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颜》| 婚外情是一场追逐海市蜃楼的华丽冒险
去看了电影版《昼颜》，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天踏着晚风来看这部电影的观众，多半是独自一人。散场时，场内鸦雀无声，人们表情凝重，欲说还休。
四年前，日剧《昼颜：工作日下午三点的恋人们》作为现象级的存在，曾风靡整个东南亚地区，“人妻出轨”这个话题，这部剧尝试着给出诚实的探讨。
四年后，电影版接着剧情往下叙事，以北野老师和纱和的感情为主线索，说好“永不再见”两个人，阴差阳错又相遇了，这一次他们会在一起吗？
纱和已经为出轨付出了代价，她离了婚，失去工作和朋友，搬到无人识的海滨小城，找了一份料理店的服务员工作，重新开始生活。本以为跟过去一刀两断，却没想到，在一张宣传页上看到那个令她心脏狂跳的名字。
北野老师来到她的城市做学术讲座。
这个开头真是讽刺。同样是出轨，男人和女人承担的代价是不同的。
纱和几乎失去了一切，像一棵树被连根拔起一般，她必须用决绝的方式，作为对不伦之恋的“救赎”；而北野一切如常，甚至比以前更好，妻子对她更温柔了，他还升了职，从中学老师变成大学助教。
旧情复燃的两个人，恪守当初的约定没多久，便败给了身体的诚实。接踵而来的，是横亘在彼此之间，外部的和内部的重重压力。
让我讶异的是，日本社会对出轨的保守态度。一边是昭然若揭的欲念，很多人都有过出轨之实；另一边，是令人窒息的道德审判,每个人又对出轨深恶痛绝。
小城的每个人都有资格对纱和指指点点。
料理店的老板，甚至把老婆出轨的怒气发泄在纱和身上；
卖鱼的小贩，旁若无人地捏纱和的手，一边轻薄地调侃“你心里并不讨厌这样吧”引来众人哄笑；
料理店的同事，则是大张旗鼓地漠视和鄙夷，其实她自己也有过不堪过往。
北野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被科研室的上司警告，再不注意“作风问题”极有可能失去科研经费。
如果说来自外部的压力，可能会使两个人更团结紧密，而内部的危机则会指向分离。婚姻里背叛过伴侣的人，彼此存在更严重的信任危机。
同居不久后，北野和纱和之间，很快从蛛丝马迹里怀疑着对方，一系列的试探，跟踪，猜测，让最初的“浪漫”不复存在，生活又变得琐碎乏味，千疮百孔。
似乎也在预示着，哪怕最后北野没有车祸身亡，他们真的从外遇走进婚姻，也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重逢和偷情的快乐那样短暂，像烟花般绚烂易逝；冗长乏味的永远是生活本身。
悲哀的是，人们想要逃离生活的烦闷桎梏，可兜兜转转几圈后发现，“生活在别处”，别处又成了此处，最终回到的，却往往是最初逃离的地方，这更令人绝望。
尽管电影版《昼颜》的结局带着浪漫的悲情，但仍不难发现，导演对婚外情持有的悲观态度。这让我想起爱尔兰作家克莱尔.吉根的小说《南极》。
《南极》的开头令人心惊：
“每次那个婚姻幸福的女人离开家时总会想，如果和另一个男人上床，感觉会怎样。那个周末她决定试一试。”
浪漫的邂逅，温存的缠绵，可结局却是一个恐怖故事：男人用手铐把她拷在家里的铁床上，然后消失了。
“愤怒已经麻木，变成了恐惧。恐惧也消失了……她想到丈夫和孩子。他们也许永远也找不到她了……她想到了南极，冰和雪和探险者的尸体。然后她想到了地狱，想到了永恒。”
如果说婚外情是一种冒险，是对程式化的固有生活的反叛，那么人们多半是要失望的。
就像纱和，她逃离那个有着淡漠丈夫和讨厌婆婆的家，可是谁的婚姻里没有一地的鸡毛蒜皮？
就像北野，他最后也会发现，任何一个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情人，一旦变成了妻子，就会变得啰嗦，控制，多疑，并且面目模糊。
人类永远是贪婪而软弱的。
贪婪的是，一边想要稳定家庭带来的安全感，一边又渴望打破规则和禁忌的刺激。
人类的软弱，可能是一种无意识，那些生活里的失望困顿，他们更倾向归罪于婚姻里的另一半，去婚外情里寻找光亮，终究是一场虚妄。
日剧版《昼颜》里，也有一个婚姻体面的女人，利佳子。
她过着典型的中产阶级太太的生活，丈夫有着体面高薪的工作，住豪宅开好车，有一双儿女。
她每个工作日下午三点，和小鲜肉们约会，这个时间，是作为主妇最自由也最无聊的时间，她用新鲜和激情来消解生活一望无际的乏味，享受着做“坏女人”的福利。
她说“结婚过了三年，丈夫就只会把妻子当成冰箱对待，需要什么东西只知道开门去取，从来不知道维护保养。”
她在婚外情里，寻找着异性的赞美和关注。
这样的理由，获得很多已婚女性的感同身受，到底是女人，主妇也好，事业女性也罢，她们终其一生需要的，不过是爱和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家庭主妇”成为出轨率最高的女性群体的缘由。
她们被囿于几十平米的客厅和厨房，做着琐碎重复毫无创造性的工作，365天全年无休，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很难被真正看见与安抚，内心缺乏价值感的支撑。
没有事业和价值感的支撑，没有高质量的亲密关系的滋养，生活总是日渐崩坏的。危机四伏的中年，一边是家庭生活的压抑和乏味，让人容易滑向虚无感的深渊，另一边是自我价值感的丧失，又容易将人推向破罐子破摔的境地。
我不是在为“昼颜妻”找理由，只是试图在人性上理解她们的困境。
是的，困境。
有时候，生活从内部溃烂和崩坏，是不动声色的，甚至是当事人自身都难以察觉的。
这就是人生和命运的吊诡之处，仔细揣摩，其实挺可怕。
而人性的软弱和懒惰，又往往使得人们在面临困境时，去破坏而非建设。
电影的最后，纱和穿着美丽的日本和服，在小镇的庆典仪式上跳舞，人们告诉她，跳舞跳得好，会有好事发生的。
那一组蒙太奇的镜头，让人心碎。她永远等不到那枚结婚戒指了。
婚外情当然不会都是悲剧，但现实人生里，却也多半无疾而终。
她们在婚外情里寻找什么？无论是逃避现实困境，还是寻找刺激或爱情，从欺骗开始，向一片虚无之海寻找救赎，结局大多“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本期作者：李娜，一个疯狂又理性的水瓶座少女。爱美爱文艺，也非常独特非常清醒。已出版《你走的弯路，每一步都算数》，公众号：与尔同消万古愁（shovidnana）原文经作者授权转载，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若有不妥之处请联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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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连续多日的重度失眠后，童欣终于在一粒褪黑素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了。她梦见程诺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注视着她，童欣不禁泪如泉涌：“带我走吧！你去哪儿，我跟哪儿！”她用颤抖的手摇动着程诺的双肩，“我不要再留在这里！痛苦！内疚！不安！内心的折磨一点点置我于死地！你不知道你每次离开后，思念如一把刀，切在我心上，如果一刀切下去，不会那么痛！因为切得很慢，一点点割着一寸寸肉，更痛，痛得窒息！痛得想死！我每天以分和秒计算你离开的时间和回来的距离！对于一个以分秒计时的人来说，‘度日如年’又有何苦之言？分分秒秒都倾注在等待中，付诸于对你的幻想中……你要走，就带走我，好吗？”说着，双手捂脸，抽泣不已。程诺安静地看着童欣。突然他说要带她走，她喜极而泣。程诺却把她带到游乐场，看着她玩摩天轮、过山车，笑着说：“你有一颗童心！”然后，第一次二人单独吃饭，童欣激动得热泪盈眶。吃饭的地方很狭小，每个人面色紧张，神情怪异，或交头接耳，或面面相觑。忽然，程亮和两个陌生男人走近童欣，手里提着麻袋，程诺立起身，说：“为什么你这么天真？我说什么，你都信！”童欣仰脸，不解地看着程诺。程诺说：“见过傻女人，没见过比你更笨更傻的！傻到没有底线！留你何用！”童欣失神问道：“你要做什么？”程诺转身面向程亮，冷静地说：“把她装进麻袋，扔进大海去喂鲨鱼！”童欣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为什么？难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从来没有动过真感情？”程诺冷冷地说：“我这个年龄的人，怎么会有真感情？！人到中年，权利害，重现实，不会轻易再有恋爱至上一类的一往情深！你居然为了我抛弃那么多年的初恋！幼稚！愚不可及！”童欣吞了一口泪水，说道：“好吧。你让我死，我就去死。不过，你能不能让我见许志最后一面，跟他说一声‘对不起’？”程诺冷笑道：“太迟了！”童欣的双手和双腿被陌生男子捆得死死的，忽然间，她的眼前一黑，被几只手抬起，扔进大海，她想挣扎，却没有一点力气，水一口口注入口腔、鼻腔……　　童欣从床上弹坐起来，一瞬间，却忘了自己是谁！她抱头痛思道：“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双目木然凝视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许久，才把灵魂安放在记忆中。童欣用手擦去面颊的汗水，拿起手机，已是凌晨2:30，她忍不住给程诺发信息：“在吗？”　　“在忙。”　　“还没睡？”　　