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人问你全国有多少人叫张荣昕间题在手机写字老人是写没那么快的那天我写他妈妈的妈字给滑了马上就说你骂人他妈的|

《嫡妻在上》作者:花日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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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在上》作者:花日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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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重生回来,一心想和上一世辜负的妻子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可等他打仗回来才发现,老婆居然悄摸的跑了。
漫漫追妻路,让武安侯明白一个道理:辜负什么都别辜负老婆,追起来太他娘的难了。
内容标签:& &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青竹,祈暄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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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古言预收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64530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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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天定福妻》《花照云雁归《帝台娇宠》《美人思华年》《赠君一世荣华》《蒋国公府见闻录》《梅夫人的生存日记》
《帝王圈》《明君的观察日记》《中堂大人早上好》 《将军夫人的当家日记》 《奸臣之妻要出墙》 《元宝娘子》
《驸马圈》《一品皇贵妃》 《五夫‘幸’事》 《皇子诱受,侍卫傲娇!》《掌门靠边站!》《天下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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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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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盛夏时节,烈阳骄阳。
  漠北关外,酷暑黄沙,大风来袭,卷卷当空。
  城外疆场,两军厮杀,萧国武安侯率领三万精兵势如破竹,大获全胜,损兵极少的情况下,俘获梁国三百将领,杀敌千万,至此,两国僵持三年的战争,终于尘埃落定。
  是夜,萧国军营之中办热烈的庆功宴,将领们回京受封之前,军营里先论功行赏,将士同乐。
  武安侯祈暄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他容貌俊美,高大健硕,年轻时曾是京城万千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如今年近四十,依旧魅力不减,轻甲劲装,英武不凡。
  他高座主帅之位,威慑四方,此战之后,还有谁可以撼动武安侯祈暄之位。他是祈皇后的胞弟,这几年来,边关年年大捷,武安侯祈暄所带领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此次与梁国大战,彻底解决了梁国这个心腹大患,回京之后,论功行赏,武安公的爵位已然被他收入囊中。
  谁能想到五年前刚刚袭爵的武安侯世子,因一桩桃色官司牵扯上了淮海海寇案,差点被皇上用来杀鸡儆猴,皇后跪地一天一夜,才求得皇上收回成命,但武安侯的爵位却被暂夺,发配到漠北服役,准许家眷随行,旨令:
  若无功绩,此生不必回京。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武安侯世子这一生都将困死漠北,无出头之日,然祈暄被发配边关的第二年,一场大战又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只身一人潜入军营,将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砍下,让敌军自乱阵脚,萧国不战而胜。武安侯的爵位,失而复得。自此在军中立威。
  梁国的郡守投降,献上数百名舞姬歌姬,热闹的庆功宴上,这些美貌舞姬在铁血军营中又是别样一道风景,将士们今日德胜大喜,这些舞姬都被分派到各功臣身边,倒酒助兴。
  祈暄身边的是这些舞姬中身姿最妖娆,容貌最美艳的那个,小婵小心翼翼的跪坐在祈暄身边,优雅的为祈暄斟酒,她是梁国郡守的一房小妾,此次梁国大败,郡守没有任何犹豫就把她献给了敌方将领。
  一双白皙的柔夷若有似无的刮过祈暄的手心,轻咬唇瓣,娇艳欲滴,柔弱无骨的依附过去。她自诩美貌,没有男人可以放过她这样的尤物。
  她将自己的身子软软的靠在祈暄臂膀之上,温香软玉,吐气如兰:“侯爷。”
  声若出谷黄莺,抚动闻者心弦。
  祈暄的目光却落在那个端着几盘菜,跟着伙房婆子后头送菜进来的那抹单薄身影上,醉眼迷离间,有些忘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单薄了。
  伙房的婆子来送菜,将士们起身接菜,纷纷起来向她行礼,她脸上带着笑容,竟比那三月春光还要明媚,亮眼。穿着一身普通民妇的靛青色窄袖袄裙,身上没有任何配饰,她自到了边关,就将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都变卖充作了军饷,就连束发用的簪子都只是随手木头削成的。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她的清雅秀丽。
  她就是那样一个,无需任何装饰,依旧能像水墨山水画般秀美的女人。
  那是他的妻,是那个被他辜负伤害了,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妻子,青竹青竹,这个名字曾经让他以为是蛮横跋扈,心机深沉、嫉妒成性的,一再拒绝逃避,做了很多错事,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直到五年前,他被贬关外,那时候,他才真正看清了身边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奉承尊敬之人的真正嘴脸,尝尽了人生冷暖。
  只有她,只有这个曾经被他嫌弃到泥里的妻子,一路随行,助他东山再起,屡获奇功。
  回想多年,他太对不起她了。很早就想和她道歉,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因为自知伤害太深,难以抚平。
  最后一盘菜是送到他案上的,将菜放下以后,顾青竹伸手去收他面前的一只空盘子,谁知手刚伸过去,就被祈暄给迫不及待的握住了。
  顾青竹讶然抬头,祈暄自觉唐突,低头闪避了一道她递来的目光,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这活儿,怎么要你动手?”
  顾青竹将自己的手抽回,拿起那只空盘,对他笑答:“伙房里人手不够,医所里的事都忙完了,反正闲着。”
  祈暄发现自己不太敢看顾青竹的眼睛,闻言只点了点头,许是喝多了,看起来蔫儿蔫儿的。
  顾青竹收了盘子就要走,却被祈暄拉住了,抓着她手腕的掌心开始发热,俊目微抬,对上了她那双仿佛会勾人说话的眼睛,她这双眼睛生的非常好,黑白分明,明亮清澈,自己的影子倒挂在她的眼珠里。
  一手拉着她,一手拿起酒壶,将杯子里的酒斟满,送到她面前:
  “今日大喜,陪我喝一杯。”
  顾青竹有些意外,目光在祈暄和酒杯之间回转两下,然后才扬起笑容,眼角有了两根细纹,但看在祈暄眼中,却是别样的风情,目光落在她那略微苍白,却轮廓极好的丰润唇瓣上,他还记得,她的唇瓣尝起来特别软,洁白的贝齿后面,藏着一抹丁香,顾青竹的牙齿生的非常好,笑起来格外的可爱漂亮。
  喉头忍不住上下浮动,身子某处似乎也在发热,将酒杯送到她唇边,顾青竹的头不着痕迹往后缩了缩,接过了酒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放在了桌上,依旧笑着:
  “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再次起身要走,然祈暄就是不放手,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仿佛只要她不喝,他就绝不放她走的架势,一双俊目因为醉酒而变得有些湿润,眼睛里满是血丝,可见这段时间打梁国有多累,祈暄的五官十分俊逸,曾经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模样有多出色,无需赘言。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被他这张脸迷的失了心魂。做出了很多可笑的事情。
  顾青竹无奈一叹:
  “侯爷醉了。”
  再次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撸下,暗自后悔为什么要来给他们送菜,凭白让他又轻视了一番自己,把她当陪酒舞姬似的对待着。
  谁知一只手给撸走,又来了一只,这只手揽过顾青竹的肩膀,祈暄强硬的拉着顾青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再次举起酒杯,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哄着:
  “就一杯。”
  他想看她喝酒,想看她用自己的杯子喝酒,想看她的唇瓣在自己面前张开,太想尝一尝她的味道了,太想太想了。
  顾青竹不愿再与他纠缠,显然今天晚上是喝多了,平日里都对自己避如蛇蝎,若是五六年前,祈暄愿意这样哄着她喝酒,顾青竹就是喝破了肝,也会奉陪,然而现在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只希望他可以停止作弄自己。
  迅疾在他的手腕的阳谷穴上拍了一下,酥麻的感觉让祈暄忍不住松开了力道,她趁机出了他的怀抱,将一旁的舞姬推到他的怀里,轻声吩咐了声:
  “伺候好侯爷。”
  说完,拿起一旁的盘子就转身走了。
  小婵被推到祈暄怀中,将计就计,软软的靠着不走了,拿起先前祈暄让顾青竹喝酒的杯子,娇柔妖媚的说了句:
  “侯爷,还是奴家陪你喝吧。”
  说完,就要饮下那杯酒,被祈暄按下,夺回酒杯,一口饮下,将酒杯重重的搁置在桌,又把靠在怀中的温香软玉推开,小婵被摔在地上,有些发懵。
  只见祈暄猛地从主帅席位上站起,因为起的太急,身子还有些摇晃,左锋营的张达立刻上前搀扶,也被祈暄给推开,脚步虚浮的走向那个已经从边上走到营帐中段的身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祈暄从身后将顾青竹扛上了肩膀,在顾青竹的惊叫和营中所有弟兄的起哄声中,祈暄把人直接扛到了自己的主帅营帐里,抛在他的床铺之上,迫不及待的压了上去。
  顾青竹卯足了劲儿挣扎:“侯爷,你干什么。侯爷……让开!不要啊。”
  祈暄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爆炸了,身子都激动的在发抖,紧紧将她搂抱在怀,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急促的呢喃:
  “青竹,我欠你一个洞房,今夜补上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咱们重新开始,青竹,青竹。”
  顾青竹不住反抗,可她哪里是祈暄的对手,很快就受到压制,他近乎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乃至敞开衣襟的胸口之上,顾青竹呜咽着推拒,眼眶噙满了泪水。
  顾青竹渐渐的放弃抵抗,祈暄心上一喜,以为她终于肯接受自己,动作更加卖力起来。
  顾青竹越过祈暄的肩头,看见一道身影飞快的扑了过来,她几乎想都没想,对着祈暄的肩膀就是奋力一推,然后整个人扑入了祈暄的怀抱,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祈暄,顺势躺下,让她翻身到自己身上。
  可心愿达成的喜悦还没有维持片刻,顾青竹胸前刺出一道染血的寒光,一把锋利的剑从她后背刺穿,一腔热血喷洒在了祈暄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又开了。
  怎么说呢,宠文那么多,形式也很多,我就换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宠法吧。
  开文发红包,我一个冷文作者,也没那么多读者。这章就全发吧。
  特别提醒:要登录哦(不登录,红包没法发的)。还有分最好是正的,字数多一点更好。(你们懂的。)
  夏天要到了,让我们躁动起来!!biubiu,发射!
