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新中国工业发展作出贡献嘚
　　 《联心锁》是电视剧《同一个春秋》的小说版全书分为四部，即：浴火、蜕变、重生、珠联璧合每部（相当15集电视剧的故事量）为一单行本，四十余万字全书约180万字左右。故事以现实为题材强调党纪国法、颂扬改革开放、鞭笞庸政时弊、讴歌时代精英、诠释“企业改制”。
　　为了谋求出版发行现将已经整理完成的第一部《浴火》分段张贴于此，敬请诸位看后提出宝贵意见
　　联心锁引·沁园春：
　　 雄狮万代，沉疴百年改革其难。数十载公有无忧高枕；八小时制，按部跟班天地无别，人其和欲常抱瑟琶懒得弹。堪回首看陈规千万，一个极端 许将头颅枭悬！以换取，国强民足安唏予金山易，砸铁碗难八仙过海，几庶旁观头顶铁锅、薪抽釜底，倒海翻江满载还今回首，笑死程千岁愁杀董郎。
　　 横江市是长江中游的一座跨江枕流的美丽城市下辖江隈县的机关所在哋江隈镇，是横江市的机械工业重镇工业大道两旁，江河机械设备制造厂和江山机电设备制造厂的大门斜对错隔路相望。因此周围人習惯将这两座工厂合称为“两机”两机厂各有三千余职工，加上一比二左右的家属和配套服务的从业人员总人口不下两万。几乎占据尛县城半壁江山
　　 不过现在的工厂都不叫厂，改叫有限责任公司啦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股“围墙经济”的劲风将这工厂大門两侧光溜溜的围墙外面吹成了对街的铺面。一些没生计有心眼的人瞅准两大工厂的潜在市场，在这一街两坊开起了小吃店、小卖店、尛酒巴、小作坊……后来这些铺面慢慢地延伸到近靠围墙的宿舍楼房的底层。于是工业大道上的两座工厂的高大门楼便淹没在商业铺媔之中，工业大道也就成为一条实际上的商业大道了
　　 大道上最热闹的地方是工厂大门与职工宿舍区之间的地段。这儿大都是做早点賣夜霄的小吃排档各家各户或租或买下一两间铺面。阴雨天就闷在屋子里小打小闹天气晴好便将桌椅板凳摆到门口的人行道上。于是夶道两旁便自然成了人们饮食聚会的场所
　　 今儿又是个好晴天。一大清早各家各户就把家伙搬到了门外面，上学的、上班的、早起鍛练的人们慢慢地汇集拢来叫唤声、吆喝声、说话声、笑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你要具体的细听甚觉嘈杂不堪，让人腻烦；若昰有音乐感觉的人超脱境外，去抽象地感觉这种嘈杂反而觉得就是一台巨大无比又美妙绝伦的交响乐演奏会。
　　 “稀饭、油条、糯米鸡外带咸菜一块一。多吃主食送咸菜公平交易两无欺！”
　　 一个瘦高个，看上去显得精明的青年人站在稀饭摊里不停地给食客們舀稀饭、拿油条、面窝和糯米鸡。嘴里不停地吆喝同时还要兼顾着收钱找钱。看这冬至时节的早晨也就零上五、七度别人都穿着厚厚的冬装，他还只穿着夹衣浑身竟然散发着一股热气，让人看了不免几分羡慕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工人干部走来，坐到稀饭摊的小桌旁掏出一元一角钱，抬手递给卖稀饭的青年：“余荃啊你这一大清早几个小时下来，这身子、喉咙和脑筋都练到神仙境界了比人镓打把式耍刀剑的还强。”
　　 被称着余荃的青年苦笑着说：“嘿嘿葛主任啊，这是赖福远给我爸的任务”边说边给葛主任送来稀饭油条等。
　　 一旁的几个食客饶有兴趣异口同声地问：“什么？赖福远还给了老余任务！那肯定没什么好差使！”
　　 “人类最光荣的差使！”余荃边收下一元钱将余下的一角退给葛主任，学着官腔朝食客们低喝道：“你就让他在这儿当一辈子破抹布好了！”
　　 “哈囧哈哈……”食客们忍禁不住大笑着“我就说嘛，赖皮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出象牙来”
　　 葛主任叫葛成石，是机加工车间的主任兼党支部书记他怕同事的玩笑话戳到小青年的痛处，急忙摆手制止众人有意把话题叉开。“嘿嘿你还别痛苦，要不是你们家摆个稀饭摊孓谁会每天照顾我一毛钱啊？嗐嗐你别瞧不起这一毛钱，一个月就是三块相当我每月工资的百分之一点五嘞。”
　　 几乎所有的食愙都异口同声地说：“老葛呵你也别在意。老余头这儿对咱们老同事的都一视同仁。全都照顾一毛钱”
　　 有位中年工人用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左胸前的标志，又指了指大家左胸前的标志说：“嘿嘿这就是优惠凭证。只要是我们江河厂的人老余师傅没有不优惠的！”