“是的。前段时间太忙，失眠也严重了，今天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又失眠……你最近怎样？”　　“你走了，我的身心一直处于瘫痪状态……”童欣迅速撤回，又编辑道：“你走了，我的心被掏空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知一日日虚度光阴的意义何在！好想闭了眼就不要再醒来，你怎么忍心不回我信息？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刚弹出去，又惊慌失措地撤回，她再次编辑道：“我还好，你要注意身体啊！”瞬间，冰凉的泪水落在了膝盖上。　　“你要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做事！”　　“恩！我会的。但是，你不要不回我信息，好吗？每一次，你不回我信息，我就像个疯子似的折磨自己！爱一个人，会每天惦记着他，生活中的喜怒哀乐都迫不及待想与他分享，而我感觉不到这样的快乐！我越来越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拉远，越来越感觉我是那么地令你讨厌，我竭力地挽救，垂死地挣扎，只是徒劳无功，有时也会自暴自弃，或许爱情气数已尽，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我不想再发朋友圈、你不会看；我不想再发信息给你，会令你更厌倦。我就像个疯子，每天自说自话。如果你的心已远，你告诉我，因为我还在原地茫然打转……我想，但凡你还有一丝情意，一定会来找我的。你若无意，我也不想再像个疯子似的去哭闹，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地体无完肤。”　　“你的思想太复杂了！很多时候，我事情太多，不能静下心来回复你。当我静下心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我不想打扰你休息！我每次看到你的信息，都会感到心情很沉重，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回复，真的，你的感情太浓了，而我不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男人，我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我只希望，在我们之间，在感性与理性之间，在幻想与现实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你开心，我轻松！我们需要更多的理解对方！”　　“恩，我会向那个平衡点靠近。”　　“我也会的。休息一会儿，你明天还要上班！”　　次日，童欣的精神好了许多。晚上8:00，童欣发信息道：“在忙什么呢？”　　程诺回复道：“困了，想休息！”随之，发来一张酒店房间的照片，衣服凌乱地搭在椅子上。　　“你一个人吗？”　　没有回音。　　等到9:00，程诺回信了：“我和朋友们在一起，现在唱歌！”随之发来一张光线昏暗的KTV照片，每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或亲昵，或拼酒，或疯闹。　　“又在那种地方！你每次发照片只拍别人不拍自己！你腿上是不是也坐着一个女人！发照片给我看！”　　“我讨厌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　　童欣忍不住翻看刚才的酒店照片，更加疑虑重重，“你8点钟说要睡觉，一个小时后又说在唱歌！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陪朋友们出去玩，正常的顺序是先唱歌，唱完歌再回房间洗澡睡觉，你那不回信息的一个小时究竟在酒店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又找了一个KTV小妞，先去温存一番，再去唱歌？人尽可夫的女人，你居然不嫌脏！风流不羁！饥不择食！”　　“滚开！我一直以为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低俗的话！你知道徐冉为什么一直能牢牢抓住我的心吗？因为她很聪明！从来不翻我手机，不查看聊天记录，她完全充分信任我！她这样信任我，我没有理由不爱她！而你无端地猜疑！让人反感至极！我今晚喝多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惹我生气！”　　童欣顿时心乱如麻：“对不起！我不该怀疑！别生气了，好吗？”　　没有回信。童欣泪流不止：“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狭隘！真的不知道！原谅我，好吗？”　　“不能原谅我吗？”　　“不要生气了，告诉我你没生气了，好吗？”　　“不再回复我信息了吗？”　　“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谅解？告诉我，好吗？”　　“不要不理我！”　　“不要冷落我！”　　“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等......”　　她重复着最后一条信息，始终没有回音。　　“我睡不着。你原谅我，好吗？回复我一个字，好吗？”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童欣依然心烦意乱地抱着手机，眼睛熬得红肿疼痛，“睡了吗？我睡不着，你睡了吗？”　　“没。”程诺终于回信了，童欣激动得泪流满面，“在忙什么呢？”　　“和司机田峰的女朋友聊天。”随之，他发来了二人的聊天记录——　　田峰女友：“哥，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知道不该冒昧打扰您，可是，我不知道该跟谁说，我的心很乱！我有了田峰的宝宝，已经三个月了！我知道您对田峰的期望很高，他曾不止一次提起您，他很敬重您，仰慕您，说您有意栽培他，我为他感到高兴！这个宝宝来得不是时候，我怕会影响他的事业，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毕竟是一个生命......哥，您告诉我，这个孩子到底该不该留？”　　程诺回复道：“必须留！宝宝由我们养，你放心，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你安心养身体，需要钱告诉我！”　　童欣忍不住问道：“田峰和他老婆不是没有离婚吗？有一次一起吃饭，二人还挺甜蜜的，没想到......”童欣没有勇气再往下说。　　“这是一个广东女孩，很年轻！我刚跟田峰打电话了，留住孩子！”　　“可是田峰不能给这个女孩婚姻啊！这个女孩和宝宝没名没分，会遭人鄙视的，他有家、有老婆、有孩子......”发出去后，童欣后悔了，不禁抱紧了自己。
　　日子不紧不慢地挨着，童欣的生日来临。　　一整个上午，童欣把头偏向窗外。望着窗外的春意盎然，她怅然若失地等待着。手机信息提示音让她的心狂跳不已，她迫不及待地滑开手机，却是许志：“生日快乐！下班后把你的闺蜜同学们都叫来一起吃饭，在醉江南，我已经订好了包厢，还给你买了蛋糕和礼物。”　　童欣掐指一算，十一年了！眼前不禁浮现出各种美好场景：二人牵手在大学跑道上气喘吁吁地跑步，在自习室里说着悄悄话，在大学食堂互相喂着饭，在网吧里看着恐怖片惊叫……她回复道：“这是你陪我过的第十一个生日！你我相识于16岁，情窦初开的年龄，同窗三年，我和你说过的话不过十句，我不知，自从第一次走上讲台即兴作诗的那一刻起，我已被你深深录入记忆中......记得第一次你陪我过生日是在大一，那年我们19岁，春季返寒，你冒着大雪转了三趟公交车提着一个蛋糕和一条围巾来给我过生日，我当时感动得哭了……恍然间，我们已三十了！真的不敢想象，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许志也感慨道：“是呀！都十一年了！时间过得好快！人生能有几个十一年！”　　童欣回信问道：“如果婚姻的保质期是10年，到期后，你还想续吗？”　　“假如过去都是美好的回忆，为什么不续？”　　“在我看来，过去有很多痛苦的回忆！因为我不甘平淡，给了你那么多痛苦！因为我们频率不同，价值观不同，人生态度不同，争吵不休，痛苦从未间断过……”　　“那是因为你把生活想象得太完美，不切实际！你说，哪个家庭不吵架呢？吵吵闹闹一辈子！你父母、我父母不都这么过来的？其实，就算你换个男人，还是避免不了吵架和平淡！”　　童欣：“你真的没有厌倦我、厌倦这样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吗？说实话，我是真的厌倦了......”　　“我也厌倦过，当你情绪失控像个疯子一样哭闹的时候，我厌倦过。尤其是当我知道你的心里装了别的男人、公然告诉我你和程诺是真爱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对你、对爱情、对人生厌倦到了极点！我真想把你推出去，任你流落街头，冻死饿死病死或是被原配打死！但是，大多数时候，想起你的温柔，想起你的种种好处，又不忍心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我们没有婚姻约束了，如果你对我失望透了，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来代替我，我随时为她腾地儿！”　　