  顾青竹从睡梦中惊醒,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喘息不已,一只手捂在心口,想起被一剑刺穿时的冰冷撕裂,冷汗涔涔。
  红渠睡在地铺上,听见动静,连衣裳都没披就起身点燃了屋里的蜡烛,举着烛台来到顾青竹床前。
  “姑娘又做噩梦了吗?”红渠问。
  自从前几日被发狂的马踢了一脚以后,姑娘有好些天没安稳过,跟丢了魂儿似的。
  顾青竹目光空洞,捂着胸口,仿佛没有听见红渠的声音一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坏了红渠,放下烛台,坐在顾青竹身旁,给她披上外衫在肩膀上,又轻唤一声:“姑娘?”
  李嬷嬷推门而入,披着衣裳,一手拢着手里的烛火,她是顾青竹的母亲沈氏的陪房,沈氏去世之后,李嬷嬷就跟着顾青竹到庄子里来。李嬷嬷将烛火拿到小厅的案上,点燃了两侧的灯,屋里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见顾青竹呆呆的坐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似的,李嬷嬷挥手让红渠让开,自己坐在顾青竹身旁关切轻喊:
  “小姐怎么了。别吓唬嬷嬷。”
  顾青竹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将她拥在怀的中年妇人,高颧骨,方下巴,感觉有点眼熟,但更多的是陌生。
  她本来已经死了,当胸一剑,临死前看见的是祈暄脸上被她喷满了血,还有他惊愕的目光,她是在他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中死去的。
  原以为就那样结束自己糟糕的一生也挺好的,可是没想到,眼睛一睁,竟然回到了十八年前,回到了她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后,她因病被送到庄子里修养。
  这几天躺在病床上,据说是前几日去白马寺看花,路上马惊了,狂奔不已,马车被石块咯到,翻在山路上,据说回来后,她就魂不守舍了。
  也是那个时候,顾青竹回来了。
  “我没事,有点渴。”顾青竹压低声音,这是她到漠北那几年养成的习惯。
  红渠听说小姐想喝水,立刻去倒了,茶是用藤罩捂着的,一般能捂到清晨。
  顾青竹接过水喝了一口,红渠的手映入顾青竹的眼帘,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当年一路跟着她嫁入武安侯府,却被武安侯老夫人寻了个错,把一双好好的手给夹断了,那时候又是冬天,手上经脉不活络,满手都是冻疮,自己吃饭喝水都成问题,这丫头却一直瞒着她,只说病了,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药石无灵,养了半年还是没了。
  而李嬷嬷,顾青竹却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母亲死后不久,她就自己赎了身,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回乡下去了。
  喝完了水,将水杯递给红渠,往李嬷嬷看了一眼,见她目光中透着探究和疑惑,顾青竹病弱一笑:“劳烦嬷嬷来看我,还是前几日魇着了,修养些时日就好,不必担心。”
  语气虽然客气,却透着疏离。李嬷嬷敛目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如此便好。那奴婢就不扰小姐休息了。”起身对红渠吩咐:“务必照顾好小姐,有什么事喊我。”
  红渠领命,送李嬷嬷出门。
  关上了门来到顾青竹身旁,见顾青竹对她伸手,红渠亦将手递过去,主仆俩多年后第一次接触,让顾青竹颇为感慨,红渠见她这样,不禁说道:
  “小姐真的没事?您一向胆子大,竟也吓得这般,好端端的马怎会受惊,将车赶的翻了,把小姐给害成这样,若是夫人还在,定要心疼死。夫人没了之后,顾家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们……”
  话未说完,就见顾青竹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红渠嘴巴一张一合,终是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许这样说,家里对我还是很照料的。我困了,睡吧。”
  顾青竹说完,又对红渠使了个眼色,红渠敛目思量片刻,也就明白过来,将烛火熄灭,屋里黑了,果然看见门外有火光一闪而过,带着疑惑,走回床铺,见顾青竹已经躺下,还想说点什么,被顾青竹压下:
  “睡吧。”
  小姐既然提醒她,那就是知道李嬷嬷在外偷听,想着自己差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带着心虚躺下了。
  顾青竹虽然躺下,却难以成眠,眼睛盯着尘承,仔细思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年是她十三岁那年的春天,母亲沈氏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的正月里去世的,也就是说,母亲过世已经一年多了,她在这庄子里也待了七八个月之久,而当初她之所以会被送到庄子里来,好像是因为生了什么病。
  提起病,顾青竹将左手手指搭到右手经脉上,并未发现经脉有什么异常之处。
  拜祈暄所赐,她与他一同被贬至漠北关外,他在军中任职,军里不养闲人,她又不像其他军属会编草鞋,织布裁衣,唯独懂一点医理,虽然不精,却勉强被一位资格颇老的军医给收了做徒弟,跟着老军医在军中给人治病,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基本上可以药到病除,后来两年,老军医身体不好,都是她挑起了军中治病的梁子,都说武安侯夫人顾氏是华佗在世,药到病除。
  既然她身子没什么病,那在庄子里修养一说就不成立了,被放逐还差不多。
  是了,秦氏。
  她父亲是忠平伯世子顾知远,母亲是江南首富沈丛林长女沈氏。十八岁嫁给十六岁的顾知远,三年后生下顾青竹,没有任何停歇,一年后又生下弟弟顾青学,接连生两子,让沈氏损了身子,在顾青竹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秦氏是顾知远的宠妾,是江南书香门第出来的,家道中落后辗转流落到了京城,在书院里做教书女先生,后来被顾家请到府中做了西席,教导家中女子的学问,就是那时候,秦氏跟顾知远搭上,顾知远欣赏她的才华,怜惜她的遭遇,两人暗度陈仓一年多,秦氏怀了身孕,悄然离府,却留下蛛丝马迹,让顾知远追出府外,费尽心思才将秦氏求回府内,做了他的妾,从此把秦氏当做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宠着,爱着。原配沈氏一死,顾知远就迫不及待把秦氏扶做上了正妻之位所以现在忠平伯府的世子夫人就是秦氏。
  秦氏为顾知远生了两儿一女,女儿顾玉瑶与顾青竹同岁,都是十三,大儿子顾衡之比顾青竹还大两岁,至于秦氏的小儿子顾宁之,今年应该才五岁吧。
  她一个失母嫡小姐,父亲不爱,上有阴险继母,下有强势弟妹,强敌环饲之下,硬生生被她闯出一片天,即便落下一个凶悍的名声,即便亲弟与她离心,不愿亲近,但她依旧成功从秦氏手中夺回了母亲的嫁妆,面临继母逼婚的时候,她也有法子转败为胜,一跃成为心上人武安侯府世子祈暄的夫人。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要耍手段,费心机。但她的处境,若没有手段,别说嫁给他了,但凡顾青竹稍微软弱一点,都会被那吃人的顾家啃的连渣都不剩。
  费尽心机嫁入了武安侯府,得偿所愿,嫁给了心心念念的男人。顾青竹以为自己赢了,谁能想到,却是她噩梦的开始,那个男人不仅不接收她,还在她身上打下了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毒妇标签,嫁过去才知道,他心有所属,娶她纯粹是被她算计了。接下来的好几年,顾青竹为了将自己身上的标签去掉,在武安侯府处处隐忍,处处受制,都没能让他回心转意,眼睁睁看着他一个又一个妾侍纳进门,目的就是让她难受痛苦。
  让顾青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顾家的龙潭虎穴没能把她打趴下,却最终败在了武安侯府的诸多诡计,以及他三番两次的致命伤害之下,当他听信了流言,亲手对她动家法,把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三个月的孩子,已经开始要显怀的孩子打掉之后,顾青竹的心才彻底死了。
  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份孽,只可惜那时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他为了那心中的白月光,卷入了淮海水寇一案,皇上震怒,要杀了他以儆效尤,皇后跪地一夜才求得皇上回心转意,将武安侯的封号收回,让他携家眷离京去漠北边关参军,说是参军,可这样的旨意,其实与流放无异。
  那段时间,武安侯府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武安侯祈暄的好名声,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府里的妾侍哭着喊着离府而去,而顾青竹是他的妻子,罪名连诛,自然跑不掉,拖着病体随他去了边关,到了边关以后,她才见识了漠北黄沙,边关荒凉,这里的百姓生活条件极差,有天灾,有战乱,但他们却从未放弃,依旧活的生机勃勃。
  正是在边关,顾青竹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年轻时偶尔读过的几本医术,改变了她的观念与命运,她开始融入边关生活,勤勤恳恳,跟着老军医后头学习,几年的时间,武安侯夫人妙手回春的名就那么传了出去,边关百姓奉她做神医,让她在京城武安侯府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慰藉。
  原来生活并不难继续,只需放下心中那些不该执着的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昨天偷懒了,今天开始努力更新!
  这章继续发红包。截止10号上午十点。
  感谢以下宝宝给我投雷,么么哒。一直以来都不怎么会提取这个投雷的信息,所以有很多想感谢的都没能表现出来,这本书我会努力提取哒。
  1.泮水萌物
  2.丁乔乔小萌物
  3.小小眼manma小萌物
  4.一个迷茫的骨宝宝小萌物
  第二天一早,顾青竹就起来走在屋后的菜田里,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田地里特有的泥土味。
  这庄子是她娘沈氏的陪嫁,沈氏生前经常带顾青竹来这庄子小住,庄子前面都是果树,围墙后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菜田,庄头一家八口打理着菜田,不管卖多卖少,每日菜的新鲜都是能保证的。按照红渠的话分析,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九个月,她隐约记得上一世沈氏去世以后,她在庄子里住了近一年的时间,这么算起来,约莫再过一两个月,顾家就要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年代太久远,顾青竹有点忘了当年顾家为什么要接她回去。
  照理说,秦氏刚刚扶正没多久,正应该是需要在府里站稳脚跟的时候,她这个原配夫人留下来的女儿不在府里,更方便她作为不是,那把她喊回去是因为什么呢?顾青竹在田地里找了一块突石直接坐下,看着泥土地里刚刚冒出芽儿的小菜,努力回忆着当初。
  庄头张喜和他媳妇早早就下地劳作,见顾青竹坐在路边,跟她打招呼,顾青竹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戴上凉帽,下到地里,路上跑来一个青年,肩上扛着一个大铁块,像个犁耙,他穿着一身没有袖子的灰布短打,个头不太高,皮肤黝黑,头发乱糟糟的束着,蒜头鼻是他的标志,让顾青竹一眼就认出来,这青年叫张荣,顾青竹嫁入武安侯府的时候,就是点了他一家子做陪房,也是多亏了他一家子,替她办了不少事情,他的媳妇儿是如意嫂子,不过现在约莫还没娶妻吧。
  张荣是给他爹娘送犁耙来的,那么大的东西,他一肩扛着就过去了,力大如牛,可能也正因为力气大,小时候干活儿多了些,个头最终就不怎么长了。
  送了犁耙过来,张荣似乎还有事儿干,用颈子里的汗巾擦了擦汗就走,见东家小姐盯着他看,眼睛黑亮黑亮,叫人不敢直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恭恭敬敬的对顾青竹行了礼就匆匆走了。
  “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李嬷嬷正喊您吃早饭呢。”红渠走过菜田,跟张喜夫妇打了个招呼,来到顾青竹身旁。
  顾青竹从突石上起身,红渠赶忙过来替她拍掉裙子上的尘土:“小姐怎的也不垫块帕子,您最是讲究这些的。”
  最讲究这些吗?顾青竹看了一眼先前被她坐着的突石,斑驳石痕,黑黢黢的,要是少女时期的顾青竹,是万不肯坐到这样脏污的石块上的,但是现在嘛,她见识过漠北的黄沙,吃惯了饭里裹着砂石的饭,军营里夏天那苍蝇缭绕的肉锅子……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笑了笑,就随红渠回了前院。
  李嬷嬷正在门口等着她,见她来了,赶忙迎上前:“姑娘一大早怎么就不在房里了,奴婢摆了饭就去请您来着。”
  顾青竹没说话,只是笑笑,坐到桌子旁,接过红渠递来的一碗粥,就着两片腌萝卜,很快就吃完了。红渠甚至都没来得及帮她把一颗鸡蛋剥完。
  呆呆的看着顾青竹:“小姐,这就吃完了?”
