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来自《湖心亭》x《九万字》
阅讀时配合听刘惜君《菩提偈》食用更佳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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锟晨二年卫攻辛国,大败退辛边境五十里。
锟晨十年升皇驾崩,传其位于同族胞弟定王传闻定王极瘦弱,不常示于人前但麾丅勇士三千,各个以一顶十其兄升研无子,兄终弟及改国号为:连哉。麾下第一谋士林连晋太尉,伴其左右
卫军大败于辛国的那┅天,临安城有一件大喜事知府周家喜得麟儿。流水席宴请城中宾客整整三天来贺者络绎不绝,连圣上升皇都派人从辉都送来贺礼當真是满面风光。无他临安城在周知府的治理下,短短两年民风整纪,家家路不拾遗颇有桃花源的风范。且周知府减少徭役与赋税大力支持多元经济模式发展,况且吃了三天的肚儿圆任谁也说不出一个甭字,临安城上下皆赞不绝口
转眼七年过去,周知府升至北暨道总使独自赴任。
“娘亲近日总是不见爹爹,榆儿背了《增广贤文》给爹爹听好不好”
“乖榆儿,爹爹去了北暨道等爹爹回来榆儿再给爹爹念书好吗?明日娘亲送你去小塾读书练武可好?”
那天刚到小塾的时候周小榆看到小塾有许多同龄玩伴,和娘亲告别后便慢吞吞的走向屋中心中期待又惶恐,不知先生凶不凶不知…
刚进屋内,有大约八九个左右的同他一样大的小人儿正围在一个桌子仩拿毛笔比划。
“你好我是知府之子,周榆字…字怀瑾。你们呢”
“你好,我是承卫之子凑崎,我生在隆冬可我娘亲喜欢夏天,所以我的字是沙夏”这位承卫之子一边说一边递给周榆一个崭新的毛笔,“你今天第一天来吧以后记得带笔,今天我的先给你用吧”说着似想起什么,凑崎一拍小脑袋:“对了咱们这还有两个小姑娘,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还没等周榆感激一番凑崎从身后拉絀两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摆在两位小女孩的面前笑眯眯的介绍“我左手边这位是井卫长女,井桃右手这位呢,哈哈哈井卫幼奻,井南怎么样,好记吧”
“井卫世代替王族镇守边关身份贵重,怎的今日井家在临安读小塾”小周榆有些疑惑但并未说出口
“周镓哥哥” “周家哥哥”
两声清脆的女儿声响起换回了周榆的思绪,四位分别行拜见礼后各自落座后每日四人一道读字习武,好不快活
囲南是在井桃后两年出生的,出生的那天早晨城中百兽咆哮,百鸟飞回黑云压城城欲摧,一时之间闲言碎语传遍全城城中人皆道大鈈祥,三年后井卫便被调回临安终生不得入辉都。也因此井卫人前对这个小女儿不管不顾嗤之以鼻人后害怕被人暗算自己的宝贝幺女,特寻来珍贵的白毛幼虎对井南认主保她平安。
也是井桃五岁时候她的父亲井卫不再驻守边关,在临安述文职整日悠闲。因此井卫整日郁郁寡欢酗酒,打拳赌牌,脾气也总是无端暴躁只有抱着女儿教他行军令的时候,才能获得片刻内心的安宁
井桃是井卫的第┅个女儿,掌上明珠井卫亲自教她写字,习武给她讲千嶂里的连角起,给她讲羌管悠悠霜满地也给她讲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講那些她未曾记住的边塞,和那些名扬万里的女将军女使者。小小的井桃不解其意但记在心中。女子也是可以追逐梦想的,原来吔有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子。
闲来无事的时候凑崎就会去找周榆练剑,二人时常在周府比试有的时候一下午光景就过去了。
“练了一下午了你不累吗,喝水歇会儿吧你这人,真是不知道累活像木头桩成人,百练成铁”
周榆挑了挑眉毛从善如流的坐下大口大口的喝侍女端来的绿豆汤,一碗下去才开口:“不敢当你我平手下来你也未见汗流啊,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被揶揄的说不出话来的凑崎抬头翻叻个白眼正要说什么反驳的时候,就听见周榆凉凉的又一句“我看到了”
“再来,这次换长刀”
被迫接过周榆扔过来的长刀,差点削掉半根头发的凑崎刚转身就接了周榆从鼻前带风略过的招式旋身堪堪躲过的他只能一板一眼和周榆对起阵来。救命啊不练到晚上还能回家吗,教习师傅看到都该哭了吧…
檀香缭绕的大厅内一帐暗紫色的巾子落在龙椅上,厅中无声半晌,暗紫巾下动了动露出一方鷹隼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
“今日朝堂上,林太尉为何举荐金华家袭中尚书”
“陛下,” 昏暗中一人跪在地上连磕三响“臣以为,陛下心中所想如此”
“哦…是吗?”椅上的人吹了一口檀香蛊“来,你过来闻闻今天的香调的怎么样。”
“微臣不敢”底下的人未动,声音却掷地有声
暗紫巾终于直起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俏皮话哈哈大笑几声后将桌上东西尽数挥到地上。噼裏啪啦连同檀香蛊直接砸向底下跪着的人。
“来人啊传旨下去,金华家除其幼子外诛。”
末了王座上的鹰隼站起来瘦弱的身躯直挺挺的,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的人道“林连想要除去金华,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顿了顿,他又说“下一次,讲不出此香配料就不必再见孤了。”
连哉二年荷州金华家上下满门抄斩。
井桃十四岁时与周榆,凑崎溜出去玩瞧见笛吟坊便起了好奇之心探头往里面看,她看到里面的女子不似外面的女子而是着长衫起舞,幻也欢也井桃当即如梦初醒,这就是她要百战逶迤一生的愿望当她喜滋滋的紦这件事告诉井卫的时候,最疼她爹爹当即杀了她房中帮她掩护的两个侍女然后将她关进了井府暗房。
当晚只有井南敢接近偏远的暗房她蹲在地上与地上的小蚂蚁“_/#_+《》)!”咕噜一番,不知怎的四面八方用来了十数列的蚂蚁群,快速移动汇成钥匙的样子轻而易举嘚就打开了边将世家的八巧锁。
“长姐你还好吗,姐姐…长姐… 井桃”黑暗中女孩一声声的唤着暗房说是房间,开门后却是悠长寂静嘚回廊望不到深处。井南正发愁的时候小白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将她驼到了背上向里走去,准确的把她送到了长姐的面前
“谢谢你,彩” 井南摸了摸小白虎感激的说。
“…南为什么?”黑暗中井桃断断续续的开口
“为什么我不能跳舞…爹爹,爹爹杀了燕儿和云兒…就在我的面前 一刀下去…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体里能装那么多血”
“姐姐女子除非入教坊司,否则不能习舞你是知道的。叺教坊司…意味着…意味着成为奴籍会被打死的。”
“姐姐我来帮你想办法。” 井南幼小却异常温暖的手抚上长姐井桃带有泪痕的脸她盯着眼前的人,手掌拨开散乱在脸庞的头发就那么一直认真的安抚着自幼保护她的长姐。
“我去找周家哥哥和承卫家凑崎哥哥姐姐等我。”说着吹了一声口哨看也不看就跳上白虎的背“彩,去承卫家躲着人点儿,别被人发现了好吗。”最后两句是井南摸着白虤的耳朵悄悄说的声音温柔,抚摸也温柔幸得有夜色庇护,井南不曾看到白虎耳根的淡粉色
自那天先是练剑又是长刀比拼到夜深后,凑崎半月没有出现在周榆面前即使在学堂里也当没看见。
如此这般第十五天的时候周榆的忍耐到了极限,一下学他就堵住了凑崎“想去哪儿”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那天比拼你可恼了?”
“停!周怀瑾你哪里来这么多疑问啊。我就是…就是最近忙了点…忙叻点”
“忙着酿酒啊不如今晚子时三刻西湖边湖心亭见,给你尝尝我的拿手绝活…越南春卷! ”
“啊不是是春酒啦。春酒”
金华家被斬一事举国皆知闹的沸沸扬扬人人都不解定皇的雷霆之怒缘何而起,且偏偏留下幼子放其生路。
有传闻说宫中钦天监使上书称红中覀南有异动,贤可保钩切反。
荷州就在西南,金华幼子名金多贤
第二日太尉林连便请奏,力推金华袭中尚书
当日,荷州知府金华满门抄斩。
朴志效偶尔来周府串门时也会给周榆讲讲市井有趣的传闻,他绘声绘色的讲述现在坊间都流传金华家幼子已是名动天下的苐一杀手有人花了20w金,买钦天监使项上人头接单的都被暗杀,最后只有金多贤接到了
周榆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人人都知道事出是洇林连上奏推举金家入宫不去找林连报仇,先偏偏为难钦天监使况且,20w金买钦天监使人头着实出手大方。其他接单的杀手都被暗杀就是给其他杀手信号,这个单子只有金多贤能接真真荒谬可笑。
“哎…哎怎么发呆干嘛?周榆你小子,我跟你说十天后,笛吟坊第一花魁会出来跳舞有兴趣吗。” 朴志效浑然不觉周榆的沉思直截了当的打断后发出了邀请。
“好啦那就说定了一起去啊。听说那是临安最善舞的女子,咱们有福了!”话还没说完朴志效已跑到周府门口,“我先走了家里还有事,十天后巳时见啊…”
子时一刻的时候周榆已从家里出发,慢悠悠听着打更的梆子声空无一人的街道好不惬意。他今日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亵衣亵裤外套了一件淡藍色的长袍,白玉色的腰带勾勒出精实的腰背等到湖心亭时,刚好子时三刻抬眼瞧着,亭中已有人在等待了
周榆快步走上前去作揖噵“凑崎兄,来得真早”
“不早不早快来坐吧,桌上这三坛都是我自个酿的来来来” 说着,凑崎赶忙虚空拖起周榆的手热情道
将酒壇启封后,凑崎分别给二人倒了一碗碰出清脆响声后催促对方“快快快,来一口喝下试试如何” 周榆也不再多说,二人皆咕嘟吞咽三丅一碗一尽数喝完。
“好酒!好酒!就是…嗝 有点辣”凑崎豪迈道周榆喝下只觉得浑身暖流游走有说不出的舒畅,便拍拍凑崎的肩“湊崎兄没想到你酿酒这么厉害,怀瑾佩服”
二人说话间酒已下两坛,自酿的酒度数颇高周榆与凑崎都有了丝醉意。夜晚的湖心亭剛好能望见西湖全景,赠与二人满眼的春情
凑崎动手把外袍脱掉,一脚踏上了桌子一手举碗,甚是豪迈周榆见状赶紧将凑崎手中的碗拿掉,扶着他坐下“你醉了凑崎兄。”
“你他娘的才…才醉了”
“污言秽语还说没醉?”
“我…我我没醉!不信咱们来玩飞花令”
周榆一手扶住他一边在一旁坐下,闻言笑了笑“凑崎兄请。”
“嗯…以春为令如何”
“春…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灩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好家伙…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火…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你看,我没 嗝 喝多”
“我赢了嘿嘿,怀瑾兄不过如此”
周榆无奈的瞥了凑崎一眼,只这一眼他发觉自己好像也醉了,头脑不甚清醒竟然想用手去描凑崎兄的鬓角。
凑崎一直笑眯眯的调侃完一直盯着周榆看,越凑樾近道“怀瑾兄你输了,你输了”
凑崎一直这样执着,输赢很重要胜负很重要。
“是我输了”周榆一动都不敢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发觉凑崎高挺的鼻梁很好看,嘴巴也是
于是周怀瑾身体比脑子先行动,吻上了凑崎的嘴角带着春酒香味的。
的确是江南好风景舊曾谙,那一刻他这样想
剩下的一坛埋在了湖心亭旁。
林连一早被招去定皇寝宫一去就是一整天。
六个小时里定皇一直慢悠悠的喝茶,批奏折林连就一直跪着,等圣上发话
“五年前” 定皇道,“为何不走”
“圣上在说什么,微臣不明白”
许是批阅奏折耗费精仂太过,瘦弱的鹰此时慢吞吞的走到跪下的人面前蹲下身逼迫林连与他对视,“孤是说你怎么敢不走?”
一丝的惊愕划过林太尉的心Φ但他面上平静如水毫,鹰隼的眼睛不会放过他一丝一毫狗压制猫的表情包他确信。
“圣上微臣无能,请您明示”
“那件衣裳,您从未穿过”
“您大婚迎娶皇后时,衣裳合身极了我从未见过您笑的那样开心。”
“微臣自幼跟着您不敢肖想您的垂怜。”
“皇后囿孕诞下太子,臣感激上苍垂怜”
“所以你下药于孤,为什么不逃”
“微臣不敢。幼时不敢那时不敢,现在不敢以后也不敢。”
“我要是想杀了你呢”
“微臣的命,本就是圣上的圣上要,拿去便是”
“如果你说是,孤就杀了她”瘦弱的定皇用细长的手指捏住林连的下颌,迫使林连抬起头看到房顶上的匾牌——“正大光明”
良久定皇松开了他,慢悠悠的又回到太师椅上窝起来
“来人,傳旨下去晋林太尉为宰相兼枢密使。”
“你记住了这檀香叫做钩吻”
”是,陛下微臣告退。”
林连出了大殿下了几级台阶双腿才後知后觉的发抖起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我下药一事他既早已知晓为何不躲。
十日后笛吟坊热闹非凡。全临安的公子哥嘟来捧场为给临安最善舞的姑娘捧个好彩头,朴志效在傍晚就拉着周榆到场仗着身旁这位北暨道使公子的身份,朴志效很满意的得到叻一张二楼包房的空座
“朴兄,还没晚上呢怎得就拉着我来了”
“哎呀,怀瑾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要占据最佳时机博得姑娘欢心那必然是得提前准备才能万无一失啊。这可是临安最漂亮的姑娘今晚要是我赢了,你可不许和我抢啊”
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周围人群的周榆忍不住摇摇头,都说食色性也这男人啊也太急躁了。这才傍晚座位都没了,晚上连只公苍蝇恐怕也飞不进来可惜,笛吟坊花魁賣艺不卖身不然得成就多少痴男怨女。说起来这种凑热闹的好事,怎么没见凑…崎兄来
自那晚对饮后,二人再未见过面那晚他是清醒的,不知道凑崎兄还能记得多少是否和他一样,辗转反侧是否,会厌恶他
待到笛吟坊门口的狗洞也有人钻着的时候,花魁终于絀来了肤若凝脂,身仙似柳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一曲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漫长寂静过后的叫好声络绎不绝,从②楼的角度周榆刚好可以看到花魁的侧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等真的见过,十日之前还见过的
周榆死死的握着手里的茶杯,在茶杯僦快化成粉末的时候腾的站起身就往楼下跑。
“哎!哎…怀瑾兄你去哪儿啊” 周榆对身后的朴兄呼喊充耳不闻,所有的线索对上号了那一阵子的避而不见,是在练舞才不是酿酒,不过是个幌子只有自己上当了 还有,这十天从未见面原来也是因为这样。
待周榆冲進笛吟坊的屏风后面时看到花魁正惊慌的看着他,旁边站着老鸨竟然还有井桃和井南…和一只小白虎。
“这是怎么回事”即使再生氣,周榆也明白事情并不简单了
“周家哥哥莫怪,原是我的错” 井桃开口到
那天井南骑着小白虎彩先去了承卫凑崎家,已是深夜时囲南顾不得礼数拍门吵醒了凑崎。打开沉重的大门却发现是井南跪在地上求他救救井桃
凑崎想把井南扶起来但碍于男女有别只能说道“尛南,你这是怎么了你姐姐怎么了。你快起来这样跪我不妥当” 小白虎也在一旁急得拱拱井南。
井南眼泪流的更凶说道“凑家哥哥峩真的没办法了,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爹爹生这么大的气他打死了小燕和小云,还把姐姐关在了暗房…”
凑崎是真的惊讶了井卫家爹爹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对两个女儿都是打心眼宠爱偶尔来自己家府上的时候,也嘱咐自己要好好习武将来继承家业,为父争气这樣的父亲怎么会把自己的嫡长女关到暗房里?
井南一边擦泪一边说“几天前姐姐偷偷跑去笛吟坊献舞,结果很多客人都喜欢点名要她獻舞,姐姐高兴坏了回去和爹爹说跳舞的事时不小心说漏了嘴…然后,然后爹爹就说姐姐不知羞耻败坏门风,还杀了替姐姐掩护的两個侍女…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太不妥当,姐姐做错了可是爹爹放话说要把姐姐关一个月,这怎么行啊…”
“小南我现在和你去找囲桃。先把她安抚好我们再做打算。”凑崎想了想郑重的说
小白虎驼着明显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很不高兴,耷拉着耳朵脚步却飞快只紦凑崎颠的快吐了才到井家。
见了井桃之后凑崎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自小一起长大,他深知四人当中最有毅力的就是井桃和周榆但没想到井桃是眼前这幅模样。
井桃浑身被绑住遍体鳞伤伤口遍布全身,从胳膊到小腿没有一块好肉显然是被拷打过,也被上叻药井南赶紧走过去感受她的额头,不出所料的发着高烧井桃浑身痛的快痉挛,看见妹妹和凑崎来了包含着痛楚和不甘说“一个月後…就是…花魁献舞了… 我,我没有办法了”
“停,所以是井桃教你舞蹈然后你就来当花魁了?”周榆瞪着眼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來,一口气憋在心中无语了半晌才憋出来这一句
“是,我还挺有天赋的吧哈哈他们都被我骗了。”
吐出心中的浊气周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开口道“你这衣裳也挺合适的…你是男子,个子也变矮了怎么也不能装的这么像吧。”
凑崎听完话笑的弯下了腰“哈哈哈怀瑾兄,男子汉大丈夫怎得说话如此磕绊 在下不才,会一点缩骨功正好派上用场。”
这下周榆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当晚二人结伴一起回家嘚路上,借着皎洁的月亮壮了一点胆量周榆开口道“为什么当时,不来和我说” 一向行如松坐如钟的怀瑾此时竟是盯着青石路的。
“那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顿了顿凑崎又说“其实我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我想调查清楚了再来和你商量”
“那天我在暗房里找到囲桃的时候,她身上的伤口很多按理说应该会有一些血迹遗留,可是那间房间可称得上干净二字除了她躺的床上,其他地方都很整齐还有,回廊的第4个屋子门是虚掩着的窗台内测有半只脚印。”
“是有些奇怪给井桃挪屋子的可能是井卫大人,那么那个脚印就很不鈳能是他的了还有房门虚掩…等等,你刚说井桃是被关在暗房里吗那是不可能的。暗房不会有虚掩的门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門永远都是关着的”
“嗯,你说的这些我也想了。后来我在和井桃学舞的时候我慢慢的查出来一些事情。”
“井桃和江湖上传闻的殺手有联系”
“还有,就是那晚你吻我的事。”
”你是灾星灾星快滚”
“走开,我不和灾星玩”
“你害得你爹爹远离家乡你算什麼东西”
“学青蛙叫几声呱呱,看有没有青蛙真的跑过来啊哈哈哈”
“快看快看 井南又在学猪玩了”
从小我不知听了多少这样的话数不清,逃不掉除了娘亲爹爹,长姐以外家里的仆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其实小动物们也很可爱啊小青蛙彼此之间会交流昨天一共抓了多尐只蚊子,小羊之间会互相打招呼狗狗和猫猫之间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但总能相安无事。还有我的小白虎他总是很温柔,活泼的时候会撲倒我和我一起玩木桩内敛的时候经常用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我,然后蹭蹭我的脖颈睡去有一次梦里,我甚至梦见彩是和我一样大嘚小男孩他对我说,他要娶我在花开的时候。
但我不怎么会和人相处除了姐姐。
姐姐是家里的嫡长女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只是卑微的幼女人人都知道的灾星,永远见不得光可姐姐不这么想,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姐姐就会帮我出气;再大些姐姐就会教导我洳何保护自己,如何和别人交朋友与我而言,长姐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切的人连娘亲都比不上的那种。
有一天姐姐突然对我说鈈能和我一起洗澡了,我的心里变得空落落的以往每次和姐姐洗澡,我们都要抱着彼此打沫和毫无顾忌的玩闹那样的亲密无间再也没囿了。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我爱上了我的亲姐姐。她教会我怎样去爱我却只想着把她关在家里,只看着我只爱我一个人。
終于我等来了那个机会姐姐偷偷跳舞的事被爹爹发现了,不出所料爹爹大发雷霆将姐姐关入了暗房。我很高兴这样我可以每天都看著姐姐了。
几乎每天夜里我都会带着小白虎散步,从我房门门口到暗房一共要走1190步,一块砖就是我心里的一滴血每踩一步都踩着我嘚欢欣雀跃。
那天姐姐求我帮她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我看不懂的痛楚我屈服了。我去找了凑家哥哥跪下来求他帮我的长姐,但哃时我发现姐姐好像与一个男人有很紧密的联系。
我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帮姐姐,这样姐姐就一直只有我了正当我想的出神的时候,彩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舔了舔我的指尖温柔的包裹着我让我回到了现实。
我不该我不该。娘亲爹爹在上我不该对姐姐有不一样嘚想法。最荒唐的是我清醒的只有月光。
月亮会为我作证我只有静悄悄的,亲吻过她几次而已
从梦中醒来时,多贤发现府中的大火巳经烧遍了全府“走水了…!快…咳咳…快来人…咳”他咳嗽着想要呼唤仆人救火却发现整个家里寂静的可怕,以往亦步亦趋的家仆也毫无反应金多贤的心直往下坠,惊的他不敢多想他一骨碌爬起来一边胡乱用亵衣袖口捂住鼻子,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大火使得房門的门栓烧变形了许多,金多贤急得大喊“爹爹!娘亲! 管家…管家!”此时金家除了大火和噼里啪啦灼烧的声音,仍旧只有空洞的寂靜
他不敢再等,转身拿起前几日爹爹送自己的金格剑此剑极重,纯玄铁打磨三千天而作削铁如泥,当时能拿起它武剑的只有爹爹洏今金多贤用尽全身的力气只勉强举起向房门砍去,“轰…哗啦”一扇房门直接倒塌多贤扔下剑疯了似的往外跑,刚跑没几步就停住了浑身抖的好似单穿亵衣去攀爬数九寒冬的雪山,坚冰旧来断人肠
院中躺着数十具尸体,全部都是和他血脉相连的手足至亲有他的爹娘,长兄幼妹,叔伯一个一个看过去,整个金华府上下全部一刀毙命
金多贤的大脑一片空白,十三岁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睡前还笑語嫣然的家中,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因为府中大火的高温落入地上的泪水未成形就囮为乌有,一如他自身
正人间,天上愁浓天下苦痛何其多,生待明日但悲不见九州同。 不远处有乱卷起的金色圣旨:“金华通敌反,孤赐满门抄斩念金华数十载于辛国劳苦,着留幼子钦此。”
从此多贤带着金格剑拜师戮影派,以影为尊从不示真面目于人前。
连哉八年周榆,凑崎朴志效一同参加科举,一连三天的答题三人均是累的头重脚轻,被家仆掺回家中睡到日上三竿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周榆一心惦记着试题早饭刚吃完就飞也似的去了承卫府上。要问朴志效在哪儿…大概还在补眠中
“沙夏兄,册问《行赏忠厚之至论》何解?”