“晕！又来了！从来没想过！被你气糊涂的时候，我想过找一个来气你！但是我就算找个女人，也没有当初对你的那种死心塌地。没有真心，没有真感情，何必害了人家？！”　　“这么说，男人只对初恋和老婆是真感情？对后面的女人都是假的吗？”童欣问道。　　“在我看来，是的！所以我一直把你往回拉，一直在挽救你！我不想看到你将来后悔！你却执迷不悟！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愚昧吗？笨死了！如果你迷途知返，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总有一天，我的心会凉透，任你死活也不会为你流半滴眼泪的！”　　“我曾以为，要么不牵手，要牵手就要牵一辈子！我曾以为，我们一定会相爱一辈子，就算时间变了，世界变了，你变了，我也不会变！没想到，变的竟然是我！再也回不去从前，成为不了曾经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对不起，许志，真的对不起......”眼泪肆无忌惮地拍打着手机屏幕......　　童欣继续魂不守舍地抱着手机，手机却是异常的安静。下班后，她失落地在马路上走着，时而弓背屈膝坐在路边台阶上望着行人和车辆发呆，手机的响声让她惊喜万分，滑开屏幕，却是杨雪的信息：“生日快乐！”　　“谢谢。你记得我生日？”童欣回复道。　　“那晚在天籁之音，你和我各喝了一杯蓝色妖姬的那晚，程诺问你生日是哪天……你忘了吗？”　　童欣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该记的人不记得，不该记的人却记住了！不过，还是非常感动！”　　“你生日，程诺没有回来陪你？”　　“为我回来？我不敢妄想他能回来，只幻想早上醒来拿起手机的时候会跳出一条他的祝福信息，甜言蜜语秒杀我，也不枉我等得那么艰难和煎熬……”童欣紧捏着手机的手冒出许多汗，心却凉到冰点。　　“没有回来，至少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至少该有礼物吧！想当初他的生日，你那么不顾死活，要去陪他，跟父母家人闹得天翻地覆，皮肉之痛且不说，白遭亲人朋友的辱骂，那么惨！”　　童欣的大脑顿时空白，许久，她艰难地敲出几个字：“他大概是忘了吧……” 　　“忘了？好虚伪的男人！字字谎言！句句搪塞！虚情假意的骗子！和他堂弟程亮如出一辙！专靠满嘴的谎言欺骗年轻漂亮女人上床！我早看穿了，劝你回头，你偏不听！他哪一句承诺兑现过？那晚我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他说要送你车，呵呵，又是一句轻飘飘的不疼不痒的谎言！这些坏男人就想低成本玩女人，偏偏你就那么轻易受骗！傻女人！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知道他手机上存的那些美女都是些什么女人吗？全是KTV的小姐！那些女人都是要花钱的，而且十有八九有性病甚至是艾滋病！我怀疑他俩都有性病！你不怕吗？我跟程亮交往俩月，我去医院检查过，幸好没被传染！你去检查过没有？”　　“没有。就算有那病，也怪不了别人，都是自己的命啊！”　　“不要悲观！我劝你趁早跟他断掉！你想啊，你又干净又不花钱，只需要他长期用甜言蜜语哄着灌着就够了，他当然乐此不疲啊！这些臭男人都很肮脏，身体肮脏，心灵更肮脏！你千万要提防，一定要采取措施！万一染上病，后悔终生！而且还有个问题，你暂时还没遇到，如果程诺的老婆知道了你，肯定要联合她女儿，俩女人对付你一个，或许不止俩，瞧你那小身板儿，我怕你又要遭受皮肉之苦和精神摧残！”　　“不提我了！头疼！”童欣回复道，“你最近还好吗？跟那个房地产老板相处得怎么样？”　　“什么老板？早分了！”　　“不是说已经拿证了吗？又分了？为什么呀？”　　“个把月见不着人影儿！他骗我说拿证，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后来干脆神奇般地失踪了！算了，这种臭男人，惹不起，躲得起！我现在看明白了，宁可找个贫穷老实的男人，也不要沾染这些老奸巨猾的情场浪子！”　　“那你现在一个人，单着？”　　“后来朋友介绍了一个开文具店的男人，比我大5岁，长得还凑合，条件也不差，但是太自私了！我买任何衣服鞋子袜子都会买两份，我和他各一份，他买任何东西只买自个儿的，一人撑死全家不饿！我算服了他！我生病了，他在外面陪朋友喝酒，不管我！我生日，他和朋友看球、喝酒，一个礼物没有，一句祝福也没有！还有很多事，总之，我觉得厌倦了，分了！给我带来痛苦和负能量的感情，我一秒钟都不想耽搁，快刀斩乱麻，立马画上句号！我现在一个人，每天上班下班，回家看看电视，做个面膜，简单自在，挺舒服的！”　　“你还在那个整形医院工作吗？”　　“对啊，需要做什么整形美容项目，来找我，给你打折！你五官够漂亮了，不需要整形，把皮肤保养一下，做好保湿工作就够了！”　　“我想了解孕睫术，多少钱？效果怎么样？”　　“6800，给你用最好的产品，21天见效，3个月效果很明显了！你抽空过来找我，就在新天地对面的写字楼！”　　“恩，好的。我朋友们催我去吃饭，晚点儿聊啊！”
　　在醉江南，苏莹、吴梦诗、冬儿、菲菲、琳琳、许志和小彬彬为童欣庆生。童欣却无心吃喝，时不时滑开手机，点开程诺的微信头像，这一举止被旁边的苏莹看见了，她低声说：“不要看手机！别太过分！许志就坐你对面！你回头想想，你生病时，谁给你一分钱看病？许志！你生日时，谁陪着你给你买礼物？许志！你老了走不动路躺在床上的时候，谁能陪在你身边？还是许志！醒醒吧！”　　童欣低头无语，夹了一口菜，却觉酸楚无比，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她猛然喝了一大口酒，将菜吞了下去。　　饭后，苏莹闹着要去唱歌，许志订好包间，把六个女人送上两辆的士后，带着彬彬返回。　　“许志，多好的男人啊！”苏莹惋惜地说，“低头党，别再看手机了！我看你那痴呆的模样，就想把你手机砸了！你今儿就是把手机盯死，也不会有一个字的信息！身边的好男人不知道珍惜，告诉你，弄丢了他，去火星上也找不回来！”　　“不过，”吴梦诗歪着脑袋说：“这许志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唱歌，不贪财，不好色，啥娱乐都没有，啥欲望都没有，像个木头人儿，也怪没意思的哦！一辈子那么长！”　　“你别把她往悬崖边儿上推了！我拜托你不要说许志坏话！”苏莹呵斥道。　　吴梦诗笑盈盈地说：“是的，许志是居家好男人，来自火星的绝好男人！不过，童欣没那福分，离幸福越来越远了！”　　“十一年前送你围巾，今天送你丝巾，许志用情太深了，想用丝巾唤起你对过去十一年感情的回忆！他万万没想到，到现在为止，你心里依然被另外一个男人塞得满满的！这世上，痴情唯有被辜负的份儿了吗？”苏莹叹息道。　　童欣一路双手捂头无语。忽然，她抬头望着的士司机，说：“师傅，可以加你微信吗？我没零钱了，给你发微信红包，可以吗？”　　“当然可以！”师傅乐滋滋地答道。　　“晕，又没钱了！我来付！”苏莹说着拿出钱包，“没钱就直说，说什么没零钱！我们又不是外人！你能不能把日子过好一点儿，不让我们操心！”　　“我来，我有零钱！”吴梦诗抢着递过钱。　　在KTV，苏莹的一曲《默》艳惊四座，接着，苏梦诗的《月满西楼》、冬儿的《时间煮雨》、菲菲的《不再问》、琳琳的《为爱痴狂》，歌神们轮番上演，童欣独自坐着，一杯酒接着一杯，双目分秒不离手机，泪流不止……　　玩累了，苏莹说：“大家散了吧，今天女主角不在状态，我把她送回家，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明儿还要上班。”说着扶着四肢软弱无力的童欣缓缓站起来，“吴梦诗，来，搭把手！”　　“去哪儿？”的士司机问道。　　“你问这个最漂亮的美女！”苏莹推了推童欣。　　“她都醉成这样了，你还调戏她！”吴梦诗笑着让童欣靠在自己肩上，“师傅，兰亭苑。”　　“她何时醉过？她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都三十了，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妞！我也是被她熏醉了！”　　“不，我不回家！”忽然，童欣直起身子，“我没有家！我不回家！那里像死牢！我没有家！我不回家……”　　“怎么办？”吴梦诗看着苏莹。　　“还能怎么办？醉成这样！她在那个家也是痛苦，身在曹营心在汉，自己良心不安！我给许志打电话，今晚陪她开房间，好好聊聊吧！”说着，苏莹拿出手机。　　“说实话，我儿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晚上，今晚豁出去了，为了这个笨女人，我不回家了！你呢？不回家没事吧？老公那边好交代吗？为难的话，你回去，我一个人陪她就够了！”　　“我没事！我老公对我很放心。他除了长得丑，抠门，不舍得给我花钱，哪儿都好！”吴梦诗说，“我走了，你一个人也没办法把她弄进房间啊！”　　“就这小身板儿，有90斤吧？”苏莹拍了拍童欣的肩膀，“一身骨头！我背她，不在话下！师傅，停下，路边有个宾馆！”　　下车的片刻，童欣身子前倾，双膝微屈，呕吐不止。　　苏莹拿出纸巾，递给童欣，说：“一口饭没吃，灌了一肚子的酒水，真服了你！把自己往死里折磨！”　　童欣的耳边轰轰作响，无法平息，她辗转反侧，不得安眠。听着苏莹和吴梦诗频率相似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她拿出手机，点开程诺的头像，发信息道：“在吗？”　　“两点了，你还没睡？”程诺回复道。　　“我在你心中有百分之一的位置吗？