  顾青竹点点头,往满桌子的早点看了一眼:“把这里的送几盘去给张喜夫妻,剩下的你们吃吧。”
  李嬷嬷见顾青竹要走,连忙喊住她,顾青竹回头看她一眼,让李嬷嬷心头一颤,总觉得小姐自从摔了之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眼神锋利的像把刀子,让人不敢看她。
  “李嬷嬷有事?”见她不说话,顾青竹主动问。
  “啊。”李嬷嬷愣着点头:“是有点事。就是……家里来人了,给小姐送了不少吃食和新衣裳,这不到了换裳的时候,夫人虽然去了,但府里的各项分例和习惯全都不改,今年都是新夫人一手办的,用的全是上好的料子,小姐要不要去瞧上一瞧,挑几件合眼的穿上,看着也新鲜。”
  顾青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对襟褂子,清一色是素净颜色,只在襟口绣了一朵兰花,她母亲沈氏最爱绣的就是兰花,这一身许就出自她手,颜色是不新鲜,但顾青竹却不想换。
  “我还在孝期,穿新裳不合适,这就挺好的,不用看了。”
  沈氏去世不过一年,她是嫡亲女儿,该守孝三年。不仅是她,秦氏的三个儿女也得为沈氏守孝三年,这是礼。
  “李嬷嬷可还有其他事?”顾青竹的眼光明亮如烈阳,灼人眼珠子,李嬷嬷心惊一片,脸上赔笑:
  “小姐,怎么说都是新夫人的一点心意,送东西来的人,还在前院里等着,若不去见一眼,回去跟新夫人一说,新夫人该以为小姐对她有意见了,若是给老爷知道了……对小姐也不好。”
  提起这番说辞,在顾青竹的脑海里,李嬷嬷这个人的形象就具体起来了。总是在顾青竹耳边说这些看似为她好的话,但最终却都是让顾青竹隐忍顾全大局,要么就是搬出顾知远来,利用顾青竹对顾知远的惧怕和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里,成功说服过顾青竹好多回。
  十八年前,顾青竹有没有听从李嬷嬷的‘劝告’,顾青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今天嘛……
  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嗯,我不想见新夫人派来的人,这事儿确实不能让我爹知道,该怎么和那人说才能免去这个麻烦,我相信凭李嬷嬷的本事,一定能办妥当。”
  顾青竹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并且说完就走,等李嬷嬷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青竹已经走远了。
  李嬷嬷头疼不已,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凭她的本事一定能办妥,那如果办不妥就是说她没本事吗?
  红渠端着三只盘子经过李嬷嬷身边,被李嬷嬷拦住,问道:“你有没有觉着,咱们小姐似乎不一样了?”
  红渠眨巴两下眼睛,果断摇头:“没有啊。嬷嬷放手,我给庄头他们送吃的去。”
  李嬷嬷只好让红渠走,若有所思的踱步去了前院。
  红渠送完吃食,自己也吃好了早饭以后,找到顾青竹,顾青竹正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子边上往外看,前院的桃花开得正旺,入眼一片粉嫩,特别好看。
  手里拿了个托盘,走到顾青竹身后放下,顾青竹回身,看了一眼红渠,红渠就抖机灵上前请功:
  “来的是新夫人身边的王嫂子,之前新夫人还是姨娘,王嫂子就帮着府里洗洗衣裳,如今跟着新夫人,管上了这送信儿的活儿,她男人王铿据说现在管着府里的车马;吃食没什么特别的,奴婢没拿,就取了两件衣裳过来给小姐过目。这料子都比不上当年夫人给我们这些下人做衣裳的,现在拿来给小姐,居然也好意思说跟夫人在时一样。”
  红渠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很多事情无需顾青竹点拨,她自己就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也是因为她伶俐,武安侯老夫人才容不下她,早早的断送了性命。
  幸好这一世,她不会再入武安侯府,红渠的一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顾青竹走到红渠拿来的托盘前看了两眼,料子确实很粗,上不得台面,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秦氏拿这种料子的衣裳过来,顾青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秦氏有多少家底,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一个教书女先生,打着清高的旗号,做了顾知远的妾,这些年从顾知远身上藏了点银子,却不知从前连顾知远的开销,都是沈氏在负担。
  沈家有万贯家财,沈氏嫁入忠平伯府的时候,十里红妆,嫁妆不说与公主比,但一般郡主,县主的嫁妆,都未必有她丰厚,说实在了,就连顾知远如今任职的翰林院,都是沈氏用钱捐出来的,顾知远身上能有几个钱?沈氏去世这一年,顾知远的钱自己开销都不够,哪还有的贴秦氏。
  秦氏若再拿不到金钱的支援,就这样的料子明年都未必拿的出来。
  可惜顾青竹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从小都没有为金钱所困,以为所有人都是有钱的,并不刻意管束这些,等她醒悟的时候,已经让秦氏占了不少便宜,但最终秦氏吃下去多少,她都让她变本加厉的吐了出来。
  到现在她都忘不了秦氏被她逼得险些上吊时,指着她叫骂的泼妇样子。
  是顾家教会了她耍心机手段,是顾家教会了她咄咄逼人,是顾家让她的名声跌到谷底,差点被逼着嫁给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也是因为如此,才逼得她决定铤而走险,算计了祈暄。
  红渠见自家小姐脸上漾起冷笑,喊了一声:“小姐,奴婢的话您可听见了?”
  顾青竹点头,回身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跟我说说李嬷嬷吧,她家里几口人,我娘死了以后,现在都在府里干什么?”
  “李嬷嬷?”红渠想了想:“李嬷嬷家连她四口人,儿子媳妇儿都在回事处当差,男人还管着府里的花草。没什么变化。”
  没变化,才是最奇怪的。
  若于自己无益,秦氏怎么会留着沈氏的陪房李嬷嬷一家在原处?只可惜当年李嬷嬷抽身的早,没在顾青竹面前留下什么把柄,以至于顾青竹倒真的忽略她了。这样想起来,她刚回到顾家那阵子,吃的那些闷亏,该是跟李嬷嬷脱不开干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先交代女主这边的家事,节奏应该挺快的,就几章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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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ps:还有一更,待会儿就发上来。
  感谢以下宝宝:
04、第4章(补全)
  秦氏现在想要求的是什么,顾青竹心里清楚的很。沈氏临死前,告诉顾青竹她有两把钥匙,一把是她的私库,一把是她的嫁妆库,私库的钥匙给了顾青竹,嫁妆库钥匙的所在,则告诉了顾青学和顾青竹两姐弟,并嘱咐他们在没有能力保护东西之前都不要轻易打开。
  沈氏虽然福薄,但心思却不蠢,跟秦氏斗了那么些年,也没被秦氏骗去多少,自己的东西,牢牢捏在手里,传到了子女手中,最终顾青竹的那份算是保全了,但顾青学的那一份就未必了。
  只可惜,上一世唯一的弟弟与自己离心,被人洗脑之后,同外面的人一样,觉得她是个不择手段,没有德行的泼妇,无论顾青竹说什么,劝什么,他都不相信,甚至处处与她对立。
  直到顾青竹把秦氏逼得走投无路,秦氏露出本来面目,对顾青学出手加害,他才幡然醒悟过来,不过那时候,他已经错失了最好的读书年纪,文不成武不就,只得在一间铺子里勉强当了掌柜。顾青竹要跟祈暄离京去漠北的时候,他在路上求见过她一面,给了她一件藏满了银票的棉衣,让她穿着上路,就是那些银票,让顾青竹和祈暄刚到漠北的时候,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想起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顾青竹幽幽一叹。那小子现在只怕已经被秦氏迷惑着,对她这个亲姐姐诸多防范吧。
  不过顾青竹可没什么怕的,上一世不知晓前事,秦氏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一世了。最多也就是拼个不要名声罢了,对于活了两世的顾青竹而言,名声这东西早就不在她介意的范围之内。
  秦氏送东西来庄里的第三天,李嬷嬷终于按捺不住来找顾青竹了。
  受过惊吓的顾青竹,整个人越发变得沉默寡言,平日里只会跟红渠说两句话,与其他人几乎不怎么交流,让李嬷嬷想碰机会都碰不到,只能硬着头皮来找她。
  顾青竹坐在软塌上看书,看的是京城的地理府志,多年不回京城,都快没什么印象了,看看地理府志,找一找回忆。
  李嬷嬷手里端着茶水,笑吟吟的走过来,放下茶杯,给顾青竹倒茶递到手边。
  顾青竹既不抬头看她,也不伸手拿水喝,就跟不知道李嬷嬷进来一般,李嬷嬷干咳了一声:“小姐怎的变得这样用功了,从前都没见小姐看过什么书。”
  顾青竹翻了一页,漫不经心的回答:“嗯,无缘无故摔了一跤,脑子里空空的,得学点东西了。”
  李嬷嬷镇定下心神与顾青竹应对:“小姐好学,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前几日家里不是来人送东西了嘛,奴婢顺便与那王嫂子打听了一番,说是新夫人跟世子提了好几回,要把大小姐给接回府里去住,若是回了府,小姐还想做学问,正好可以让新夫人教。”
  李嬷嬷说了很多,一边说一边观察顾青竹的表情,只见顾青竹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该看书看书,该翻页翻页,丝毫不受影响,更别说脸上出现什么异样的表情了。
  顾青竹毫无破绽,李嬷嬷无从下手,正焦急的挠心挠肺,顾青竹终于开口了:“李嬷嬷特意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反问的李嬷嬷一愣:“呃?啊,就,就这事儿吧。”见顾青竹趁着翻页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那样子像是马上就要下逐客令了,李嬷嬷多了个心眼儿,抢在顾青竹前面追加一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差点忘了。下下个月是老夫人的六十整寿,老夫人一向爱重大小姐,赶上她寿辰,小姐总要准备些像样的贺礼才行,也好让老夫人高兴,知道小姐心里还想着她老人家。”
  李嬷嬷把腹中编排了好几回的话说了出来,等着顾青竹的回音,可顾青竹又像是陷入了书里,再次像没听见似的,可把李嬷嬷给急坏了,一句话断了几断,能不着急嘛,简直想扑上去把顾青竹手里的书给撕烂了,什么破书,能让她看的那么着迷。
  不过,这也只敢想想,李嬷嬷还没那胆量去做。
  耐着性子,催促了一声:“小姐,您可听见奴婢的话了?”
