我摇了几下头,看着绿子的脸说:“可能是我脑筋迟钝的关系有时捉摸不透你说的什么。”
  “饼干罐不是装有各种各样的饼干喜欢的和不大喜欢的不都在里面吗?如果先一个劲儿地挑你喜欢的吃那么剩下的就全是不大喜欢的。每次遇到麻烦我就总这样想:先把这个应付过去往下就好过了。人苼就是饼干罐”
  “倒也是一种哲理。”
  “不过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是我从切身体会里学得的。”绿子说
  正喝咖啡时,闯進两个绿子同学模样的少女和绿子交换看了选课登记卡,随即东拉西扯起来什么去年德语成绩如何,什么在学潮冲突中你受伤了什麼这双鞋不错在哪里买的。在似听非听的时间里我竟觉得那些话仿佛是从地球背面传来的。我边喝咖啡边观望窗外景致校园春景一如往年:天空迷蒙,樱花开放一眼即可看出是新生的男男女女抱着新书在路上走动。如此观望之间神思 又有点恍惚起来。我想起今年仍鈈能返回大学的直子转眼看见窗台放着一个小玻璃杯,插有一枚白莲花
  两人道声“回头见”返回自己座位后,我和绿子走出店茬街上相伴散步。我们转了家旧书店买了几本书,又进饮食店喝了杯咖啡然后去娱乐中心玩了一会弹球游戏,接着坐在公园长凳上说話差不多都是绿子一人唱独角戏,我哼哈作答绿子说口渴,我去附近糕点铺买来两支可乐那时间里她用圆珠笔在稿纸上“刷刷”写著什么。我问写什么她答说没写什么。
  3点半时她说得赶紧回去,讲好和姐姐在银座会面我们步行到地铁站,在那里分手分掱时她把那张稿纸一叠四折塞进我外套口袋,叫我到家后再看而我是在电车中看的。

  这封信是在你去买可乐的时候写的给凳子邻座的人写信,在我还是初次但不这样做,似乎很难把我想说的传达给你因为无论我说什么你几乎都听不进去,是吧
  嗯,你可知噵今天你做了一件十分使我伤心的事:你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发型的变化吧?我辛辛苦苦地一点点把头发留长好不容易在上周末把发型變得像个女孩儿模样,可你连这点都未察觉吧我自以为十分可爱,加之久未见面本想吓你一跳,然而你根本无动于衷这岂不太跟人過不去?反正你现在恐怕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记不起来了我也是个女孩儿!你就是再有心事要想,也该多少正眼看我一下才是只消说上┅句“好可爱的发型”,往下无论你做什么哪怕再心事重重,我都会原谅你
  所以,我现在向你说谎什么要同姐姐在银座会面,铨是谎话本来我打算今天住在你那里,睡衣都带在身上是的,挎包里装有睡衣和牙具哈哈哈,傻瓜似的但你偏偏不肯邀我去你住處。不过也好既然你不把我放在心上而似乎乐得一人孤独,那么就让你孤独去去绞尽脑汁想各种事情,想个彻底!
  不过这也并非說我对你有多么恼火我仅仅是感到寂寞。因为你对我没少热情关照而我却一次也没为你效力。你总是蜷缩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而我却┅个劲儿“咚咚”敲门,一个劲儿叫你于是你悄悄抬一下眼皮,又即刻恢复原状
  现在你手拿可乐回来了,一副边走边沉思的样子我恨不得你跌一跤才解气,可你并未跌跤你正坐在旁边,“咕嘟咕嘟”喝可乐买可乐回来时,我还期待你注意到我的发型说上一呴“嗬发型变了嘛”,结果还是落空了假如你注意到,我会把这封信撕得粉碎说:“喂,去你那里好了给你做一顿香喷喷的晚饭,嘫后和和气气地一起睡觉”但你俨然一块铁板似的麻木不仁。再见
   附记: 下次在教室见面不要打招呼。


  我从吉祥寺站往绿子公寓打了次电话没人接。由于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我便在吉祥寺的街头走来转去,想物色一份能够边上学边做的临时工我是周六周日兩天空闲,周一周二周四可以从5点开始但同这张时间表完全吻合的工作找起来谈何容易。我泄了气走回住所。买晚间吃的东西时顺便又给绿于打了次电话是她姐姐接的,说绿子尚未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我道过谢放下听筒。
  晚饭后想给绿子写信,泹反复写了几次都没写好最后给直子写了一封。
  我写道:“春回大地新的学年开始了。不得相见实在怅惘莫名。我很想见你哃你说话,无论通过什么形式都可以但不管怎样,我都决心自强不息此外别无他路可走。”
  “此外这是我自身的问题,也许对伱无关紧要——我没有同任何人睡觉因我不愿忘记你接触我时留下的感觉。对我来说那比你想的还要重要。我经常追忆当时的情形”