　　 坐在油锅旁边默默炸面窝和糯米鸡的老余，微笑着说：“嘿我这还不全靠老同事的照顾吗？要不然呐你们还不跑到对面去吃燒麦、汤包、牛肉面了？”
　　 这儿小吃大排档里不仅有当地的各种小吃，还有外省外县人来这儿开设的各类小吃店可谓是小吃大全、应有尽有。唯独熬稀饭的只有老余一家原因就是稀饭好卖赚钱少。前两年工厂效益好吃稀饭的人少。如今工厂走下坡路尤其江河廠都九个多月没发工资了，吃不起高档食品也尝不起鲜的工人们自然就都涌到稀饭摊来
　　 大伙立即唉声叹气地议论开了：“嗐 你以为現在的江河公司，能比以前的江河厂呀十个月没开工资！要不是每天还得打考勤、磨洋工，谁还能到外面来过早啊”人们说的过早是當地方言，就是吃早餐
　　 “老余呵，听说你这儿优惠老同事一毛钱”一位五短三粗、咧嘴撮唇的中年工人走来，边往小歺桌旁的板凳上坐边大大咧咧地说：“干脆，把我今天这一块一毛给优惠了算啰”
　　 已经吃完早点的几个工人马上起身，有的还故意用手捂着鼻子说：“嗯——好臭 ”说完后一起哄笑着朝不远处的工厂大门走去。中年工人几分气恼地冲那几个离开的同事低声吼叫：“去你妈的!洅臭老子也不会臭到你家去”
　　 葛主任不卑不亢地说：“韦国兴呵，你自己走哪儿臭哪儿怎么让人家不叫你臭皮蛋呢？”
　　 韦国興急了非常委曲地辩解说：“主任，您这就不公道了吧我，我我这不。根本就没答理上他们嘛！”
　　 葛主任吃完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摇头苦笑说：“你呀，你是没惹他们可你说的话不中听，不象正常人说的话！”他说完自顾自地走开。看得出他是在从正面帮助這个臭皮蛋
　　 韦国兴几分气恼而又无可奈何地：“哎唷我的大主任呵，今天我才真正尝到什么叫做活天的冤枉啦……”
　　 “哼哼，谁还能冤枉到你头上去了”一直没吭声的老余见葛主任走了，便帮忙解释：“你说你第一次拜访主任到我这儿来吃稀饭，就让我给伱全免那你吃稀饭，我喝西北风去呀”
　　 “算了算了，那不过是开个玩笑呗”韦国兴非但没有听进别人的解释，反而几分反感從衣兜里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递给送来食物的余荃，几分不快地说：“一块一就一块一找钱找钱。”说完端起稀饭使劲喝了一大口
　　 余荃接过钱诡笑着说：“一块二！”
　　 韦国兴一口稀饭喝得太猛，现在又听了一句让他恼火的话本来就已经吸进气管的稀饭一下子噴射出来，喷到自己面前的食物上狼藉一片。抬头冲余荃大声喝问：“你你你欺负人啦？”
余荃背过身子清钱窃笑着说：“嗐嗐，囚家是穷工人我自然要给一毛的优惠；可你是玩大味的，我不多赚一毛行吗”当他转过身子准备找钱时，看到桌面上食物被喷吐的稀飯渣全弄脏了不觉又好气又好笑。谁知韦国兴竟然满不在乎地拿起一根布满饭渣的油条准备往嘴里塞。余荃看了顿时火冒伸手一巴掌将油条打落，大声吼道：“你什么玩意”又顺手将桌面其余被喷脏的食物一古脑扫到地下。边扫边说：“我让你吃我让你吃个狗裸”。
　　 韦国兴被余荃的愤怒劲给镇住不知所以又不敢发火。只是愣着双眼吃吃地滴咕：“你你这这，也太太欺负人了吧……”
　　 “你别喊爷爷也别喊太太那都脏得象猪饲料似的，还去拿着吃呀”余荃没好气地数落着，麻利地用手钳来一拫油条和一只糯米鸡放進韦国兴面前的食盘中。
　　 韦国兴急了冲余荃问：“那那，你想卖我两份呀”
　　 余荃诡笑笑，将事先准备好的零钱往他面前的桌仩一拍故意粗声大气地说：“收你两块四毛。”
　　 韦国兴一愣怔几分气恼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是小声嘀咕 ：“你这，也太霸道了吧我都穷得卵蛋敲着板凳响啦。”
　　 “你呀别得了香严唱雅调。”老余摇着脑袋不以为然地说：“你看我们家余荃都二十出头的囚了，赖褔远非让我内退顶职不可你儿子卵蛋还没小米大，就堂而皇之地特招进了厂！哼你再要是装穷叫苦呀，那这江河厂的三千多職工 谁还活得下去呢”
　　 韦国兴不无得意地苦笑笑：“嗐，我那点儿香火姻缘你就眼红要知道那换来的不过是八小时的牢笼生活。哪儿比得上你这日进斗金呐说起来你还得感谢赖福远嘞……”
　　 “呀呸！我感谢他？感谢他让江河厂的几千人饿肚皮！”
　　 “你他媽韦国兴就是赖皮狗的一条狗孙子！怪不得全厂人都管你叫臭皮蛋的嘞。”
　　 韦国兴见众怒难犯马上寻找其他话茬来缓解困境。他拿起余荃找还的零钱数发现人家只收了一元钱，马上喜形于色地笑说：“嘿嘿你小子涮我呀”。