你付出过哪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真心吗？我只要听真话，一句敷衍的话也不想听了！”　　“又胡思乱想了！我每天都在想你，爱你在心底，我不喜欢每天挂在嘴边！”　　“是啊，我又胡思乱想了！我经常会胡思乱想，因为我不在你身边，看不着、摸不着、猜不透你，我生怕你不回我信息是因为厌倦了，是因为你变了，是因为你又找到了新的知己，我待着的那个不起眼的位置被人取代了，我从此失去了在你的背影里瞭望的机会……我总想，有没有那样一个女人，你第一时间回复她的信息，绝不过夜，因为在乎；有没有那样一个女人，你记得她的生日和每一个节日，打电话告诉她你有多爱她，她在电话的另一端感动得热泪盈眶；有没有那样一个女人，你不经意间总想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分享每日的喜怒哀乐；有没有那样一个女人，她是你醒来时第一个浮现在眼前、睡前最后一个从脑中消失的女人；有没有那样一个女人，你总想和她手牵着手，从青丝走向白头……如果有那样一个女人，她一定很优秀，有才有貌，有品有德，如诗如画，她一定是女人中的精品，我为你拥有她而高兴！我若是她，此刻便是死在你的怀里，也值了！不，我要为你活得更好，道一句：不虚此行！我愿以自己生命的长度来增加你生命的厚度，可是，我隐隐感到，在你眼里，我不配，我不够优秀，我不是那个人…… ”　　“今天是你生日？我忘了！我忘了今天是你生日！”程诺通过微信转账发了一个1314的红包，“快收下！对不起，宝贝！我错了！”　　“你有何错之有呢？忘不忘不重要！我看到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被在意过。今天，我的朋友们无一例外地再次劝我放弃！在我给你发信息之前的分分秒秒里，我有一万次劝自己要放手！明知你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认真，明知真爱在你心中荡然无存，明知每一句都是言不由衷的谎言，可是，我做不到！我无法说服自己就这样轻易放弃！我好卑微！我多希望在你心中能腾出那么一小片空白，留给我......我无法放弃，即便我看清楚了你华而不实的谎言；我无法放弃，即便你的承诺没有一句可以兑现；我无法放弃，即便爱与不爱真假难辨；我无法放弃，即便你不记得我的生日，即便你欺骗我，一遍又一遍，让我日夜难眠.......我恨自己，恨死了自己，因为我真的无法放弃！”　　“别这样！你这样，我的心好乱！我需要安静，安静下来，我的病才能好！”　　童欣发了一张照片，编辑道：“记得我手腕上这道疤痕吗？我不后悔因你流血，我每每看到它，总会惊叹自己爱得如此坚决和勇敢！这道疤会伴随我一生，老了的时候，或许我会喃喃自语：‘哦，我曾经这样疯狂地爱过一个人！飞蛾扑火地爱着！’或许你以为我爱的是你的光环，可你并不知道，我无时无刻不希望你能摘下那道光环！我更愿你从此刻起一无所有，只要你健健康康的！你喜欢田间生活吗？我知道你绝不会急流勇退，因为你的脚步很快，无法停下来，但是在那里，一切都是干净的，真实的，纯天然的，没有欺骗，没有虚假，没有谎言，我们在田间捕蝶，赏花，写字，吟诗……你的病会奇迹般地好起来！你会发现，再多的财富和再响亮的名声都无法取代健康的身体！”　　“但是，我做不到，至少十年内做不到！因为我活着不是为了我个人，还有兄弟、朋友，身后有很多很多的人需要我！”　　“我给你发信息，你也许觉得我很烦，因为我只有你啊，而你心中有成千上万个人。我把你说给几千人的话都说给你听，我把你发给几千人的信息都发给你，我的世界里只住着一个你，只希望你如果爱，就认真爱；如果不爱，就彻底放手，不要敷衍！”　　“我都理解。我懂你，可是你不懂我。我有时也为此而烦恼，因为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
　　童欣被苏莹和吴梦诗的洗漱声吵醒，她看了看手机，6：00。她点开程诺的微信个人相册，程诺在一分钟前更新了朋友圈，是9张程子姗的自拍照片，附上一段祝福语：“今天是我的宝贝女儿姗姗的20岁生日，祝我亲爱的宝贝学业有成，越长越漂亮！你永远是爸爸最爱的！！！”　　童欣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在吗？”　　没有回音。童欣不觉心凉，发信息道：“我和你的女儿生日如此之近，你的态度却让我看清自己有多卑微……我不奢望你发朋友圈祝福我，不奢望你买礼物送我，不奢望你回来陪我，我只渴望昨天能收到你的祝福信息或电话，我一直在等……你却忘了……”　　没有回音。童欣顿感酸楚无比，继续编辑道：“在你眼中，我真的那么卑微吗？你觉得姗姗穿着两万二的衣服果真比我穿着二百块的衣服高贵一百倍吗？你眼中，金钱就是衡量人的价值的唯一标尺吗？”　　依然没有回音。这时，苏莹从洗手间走过来，看着凄然不乐的童欣，说道：“你醒了？把你的雅诗兰黛拿来我们用用！我包里除了手机、钱包和钥匙，啥都没有——还有一包纸巾，昨晚被你用了！你那包包里除了一个空钱包，就是一堆无用的化妆品，重死了！”苏莹埋怨道。　　童欣把包递给她，一言不发地坐着。　　“又犯傻了！”苏莹坐在床边，夺过童欣手中的手机，笑道：“看看，这就是区别！女儿和情人的待遇差别就是这样大！或许，你连情人、小三儿都排不上！情人、小三儿付出了还有回报，你是无止境的付出，无止境的等待，无止境的折磨自己骨瘦如柴的小命儿，到头来灰飞烟灭，一无所有！”说着，摇头长叹一声，从包里拿出红石榴水，往脸上拍。　　“你就喜欢以损我为乐吗？”童欣不服气地争道。　　“我就这样儿！你爱听不听！爱听好听的话，找吴梦诗去！她可是与你情投意合！我专捡刺耳的话，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把耳朵捂起来！”苏莹边拍脸，边看手机，“老程的闺女看起来跟你年龄差不多哦，90后爽歪歪喝多了吧，嫌成熟！这姑娘真会长，越长越漂亮，第一张明显是中学时期，一相貌平平的丫头，第四张到了大学，摇身一变，成了大美女了……你们仔细看，这姑娘是不是拉了双眼皮儿？”　　吴梦诗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我听过割双眼皮儿、拉皮儿，可没听过拉双眼皮儿！这词儿用得可真新鲜！”　　苏莹自顾自乐道：“双眼皮儿漂亮！等有钱了，我也去割一个！你瞅她下巴也变尖了，又一网红脸诞生了！哎，有钱真好，使劲儿拿钱往身上砸，不愁变不美，何况那丫头本身底子还不错！”　　“有钱真好。”童欣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有钱真好！”吴梦诗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如果我有钱，真心想把这身皮肤漂白！”　　童欣欲言又止，怔怔的看着吴梦诗。　　“你呀，别再做梦了！快醒醒！这才是爱，迪奥、香奈儿，老程对闺女这才是真爱！对你只是谎话连天！假的！假的！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可怜你痴心一片！”苏莹使劲揪着童欣的脸。　　“疼！”童欣推开苏莹。　　“咱没那命，没那有钱的老爸，咱可以靠自己，自己努力挣钱！有钱了，咱也对自己好一点儿！老程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别去羡慕！别人的再好，始终是别人的，自己的好才是真的好！”吴梦诗说，“你看你，比谁都优越，五官秀美，肤如凝脂，面如桃花……”　　苏莹笑道：“就她这脸色，还面如桃花？面如吸血鬼吧！”　　吴梦诗继续胡诌道：“等有钱了，你也去把丰个太阳穴，注射个苹果肌，再绣个眉毛和美瞳线，就是个绝色美人儿了！不像我，皮肤都成了大难题，哎！老天对你厚爱不浅啊！”　　“你就别再怂恿她花钱了！整形医院就会忽悠女人的钱！网上有个叫红粉宝宝的，被整残了！还有个超级女声，王贝，被整死了！依我看，童欣最需要做的就是丰胸！”说完，苏莹忍不住自己先笑了，“男人都喜前凸后翘的女人！谁爱你这小平胸啊！不过，你千万别垫什么硅胶啊，办个健身卡，多做丰胸运动，多吃点儿肉！”说着，苏莹继续往下翻程诺的朋友圈，长吁短叹道：“终于看到老徐的庐山真面目了！我以为貌若天仙呢，不过是人老珠黄半老徐娘一枚！哎！跟我们小童比，差远了！”　　“你不能这样比啊，”吴梦诗看了看照片，说：“人家多大年龄，她多大！看这脸型，瓜子儿脸，年轻时应该是个标准的美女！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苏莹忽又转向童欣，道：“傻妞儿，我说得没错，你更需要锻炼了！你看人老徐身材多魁梧，一个手指头儿都把你推倒了！何况背后还有强大的亲友团！可怜你弱柳扶风小模样儿，而且是孤军奋战，我可没脸去帮你掐架！”说着，把手机扔在床上，站在镜子前梳头发。　　“我觉得吧，”吴梦诗一字一顿道，她坐在苏莹刚才坐着的位置，拿出苏莹用过的红石榴水和日霜，认真看着童欣：“程诺还是觉得你高攀了他！他觉得自己有钱，你没钱，你是仰视他了，所以他从来没把你正经放在眼里，能敷衍则敷衍，不能敷衍了给你点小恩小惠，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你想想啊，他能给你的，不过是打一场牌输掉的钱，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可见，人卑言轻啊！你只有自己过好了，有钱了，跟他平视了，他才会尊重你，重视你！人卑言轻！”　　“吴梦诗这么漂亮，身边也少不了诱惑吧？”苏莹忽然色色地看着吴梦诗。　　吴梦诗说：“别提了！我也只配我那又丑又胖的老公！别的，我想都没想过！我跟童欣不同，她只谈了一次恋爱，就是许志，没被男人伤过，所以比较天真比较犯傻！