  听没听见,也给个回声儿啊。李嬷嬷焦急在心里。
  顾青竹却不紧不慢的点点头:“听见了。”
  还真就只回了一声。
  李嬷嬷觉得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她真得吐血不可。既然听见了,您倒是接话儿啊。
  “那小姐是准备送些什么给老夫人?”李嬷嬷不能摆脸子,还得笑着说。
  又翻过一页,顾青竹仍旧不紧不慢:“早呢,不还有两个月嘛。”
  终于搭上话了,李嬷嬷欣慰啊。
  “这是老夫人的整寿,不能临时抱佛脚,得早些准备着了。挑挑拣拣,各方面都得考虑周全了,得多备下好几样才能万无一失啊。”
  顾青竹敛目勾唇,像一幅江南水墨画般钟灵毓秀,就连李嬷嬷都不禁感叹大小姐模样生的真好,秀美不失英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明亮,黑白分明的,仿佛不沾染世间丝毫污浊,清澈见底。
  “那依照嬷嬷之言,我该准备些什么贺礼才行啊?”顾青竹没心思再和她打太极了,顶着一副算计的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十分讨厌。
  李嬷嬷眼前一亮,立刻给出了‘建议’:“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夫人从前都是在私库里取的贺礼,小姐这回也只需从私库里取几样出来挑选就可以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
  顾青竹笑容加深:“私库里啊……可私库里东西多了……”
  李嬷嬷迫不及待接话:“东西多确实不太好挑,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可以把钥匙交给奴婢,让奴婢去帮小姐挑几样合适的东西出来,奴婢跟着夫人伺候了十多年,这些小事定能帮小姐办的妥妥帖帖。”
  终于说到点子上,让顾青竹把上一世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的确她把私库的钥匙交给过李嬷嬷,让李嬷嬷去给她挑贺礼,也就是这样,所以才让秦氏偷偷伪造了一把钥匙,暗地里从沈氏的私库里偷了不少东西去变卖,顾青竹发现之后,一直想不明白,秦氏怎么会有钥匙,还曾经怀疑过学弟,以为是他不知轻重,把钥匙伪造给了秦氏。
  原来症结在这里。怪不得李嬷嬷替秦氏办了事以后就很快抽身,不敢留在顾青竹的眼皮子底下,因为她若留下,早晚有一天,顾青竹会想起来钥匙给过她的事。
  “嬷嬷误会了。”顾青竹好整以暇的抬眼看她:“我说私库里东西多,意思是每样东西都好,没说不会挑,就不劳烦嬷嬷了。”
  李嬷嬷脸上的笑终于僵住不动了。眉心微突,强颜欢笑:“小姐是信不过奴婢?奴婢可是夫人的陪房,小姐不该信不过奴婢的。”
  顾青竹似笑非笑:“我自然是信得过嬷嬷的,只是嬷嬷有时候总爱忘事儿。”
  李嬷嬷不解:“小姐吩咐的事儿,奴婢没有忘了的。”
  顾青竹拿着书从软塌上站起,走到李嬷嬷身前,她身形纤细高挑,十三岁的身高就跟李嬷嬷差不离了,虽然单薄,却颇有伯府嫡出大小姐的气势。
  “那天马为什么会受惊?马车轱辘怎么会松动?我……怎么会从马车里摔下来?”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李嬷嬷脸色铁青,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青竹见她紧张,旋即而笑,却笑得让李嬷嬷的头皮都发紧了,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
  “看吧,这事儿嬷嬷就给忘了。在查清楚这件事儿之前,嬷嬷就别惦记其他事了。下去吧。”
  李嬷嬷几乎是失魂落魄般离开的,不敢回头看,怕被顾青竹看出破绽,慢步走了几步以后,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离开了顾青竹的小院儿。
  顾青竹拿着府志站在窗口,看着李嬷嬷急匆匆里去的背影,缓缓隐下了脸上的笑。
  *****************
  西域雪山底下,有流寇来犯,武安侯奉命率兵剿灭流寇,在雪山脚下驻扎一个多月了。
  备战条件极其艰苦,日夜被大雪侵扰。
  祈暄穿着一身先锋营战士的铠甲,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个被冻的比石头还硬的馒头,西北风扑面灌过来,还夹带着风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是在漠北打大梁,并且打胜了,眼看就要跟青竹冰释前嫌,让她原谅自己的时候,刺客来了,那些混在大梁俘虏里的刺客,不仅杀死了他的青竹,趁着他抱着青竹尸体发愣的时候,也把他给杀了。
  再睁眼,就是这漫天飞雪。
  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茂贞给他端了一碗热汤过来:“世子,刚熬出来的野鸡汤,加了菌子,您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侯爷的援兵明日就能赶到了。”
  世子……侯爷……十几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  咬牙补全了。。
  男主:这是哪里,我是谁,发生了什么?十脸懵逼……
  ps:本章继续发红包。截止明天下午十八点吧。
  祈暄接过热汤,才发现手指都是僵硬的,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抬头看了一眼跟他一起长大的茂贞,吸了吸鼻子,问:“茂贞,你今年几岁来着?”
  李茂贞坐在祈暄下首,即便在外面,在战场上,他也恪守身份,不敢跟世子平起平坐,愣了愣才答道:“回世子,我今年二十了,比您大三岁您忘了。”
  三岁。他倒是没忘。
  祈暄点点头,低头看着碗里的鸡汤,脑子里飞快运转,茂贞二十,他就是十七,十七岁那年,他跟父亲上了一回战场,因为消息泄露,他们遭到了埋伏,祈暄和前锋营的两百多战士一起,被困在雪山七八天,差点没命。
  看来他是直接回到了被困雪山的时候。
  他十七岁,父亲正值壮年,武安侯府简在帝心,姐姐现在还是贵妃,只等父亲这回打了胜仗回京,姐姐就能册封皇后,武安侯府晋升为一等侯府,盛极五年之久,五年之后,武安侯府在与年轻首辅张连清的政治斗争中,连败两场,声威受损,父亲也因此生病,就是这个时候,青竹闯入了他的世界,深受祖母喜爱的她,一跃成为武安侯世子夫人,唐突又强势。
  因为她来的突然,用了些手段,而外面对她的传言十分不堪,他亦认定她是个心机深沉,品德不好的女子,府里府外从未尊重过她,甚至还联合外人对她处处打压,让她在府里行事,无论做什么都难上加难,但她聪明,有本事,每次都被她化解。
  他当年迷恋一个女子,但她出身风尘,不容于侯府,他想给她名分却难以做到,知道青竹喜欢自己,不愿看他和别的女人有牵连,他就广纳姬妾,为的就是想让她自动退出,她一再劝他,说那女子别有用心,他只当她嫉妒成性,全然不理,越发折腾。父亲临死前曾劝他要好生对待青竹,府里大事小事都要仰仗她,他虽点头,却从未听入耳中。
  父亲去世之后,他袭爵成为武安侯,得知佳人在外省有难的消息,欲离京城相会,她百般劝阻,他就跟鬼迷了心窍般,不惜对她动了家法,打完之后就离开京城,奔赴淮海,谁知就中了计,将整个武安侯府都搭进去,卷入了震惊朝野的淮海海寇案,那时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个骗局。
  他被大理寺的人戴着枷锁锁回了京城,关在天牢里,府里管家去看了他好几回,就是不见青竹去,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青竹被他打了家法以后小产了,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他更是混账至极,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打掉了。
  在天牢的那几个日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是因为环境恶劣,而是悔恨交加,回想她嫁入武安侯府之后的种种事情,他简直把自己恨到骨子里。二十五个日夜的囹圄之灾,让他彻底认识了自己的混账,他想过以死谢罪,却担心自己死的潇洒,青竹和整个武安侯府却要为他承担罪责,终究忍了下来,等到审判结束,被放回府的那一日。
  武安侯的爵位被皇上收掉了,狼狈不堪回到侯府,府里的人几乎全都不在了,大难临头,谁还愿意跟着他?除了青竹,不过一个多月未见,她整个人就瘦脱了形,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民妇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都撑不起来,见了他也没别的表情。
  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给他绞发剃须,然后和他一起被押送的官兵赶出侯府,坐上一辆窄小蹩脚的青篷车,一路颠簸辗转到了漠北那个荒凉之地。
  她再也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再也没有限制过他做任何事,越发沉默寡言,他和她说话,就答应两声,不说话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医书。
  她从前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东西脏了点,连碰都不愿意碰,如今却要忍受关外的恶劣天气和军营的乌糟环境,虽然她从未有过一句抱怨,可祈暄心里不好受啊,就是为了她,他也要重新振作,他要把她带离这里,要风风光光的把她迎回侯府,要让她重新当上受人尊敬的一品侯夫人。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实现,他就被混入大梁俘虏的刺客给杀了。
  感觉从脸上掉下什么东西,祈暄下意识用手接住,原来是他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天寒地冻,眼泪挂在脸上没多久就结冰了。
  茂贞从未见过世子哭,世子向来坚韧,小时候一起练武,肩骨脱臼亦未吭一声,从不为任何人和事屈服,但现在怎么哭了呢?以为他是担心现在的处境,出声安慰:
  “世子,别怕。侯爷至多明日就能找到我们,我们不会有事的。”
  祈暄用手抹了一把脸,将脸上的雪花和冰碴子都擦掉,抬眼看向年轻的茂贞,脑中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他回来了,回到了十七八年前,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对青竹的那些伤害还没有造成,算算年龄,青竹今年该是十三岁吧,她是十七岁嫁给自己的,离他们成亲还有四年……思及此,祈暄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茂贞看着自家世子哭哭笑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当他是被这严峻的形势给吓出了毛病,正要安慰,却见祈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疯疯癫癫的样子让李茂贞不敢不管了,上前拉住了祈暄,想让他冷静下来,谁知自己一过去,就被祈暄给抱了个满怀,不仅抱着,祈暄还高兴的在他后背拍打了好几下,口中直说:
  “好,好啊,太好了!哈哈哈哈。”
  李茂贞一头雾水,祈暄抱完了他,就猛地起身,抖落两下身上的积雪,把手里的那碗早凉了的鸡汤一口灌了下去,精神奕奕,斗志昂扬的探查周边环境去了。
  看着这个突然激进的世子,李茂贞是一万个摸不着头脑。
  世子是不是中邪了?