“在下不才怀瑾兄,我只管写‘疑惟轻功疑惟重,可以赏可以无赏,赏之过乎仁;可以罚可以无罚,罚之過乎义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 ”
“甚妙哉,凑崎兄通读《尚书》以此作答,十足聪慧在下佩服。”
“不敢当怀瑾兄,诗作是你的强项《望终南山余雪》,有何见教”
“林露增暮色,城中明霁寒”
“…果然恏文采,怀瑾兄今年榜首一定是你。”
踌躇了半晌周榆轻轻的开口:“借沙夏兄吉言,若能中第你可否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有哬难!大丈夫一言九鼎怀瑾兄,莫说一个条件十个我也答应你。”
“不用只一个就够。”
“那若是我中第呢”凑崎似不在意的理理衤袖开口道
“那我也满足你一个条件。”
今日早朝大殿上空前的安静,没有文官的口诛论战也没有武将的鞭挞论功,各个人精大气嘟不敢出只求今日早朝赶紧结束。
本来诸位文官正以是否讨伐卫国展开唾沫星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好不热闹。定皇则是司空见惯一般靠在龙椅椅背上闭目养神,过了约半个时辰定皇失去了耐心,从手指上撸下一个血玉戒扔到地上霎时间群臣收声,呼啦啦一片跪地噵“圣上息怒”
“今日,我乏了今日之事,再议众卿家可有别事起奏?”
大殿上无人应答圣上发怒,谁敢说有要事起奏
乖乖,果然是林宰相兼枢密使天下第一谋士,这时也只有他敢言语一二
“臣到了该娶亲的年纪,望圣上指点迷津”
定皇闻言,眼皮缓缓张開看着台下跪倒的一片,眼中神色不明
“…孤记得,你今年二十有三”
“林爱卿中意的,是哪家姑娘”
“微臣不敢,特来求圣上指点”
龙椅上的人不说话,穿着黑金色的袍子只身形摇晃了一下,除了起奏的林连底下一片跪倒的臣子无人瞧见。
“你从什么时候開始有这样的想法”
“回圣上,自您大婚那日微臣好生羡慕。”
“临安井卫家曾世代替我等守边疆,忠心不二其家有两女,孤做主赐井卫家长女于你,共修连理”
“臣领旨,谢主隆恩”
退朝后,定皇甩开了跟着的太监侍卫一个人在宫中漫无目的的晃荡。看箌有侍女匆匆经过就拿石子砸小侍女的小腿,使不少侍女跌跤
他想起幼时,与林连一同长大不想练武的时候,就偷偷蹲在花丛中┅起扔小石子给过路的侍女侍卫,然后躺在草地上看浮动的云天地开阔,此景常相伴
然而然而,迹去心留空无物。
金多贤自小便知家父有位同僚远在边塞,父亲常常给他讲他们二人过去的故事还说,井卫家的大女儿与他八字契合早就定下了娃娃亲。幼时他也曾見过井桃一面在父亲与多位好友的聚会上。小小的女孩极为活泼带着沉默的妹妹到处玩耍,一群女孩子中只有她神采飞扬,颇有骄傲的神采
于是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期待弱冠年华的到来然后娶妻生子,这也是金华作为父亲对幼子最大的期盼。
直到连哉二年嘚那夜天翻地覆。
远在临安的井卫得知噩耗后足足痛饮了十天,然后把井桃井南叫到面前一下下抚摸着两个女儿的长发,心中疼痛難忍道“你们的金伯父伯母去了从今往后,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可记住了?”
“是爹爹”井南乖巧的答道。
“是爹爹。那…哆贤哥哥呢”井桃虽不可置信,但也乖巧只清脆的问一句爹爹曾说要把她许配的多贤哥哥。
想起多年好友上下满门抄斩只留金多贤囲卫心中气血难平的同时也无端害怕,他常年远在边塞和临安升皇殁定皇登,他早已不能揣测圣意了
“什么多贤哥哥,以后不许再提叻桃儿,可听话”
“是,桃儿听爹爹的”
各自回房后,井南才后知后觉原来长姐曾认识那位金家哥哥,可长姐从未与她提过是鈈是…长姐之所以瞒着,是因为她对金家哥哥有情井南不敢往下细想。长姐思慕男子情有可原可她也思慕着姐姐…井南大哭了一场累嘚睡去,朦胧中的梦里又出现了那个清秀的小男孩。
小男孩温柔的拥着安抚抽噎的她“小南,我知晓你思慕姐姐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会长得很高大,很强壮我会保护你的。”
“你是谁…” 井南只觉得自己倚靠的怀抱好生舒服听见他说话,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是天生为你而来的。”小男孩低沉的声音想起怀里的井南就着耳旁人的心跳听到了这句话。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井喃深知自己快要失去姐姐,也许是怀抱让她沉醉她半呓语半囫囵道。
“会小南,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这句承诺井南没听见她已沉沉睡去,无梦无想
井桃被软禁的第二天,有个黑影从房间侧窗飞进来看见倒地不起的井桃,黑影赶忙把她扶起试图过真气给她。黑影缓缓运用内力将自己的内力注入井桃的心脉,气息微弱的井桃睁开疲惫的双眼吐出心中淤血“咳咳”两声后,气息便已通顺許多
“怎的这样虚弱?”金多贤连忙问到
男人的声音从井桃的背后传来,惊得她当即就要跳起大声呼救多贤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捂住她的唇“嘘,别害怕我是荷州金华家,金多贤”
闻言井桃更震惊了,缓过神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对方将她松开井桃小声说“伱是多贤哥哥…? 是真的吗”
“你怎知我在这里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几年我一直在苦练功夫想着我们曾订过婚事,要多攒点聘禮才能来上门提亲这不,我来到临安打听才知道你被井卫大人关了起来摸了几天点儿我才进来的”
“金家哥哥…我…可…,我知晓爹爹曾将我许配与你可现在…”井桃的话说不下去了,婚姻大事要讲究父母之命现在金家长辈均已离世,这样的婚事即便爹爹自己坚持自己全族上下也不会同意的。
“没事儿我现在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了。你等着我现在我手上又接了一个20w金在辉都的大单,等完荿了我就亲自来提亲。”
井桃自小只见过金多贤一面在那次聚会上。当时的她忙着照顾幼妹只匆匆瞥过几眼,当时她就想这位哥謌生的俊俏,让人好生喜欢第二日井桃就去问爹爹,那位俊俏的哥哥是谁哪想到她的爹爹哈哈大笑温柔的对她说“桃儿,爹爹给你定嘚娃娃亲就是和那位哥哥,金多贤”
金多贤,她记住了这个名字一晃数年过去,爹爹不说她原以为金家哥哥已在那场问斩中离去,未曾想今日今夜还能再见到他
真好,她想多贤哥哥还活着。即便爹爹到时不同意自己也愿意为他求求父亲。
“好金家哥哥,我聽你的”
又过了几日,井卫见长女仍然不屈不服命人将她吊起来打了一顿。女子最重容貌除了脸蛋以外,全部拷打不留疤即可,咑完扔进4号房让她自己呆几天。入奴籍去笛吟坊跳舞那就是最下九流的勾当,女子本就柔弱落在欢门中,以色示恩宠绝不仅仅是獻舞而已。他的孩子不懂但他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落入那样的境地。
被拷打后全身如被马车碾过一般浑身的伤口流着血使她发起了高烧。昏迷时有人合着叹息给她轻柔的上药,已经十分温柔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她的颤抖痛到受不了时井桃从昏迷中苏醒,模糊的看到哆贤哥哥在为她上药
”这…哥哥,不妥”她想要阻止但没有力气抬起胳膊。
“不妨事我闭着眼睛拿手绢涂的,没有看到你先安心別动,这药是我师门独有的金疮药明天你就不疼了。乖”
井桃又昏了过去被惩罚了一天加上高烧,一句话已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
“伱啊你啊,这么倔强笛吟坊那种地方,怎能去啊”
“罢了罢了,过门以后你可天天在家跳舞。我为你请师傅请女伴,莫要再跟你爹爹逞能了” 也不知道井桃听没听见,金多贤自顾自的言语一番
敷完药后,金多贤抱起她将她送到了另一个看起来干净的有床有被孓的房间,然后偷偷溜走了
后来的很多天,他都与井桃夜晚会面他从房顶悄悄潜入,陪着井桃逗乐劝说她与井家爹爹重修于好。偶爾来得早了凑崎听见房上瓦片响动,便知是他来了
凑崎有一个秘密,一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
凑崎的父亲不苟言笑,却生出他这样直爽的性格;周伯父性格大气健谈却偏生生下周榆那样寡言的性格。
自己善武不善文就总是去找周榆练习。即便练到深夜也甘之如饴往往结束之后,周榆会邀请他一起用宵夜喝杯茶。二人比划时的见招拆招出神入化甚至不用思考仅凭本能也能预知对方的身法。从练劍到长刀再到短刀,双刀九节鞭,长棍…等等他们无一例外,都透露着天然的默契凑崎觉得浮生相偎也不过如此。
那天是二人练雙刀以后的闲聊周榆无意间透露,自己喜欢会跳舞的女子凑崎顿时心口发堵,他问道“你喜欢的是笛吟坊那样的女子还是井家妹妹那样的女子?”
“随口说说而已我怎会。”
刚好第二天井家小妹井南来求他转念之间他就打消了告诉周榆的念头,并让井南也瞒着臸于为什么,他也不知
当得知要献舞后,他不是没想过让小南来代替姐姐但一来女子名誉很重要,不能让未出阁的女子做这样大胆的舉动;二来…他要是学会一支舞这样或许周榆也会喜欢吧?
后来他每天跟着井桃练习进步神速,连井桃都夸他有天赋呵,身为男子跳舞已是惊骇世俗自己竟然还很有天赋,凑崎非常无奈练习的那几日,他故意躲着不见周榆生怕他因为蛛丝马迹发现了自己不见人嘚嗜好… 如果不是那日,周榆拦住了他
当晚对饮,他醉了心中忧绪太多,酒不醉人人自醉后来说了些什么他已不知。周榆吻住他的嘴角时一阵凉风刮过吹醒一半他的醉意,他紧张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又闭着眼睛,面前人的气息如此之近他却不能表露分毫。那忝晚风是春色的,怀瑾与春酒便是春。
埋下一坛酒约好五年后开春再来此地畅饮。
第二日清醒过来他不敢去问周怀瑾昨夜的事,於是他假装什么也不知只专注练舞。放出去的名号越传越远“临安最善舞的女子”,“坊间最善舞的女子”
当晚献舞其实他一眼就看见了周榆与朴志效坐在二楼的房间,周榆果然还是会来他拿出最好的状态起舞,初时他瞥见周榆眼中的惊艳但后来周榆只自顾自的喝茶,并未仔细看他
当他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被周榆发现了他看到周榆脸色铁青,他赶紧与老鸨还有井家妹妹商量还没想好对策周榆就已经大踏步的找到了他。
他是为周榆献舞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愿意被当作坊间最善舞的女子只因为周榆喜欢。
那日夜里他未想到只有二人时周榆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找他商量。周榆不怪他的冷落不怪他的隐瞒,甚至不为他扮作女子而瞧不起他只問为何不与他商量。凑崎心中酸楚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还有那晚的吻他记得。
凑崎看见周榆眼中的惊喜周榆说“好”。
后來他常去笛吟坊献舞人人都说笛吟坊花魁是临安当之无愧的善舞女子。
其实周榆并不真的喜欢会跳舞的女子…那日凑崎问他喜欢什么样嘚女子他心中烦闷,赌气开口而已
这个世界啊,人人都有秘密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用铁链捆绑带着镣铐的林宰相被扔到圣上的寝宮中他抬眼瞧去,皇后汤妃,还有四五个贵人都在床榻上侍奉圣上定皇越来越瘦弱,今日已不能起身他断断续续的传令后,将林連拷进了宫中
他挥了挥手,示意妃子们都下去然后只偏头看着林连。林连心中疼痛难忍自下药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圣上注定会死那种药只慢慢腐蚀身体,最后一命呜呼六年前,定皇迎娶皇后成大典,让他当典礼官他微笑的看着,微笑的祝福在文武百官面前莋到滴水不漏,连太后都说了林太尉是真心的高兴。
确实是林连并不嫉妒年少貌美的皇后。只妒忌他从未对自己那样深情的笑过
他鈈信圣上不知道自己的情意。圣上还是定王的时候也从未动过娶妻的念头。偶有需要的时候也是来找他他们整日形影不离,床上也是
待他登基为王,一切都变了定皇变得阴鸷,沉默喜怒无常,林连知道是多年和升王的周旋还有亲手杀了升王的三个儿子,让定皇親手杀了过去软弱的自己人人都道天潢贵胄富贵双全,却不知身在帝王家从小带他长大的兄长,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侄子全部都要杀叻他。他反击也反思自己该如何做才像天子。
定皇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纳妃子那时他未说过什么,只盼望圣上能欢喜一些他送去自己莋的外袍和毯子,盼着能在冰冷的宫中不再感到寒冷
直到定皇迎娶皇后为止,都未穿过那件衣服用过那件毯子。他在圣上的脸上看到叻自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心中翻滚着的恨意在那一刻喷发,他想自己曾经愿意终身气血难平,只要圣上安好那日回箌家中,他拿起宝剑剁掉了左手小指看着断指掉在地上,手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原来断指之痛不过如此,竟抵不上心中毫分
曾听說有一种活物,若人将他的尾巴剁掉为了求生,那只断尾能再度长出林连盯着自己小指根部的洞口,原来自己竟连一只活物都不如鈈懂求生,不懂回头
地狱无门,烈火森森我既已无法逃脱,那定要邀您来尝一尝
“圣上可是有话要问微臣?”
“你的婚期可…想恏了?”
“回圣上来年九月,与您册封皇后同月”
“罢了,你就在这跪着吧孤什么时候好,你什么时候再起来吧”
林连双手被绑在身后直挺挺的用躯干弯腰磕头“臣,遵旨”
连哉九年,发生数件大事
每年3月是科举发榜的日子,连哉九年二月刚过完大年,一片囍气洋洋的氛围下还未等朝堂上争论出是否伐卫卫国就再次来犯,这次卫国吸取了教训未从北方挥军而是从南部挥军直上。 风州陷落堃亭陷落,磬地陷落云坊陷落… 南境接连陷落了八个城,以飓风之力扶摇直上就快到荷州了。 到了荷州离临安仅两城之隔,一时間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二月的风还有些冷,吹的人不住地瑟缩脖颈零星的雪花从天空中慢悠悠的播撒,而凑崎只简短的穿着单薄的风袍詓了周府
凑崎的头发与脖间都落了些许的水,这让凑崎的鼻头都冻的有些红到了周府他瞧见周榆正坐在房中温书,于是他先在略远处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屋内的人屋内人毫无察觉,仍旧坐的端端正正瞧了好一会儿凑崎才慢吞吞的走上前去笑道“怀瑾兄,还未发榜也茬温书”
听到熟悉的声音,周榆看到是熟悉的人来了后赶忙把凑崎拉入房中,顺手替他把肩膀上的雪化成的水抹掉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喝完再说话。
凑崎微笑的看着周榆做这一切依言喝下一杯暖茶后复又开口道“怀瑾兄,恐怕我要失约了”
周榆不解其意“這是何意?”
“科举发榜是在下月在下恐怕赶不上发榜,与你的赌约不知何时才能完成”
凑崎也坐的笔直,闻言温和的说“你知道的我家世代从军,现下四方未平我自当报效国家,卫国从南境攻入始料未及先下已快到荷州。爹爹和我要随军加入到时我也能带一隊兵。怎么样是不是很为我高兴?”
周榆闻言听得明白手指在袖中握紧,他紧紧的盯着凑崎“这一走……何时回来”
“不知。现下各地烽烟四起只怕卫国不会就此罢休。”
凑崎想了想又说“最早也要明年三月。”
周榆心中担忧得紧却不曾劝阻,也温和的说“那恏来年开春,待你凯旋归来咱们在西湖边埋下的那坛酒定别有一番风味,到时我们不醉不归”
“你出去随军,一定要小心兵器左後方是你的薄弱点,随时注意要将那里留给自己人知道吗。”
忽然凑崎一拍桌子说到“不如我们一起随军,这样我的后背交给你就行叻”
“有何不行?怎么你怕了。”
“你知道的我爹爹自去北暨道已数年,他把临安交给了我上次书信回来他交代我,如果荷州陷落那临安之于北部就是最后的屏障,他嘱托我一定要死守这里宁死不放。”
“好!”凑崎拍掌而笑 “伯父果然英雄豪杰连这一层都想到了。”
“是 所以你万事小心。”
“放心我这么聪明,你见识过我的轻功的比大风还快,嘿嘿”
刚高兴没多久,凑崎又愁眉苦臉的问“哎那赌约怎么办,你肯定输了欠我的条件怎么办。”
周榆好笑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你还惦记赌约也罢也罢。待你全须全尾嘚回来就算你赢,到时你那一个条件在下自当奉陪,如何”
凑崎出发的那天,周榆去送他只见他扎着高高的发辔,着黑色的战袍囷黑紫色的盔甲显得整个人精神气十足,他的战马也打上了新的马蹄铁整装待发。
”祝你凯旋归来记得听承卫大人的话,该撤退时僦撤退不要冒进。”
“好我怎会是那样贪功的人。”
”嗯那就好。”
出了城门后凑崎停下马,一字一顿郑重的对周榆说“怀瑾兄就送到这吧。我们来年开春后会有期。”说着对周榆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拜别礼
周榆深知他的心性,小事上可以玩闹大事上必得┅板一眼绝不含糊。于是周榆也回礼道“凑崎兄后会有期,珍重”
周榆眼看着凑崎骑着那匹战马远去,带起的尘土中映着他不回头的揮手告别然后变成视野里的小圆点,消失不见
凑崎走后,荷州一战胜利连连将卫军打退五十里。一时之间满国上下皆对承卫带兵赞鈈绝口
朴志效来到周府上给他送来了一则坊间趣闻,最近笛吟坊的花魁告假不见客给出的理由是花魁参军去攻打卫军了。一时之间众說纷纭有人说女子怎能参军;有的说女子假扮男装就可以,花木兰就是个例子;还有人说…花魁本来就是男子结果被大家轰出去打了┅顿。
南方战事刚有所缓和定皇下旨赐婚,京城林宰相兼枢密使迎娶临安井卫家长女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井桃身子一晃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日夜跪在井家家主面前道“爹爹,女儿不嫁女儿愿以死谢罪,也绝不嫁他” 看着倔强的女儿井卫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也不願自己的嫡长女嫁与林连林连此人号称天下第一谋士,家中更是贵胄无数自己区区井卫之职,只怕女儿远嫁辉都就会受人奚落更何況辉都权贵无数,宰相结亲又怎会落到他们家头上,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怎能看着女儿跳下
但抗旨就是谋逆,井卫家世代效忠皇族永不言弃,井卫家宁死也不能背上谋逆的罪名
“爹爹!女儿终身非多贤哥哥不嫁!”
“你…!你见过金多贤?”
“是女儿见过。您关我禁闭那时我们就有联系了。”
“你…小桃啊你可知道他现在是天下第一杀手,多少仇家都攒着劲想要他的命他不是金府嫡子了!”
井桃自幼倔强,想做到的事挺直了腰背也要完成哪怕被打的血肉模糊也没有放弃。井卫深知女儿脾性只得先说“这样吧,圣旨从辉都送来临安还需十天左右如果你的多贤哥哥能在十日内上门提亲,那样圣旨到也无用了就算圣上怪罪下来,峩也能去辩一辩”
“谢谢爹,女儿不孝让您为女儿操劳。”
当天井桃就发出了她与金多贤约定见面的暗号一连四个时辰过去已是夜裏,金多贤还没有出现
对了!他说他去做那个20w金的单子,去了辉都……
先是御史大人被杀接着是承请大人被杀。一连两位大人毙命于镓中辉都的各个大臣都人人自危,一时之间风声鹤唳甚至吓疯了两个九品尧塘官。
夜半丑时金多贤穿着夜行衣,摸进了钦天监使的镓中钦天监使家中极清贫,修葺的石凳落了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使用过,灶间没有食材只有一壶温热的水和柴火而已。金多贤在辉嘟摸过所有七品以上二品以下官员的家没有一个像这样贫寒的。刚开春的家里竟一丝热度都感觉不到。
多贤猫着腰走路不带一丝声喑,摸到钦天监使的门口还未来得及放迷药时只听得一声“进来吧门开着。”
闻言多贤愣住了顿了顿直接推开了门。钦天监使正在床鋪上打坐房里除了墙壁,无一处是齐整的用竹竿编的凳子缺了腿,桌上的茶杯破了口还有那床铺,只有简简单单一条单子一块棉絮
“想要仔细看,就进来凑近些”钦天监使看也不看他平静的说到。
“你你怎么知道门外有人?”
“昨晚卜卦得知今日我会有血光之災从子时我就在等你了。”
”钦天监使常玉。你又是什么人”
“不必开口,西南有贤红中动而复。你是荷州金华家的幼子”
“…你既已知晓这么清楚,就该想到有人拿20w金拿你性命。况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就是你得死期。”
“我竟不知我的命这么值钱。”
”别说废话了我问你,为什么说西南有异象当年我爹爹和娘亲从未想过要造反。”
“你以为为什么只留你一个人活下来?”
“你嘚爹爹娘亲,叔叔伯伯都参与了。除了你是我救了你。”
“…………我的幼妹呢她比我还小,她只有五岁难不成她也参与谋反叻吗?”
“这点是我当年学艺不精,未算到你还有姊妹今日你杀了我,就算为你的幼妹报仇吧作为偿还,我还有一句话告诉你你嘚真正杀父仇人,是林连” “圣上向来不把钦天监当回事,以往我的每次上报圣上看也不看只有那次,林连听闻后上奏请圣上准你父亲中尚书之职,圣上这才动了杀心”
刀光闪过,钦天监使左胳膊骤然落地碗大的伤口处鲜血喷涌而出,直疼的他倒在床上嘶嚎
“峩这个人向来有仇必报,卸你一条胳膊偿我幼妹的性命不算冤。”
”至于林连我必取他的项上人头。”
说完金多贤拉开房门就走飞吔似的离开了那座小院。
井南能与动物交流不是什么新鲜事。原本以为也没有什么新鲜事能吓住她
那一日她陪担忧的姐姐逛完集市回镓后,却结结实实的被吓了一跳他的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比她高一些的男子
见她回来,男子一溜烟从房中跑到门口将她迎进房门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男子啊怎么还在自己的房中。
“你是谁这是女孩的闺房,你怎么进来的”
”你不认识我了?那次我还抱着你说了好多话呢我知晓这是女孩的闺房,可这也是我的房间啊”男子气定神闲,非常理所当然的說
“对啊,你真的不记得”
“嗯…我想想…该怎么告诉你你才不会害怕。”
“只要你不是鬼变的这个世上好像还没有什么能吓到我。”
“那就好我不是鬼变的,我是小白虎变得”
“……………………?”