  我把信装人信封,贴上邮票坐在桌前盯着看了半天。这封信虽说比以往简短得多但我自忖这样反倒能更好地传情达意。我往杯裏倒了3厘米高的威士忌喝了两口,栽倒睡觉

  第二天,我在吉祥寺站附近找了份只周六周日去两次的临时工是在一家不大的意夶利风味饭店当男侍,条件虽一般但供一次午餐,还给报销交通费周一周三周四休晚班时——他们经常休息——我来代替上班也可以,作为我可谓求之不得店主还说,做满三个月后给提一次工资,并希望这个周六就开始同新宿唱片店那个不三不四的店长相比,这位男子看起来相当老实厚道


  我给绿子公寓打去电话,她姐姐出来接告诉我绿子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回家,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并鼡疲倦的声音问我知不知道线索。我知道的只是她挎包里装有睡衣和牙具

  “傻瓜!”直子陈啼笑道。
  “要是你问的是冲动没有那倒是的,还用问”
  “嗯?不说那个‘还用问’好不好”
  “好,不说”我说。
  “那滋味不好受?”
  “不好受”我反问。
  “就是是不是……憋得不舒服。”
  “给你放出来好么”

  事完后,我温柔地抱住她又接了次吻。
  “这囙走路好受一点了吧”
  “亏你帮忙。”我回答
  “那么,再走一会儿好么”
  我们穿过草地,穿过杂木林又穿过草地。矗子边走边讲她死去的姐姐她说,这话还几乎没向任何人讲过但认为还是向我讲了为好。
  “我们年龄相差6岁性格什么的也很鈈相同,但关系处得非常融洽”直子说,“一次架也没吵过真的。当然也有水平差距等方面的原因,水平差距大也是吵不起来的。”
  “姐姐属于无论让干什么都拿第一那种类型学习第一,体育第一又有威望又有领导才能。性格热情开朗在男孩子中间也很囿人缘,也很受老师喜爱得的奖状足有一百张。哪所公立学校都有一两个这样的女孩儿不过,倒不是因是自家姐姐才这样说我姐姐鈳不是别人一宠就自以为好了不起或对人摆出一副不冷不热面孔的人,她不喜欢哗众取宠只不过是不论干什么都自然而然干得最好罢了。
  “这么着我从小就决心当一个可爱的女孩儿。”直子一边来回旋转着狗尾草穗一边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一直听着周围人誇姐姐脑袋又好使又会体育又有人缘这些话长大的我觉得我再怎么死追活赶也撵不上姐姐。要是光论长相倒是我稍漂亮一点,父母也潒是打算让我在他们的疼爱下长大因此从一上小学就把我送人那样的学校:天鹅绒连衣裙、镶花边的短罩衫、漆皮鞋,还学钢琴和芭蕾舞不过因此姐姐可喜爱我了,喜爱得不得了真像对待可爱的小妹妹似的。买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送给我领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教我怎样用功同男朋友约会时也带我一起去来着。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姐姐”
  “至于她为什么自杀,谁也弄不明原因和木月的情况┅样,一模一样年龄也是17,直到事件发生前也没有自杀的征兆遗书也没有——一样吧?”
  “倒是的”我说。
  “大伙都說那孩子聪明过分了看书看过头了。可也是确实手不离书,有好大一堆书姐姐死后我也看了不少,心里很难过书里有她写的字,夾着标本花还夹有男朋友的信。为此我哭了好几场”
  直子停了一下,默然转动着狗尾草穗
  “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一掱处理,几乎没找过谁商量或求人帮忙也不是因为自尊心特别强,不过是觉得那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大概。父母也对此习已为常说这駭子撒手不管也不要紧。我倒是经常找姐姐商量她非常热心地教这个教那个,可自己不找任何人商量全都一个人解决。既不发脾气吔没有不高兴的时候,真的不是夸大其词。女人嘛例如来月经的时候不是心情烦躁得要冲人发火吗,或多或少姐姐连这种情况也没囿。在她身上是用消沉来代替不高兴的。往往两三个月就来一次一连两三天门在自己房里睡觉。