  **************
  李嬷嬷自从被顾青竹打发了之后,就没什么机会跟顾青竹说上话了,就算凑到面前去,无论说什么顾青竹都反应平平,要么不搭话,要么问非所答,总之就是敷衍极了。
  偏偏李嬷嬷又没有其他法子,眼看家里催她催的厉害,她却什么结果都拿不出手,成天心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于李嬷嬷的烦躁,顾青竹日子倒是过得挺太平。
  顾家的马车比顾青竹记忆中要早两个月来,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她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子旁,看见绣着忠平伯府字样的马车停在庄子外,走下两个丫鬟和四个嬷嬷。
  红渠来禀报,言语中不乏惊喜:“小姐,家里来人了,要接您回府去呢。”
  顾青竹倚靠在窗子边,漫不经心的继续翻书,前几日看完了京城府志,最近又开始看医书了,红渠见她不动声色,有些拿不准顾青竹的意思:“小姐,您怎么好像不太高兴?您不想回府去吗?”
  “自然不想。”顾青竹没有隐瞒,对红渠说出真实想法。
  红渠一惊,面露难色:“小姐……”
  顾青竹合上医书,放在案上,走到红渠面前无奈一叹:“不想也没用,还是得回啊。”
  说完,就越过红渠,走下楼去。红渠看着顾青竹的削瘦背影,心里有些纳闷,还记得小姐之前可是很期待回府呢,总是让庄头回去问什么时候接她回去,怎么现在看来,小姐好像并不想回的样子呢?
  客厅里,顾青竹阖着眼喝茶,府里来接她的丫鬟和婆子在一旁说好话:
  “自从大小姐来了庄子,伯府里都显得冷清了,老爷和夫人时常提起大小姐,总是让人问小姐的病如何了,身子好些没有,夫人因为大小姐的事儿,吃不好,睡不好,眼看着人都消瘦了,奴婢们有时候在佛堂伺候,还总能听见夫人嘴里默念,替大小姐祈福,让菩萨保佑大小姐身体康健,早日恢复,奴婢们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这不,听说大小姐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夫人一刻都不肯耽误,指了我和双儿姐姐,还有四位嬷嬷来请大小姐回府呢。”
  能说会道的这个丫鬟脚翠珠,是秦氏身边最受抬举的丫鬟,容貌生的清秀,说话声音也好听,黄莺出谷似的,一般人和她说话,听了她这软软糯糯的声音,都会客气个一两分,因此翠珠觉得自己还是颇有脸面的。
  只是今儿,一腔热血的说了那么些个场面话,原以为大小姐听了心里肯定高兴,一高兴没准儿还能赏她些银子,本来她这趟就是来传好消息的,不管说不说好听话,这份儿赏总该少不了吧,可翠珠把话说完,晾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大小姐那边的回应。
  顾青竹喝着茶,半瞌着眼睛,睫毛细长浓黑,跟扇子似的。不像是期待回府的样子。
  李嬷嬷在一旁看着着急,大小姐给她摆脸子也就算了,居然连夫人身边的丫鬟都不放在眼里,几个接人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开始瞪她了,李嬷嬷苦不堪言。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锁了小黑屋,没法出来。发红包也耽误了。两章连发,我现在发红包去。
  ps:这章继续发红包,截止明天下午18点。
  顾青竹慢悠悠的放下杯子,千呼万唤,终于开口了。
  “先谢夫人惦记了。不过我的身子,说不好也没什么不好,说好也不见得多好,总觉得还留了病气,现在回去只怕还得过人,若真那样的话,可怎么得了。再多休养些时日也没什么。”
  翠珠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就上前对顾青竹劝道:
  “小姐,您的身子不是好的差不多了嘛。夫人今日派了两位姑娘和四位嬷嬷来接小姐回去,府里定然都盼着呢,若小姐再留些时日,将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回了。”
  这句话的白话意思就是:别给脸不要脸,人家来请你就回去,要不回,今后可没人请你了。
  顾青竹却冷哼一声:“若不回的话也好,有嬷嬷和红渠你们在庄子里陪我,想来我也不会寂寞。”
  说完这话,不等李嬷嬷再说什么,顾青竹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会客的厅,回到她的书房里去。
  红渠不敢留下,紧跟顾青竹身后离开,翠珠瞪着李嬷嬷:“怎么回事儿?你让我们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
  李嬷嬷无可奈何:“谁知道这位祖宗想什么呢,列为受累了,我,我再去劝劝。”
  顾青竹明着拒绝了,翠珠她们也没法子,只能收拾收拾,原路返回。
  二楼书房里,顾青竹看着伯府的马车离开庄子,转身就见红渠苦着一张脸:“小姐,她们真回了。回去之后,肯定跟夫人添油加醋的说小姐不好,夫人要是生气了,再不来接您可如何是好?”
  顾青竹见她这样,不禁笑了:“放心吧,不出十日,她们还得来。”
  红渠完全不懂为什么,顾青竹却不再说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上一世秦氏直到老夫人寿辰的前一天,才派马车过来把她接回去,可这一世,居然提前了两个月,秦氏不可能良心发现,所以必然有原因,至于什么原因,顾青竹只要想想秦氏现在最缺什么,就不难猜到了。
  ****************
  秦氏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忠平伯府四个字,听起来是金光闪闪的,吃穿用度在京城名门里也是数得上名儿的讲究,可这些讲究,哪一样不是建立在一个‘钱’字上。
  秦氏自命出身不低,就是命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扶正当了世子夫人,可哪想到管这一个伯府的中馈会那么难,连一根香,一张纸,一床被子都要花钱,伯府的账面上,钱是有的,可是每一份钱都有各自的用处,轻易挪不出来,她巧妇难为无米炊,眼看着积攒了这么些年的家底儿都要拿出来了,不得不想其他法子。
  沈氏虽然死了,可她的钱还留着呀。沈家是江南首富,沈氏的嫁妆有多丰厚,秦氏以前是见识过的,偏偏沈氏奸猾,临死之前只把东西都交给自己的儿女,一分钱都没给别人留下。
  秦氏又不能明说自己没钱,生怕被伯爷和老夫人说自己不如沈氏。
  于是就把心思动到了在庄子里养病的顾青竹身上,李嬷嬷再三保证,一定把顾青竹的钥匙骗到手,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见她得手,每回问她就都只会说丫头看的紧,小姐看的紧……真是废话,要是看的不紧的话,还要她帮什么忙。
  秦氏正在厅里想心思,穿着一身素底暗绣银线的家居服,她容貌不算出色,但胜在有一股书卷气,瘦瘦高高的,顾知远总爱把她形容成傲骨寒梅,就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就像寒梅初雪那般雅致动人。
  翠珠苦着脸走进来,秦氏放下茶杯,看着她问:“人回来了?”