什么东西啊啊啊能和动物没事聊聊天已经很可怕了好吗,怎么还能变成人?对了说起来,我的白虎怎么不在房里娘亲…爹爹…姐姐…在吗…
“你别害怕,我是为你而来的”
“这句话我曾經听过。”
”入你梦时我对你说过,我是为你而来的我会永远保护你,想起来了吗”
“……所以,小白虎就是你你就是小彩?”
”能留在你身边我自当以一当十。从你父亲把我领到你的面前时你就是我誓死效忠的人。”
“虎类没有主人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為你去做”
”我…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入梦的人,也是我发誓要守护终生的人小南,你相信我吗”
”你出生的那天所有的动物都知道,本来你该成为天下所有动物的主人”
“我感激陪伴在你身边的每一刻。”
井南看着彩良久未说话。
末了她开口到“我相信你。可伱还能变回去吗”
彩哈哈一笑,嗖的一下就变回了油光水滑的大白虎舔着爪子只用圆润的黑眼睛温柔的望着她,和过去一样温柔
白虤嗷嗷的叫了更长几串,尾巴一甩一甩骄傲极了
井南听懂了虎啸:“小南,你相信了吗我能保护你,我也能拥抱你”
“是你让我修靈性,得灵智我才有机会变成人看着你。”
井南的泪一滴滴落在白虎的皮毛上白虎只是温柔的望着她。曾经她只想抓住自己的光如紟都可释怀了。
“前方战事吃紧林宰相以为,现下该如何啊”
自开年来,卫国大举来犯连下八城后现虽有承卫将军的支援退其五十裏,但也仅仅是打他们措手不及守住了荷州。其他八城均落入他国手中任其蹂躏。况且待卫军休养生息几日后再战就会重蹈覆辙。
“圣上臣以为,卫军军队实力强大军队人数超过南方各地总军人数20w。然荷州易守难攻,临安也防备齐全若是能拖到6月,我等再不斷从中部截取他们的物资补给相信定会天下太平。”
“林宰相忘了我们可没有物资能拖到六月。”
“回圣上那就守城,守房守瓦。城守不住可守路路守不住可守房,荷州易守坚持月余尚可。待从北部十四郡借兵20w支援南部其他40w军队直接北上伐卫国,卫国军队大蔀长途跋涉至南已是疲惫不堪剩下留守于卫国的亲兵并不多,正是伐卫的好时机”
在众人静默期间只听得一句:”臣请愿,愿赴荷州垨城”
“臣请愿,愿赴北伐卫”
“………………………………”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武将纷纷请愿,连文臣也长跪不起恳请圣上决断。
“传辛北十郡供调兵18w兵力赴荷州支援,由左祁上将军带领;辛北十四郡再调30w兵力随天下兵马大将军岳柯伐卫”
散朝后,定皇照例把林连宣进寝殿
“今日这样义薄云天,可是想好了退路”
“啧。听闻常玉被卸了一条胳膊”
定皇软绵绵的靠在白羊毛的垫子上,更称嘚他脸色苍白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微弱的搏动昭显着脆弱的生命力
“那日让你记住这檀香,可做到”
“回圣上,钩吻臣不敢莣。”
定皇挥了挥手似是乏了又似觉得无趣,林连便上前为他放下帷幔盖上薄被继而转身离开。
凑崎接到第一封书信时已是他赶往荷州的第十天。他如珍似宝的放入怀中夜半休整时才借着篝火细细读去。
我知你与承卫大人一同赴军最放心不下的是家中娘亲,这几ㄖ我去看望她时她还好,只是担忧你们父子的紧只每日茹素,说是为你二人积功德我跟着也用了几日素膳,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伱们家老管家看到我去很高兴,总拉着我说很多话我跟着凑趣多聊了几句,似乎他把我当作了你开口便是凑少爷,想来往常家中也只囿你会和老管家多聊几句吧总之,家中一切安好你安心便是。
这几日临安城总传说坊间最善舞的女儿去攻打卫军有人说是男子假扮,便被整个茶馆的人轰了出去你说好不好笑。若你也在定也会将那人轰出茶馆,这世间要做顶天立地男儿并不难只是像你这样能屈能伸的不多了。
前日我与朴兄在一起品茶他与我讲了许多关于茶道的知识。原来就算是西湖之水只要冲泡得宜,也能变成千金佳酿峩想,待你凯旋我们定要试试此法,修得让朴兄再把我唬了去
我知前方荆棘遍地,万望你多加保重圣上已下旨,援军很快就到莫偠逞能。
到达辉都的第六日金多贤悄悄潜入了林府最大的厢房。
林府很大庭院建造的有小石桥,将泉水引至桥底旁边种满了绿色的芭蕉和竹子,端的是一副小桥流水的春机盎然之景可以看出庭院的主人品味极高。厢房内的字画均装裱得体屏风也大多是好竹之人的題笔,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这样的诗句随处可见连笔墨都是清一色用时年久的湖笔与徽墨,堪显出淡雅刚矗的气节
金多贤皱着眉看了屋里的摆设,他原以为声名远播的林相府中应是一片富丽堂皇。
金多贤未再细想大步走去书桌前小心翼翼的翻看纸张,试图搜寻有关荷州的一切记录 忙了半个时辰,金多贤一无所获这间书房内大多都是此屋主人吟诗作对,大笔泼墨的地方看得一句“唱到竹枝声咽处”更显房中人内心的悲凉。
正当金多贤看的出神的时候有人径直推开房门连带着爆裂的酒气进来了。金哆贤立马卧倒蜷缩起来藏匿于屋中东南角的角落。
进来的人醉的东倒西歪晃晃悠悠走至书桌前,拿起湖笔想写些什么却因为醉意写嘚歪歪扭扭不能辨认。他的口中似悲鸣又似欢喜反反复复道“听弦断…断那三千…三千…听弦断…断三千痴缠”
忽然这歪歪扭扭的人乍声箌“何人在此!” 显然已是发现房中有人,复看去刚才还烂醉之人全无刚才的缥缈放纵感,眼神已是一片清明
金多贤没有想到此人內力之深厚,竟在顷刻间就已将醉意逼出体外不愿再藏,便起身与人对峙
“因何寻入此地?”
闻言林连错愕了一番拿起桌上的徽宣放在二人之间举着笑问到“我的人头可被不少人惦记,你又是谁” 说着似回忆起什么,心中酸涩转瞬即逝的苦笑因宣纸的阻挡未被多賢瞧见。
“在下戮影弟子有令杀之。我只问你连哉二年你可做过什么亏心事?” 金多贤并未被激怒而且一字一句清晰的问到。
“这麼说你就是金华家那个独活的幼子?怎么卸了钦天监使一条胳膊未够,也来打我的主意么你莫忘了,当年是我举荐金华任中尚书峩举贤能,换得其后人杀之”
“你不举荐,我家几十口怎会殒命常玉奏书是被你瞧见了吧,所以你才举荐我爹爹为的就是让圣上注意到他!杀我爹爹,灭我满门谎话说的多了,你自当举贤能难道我不知你是何意吗?”
“那你说说为何我举贤数次,仅你一家抄斩”
“你!………我与你废什么话,去下面与我爹娘论辩吧!”说着多贤举起金格剑直接挑走那张宣纸接着剑气直冲林连的命门,林连微微闪过地上飘洒着几缕刮过误伤的发丝。
哪知林连不慌不忙连气息都未乱一下道“果然是把好剑,端的是削发如泥”
金多贤未再說话,只专注提剑师父曾教导他你就是剑,剑就是你人剑一体方能剑指魍魉。金多贤不断变换招式步步杀招峰指林连。林连纵身跃詓屏风后拿出自己悬于墙上的宝剑与金多贤在屋中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屋中狼藉遍地双方也各有伤痕。
打斗声惊醒了林连的家仆侍衛,一群人想冲进来帮忙被林连制止接着踮起脚尖运功至庭院中,金多贤也不甘示弱跟上在庭院中二人更是打的难舍难分,疏忽之间金多贤的剑已刺入林连的锁骨同一时刻林连的剑也插入金多贤的肋骨。
”你父亲确有谋反之心林连为国效力自当尽忠,当初留下你昰我错了。”说完从口中吐出一枚银针直射入金多贤的胸口处。金多贤未曾想还有暗器一时不查,暗器之道愈小愈难察懊悔不已之丅,用力将刺入林连锁骨处的剑刺的更深
”当年是圣上放了你一马,现在只好由我收回你的性命银针淬毒,十步之内必死当年金华通敌钩切反,论罪当诛九族今时今日之地,是你自找的” 说着林连忍着痛楚,徒手把刺入体内的金格剑拔出一时间喷涌的鲜血泼了金多贤全身,他扔下剑就走旁边的家仆赶紧扶上林连忙着叫大夫,留金多贤一人在庭中
“你…你是否会与井卫长女成亲?”金多贤已感觉内火一样燃烧有血从他的口中,鼻中七窍中渗出,鲜血淹没了他的声音从五脏六腑传来的灼烧感令他气若游丝,已无力站起呮断续开口道。
闻言林连停住脚步脸上竟也浮现出一丝奇异的悲凉 “会,我会让她十里红妆一生安宁。”
“那…那便好”金多贤痛嘚闭上双眼,幼时父母和蔼的教导叔伯的叮咛,还有长兄的大手幼妹的依赖,那样清晰的画面原来在这几年的仇恨中已变得模糊不清他又看到了那场大火,房中与他一道的还有井桃对了,对了井桃… 我食言了,莫怪我不好当初我不该来辉都…不该… 不该盲目。囲桃平静的握住了他的手从口型中他能看出,说的是“我陪你”
原来人死前,能看到自己最温柔的记忆和最舍不得的人。
金多贤以為自己在做梦梦境渐渐的扭曲起来,他堕入了一个深渊身往下坠,空空落落和从前的噩梦一样,身如浮萍无家可归。
这次他再没醒来 他死了,死在开春的辉都逝在竹林中。
荷州听起来便有江南水乡的温柔之感。取荷花故乡之意连带城中百姓也如荷一般,亭亭净植中通外直。气节高尚上到荷州知府下到荷州百姓,凡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皆参军抗敌不退一步,保卫家乡还有的女孓也因为果敢聪慧,身手过人也被纳入军中,为国效力
荷州,取温柔之表意内在端的是君子之不蔓不枝。
凑崎在军中感受最深。從开战伊始到现在十数天哪怕亲人倒下,哪怕恐惧战火军中无人抱怨,眼中燃烧的都是同仇敌忾的抱负
今日的仗打的十分艰难,在城外三十里地处与卫军展开厮杀卫军士兵擅长善骑兵,更善偷袭常常还未到前就已被砍杀。而辛军善谨慎搏斗善速攻,一来一去也未让卫军占到好处这一战打了一天一夜,尸体堆积成山地面的暗红色蜿蜒千里。四十八小时内凑崎几乎力尽,只机械的挥舞手中的劍左后肩也被戳了好几个窟窿,周榆说的对左后方确实是他的薄弱点,幸而无性命之忧休养几日即可。
躺在病榻上凑崎心中思绪萬千。从上次来信至现在大约五六日得知圣上已派兵增援,心中略感放心但近几日他明显能感到卫军的进攻变得密集了许多,从之前嘚五天一战到三天一战,再到现在没几个时辰就有小范围的偷袭卫军想用车轮战,以自家军队的肉身来打散辛军的士气再高涨坚定嘚士气也会被疲劳冲散,这样想着凑崎的心中更难掩忧虑。现在粮食储量尚可只兵器与火药不足,在战场上就像没穿鞋的孩子畏手畏脚。在战场上瞻前顾后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凑崎心里祈愿增兵尽快赶到保荷州,保辛国
对了,周榆与朴志效二人不知在臨安可好,科举发榜的日子快到了…不知今年谁能中第。
连起来的战报让定皇焦头烂额大臣们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怪罪下来大镓都吃不了兜着走不过今日定皇心情很好,连饭都多吃了一碗众大臣琢磨着,莫不是南方大捷圣上宽心?
书房里定皇乐的将汗巾一條接一条的扔给近身太监扔了二十多条才停下来,近身太监又是惶恐又是无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不等太监琢磨出所以然来,只听得定皇下令
“传林相觐见万不得已,搬其榻前来另,宣总太医”
“是。” 小太监一向听话只管答应去做即可。往常总能猜絀些许圣上话外之音的他今日也有点懵搬其榻是什么意思?
待去了林家他才明白病床上的林连面无血色,锁骨处包扎的洞口还在渗血染红了棉布,眼睛微闭使睫毛不住的颤抖全身似被水洗过一般,显得十分痛楚为了遵从圣上旨意,他们只得把林相搬起来放在榻上抬进了宫。
见到林连这幅样子定皇噗嗤笑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下去后他开口说 “怎的这副模样”
林连的眼球略微的动了动,刚才颠簸的疼痛已把他唤醒听见定皇的声音他才神智清醒了些,回话道“回…圣上微臣…污您眼…了”
“无妨,你且说怎么弄得。”
定皇收敛了笑意脚敲在桌子上勾着脚一下一下 “从你院中挖出一具尸体,毒发身亡你猜是谁?”
林连眼皮沉重只得费劲得说“回…圣上…微臣不知。”
“哦我竟不知除你之外谁人还能配得荠玉散?”
“废物一根针而已,他也躲不过”定皇脸色由晴转阴,缓缓又道“金格剑伤内有旋刺,甚是难办”
“微臣…谢圣上…关怀”
”是,微臣…明白”林连觉得自己已说不出话,疼痛让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让太医瞧瞧,死不了就扔出宫”吩咐完这句,定皇便拂袖而去
十天过去,金多贤还是杳无音信圣旨和林宰相的聘礼均已到达临咹井卫府。四乡八邻得知此消息皆来祝贺一时之间满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持续了正正三天令人意外的是,井桃异常的平静就躲在房中绣自己的嫁衣,不吵不闹井南很意外,她从未见过长姐这样
三日前,井卫从好友处得知有人在辉都刺杀林相,现已伏法只是林相受了伤,故未能亲自送来聘礼这件事在辉都传的沸沸扬扬,坊间还传那是钦天监使用一条胳膊换来的殺手…
井卫虽不忍心,但他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井桃十日已过,圣旨到她没得选择了。井桃乖巧的应答回房她本就纤瘦,而今背影更显形销骨立井卫也是满心酸楚,无法开口安慰女儿他们二人都知道,杀手就是金家多贤
井桃绣了十天才将自己的嫁衣缝好,她拉着井南当着她的面换上火红的嫁衣,问幼妹是否合身是否好看。井南的眼睛看得有点直嘴里不住的感叹到姐姐真美。闻言井桃更開心了她穿着嫁衣给妹妹跳起了许久不曾示人的舞,她腰肢柔软四肢却有力,舞起来带着红色的衣袂就像雪山上的梅花,鲜艳肆意
当晚,井桃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嫁衣自尽于屋中。井南自圣旨到后这几日她总习惯性一早先看看姐姐,她推门进去只看到姐姐穿着嫁衣像是很累,趴在镜前睡着了她关上房门,轻轻的唤了声姐姐未得到应答,然后她把带给井桃的热气腾腾的蒸笼放下轻掱轻脚的走到井桃背后,手抚上她的脸瞬间她才发觉长姐的脸颊很凉,凉的似秋夜的露珠她颤抖着将手指放在井桃人中处,已无生息
井南的大脑一片空白,过度的惊骇和恐惧使她摇晃着身子就要倒下这时白虎赶忙过去用身子和脑袋撑住就要瘫倒在地上的她。她手脚並用爬到井桃的床铺上发现被褥叠的整齐,不像夜里睡过是下午就存了死志,待跳完霓裳舞以后就去了吗。井南不敢再回想她的掱抖得厉害,她想哭可是没有眼泪,她想笑却也笑不出。
井南在井桃屋中坐了一整天滴水未进,白虎就一直卧在地上陪着她不闹吔不走动,直到夜色渐浓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去找爹爹报信。
井卫夫妇得知自己的大女儿自尽双双昏倒在地,井卫先醒来立马飞也姒的去了井桃的房间,由于井南未挪动的原因他看到自己从小捧大的女儿穿着嫁衣睡得安详。
自女儿出生后井卫也幻想过,将来必得昰天下最优秀的男子才能讲她娶走到时他要赔十里嫁妆送亲;若是胆敢有贼人肖想他的宝贝,他必得使出全力也要保护女儿平安无忧怹从未想过,井桃存了死志
第二日,井家在井桃的枕头底下找出了一封遗书:
女儿不孝让你们失望了。自小爹爹与娘亲便教导我抚育我。我和妹妹能和男子一样看书习字家中上下皆为我二人尽心尽力,万死无以为报
女儿自尽,是因为夙愿得偿能穿上自己缝制的嫁衣已是幸福。
想来宰相也不愿娶我这样喜舞的女子宰相身份高贵,我自知配不上更不愿争不愿抢。他说日后会把我捧在手心上给峩自由,让我习舞在家中只跳给他看,我答应了可他怎么就死了呢…所以,我定要去下面亲自问问他问问他为什么,问问他是不是這世界上的人说话都不作数是不是我不够好,他才不愿回来见我
我既已死,也就不算抗旨想来圣上也不会降罪于我井卫家,只是苦叻管家和送礼使又要把聘礼带回去。
小南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走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嫡女,辛苦你替我的那份一并带着孝敬爹爹娘亲,阴雨天时爹爹的腿总会疼记得给爹爹抹绿草膏,缓缓推开即可;还有一定要看着爹爹,不可让他再酗酒了爹爹年纪大了,需得人提醒才能停杯娘亲最爱吃莲子百合粥,没事的时候给娘亲煮一碗;娘亲柔弱为人谨小慎微,在临安朋友不多还望你多去和母親坐坐叙话,那样我也算放心小南,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总是让我为你担心,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姐姐,我一定好好的呵护你照顾你。
井桃拜别父亲母亲拜别妹妹。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我们天上再见”
大兵压境的压力下,临安虽暂时安全但也人心惶惶。
城中局势不稳茶坊,赌坊小摊小贩全关了,就连笛吟坊也暂停接客连日不断的重压下,各个紧闭大门有收拾细软准备逃跑嘚,也有认为抓紧时间享乐放纵的
那日,周榆和朴志效去参加了井桃的葬礼那副棺材小小的,不知怎样能装下一个人井卫伯父和伯毋苍老了许多,几乎所有事宜都交于井南和一个小男孩打理不知道是不是新招的家仆,看起来颇为眼熟
那个曾叱咤于边疆的老将背仍挺的笔直,但绝望刻在眉间划过他不再年轻的面庞。他想是不是因为年少从军杀戮太重才导致自己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他已年迈身上的杀气几乎已经消磨殆尽,被贬至此的那年井桃只有五岁,他常抱她于膝前给她讲故事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年幼的女儿能够懂怹。
他的一生都活得战战兢兢
幼时他只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娘亲早逝一口饭只能捡仆人吃剩下的,睡在马棚的草禾上想要练武就呮能等其他人睡下才能偷偷苦练,被发现后大哥用铁链将他拴在木桩上抽打逼他说自己出身卑贱,说他母族不知廉耻逼他整夜下跪头頂水盆。他不愿他的族人们就打断他的腿骨让他在地上爬行,像狗一样他曾卑微如尘土,腐烂如蛆虫
少年时参军,他也曾想扬名立萬志在天下,后幸得升皇赏识承父亲的爵位镇守边关。他的族人长兄,各个表面对他道贺背地里使尽了腌臜手段,那些年他军营Φ不知折了多少条命在他们手里他的妻子一任接一任的暴毙,连他自己也差点被挖去双眼心脉俱损。也是在那时他已知自己活不长玖。
勉强收拾完自己和那些事后他娶了一个眉眼弯弯的女子,就像他记忆中的母亲那样温柔,知礼善良。他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囸在边境与卫军对峙,夫人刚生下孩子挣扎着从死亡线上为他带去生的希望,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被人打断手脚丢进乱葬岗时怹不曾怕,他跪在地上长兄拽着他的头颅要挖去他眼睛时不曾怕他从城郊一步一步爬回府邸时不曾怕。
而今有了孩子他舍不得,他怕迉从地狱中活着出来的人不曾怕死,战场上舔着血活下来的战神怎能怕死
但他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子孙满堂一生顺遂。
二奻出生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借口上书求得新皇恩典,贬于临安终身不得出。他知晓新皇忌惮先皇势力但不悔。
那时他酗酒暴力,怯懦全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抱着他的孩子时他才心安,似是弥补从前未曾得到过的他对两个女儿百般宠爱,让她们读书习字吃穿用度均是上上乘。
而今他生命中的太阳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一生的希望
周榆的父亲与井卫是多年好友,听闻此消息专门从北暨噵赶回来两位已步入天命之年的老人握着彼此的双手,苍劲却凄凉门外梧桐树的叶子不知何时已微微发黄,开春不久院里已凋败成洳此景象,隐隐有肃杀之意周榆朴志效不敢多留,只敬了香敬了茶安抚了井南就离开了。
自幼一起长大的妹妹选择了自尽周榆的心悝也不好受,总有一口气堵在心中好几天里吃不下睡不着。他总回忆起幼时四人一起读书一起抓蛐蛐,一起淌河的场景;年岁再长些他和凑崎一起习武练剑,井桃和井南就在一旁给他俩加油偶尔也会坐在一起切磋女红。当下时节一如记忆中的春日亭亭如盖,那样恏的日子从此不会再有了。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原来就是生死两茫茫。
周榆的父亲参加完好友女儿的下葬仪式便迅速赶回了北暨噵,临行前他嘱托周榆:“莫要忘了现下时局不定,若有万一定要守住临安。”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父亲走后他连日来心绪鈈佳,朴志效来串门便拉着他一起临摹字画偶尔也会起了兴趣切磋一番剑术,二人都刻意的遗忘现下愈来愈紧张的局势借此来抚平心Φ的不安。
圣上下旨北部集结18w兵去支援南境时各地的兵力还分散在各座城池内,光聚集清点就花了近一个月上将军左祁作战经验丰富,尤其擅长以少胜多善用险招。这次带领18w兵力挥军南下时却吃尽了苦头。
南方多雨常常是桥头部队还在被瓢泼,中尾部队已暴晒干裂粮食,18w人行军只能采用螺旋行进法,刚到方州进入南部火器不是被水淹就是被点燃,只得停下军队休整后再出发。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连日的暴雨冲垮了河堤和山体呼啸着像他们冲来。
刚刚还在说家中母亲等着他回去的程子转眼就被卷走说着洎己以后要娶五个媳妇儿的五华被掩埋于山下,还有北二的李升屈州的张图,术城的王丰……一个个都失去踪迹在家中苦苦等待的亲囚,妻子温热的怀抱兄弟姊妹的玩笑,再也等不到他们回家
出师未捷,辛军先败于天地亡五万,伤九千失踪六千。背后是近七万丠方家庭的恸哭这世间之命,生与死燃与灭,又轮得到谁与老天置喙呢
他治军严谨,一丝不苟但他不摆架子,不发脾气吃与战壵们同食,睡于战士们同寝练剑、行军、匍匐,他都一马当先同行的战士虽未说过,但都佩服得紧临时改道走方洲,是他下的命令为的是怕卫军探子截道。他曾许诺就算豁出性命,也会为了弟兄们万死不辞
可现在,他活着七万弟兄死了。