我在认识老公之前，在大学时谈过几个，都没成功，所以我对爱情挺失望的，甚至有点自卑，认为自己颜值不高，要降低标准，当朋友介绍我老公时，我都没认真看过他一眼，就糊涂地结婚了！我对婚姻也不满意啊，如果时间再倒退五年，我断然绝然不会再选他！比我大五六岁，长得丑也罢了，抠门得很！我结婚时，我妈给了八万块陪嫁，我傻乎乎地都交给了婆婆，只图他们对我花钱也大方点，后来我工资不够用，每次买衣服化妆品找老公要钱时，比要他命还艰难！我们每次吵架都是为了钱！他娶老婆就不该养吗？我真后悔没把那八万块留着自己花！我不止一万次想离婚，可是我舍不得离开，我太依赖那个家了！想到每天下班一回到家就有现成的热饭吃，有人洗衣服做饭做家务照顾孩子，我每天只用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怕找不到这么好的婆婆、这么好的家庭了！”　　苏莹说：“如果时间倒退六年，我也不会再选择我老公！我跟他也没爱情！我是闪婚，亲戚介绍的！我也离不开那个家！不为别的，就为我儿子！我把我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个晚上，这是第一次！我真的想不明白，童欣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勇气离婚，抛家弃子！”　　“她跟我们不同！我们活在现实中！童欣活在梦幻中！她为爱而生，为爱而活！她的人生主题就是爱情，唯爱至上！咱们不理解她是正常的，咱俩是凡人，她是绛珠仙子，是芙蓉花神！”吴梦诗说着站起来，穿上大衣，“我去奔命了！”　　这时，苏莹也穿好了大衣，道：“我也该走了，赶着去上班挣钱养儿子！押金条在电视柜上，你离开前把它退了，那二百块钱你拿去打的！”　　“等我，一起出去。”童欣麻利地起身，洗漱，理头发，准备出门。　　“这么简单？”苏莹和吴梦诗对视而笑，吴梦诗说：“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不是常以香奈儿的那句话自励吗？女人要把自己打扮的尽可能漂亮再出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谁！”　　“傻妞儿今儿要去单位吓人，吸血鬼来了，快跑——”苏莹拖长了声音。
　　希望更新快点
　　第7章 病弱膏肓　　一上午，“人卑言轻”四个字在童欣的脑中盘旋不止，童欣不由自主地点开翟星的微信头像，发了一个笑脸。　　“在，美女！”　　“教我炒股！”　　“可以！但是有风险哦！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　　“等我忙完手头的竞标资料……”片刻之后，翟星问道：“你开户了吗？”　　“开了，一直没玩，你把你买的股票推荐给我，你在哪支股票上投得比较多，我跟着小投一笔，碰碰运气。”　　“好吧。我把我买的股票发截图给你看。”　　“恩。”童欣看了半天，似懂非懂，问道：“到底哪支最好啊？”　　“我认为都还不错，要说最好，我认为鞍钢股份不错，我投了30万，其他的都投得少。”　　“那我也买鞍钢！”　　但是手机短信余额提示孤零零的两位数顷刻间抹杀了童欣的坚决态度，瞬间，她想到了哥哥童宇：“哥，我需要钱，你能借我多少？”　　耳边传来童宇的笑声，“哪有你这样借钱的，你需要多少？你要做什么？”　　“几万吧……”童欣吞吞吐吐道，“别问那么多了，我急用，尽快还你！”　　“钱都给了你嫂子，你需要多少，跟她要就是了，我打电话跟她交代一声。”　　“这样啊，”童欣犹豫了一下，道：“那算了！”　　童欣又拨通了吴梦诗的电话，吴梦诗说：“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事，我的信用卡借给一大学同学刷了两万，一直没帮我还，后来产生了利息，利滚利……我烦得很，老公又不帮我还，为此老吵架……后来，我找了份兼职，做墙绘，一个月接了仨业务，到现在为止，账还没结完……其实一笔业务只赚几千块，还要求这个求那个，请吃饭送礼……我的信用卡还有八千没有还……你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份墙绘业务，你也赚点钱自己用，我知道你现在关注外表了，开销大了，又不肯向许志要钱……其实，你也不用赚这个钱，太辛苦了！我做了这一个月，烦得要命，找人接活儿要送礼，结账时好难，人总是以各种理由扣钱或者推辞，要到了钱还要送礼，你的个性肯定受不了这些……我觉得吧，许志和程诺，你哄好一个男人，也不至于缺钱……”　　挂断电话，童欣又拨通了苏莹的电话，苏莹说：“我老公的钱买了什么理财产品，我只有六万，打算借给我弟结婚买房用，既然你开口了，你先拿去用吧，我弟的婚期还没定，五一肯定结不了！”　　“好，你借我三万吧！十一之前，我还你！”　　“好，我转你支付宝。”　　“恩。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少来肉麻我，以后过好点就行了！”挂了电话，苏莹又回了过来：“你还没告诉借钱什么用途呢！”　　“我……”童欣支支吾吾道：“投资……”　　“行了，你过得好就行！”苏莹挂断电话，童欣悬着的心终于坠地。　　童欣犹豫再三，还是向童宇借了三万。欣喜之余，她点开翟星的微信：“我投资六万！”　　“可以，这会儿降了，刚才还是8.89，现在降到8.8了！可以买入了！”　　“哦。你预测，这只股票能涨到多少呢？”　　“应该能涨到30块左右吧！”
　　一天，童欣不安地给翟星发信息道：“又跌了！这一周一直跌！还会不会反弹？”　　“正常！炒股要有好心态，看淡涨跌！今天跌得比较厉害，我又补仓了！这会儿降到8了，你见机行事吧！”　　“哦。”童欣皱了皱眉，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柳若楠，问道：“若楠姐，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哦，急用吗？”柳若楠头也不抬地说，“等我一下，把这个月的工资、公积金核对完，给大家发工资。”　　“好的。”　　柳若楠忙完手头的工作，喝了口水，理了理长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你需要两万块做什么啊？”　　“我想做一件事……”童欣低头抠着手指头，“投资……”　　“投资开店？”柳若楠说着，又莞尔一笑。　　“不是……”　　“你查一下你的支付宝，我给你转了两万。”　　童欣看了看手机，抬起头，眉开眼笑道：“谢谢若楠姐！”　　“不谢。我也年轻过，不知天高地厚，不服命运安排！那时我总认为自己又聪明又有才又能吃苦，不甘心青春就荒废在这里，不甘心一辈子重复一件简单无价值的事，和一群老头儿老太太们混吃等死，浑浑噩噩，想象着五十岁后依然重复这件事，依然被领导呼来唤去，我无数次想过辞职！这样的工作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后来，时间慢慢磨平了我的棱角，削减了我的锐气，理想被销毁，意志被磨灭，我渐渐地习惯了这样没有斗志的简单日子，安定啊，我反而不想再去闯，因为怕失败。人生就是不断妥协的过程。”柳若楠说着，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为官者看咱们，是个笑话，因为没权；创业者看咱们，是个笑话，因为没钱；社会看咱们，是个笑话，因为没价值！但是，我也只能望洋兴叹，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是无能改变了。我倒是希望你能折腾点什么事业来，不要像我……”
　　童欣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等待，双目片刻不离手机屏幕，纤瘦的梦想在孤冷的春天愈发显得单薄无依，孤独的影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拉成一条细长的线。等来的却是片片空白，她日思夜想，不得安宁。心灰意冷之余，她把未发出去的一条条信息发送给自己：“失眠是切肤的痛，生生地撕咬着我的身体与灵魂！我无时无刻不渴望待在你身边，活在你的阴影里！在这里，万分愧疚！思念，加剧了内心的愧疚！无数次重复着同一个梦，被许志挖去了心，我倒在血泊中，泪光闪烁，期待你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抱着我......我多么渴望待在你身边，看清你身边究竟有多少女人！我心里很清楚，你断然不会为一片树叶放弃整片森林！我想知道她们有多美好，多优秀，多貌美若仙倾国倾城，多死心塌地至死不渝地爱着你，取悦于你！让我死心，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天24小时，1440分钟，抽不出一分钟来想一个人，抽不出一分钟来发信息打电话给一个人，而你却口口声声说这是‘爱’，多荒唐的‘爱’！我找不出任何理由来相信这算‘爱’！你的世界挤满了人和事，比我更重要的人成百上千，那么我，究竟算什么呢？你百无聊赖时才会想起来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需要我时，我便像废弃物一样被你丢掉！你爱一个女人能持续多久？你是否已经厌倦了我？如此的厌倦我，当初何苦要来找我？你不知，我的每一天，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是怎样熬过来的，你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煎熬！因为你不是我，你不会有这种感受！！！” 　　