  翠珠闻言,立刻跪下:“没有,奴婢没用,没能将大小姐给请回来。”
  秦氏眉峰微蹙:“怎么,她不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这一年里,那丫头至少派了七八回人来府里打听接她回来的时候,眼巴巴等着才对。
  翠珠将庄子里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与秦氏听,秦氏气恼,拍案而起:“还反了她!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夫人息怒。”翠珠不敢再劝,只低着头求饶。
  秦氏恨得咬牙切齿,王嫂子正好进来,瞧见跪地的翠珠,小声问了问怎么回事,听说大小姐不肯回府,难怪夫人要生气了。
  打发翠珠出去,王嫂子凑到秦氏耳边轻言:“夫人,大小姐不回也得回啊。老夫人的寿辰就要到了,崇敬侯府那儿可说了,这回派人来给老夫人贺寿,顺便……”
  王嫂子的话没说完,秦氏就给打断了:“用不着你提醒,我自有分寸,嘴巴给我放严点,泄露了半点风声,唯你是问。”
  秦氏冷声一句,王嫂子就不敢多言了。躬身退了出去。独留秦氏一人在房里头疼想心思。
  **************
  十天之后,果真如顾青竹所料,顾家的马车再次前来,这回来了四个丫鬟,八个嬷嬷。
  红渠都能感觉的到,这回夫人请大小姐回府的决心有多强烈,心中暗喜,道小姐这回该答应了吧。
  未成想,顾青竹依旧拒绝了。甚至连上回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没高兴说,直接两个字甩了出来:不回。
  李嬷嬷都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抓脑袋,就差跑到顾青竹面前摇晃她,看能不能把脑子里进的水给摇晃出来。
  可顾青竹却依旧不为所动,每天不改作息,怡然自得。
  又过了七八天的样子,顾家又来人了,这回来的是顾家二房的嫂子,也就是顾青竹的婶母宁氏,顾青竹在厅里见她,宁氏寒暄过后,就是长篇大论,说她怎么怎么不顾全大局,怎么怎么不懂事,怎么怎么不应该等等,宁氏是长辈,倒是有资格和顾青竹说这些,因此在她说话的时候,顾青竹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之后,顾青竹让红渠给她上茶润喉。
  然后才娓娓道出自己不愿回府的理由:
  “婶母莫怪我,我虽年纪小,却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庄子里来这么长时间,无非就是夫人容不下我,不想看见我罢了,如今整个京城里,谁不知道我是被顾家厌弃的孩子,送到庄子里自生自灭,我若就那么回去了,外人该怎么看我?我虽没了亲娘,却也不能被这样糟践吧,横竖回去也不受欢迎,不如就在我娘的庄子里待着好了,耳不听心不烦。”
  宁氏受秦氏所托来劝顾青竹,却也不是个欺负人的婶母,事实上在她的认知里,秦氏终究是妾,顶了个世子夫人的名号,居然差遣起她来了。
  又听顾青竹说的句句在理,心里明白了这孩子的真实想法,叹了一声可怜,劝了几句,就回去给秦氏回话了。宁氏也想让秦氏给顾青竹体面,无缘无故被送来庄子,自然不能无缘无故的回去,宁氏左思右想,干脆回去就和秦氏说了句一劳永逸的话:
  青竹那孩子委屈啊,要你这个世子夫人亲自去,得风风光光的接,她才肯回。
  秦氏听了之后,当天就在房里摔了好几个茶壶杯子,气的一夜之间,嘴角就生了两个火泡。
  顾青竹倒是没想到宁氏会那么和秦氏说,依旧在庄子里候着,没几日的功夫,庄子外头传来了响马鞭的声音,一顶八人大轿搁置在庄子外,秦氏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进门就没头没脑的抱住了顾青竹,做戏做全套,声泪俱下的跟顾青竹哭诉自己有多想她,当初送她来庄子里住,她也是心如刀割云云。
  秦氏这情真意切的样子,丝毫没有让顾青竹觉得感动,听来听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看来秦氏是真的缺钱啊。
  既然秦氏这个世子夫人亲自来了,并且还出动了伯府里唯一一辆八抬大轿,那顾青竹若是再不回去,就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干干脆脆命红渠收拾了东西,跟着秦氏与忠平伯府敲锣打鼓的迎客车队,风风光光的回到了忠平伯府。
  秦氏这一趟的动静闹的挺大,也是豁得出,轿子转入忠平伯府所在的安平巷,老远就看见伯府外站满了人,府里从门房到烧火的,凡事府里当差的都事先接到了信儿,站在门口迎接大小姐的归来,顾青竹从轿子帘子往外看了两眼,哪里还会不知道秦氏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她回府,就打着她顾大小姐的旗号,折腾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这样一来,顾青竹虽然得了体面,却也落下了个行径嚣张,劳师动众的印象。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秦氏是想让她一回来就丧失人心,将来在府里说话做事都难响亮,府里随便哪个伺候人的下人怠慢她一些,都够顾青竹苦恼一阵儿的了。
  八抬大轿稳稳的停在了忠平伯府门前,红渠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急急忙忙过来给顾青竹掀轿帘子,顾青竹一出轿门,由王嫂子带领的前排奴婢就率先对顾青竹行大礼问候:
  “恭迎大小姐回府,奴婢们给大小姐请安。”
  她们这么一来,后面那些还在犹豫的就只能跟着跪下给顾青竹行叩拜大礼,街头巷尾不知道的,还以为忠平伯府有贵客盈门呢。
  顾青竹暗自冷笑,昂首挺胸接受众人的大礼,干脆利落朗声说了一句:
  “都起来吧,每人赏银二两。”
  劳师动众的等候,的确会令人心生不满,可若是等着等着,等到了一小笔横财,那试问谁有功夫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主旨不是宅斗,最多顺带解决几个不上道的。
  ps:这章依旧发红包。截止明天下午18点左右。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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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咋没下文了呢?
& & 顾青竹从睡梦中惊醒,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不已,一只手捂在心口,想起被一剑刺穿时的冰冷撕裂,冷汗涔涔。
& & 红渠睡在地铺上,听见动静,连衣裳都没披就起身点燃了屋里的蜡烛,举着烛台来到顾青竹床前。
& & “姑娘又做噩梦了吗?”红渠问。
& & 自从前几日被发狂的马踢了一脚以后,姑娘有好些天没安稳过,跟丢了魂儿似的。
& & 顾青竹目光空洞,捂着胸口,仿佛没有听见红渠的声音一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坏了红渠,放下烛台,坐在顾青竹身旁,给她披上外衫在肩膀上,又轻唤一声:“姑娘?”
& & 李嬷嬷推门而入,披着衣裳,一手拢着手里的烛火,她是顾青竹的母亲沈氏的陪房,沈氏去世之后,李嬷嬷就跟着顾青竹到庄子里来。李嬷嬷将烛火拿到小厅的案上,点燃了两侧的灯,屋里一下子就明亮起来。
& & 见顾青竹呆呆的坐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似的,李嬷嬷挥手让红渠让开,自己坐在顾青竹身旁关切轻喊:
& & “小姐怎么了。别吓唬嬷嬷。”
& & 顾青竹扭头看了一眼这个将她拥在怀的中年妇人,高颧骨,方下巴,感觉有点眼熟,但更多的是陌生。
& & 她本来已经死了,当胸一剑,临死前看见的是祈暄脸上被她喷满了血,还有他惊愕的目光,她是在他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中死去的。
& & 原以为就那样结束自己糟糕的一生也挺好的,可是没想到,眼睛一睁,竟然回到了十八年前,回到了她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后,她因病被送到庄子里修养。
& & 这几天躺在病床上,据说是前几日去白马寺看花,路上马惊了,狂奔不已,马车被石块咯到,翻在山路上,据说回来后,她就魂不守舍了。
& & 也是那个时候,顾青竹回来了。
& & “我没事,有点渴。”顾青竹压低声音,这是她到漠北那几年养成的习惯。
& & 红渠听说小姐想喝水,立刻去倒了,茶是用藤罩捂着的,一般能捂到清晨。
& & 顾青竹接过水喝了一口,红渠的手映入顾青竹的眼帘,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当年一路跟着她嫁入武安侯府,却被武安侯老夫人寻了个错,把一双好好的手给夹断了,那时候又是冬天,手上经脉不活络,满手都是冻疮,自己吃饭喝水都成问题,这丫头却一直瞒着她,只说病了,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药石无灵,养了半年还是没了。
& & 而李嬷嬷,顾青竹却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母亲死后不久,她就自己赎了身,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回乡下去了。
& & 喝完了水,将水杯递给红渠,往李嬷嬷看了一眼,见她目光中透着探究和疑惑,顾青竹病弱一笑:“劳烦嬷嬷来看我,还是前几日魇着了,修养些时日就好,不必担心。”
& & 语气虽然客气,却透着疏离。李嬷嬷敛目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如此便好。那奴婢就不扰小姐休息了。”起身对红渠吩咐:“务必照顾好小姐,有什么事喊我。”
& & 红渠领命,送李嬷嬷出门。
& & 关上了门来到顾青竹身旁,见顾青竹对她伸手,红渠亦将手递过去,主仆俩多年后第一次接触,让顾青竹颇为感慨,红渠见她这样,不禁说道:
& & “小姐真的没事?您一向胆子大,竟也吓得这般,好端端的马怎会受惊,将车赶的翻了,把小姐给害成这样,若是夫人还在,定要心疼死。夫人没了之后,顾家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们……”
& & 话未说完,就见顾青竹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红渠嘴巴一张一合,终是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下去。
& & “不许这样说,家里对我还是很照料的。我困了,睡吧。”
& & 顾青竹说完,又对红渠使了个眼色,红渠敛目思量片刻,也就明白过来,将烛火熄灭,屋里黑了,果然看见门外有火光一闪而过,带着疑惑,走回床铺,见顾青竹已经躺下,还想说点什么,被顾青竹压下:
& & “睡吧。”
& & 小姐既然提醒她,那就是知道李嬷嬷在外偷听,想着自己差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带着心虚躺下了。
& & 顾青竹虽然躺下,却难以成眠,眼睛盯着尘承,仔细思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 & 今年是她十三岁那年的春天,母亲沈氏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的正月里去世的,也就是说,母亲过世已经一年多了,她在这庄子里也待了七八个月之久,而当初她之所以会被送到庄子里来,好像是因为生了什么病。
& & 提起病,顾青竹将左手手指搭到右手经脉上,并未发现经脉有什么异常之处。
& & 拜祈暄所赐,她与他一同被贬至漠北关外,他在军中任职,军里不养闲人,她又不像其他军属会编草鞋,织布裁衣,唯独懂一点医理,虽然不精,却勉强被一位资格颇老的军医给收了做徒弟,跟着老军医在军中给人治病,见识过不少疑难杂症,基本上可以药到病除,后来两年,老军医身体不好,都是她挑起了军中治病的梁子,都说武安侯夫人顾氏是华佗在世,药到病除。
& & 既然她身子没什么病,
那在庄子里修养一说就不成立了,被放逐还差不多。
& & 是了,秦氏。
& & 她父亲是忠平伯世子顾知远,母亲是江南首富沈丛林长女沈氏。十八岁嫁给十六岁的顾知远,三年后生下顾青竹,没有任何停歇,一年后又生下弟弟顾青学,接连生两子,让沈氏损了身子,在顾青竹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 & 秦氏是顾知远的宠妾,是江南书香门第出来的,家道中落后辗转流落到了京城,在书院里做教书女先生,后来被顾家请到府中做了西席,教导家中女子的学问,就是那时候,秦氏跟顾知远搭上,顾知远欣赏她的才华,怜惜她的遭遇,两人暗度陈仓一年多,秦氏怀了身孕,悄然离府,却留下蛛丝马迹,让顾知远追出府外,费尽心思才将秦氏求回府内,做了他的妾,从此把秦氏当做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宠着,爱着。原配沈氏一死,顾知远就迫不及待把秦氏扶做上了正妻之位所以现在忠平伯府的世子夫人就是秦氏。