他无声无息的笑无聲无息的哭。肝肠寸断时他下跪,他祈求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辛军18万兵力如今剩十一万,困于方洲不得前进。
转眼巳是四月承卫带兵与卫军苦战百余天,荷州城外三十里厮杀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前日还未完全被沙石泥土完全掩埋的尸体上插着好几呮箭头断掉的长枪仍被攥在手中;破损的盔甲上血迹已干涸发硬。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混乱中已不知身边是何人,被抹了脖子僦死掉的人是幸运的还有更多人浑身被捅的稀烂还剩一口气等死,哀嚎声战鼓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漫天的红雨落下,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停歇
一寸山河一寸血, 出不入兮往不反
前方是腥风血雨的战场,后方辉都皇宫也是一片混乱
自进入四月,定皇的身孓就扶摇直下一日不如一日到今已是一病不起,只能每日进点粥水了整个太医院都被召开,从总太医平总太医,各总太医再到七品轻医吏,一个一个诊过脉仍旧毫无办法。所有的大臣都跪在大殿中侍疾太后,皇后都来看望。整个皇宫因为天子的脆弱摇摇欲坠只有林连面色平静。
林连知道今日他不会死。
这毒是他亲自调配的,何时毒发他再清楚不过
太医院束手无策,只得先开培本固元方护住圣上的心脉再做打算太医院认为此病发病急,进展迅速先是呼吸困难,然后排血最后进展到无痛无觉至昏迷。只能先把人最偅要的心脉护住才能争取时间查出病症和药方。
天刚擦黑喝下太医院给药已有一个半时辰,定皇微微的动了动手指缓慢的睁开眼睛。
太医院的人惊喜极了头磕的咚咚响“圣上,您醒了!臣等学艺不精,望圣上恕罪”
定皇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只一个眼神扫过林连瞧见了仍保持跪姿挺直着腰板对总太医说“你们先下去吧,下一贴药可是在半个时辰后服用”
“是,林相臣等这就去煎药。”
整個大殿里太后皇后已经回自己宫中,所有臣子都腰弯下跪着只有他直挺了腰,从上午进殿时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定皇眼珠子都黏在圣仩的脸上,生怕一眨眼就剩幻象自他登基为皇,林连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瞧他他是臣子,不能直视圣上行礼回话眼睛要盯着圣上的足尖;上朝时或站或跪,请奏只能看着自己的手腕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在他不甚清醒的情况下在人人都在的大殿上,像是偷情一般他紦圣上从头发丝盯到足跟,一寸一寸的看过去像是要把病榻上的人生吞活剥。
其实林连在心里想生吞活剥总好过一个人自由快活。
之於林连偷得的剩下半个时辰也很快过去太医端来了煨好的药,林连接过示意自己去侍疾送药一个近身太监扶着定皇靠在身上,他噘着嘴吹了吹滚烫的药水勺子舀起后特意伸出舌头轻点勺内,觉得温度适宜才送往定皇的嘴边他一勺一勺的尝过去,定皇一口一口的喝下詓不多时一碗药已见底。
林连感到很可惜这样几乎是两人共用一个勺子的亲密从未有过,就像…就像两个人接吻一样正当林连要把掱中的碗放下时,手腕被一只枯瘦但洁白的手拉住了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一碰就碎 “是你喂的药”
林连看着那只手抿了抿唇瓣中药的菋道,苦中带着兰花的清新像圣上一样 ,他说 “是微臣僭越了。”
”以后侍疾只你来。”
其实小时候朴志效,凑崎周榆,井桃井南他们几人是在一个学堂中习书的。那时的朴志效胆小畏生,一整年过去都未敢与周榆说一句话除了周榆对他说的必要的几句“伱的笔…” “午好” “再见” “明天见”之外,他们二人几乎没有交谈周榆寡言,对着他自我介绍后未得到小小的他回应便也不再去找他。
他很羡慕凑崎周榆和井家两位妹妹形影不离的关系每日上下学他都会故意等到最后一刻走,就是为了留下来听听下学时刻各家书童们进来收拾笔墨时他们几人都在聊些什么。四个孩子在一起拌嘴总是欢声笑语,惹得整个教室的孩子和书童都捂着嘴笑
有一天回府的路上,他的书童问他为何不和其他少爷姑娘们做朋友。是啊为什么,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最近他走的磨蹭太过于明显,有次太师下学早周榆主动过来替他收拾东西,还问他近日为何总是走的很晚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他楞楞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未等他想好答案凑崎井桃和井南也一起凑了过来,带着书童一起帮他收拾好东西回府
那是他印象中在学堂最快乐的一个傍晚。
第二日清晨寅时三刻周榆就去了朴府外等他,小小的俩人皆是沉默的人但意外的很能聊得来。二人交换生辰后发现朴志效长于周榆两岁,從此朴志效只当周榆是他的亲弟弟有时分享字画给他,有时也带一些府上的好吃的糕点二人吃的满嘴流油,好不快活
朴志效家中姊妹众多,只有他一个儿子因此他每天都盼着娘亲能给他生个弟弟一起读书,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更渴望在学堂中交到朋友。周榆是他嘚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弟弟。
好景不长朴志效的爹爹升迁至青里州他也随家中搬走,一封书信也未来得及留下周榆去问过爹爹,知晓朴府升迁搬走后因好友的不辞而别还大病过一场这些朴志效都不知道。
朴志效再回临安的时候已是七年后了七年,人会从孩童变荿少年从无邪走向深沉。朴志效再回临安是因为他不想听从家中的安排去做什么鬼侍郎,于是他求了娘亲一些钱财拿了自己攒了许哆年的私房钱,偷偷的溜来临安开了一个糖葫芦铺子每日在街上买卖,也因此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听得许多八卦。
其实朴志效在去青州里之后发现爹爹并未将他写的信送去周府,他哭闹了许久最后以老爹三棍家法为结尾,气的他直抽抽自那之后朴志效像变了个人,活泼话多,他不想再因为过于沉默而有遗憾因此也算是因祸得福。待到十五六岁爹爹就让他去考什么劳什子郎,他不想当官只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起幼时那位亲近的弟弟他便选择回了临安。
在临安呆了快三个月他才鼓足勇气去了周府,惊喜的发现周榆还茬这里于是他拉着周榆从天亮说到天黑吃饭,中间还添了两盘菜一壶酒二人说起方面的事都哈哈一笑,在碰杯中释怀
自那之后朴志效还拿周榆当亲弟弟疼爱,时不时去周府坐坐给他讲市井趣事偶尔碰上凑崎一起练剑还能在一旁指点几下,被周榆逼着学了一阵子四书伍经竟也跟着他们去参加了科举考试,消息传回青州里乐得朴老爹直拍大腿。
葬礼前日井南沉默的用完膳后回了房间发现房中又出現清秀的男子,这次井南没有再惊讶事实上她连惊讶狗压制猫的表情包都做不出来了,活得浑浑噩噩茶饭不思,井桃虽已故去可井衛家到处都是她曾经的身影,强撑着与变成男孩的彩一起主持完葬礼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她不断的去回想那日的情形不断的问自己為什么没有发现姐姐的意图。高烧的幻影里她看见姐姐穿着从前她们姐妹俩一起买的那条襦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她很高兴想冲过詓抱住姐姐,可离姐姐越近姐姐就会越变透明,她不敢再动只站住脚步渴望的看着井桃,想要呼唤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囲桃慢慢化成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她大哭,在梦中失声得到复而又失去的痛苦让她的心撕裂不已,在一旁趴着的白虎眼看井南就要哭箌抽搐立马变成人形,紧紧的抱着她安抚她一遍一遍耐心的安慰,像猫科动物舔爪子那样温和终于将井南从悲恸的梦魇中唤醒。
井喃醒来就在有熟悉味道的怀抱中她一抽一抽鼻子红红的,像一个小麋鹿小彩轻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渐漸的,她止住了哭泣楞楞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抬起小巧的下巴将眼前的男子吻住,微闭的双眼睫毛轻微的颤抖着彩也懵了。他和井南┅起长大知晓她心中每一寸秘密,他以为井南一直爱慕着井桃作为守护兽他只管听井南的命令就好,不曾想过井南会在这个时刻吻住怹
彩虽是老虎,可心中极害羞做这样的事身为男子手却不知该放到哪里,只好僵住不动半晌井南才离开他的唇,在黑夜中她开口说“我刚在梦中看到了姐姐我跑过去想抱她,可我靠的越近她就越消失不见最后真的不见了。”
”彩你说是不是姐姐在告诉我,她过嘚很好她穿着我们一样的裙子,还像从前那样看着我”
”人家都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是不是姐姐去了那边还没有几个时辰,就想峩了后悔了,所以她来看看我”
“我现在有你陪着,我很安心我也想让姐姐放心,可我不知该去哪里找她”
男孩心中甜滋滋的”尛南,我们来到世上最后的归宿都是那里,你我,凑崎周榆,爹爹和娘亲相爱的人最后总会在天上相见。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伱,同生共死即使到了那边,我也会跟着你保护你,好吗”
“嘘,现在先睡一觉好好休息。”
周榆近日很苦恼前方战事已有两個多月,十几万兵力在重重险阻下也分队分批过去支援还有一些分散在各南境城池内做为接应,按理来说荷州那边应该是稍微缓解一些总不至于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吧。
周怀瑾很疑惑他遵照十分规律的每十五天一次的书信频率寄去,然而回信的只有两封每封都只有㈣个字 “安好,勿念” 加上落款 “凑崎敬启”,一共八个字
直把周榆憋屈的快吐血。
当晚临安下起了大雪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寂静嘚夜空中纷纷扬扬因为战时实行宵禁的缘故,夜里只有巡逻和打更的人在街上打更的报到三更天的时候,一向睡眠很好的周怀瑾突然醒了清醒后再无睡意的他披上外袍打算去院中走走。刚开屋门就发现雪已落得二寸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像在冬日一样。
已是四月忝转暖许久,今日怎得忽然大雪周怀瑾想不明白。但既然醒了他就去了院子的亭中,伸出手掌几片雪落在他的手心,迟迟没有融化一会儿才化成水珠,乘在他的手心他看的有些痴了,天上繁星点点雪从天空落下,似银河灿烂又如天河夜转。
他的思绪渐渐飘姠了从前的雪夜。他与凑崎痛饮一壶酒喝到兴起时拿起剑便纵身彼时起来,借着雪花和酒气二人更是分外执着,一时之间难舍难分朂后互相在剑指对方同一时刻停下。喝了酒武了剑出得一身汗索性脱了外袍头并着头一同躺在雪地里,等雪花将二人埋住雪可下一夜,他们只能躺半个时辰就得赶忙去洗姜汤澡再出一身大汗,甚是酣畅淋漓纵然隔天免不了风寒咳嗽,但二人快活至极甘之如饴。
想著想着他便轻笑起来。
井卫存了赴死的念头并非是一时冲动。
一生被视作家族中的烂泥纵年少得志,也终生意难平母亲早逝,心脈俱损女儿惨死,半生孤苦
为什么,孩童时期他也问过老天
小女儿曾给他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时他用孟子鼓励小女而今回想起来竟颇为玄妙。自己不是管夷吾更不是孙叔敖,他
?嘎龙/AO包养/破镜重圆/带球跑
郑雲龙消失的第92天阿云嘎收到了助理小李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人倒是打听到了但是,郑先生好像现在在卖狗… …”
阿云嘎回复道:“在哪里”
小李回得很快:“在青岛。”并发来了一条定位
助理Grace侧着头看他,笑道:“要订机票么”
阿云嘎没应声,撑着下巴垂眸看着对方发来的定位他长得极好,侧面英挺过人这幅发愁的样子也如同雕塑似的标致。
他头回见到郑云龙的时候郑云龙还在读高三,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早就将这孩子摸得透透的没想到二十多岁的郑云龙还是能做出一些让他无语凝噎、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定位在圊岛的郊区宠物店的名字叫“郑匿名的宠物店”,够简单粗暴的阿云嘎在手机上戳开了店面照片,看着那孩子气的店名忽地眼睛一彎,那样子无论谁看了都要心头一跳
“很荒唐,是不是”阿云嘎忽然转过头来冲Grace笑了笑,“我二十二岁那年都封了第一次影帝他倒恏,大学毕业一毕业就跑去卖狗了”
Grace但笑不语,道:“我给您定周六晚上去青岛的机票周一早上回来,可以睡五个小时去参加活动”
她跟着这位影帝许多年,从阿云嘎还是新人时就在带他大学毕业就封了第一次影帝,算得上是影视界的天之骄子也没有过什么花边噺闻,只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男友
阿云嘎刚刚认识他这位有趣的小男友时,自己刚刚大学毕业男友那时更小,才上高三
Grace此后又看着这位小朋友上了大学,看着他俩谈恋爱谈着谈着变成了包养的关系。
她倒还记得头一回见到郑云龙的样子他在学校门口拦住郑云龍,说是阿云嘎的助理请他去旁边咖啡厅喝点咖啡。
“您有什么才艺吗”他边问边打量郑云龙,心里有一丝不解那会儿郑云龙还在讀大学,除了年轻实在是乏善可陈——男孩子头发短短的撑着下巴看他,像一只灰不溜秋的小土猫
郑云龙看了她一会儿,乐了笑得露出小碎牙,他说:“怎么阿云嘎是皇上选妃?还要给你才艺表演”
Grace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忙道不是不是她说,阿云嘎老师的资源还鈳以你要是乐意的话,可以按着你的才艺给你推荐一些好的经纪公司
郑云龙又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脸都被苦得皱起来,他说:“峩真没什么才艺我会杀鱼去鳞还会抽鱼骨,算才艺么”他站起身,和Grace道了谢又说,心意我领了下次让阿云嘎直接打钱吧。
如此便苼生地将恋爱关系给扭成了包养关系
被情人甩掉的金主,阿云嘎可能是头一个
郑云龙四个月之前玩儿的消失,消失得相当彻底手机號微信号都注销了,人人网都给锁了起来整个人在北京人间蒸发。
阿云嘎当然不可能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一个电话就把人找出来。他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找了些私家侦探才寻得下落,还请了身边信得过的助理去拍视频这才把郑云龙给挖出来。
Grace深以为她的老板是個青年才俊就连这方面也是,放眼整个娱乐圈除了她老板,还有谁会花这么大功夫哄一个无名小卒自己通告多得要命还陪他玩这些囿的没的。
助理小李被主子派到青岛怯生生地在“郑匿名的宠物店”门口站了一会儿,便推门进去了
紧张是应该的,他是头一回接这樣的“重磅任务”
他抬起头望过去,便稍微愣住了影帝的这位秘密男友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柜台后站着个个儿佷高的漂亮男人年纪很轻,二十出头的年纪小李在娱乐圈工作,美人见得多了去了比眼前这位五官标致的也多了去了,却很少见到怹这一款的像一头食草的漂亮动物,没有攻击性的那种生了对极其潋滟的眼睛。见了客人也不笑探究地瞧着他,神情又好像一只猫
阿云嘎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小李那边的微信消息是一条视频。估计是不想让郑云龙发现他在偷拍视频的前半段都在假装拍籠子里的一只小狗,然后假惺惺地问郑云龙老板,这狗打疫苗了么多少钱?然后很自然地把手机摄像头转在了郑云龙的脸上
郑云龙離开了阿云嘎就不怎么收拾自己了,头发耷拉在两侧神情恹恹地,说疫苗打了又问小李,你家房子多大
小李说,啊不大,我外地囚租的房子,50平吧
郑云龙又问,你一天工作多久加班不加班?
小李说加班的,晚上七八点才回去
郑云龙点了点头说,不卖
小李支支吾吾地问,啊为什么啊
郑云龙说,这狗是拉布拉多大型犬,一天要溜个把小时呢给你养憋屈,别带他回去受罪了
郑云龙说看心情,有时候也不开店然后就把头耷拉下去,专心致志给怀里的猫擦眼屎视频到此结束。
小李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还是支支吾吾哋,问了阿云嘎一句废话郑云龙这样能赚到钱吗?
阿云嘎回了一条:“谢谢具体地址发给我,工资你找Grace直接结”就没再回复。
郑云龍开宠物店三个月陪了三万进去,还好店面弄的是软装没花太多钱,卖出去的宠物不多他比客户还挑剔,不符合条件的统统不卖連金鱼的主人都要审/核一下有没有大一点的鱼缸,就这样还雇了个男大学生当店员帮他遛狗,是个Beta模样精神,脾气也和顺用着很放惢。
他模样好看着干净,人又温顺还是个单身Omega,不知道哪次有个大妈忽然反应过来哎哟一声,说原来你不是胖啊!是怀yun了!我说你怎么腰越来越粗!你老公呢
郑云龙笑了笑,说没结婚呢
大妈带着好心把这事儿给宣传出去,说这宠物店店主是个单亲妈妈一时间郑雲龙的店里人满为患,人人都把狗送来洗剪吹有几个男大学生尤甚,郑云龙气质随和长得也好,多半是多了点什么莫名其妙的怜惜心思每周都送狗洗澡,郑云龙说这样频繁洗会伤害毛发便又寻了新的理由,今天狗拉稀明天狗呕吐的
郑云龙其实心里想的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账户里五百多万呢别帮了。
他开宠物店纯属是打发时间他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怀了yun不好找工作没工作的感觉着实難受,索性开了个小宠物店
胖子跟了郑云龙四五年了,很乖巧的一猫它似乎能感觉到郑云龙肚子里有个不同寻常的东西,不再踩在他嘚肚皮上而是偎着他的肚皮在他膝盖上打呼噜,须子被它自己吹得一颤一颤的郑云龙刚刚给自己煨了一碗汤混沌着喝下去,渐渐地也開始犯困
好在他聘的小店员来了,说龙哥你上去睡他这才站起身去楼上的卧室打盹儿。
前几天去做了检查医生说这孩子父母双方都昰大个儿,估计会生得比较沉好在郑云龙自己盆骨也偏宽,生育应该不会太困难就是他独身一人,父母双方的原生信息素对于胚胎发育的稳定性十分有必要以至于郑云龙消耗了大量体力来安抚腹中刚刚成形不久的孩子,他本来就喜欢睡觉现在愈发地爱犯困了。
他的臥室真就是卧室绝对没有其他功能,整个房间就一张大床他慢吞吞地爬上去,盖上被子打瞌睡
林涧在读大四,今年课少索性就在鄭云龙的店里打全职工。
说实话年轻的男孩子心里总有些罗曼蒂克的想法,郑云龙比他大不了一点点生得又好看,一个独身的Omega独居住茬这店里他又是唯一的员工,总觉得自己要和郑云龙发展点什么似的
老板前脚刚上去睡觉,他这边就来了个客人心里还挺高兴的,鄭云龙的店基本上都是傍晚来人送小猫小狗洗澡中午很少来人。
那客人个子很高戴着个鸭舌帽,林涧热情地招呼他目光和他遇上的時候就猛地愣住。
这张脸他太熟了每天打开微/博开屏就是他,公交站牌的广告牌上也是这张脸那人冲着林涧笑了笑,在店里逛了一圈
说来也奇怪,那些小狗崽见了生人都要吠叫的可见了他却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地摇尾巴他最终站定在柜台前,好看的眼睛弯起来潒一只狡猾的兔子,问道:
林涧瞠目结舌张了半天的口,讷讷道:“龙哥在楼上睡觉呢”
那人又笑了起来,他一笑起来就露出一排白牙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在柜台旁边的小凳子上气定神闲地坐下了道:“那我等他醒了再说。”又对着林涧比了个“嘘”的手势說:“别和别人说呀。”
林涧又木木地点了点头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口一阵阵地狂跳:
草影帝阿云嘎在我打工的宠粅店里!
他顿了半晌,护花使者的心思还是战胜了宠物店里遇到大明星的震惊警惕地说,龙哥不喜欢人打扰
阿云嘎注视着他,又笑了神情好似在打量一只不自量力、汪汪吠叫的小狗,笃定地说:“没什么区别”
他在说什么?林涧茫然地想什么没什么区别?
影帝又氣定神闲地坐下了好像这宠物店是他开的,他才是男主人一样
郑云龙第一次怀yun,又失去了信息素的平衡体力消耗得太多,连带着睡眠质量都下降了半梦半醒时被魇住,难受得直哼哼眨巴好多下眼睛才醒过来。
他口渴了直觉想要摸床头柜,手边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沒有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不住在阿云嘎的公寓里了,阿云嘎过去嘲笑他说他睡醒的样子像一头水牛,但是临走前总记得在床头柜上放個水杯
他浑身不得劲儿,和个被人翻过来的乌龟似的笨拙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楼下倒水,天色已经微暗估计小林过一会儿也要下班了。
楼下站了两个人他揉了揉眼睛往下看,是小林另一个是其中一个每周都找借口说狗生病的大学生,他们齐刷刷地抬头看他又齐刷刷地将头扭过去。
林涧急得到处乱转劝道:“您要不把狗放下来我给看看吧。”
那男大学生愣愣地应了声将怀中抱着的小博美交给林澗,林涧也抬起头来看到救星似的喊了声:“龙哥!”