“我多想寻你，抛弃身边的一切，万水千山，去你所在的城市，感受我的心与你又靠近了一些，感受你的气息，你的影子，你的足迹，踏遍你遍及的每一个角落……这样卑微的爱，会不会得到你的一丝怜悯呢？” 　　“我脑中塞满了你，而你脑中塞满了其他的人和事，我插不进去，我多想多想忘了你！或许你根本不缺爱，或许你就喜欢被众多爱包围着的感觉！我是这样的犯贱！我多想忘了你！我多希望白娘子能在我的脑子里刻下一个‘忘’字！” 　　“求你，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放过我！我是一个你连生日都记不起来的卑微小人物，我是一个发一万字信息你连一个字都懒得看懒得回的卑微小人物，我是一个你搂着旧爱或新欢时痴痴等你回信息的卑微小人物！你承诺过的‘真爱’太多了，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你似乎习惯了轻易地承诺，不去兑现，可曾想过有人活在你的谎言中虽生犹死的罪恶！” 　　“你有时间发朋友圈，有时间看电视，有时间接电话和人聊天，有时间忙各种应酬，有时间在昏暗的灯光下醉生梦死，唯独没有时间给我发一个字的信息，你明知我在等，一直在等，整日整夜抱着手机等，等得泪流满面，等得心如死灰，等得万念俱灰……你好狠心……”　　不眠的长夜里，童欣反复翻看着手机，翻出了《阿黛尔雨果的故事》，不禁抱头痛哭。一场邂逅，阿黛尔爱上了年轻英俊的英国军人皮尚，而花花公子皮尚早已忘了那一夜情，忘了阿黛尔。为了追随爱情，阿黛尔雨果千里迢迢从法国追随至英国，租住在皮尚的军队附近，每天想办法靠近皮尚，给皮尚写信，书写她对他的思念，童欣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为爱疯狂的女人！而皮尚从来不看她的信，直接扔掉！阿黛尔甚至帮他还债，物色有姿色的女人送给他……阿黛尔百般挽留，万般退步，皮尚百般拒绝，万般逃避！31岁至42岁，阿黛尔在异国吃尽了苦，耗尽了青春，流浪、生病、露宿街头、吃饭馆里客人吃剩的残食……后来被发现昏倒在街头的疯子居然是伟大作家雨果的女儿！被送回法国时，阿黛尔患了重度抑郁症，甚至不认识父亲！阿黛尔的余生在精神病疗养院度过，终身未嫁……童欣用颤抖不已的手敲下了一行字，发送给自己：“原来，爱真的可以摧毁一个人，爱真的可以让人变疯！变成不折不扣的疯子！”　　童欣从百度视频中搜出了电影《阿黛尔雨果的故事》，当看到阿黛尔梦中溺水的一幕时，她禁不住捂着嘴巴失声痛哭，她想起自己的噩梦：被挖去了心倒在血泊中、走投无路时在悬崖边坠落……　　“我无视整个世界的人和物，整个世界在我的眼中浓缩成一个目标：让他好好地爱我！”“我还年轻吗？为什么我感到生命已经到了秋天？”“我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想起我，也没人会忘记我。”“我渐渐体会到了，一个人要把自己生命的意义倾注到另一个人身上注定是场悲剧。再烂漫矜贵的花朵若从墙头上跌了下来也不过是一团无人怜惜的烂泥罢了。”在童欣看来，字字句句催泪，这些内心写照似乎是从自己的内心世界复制而来。
　　一天，股市狂跌。童欣见鞍钢股份跌至4.26元，顿时神色俱变，手忙脚乱地给翟星发了个截图，并编辑信息道：“天啊！跌疯了！还有希望反弹吗？怎么办呢？”　　许久，翟星没有回音。她又忍不住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问道：“还会跌吗？”　　“美女，我不是操纵大盘的人！我也束手无策啊！我比你亏得还多，我可是投进去了40万！烦得很！我想安静一会儿！你扛得住就扛着，扛不住就卖掉！因为我也不知道明天是涨是跌！”　　一时间，童欣神魂俱乱，痛定思痛，决定卖掉一部分股票，把柳若楠的两万如数奉还，并还苏莹一万。然而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鞍钢股份始终在4元上下徘徊，心烦意乱之余，童欣不再关注股市。　　失眠却愈演愈烈。经历了数个零睡眠的长夜之后，童欣的大脑处于浑浊状态，神情恍惚，记忆力直线衰退，领导交办的工作任务总是被她丢三落四，不能保质保量完成，因此而屡次挨批评，她频繁地忘记带手机、钱包或钥匙，乘坐公交车忘记刷卡，到站忘记下车，端着水杯去倒水却把水杯丢在饮水机上空手而归，从早到晚呆坐一整天却忘了喝一口水直到口干舌燥……某天清晨起床后，她举起梳子，瞬间，脑中再度呈现空白，呆呆注视着镜中陌生的脸，轻轻问道：“你是谁？”顷刻间，泪流不止！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给自己：“最近频繁健忘，也许某天会真的不认识自己了！然而，记忆力差的好处是，对一些美好的事物，仿佛初次遇见一样，可以享受多次！”　　随后，童欣给程诺发了一条信息：“不知你睡醒了吗，我一直没有睡着，没有睡着的时候，脑子里都塞满了你。我已忘了睡着是怎样的滋味！睡眠于我竟是最奢侈的事！”　　程诺回信道：“你的心事太重！你需要去医院治疗！”　　“你终于肯回信息了！如果你对我多一点关注，多几分认真，如果你认真读完我的信息及时回复，我何至于此？”　　“你不懂我。我不会为爱情而活，我活着为了更多人，亲人、朋友、兄弟！”
　　童欣来到医院。“把手放平，”老中医说着开始号脉，“把舌头伸出来，”停顿片刻，老中医缓缓说道：“肾虚，脾虚，气虚，血虚，心脏供血不足，血不养心，所以你面色苍白，呼吸短促，手脚冰凉，头晕，失眠，盗汗，失眠多梦……”　　“对，就是这些症状，最近记忆力也衰退得厉害，很多事转身就忘……”童欣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把另外只手递给我，”老中医说道。童欣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平。又停顿片刻，他说：“肾虚得厉害，就像这盆花，”他指着办公桌上的一盆植物，“肾就像这盆花的土壤，土壤好了，植物才能生长繁茂，土壤不好，植物就会枯萎。同样的道理，长期肾亏损，人的全身各个器官就会急剧衰老，引起记忆力衰退，注意力不集中，怕冷出汗，食欲不振，黑眼圈，失眠……”　　“您说得很对，这些症状我都有，有什么办法让我每晚快速入睡呢？太痛苦了！” 　　“失眠多久了？”　　“几个月了。前几个月只是入睡困难，入睡前大脑非常清醒，两三个小时才能睡着，甚至凌晨一两点钟才能入睡，而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又睡得很沉，醒不来。最近比较严重，大约有十天吧，几乎彻夜不眠，每晚最多只能勉强睡俩小时！白天脑子浑浑噩噩，像在梦游，身子很轻，头很重，做什么事都感到困难，大脑无法支配身体……”童欣禁不住抽噎起来。　　“晚上睡不着都做些什么？有没有吃过药？”　　“睡不着就尝试各种办法，努力入睡。去药店买了一瓶褪黑素片，起初有效果，失眠的时候吃一片，一小时之内就睡着了。后来没什么效果了，吃两片都没用。再后来，来医院挂了神经内科的号，给我开的是平心忘忧胶囊，吃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效果。”童欣不禁涕泪俱下。　　“睡前不要看电视，不要看书，不要让大脑紧张可以练瑜伽，听轻音乐，让自己放松！”　　“我试过练瑜伽，对我来说，没用。”　　“不要总宅在家里，独处会加剧你的抑郁和焦虑，多出去和朋友郊游，爬山，跑步，多锻炼！”说着，老中医开始写药方，“我先给你开一副药，两个礼拜的量，你打算拿回家自己煎呢，还是在医院煎好？”　　“在医院煎好回家直接服用吧！”　　“好。每天早晚各服一袋，连续服用14天，看效果如何，再来找我。”　　“大约多长时间可以调理好？”　　“三个月吧。14天后，你来找我，我再给你号脉，根据你的身体状况，重新开药方。”　　童欣去划价，然后走向收费窗口。　　“1388。”窗口工作人员说道。　　“哦。”童欣把卡递给工作人员，想起所欠苏莹的钱，想起孕睫术，她苦笑着摇头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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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出医院，童欣的手机响了，是童爸爸：“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　　“你病了？”　　“小毛病，拿点药。”　　“你姑妈病了，也在医院，你在哪个医院？”　　“我在中医院。姑妈在哪个医院？”　　“市一医院。你过来看看她，病得很严重，我跟你妈都在这里，住院部14楼6病房。”　　“好。”童欣挂了电话，拦了个的士，直奔市一医院。　　童欣走出电梯的时候，看了一眼楼层标牌——肺部肿瘤科，她的心顿时七上八下，难以平静。在她走进病房的瞬间，耳边传来姑妈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哥——我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你们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要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话语间，她挣扎着要拔掉输液管。童爸爸慌忙按住她的手臂，厉声喝道：“听话！好好治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你们都骗我！