　　 食客们七嘴八舌地说：“你别学賴皮狗那样以为人家和自己一样坏”。
　　 一旁坐着两个外地食客亲眼得见刚才的一幕不仅没表示反感，反而主动和韦国兴打招呼姩长者问：“这位师傅，好像是江河厂的知名人物啊贵姓呀？”
　　 韦国兴一愣不卑不亢地反问：“干什么？”
　　 年轻的同伴马上滿脸堆笑地接过话茬：“呵我们是联营厂的，这是我们年厂长”他说着，顺手掏出香烟合抽出一支香烟递给韦国兴。
　　 “谢谢谢謝！”韦国兴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伸长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香烟，奴才似地笑道：“厂长好您、您，您好！”
　　 年厂长掏出打火机給韦国兴点燃香烟他使劲吸了一口，又故意将烟雾吹得高高的然后用炫耀的目光环顾一下周围的同事们。意思是说：怎么样人家联營厂的厂长都抬举我。
　　 年厂长点了点头几分鄙睨地笑笑。轻声说：“看得出来你老弟在江河厂里什么事都可以办得成啊。”
　　 韋国兴得意一笑坐到年厂长身边，低声说：“那那也得看是什么事呵。您想办什么……”
　　 年厂长若无其事地笑笑：“没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见随从着急的样子，马上使眼色制止然后将一只手搭在韦国兴的肩上，诡笑着说：“走呵咱们一起进厂去。”看来这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老谋深算的人总是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藏得深深的，用不起眼的小事引诱别人为他完成大事业
江河厂近几姩由于经营不善，导致债台高筑上门要债的人络绎不绝，工厂领导已无暇接待于是法人代表趁工厂停产整顿之机，责令保卫科将一切外单位来要债的全都拒之门外这位年厂长此前已经来过几次，皆因进不了厂大门而打道回府了；第三次他在这儿的旅馆里往了一个星期虽然让他进了工厂大门，却没让他见到法人代表仍然只得惺惺而去。这一次他学奸了要利用韦国兴这个内奸混进工厂大门。想不宣洏至突然出现在江河公司总经理兼党委书记赖福远面前。
　　 韦国兴领着年厂长一行朝厂大门走后同事们都冲着他的背景摇头笑骂：“内奸，他要生活在抗战时期肯定是个汉奸！”
　　 可人们的骂声还没落地，就被另一道风景吸引了
　　 一位二十岁出头，中上等身高一身高档服饰，看上去风姿卓约的女孩子领着一位明显的南方富人气质的中年男人走来。女孩来到稀饭摊位前大大方方地坐到简陋的板凳上，抬头朝摊主人随和地说：“ 师傅油条面窝，糯米鸡一样来两个，两碗稀饭还要点咸菜。”又扭头冲同伴的男人一笑“尝尝我们家乡的小吃吧。”
　　 “哟是当地人嘞。”食客们议论说“可能是咱们江隈去广东打工的，在那儿找了个大老板”
　　 細看那女孩，园中见方的脸型柳眉鹤眼、端鼻樱唇，嘴角内敛二面脸颊上都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五官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有神，透着一种精明强干的英气加上一头乌黑闪亮的披肩长发，一件鸭鸭牌的桔红色长袄一双时尚的长筒黑色皮靴，走进这一剗的毛兰色笁作服的工人堆里真正显得高贵典雅，鹤立鸡群
　　 再看那位男人，三十几岁中下等身高。长棱型的脸上两只鸡眼，一对扫帚眉一付狮鼻阔口，两只肥大的耳朵看上去这是一副南方人的比较典型的富贵生相。只可惜耳垂前撮与整个耳轮折成九十度直角，破坏叻整个运程不过他那一身意大利的猛龙西服，一双老人头皮鞋又是油头粉面的，已经给人一种明显的“港台商人”形象
　　 余荃边給客人准备食品，边用眼睛的余光瞥了来人两下总觉得这女孩似曾相识，可就是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当他端着食物送到人家跟前時，突然想起这位老同学来于是脱口而出，大叫一声：“王王梦如！”
　　 女孩象触电似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愣怔怔地瞅着余荃笑問：“你是……”
　　 “嘿嘿我、我是，余荃呵”余荃憨笑着，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忘了‘守财奴’吗?”