& & 秦氏为顾知远生了两儿一女,女儿顾玉瑶与顾青竹同岁,都是十三,大儿子顾衡之比顾青竹还大两岁,至于秦氏的小儿子顾宁之,今年应该才五岁吧。
& & 她一个失母嫡小姐,父亲不爱,上有阴险继母,下有强势弟妹,强敌环饲之下,硬生生被她闯出一片天,即便落下一个凶悍的名声,即便亲弟与她离心,不愿亲近,但她依旧成功从秦氏手中夺回了母亲的嫁妆,面临继母逼婚的时候,她也有法子转败为胜,一跃成为心上人武安侯府世子祈暄的夫人。
& &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要耍手段,费心机。但她的处境,若没有手段,别说嫁给他了,但凡顾青竹稍微软弱一点,都会被那吃人的顾家啃的连渣都不剩。
& & 费尽心机嫁入了武安侯府,得偿所愿,嫁给了心心念念的男人。顾青竹以为自己赢了,谁能想到,却是她噩梦的开始,那个男人不仅不接收她,还在她身上打下了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毒妇标签,嫁过去才知道,他心有所属,娶她纯粹是被她算计了。接下来的好几年,顾青竹为了将自己身上的标签去掉,在武安侯府处处隐忍,处处受制,都没能让他回心转意,眼睁睁看着他一个又一个妾侍纳进门,目的就是让她难受痛苦。
& & 让顾青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顾家的龙潭虎**没能把她打趴下,却最终败在了武安侯府的诸多诡计,以及他三番两次的致命伤害之下,当他听信了流言,亲手对她动家法,把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三个月的孩子,已经开始要显怀的孩子打掉之后,顾青竹的心才彻底死了。
& & 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份孽,只可惜那时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 & 他为了那心中的白月光,卷入了淮海水寇一案,皇上震怒,要杀了他以儆效尤,皇后跪地一夜才求得皇上回心转意,将武安侯的封号收回,让他携家眷离京去漠北边关参军,说是参军,可这样的旨意,其实与流放无异。
& & 那段时间,武安侯府成了京城最大的笑柄,武安侯祈暄的好名声,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府里的妾侍哭着喊着离府而去,而顾青竹是他的妻子,罪名连诛,自然跑不掉,拖着病体随他去了边关,到了边关以后,她才见识了漠北黄沙,边关荒凉,这里的百姓生活条件极差,有天灾,有战乱,但他们却从未放弃,依旧活的生机勃勃。
& & 正是在边关,顾青竹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年轻时偶尔读过的几本医术,改变了她的观念与命运,她开始融入边关生活,勤勤恳恳,跟着老军医后头学习,几年的时间,武安侯夫人妙手回春的名就那么传了出去,边关百姓奉她做神医,让她在京城武安侯府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慰藉。
& & 原来生活并不难继续,只需放下心中那些不该执着的执着。
& & 第二天一早,顾青竹就起来走在屋后的菜田里,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田地里特有的泥土味。
& & 这庄子是她娘沈氏的陪嫁,沈氏生前经常带顾青竹来这庄子小住,庄子前面都是果树,围墙后面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菜田,庄头一家八口打理着菜田,不管卖多卖少,每日菜的新鲜都是能保证的。按照红渠的话分析,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九个月,她隐约记得上一世沈氏去世以后,她在庄子里住了近一年的时间,这么算起来,约莫再过一两个月,顾家就要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 & 年代太久远,顾青竹有点忘了当年顾家为什么要接她回去。
& & 照理说,秦氏刚刚扶正没多久,正应该是需要在府里站稳脚跟的时候,她这个原配夫人留下来的女儿不在府里,更方便她作为不是,那把她喊回去是因为什么呢?顾青竹在田地里找了一块突石直接坐下,看着泥土地里刚刚冒出芽儿的小菜,努力回忆着当初。
& & 庄头张喜和他媳妇早早就下地劳作,见顾青竹坐在路边,跟她打招呼,顾青竹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戴上凉帽,下到地里,路上跑来一个青年,肩上扛着一个大铁块,像个犁耙,他穿着一身没有袖子的灰布短打,个头不太高,皮肤黝黑,头发乱糟糟的束着,蒜头鼻是他的标志,让顾青竹一眼就认出来,这青年叫张荣,顾青竹嫁入武安侯府的时候,就是点了他一家子做陪房,也是多亏了他一家子,替她办了不少事情,他的媳妇儿是如意嫂子,不过现在约莫还没娶妻吧。
& & 张荣是给他爹娘送犁耙来的,那么大的东西,他一肩扛着就过去了,力大如牛,可能也正因为力气大,小时候干活儿多了些,个头最终就不怎么长了。
& & 送了犁耙过来,张荣似乎还有事儿干,用颈子里的汗巾擦了擦汗就走,见东家小姐盯着他看,眼睛黑亮黑亮,叫人不敢直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恭恭敬敬的对顾青竹行了礼就匆匆走了。
& & “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李嬷嬷正喊您吃早饭呢。”红渠走过菜田,跟张喜夫妇打了个招呼,来到顾青竹身旁。
& & 顾青竹从突石上起身,红渠赶忙过来替她拍掉裙子上的尘土:“小姐怎的也不垫块帕子,您最是讲究这些的。”
& & 最讲究这些吗?顾青竹看了一眼先前被她坐着的突石,斑驳石痕,黑黢黢的,要是少女时期的顾青竹,是万不肯坐到这样脏污的石块上的,但是现在嘛,她见识过漠北的黄沙,吃惯了饭里裹着砂石的饭,军营里夏天那苍蝇缭绕的肉锅子……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 & 笑了笑,就随红渠回了前院。
& & 李嬷嬷正在门口等着她,见她来了,赶忙迎上前:“姑娘一大早怎么就不在房里了,奴婢摆了饭就去请您来着。”
& & 顾青竹没说话,只是笑笑,坐到桌子旁,接过红渠递来的一碗粥,就着两片腌萝卜,很快就吃完了。红渠甚至都没来得及帮她把一颗鸡蛋剥完。
& & 呆呆的看着顾青竹:“小姐,这就吃完了?”
& & 顾青竹点点头,往满桌子的早点看了一眼:“把这里的送几盘去给张喜夫妻,剩下的你们吃吧。”
& & 李嬷嬷见顾青竹要走,连忙喊住她,顾青竹回头看她一眼,让李嬷嬷心头一颤,总觉得小姐自从摔了之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眼神锋利的像把刀子,让人不敢看她。
& & “李嬷嬷有事?”见她不说话,顾青竹主动问。
& & “啊。”李嬷嬷愣着点头:“是有点事。就是……家里来人了,给小姐送了不少吃食和新衣裳,这不到了换裳的时候,夫人虽然去了,但府里的各项分例和习惯全都不改,今年都是新夫人一手办的,用的全是上好的料子,小姐要不要去瞧上一瞧,挑几件合眼的穿上,看着也新鲜。”
& & 顾青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对襟褂子,清一色是素净颜色,只在襟口绣了一朵兰花,她母亲沈氏最爱绣的就是兰花,这一身许就出自她手,颜色是不新鲜,但顾青竹却不想换。
& & “我还在孝期,穿新裳不合适,这就挺好的,不用看了。”
& & 沈氏去世不过一年,她是嫡亲女儿,该守孝三年。不仅是她,秦氏的三个儿女也得为沈氏守孝三年,这是礼。
& & “李嬷嬷可还有其他事?”顾青竹的眼光明亮如烈阳,灼人眼珠子,李嬷嬷心惊一片,脸上赔笑:
& & “小姐,怎么说都是新夫人的一点心意,送东西来的人,还在前院里等着,若不去见一眼,回去跟新夫人一说,新夫人该以为小姐对她有意见了,若是给老爷知道了……对小姐也不好。”
& & 提起这番说辞,在顾青竹的脑海里,李嬷嬷这个人的形象就具体起来了。总是在顾青竹耳边说这些看似为她好的话,但最终却都是让顾青竹隐忍顾全大局,要么就是搬出顾知远来,利用顾青竹对顾知远的惧怕和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里,成功说服过顾青竹好多回。
& & 十八年前,顾青竹有没有听从李嬷嬷的‘劝告’,顾青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今天嘛……
& & 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嗯,我不想见新夫人派来的人
,这事儿确实不能让我爹知道,该怎么和那人说才能免去这个麻烦,我相信凭李嬷嬷的本事,一定能办妥当。”
& & 顾青竹说的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并且说完就走,等李嬷嬷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青竹已经走远了。
& & 李嬷嬷头疼不已,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凭她的本事一定能办妥,那如果办不妥就是说她没本事吗?
& & 红渠端着三只盘子经过李嬷嬷身边,被李嬷嬷拦住,问道:“你有没有觉着,咱们小姐似乎不一样了?”
& & 红渠眨巴两下眼睛,果断摇头:“没有啊。嬷嬷放手,我给庄头他们送吃的去。”
& & 李嬷嬷只好让红渠走,若有所思的踱步去了前院。
& & 红渠送完吃食,自己也吃好了早饭以后,找到顾青竹,顾青竹正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子边上往外看,前院的桃花开得正旺,入眼一片粉嫩,特别好看。
& & 手里拿了个托盘,走到顾青竹身后放下,顾青竹回身,看了一眼红渠,红渠就抖机灵上前请功:
& & “来的是新夫人身边的王嫂子,之前新夫人还是姨娘,王嫂子就帮着府里洗洗衣裳,如今跟着新夫人,管上了这送信儿的活儿,她男人王铿据说现在管着府里的车马;吃食没什么特别的,奴婢没拿,就取了两件衣裳过来给小姐过目。这料子都比不上当年夫人给我们这些下人做衣裳的,现在拿来给小姐,居然也好意思说跟夫人在时一样。”
& & 红渠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很多事情无需顾青竹点拨,她自己就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也是因为她伶俐,武安侯老夫人才容不下她,早早的断送了性命。
& & 幸好这一世,她不会再入武安侯府,红渠的一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 & 顾青竹走到红渠拿来的托盘前看了两眼,料子确实很粗,上不得台面,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 & 秦氏拿这种料子的衣裳过来,顾青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秦氏有多少家底,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一个教书女先生,打着清高的旗号,做了顾知远的妾,这些年从顾知远身上藏了点银子,却不知从前连顾知远的开销,都是沈氏在负担。
& & 沈家有万贯家财,沈氏嫁入忠平伯府的时候,十里红妆,嫁妆不说与公主比,但一般郡主,县主的嫁妆,都未必有她丰厚,说实在了,就连顾知远如今任职的翰林院,都是沈氏用钱捐出来的,顾知远身上能有几个钱?沈氏去世这一年,顾知远的钱自己开销都不够,哪还有的贴秦氏。
& & 秦氏若再拿不到金钱的支援,就这样的料子明年都未必拿的出来。
& & 可惜顾青竹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从小都没有为金钱所困,以为所有人都是有钱的,并不刻意管束这些,等她醒悟的时候,已经让秦氏占了不少便宜,但最终秦氏吃下去多少,她都让她变本加厉的吐了出来。
& & 到现在她都忘不了秦氏被她逼得险些上吊时,指着她叫骂的泼妇样子。
& & 是顾家教会了她耍心机手段,是顾家教会了她咄咄逼人,是顾家让她的名声跌到谷底,差点被逼着嫁给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也是因为如此,才逼得她决定铤而走险,算计了祈暄。
& & 红渠见自家小姐脸上漾起冷笑,喊了一声:“小姐,奴婢的话您可听见了?”