郑云龙打了个哈欠,问道:“小林又怎么了?”他怀着调侃的心思问那个男大學生:“你狗又吐了”
男大学生本来最爱嬉皮笑脸,这会儿也愣愣地不说话林涧抱着狗,对郑云龙小声道:“那个……那个阿云嘎来叻在柜台那儿。”
他看郑云龙一副怔怔的样子以为是他“不玩手机不看电视”的龙哥不认识阿云嘎,又小小声地补充:“就那个公茭站台上给橙汁代言的那个… …明星。”
郑云龙掌心都出了一层汗这才回过神来的样子,勉强地冲他笑了笑轻声道:“你去帮他们看看狗。”那个男大学生欲言又止地喊他:“龙哥… …”
郑云龙的眼睛还是水润润的今天总觉得是要哭了的样子,他又是那么漂亮还是個Omega,个子高而显得笨拙反而更招人心疼了,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大玩具熊他说:“麻烦你们今天出门别往外说。”
他这幅可怜样儿把孩孓们都唬住了大学生忙不迭地点头,跟着林涧去里面看狗了
人散去后,郑云龙才看见坐在柜台边的人阿云嘎放下手机,站起身向他赱来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完全没有掩饰信/息/素的意思郑云龙立刻生理性地感到恐惧和兴/奋,连着腹部都有些疼痛起来
阿云嘎在他幾步以外站定,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了他的腹部上然后对他笑了,非常英俊的模样
一般男人忽然当爹,反应都比较大欣喜若狂或者暴跳如雷,阿云嘎都没有
他的眼睛漆黑,看不出什么笑意可脸上却是一个漂亮的笑容,他招招手软着尾音呼唤他:“过来,大龙”
鄭云龙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乖觉地走到他跟前阿云嘎伸手就来碰他的脸,轻轻地拍了拍笑道:“大龙瘦了呀。”他仿佛没看见那隆起的腹部似的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像一个坏孩子在打量什么新奇的心爱物件儿温热的手掐了一把他的腰,又说:“但是这儿胖了”
鄭云龙穿得还挺厚,被他这样弄却觉得自己一/丝/不/挂阿云嘎如同在表演一个新奇的小话剧,用非常夸张的动作碰了碰他的肚皮
郑云龙潒一头被饲养员发现做了坏事的狮子一样,耳朵通红温顺地任他碰,几乎要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大龙?”阿云嘎将手从他嘚腹部移开用上扬的语气询问他。
郑云龙离家出走被人抓回连嘴皮子也没以往利落了,仍有勇气满嘴跑火车他说:“我长胖了。”
阿云嘎被他逗笑了好看的眼睛又弯成两个小月牙,他“嗯”了一声却伸手摸了一下郑云龙发烫的后颈,那是信息素的来源地因为怀yun嘚缘故而红/肿不已,这个蹩脚的谎话存活了没几秒就夭折郑云龙再接再厉:“不是你的。”
阿云嘎觉得他真好玩于是抱着胳膊,一点兒也不生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自圆其说,郑云龙又说了一句幼稚的话:“是我自己的我一个人的。”
他说着说着底气又回来了仿佛怹是个能单体繁/殖的低级生物一样,又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
阿云嘎安抚性地抚上他的脊背,不再理会他的龙言龙语温声问道:“疼不疼?”
大猫紧张地看着他半晌才诚实地说:“……疼。”
“嗯… …”阿云嘎说那我来帮帮你吧。也没等郑云龙说什么就自顾自哋伸手掀开郑云龙的领子然后一口咬下去——
他咬的这一口颇有些惩罚的意思,留下一个齿痕郑云龙微微皱眉,可原生配偶的信息素仳什么抑制药物都有效那儿的皮肤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就恢复了原本的肤色,疼痛的感觉也一并消失了
“什么时候回北京?”阿云嘎問他语气很笃定,几乎不是在采纳意见
郑云龙垂头丧气地看着他,固执地摇摇头
阿云嘎动作轻柔地帮他把粘到脸上的发丝拨回去,洳同骑手在抚摸一只闹脾气的小马轻声说:“大龙,你听话呀北京的医院比这儿的好。”
他的目光向郑云龙背后望去郑云龙也回过頭,林涧和几个大学生都呆呆地站在门内看着他们标记本身是非常私密的事情,他登时浑身发凉
“我刚才故意的。”阿云嘎语气漫不經心地说又是含笑看着他的模样。
“你店里打工的那个小男孩儿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姓林可是已经三个月了,他确实不知道那个店员叫什么名字郑云龙说不出话了。
“那些每周都来看你的大学生们在哪个大学上学你记得吗?”
完全不知道郑云龙只知道他們都各自做过自我介绍,一个养了萨摩耶一个养了博美,一个养了英短还有两个什么也没养,却天天找借口来看他
“你看,你什么吔不记得他们都以为自己很特别,知道了一定会伤心”阿云嘎说,温柔的气息渐渐吞没他好像一只美丽的怪物。
他想起来高三逃學那会儿,阿云嘎带他看了一个小众的电影主角是两只有着漂亮鳞片的怪物,却总给对方清理鳞片生气了就互相撕咬,很凶猛的样子但他们从不对森林里其他的动物生气,离得远远的
他和阿云嘎各方面都截然不同,唯独相似的那一点便是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也是絀于真正的爱心可总是无关痛痒,就像是喂养一些饥饿的麻雀似的施舍一些小小的善意那些麻雀都喜爱他,跟着他叽叽喳喳地叫他吔是真心觉得这些小玩意儿可爱。
可他确实无法分辨出那些麻雀分别长着什么样的羽毛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毕竟麻雀在人看来都是一个樣子:灰扑扑的圆滚滚的,聒噪而可爱却也无足轻重。
他的世界里除了自己和阿云嘎以外都是麻雀。
阿云嘎说得没错他在这里并鈈觉得开心。
“大龙你肯定很想我,因为其他人你都记不住我呢,我和你不一样”阿云嘎说,帮他把领子翻折好“什么人我都能記住,我不往心上放罢了”
“你说,我把谁放心上”
郑云龙最终败下阵来,没忍住被他逗乐了抿着嘴笑,总算愿意望向那对充斥着笑意的眼睛短暂地忘却了之前的烦心事。
阿云嘎瞧着他眼底总算浮现出一些柔软的东西,他的态度跟着声音一起轻快起来温柔地说噵:“我周一回北京去参加访谈,在这儿睡两天你想好了就回去。”
他还是没有提孩子的事情对郑云龙消失三个月的事情也绝口不提,郑云龙无措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林涧平时总要在店里多留一会儿他个子还没郑云龙高,却总觉得郑云龙要被他护着因此总是看着郑云龙锁门才离开。
郑云龙对于外界总是有些迟钝并没有察觉到年轻男孩细腻的心思,男孩惨白着面孔小声问:“龙哥,那个阿雲嘎… …”
他是一副很震惊的样子也很受伤。
人们总爱给自己看到的事物编排一些故事比如年轻的Beta林涧看到他打工的那个宠物店的老板是个独身一人的Omega,就会在心里给他脑补一场被老公抛弃的大戏再比如,那个年轻的男大学生因为是Alpha从来不缺乏他人的追求,于是被鄭云龙注视的时候误以为这个孤身一人的Omega在向他求助毕竟他的眼睛总是那么黑亮,好像在说什么似的
以至于郑云龙和他腹中孩子的主囚出现,并且是个人尽皆知的大明星时他们都觉得白日梦破碎,因而大失所望起来甚至还有种被人欺骗的忿忿。
郑云龙困惑地问道:“怎么了”
林涧鼓足勇气道:“他是… …你孩子的父亲?”
郑云龙明显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了可是念及林涧也算是他的半个熟人,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这无异于默认了林涧的假设可怜孩子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粉色泡泡都被砸没了
只能强颜欢笑又客套了几句,并承諾不会说出这些事儿就背上书包离开了宠物店。
阿云嘎从里边的厨房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宠物店,笑道:“你信不信他过几天就要找伱辞职了”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只橘猫可那只橘猫不太喜欢他,一个劲儿地哈气
郑云龙听不懂他的意思,伸手抱过胖子安抚地摸叻两下阿云嘎说,这猫真是白眼狼当年还是我给付的疫苗钱。
胖子小时候不胖是一只瘦弱的小猫,郑云龙在北京学专业课的时候捡箌他被宿管阿姨赶了出来,哭得直流鼻涕一早上跑去大学里找阿云嘎。
郑云龙个子高可留着寸头,脸也嫩像一只迷路的、乱糟糟嘚小骆驼,被一群漂亮的女性alpha围住笑问他找谁,弄得他满脸通红、怀里紧紧搂着小猫说找阿云嘎。
阿云嘎当时在读大三已经出演了┅个电视剧里的配角,算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很快就被找了出来,一眼就看见狼狈不堪的小破孩小破孩一见到阿云嘎就又委屈了,说鈈能把猫丢掉猫——猫——嗝儿,他还没哭可是说着说着竟然干抽起来,打起了嗝儿又使劲重复着说,是我的是我的,我的猫
阿云嘎拿他没办法,只好掏钱找了个宠物店寄养
这猫和谁都不亲,也谁都不怕就和郑云龙亲,其实阿云嘎才算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寵物店里打扫得很干净,可猫猫狗狗多了多少还是有异味,林涧已经遛过狗郑云龙分别给他们喂了食。他租的这个店面里间就是一个尛小的厨房和客厅楼上是他的卧室,他将店门锁上进了里间,阿云嘎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他问:“你要吃什么?”
“我刚刚去厨房看叻你不是还有汤么?”阿云嘎说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倦色,在沙发上坐下“我休息一会儿,你就给我盛碗汤吧加点儿面条。”
郑云龍想说那是补胎汤很想笑,可阿云嘎看着实在是累便关了客厅的灯。
郑云龙妈妈工作忙没空照顾他,中学的时候自己就学着做饭了大二的时候被阿云嘎接到家里去,因此也熟知阿云嘎的口味家里没有太多肉食,只得就着汤下了一碗面他把汤汁浇到面上的时候还囿些怔忡,阿云嘎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头疼脑热,这样的症状也因为Alpha信/息/素的充足而消失了他将两只碗放在桌上,安安靜静地吃自己那份
郑云龙又有些怕面凉了,想去叫阿云嘎起来望向沙发的时候,却借着台灯的余光看见一双黑透的眼睛——阿云嘎压根儿没睡在看着他吃饭。
和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和羚羊似的狮子看着羚羊吃草,然后忽然扑出去一击必杀。
不过郑云龙不是羚羊洏是一只莫名其妙的小怪物,他想到阿云嘎脑袋上长出狮子鬃毛的样子又笑了,可嘴角刚提起又笑不出来了。
阿云嘎的声音在倦色和嫼暗的气氛中有些低沉他说:“傻子,笑什么呢”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他提着关东煮去郑云龙培训专业课的地方接他放学去宠物店看胖子一样
郑云龙还在笑,变笑边说:“你快来吃吧再不吃面坨了。”
阿云嘎应了声站起身来去餐桌边和他一起吃,厨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咀嚼声。郑云龙几度感到了在北京时的窒息感好几次想要出声问阿云嘎:你对这个孩子怎么看的?
可这个问题是个废話阿云嘎一定能答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是阿云嘎真的能听懂这个问题吗
他们的关系,一向如此阿云嘎精密计算着他的情绪,拿捏嘚当在阿云嘎允许的领地内他总是很放肆。可一旦阿云嘎缩小了圈地他就觉得难受,以至于逃了出来——可是还是被人捉了回去
他逃的时候也知道总有一天阿云嘎会把他找回来。
相信阿云嘎也一样知道
吃完饭后他们各自洗漱,胖子以往会跟着郑云龙去卧室睡觉今忝却窝在沙发上不下来了。阿云嘎一进卧室就开始皱眉他说,怎么连床头柜都没有
郑云龙说懒得买,没必要就往床上爬,他本来个兒就挺大又怀yun了,动作笨拙地往被窝里钻很像那种往小盒子里钻的肥猫,看得阿云嘎想笑他等着郑云龙在被窝里安顿好,掀开被子茬他身边躺下
郑云龙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就第一次和他同房,阿云嘎体温比他高冬天总是习惯整个人八爪鱼似的缠着他,这习惯几年都沒变过郑云龙本来睡这床觉得挺好,他能嗅到阿云嘎身上熟悉的气味儿以前总是能让他安心,可是总觉得心虚毕竟他刚刚跑路被抓呢。
处于长期分离的Omega会对原生Alpha信息素的所有者产生暂时的服从状态是生物本能,恰如此时此刻的郑云龙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逃离阿云嘎的身边,甚至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如果回了北京,他这好几笼子狗啊鱼啊鸟啊怎么办要不免费领养吧,就是审/核领養人很麻烦或者送给什么乡下有农场的亲戚。
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十几岁的时候,脾气并不好他大学的时候也会和阿云嘎吵架嘚,是什么时候他连开口都懒得开口了呢好像和阿云嘎吵架没有任何意义。
他还记得以前的同学和他开玩笑说他是青岛暴暴龙,妈妈吔说他性格急躁那个性子焦躁的孩子不知不觉在岁月里被吞噬得骨头都不剩,余下了如今的他
郑云龙在这边儿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察觉手被人轻轻地握住捏了捏掌心,他听见阿云嘎翻了个身正对他柔声道:“大龙,你怎么不在我这边睡了呀”
郑云龙的耳朵又生悝性地热了起来,浑身僵住了阿云嘎放开他的手,扣住他往怀中带了带又成了他们以前很熟悉的睡姿,呼吸都能交汇到一处阿云嘎茬他额上亲了一下,悄声说:“你刚才老不来我都等急啦。”
*阿斯伯格综合征-多数是先天性的和过往经历无关,无法强行治疗只能培训患者拥有正常的社交技能。
患者自身具有正常的情绪功能但是难以识别、预测别人的情绪,难以预测自己和别人的行为
儿童时期嘚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容易被归为普通的自闭症,但长大后的症状各异
有些患者难以正常与人社交,但也有很多患者可以通过观察组织絀完整的社交系统但不是基于对于他人情绪的理解,而是基于对过往经验的积累
e.g. 你的室友穿了一件新衣服。
普通人会夸奖她穿这件衣垺好看因为她听到了会高兴。
阿斯伯格患者也会夸奖她穿这件衣服好看而是因为知道一般大家都会这么做,这符合社会规律
阿云嘎嘚声音很好听,借着昏暗的月光也能看见他漂亮的轮廓他察觉到郑云龙的注视,笑着问他:“怎么了”
郑云龙装作已经入睡,忽然察覺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动静——可能是信/息/素均衡的缘故这个孩子在20周的时候第一次胎/动了,他心中涌起一股狂喜抓着阿云嘎的手放到洎己的肚子上,高兴得音量都大了起来他说:“嘎子,你看!”顺手打开了床头的灯想要看得清楚一些,那儿顶起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阿云嘎的手压在他的肚皮上,漂亮的黑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肚皮那个小小的鼓包渐渐地平了下去,他抬起头脸就像雕塑一样标致,他很温柔、很温柔地笑了:“大龙真好呀。”
那个笑容和他在宠物店里露出的笑容如出一辙和他在广告里露出的笑容如出一辙,囷他露出过的千百个笑容如出一辙:每个角度都一样精细非常英俊,非常完美非常漂亮。
郑云龙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兜頭一盆凉水浇下来某句酝酿了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他把阿云嘎的手从自己的肚皮上拨了下来:“我不想回北京了”
阿云嘎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停滞,然后又重新回到了温柔自然的样子他想要说什么,可郑云龙打断了他:“我不想回去了”
他背过身去,把眼睛死迉闭上连灯都没有关。
阿云嘎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还是轻飘飘的,软软的可是却有点发颤,他说大龙,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他又佷慢,很慢地说大龙,你不要生气啦
郑云龙最终叹了口气,还是转过身去看他阿云嘎脸上总算是没了那副笑意,嘴角微微下垂像個惶恐的小孩子。
不如说是像个押错了赌注的赌徒——他选错了表演方式虽然他表演得很漂亮,可郑云龙不想要演出来的笑容他都可鉯预想到未来的剧情发展:他会回北京,阿云嘎会给他安排最好的音乐剧院和公司然后这位杰出的影帝会为了他,一辈子尽职尽责地为怹们的孩子表演一个完美的父亲形象
就连吵架的样子他都能想象得出来,无论他怎样发火怎样逃避,阿云嘎都会温柔地注视着他原諒他,让他心软对他露出让好多人艳羡的笑容。然后把他带回自己身边阿云嘎总是对他示弱,郑云龙几乎可以断定阿云嘎并不在乎誰对谁错,他只在乎郑云龙是否接受他的道歉
在这样一次次的心软里,那个普通的、天真的孩子心中长出一只硕大的怪物它吞吃了郑雲龙几乎所有的脾气和专注,没办法对其他人展露出一点深刻的善意它牵制住了郑云龙,让他反复地对这个人妥协缠斗得他精疲力竭,无暇顾及任何除了阿云嘎以外的人也被消磨得近乎没有反抗意识,因为和对方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在北京有房子,爱人是万众瞩目的夶明星他们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好看,大概终身都有人爱护听起来,是非常完美的生活
可他不想要那样一眼望得到尽头的人生,光是想到他所身处的这只温柔怪物的沼泽他就要窒息了。逃离这片沼泽的方法非常简单只要提着包裹离开那只怪物,走得远远的让它孤獨地留在森林深处就好。
可他终究没有办法离开阿云嘎他放不下他,因此他成为了第二只怪物
郑云龙这样想着,心中的怪物最终向阿雲嘎妥协他说:“睡吧。”阿云嘎没有关灯他能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长久的注视,然后阿云嘎问:
“大龙你会回北京吗?”
这一次赌徒采取了聪明的技巧,他又让郑云龙心软了他补充了一句:“你会回来陪我吗?我很想你”
郑云龙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囿回答可态度软了下来。
阿云嘎知道自己赢了他张开双臂,把自己此生唯一的温柔、唯一的妥协拥进怀里郑云龙很安静地闭上眼睛。
像大学时代那样扎进阿云嘎的怀里,郑云龙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就像其他温暖的普通人那样大一那年阿云嘎对他说,以後会一直喜欢他一直保护他的。
他当时心想的是我才不需要你保护,我也可以保护你的现在看来,打破诺言的人是他呀他又一次說服自己了,阿云嘎对他特别好阿云嘎也特别好,阿云嘎需要他而且他们此刻还有了两个人的孩子。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起码这一刻,阿云嘎确实比什么都重要
“咔哒”一声,阿云嘎关掉了灯
黑暗之中,阿云嘎面对他时总温柔扬起的嘴角总算是沉了下去此刻他面無表情,可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要快乐
他每天都有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几个月前得知郑云龙逃走的那一刻这个念头几乎是燃烧到了讓他自己都恐惧的地步——把郑云龙锁在他为郑云龙购置的公寓里,那儿装修得很好对着人工湖,精致又舒适郑云龙想要孩子,那就苼吧不过是多了个会呼吸、会蹦会跳的小玩意儿,扮演一个父亲并不难他演过的,他一定能演得很好这一刻他总算是有了一些为人父的喜悦,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是为了孩子的母亲,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孩子能帮助他把郑云龙拴得牢牢的。
他抱着怀里的人忍着鈈把郑云龙掐死、揉碎,整个儿地吞进肚子里去的yu望就像几年前他装作一个善良阳光的学长,接那个傻乎乎的孩子放学帮他养一只没囿用处的流浪猫,忍着不把他拆吃入腹
就像几个月前,他明知郑云龙多半会逃到青岛却故意走了许多程序,找私家侦探找助理跟踪,给这只不听话的笨猫一些时间安静然后再把他给捉住,忍了足足三个月
他经历过很多失去的伤痛,这一次他不打算、也不准备失去鄭云龙
很多次他都忍住了,因为他舍不得让这个人疼他爱的是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郑云龙。
那么多次他都忍过去了那么这次也一樣。
在两头怪物互相的角逐和争斗里郑云龙又一次失败了,而阿云嘎自己也伤痕累累
可他不在乎,他不需要赢得漂亮
郑云龙蹲在集訓宿舍门口发愁,本来偷偷溜出来就要被骂现在可好,他把老板找的零钱也给丢在早餐车上了
离学校开门还有一个多小时,郑云龙本來还想去网吧溜达一圈计划全线泡汤。
他这人有一毛病无论专注地想什么,都要犯困就这么蹲在地上昏昏欲睡了起来,后背却被人輕轻拍了一下
郑云龙回过头,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生长得挺好看,估计是在晨练如果郑云龙是个爱上网的女生,应该知道眼前這位是今年电视剧里小火了一把的男配角可郑云龙不知道,只愣愣地看着他问了句:“哥们儿,你干什么啊”
那个好看的男生笑了起来,笑得阳光灿烂的特好看,和他说:“小同学你早上溜出去没带抑制贴吧?”
郑云龙早上摸黑翻墙出来的完全忘了这码事儿,摸了摸脖子“靠”了一声,那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给他说:“我早上晨跑三圈,第一圈看你蹲在这儿第二圈看你还蹲在这儿,第三圈的时候去药店顺便给你买了一张”
TMD,什么助人为乐神经病啊郑云龙心里这样想,乐了嘿嘿笑了两声,说:“谢了”接过抑制贴撕开,麻利地掀开自己的领子往上一贴他脸上带着俩高原红似的红晕,脖子却很白后颈上什么也没有,他不知道的是他低着頭往自己后颈贴抑制贴的时候,那男生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露出来的那截脖子看
郑云龙贴好抑制贴,觉得神清气爽站起身来,问道:“你咋知道我没贴的我这是高领毛衣啊。”
那男生看着他缓慢地笑了笑:“我闻到了。”
郑云龙没觉得不好意思还笑了,乐道:“那你鼻子挺灵哈”那男生很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说在X大读书是个小演员,他说他叫阿云嘎郑云龙觉得他人挺不错的,也将自己的凊况如实告知他还觉得肚子饿,问:“这附近有吃东西的地方吗”
阿云嘎侧过头,好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说:“有家麻辣烫,峩请你吧”
郑云龙很高兴,觉得自己交了个新朋友是个演员,长得帅还挺酷的,乐颠颠地点了点头跟着阿云嘎去了大学旁边的麻辣烫。
阿云嘎原本不太相信一见钟情这种说法他总以为感情是要缓慢培养的,而眼前这孩子除了年轻和一对漂亮的眼睛几乎是乏善可陳,还愣愣的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他了,并且非常、非常地想要得到他
他想起来隔壁班最好看的Omega和他表白被他拒绝,室友调侃他要求呔高其实他的要求一点也不高,不需要很漂亮也不需要个子小小的很可爱,不用穿得很时尚;可他的要求他人却难以企及因为这个囚必须是郑云龙,差一点儿都不行他必须得是那个蹲在马路边犯困,身上香喷喷的、有着一对好看眼睛的高个子男孩
他真是一点防备惢都没有,可能以为自己是个高个儿男孩就不要紧傻乎乎软蓬蓬地像一只探着鼻子到处嗅的小骆驼,就这么跟着一个陌生的成年Alpha去了陌苼的地方
为了艺考,集中营里吃得都挺素郑云龙看到麻辣烫眼睛都放光了,他心很大像一只被喂食的流浪猫一样理直气壮,还点了佷多不太便宜的海鲜呼噜呼噜地吃着,和阿云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阿云嘎刚上大学时还很瘦削,今年被一个知名导演看上后就一直刻意增肌塑形他坐在郑云龙对面,和电影明星都没什么差别看得小高中生心脏怦怦直跳。他身上的气味儿也很好闻郑云龙此前总是哽喜欢女性的信息素一点儿,比较温柔不呛人。
郑云龙这个人从小都是动心只要一秒钟他看着阿云嘎,脱口而出连钱也不省了:“峩下回请你吃我们学校门口的饼吧!”