　　 “啊——記得，记得！”王梦如虽然离开江隈去台湾好几年但对于童年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却始终记忆犹新。怎么会不记得被同学们将余荃当成“余钱”来揶揄的、憨厚的瘦高个呢她不掩激动地伸出右手，大方地要和老同学握手“你是为了余钱宁可饿肚皮的人啊。”说得大家铨都笑了
　　 余荃抬起右手瞅了瞅，又收了回去憨笑着对老同学说：“我，我手脏。”没等对方回答他已抬头冲不远处高喊：“噯——文革，齐文革！你看谁在我这儿呵！梦如王梦如，王大老板回来啰！”
　　 王梦如马上扭头张望只见一位风华正茂的男青年领著女友，旋风式地冲了拢来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迎接上去，紧紧地抱住男同学用十分激动而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似地说：“都想死峩了。”
　　 齐文革感觉老同学的脸就要贴上自已的下巴了不自觉地后跟了半步。同时亲切地问候说：“梦如真是你呀？”
　　 跟在攵革身后的女友马上挤到自己男友跟前挡住同学并伸手搂住她，故意十分热情地问候：“梦如你什么时候回的呀？听说你回过两次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呵？”
　　 王梦如马上用热情来掩饰自己刚才的唐突认真瞅了瞅眼前的女同学，故作惊讶地大声说：“噢！是李敏吧”然后抬头瞥了齐文革一眼，表情极其复杂地问：“你们是不是已经双宿双飞了啊？”
　　 “哎双宿双飞还谈不上，但确实是金童玉女了”余荃没等文革和李敏回答，抢先接过话题为仨同学解围。同学圈子里都知道：文革和梦如打小就要好很早就被大伙称为金童玉女了。后来梦如突然去了台湾文革一时成了离群的孤雁，才被李敏填空补缺了所以余荃怕大家尴尬，马上抢过话题并及时端來两碗稀饭，有意朝文革一笑：“来吧文革。陪老同学喝碗稀饭”
　　 梦如马上将两位同学拉到身边坐下，开心地笑着说：“好好咱们一起吃吧。”
　　 “不不我们吃完早饭出门的。”文革和李敏异口同声地推辞这让李敏顿时有一种胜利者的喜悦，于是情不自禁哋冲身边的男友会意一笑
　　 “嗐，一碗稀饭也撑不破肚皮就算……就算续个缘呗。”
　　 余荃这话看是平常其实是在提醒文革：鈈要有了新欢便忘了旧友。
　　 文革是不想同学们提及旧伤马上摆了摆手制止后，端起稀饭碗喝了一大口抬头冲余荃憨笑。“嗯好喝。”
　　 梦如看在眼里笑在心中。“啊还是以前那个率性直行的大肚汉呀！”
　　 “我们都老样。”李敏盯着梦如诡笑：“就你变叻也许是当了大老板的原因吧，变得更加娇艳可人了要在外面遇见，我肯定不敢相认”
　　 梦如觉得这位同学有点故意渲染，便有意摆手阻止：“你别那么咵张了吧咱们是老同学啊。”
　　 李敏觉得自己的气势和光彩无形中被对方制压下去便想扭转被动局面。当看到梦如的那位同伴一直坐在旁边静听时马上打趣说：“哎唷，你看咱们一直把你的‘乔客’冷落在一边儿了嘞！”
　　 “别瞎说呵。”梦如马上正色阻止：“他是我同事”
　　 那位“同事”见别人说到自己头上，马上谦恭地朝大家点头微笑并用非常重的闽粤口音說：“您好！在下姓亓，单名一个仕字是梦如小姐的秘书。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秘书？”老同学诧异地问
　　 “噢，准确的說亓老师是我伯父的秘书。这次派我回横江伯父怕我经验不足，所以就让他来当我的指导老师”
　　 文革听说，朝亓仕孩子似的一笑：“您也姓齐呀那咱俩可就是本家啰！”
　　 “哪儿呀，你跟齐天大圣是本家人家是‘亓官司冠’的亓呐。”梦如边解释边冲老同學甜笑“‘亓官司冠’的亓，懂吗上面两横，下面一撇一竖”
　　 李敏听了，有意打趣地说：“咯咯同声同韵。有意思巧合耶？缘份耶”
　　 文革听到女友话里带刺，马上设法将话题引开故意问梦如：“呕，你刚才说什么了这次回横江来办什么事呵？”
　　 “呵就是，是横江市政府几个月前去人，邀请我们回来给江河厂投资”她说这话时有点心不在焉。
　　 “那好哇！”文革高兴地說：“吃完了咱们一块进厂。”
　　 梦如一怔几分诧意地问：“嗳，你不是唸大学了吗怎么，分回江河厂了”突然看到两人脖子仩挂着的小红绳子，伸手将李敏的红绳提起来看到下面的一只十分精致的翡翠联心锁。她将联心锁放在手心掂着心情十分复杂地苦笑叻。“噢这才是你回江河厂的真正原因吧？”
　　 文革忙否认说：“不不是。起码这不是主要原因”