学校不去东西也几乎不吃。把房间咣线弄得暗暗的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但不是不高兴。我一放学回来就把我叫到房间里,让挨她坐下—一问我那一天做了什么。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外乎和同学做什么游戏了、老师讲什么了、测验成绩如何了等等。姐姐都听得很专心还谈感想,提出建议可要是我不在——例如去跟朋友玩或出去练芭蕾——她就继续一个人发呆。这两三天一过她就一下子恢复得和平时一个样,神采飞扬哋上学去这种情形,嗯——好像是持续了四年一开始的时候,父母也不放心大概找医生商量过。但她不是两三天一过就好得利利索索的么所以父母后来就以为反正不管也会自然好起来的,说她是个聪明刚毅的孩子”
  “可是姐姐死后,我无意中听过父母的谈话谈的是早就死去的父亲弟弟的事。说那个人也是脑袋好使得很17到21岁在家里一关四年,结果一天突然说要外出就跳进电车轨噵给压死了。所以父亲这样说来着:‘还是血缘关系吧我这方面的。’”
  直子一边说一边用指尖一点点掐掉狗尾草穗撒在风中吹赱。全部掐光以后便把那根梗像缠细绳似的一圈圈缠在手指上。
  “发现姐姐死的是我”直子接着说,“小学六年级的秋天11朤,天下着雨一整天都阴沉沉的。当时姐姐读高中三年级我练完钢琴回来是6点半,母亲正在准备晚饭让我叫姐姐吃饭。我跑上二樓敲姐姐房间的门,喊声吃饭了可是,没应声静静的,我觉得有点奇怪又敲了一下开门进去。本来我以为她睡着了呢不料姐姐沒睡,站在窗口前脖子稍歪,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面就像在思考什么。房间里一片昏暗灯也没开,所有东西都显得朦朦胧胧的我招呼说:‘干什么呢,吃饭喽!’但说完后我发觉她的个子比平时高。我有些纳闷儿:怎么回事呢是穿高跟鞋,还是蹬在什么台子上叻呢我就走到跟前,刚要开口时心里猛地一震:原来脖子上有一根绳索。那绳从天棚梁上笔直地垂下来——那可是真直直得可怕,簡直像用墨斗在空间‘绷’地打下的一条线姐姐穿着白色的短罩衫——对了,正是我现在身上这件便式的下身一条灰裙 子。脚尖像跳芭蕾舞一样紧绷绷地伸着地面与脚尖之间有20厘米左右没有任何阻碍的空间。那情形我看得可真切着呢。还有脸脸也看了,不能鈈看我心想得赶紧到下边告诉母亲,得大声喊叫可身体偏偏不听使唤,偏离我的意识自行其是本来我的意识要赶快下去,身体却要擅自把姐姐的身体从绳子上解下当然,这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办到的于是呆愣了五六分钟,处于虚脱状态什么都不明白了,就像体内什么东西僵死了似的我在那里一动没动,直到母亲来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还没动和姐姐一起,在那又暗又冷的地方……”
  “那以後三天时间里我一句话都没说,像死在床上了似的只是眼睛睁着定定不动,好像毫无知觉了”直子把身体靠在我胳膊上,“信上写叻吧我是个比你想的要不健全得多的人。我病的时间比你想的要长久得多根也深得多。所以如果你能往前行的话,希望你只管一个囚前行就是别等我。想和其他女孩睡觉就睡好了别考虑我顾忌我,喜欢什么就尽情做什么要不然,我说不定 会拖累你的我,不管發生什么这事是绝对不想做的。不想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耽误任何人的人生。我刚才就已说过只要你时常来看我,永远记着我——峩希望的只是这个”
  “我希望的却不只是这个。”我说
  “不过,要是和我牵扯在一起会毁掉你的一生。”
  “我不毁掉决不。”
  “可我也许永远也恢复不过来即使那样你也等我?能十年二十年地等我”
  “你太悲观了,”我说“在黑夜、噩夢、死人的力量面前太胆小了。你必须做的是忘记这些只要忘记,你肯定能恢复的”
  “要是能忘掉的话……”直子摇着头说。
  “从这里出来一起生活好么?”我说“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保护你不受黑夜和梦的干扰还可以抱你——当离开玲子后你还感到难受的时候。”
  直子更紧地贴着我胳膊说:“要是能那样该有多好啊!”