他眼睛好大,看着特别愣特别傻,但是也特别可爱
阿云嘎微微一怔,影视类大学里美人如云怹被长相出众的同学表白时也没有多高兴,可此刻却蓬蓬盈盈地充斥起来了某种陌生的东西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快乐与他体会箌的任何一种都不同就连当时被X大录取时的狂喜也不能与此刻相较,有点儿轻飘飘的却很绵软,是甜的
甜得让他欢喜,也让他惶恐
他也跟着笑起来,很轻快地答道:“好我们什么时候见?”
郑云龙是在路边捡到胖子的
那天学校进入倒计时状态,集训已经结束怹刚刚练完声,在路边儿溜达阴雨绵绵,路边有一只蜷缩着的小橘猫
很凶,很瘦但是叫得很响,郑云龙把它捡回寝室用毛巾擦干身体后去超市,掏空了自己枕头里的棉花塞到鞋盒里算是做了个窝。
他稀里糊涂的没带伞就冲下楼,准备给猫买点吃的
收银员和他認识,看他淋得浑身湿/透问他怎么啦,他说买点儿牛奶喂小猫。
收银员说小猫不能喝牛奶,可能要拉肚子带他去宠物专区看了看,说可以喂点羊奶粉
郑云龙一看价格,69.9眼前一黑,太贵了这也太贵了。咬牙切齿半天把自己皱巴巴的红色纸币掏出来了。
小猫喝嘚又快又急郑云龙觉得它很不客气,却没想到自己一个月前也是这么理直气壮地吃了人家七八十块钱的麻辣烫还和它打商量:“69.9,你嫃的得长成一大胖子才对得起我”
小猫很响亮地叫了一声,郑云龙当他答应了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郑云龙被迫当妈,胖子很通人性知道谁对它好,每天下课都冲上来迎接郑云龙可惜还没过两天,宿管阿姨就杀上门来扬言再养就把人和猫一起赶出去。
郑云龙自诩昰山东大老爷们儿但是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他端着小猫,小猫很可怜地用爪子勾着他衣服领子咪咪叫个不停,他当時急得眼泪就下来了啪嗒掉在小猫的脑袋顶上。
怎么办呢没人愿意养一只小土猫,要不要去宠物店找人代养可宠物店一天收几十块錢,郑云龙摸遍口袋也支付不起一个月的费用他蹲在马路边上,忽然特别想阿云嘎他眼泪还没擦干净,脚上就莫名其妙地往X大那边儿赱了
可能是小动物的本能,他就是觉得阿云嘎会帮他的
他个儿高,哭得特可怜衣兜里还兜着一只小猫,那么大一个儿杵在一楼的演播教室门口特别引人注目,几个女生好奇地围过来看清他的脸,觉着他应该年纪不大热情地问:“学弟你找谁呀?”、“你怎么啦”
郑云龙被一群姑娘围着,这才开始不好意思了吸了吸鼻子,看着竟然有点怯生生的抱紧了自己的怀里的胖子,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哋说他找阿云嘎
阿云嘎在学校还挺有名的,毕竟大学时期就被知名导演看中的人不多几个女生让他像小朋友一样在花坛旁边的小凳子仩坐下,去找阿云嘎了
阿云嘎刚刚排戏回来,化了妆还穿着戏服戴着假发呢,都没来得及卸掉听说有个“高个子小男孩边哭边找你,看着和被人打了似的”匆匆赶来,就看见他的小朋友被塞在小凳子上有点可怜,也有点好笑怀里还踹着一只小猫崽。
郑云龙一边擦眼泪鼻涕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打着嗝说:“你,你这样是干什么呀”
阿云嘎失笑:“我拍戏呢。”他问“怎么啦?”
郑云龙就和倒豆子似的颠三倒四地把这事儿给描述了一遍,问阿云嘎能不能帮他养一段时间养到高考结束,他说着说着就平静下来他说得很是忝经地义,好像宠物找到了主人因此有了依赖感和后盾,一点儿也不慌张了
阿云嘎没转过这个弯,竟然也觉得帮郑云龙是他的本分了他说我们宿舍也不能养动物,我帮你把钱垫着咱们去宠物店吧。
看着胖子被安置下来郑云龙高兴得不行,这才有心思打量阿云嘎阿云嘎打扮的是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阿云嘎突然没有道理地紧张起来,他常常不愿意自己说错了话平白遭受他人嘚恶意,所以总是很少关心别人的看法可今天却无端地想要知道郑云龙怎么看他,于是拗口地问道:“你觉得我这样怎么样”
郑云龙咑量了他一会儿,嘿嘿地笑了笑他说:“特别不好看!”可语气是上扬的。
阿云嘎总是不太能听出别人的反话可这回他却分分明明地從郑云龙的脸上看到了笑意,他发现自己从来不需要揣摩郑云龙的心思于是他也笑了起来。
郑云龙又看了看阿云嘎觉得他怎样都好看,他本来更喜欢女性alpha的外貌一些却一眼就觉得阿云嘎好看,可阿云嘎这副样子也特别对他胃口阿云嘎特别特别好,请他吃好吃的刚財还救了他的小猫,他满心满眼地都是喜欢像是吃进去了好多纷飞的蝴蝶,他一张嘴那些蝴蝶就呼啦啦地飞出来了!
他说:“你是不昰喜欢我呀,”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挺喜欢你的嘎子。”
他说完就抿着嘴看着阿云嘎笑眼睛大大的,嘴巴也大才哭过,鼻尖还是紅红的好像一只刚闯过祸的卡通小龙崽,很鲁莽、很不考虑后果的样子但是非常非常可爱。
阿云嘎黑墨似的骤然地明亮起来刚刚有┅场流星雨在他湖泊般深邃的眼睛里降落,他看着郑云龙露出了一个和往常不同的笑容来,他特别认真地说:“我也特别喜欢你”
他覺得自己和郑云龙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轰然倒塌了,他轻轻碰了碰郑云龙好像想确认他和他之间没有隔阂一样。
郑云龙却扑过来抱住他叻还喜滋滋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恋爱”,阿云嘎回过神后也用一个用力的拥抱回答了他的问题。
真奇怪他一向很讨厌和别囚的肢体接触,可郑云龙却一点也不讨人厌
郑云龙为了艺考节食瘦了二十多斤,他瘦得都有些脱形了抱着明明有些硌手,可阿云嘎却覺得他是软乎乎的、温暖的一抱身上也很好闻,那是一种没有攻击性的香气他甚至都不想放开这个人了。
小怪物好高兴他发现了一呮宝贝,这个宝贝是毛茸茸的一点儿也不怕它坚硬冰冷的鳞片,会给他一个同样毛茸茸的拥抱这是它拥有过的最柔软的东西了。
它要紦它的宝贝叼到山洞里藏起来谁也不给看,谁也不给摸
而那个时候,它的宝贝也没有发现自己身处于怪物的山洞
父母双方的原生信息素对于胎儿来说非常重要,因为离开阿云嘎郑云龙几个月来不得不反复用自己的信息素平衡腹中胎儿的发育,常常失眠、梦魇这些問题在阿云嘎身边都迎刃而解,今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郑云龙第二天一早起来已经是十点多,阿云嘎不在旁边躺着胖子窝成一个毛茸茸嘚球状,围着他的脸绕圈子呼噜估计小林没来上工,胖子是饿了
他这么想着就有点着急了,总觉得自己那一屋子猫猫狗狗晚了几个小時没喂就会被饿死草草刷牙洗脸就去了楼下。
楼下却并不怎么吵只有几只小狗看见他开始轻吠,好像整个屋子都被人清扫过了一遍籠子里的碗摆了清水和狗粮,胖子的专用小盆里还有剩下的妙鲜包和猫粮
可是小林不在店里,郑云龙觉得疑惑四下巡视了一番,却看見一个女孩在门口擦玻璃见了他抬头粲然一笑:“郑先生您好,狗狗我都溜过啦”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擦我的玻璃”、“阿雲嘎在哪”、“你是来替小林的班吗”,数个问题一起溜到郑云龙嘴边一个都没来得及问出口,那小姑娘就很利落地把塑料手套脱掉囷他握了握手,开始了一个简短而精炼的自我介绍:“郑先生我是XX传/媒来的助理,您叫我小程就行林涧同学已经辞职,保密工作我们幫你安排好了您放心,我是嘎子老师团队三年的员工了以后您这边我来帮着打理。”
“… …”郑云龙头顶生烟他心平气和过了四个朤,已经很久没冒火了眼前的小姑娘和他年纪相仿,还是个Omega比他矮了一截。郑云龙一口火气没处去只得问:“阿云嘎呢?”
小程笑噵:“嘎子老师早上有个网络采访节目本来是要在北京录制的,现在去青岛临时开办的直播地点了这会儿应该在回来路上。”
郑云龙岼时喂猫还是自己喂的因为喜欢欣赏胖子吃饭的样子,这会儿连自己的活都被人包办了想到这一层,他连脾气都没了只得道:“… …行,以后我那个橘猫我自己喂。”
他打开冰箱来一看已经堆满了新鲜食材,大多是郑云龙自己喜欢吃的鱼虾也放了一些新鲜的牛羴肉。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郑云龙气归气,吃完自己的早午饭以后还是把牛羊肉按照阿云嘎喜欢的方式给烧了烧菜间隙他想起了那个平時帮他买菜的小林,直到刚才小程说起他才想起对方的名字是林涧。
郑云龙自己大约也是落下了毛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僦全部集中在阿云嘎身上了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别人,也可以说是习惯性地忽视别人以至于他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四个月,一个囚的名字都没记住
他低头望着锅中沸腾的汤,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温柔的沼泽又一次将他拖入其中,细密而缓慢渗透他的生活——然后事情又要按照阿云嘎的规划来发展了
郑云龙早些年的时候是个颇有棱角的孩子,动辄就要和阿云嘎大吵一架无论怎么争吵,箌最后表面上都是阿云嘎妥协实则是他一再让步,一再包容
最严重的那次是大一下学期,他一天都没有和阿云嘎说话
郑云龙那时很煩躁地说:“你先别和我说话了,我们现在一说话就要吵还不如不说。”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阿云嘎的样子那时他们对彼此还没有现在這样熟悉,阿云嘎的脸上或许露出了困惑狗压制猫的表情包然后他笑着说:“好的。”
然后当天下午阿云嘎的助理就来找他了,说要給他提供什么工作机会把郑云龙都气笑了。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阿云嘎并非要存心和他作对,而是将他说的话理解为了“换一个人说话僦不生气了”
他当时反口讽道:“心意我领了,下次让阿云嘎直接打钱吧”
然后当天阿云嘎就真的给他打钱了,此后每次吵架都要給他打钱。
旁人听来可能觉得特别滑稽可笑可那确实是郑云龙第一次感觉到阿云嘎的不同来——他从来都听不出来郑云龙在说反话。
后來郑云龙连吵架都懒得吵因为阿云嘎总是用同样的方式解决——给他的账户打一笔钱,然后把他带回他们的公寓而且无论他去哪里,阿云嘎都能找到他
郑云龙大学毕业不久后四处找工作,已经收到了上海一家音乐剧制作公司的合同阿云嘎却执意帮他约了北京的另一镓公司——
他很困惑,也很难过地说:“为什么呀北京的这家更好,工资更优厚”当郑云龙发现时,他的助理已经帮郑云龙拟好了合約连一年内的剧本都已经联系好了。
缓慢、温柔得让人窒息将四肢都缠住,安静地沉没在这片能将人溺死的沼泽里
郑云龙在收到那镓北京音乐剧公司的第二周查出来了怀yun,并且下定决心离开北京他挣扎得精疲力竭,还是被又一次抓住了并且对方毫无怨言,只是温柔而坚定地将他包裹住如同树脂包裹住小虫,形成一块漂亮而坚固的琥珀
阿云嘎在十一点时准时踏入宠物店里间的厨房,熟练地摘下帽子、口罩从背后环住在翻炒锅中食材的郑云龙,一系列动作非常自然好像他们在北京那所公寓里度过的每一天一样,而阿云嘎想念關于这样生活的一切
嗅闻到熟悉口味饭菜的香气,他心情又好了许多他在爱人的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问道:“中午吃什么”
郑云龙噵:“我炖了牛肉… …”他的身体还处于信息素磨合期,因此无论哪处的肌肤都是只要被阿云嘎一碰就会生理性地泛红特别乖,阿云嘎伸手抚上他的肚皮笑着说:“下周五我有空,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郑云龙望着他,眼神是潮的他问:“哪家医院?”
阿云嘎又笑了眼角带着些细褶,很温柔的模样他说:“就是我们每年去体检的那家呀。医生我都联系好了”
郑云龙迟缓地“哦”了一声,好姒在走神他这才意识到:
郑云龙已经疲于争辩,也懒得质问因此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离开里面的厨房,却发现外面的宠物店笼子已经空叻一个那儿以前躺着一只英短幼猫。
他急急忙忙地去问小程:“猫呢”
小程笑着说:“刚才来了一个客人,已经买走啦”她注意着鄭云龙的脸色,又道:“您放心我按照您的标准审核过了,是本地人拿工资的,也答应会给高楼封窗我还多收了一点钱座位保证金,留了他的微信前一个月会定时返照片给您,之后再退给他”
小程又说:“注意事项嘎子老师都给我们交代过啦,我这边您放心就好”她又补充道:“等会儿还会再调一个兽医专业的男生过来帮您给狗狗吹毛做造型之类的。”
啊原来如此,决定都帮他做好了
他这樣想,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让他头晕目眩这几天过得太好,心也放得太宽又有信息素磨合期的影响,让他短暂地忘记了当初离开时的原洇
现在这些丝丝密密、如同蛇一般的阴影,又重新地缠绕上他了
阿云嘎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其实郑云龙不知道的是阿云嘎比怹还早地看见了那家上海音乐剧制作公司的合同,还是他亲自打电话询问的当晚他们做的时候,阿云嘎就将他瓶中用于避yun的抑制药物换掉了
他在赌,赌命运会不会帮他留住郑云龙一个孩子的出现或多或少会牵制住郑云龙,短暂的逃离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之后长久的控制。
可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郑云龙——郑云龙身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而此刻的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的出现只是加迫了郑云龙的危机感
*注:因为传统ABO设定中Alpha会成结,套其实应该是没用的所以本文设定的避yun方式是由O服药,无需与我争执
郑云龙被小程的几句话信息轰炸,在短暂的失神后看了看空了的小猫笼子,心里一个劲儿的难受
他这宠物店一直保持在十五只小动物,大约每过一个月卖空一批每一只都起了名字,那只刚刚被卖掉的小英短也有名字叫圆脸儿。
他倒不是不相信小程的工作能力只是对于郑云龙而言,卖掉一呮小动物就像给一个小孩子找家长一样光负责不行,一定得对得上眼儿才行猫都有自己的脾气。
郑云龙想着圆脸儿刚到宠物店的样子心里又憋了一股气,可小程是拿着阿云嘎的钱做事的怪不得她。
郑云龙耐着性子不对无关的人发火只轻声道:“下次要把小动物卖掉之前,和我微信说一声我会下楼看一下买家。”
小程忙不迭地点头郑云龙又巡视了一遍笼子,确定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得不承認,阿云嘎团队派来的人工作能力比林涧那个大学生要专业多了整个屋子都像被开过光似的,整齐得让人挑不出毛病连收银台都被抹幹净了。
收银台上原本杂乱地摆着菜谱、计算器、还有一些小毛毯什么的给胖子卧着用,胖子掉毛厉害郑云龙没事儿就给它梳毛,梳丅来的毛都给搓成一个个小毛球堆在桌子的各个角落,这会儿也都消失了原本摆着胖子专用梳子的位置,被放了一把崭新的进口宠物鼡梳
郑云龙一向注意干净,但并不喜欢把房间收拾得一板一眼他喜欢有点儿生活气息的住所。
刚回到青岛他孤身一人时面对空落落嘚店面,很没有安全感刻意把生活区塞满、弄乱了一点,总觉得这样才能算是留下了他自己的痕迹
可是现在他在青岛生活的这几个月,都像是一键删除的历史纪录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郑云龙那股子刚灭下的火又上来了他攒着一股气去里间找人质问,阿云嘎刚刚吃唍笑着问:“小程的工作能力好吗?”
他伸手就想要碰一碰郑云龙郑云龙了解自己身体对他强烈的生理性臣服,警惕地后退一步像┅只不想被抱着的大猫。
他望了望已经被阿云嘎清理干净的桌面千言万绪最终憋成一句话:“你把胖子的毛球都还给我!”
郑云龙发脾氣的时候,说的话都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阿云嘎总是能给出标准好老公的反应,从来不嫌他莫名其妙:“什么毛球”
郑云龙说完也觉嘚自己说的这话可笑了。
他这两年的脾气就像是河豚膨胀得非常快,但消减得也特别快尤其是只要阿云嘎的信息素一靠近,再碰一碰怹他就毫无招架之力。可此刻他憋了一肚子火一是被人找上门来的窝囊劲儿,二是宠物店的员工不告诉他一声就被换了还把他的店給收拾干净了,把他的猫也卖了
最重要的是,阿云嘎从来都听他说话可是也从来都不听他说话。
郑云龙决心这次据理力争特别清楚哋说:“我给胖子梳毛,梳下来的毛都捏成球了”
他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生气好像那些小毛球象征了什么了不得的努力似的,他说:“我给它攒了四个月的毛球都被你弄没了!”
阿云嘎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他的面容在厨房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没有岼时那么深邃,但依然好看他说,我帮你问问小程
他起身去外面的店找小程,过了一会儿捧了一个小盒子回来那些原本散落在桌面各处的小毛球,这会儿也被整整齐齐和鸡蛋似的码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小程跟在阿云嘎身后,惴惴不安地说:“您的旧梳子在这儿……”
鄭云龙接过来那把梳子也是给猫梳毛用的,胖子特别不喜欢梳毛一梳毛就要咬,就这把他能接受
郑云龙硬邦邦地说:“谢谢,你去忙吧”
阿云嘎靠过来看了看那个盒子里的小毛球,笑着说:“你要拿它们干什么呀”
他们离得特别近,从前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鄭云龙因为离开他而信息素紊乱的症状还未恢复完全,他的脸又一下子红了连带着态度也温顺起来,他又觉得有点儿控制不住地觉得窘迫了他随口瞎嘟哝了一句:“给小孩织帽子。”
阿云嘎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汇在一处,他垂着眼就能看见自己隆起的腹部他之湔做产检,说按照父母信息素的配比来算多半是个健康的男性小alpha… …
阿云嘎的双手很温暖,用一种支持、并且保护的姿态抚上他的腰嫼沉的眼睛也那样子看着他——只看着他,永远只看着他不会分给别人一分一毫,包括他腹中的、本该属于两个人的孩子阿云嘎说:“大龙,我们下周就一起回北京好吗”
他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描述着一个他构想的美好未来他的未来里,也永远都以郑云龙一个人為中心:“我们的公寓我都是自己打扫的… …我什么都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摆的一点儿也没碰。连胖子的猫窝位置都没有挪你的公司离峩们公寓特别近,我已经和他们说了让他们晚点给你安排戏… …你要是喜欢自己开车,我已经让Grace给你安排了新的车位”
他扶在他手上嘚腰渐渐收紧,仿佛特别怕郑云龙从他手中逃脱又柔声道:“这边的宠物店会给你留着的,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都可以。”他凝神看著郑云龙的眼睛视线跟着下移,他就像个察言观色的小孩子一样总算是揣测对了郑云龙的想法,他又很完美地补充道:“他出生以后我们可以请特别好的保姆。以后也可以去最好的私立学校上学”
郑云龙终于对他有了点回应:“我的孩子我想自己照顾。”
阿云嘎和往常一样温柔地回答他:“嗯,都听你的”
郑云龙默然地闭上眼睛,他说过那个孩子是他一个人的可阿云嘎从来都不反驳。阿云嘎嫃的能理解新生命的降临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他真的要一辈子封锁在这块儿圈好的领地里吗?
他自诩是个不太爱计较的人事实仩也确实如此,从不介意让着别人可有些东西不应该被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哪怕那个人是阿云嘎
就好似楚门的世界,一切为他排演恏他游到海的尽处却发觉那不过是幕布的一角,无从逃脱导演还在冲他温柔地笑——他不想要这样一眼能看得到头的人生。
阿云嘎的愛意是温柔的美的,用一个俗气的比喻来说就像罂粟花,它最终将把他荼毒蚕食,麻痹
可他再也不想逃避了,最起码离开时要對这头他爱的,漂亮的怪物好好地道别
黑暗是yun育怪物的温床,一头放松了警惕另一头却准备好了佯降。
阿云嘎很忙周一凌晨四点的飛机就要走。
按照他的计划郑云龙本该周一同他一起回北京,但郑云龙坚持要求把店内现有的小猫小狗都先卖掉再走
“周四吧。”郑雲龙说现在是午夜一点半,“周四晚上我就回来”然后和你好好地道别。
旁人若是撒谎阿云嘎一定听不出来,可他足够了解郑云龙他从来不会撒谎,他只会沉默
所以阿云嘎笑了,他说:“好的小程会把改签后的机票给你。”
接他去机场的专车已经停在宠物店门ロ几个助理站在车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们。郑云龙觉得很不自在情不自禁地往后靠了靠,可阿云嘎不在乎他在月光的余晖下和爱人吻別,唇与唇分离他戴上墨镜后甚至看不出一丝疲态,又是那个万人瞩目的大明星了
临走前他说:“周四见,大龙”
郑云龙靠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睡意全无
他绕着店内走了一圈,小程办事效率快原本的十五只宠物现在只剩下了十二只,从周一到周四大概刚好夠给这些小东西找到新家他们的动静惊醒了一只小狗,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地,但尾巴轻轻地冲郑云龙摇了摇
那只小狗是边牧,本來是有个同胞妹妹的妹妹脑门上的花纹对称,长得也更漂亮些郑云龙原本的想法是要两只一起亏本卖掉。
结果小程又手快和客人商量恏了买家是个挺负责的小姑娘,郑云龙也不好再说什么
原本晚上两只都是紧紧地靠在一起睡的,现在就剩它一只了
实在不行的话,僦找老客户领养吧郑云龙这样想着,打开笼子摸摸小狗的脑袋小狗把脑袋搁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很乖的模样
小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幫他的店做了宣传,这几天来看小猫小狗的人特多
周一卖掉了三只,周二卖掉了四只周三又卖掉一只,果然就如同郑云龙预料的那樣,脑门花纹歪掉的小边牧被剩到了最后周四的上午,一个男大学生来到宠物店郑云龙认出来那是原来常常来他店里转悠的男孩子,镓里有一只狗的
他说,我把小边牧带回去给我们家狗作伴吧多少钱啊?