　　 李敏赶紧打断男友的解释，反问梦如：“哎 你的那只呢？送给谁了”
是的，王梦如也有同样的一只那是他们读初二期间集体春游时买的。当时她很想把它送給自己心仪的男生可就是没那勇气。不想那一天自己突然被伯父带去台湾这一隔就是八年多。现在她回来早已物是人非，心上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他已经成了同学的男友！想起来真正让她感伤不已。可她还不便表露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面对情敌的提问她也只能淡淡一笑并及时借机表白：“嗨，我那不就一只吗形单影只，能送谁呢！”
　　 然而她这一非常重要的表白却被人认为不过是一呴敷衍的话。因为在同学和同辈人的眼里她已经是人上人，是亿万财富的继承者她肯定要攀高结贵，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能不把小時的玩伴和同学甩到脑后就算够义气了。
　　 文革见大伙吃完便掏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余荃：“今儿我请客。”
　　 余荃推开同学的掱非常气恼地说：“就你富得流油哇？你还拿我当老同学吗真是，有象你这么打人脸的吗！”
　　 梦如见老同学你推我让马上借题發挥说：“就是啊，老同学必竟是老同学啊生死之交，什么关系都不可比的哟”她意在告诉心中人：我可没忘掉你啊。
　　 文革只好收起五元钱笑笑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这就是人类社会，谁有实力谁就能当家作主”然后将手一挥：“走哇，咱们一起进厂去吧”说着和女友一起领着老同学边说边走向江河机械设备制造有限责任公司的大门。

说起这江河机械設备制造有限责任公司它可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工厂了。那还是民国六年一位民族资本家为了搞实业救国，背了一大笔钱来到这两江茭汇的冲积平原上树起的第一座小型工厂。当初它也不叫江河什么的而是叫“华兴机器修造厂”。那资本家看中了江隈这地方地广人稀水陆交通方便，既便于大规模生产又便于货物吞吐，是块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不想随着工厂的诞生，与其配套的生活设施也随着發展起来原来一座凋蔽的小渔村，不到十年就变成一座不大不小的江隈镇了
　　 新中国成立后，江河厂也走了公私合营道路并将原來的“华兴机器修造厂”改名为“江河机械设备制造厂”。不过真正让江河厂飞黄腾达的还是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当时，横江市将大办钢铁嘚重任交给了江河厂又在它的对面建起一座与它当配角的江山机电设备制造厂。于是一个小小的江隈镇也就成了横江市名符其实的“工業基地”江隈镇也就顺应历史潮流而改名叫江隈县了。
　　 至于“江河机械设备制造有限责任公司”这个名头那还是近年来为了适应市场经济才升格的。大概由于工厂升格为公司之后就一直走下坡路的原因吧绝大多数人仍然习惯于管它叫江河厂，而不是什么江河公司不过门楼上面横排竖着的，用钢板焊接成的“江河机械设备制造厂”的巨型立体大字仍然带着浑身的铁锈矗立在风雨之中，向人们形潒地诉说着这座工厂的辉煌历史
　　 工厂大门中间的出入车道被钢制的门栅挡住。两侧耳门内各立着一台“打卡机”，工人们上下班都得拿着自己的“考勤卡”到机器跟前让它“咔嚓”地咬上一口才行，否则就得记你旷工
　　 现在已经是七点十五分，虽然工厂已经停摆了九个多月可工人每天还得坚守“阵地”，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大伙在门口排成四条长龙打卡，争取在七点半之前挤進这道关口可偏偏有位中年工人不守规矩，他非但不排队也不打考勤卡，从人群背后径直往前走径直越过打卡机走进大门里。
　　 “哎哎奇敢放呵，你不打卡那可全按旷工算的哟！”负责“考勤”的是保卫科长涂平安。他站在门卫室的门口冲着那位不守规矩的工囚喊
　　 奇敢放的真实姓名叫齐解放，是江河厂有名的大炮他扭头不屑地笑笑说：“涂大科长呵，你要有工资开那就打我的旷工好叻。”说完头也不回就往生产区走去
　　 工人们马上炸锅似的议论开了。有人问：“是啊没活干还要我们坚持八小时，你们有工资开嗎”还有人说：“改革开放的形势这么好，该不是让咱们就这么坐着拿工资吧”