医生跟子翔（童欣的表弟）谈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肺癌晚期！已经扩散到了胸腔、颈椎……你们都瞒着我！我不是三岁小孩！我不想治了！我不想把孩子拖垮，人财两空！我死了，哥，你要帮我管教子翔！他才结婚，还不懂事……”一提到表弟的名字，童欣的姑妈再次泣不成声。　　“不要想那些！你现在只需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病！子翔还等着你抱孙子！”　　“我没那命！等不到那一天！”童欣的姑妈擦了擦眼泪，“我选好地儿了……老家……老家菜园那片地，向阳，暖和，没有风，我死后就埋葬在那里……”几度哽咽的姑妈喘气有些艰难，早已泪流满面的童欣走上前，扶着她的身子，轻拍她的后背，才发现，她的左右手臂分别插了管子。　　“你想多了！没那么严重！好好的！不要瞎想！就算是癌症也能治好！好多人都治好了，心态要好！”童妈妈安慰道。　　一辈子没有住过院的姑妈瘦了许多，颧骨突出，眼窝深凹，精神萎靡，她稳住了情绪，泪光闪烁地说：“我刚住进来的时候，这个病床上的人刚死……这几天，另外两张床换了几个人，有人走，有人来……我已经看淡了生死！”　　过了一会儿，姑妈看着童欣，说道：“童欣，你不要再跟那个姓程的男人联系了！好好的家庭，你要珍惜！等你失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那种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就是要害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你好好跟许志过，别再让你爸妈操心了！”　　童欣捂着鼻子，声泪俱下。　　随后，童欣和童爸爸去找主治医生。医生拿着一堆报告单，遗憾地说：“确诊了，是肺癌晚期。”　　“配合医生，积极治疗，能活几年？”童爸爸的问话让她感到残忍，她想：为什么不问能不能痊愈呢？她从内心深处是渴望姑妈痊愈的！　　“不好说，看个人体质，有的三两年，也有的只十几天……”　　童欣的脑袋像被铁锤重重地锤了一下！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直到被童爸爸叫下楼。她站在病室外，背靠着墙壁，心如刀割，双手捂脸痛哭。窗外新婚礼炮声久久不散，她久久咀嚼着姑妈的话“有人去，有人来……”不禁泪眼婆娑。
　　走出住院部，童爸爸对童欣说：“我有事先走。中午你们娘儿俩在医院附近吃点饭。下午你带你妈去医院做个检查，她胃不舒服。”　　话音刚落，童宇打来了电话，问道：“姑妈还好吧？”　　“不好……”顿时，童欣泪如涌泉。　　“哎——”童宇长叹一口气，“我刚给你工行卡里转了两千块钱，你带妈去做个胃镜，听说有一种一千多块的胶囊胃镜，不疼，妈年纪大了，普通胃镜怕她受不了，钱不够用再告诉我。”童宇说道。　　“你怎么会有我卡号？”　　“你前几天找我借钱，这么快就忘了？”　　“哦。”　　“我经常跑外地，没时间陪在父母身边，你要多陪妈说说话，有空多去医院看看姑妈。”　　“恩。”　　挂了号，童欣同妈妈坐在候诊室等待叫号。由于连日的重度失眠，童欣疲惫不堪，居然坐着睡着了。童妈妈推了推她：“两点半了，医生来了，我们进去吧？”　　“哦。”童欣睁开朦胧的双眼。　　“你病了？老不在状态，精神恍惚，病怏怏的！”　　“没事。我去排队。您坐这儿等着。”　　“别动，你的眼睛——”童妈妈突然走近童欣，用手拔了拔她的眼皮，失声惊叫道：“你的眼睛里长了什么东西？红肿成这样！还不去看医生？！”她拽着童欣的衣袖。　　“多大点儿事儿！眼睛充血！经常熬夜，就这样！”童欣止住妈妈。　　听完童妈妈的介绍，医生说：“做个胃镜！今天吃饭了吗？”　　“吃了。”童妈妈道。　　“那明天早上来做吧。记住，空腹！今晚八点以后就不要进食了。”医生说着开单。　　“有胶囊胃镜吗？”童欣问道。　　医生停笔，说道：“普通胃镜350，胶囊胃镜1000。我觉得没必要做胶囊胃镜！普通胃镜正常人都能接受！你们自己决定吧！”　　“就做普通胃镜。”童妈妈说。　　她俩来到收费窗口。童妈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350，抢先递给工作人员，回头道：“我有钱！你哥给的钱你留着自己用！我知道你老缺钱花！我跟你爸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了你，你自己要悠着点儿花钱，别等到山穷水尽了才知道没钱的难处！”　　“恩。”　　“回家吧。明早八点过来。”童妈妈说着往外走。　　“我的包——”童欣顿时傻了，拔腿奔向三楼肠胃科。　　当童欣返回时，忘了在原地等待的妈妈，径直向前走。　　“童欣——”童妈妈尾随其后，大声嚷道，“童欣！你站住！”她强拉回横穿马路的童欣，看着童欣面色苍白瘦弱无力的样子，禁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你怎么成这样了？神志不清的！”　　“妈——”童欣突然泪水纵流，强忍吞声道：“我好久没有睡着过了！大脑有时浑浊，有时空白，完全不受控制……”　　“走，返回医院！”童妈妈双手紧握童欣的手，“听说，有个心理门诊，去看心理医生！”　　在导医台，导医说：“心理医生要提前预约，不知道她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等下，我打个电话！”　　“恩。”童妈妈点头道。　　“一小时两百块。”导医继续道。　　“恩。”
　　这一晚，在药物的作用下，童欣睡得昏昏沉沉。梦中，程诺凶狠地骂她，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地，弃她而去，扬言再来纠缠定会置她于死地。童欣痛哭，跟着车后面奔跑，双手拍打着车窗，呜呜咽咽问道：“为什么？”程诺让司机加大油门，甩掉她。童欣每天坐在程诺家楼下等待着，不吃饭、不睡觉，他亲昵地搂着徐冉的双肩扬长而去，对她视而不见。她追上去，程诺再次推倒她，她无助地站着，任大雨抽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童欣听说程诺在刘家厨房吃饭，要见他，他的朋友们拦着她，刘海兵十岁大的女儿跑过来说：“姐姐，程诺每天换一个不同的漂亮女孩，你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何必折磨自己？！”程诺指着蓬头裹面的童欣对兄弟们说：“这个女人，我不要了！你们谁不嫌弃，谁领走！”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摇晃着身上的赘肉走过来说：“我大哥不要你，我要你！”童欣拼命地奔跑……瞬间，她站在玉龙雪山上，泪眼朦胧道：“下面的一堆白骨是为爱殉情的痴男怨女，我也会成为其中一个！告诉程诺，我爱他，至死不渝！”没等胖子做出回应，她纵身一跃...... 　　童欣惊叫一声，坐了起来，他俯身拿来床头叠放好的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抱膝而坐，拿出手机，她习惯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阅微信里发给自己的信息——　　“近乎零睡眠的人生，虽生犹死……前日，一夜未眠，脑中塞满了程诺冷漠的脸。昨日深夜12:00，依然清醒，起身，服了三倍药量，浑浑噩噩中睡着了。2:00，又醒了，头很痛。反复翻看手机，看有没有程诺的信息，死一般沉寂。把‘一诺千金’删除，又添加，如此反复......我要忘掉‘生日’，它让我想起自己多卑微......我不希望任何人记得，只希望他一人记得，仅仅是记得，我会感动得热泪盈眶……3:00，依然无法入睡，下床，头很昏，扶着墙，黑暗中开了一瓶红酒，倒满六杯，大口大口吞下去，胃要被撑炸了……在洗手间，呕吐不止......又服了三颗安眠药。倒在床上，泪如雨下，地球转得那样快！！！此后，没看手机，我终于如愿睡着了。梦中，程诺凶狠地骂我，我只是泪如雨下……5:30，又醒了。我穿好衣服，看着渐渐明亮的窗外春色，静静地发呆。记忆在一点点流失，渐渐感到工作无法胜任，我想趁着记忆还在，把失忆的过程记录下来。我知道，他不在乎，可我在乎他；他厌倦了我，可我依然深爱着他，渴望他再看我一眼，同情也好，怜悯也罢……他一定不会再看我一眼，笑我自作自受……”　　“以今日为界，之前的每一天24小时秒都在竭尽全力地等待；今后的每一天24小时秒务必倾其所有地忘记！这过程会痛苦，痛苦或许会伴随一生，但总有一天，我会忘记所有。或许，一切使你屈服、低头、卑微、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痛不欲生、饱受折磨、成日哭到眼肿的人，不值得爱！痴心，若遇上对的人是缘，遇上错的人是孽！一辈子真的很短，牵该牵的手，爱该爱的人，走该走的路。不要等到穷途末路时，才知道回头；不要等到等到流离失所时，才懂得珍惜；不要等到等到物是人非时，才懂得怀念；不要等到灯枯油竭时，才知道生命重于爱情，生命只有一次......”　　“我有两万次想起你，就会有一万次劝自己放弃，而另外一万次，我非常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我无法放弃，只有继续接受这种无止无境的痛苦与折磨。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那块伤疤好了又烂，烂了又好……”　　“亲爱的，我们认识两年了！这两年里，我以为你是我的目标和希望，我把自己活着的意义强加于你，倾注了太多太多让你感到沉重的东西......