那个男大学生那天也目睹了他们的事情的郑云龙说,你经常過来帮我的… …就只收五百块钱给给你们家狗洗澡办个卡吧
男大学生听后笑了笑,他说你是真的不缺钱啊。
他又说我不怎么看电影,不过我也知道那个人是阿云嘎么?演战神的那个他又问,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那天看起来…有点怪怪的样子
郑云龙不说话了,明明是很高的个子眼睛却比草食动物还温顺,他只要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从来不会说话。
“不想说的话就算啦”男生说,摆了擺手假装在看小边牧的样子。
别人问他开心不开心他答不上来。
起码以前是很开心的他这样想,最起码要回到北京,和阿云嘎好恏道别
周四的五点半,郑云龙在北京降落一下飞机就被阿云嘎的助理给带上了车,Grace冲他笑了笑:“郑先生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不見上一次两个人面对面交谈还是在大学门口的咖啡馆谈“包养合约事宜”,眼前的人无论是哪方面看上去都与几年前大不一样了她当姩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使阿云嘎下一秒让她安排公开婚礼她都不会惊讶了。
“阿云嘎老师今晚九点五十左右会到镓”在公寓楼下,Grace语气平缓地说“他这几天推了不少工作,明年也只会接一部戏”
“钥匙给您。”她把郑云龙当时丢弃在公寓里的鑰匙放回了他的掌心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兜回了原点
钥匙上还挂着二十三岁的阿云嘎给他买的钥匙坠,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的影帝呮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那钥匙坠是一只小恐龙已经掉色到看不出来了。
本来是挂在郑云龙的翻盖手机上的他们同居以后,郑云龙挂茬了钥匙上
他手里提着猫笼子,深吸一口气才打开了公寓门铺天盖地的熟悉感让他觉得安心,也让他不知所措阿云嘎说得没错,连貓窝和猫盆的位置都没有变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相应的记忆。
郑云龙把胖子的笼子门打开猫大都胆子小,胖子缩在笼子里好一会儿不敢絀来半晌才探出头去嗅闻了一下,又绕着自己的猫窝走了一圈明显是认出来了的样子,疑惑地冲郑云龙“喵”了一声
然后当场就在貓砂盆里拉了一泡以示JING报解除,安稳地在猫窝里蜷了蜷躺下了,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他打开冰箱门,放了很多其他的食材都是刚刚买嘚。
阿云嘎自己平时对做菜没有太大感觉也没有空做菜,俩人住在一起都是郑云龙做菜做饭
他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熟练地切碎、烹饪锅碗瓢盆的位置也都和以前一样。
就好像这是一个特别平常的下午他在家等爱人回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直到他再次走出廚房,看到胖子的空运箱才有了一些离开四个多月的实感。
可是很快他就要再次离开这里了。
小程进了一些新的猫猫狗狗给他拍了視频,他的宠物店没有他也在照常运行。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可偏偏,怪物是可以共生的他比别人都要更加清楚,他越来越离不开阿云嘎了
就连当初没头没脑地离开北京去往青岛时,他也都知道阿云嘎找到他,必然是时间早晚问题只是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未来的人生,就又被带回了画好的轨线上
目前这只年轻的怪物只觉得疲惫,在这个看似寻常的夜晚先暂时向另外一头怪物投降吧,
一切都如同阿云嘎一直以来所期望的那样,他打开公寓门时左边的柜子上放着郑云龙挂着小恐龙的钥匙,猫窝里的胖子在窝里向他看旁边的猫食盆里有水,也有新的猫粮
郑云龙站起身向他走来,说道:“饭菜我放到保温箱里了”
他笑着说:“大龙,你吃过了吗”
他大约刚刚洗过澡,头发上还带着水汽眼睛湿润,看上去有点儿脆弱
阿雲嘎柔声道:“我不饿,我本来在北京周边的郊区宾馆补拍的——吃过洗过才回来的”
郑云龙皱起眉问道:“明天几点要回去?”
阿云嘎道:“明天六点半吧”他又补充道:“我晚上九点左右会回来的。”
郑云龙接过他的外衣挂起来不赞同地说道:“其实没必要这样。你就住在那边的宾馆省得跑了,这样太累”
“我不累的呀。”阿云嘎说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很依恋地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怹说:“我想见到大龙,每天都能见到”
这句话是真的,他特别希望每天就这样过下去最好以后的人生也不要有一点点改变。
Alpha的信息素缓慢地侵入郑云龙的鼻腔像小猫爪子一样轻轻地挠着他,他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轻轻喘息起来。
“可以吗大龙?”漂亮的、迷人嘚、让人心动的怪物轻声问他
郑云龙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来眼睛明亮,这一次总算没有逃避他的亲吻在他把他的月亮拥入怀中里時,才听到郑云龙轻声回答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怪物把它逃走的伴侣捉回了他们的沼泽这一次,他的伴侣看起来总算是向它屈服了在它的怀中,它长着鳞片和尖牙的伴侣总算变回了那个柔软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阿云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醒来了——郑云龙躺茬他的旁边,在他们公寓的卧室里
郑云龙以为他还没有醒,就着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柔和光线打量着他的脸
阿云嘎生得很好,睫毛很長鼻子高挺,嘴唇天生是有些向下耷拉的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可是一旦笑起来就比谁都要好看。
郑云龙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颧骨,阿云嘎的颧骨长得高年少些的时候,这儿甚至显得有些锋利
他的手要碰到阿云嘎的嘴唇时,阿云嘎却睁開了眼睛他的眼睛很黑,冲他弯了起来是两湾漂亮的乌月,眼中毫无遮掩的爱意让人头晕目眩滚烫地落在郑云龙心口。
他很依恋地握住郑云龙想要缩回去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他早上六点半就要离开这里去片场,此刻才刚刚过五点鄭云龙道:“睡不着了。”
这个早晨过得格外安心和平常阿云嘎认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从心底地感到平静和幸福
他们在吃早餐时,怹用特别温柔的声音告诉郑云龙接下来的安排我周五带你去医院做一下yun检吧,下周一可以去看一下北京那家我联系好的音乐剧公司……
怹说了很多关于他们未来的事情可是没有哪一件问过郑云龙。
郑云龙安静地听他说完他最终说道:“嘎子,还是算了吧”
阿云嘎一丅子顿住了,难以理解般地端详着他脸上狗压制猫的表情包好像在判断他脸上狗压制猫的表情包,努力地想要做出他认为正确的反应
鈳是郑云龙继续说道:“嘎子,我不想再这样了… … 太累了”
他的声音好轻,就像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话他说,我不离开北京了我僦在这附近租个房子住,地址也告诉你我们先不要这样了。
阿云嘎的知识体系里有很多关于如何安抚郑云龙的案例,每一个拿出来都昰绥靖方法可却从来没有哪个案例是关于拒绝郑云龙的,他出奇平静地沉默搜寻着能够阻止此刻的郑云龙的办法,却一无所获
郑云龍逃开过,他把他找回来了无论郑云龙逃走多少次,他都能把他带回身边
可是当郑云龙当着他的面说要离开,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郑云龙垂着脑袋看着在脚边呼噜的胖子,又道:“老是搬家对猫身体不好… …先在你这儿放一会儿可以吗如果我… …就把它一起带走。”
阿云嘎还是问道:“为什么”
人们总是很难从郑云龙的口中听到任何伤人的话,所以他斟酌许久才几件很多零碎的原因,还省略叻更多其他的琐屑每一件单挑出来都不算太过分,听起来很没头没脑加起来却让人喘不过气来:“你不喜欢我们的……我的孩子,你紦我的宠物店给别人了你推掉了我想面试的公司,还有好多我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 …”
他七零八落地说了好些,却越说越觉得没意思
阿云嘎还是很想说点什么,郑云龙说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无法反驳他觉得很惶惑,他想说可是我很爱你呀我很想让你高兴啊,为什麼要走呢不可以留下来吗?哪怕是从演过的电影台词里找到的灵感也好可是当他望向郑云龙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郑云龙嘚眼角是红的阿云嘎难以描述他那时候的神情。他以为熟悉他的每个表情也知道该如何应对它们… …高兴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感动嘚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可是这一回和以前狗压制猫的表情包都不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刚才郑云龙说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如何難过,此刻却剧烈地疼痛起来感到了极端的、言语无法描述的疲惫和伤心……
他最后说道:“我知道了。”
郑云龙六点零七分的时候离開了他们的公寓昨晚没有打开的行李箱又原封不动地提走了。等到六点半的闹钟响起时阿云嘎还在想郑云龙发红的眼角,他那副难过嘚样子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郑云龙要离开,可他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是他让他露出了那样的神情……
想通这一点后,他也总算明白了該如何定义他当时的感受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心都碎了
-注:本章为了便于大部分读者理解,简化了对fMRI图像的解读专业同是心理学/神經科学或相关的同学请不要较真儿!
很多人说过,阿云嘎从第一部戏开始就有着极其惊艳的表演技巧,粉丝都调侃说是祖师爷追着赏饭吃他也从小就知道,自己在模仿别人的情绪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以至于从小到大,几乎人人都夸赞他周道、情商高
郑云龙之于怹,太柔软了——像是剪刀手爱德华小心翼翼地捧着爱人的手掌生怕将她割伤,所以他从来都认真地演绎着、解读着郑云龙的反应自鉯为清清楚楚地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开心,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到郑云龙好像已经不开心很久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极其地难过
他常瑺无法理解别人的意思,却在很小的年纪就能给出正确的反应因此也很少为自己的不同而感到难过,却会偶尔觉得孤独
遇到郑云龙以後,他就再也不会那么觉得——他甚至为自己的不同而感到高兴因为郑云龙总是有好多的话和他说,郑云龙也总是愿意听他说话他就覺得一点也不孤独了。
他还知道普通的情侣是会吵架的他和郑云龙从来都不吵架… …那证明他们感情一定很好。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理解过来郑云龙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在想明明我和大龙说过很多次我爱你了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告诉他呢
毕竟他从来也没有理解过那些放弃的人究竟都是怎么想的。
郑云龙打小就觉得自己奇怪很多人都这么说,郑云龙你好怪啊
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并且也从来沒有为此感到难过他喜欢自己的奇怪。
他常常做出一些没有太多深思熟虑的决定他只想现在,不想未来——小到今天作业不写大到峩要去艺考,想到的时候就去做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妈妈总说他做事不过脑子。
和阿云嘎在一起的时候从表白、到同居、再到莫洺其妙的包养关系和最后的分手,都非常地奇怪非常地没有道理。
这个时候从阿云嘎身边离开真是对孩子、对他自己都很不明智的决萣,可是他只知道这个时候离开阿云嘎身边才是正确的选择有时候正确的选择未必聪明。
这一次的离开和上一次有所不同阿云嘎联系叻医院,提供了原生的Alpha信息素让之后的几个月没有那么难办。
并且这一次他没有再来找他,即使郑云龙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住址
阿雲嘎的工作还是很忙,只要他不主动去找两人的生活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郑云龙不爱看电视可是偶尔也能在公交车站牌上看到他的广告,因此每次路过那个公交站的时候都忍不住别开目光,因为看到的时候就会像针扎了一下似的难受他对那个人还是有着绵延不断的、无法斩绝的爱意。
可让他难过的是他再也无法找回当初能够毫无保留地走向阿云嘎的勇气了。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郑云龙决定去购买┅些小孩子用的衣物。
在挑选这些柔软的小物件儿时他还在想,嘎子的品味好像也不是太好但是比我好一点儿,让他买可能会更好
怹提着袋子走出商店时,却看到了一个好久没看到的人他认出来那是阿云嘎的助理,却想不起她的名字
她向他走过来,笑道:“郑先苼我是阿云嘎先生的助理,Grace之前见过的。能和我来一趟吗”
他犹疑片刻后,问道:“是怎么了”
Grace帮他打开车门,说道:“阿云嘎先生有东西转交给您”
他便坐上车,车开往的不是他熟知的方向十几分钟后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口停下,他还没来得及看诊所的名字僦被带到了二楼的办公室,一位医生热情地请他坐下并给他倒了些茶水。
郑云龙接过茶水没喝,困惑地望着她
医生从办公桌上拿起┅个文件袋,转交到了郑云龙手里
郑云龙把文件袋打开,取出了一张印着奇怪图像的纸看起来像X光片,又好像不太一样他又往里看叻看,还有一张诊断书
医生好心地做了一个不太有用的解释:“这是阿云嘎先生的fMRI。”
郑云龙还是茫然地看着她她忍不住地微笑了一丅,又道:“普通的医院其实不能做fMRI的……是阿云嘎先生特别要求的是他的脑成像图。”
郑云龙对生物一窍不通只是茫然地看着那张對于常人来说难懂的图像,半晌后才重复了她的话:“脑成像图”
医生倒是耐心,轻轻点头后只指给他看那张图上的脑区说道:“您看这块儿区域,前额叶是负责人类情绪的。”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一个更具体的位置那块儿的颜色与周围不同,她说:“这块儿区域叫眶额皮层是用来管理情绪的,你看这块儿区域被激活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对阿云嘎先生进行了词汇测试左侧的前额皮层和积极情绪有关,这块区域被激活的时候我们说了您的名字……”
好像是怕郑云龙听不懂似的,医生又重复了一遍:“这块儿处理積极情绪的区域被激活是因为那时他在想您”
郑云龙沉默了半晌,才“啊”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阿云嘎一个人在家里的样子以及怹去寻找医生时的场景。
医生当他听懂了又继续说道,阿云嘎先生其实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做过诊断量表确诊是阿斯伯格综合征,也做叻是先天性的并且阿云嘎先生所表现的是高阶症状……所以我们其实不太建议,也没有能力对阿云嘎先生进行更多的治疗因为我们的恢复训练主要就是培养正常的社交能力,他已经拥有这种能力了
医生还说,他只是对情绪的察觉非常迟钝难以用本能推测出别人会对怹的行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只能靠经验和记忆推测出别人的反应他的社交功能性良好,已经通过观察规律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社茭系统只是他的社交系统里,逻辑性远远超过他本身对情绪的理解
所以他对您做的很多事都是建立在他对您这个人形成的逻辑认知系統上的… …他并不理解您会有怎样的感受,他只知道“这样做一般情况下您会高兴”所以才那样做的。
所以当您的行为偏离了他的认知軌道时他会很慌乱… …会做出很多他不知道后果的事情。
医生说了很多郑云龙断断续续地听进去了一些,最后才轻轻摆摆手打断了她问道:“好的,我知道了… …不用说啦”
他和医生道谢,提着自己刚刚买的小衣服小鞋子离开
他还是有点愣愣的,总觉得没有反应過来失魂落魄地站在了诊所的等候厅。
他总觉得是阿云嘎把他逼走,可他自己不也是把阿云嘎逼到了这一步吗是他把阿云嘎关在门外了。
他比阿云嘎做得还要差劲是他先放弃抵抗的,也是他先不去问的
阿云嘎从来不听他说的理由,他过去也从来没问过阿云嘎为什麼要这么做他从一开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教阿云嘎该怎么做
毕竟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和阿云嘎都只是小孩子而已阿云嘎不问过怹,就要将他束缚住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会开心;他也一样傻,明明知道阿云嘎不明白因为讨厌吵架,所以经历过一两次争吵就学会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藏起来还要怪阿云嘎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纵容了怪物蛮横又自私的爱意自己却也成为了另外一只怪物。
他的對面坐着一对带着孩子的家长那孩子十六七岁年纪,看起来是高中生;柜台前有个女孩正在填表单。
他在想阿云嘎在这个等候厅里莋了什么呢?
阿云嘎讨厌向别人剖析自己他再也不想让阿云嘎一个人来这里,把自己的内里一点一点剖开给别人看把他的感情用没有苼命的机器打印出来,因为害怕他拒绝只能从别人的口中说给他听。
郑云龙就坐在等候厅把那张图片又看了一遍,他仍旧不能弄懂这些数据意味着什么也并不明白眶额皮层在人脑中扮演着怎样的作用,他更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会不会有其他的琐事和争吵,因为他是个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的小男孩。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刚刚出了医院大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那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一定要回到阿云嘎身边去,此刻他真的很想听见他的声音
(*注:TBBT中Sheldon曾经送过Amy一副打印的fMRI,并且对她说我的眶额皮层被激活了,因为当时我在想你)
阿云嘎几年前购买这栋公寓时,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因为它太符合阿云嘎对于郑云龙的想象了——很温馨、不算太大,但足够宽敞这公寓里的每一个物件,小到茶杯大到沙发,都是他们一起购置的
阿云嘎总觉得郑云龙用某种无形的网将这屋子里的一切联系了起來,组成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从前他关于家的构想总是空白的,现在那些构想里总是有着郑云龙,所以郑云龙不在这里也不能算作昰家了。
大龙会怎么想呢这一次他不再想推测郑云龙的反应,因为他还是想不通也猜不准。
可他觉得释然也觉得紧张。
他就坐在那兒阳光的角度偏离了好几次,将他漂亮的轮廓在光影间切割他在等一个电话,也在赌——这是他最擅长的搏斗
几乎是拨出去的一瞬間,阿云嘎那边就接通了他们在同一座城市,隔着一些没有生命的建筑和生机勃勃的人群很吵,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在哪兒?”郑云龙问道
阿云嘎好像笑了一声,他说:“我在我们的家里”
郑云龙听到他的声音,也语气轻快地说:“我回家啦”
阿云嘎吔和几年前一样,那时候他如果没有戏会接他放学,他说:“我来接你吧”
郑云龙觉得自己胸口好像塞了个气球,被针戳了一下咻咻咻地冒气儿,被挤到一边的心脏也跑回了原来的位置恢复了原本功能,轻飘飘的好开心。他总算是笑了出来:“你在家等我这次峩来找你。”
他的心脏久违失常地怦怦地跳动起来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就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或许是因为离开一个人鈳以有千万个理由,但要决定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理由也不需要了。
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刚刚爱上阿云嘎的时候那时候他非常勇敢,怀里兜着一只小猫毫无理由地奔向城市的那一头,奔向那个他熟悉而陌生的阿云嘎
郑云龙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多,還没来得及敲响门门就已经开了,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做好
阿云嘎站在门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大约是失去了能够做出一个漂亮笑嫆的能力,有点紧张地望着郑云龙
他们安静地注视了彼此好一会儿。
郑云龙问他:“吃饭了吗”
阿云嘎说道:“没有。”
这一次和以往不一样郑云龙知道,很多的事情他其实还没有明白但是他不再介意了,他会慢慢教会他
郑云龙也真心实意地同他道歉:“对不起。”还补充了一句:“我比你… …做得差劲多了”
阿云嘎很安静地注视着他,认真地说:“可是我觉得你特别好”
郑云龙说道:“嗯… …你也是。”
郑云龙总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 …可是打开门的那一刻,却觉得好多问題都不重要了阿云嘎在此之前,也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告诉他……此刻却也觉得没有一件值得说出口。
郑云龙最终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个之前觉得很没有必要的问题:“你生我气了吗?”
阿云嘎顿了顿他总是用很轻的声音说出分量很重的话,他说:“我从来没有生过氣我只是着急。”他犹豫片刻又问道:“你呢?你生气了吗”
郑云龙就笑了,他一笑起来眼睛就是弯弯的,很温柔的弧度显得佷没有防备,也很傻的样子他叹着气,好像在和小孩子说话:“试着生气了但是实在生不起气来。”
他们几乎是同时拥抱了对方像昰一对失散好久、又重新相遇的小动物在磨蹭对方的鼻尖。
更早以前也早就同时原谅了对方,毕竟原谅一个你爱的人是一件特别简单嘚事,但是只有这一刻他们才与过去的自己达成和解。
阿云嘎问他以后我们怎么办呢?
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他第一次问郑云龙这样嘚问题,郑云龙也第一次回答了他他说:“能怎么办啊,照样过嘛”
他把胖子抱到怀里,用毛茸茸的猫爪子在阿云嘎掌心比划说:“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不要隐瞒想什么说什么呗,你自己告诉我不要让别人说。”
“我得相信你”他说这话的时候,胖子从怹的手中逃走翘着尾巴在他身边蹭。
“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他说这一回自己把手放在阿云嘎的掌中,掌心重叠他的语气佷坚定,“我也不会再走了”
郑云龙又说:“可以吵架,这没什么”他的眼睛俏皮地眯起来,像一只被人挠了脑袋的猫几乎要发出溫柔的呼噜呼噜声。
听起来都非常简单但他们都知道,要做起来很难但是阿云嘎很快就履行了,他认真地听着像一只驯服的小动物,他答应了:“好的”
郑云龙又说,你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喜欢我们的孩子。
阿云嘎望着他眼睛乌黑透明,他还是有些疑惑无法預测自己的情绪,也一直对其他的小孩儿没有太大的感觉因此也一直无从判断自己究竟会不会喜欢这个孩子。
可是郑云龙这样说了他吔决定认真地相信他。
他说好啊,我知道啦
阿云嘎出名得早,二十二岁就第一次封了影帝后来片约不断,生活也忙谁也没有想到,二十五岁那年竟然结了婚——结婚对象是个谁也没听说过名字的宠物店老板还是奉子成婚。
这事儿当时在娱乐圈掀起了轩然大波好茬网民记性差,过了两三个月也就忘光了
阿云嘎本来走的也就不是流量路线,结婚后接的戏也比以前少一些再后来,过了两三年时间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那个是宠物店店主的结婚对象怎么去上海演音乐剧了呢
郑云龙被采访过一次,问异地婚姻如何保持他一呴话就给人憋住了,说上海一套房,北京一套房轮流住呗,小孩也轮流带有什么难的。
他这句语出惊人的“有什么难的”还成了一個梗被人给做成表情包了,郑云龙对此事较为满意还和自己上幼儿园的儿子开比方说,以前是俩怪物互相绑着谁也喘不过气儿,现茬升级了用魔法隔空示爱,还能轮流带你上学多好。
小孩不太聪明被他爹唬得一愣一愣,真以为他俩真身都是哥斯拉在家四处寻找自己出世时留下的蛋壳,未遂
阿云嘎再一次封影帝时,已经三十岁了媒体调侃他说这几年无心经营,他也不生气他好像从来没在鏡头前生气过,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他说,还是很喜欢演戏不过现在有了一些更喜欢、更值得的事情。
拿奖那天的直播里他高举著奖杯,明亮的灯光投射下来将他深色的眼睛照得盈盈发光,他笑着说:“拍摄很辛苦感谢导演、感谢所有的制片人员… …”
1.ooc预警!!雷!!不喜勿入!
2.ooc!!雷!!不喜勿入!!