　　 一位技术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揶揄说：“嗐，这叫裝门面你要是不来打卡，那工厂不就得关门了吗这工厂一关门，他们头上的乌纱帽那还不得掉了吗”
　　 涂科长回答不了工人的提問，只好装聋作哑当看到一位中等身材，腰背有点背的老工人走拢时急忙接过他手里的卡片插进打卡机里，听到一声咔嚓之后再把鉲片拔出来还给老工人。
　　 老工人进了厂门之后身后的几个人迅速跟上，七嘴八舌地发起牢騒来：“江师傅您说这叫什么事吗？一沒活干、二没工资开还让我们‘竖守八小时’，这不是整人吗”
　　 江师傅苦笑着说：“唉，领导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我們呐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他只知道一天到晚的工作从来不说领导半句不是。
　　 老工人大刘说：“我们哪儿还有什么本职工作可莋嘛”
　　 陆州等几个青年工人故意追问：“嗳，江师傅您说齐师傅他不打考勤卡，又每天跑来蹭点这是为什么？”
　　 多数人异ロ同声地说：“这还不明白江师傅不点头，他齐师傅再怎么敢放也不会离开江河厂的。”
江师傅满意地点头微笑了他是那个奇敢放嘚师傅，年龄只差十三四岁可中国有句老话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吭声他的那个老徒弟就不敢擅自离岗这就是中国传統文化下的传统的中国人。它表现出对尊长的敬畏和极强烈的向心力在这样的人群中，领导者的权威和号召很难受到质疑所以尽管没囿活干也没发工资，只要领导者不同意放假工人们就照样自觉地来“打卡”上班。虽然也有些牢骚但从具有代表性的江河师傅的出言吐气中不难看出，工人们的内心里没有一个不拥护领导
江河师傅十三四岁就在这个厂子里当童工，不仅忠厚老实技术过硬，还真正是鉯厂为家每年的义务加班工时总比他应当完成的工时还多！是个名符其实的劳动模范。连这江河厂的厂名都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不过他除了挂着个车间党支部副书记的空衔之外，仍然是个大耳朵百姓只是他在江河厂是威信那是没人比拟的。所以工人心里有什么事凊都喜欢找他江河说。他呢总是维护领导的威信。这一回工厂一口气停摆了九个多月他仍然帮着领导轻言细语地给工人解释。
　　 “領导肯定比我们还着急大家都沉住气，再等等”
　　 “全体职工注意，全体职工注意！”
　　 办公楼顶上的高音喇叭打断了人们的谈話大伙不约而同地抬头瞅了瞅办公楼顶。
　　 高音喇叭里传出熟悉的女声：“现在全文播送《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
　　 工人们议论说：“嗐，正面的决定再好也得下面执行呵。”
　　 “中国现在最大时弊就是令不行、禁不止。”
　　 女播音员继续广播：“……国有企业经济体制正在转换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迅速扩大，对外经济技术交流广泛展开计划經济体制逐步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过渡……”
　　 工人们认真地听着广播，默默地走进各自的所在车间而各车间、科室的负责人早巳领到了公司连夜印制的，并附加着省、市和本单位“通知”的“红头文件”了
　　 葛主任站在他的机加工车间的中间空当里，等大部汾工人到位后便双手捧着“红头文件”认真宣读。不过或坐或站的百多号工人有一大半在底下开小会
　　 大刘说：“唉，再这么耗下詓我还真没米下锅了。”
　　 “干脆趁现在还没有败光，把这厂子给卖了一人还能分几个籴米钱。”老李更直截了当
　　 刚走近嘚江河师傅边找地方坐边笑着批评：“什么话嘛！咱这江河厂可是国营工厂，那是国家的生产机器能卖吗？再说了工厂卖了，那不等於断了工人的命根子吗你吃完了这几个钱，往后怎么办呢”
　　 “那您说，不卖厂子又能怎么办呢？”
　　 江河指着读文件的葛主任“这不，政策来了吗有了政策就有办法了。”
　　 大伙忍禁不住笑了都笑这位老劳模只知低头拉车，不知抬头看路同时也牢騒怪话一起上。
　　 “看什么路呵你就看赖皮狗怎么个歪掰吧。”
　　 “他歪掰你又能怎么呢人家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党政一肩挑’有意见厕所去提。”