& & 顾青竹点头,回身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跟我说说李嬷嬷吧,她家里几口人,我娘死了以后,现在都在府里干什么?”
& & “李嬷嬷?”红渠想了想:“李嬷嬷家连她四口人,儿子媳妇儿都在回事处当差,男人还管着府里的花草。没什么变化。”
& & 没变化,才是最奇怪的。
& & 若于自己无益,秦氏怎么会留着沈氏的陪房李嬷嬷一家在原处?只可惜当年李嬷嬷抽身的早,没在顾青竹面前留下什么把柄,以至于顾青竹倒真的忽略她了。这样想起来,她刚回到顾家那阵子,吃的那些闷亏,该是跟李嬷嬷脱不开干系了。
& & 秦氏现在想要求的是什么,顾青竹心里清楚的很。沈氏临死前,告诉顾青竹她有两把钥匙,一把是她的私库,一把是她的嫁妆库,私库的钥匙给了顾青竹,嫁妆库钥匙的所在,则告诉了顾青学和顾青竹两姐弟,并嘱咐他们在没有能力保护东西之前都不要轻易打开。
& & 沈氏虽然福薄,但心思却不蠢,跟秦氏斗了那么些年,也没被秦氏骗去多少,自己的东西,牢牢捏在手里,传到了子女手中,最终顾青竹的那份算是保全了,但顾青学的那一份就未必了。
& & 只可惜,上一世唯一的弟弟与自己离心,被人洗脑之后,同外面的人一样,觉得她是个不择手段,没有德行的泼妇,无论顾青竹说什么,劝什么,他都不相信,甚至处处与她对立。
& & 直到顾青竹把秦氏逼得走投无路,秦氏露出本来面目,对顾青学出手加害,他才幡然醒悟过来,不过那时候,他已经错失了最好的读书年纪,文不成武不就,只得在一间铺子里勉强当了掌柜。顾青竹要跟祈暄离京去漠北的时候,他在路上求见过她一面,给了她一件藏满了银票的棉衣,让她穿着上路,就是那些银票,让顾青竹和祈暄刚到漠北的时候,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 & 想起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顾青竹幽幽一叹。那小子现在只怕已经被秦氏迷惑着,对她这个亲姐姐诸多防范吧。
& & 不过顾青竹可没什么怕的,上一世不知晓前事,秦氏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这一世了。最多也就是拼个不要名声罢了,对于活了两世的顾青竹而言,名声这东西早就不在她介意的范围之内。
& & 秦氏送东西来庄里的第三天,李嬷嬷终于按捺不住来找顾青竹了。
& & 受过惊吓的顾青竹,整个人越发变得沉默寡言,平日里只会跟红渠说两句话,与其他人几乎不怎么交流,让李嬷嬷想碰机会都碰不到,只能硬着头皮来找她。
& & 顾青竹坐在软塌上看书,看的是京城的地理府志,多年不回京城,都快没什么印象了,看看地理府志,找一找回忆。
& & 李嬷嬷手里端着茶水,笑吟吟的走过来,放下茶杯,给顾青竹倒茶递到手边。
& & 顾青竹既不抬头看她,也不伸手拿水喝,就跟不知道李嬷嬷进来一般,李嬷嬷干咳了一声:“小姐怎的变得这样用功了,从前都没见小姐看过什么书。”
& & 顾青竹翻了一页,漫不经心的回答:“嗯,无缘无故摔了一跤,脑子里空空的,得学点东西了。”
& & 李嬷嬷镇定下心神与顾青竹应对:“小姐好学,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前几日家里不是来人送东西了嘛,奴婢顺便与那王嫂子打听了一番,说是新夫人跟世子提了好几回,要把大小姐给接回府里去住,若是回了府,小姐还想做学问,正好可以让新夫人教。”
& & 李嬷嬷说了很多,一边说一边观察顾青竹的表情,只见顾青竹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该看书看书,该翻页翻页,丝毫不受影响,更别说脸上出现什么异样的表情了。
& & 顾青竹毫无破绽,李嬷嬷无从下手,正焦急的挠心挠肺,顾青竹终于开口了:“李嬷嬷特意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 & 反问的李嬷嬷一愣:“呃?啊,就,就这事儿吧。”见顾青竹趁着翻页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那样子像是马上就要下逐客令了,李嬷嬷多了个心眼儿,抢在顾青竹前面追加一句:
& &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差点忘了。下下个月是老夫人的六十整寿,老夫人一向爱重大小姐,赶上她寿辰,小姐总要准备些像样的贺礼才行,也好让老夫人高兴,知道小姐心里还想着她老人家。”
& & 李嬷嬷把腹中编排了好几回的话说了出来,等着顾青竹的回音,可顾青竹又像是陷入了书里,再次像没听见似的,可把李嬷嬷给急坏了,一句话断了几断,能不着急嘛,简直想扑上去把顾青竹手里的书给撕烂了,什么破书,能让她看的那么着迷。
& & 不过,这也只敢想想,李嬷嬷还没那胆量去做。
& & 耐着性子,催促了一声:“小姐,您可听见奴婢的话了?”
& & 听没听见,也给个回声儿啊。李嬷嬷焦急在心里。
& & 顾青竹却不紧不慢的点点头:“听见了。”
& & 还真就只回了一声。
& & 李嬷嬷觉得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她真得吐血不可。既然听见了,您倒是接话儿啊。
& & “那小姐是准备送些什么给老夫人?”李嬷嬷不能摆脸子,还得笑着说。
& & 又翻过一页,顾青竹仍旧不紧不慢:“早呢,不还有两个月嘛。”
& & 终于搭上话了,李嬷嬷欣慰啊。
& & “这是老夫人的整寿,不能临时抱佛脚,得早些准备着了。挑挑拣拣,各方面都得考虑周全了,得多备下好几样才能万无一失啊。”
& & 顾青竹敛目勾唇,像一幅江南水墨画般钟灵毓秀,就连李嬷嬷都不禁感叹大小姐模样生的真好,秀美不失英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明亮,黑白分明的,仿佛不沾染世间丝毫污浊,清澈见底。
& & “那依照嬷嬷之言,我该准备些什么贺礼
才行啊?”顾青竹没心思再和她打太极了,顶着一副算计的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十分讨厌。
& & 李嬷嬷眼前一亮,立刻给出了‘建议’:“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夫人从前都是在私库里取的贺礼,小姐这回也只需从私库里取几样出来挑选就可以了。”
& & 终于说到正题了。
& & 顾青竹笑容加深:“私库里啊……可私库里东西多了……”
& & 李嬷嬷迫不及待接话:“东西多确实不太好挑,小姐若是信得过奴婢,可以把钥匙交给奴婢,让奴婢去帮小姐挑几样合适的东西出来,奴婢跟着夫人伺候了十多年,这些小事定能帮小姐办的妥妥帖帖。”
& & 终于说到点子上,让顾青竹把上一世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 & 的确她把私库的钥匙交给过李嬷嬷,让李嬷嬷去给她挑贺礼,也就是这样,所以才让秦氏偷偷伪造了一把钥匙,暗地里从沈氏的私库里偷了不少东西去变卖,顾青竹发现之后,一直想不明白,秦氏怎么会有钥匙,还曾经怀疑过学弟,以为是他不知轻重,把钥匙伪造给了秦氏。
& & 原来症结在这里。怪不得李嬷嬷替秦氏办了事以后就很快抽身,不敢留在顾青竹的眼皮子底下,因为她若留下,早晚有一天,顾青竹会想起来钥匙给过她的事。
& & “嬷嬷误会了。”顾青竹好整以暇的抬眼看她:“我说私库里东西多,意思是每样东西都好,没说不会挑,就不劳烦嬷嬷了。”
& & 李嬷嬷脸上的笑终于僵住不动了。眉心微突,强颜欢笑:“小姐是信不过奴婢?奴婢可是夫人的陪房,小姐不该信不过奴婢的。”
& & 顾青竹似笑非笑:“我自然是信得过嬷嬷的,只是嬷嬷有时候总爱忘事儿。”
& & 李嬷嬷不解:“小姐吩咐的事儿,奴婢没有忘了的。”
& & 顾青竹拿着书从软塌上站起,走到李嬷嬷身前,她身形纤细高挑,十三岁的身高就跟李嬷嬷差不离了,虽然单薄,却颇有伯府嫡出大小姐的气势。
& & “那天马为什么会受惊?马车轱辘怎么会松动?我……怎么会从马车里摔下来?”
& &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李嬷嬷脸色铁青,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 顾青竹见她紧张,旋即而笑,却笑得让李嬷嬷的头皮都发紧了,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
& & “看吧,这事儿嬷嬷就给忘了。在查清楚这件事儿之前,嬷嬷就别惦记其他事了。下去吧。”
& & 李嬷嬷几乎是失魂落魄般离开的,不敢回头看,怕被顾青竹看出破绽,慢步走了几步以后,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离开了顾青竹的小院儿。
& & 顾青竹拿着府志站在窗口,看着李嬷嬷急匆匆里去的背影,缓缓隐下了脸上的笑。
& & *****************
& & 西域雪山底下,有流寇来犯,武安侯奉命率兵剿灭流寇,在雪山脚下驻扎一个多月了。
& & 备战条件极其艰苦,日夜被大雪侵扰。
& & 祈暄穿着一身先锋营战士的铠甲,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一个被冻的比石头还硬的馒头,西北风扑面灌过来,还夹带着风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 & 他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是在漠北打大梁,并且打胜了,眼看就要跟青竹冰释前嫌,让她原谅自己的时候,刺客来了,那些混在大梁俘虏里的刺客,不仅杀死了他的青竹,趁着他抱着青竹尸体发愣的时候,也把他给杀了。
& & 再睁眼,就是这漫天飞雪。
& & 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茂贞给他端了一碗热汤过来:“世子,刚熬出来的野鸡汤,加了菌子,您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侯爷的援兵明日就能赶到了。”
& & 世子……侯爷……十几年前?
还有吗?楼主继续发,感觉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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