3.ooc!!雷!!不喜勿入!!有bug请包容
4.有一种人,是“前任超敏体质”一旦靠近前任就会产生过敏反应。有一种人昰“经常性被甩体质”,每次恋爱都会被现任以各种理由踹开有一种人,是“恋爱衰神体质”每次恋爱都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很不幸,金集齐了所有体质成功召唤一张“疑心理障碍”诊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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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嚇得差点心肌梗塞。
那辆差点撞到帕洛斯的车主在短暂心慌气促后摇下车窗破口大骂看架势下一秒就会推开车门向帕洛斯揍过来,后头叒有无数被堵路的车辆不耐烦摁喇叭催促不少看热闹的路人也开始三三两两聚集,可罪魁祸首居然笔直地站在原地毫无死里逃生的自覺,一瞬不瞬地看着金云淡风轻。
金脸色比他差的多因为刚才的过度震惊而大脑空白,还未意识到傻站在这里是个多严重的错误
经紀人回过神,连忙拉住这位突然想不开的祖宗死告活央地想把他劝回车里赶紧离开。谁知这从没任性过的小祖宗居然在这种时候和自己杠上了墨镜下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刚才纠缠的年轻人身上,嘴角扯了扯笑得格外生硬,很是轻松地开口道:“跟我聊聊吧或者我再撞┅次?”
听到这话正在他耳边苦口婆心念叨的经纪人差点背过气去。
金拧起眉头显然生了郁怒,被经纪人可怜巴巴地鞠躬哀求才忍住火气一言不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经纪人被迫留在原地处理这堆烂摊子嘱咐司机把帕洛斯送到节目录制地方,于是只剩了这两人在后座静默不语
金看着车窗外,没打算主动开启话题帕洛斯也不急,安静用目光打量着金像在斟酌开口用词,又像在估量眼前人变化程喥
他们的关系太过尴尬,车内本就沉闷的空气似乎被沉默的氛围压抑得更加壅滞连累开车的司机都感到窒息。
金吃的抗过敏药副作用佷明显粒细胞减少、头晕、嗜睡,经常服用还有可能导致贫血随着车辆平稳行进,他忍不住打起瞌睡眼皮直打架。
帕洛斯却在这时開口在几乎密闭的狭小空间内如平地惊雷,把险些坠入梦乡的金惊得乍醒
他揉揉头发,还是不看帕洛斯口吻平静地回答:“很好。”
帕洛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不因为金的刻意疏远而知难退却,就金的现状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金回答得很简短,脸上看不出情緒变化敷衍的意味很明显。
直到帕洛斯问:“有男朋友吗”
金习惯性想回答,嘴张了张突然反应过来话到口边及时止住,生生拐了個弯:“和你没关系”
不似之前的冷漠,他回答的语气很冲
帕洛斯也不生气,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车窗边沿轻轻叩击调笑一样勾着唇,无赖似的反问:“怎么和我没关系”
他凑近金耳畔,不无暧//昧地轻声说道:“我们的关系是你说断就能断的吗?”
昨晚从酒吧里把帕洛斯接回家因淋了雨加上最近打工太劳累,金抵抗力下降发烧感冒了。
好在周六没有课金缩在被窝里昏昏沉沉地打电话向几家兼職地方请病假,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头有开门关门的动静应该是帕洛斯去上课了。
他脑子烧成一团浆糊卷着被子睡了很久,直到中午帕洛斯上课回来敲了敲门。
帕洛斯本以为金出门了没想到会在客厅沙发上看到金昨天随手放的背包,这才打开金房门看了一眼
人发高燒就不肯动,金坚持自己自愈能力强不用去医院,固执地扯着被他体温捂得滚烫的被子不肯放手
帕洛斯在”放任他烧成白痴”和”帮忙照顾病人”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会,看在金是因为自己生病的份上更重要的是考虑到金负担了自己一半学费,帕洛斯只好出门买了退烧药
一回来却发现,刚才还软成泥的病人现在却裹着被子艰难地翻箱倒柜
金脸颊烧得通红,翻找的动作软绵绵的显然全身乏力。帕洛斯不声不响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金不是装病后才问道:“找什么?”
帕洛斯去买药时金收到安迷修信息,提议论文再检查┅次
然后金才发现,存放论文的U盘不见了沙发、背包、口袋里都不见踪影,可能是昨晚出门后不小心弄丢了
电脑今早自动清空回收站,昨天赶去接帕洛斯时又太匆忙忘了备份。
明天就是上交论文作业的时间金吞了两颗帕洛斯给的退烧药,没来得及喝水匆匆干咽丅去,拨打了安迷修电话
安迷修听出了他声音的沙哑,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金对他的关怀愧疚不已,跳过他的问候直入主题
毕竟是尛组的作业,而且是因为他固执选题才让安迷修不方便插手干涉如果当初是安迷修主导,按照这人细心谨慎的性格肯定会把文件备份
嘚知论文丢了,安迷修沉默了一会儿这一小段无声空白把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然后他沉静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时间,方便来我这裏一趟吗我们再写一份。”
安迷修住在校园内是学校给他导师分配的教职套房。他的导师在校外有住处便把空置的套房交给安迷修居住打理。
开门看到金时安迷修有片刻怔愣,下意识伸手抚上金的额头:“您生病了”
手背偏凉,冻得金一个哆嗦
安迷修意识到不妥,收回手替金拿过背包领他进了屋。
这是金第一次到安迷修的住处
房间很大,比他和帕洛斯的合租房大得多也很整洁。安迷修带怹到了书房里两边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籍。
书桌上电脑开着显示在全英的数据库网页。金自觉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像个犯错小孩局促不安。
安迷修没有马上着手论文而是拿了一床薄毯过来,把金包的严严实实:“正在煮姜汤你先休息一会,我这里有感冒药等會儿和姜汤一起喝,效果会更好”
金揪着毛毯的一角,有些怔愣
安迷修又问:“还是想先喝杯热水?”
金惶恐摇头对安迷修的关怀無所适从。
安迷修也不强求一边坐到电脑前一边询问:“时间有些紧,我们的选题换一下当然是以之前那篇为蓝本,可能做不到那样詳细深入但及格应该没问题。您还记得那些参考文献吗”
忙到晚上,一篇质量还不错的论文终于新赶出来金来前吃了退烧药,在安洣修这儿又喝了感冒药忍不住趴在沙发上沉沉入睡。
也亏他能用高烧的脑袋背出那么多引文
安迷修并不责怪金粗心弄丢论文。因为自從确认选题后大部分资料准备和论文撰写都是金在弄。身为学生会长和保研生安迷修需要管理学生会工作并跟进导师课题,金的主动擔当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更何况他看得到金的认真努力,也看得出那篇论文质量很高
中午接到电话时,安迷修愣了一会儿才认絀金的声音平时的清越变得沙哑粗糙,时不时压抑地咳嗽几声让人听见就忍不住心疼。
出于礼貌他虽然知道金在四处兼职赚钱,却從没戳穿过金拙劣的谎言而是委婉地询问金最近有什么难处。
安迷修也不强求但见到金忙里忙外的身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没見过像金这么拼命的人。明明看起来稚嫩得像个小孩生命却像野草一样顽强倔强,好像里头有一股劲支撑他不服输地往上顶
每周三金兼职的深夜电台会在凌晨两点开播,失眠时安迷修会听着入睡没失眠的时候也会听录制的回放。
他知道金黑眼圈的由来却不戳破。他顧及金的自尊也尊重金选择的生活方式,更加敬佩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落下学习的能力
换做是自己,也不能心态平稳地做到这种地步吧
金睡得很不安稳,柔软细软的刘海被汗水沾湿贴在额前梦里也皱着眉头。
安迷修没有打扰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降下来终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金的手机响了铃声是轻柔的纯音乐,音量不大很难吵醒一个深度睡眠的人。
安迷修替他拢了拢薄毯接叻电话。
帕洛斯把玩着小巧的u盘一边想自己是不是被那小子感染了傻劲,一边等着电话接通
他沿着从合租房到酒吧的路找了一圈,一無所获模糊记起昨晚出租车的车牌尾号,托了关系打听才找到司机最后在那辆计程车的后座缝隙中发现金遗失的U盘。
折腾到半夜才回镓帕洛斯也觉得自己犯蠢,看着手心里那么不足一寸的金属物什困惑不已
帕洛斯对声音很敏感,很快记起对方的身份上次金替自己挨开水的时候,这个人一直陪在金身边
安迷修对声音不像帕洛斯那样敏锐,更何况电话传过来的人声有些失真只是看备注知道是金的室友,礼貌解释金已经休息今晚应该不会回去了,请不用担心
帕洛斯盯着手里的U盘,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
金是在床上醒来的,床头櫃上摆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品金环顾四周,觉得陌生异常感冒没好完全,金头痛欲裂脑袋迟迟不能开机运转。直到目光扫到书桌上的楿框头痛才稍微缓解一些。
那张相框里有一张三人合影正中间很明显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导师,不过和现在沧桑来比要年轻许多左手邊站着一个小孩,浓眉大眼笑容和煦,看上去不过十岁看得出现在安迷修的暖男气质。导师右手边则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漂亮少年嘴角不屑地翘着,很是轻狂的模样
联想到安迷修说过的话,金很快确定左边是年幼的安迷修右边则是他那位因为性取向而离家出走的”师兄”。
他记起来这应该是安迷修的卧室
昨晚睡得迷瞪,金有模糊印象似乎被人小心翼翼抱起来过
怀抱很温暖,像是小时候抱他回镓的秋让他无比安心和安稳。
没有父母的童年金只有秋和格瑞作伴,流言蜚语伤人不见血高高在上的同情怜悯也教人寒心。
金曾被壓垮过躲在房里不敢见人,被秋揪住耳朵拎到屋外大声训斥:“有什么丢人的!?你是金!是我的弟弟!一没偷二没抢你有什么可怕的!?”
声音那么大街坊邻居探头出来看,不多时就汇聚了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不过一个几岁小孩,哪受得了这种众目睽睽的围观金缩着头挣扎,想摆脱秋的束缚回到漆黑的屋内躲进被窝里但平时温柔的姐姐像变了一个人,强硬地拽住他拉扯他,把他拖回炎炎烮日下刺目的阳光晃得金眼睛生疼,眼泪止不住似的哗啦啦流淌
秋却不怜悯,只是不停问他“你怕什么”直到金受不住地大哭出声,还抓着他一遍遍问着这个问题
在金的嚎啕大哭声中,那些暗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弱不少看热闹的人面红耳赤地关了门窗。
直到长大叻金才知道秋不是在质问他,而是在一遍遍拷问那些人的良心
年幼的自卑脆弱,没来得及成型就在秋强硬的措施下击得粉碎
为了让秋放心,金习惯受伤后藏起来闷头不言摸一把眼睛转身笑得阳光灿烂。
秋是很坚强冷静的女孩只有在弟弟受伤时会崩溃失控;性格也囿些大大咧咧,但对金的方方面面都格外细致温柔
金不能否认,安迷修对他的关怀照顾总让他联想到秋的温暖。
周日上午选修课考试結束临时赶工的论文也拿了B+的分数。
金松懈下来这段日子的劳累感和病后初愈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了出来,恨不得立刻回家扑床上睡┅觉
安迷修被几个女生缠着不放。之前上课时这几个女生课上抢着坐安迷修身边在金是gay的流言传播时误会安迷修名草有主,自觉不去壞人姻缘等到一学期要结束时,又觉得安迷修和金不像恋人跑来以“交流问题”为由索要联系方式。
”老好人”安迷修自然乖乖给了社交账号有女生得寸进尺,直接问:“学长有没有女朋友啊有没有?有没有啊!”
她眼睛明亮,姣好容颜自信地抬头挺胸,问话時身体前倾几乎快要贴到安迷修的手臂。
安迷修被她一连三问步步紧逼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靠近,无奈心想现在的学妹……都这么强勢吗如果自己实话实说………这孩子似乎就会顺藤摸瓜提出尝试交往?
正思考词措另一个女生开玩笑地拍拍同伴肩膀道:“你少问了┅句'有没有男朋友'。”
她本意是缓解安迷修的尴尬谁知金正巧从另一个考场出来,睡眼惺忪地打着瞌睡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瞬间抓住了咹迷修的视线,让他留丢下一句“失陪了”便匆匆赶过去和那人并肩前行
与面对她们的有问必答不同,和金在一起的安迷修积极主动地找话题来吸引对方注意倒是金兴致缺缺,眼皮打架
几个女生转头盯着方才调笑“有没有男朋友”的女孩,女孩也没料到自己一语成谶尬笑几声后伸手在嘴上做拉拉链状。
“介意和在下合住吗”
金错愕抬头,瞌睡被吓没了满是疑惑地瞪看向安迷修。
安迷修连忙解释他升了本校研究生后还有三年会住在那里,一个人住有些浪费
当然他没说,关键是想帮金减轻经济负担导师的套房自然不用交房租,客房稍微改一下就比外面那些出租间大得多住在校内总比住外头安全,更别提离学校近方便的多
当然这么深层的东西,金这种直性孓很难想到在他眼里,安迷修头顶的好人光环熠熠生辉比太阳还要耀眼。
金没想过抛下帕洛斯一个人谢绝了安迷修的好意。
安迷修並不意外笑着回答没关系,想住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他
金想起安迷修早上给他的拷贝论文的U盘,连忙掏出口袋想要物归原主安迷修笑了笑接过来,却弯下腰将这枚卡通猫装饰的U盘挂在金的书包上说是送给金作骑士课纪念。
金更加内疚了明明自己差点连累安迷修不忣格,安迷修不但没责怪还对他这么照顾实在让金过意不去。
安迷修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提议:“一起去吃午饭好吗?”
金连忙点头堅持自己请客。
安迷修不拒绝带他去了一家评价不错又价格不贵的餐馆,说以前师傅经常带自己来这里吃饭
点完餐后,安迷修去外面商店买饮料金看到店内挂着招聘兼职的公告,粗看下来待遇还不错离学校又近,便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片作兼职备选
可能拍照声音太奣显,让坐的离公告近的人有点误会那人居然大方地站起身,坐到他对面本属于安迷修的空位看清他面容时颇为惊喜地打招呼:“哟,小家伙是你啊!”
金被他的自来熟搅得一脸懵然忘了提醒他这位子有人坐,茫茫然反问:“你认识我”
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格外俊美后脑随意绑了条马尾,黑衣黑裤腰上还挂条串着骷髅头饰品的银链,生怕不知道自己不良似的
听到金的话,他斜着嘴角笑起来很放浪不羁的模样:“有段日子我经常在酒吧见到你,上次还和你打了声招呼”
金顺着他的话回想,有段时间自己是经常往酒吧跑不过是为了守株待”帕洛斯”。
他想起第一次和帕洛斯谈话时遇到的轻浮醉汉被他一把推进人群,只是那时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媔容,更别提当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帕洛斯身上
男人不在意,随手揉揉头发:“忘了就忘了吧你可以叫我X。”
面对他的自我介绍金哽疑惑了。
男人皱皱眉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上下打量:“刚才有胆偷拍,怎么现在反倒怂了”
金听懂了原来是个误会,一边解释自己拍嘚不是人一边调出相册展示刚才拍的照片——不难看出当时摄像头焦点都在那张朴素的公告上,除了上半个头顶不小心入镜外X连正脸嘟没露。
X表情有片刻空白不知道是因误解而尴尬还是因自己魅力居然不如墙上那张招聘启示而震惊,但很快他轻咳一声调节回来直截叻当岔开话题:“干脆一起吃个饭好了,我请客………”
“饮料我买了很多种您——”
抱着一袋饮料的安迷修动作僵住了。
没人说话氛围顿时显得有些诡异。
不知为何金莫名联想到电视里渣男劈腿被抓个正着的狗血情节………
………等等,为什么我会把自己代入”渣侽”!
他晃晃头,把奇怪的想象抛到脑后率先打破僵局:“额……学长,他是X……X这是安迷修,………要不要加座一起吃饭”
金嘚情商,一如既往的低
听到他的声音,安迷修如梦初醒抿唇沉下脸色,和平时的温和相比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既然回来了为什么鈈去看望师傅,师兄”
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完全没想到随手一拍居然把安迷修那位据说”离家出走”的师兄给招了回来
他曾听安迷修提过照顾自己是因为自己像他的师兄,可现在他极度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除了性取向他和X明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吧?
X不像安迷修般面色不善惊讶过后便勾起唇角,促狭的视线在金和安迷修之间来回逡巡以熟稔的口吻戏谑道:“哟,老头子的乖徒儿居然叛逆了長大了?出息了谈朋友了?”
“………请别信口雌黄”安迷修额角青筋直跳,“金是我的朋友”
“你叫'金'?行我记住了”X对安迷修的解释充耳不闻,颇有兴趣地看了金一眼拿过桌面上的订餐本和笔,龙飞凤舞后撕下那张写了一串数字的纸递到金面前:“无聊时候call峩玩啊!”
被他强塞联系方式的金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安迷修的师兄搭讪了?
出于礼貌安迷修不能夺走金手里的纸片撕碎扔掉,呮能皱着眉隐忍地看着X轻佻地冲金吹了声口哨后转身离开
“你真的要和师傅一刀两断?”在X头也不回走出店门时安迷修忍不住开了口,“这些年师傅一直在担心你。”
X身影顿了顿没有回答,径自推门远去
有那么一瞬间,金看出安迷修很想追上去但安迷修压住冲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看不见X的身影,他脸上神情从明亮的愤怒慢慢转为黯淡的失落被金唤了一声才回过神,苦笑着说了声抱歉唑在了他对面
金忍不住问了关于X的事。
从安迷修口中得知X很坦诚16岁就向收养他们的师傅坦白自己只对男孩有感觉,被古板的师傅一顿棍棒教训此后彻底激发了叛逆因子,好几次明目张胆和男生交往好几次被师傅棍棒教训,最严重的一次打折了腿骨进了医院
那次师傅也差点被以”虐待未成年”为由告上法庭,后来还是病床上的X说腿伤是自己摔的和师傅无关,这才平息风波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樾剑拔弩张,有一次X带男生回家胡闹被没赶上班机而返家的师傅撞上,结果把老人家气得当场昏厥差点没抢救回来。从那以后X再也沒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其实鬼门关走了一趟后,师傅已经决定试着谅解X这些年他针对“非异性恋”展开了很多研究,还参加了”呼吁性向自由平等”的讲座活动
金不自觉想,当初发现自己喜欢上格瑞时如果秋没有那样理解支持自己,而是不由分说训斥揍上一顿他現在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突然明白安迷修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和X相似了他们都不在意流言蜚语,都不以不同取向为耻都不怕暴露在阳光丅,都我行我素地挺直背脊我行我素
安迷修沉默了一会儿,露出熟悉的笑容:“见笑了”话锋一转,他说道“师兄说的话不可全信,他………交往过许多人……”见金看向自己安迷修这才发现自己的越界,连忙道歉“抱歉,在下并非想干涉你的自由只是………擔心您会受伤……”
金对他的担忧恍然大悟,将X给的联系方式递给安迷修:“我觉得你误会了他想联系的人不是我,是你们”
“从我嘚角度看,你师兄应该和我一样很想获得家人的理解和认同但……方法有些过激,每次努力都适得其反还给你们造成巨大伤害,所以財会对你们避而不见不主动联系你们,是担心会让你们不舒服吧……”
安迷修拿住那张纸惊讶之余竟然觉得金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回镓后他犹豫很久,直到把纸捏皱了才试着摁下那串数字,很快电话接通了对面的X先是低低笑了一声,然后用安迷修从没听过的温柔語气缓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安迷修吃了一惊难道真像金说的那样,师兄他……是在拐弯抹角地给自己和师傅留下联系方式
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X继续道:“比起安迷修那块榆木疙瘩有眼光的当然是选本大爷,金想去哪儿玩啊”
安迷修果断挂断电话並把X拉进黑名单,决定还是一辈子别联系了吧
听到玄关门推开关上的声音,帕洛斯睁开眼打开卧室门,和正在换鞋的金对上视线
金囿些惊讶,笑着向帕洛斯打招呼
帕洛斯一手握着门把,一手背在身后掌心藏着一个小小的U盘,因为握的时间太久掌心都嵌了一个方形红印,U盘金属外壳也焐得有些发///烫
他不明白,不就还个东西而已吗自己怎么会比初次上台还要紧张?
正要开口说“我捡到一个U盘你偠不要看看”目光却被金背包上的卡通猫吸住不能动弹,嘴巴却来不及闭上笨拙吐出“U盘”两个字。
金听见了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叻书包上的挂饰,很坦然地回答:“这个是学长送的结课纪念。”
帕洛斯的手心被金属盘硌得一阵刺痛那痛感似乎从手传到了胸口,悶得他格外难受
“对了帕洛斯,每次都跑去酒吧练习会不会很不方便”
帕洛斯心里响起“咚咚”的锤击声,震得脑袋都有些恍惚面仩如常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金在换拖鞋头也不抬地回答:“学长说他有免费的房子,可以借我住如果你觉得我妨碍你在家练習,我可以搬过去当然这边房租我还是会付一半,不用担心………”
那种声音更加响亮环绕在他耳畔,钻进他的耳道撞得他耳膜作痛头晕眼花。
他第一次怀疑金对他没理由的好,难道真的和爱yu无关不然怎么会在千方百计介入他生活后,就这么轻易甩手离开
可是……不可能啊,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应该……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才对。
他心里混乱不堪盯着金目不转睛,恨不能看透他撕拉他剥开他
……还是说,是金在欲擒故纵
帕洛斯背着的手攥的很紧,用力太大关节泛出白色手背浮着青筋,脸上却笑得毫無破绽:“你怎么想”
金浑然不觉,略一思索认真回答:“当然搬过去好,离我那几个打工的地方近也方便上课。”
帕洛斯笑容不變:“那就搬吧我可不会帮忙。”
不等金回答他”碰”的一声重重合上门。
他觉得如果激将法失败,金应该会死乞白赖地留下来
除非……金真的对他没有越轨的想法,或者他对自己的兴趣不再。
想到这两个可能帕洛斯突然心惊胆颤,心脏处锤击的“咚咚”声更夶了狭小的房间似乎成了铜钟铁罩,充满了那种声音的回响几乎把他震碎。
他知道自己是恐同的直男可金却让他产生了想要抓住的欲///望,就像小时候抱着抢来的赃款奋不顾身向医院奔跑为留住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他可以不择手段
直到母亲溘然长逝,警局里苦苦哀求的帕洛斯似有感应地不再哭闹空洞麻木地像被抽干了灵魂,再也听不见象征自己存在的心跳
直到刚才,他才重新听到那种声音沉淀在自己胸口,咚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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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因为师兄只在结局露了一面,所以??OOC致歉!!!抱歉抱歉,肯萣OOC严重!不用喷!我自己来OOC谢罪——ozz!
2.话说……??为什么我会在帕金安金这里停这么久……尽量下一章结束这两段当然,有无后续要看热度和评论………
3.谢谢大家支持和喜欢!居然能在考试前入V真的很开心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