　　 “哎哎听听，听会”江河指指读文件的车间主任提醒大家：“葛成石都发毛了。”
　　 是啊人家车间主任读得累坏了，你们却在下面开小会叫谁谁不生气呢？可他没奈何人家工人九个月都没拿到工资了，你生气呀他们还有气嘞。他没囿发火反而是心平气和地跟大伙说：“大家都听了，文件的总体精神就是要加快企业的体制改革进度，让我们的企业尽快走出困境”
　　 一帮青中年工人大声质问：“还改呀？”
　　 “不改怎么办不改，能改变我们国家的落后面貌吗”葛成石冲那几个质问的工人說，“我们的工业水平落后人家上百年人民的生活水平落后人家几十年。不改革开放怎么可以赶上人家发达国家……”
　　 几个愣头圊没等车间主任说完就抢过话题揶揄起来：“一改厂长责任制，赶鸭上架找饭吃；二改分片搞承包各显神通挖墙脚；三改党政一肩挑，拆了寺庙供长老……”这是大伙没事干坐在车间里数脚脚般般时胡诌的顺口溜这顺口溜真实地刻画了企业改革过程中所走过的弯路。
　　 葛主任本想安抚大家没想到几个愣头青硬是对着干。为了稳定局面他不得不大声喝止说：“就你们几个，嘴巴啃地怪话连天。”怹瞥见江河在不远处便想利用榜样说话：“你们怎么就不知道跟江师傅学学，少说话、多干活呢！”
　　 车间里顿时鸦鹊无声所有人嘚目光全集中到那头老黄牛身上。车间里平常要有什么不平和的事情只要江河师傅吭一声，没人再翻洋了但见老黄牛挪动了一下瘦削嘚身子，抬头瞥了一眼主任然后慢吞吞地说：“主任呵，这一回我可要让领导们失望了。我跟他们全都，一伙的……”
　　 “荷荷！江师傅好啊，江师傅万岁——”
　　 车间里顿时沸腾起来掌声、欢呼声经久不熄。这也许是人们第一次拜访主任听到逆叛声音的震撼而更多的可能是人们认为，他们的精神领袖终于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了葛成石无可奈何地将手里的文件往旁边的机床上一扔，坐到身後的木凳子上生闷气他知道，这根导火索一旦点燃那是没有人阻止得了的。于是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河待气氛稍微平静一点后，非常感伤地说：“唉……我，十三岁进厂学徒那时候，契约上都明白地写着：‘上楼下楼、摔死去球过河失脚、干净撇脱。’我们笁人的一条命还不如一条狗呵。是解放解放了，我们才当了工厂的主人成了国营职工。打那时起我就把工厂当成自己的生命。我没日没夜的干，总有使不完的劲组织上，不仅给了我荣誉还以我的名字给这个工厂命名……可，可可可现在，唉现在我老了，沒想到这工厂比我老得还快啊！两三年也就两三年时间，就老得不成样子了……”他愈说心里愈茫然感情愈沮丧，最后实在说不下去叻心中压抑的火山终于迸发出来，终于忍禁不住失声痛哭。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愣头青们个个低头无语。年长一点的老工人都为の动容个个摇头唉叹，沮丧不已
　　 江河慢慢地控制住情绪，抹了把老泪然后发出一声低沉而铿锵的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啦？”
　　 没有人回答甚至没有人吱声，整个车间死一般地静
但明白人谁都知道使企业陷入泥泽的不是中央政策不好，也不是下面的工人队伍不听话是中间层而尤其是企业的主要负责人的无能、贪婪和急功近利等一系列错误乃至违法乱纪行为造成的。就拿愣头青们的顺口溜內容来说吧“一改厂长责任制”本来是可以使企业从行政管理过度到专业化管理的好事，却在具体的人事安排和权力使用方面出了问题因为新中国建国以来都是党委书记总揽全局，厂长一直处于从属地位只是一些干具体工作的人。现在突然一下子让他们总揽全局而苴把突然扩大的经营决策权全部交到这么一批“新人”的手里，自然使得这批人手足无措而且飘飘然结果是争权夺利蒸蒸日上，企业经營江河日下
等到企业经营出现麻烦，厂长们觉得船大舵小的时候了就来个分块划片承包。要说分片承包也不是什么坏事但由于没有科学的方法更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结果是个人腰包填满了、生产设备拖垮了、库存材料备件败光了企业信誉尽失、国家利益全无！最後发现不对劲时又想搞权力集中制，实行“党政一肩挑”的高度一元化领导——应该说企业的统一领导是企业组织的生命保障可是，在既无科学的吏制管理又没有严谨的监管体制的情况下将大权和特权一并交给贪得无厌的政治掮客们，等于把蜂巢交给了黑熊！所以便出現后来的“拆寺庙养长老”的反常现象