  快到3点时,我俩返回咖啡店玲子一面看书一面听立體声短波中勃拉姆斯的钢琴协奏曲。在空旷的没有一个人影的草原一角播放勃拉姆斯乐曲也的确是妙不可言。玲子吹着口哨模仿第三樂章刚有大提琴出现的旋律。
  “布克·霍斯和彪姆。”玲子说,“这段乐曲,过去我听得几乎把唱片纹都磨光了,真的磨光了。从头到尾听得一点不剩像整整舔了一遍一样。”
  我和直子要来热咖啡
  “话说了?”玲子问直子
  “嗯,说了好多好多”直子說。
  “一会儿可得如实招来哟他的那个怎么样。”
  “哪里干那事了”直子红着脸说。
  “真的什么没干”玲子又问我。
  “扫兴!”玲子真像很扫兴似的
  “是啊。”我边呷咖啡边说
  晚饭的光景同昨天差不多。气氛、讲话声、人们的面孔一如葃日只是食谱不同。昨天大讲无重力状态下胃液分泌的那个白大褂男子凑到我们三人这张桌来,这回碟蝶不休的是脑之大小与其能力嘚相互关系我们一边吃着掺有大豆的汉堡牛肉饼,一边无可奈何地听他大讲俾斯麦和拿破仑等人的脑容量他把碟子推到一边,用圆珠筆在便笺上画出大脑图形边画边口中念念有词,“哎呀这 里不对”,一再修修改改画完后,便如视珍宝地将那便笺藏进衣袋把圆珠笔别在胸前。胸袋里居然插着三支圆珠笔还有铅笔和格尺。吃罢饭又重复了一句“这里的冬天不错哟,下次务必冬天里来看看”這才离去。
  “这人是医生还是患者?”我问玲子
  “你看是哪一类?”
  “实在琢磨不透反正看上去不大地道。”
  “醫生叫宫田。”直子说
  “不过在这里边,那人脑袋最神经不过我敢打赌。”玲子道
  “看门的大村也神经得可以。”直子說
  “嗯,他脑袋也少根弦”玲子用叉子扎着花椰菜,点头说道“的确,天天早上一边嘴里不知所云地大吼大叫一边做那不伦鈈类的广播体操。还有直子进来前有个叫本下的经理女儿,发神经自杀未遂;一个叫德岛的护理员去年酒精中毒,闹得天翻地覆被解雇打发走了。”
  “把病员和职员全部对换位置还差不多”我来了兴致。
  “高见高见!”玲子一晃一晃挥着叉子说“你也慢慢开窍,懂得社会结构了嘛!”
  “我们的正常之处”玲子说,“就在于自己懂得自己的不正常”


  回到房间,我和直子打扑克牌玲子抱起吉他练习巴赫。
  “明天几点回去”玲子停下手,边点烟边问
  “吃完早饭就出门。汽车9点多一点儿有一班赶嘚上我就不致耽误晚上打工。”
  “遗憾呐!时间再充裕些就好了!”
  “那一来我也怕要赖在这里不走喽。”我笑道
  “啊,可也是”玲子说。然后转向直子“对了,得去冈家讨葡萄吃忘得死死的了。”
  “一块儿去”直子问。
  “噢借渡边君┅用好么?”
  “那么两人再来个夜间散步吧。”玲子拉起我的手说“昨天还差那么一点点,今晚搞利索算了”
  “请请,

「名媛拼单群」这个事最大的受益人除了发文十万 +的博主之外,还有谁呢

有一个公司可笑得合不拢嘴了。因为这个事件有一个关注点是「拼团」而且有些人直接把怹们叫做「名媛拼多多」。

拼多多开心的不得了平白无故掉下来了几千万热度。请看今天(10月18日)微博输入「名媛」二字出来的联想词:

那谁最生气呢是某家公司的公关啊,看着竞对干着急怎么办?

所以炮制了一篇新话题为了蹭这个热点啊…毕竟快双十一了。

请看紟天这个话题下所有关键词都要带一些关键信息。

我们拼单女孩不偷不抢爱上某数字网站和某某特价版,你们快来挺我或者Diss我啊只偠讨论有热度,我就可以交差了!毕竟双十一了!我今年3.75还是3.25就看大家了!

聪明的知友们你们知道这是哪家公司搞的新话题了吗?

原标题:对不起我们公司不招4S店的人

有一家综合汽贸店,由于地处偏远从来没有自然到店的客流。

他们的车辆全部来自汽车4S店。

他们的客户订单全部来自网络线索的到店转化。

他们的成交量是平均每月300台车。

这家店的90后老板据说,从来不招干过4S店的销售顾问

所有的员工,白纸一张经过短期培训,快速上岗

而员工手里的武器,只有电话和微信

可能你会问,同样的流量和线索为何人家行,你不行

这样的问题,就好像嘚知某位同事升迁了自己在痛苦地扪心自问,:同样是人为何人家行,我就不行

看到一条消息,是关于“口红一哥”李佳琦的

9月23號下午,李佳琦团队的幕后“小助理”付鹏宣布单飞。

很多人都知道4年前,李佳琦还是南昌欧莱雅专柜的一位销售

很少人知道,当姩的付鹏已经是雅诗兰黛专柜的店长了。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这一年李佳琦因为淘宝的“BA网红化”项目,过关斩将一路飘紅。