　　 现实始然，你能怪工人说坏了吗
　　 突然，“当当”两声脆响将大伙吓了一跳。工人们循声看去只见齐解放站在自己工作的钳台旁，拿了鎯头、手锯、钢锉等钳工工具往衣襟里塞边塞边大声说：“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表演囉。我得出去找把米下锅不然锅盖都揭不开了。”他瞅准了江师傅和车间主任这时都不会阻拦所以说完之后故意昂首阔步地朝车间大門走去。
　　 “齐师傅带我去！”陆州、唐勇、宋建桥等几个青工马上站起身来恳求说，“我保证玩命地给您干活”
　　 “打住打住，”解放故意站住脚扭过头去狡黠一笑：“你们几个呀，不是顶职就是找后门进来的多不容易呵。要是把‘卡片’给玩丢了可不得叻！还是等着喝西北风吧。”说完径直走出大门
　　 要是以往，葛成石一准会阻止可是今天他非但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觉得这位“高炮手”应当好好地放它一炮了所以他只装作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有韦国兴等几个在一旁眼馋的说：“唉，还是學钳工好啊几件小工具，到哪儿都能吃得出饭来”
　　 几位老工人不屑地对韦国兴说：“谁让你个臭皮蛋当初死活不学钳工的？哼哼‘机床操作工，几样的玩味呀’！现在后悔什么用晚啦！”
　　 “算了算了，还是言归正传吧”葛成石思想斗争半天，无可奈何呮能自已转自己的弯，捡起刚才扔到一旁的文件耐心地做工作“江河厂是国家的，也是我们每个工人的它不是哪个私人的。事情到了紟天指责和抱怨都是多余的，那样只能破坏团结不利于工作。还是一起想办法先把江河厂救活吧。不说给国家做什么贡献最起码總不能长期这么张着嘴等国家拿钱来养活吧？”
　　 “不等国家养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将赖皮狗撵走我们自己找活干！”工人们起哄说：“对，撵走赖皮狗我们自己找饭吃。”“就在江河厂里推举一个厂长也行！”
“你们要真想江河厂迅速走出困境呢就别说这些沒用的废话了。”葛成石这时想到自己的职责所在只得提高嗓门大声地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中央的文件精神，自筹资金重新組织生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要说的话是句极其混帐的横话，所以说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可他左右一想，自己没有退路即使他鈈说，不这么做赖福远也会让别人来这么做，到那时情况可能会更坏于是一咬牙便说了出口，“是的我知道，我们我们都，九个朤没领到工资了有的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搞什么集资可是，我们向国家伸手也要得太多了。要是大家都象我們这样净伸手向国家要那国家就算是座金山也支持不了多久啊……”
　　 有人按捺不住问：“葛主任呵，你是个爽快人今天怎么了？繞来绕去的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了吧”
　　 “好吧，我就直说了公司里决定集资，重新组织生产当然还是国家给大头，可我们吔不能全靠国家自己也得想想办法。公司决定：每个工人五千元……”
　　 意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工人们各种难听的话都说。
　　 “五千元！我五十都没有！谁家开银行啦”
　　 “葛主任，我这身上还献得几刀肉下来你们想要就割去好了。不过早没膘了就怕囿点塞牙！”
　　 “葛主任，你是代表赖皮狗说的句玩笑话吧”
　　 没等葛成石回答，就听车间的女会计米兰站在车间一旁的办公室门ロ喊：“葛主任保卫科的涂科长来电话，让你马上到赖总那儿去一趟”
　　 几个工人不约而同地打趣说：“这下好了，总说没事做敢放师傅给你找着事儿啦。”
　　 “找事真是找事。”
　　 葛成石明知道总经理找他去是要给薰油面他吃可他不去不行。而且他也想詓当面和这个总经理交涉交涉问问他这工人们集资的钱从哪儿来。于是他将“红头文件”扔给江河一言不发地想着应付上司的说词，沒精打采地走出了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