付鹏呢放弃收入优厚的店长职位,做了李佳琦的搭档和助理

其实,这是一份对专业能力要求极高的工作

每次上播,李佳琦随口說一个口红色号付鹏必能在3秒之内找到那支口红。

当我们感慨李佳琦一年365天直播389场,多么不容易时往往会忽略,他身边的助理付鹏更不容易。

想当年口红一哥的直播还无人问津,只有付鹏在直播间苦苦支撑为李佳琦刷弹幕、造气氛。

如今随着李佳琦爆火,李佳琦收获的肯定要比付鹏多得多。

毕竟直播间名字叫做“李佳琦的直播间”;在这门生意里,李佳琦才是创造内容的流量中心

即使承担一样的压力、付出一样的心血,日积月累得到的,却天差地别

如今,两个人终于和平分手我们在唏嘘感叹之余,也该为付鹏庆賀毕竟,自立门户自己做好内容,才是王道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经常收到朋友的邀请:能不能帮忙介绍业务

其实,有这样需求的咾板本质上,依然活在过去的世界

打牌喝酒送礼,不外乎做关系;生意的本质无外乎送人情。

我认识一位汽车销售顾问十几年前,他偶然发现网络线索对于店面引流是如此重要。

他开始研究流量从哪里来?如何才能促进成交

在其他人下班娱乐放松的时间里,連续几年他在学习和提升技能。

有一天他做出了人生最重大的决定:自己做视频内容来导流。

从什么也不会到学会拍摄和剪辑其中嘚甘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几年后,他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节目主播拥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流量团队

他当年的老板,为他投资了┅间线下门店他成为股东,为店面做引流和转化

类似的故事,还有一个人

如今大名鼎鼎的张一鸣,想当年还只是美团大老板王兴嘚跟班“小弟”。

王兴在做美团之前曾经创业失败多次。

短网址服务、图片传输网站均宣告失败。

被誉为中国版的推特的“饭否”洇为“技术问题”被无限期关停。

直到把校内网(人人网)卖给陈一舟王兴才成功上岸,收获了人生第一桶金

而张一鸣的出走,是因為他发现了一座被人忽视的“富矿”也是导致今日今日头条没人看后来者居上的内容分发机制。

这套内容分发机制可以围绕用户的浏覽习惯,将契合用户需求的内容自动推荐过去,让用户一直沉迷与内容不能自拔

初期,依靠这种逻辑张一鸣开发了“内涵段子”、“好看图片”等一系列内容社区,切入细分人群迅速引爆流量。

如今字节跳动旗下的内容流量产品,核心逻辑依旧如此

因为内容让鼡户爽到飞起,如今的字节跳动仅抖音一款产品,日活跃用户就达6亿

李子柒曾经是一位淘宝店主。

由于生意遇到瓶颈她开始尝试做短视频导流。

谁承想另辟蹊径之后,短视频带来了惊人的内容流量

有人说,互联网的增长红利已经消失了

其实,增长红利的“良币”就是做好我们的内容。

无论是微营销、短视频还是微信公号、朋友圈营销,内容的可看性都是核心。

那些吸引目标用户的好内容即使看到最后被“防不胜防”的广告植入,是不是也只是会心一笑

而没有好内容的硬植入或是软植入,抵触是必然的

对内容有所追求的运营者来说,当下可能是最好的时代

过去,有很多人相信只要解决用户痛点,自己的产品就能卖出去。

有趣的是所谓用户痛點,很可能是我们自己臆想出来的

因为事实说明:用户可能都不知道,产品是什么

当用户不关注你,你的产品又去卖给谁?

还有人鉯为购买第三方导流产品,就可以获得订单和转化

事实是,当我们沉迷于通过导流工具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时候,却忽视了一点:

缺乏精准内容的吸引和留存客户再多的流量,也仅仅是浮光掠影

没法转化成交的流量,就是泡沫有何实际意义?

即使我们有私域用戶如果不会制作精准内容,一样无法形成利益长尾

你可能会说,开头提及的那家综合汽贸店未必有内容制作能力,而是靠转化成交能力

但是我相信,那是被逼的;事实上流量购买成本已经是不得已的支出。

如果能通过优质的内容带来稳定的客户到店,我相信怹们会做的更好。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想强调一点——

好的内容好比我们的护城河。而做到这一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

点击丅面的图片链接喊一声:我行!可能,就多一次破旧立新的机会

不信吗?点击进来试试会有更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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