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着你，吃饭时、工作时、走路时、坐车时、睡觉时、和闺蜜聊天时，包括此时此刻......即便无关的人，无关的话题，我的脑子也会绕几道弯，想到你……”　　“从前，我简单的以为，相爱久了，便会成为亲人。遇到了你才知，有一种感情，只是介于亲人与路人之间。走近了，会痛苦；走远了，会陌生。我曾以为，我会成为你的亲人，会融入你的生命，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牵手时是坦然的，拥抱时是坦然的，热吻时是坦然的！我不断的摔倒，不断的爬起来，不断的犯傻、犯错、犯痴、犯狂、犯病......我们就像在长空孤独徘徊的雁子，一直在寻找方向和频率与自己相同的人......‘一辈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么难！”　　“每一夜，头发像被淋过一场大雨；每一夜，毛巾放在床头，不断地擦着身上的汗；每一夜，辗转反侧，双目放空，等着天亮，许久不曾感受过睡着的滋味；每一天，身体轻飘飘的，像一团云漂浮不定，大脑时而空白时而被密集的圈圈点点挤满，膨胀欲裂。健忘，忘了身边人说过什么，忘了要做什么，忘了怎样做，忘了洗脸，忘了喝水，忘了换鞋子，忘了带手机、钱包、钥匙......分分秒秒想逃离，独居，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不想想任何人，耳边、眼前、心中唯有安宁，厌了，倦了，累了，心中的执念依然根深蒂固……”　　“如果记忆尚且存在，这应该是第四个月，失眠如是缠身，而今夜则是第14个重度失眠夜。下床时，强烈的眩晕使轻飘飘的身体再度倒在床上，身体如海绵一般轻，大脑顿时空白......　　一整夜，默念着‘卑微’二字，眼泪淹没了往日的悲欢。失眠之痛烙入灵魂深处，抽打着心中仅剩的善良，警醒自己：善独善初，慎思慎行。相信会挺过去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不再等待回信，不再等待你来看我一眼，不再等待被记起，不再翻来覆去地想自己是否被在乎......望着窗外挡不住的明媚春色，我咬了咬嘴唇：都会过去的！经历了无数个失眠之夜的我曾痛苦地跟许志说，忘不了你，想要去你所在的城市寻找你，求他不要阻拦......我忘了那些昏天暗地的痛让大脑空白了多久，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失忆......我记得每一次感动，我是如此在乎心灵的感受和细枝末节。你的一句等了我四十多年让我感动到哭，你堵车来接我让我感动不已，你为我挡酒让我感动不已，你为我添粥让我感动不已……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生日那天早上手机第一条信息，来自你的祝福信息，刷了一天，没有......我甚至幻想，你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陪着我，都是幻想……我是那样的卑微，那样的卑微……我多想你一只手拥抱其他人的时候，另一只手偶尔拥抱一下我，可是，你要拥抱的人很多很多，不管我多努力都挤不进去你的心，你何时会忆起那个每一天承受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的煎熬痛苦等着你的人？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和晚上闭眼前最后一件事就是看着手机中的你，等待......有时笑自己，活得像笑话，我的深情成了你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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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更新？　　
　　第8章 再泛涟漪　　童欣翻出收藏夹里一年前的二人合影，带着眼镜的程诺紧紧搂着童欣的双肩，侧脸贴着童欣的长发。童欣在这张照片上附了几句话：“你若心静如水，我便如诗如画；你若水墨丹青，我便轻舞飞扬；你若一见钟情，我便一世倾心。我愿与你十指相扣，春夏秋冬，从青丝走向白发。若相爱，便不离，不散，不怨，不恨，不悲，不忧。你若贫，我相依；你若衰，我相随；你若病，我相伴；你若老，我相陪。”泪水淋湿了手机屏幕……　　一日，苏莹发来了微信：“好久没有看到你发朋友圈了，最近还好吧？”　　“恩，老样子。”　　“还在吃药吗？”　　“恩，每天喝中药。”　　“有效果吗？还失眠吗？”　　“时好时坏，有时一夜睡到亮，有时翻来覆去到凌晨才能睡着，也有时半夜醒来后就睡不着了。”　　“哎，心疼你！如果你能在追逐爱情的过程中得到幸福和快乐，再多的阻力，我也会力挺你！可是，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都是你一厢情愿，你得到更多的是痛苦、疾病、内心的煎熬和折磨，得不偿失啊，妹妹！你有这么强的韧性，把精力用在事业上，说不定早已功成名就了！可是，你用错了地方，爱错了人！宋思明爱海藻，给海藻买房，给她幸福！而程诺只是耗着你，从来不去想着给你买房，把你接出来住，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根本不在乎你！把你耗着，拖着，你自己承受不了了，耗不下去了，自然而然就放弃了！”　　童欣回复道：“或许他年轻时也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多了，感情变得麻木冷淡了，不轻易有刻骨铭心的爱了！我改变不了他，我也无法改变自己！他是我刻骨铭心的爱，不管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只想按照心的方向走！我想去找他，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租房，每天能看到他的身影……我知道，放弃亲人和工作，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那种日子会很苦——独居，生活的唯一希望和目标就是：等待！从零开始，租房，找工作，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挤公交、买菜、做饭、洗衣、睡觉，一个人去医院看病，孤独、无望！可我现在生活的目标不也是等待吗？除了等待，还有思念、愧疚、良心不安，种种复杂的情绪！”　　“看到海藻的下场，多少会想到你，我隐约感到，你的结局比海藻更惨。我也不好评判！感情的事，分不清对错！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谁都没有错！最近听到一句话，很想送给你：‘好听的话，别再当真！不是谎言太完美，而是听者太愚蠢。’”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一直以来，都没有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找到安身之处，我渴望避开车嚣马喧，独居山林，关注山石，关注植物，关注心情，看蜘蛛结成清晰的网，听泉水在脚下湍湍流淌，闻一季又一季的花香，用文字感恩生活，记录光阴，把自己塑造成隐士，不谈悲喜，不争朝夕。我束手束脚地行走，假装生活静美，假装看淡尘世，假装无欲无求，用隐士的姿态粉饰自己的无能和无为……某一天，我若消失了，不要惊讶，我只是找到了归宿！”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要看淡任何人的忽冷忽热，也要习惯任何人的渐行渐远！如果程诺像宋思明爱海藻那样爱你，敢于承担责任，我可以接受你不要命的爱！显然，程诺是一个虚伪、没有一点责任心的骗子！他不会像宋思明那样处处为你着想，为你排忧解难，如果你病死，他一定会设法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所以，我从来不看好你们！你只是程诺的一个极小的纽扣，不需要的时候随时拽下来扔掉！天真的女人！不幸的女人！你到死都不愿承认：你爱错了人！”　　童欣沉默片刻，给程诺发了一条信息：“我脑中无数次重复着阿黛尔雨果的结局，如同演习我自己的生活。如果，我也像阿黛尔那样，从法国到哈利法克斯，再到巴巴斯岛，万水千山，处处阴魂不散地追随你，你会怎样待我？厌恶，还是感动？你知道，一个女人离开自己熟悉的城市、离开父母亲人，从零开始，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我无视生活中的苦难！我多想像阿黛尔那样，再次见到你时，形同陌路，内心不再泛起涟漪，爱恨都烟消云散，我迫切地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不想再依赖药物麻醉大脑，逼自己入睡，以暂时地把你从脑中搬出来，放进梦中......梦中的我们是幸福的，只想在梦中，不要出来！”　　程诺立刻回了信息：“宝贝，又想多了！我每天有好多事情！不要再给我增加烦恼了，好吗？我下周三回来看你！”　　“你总是这样变化多端！两周前说月底回来，上周说这周回，这周说下周回……”童欣的手指失控地点击着手机屏幕：“你口口声声说‘真爱’，爱就是每天都不会想起一个人吗？尽管她爱你死去活来！爱就是每天从不主动发一条信息、打一个电话，也不屑于回信息吗？尽管她等得彻夜不眠！爱就是不记得她的生日，生病时没有一句温暖的话语吗？这样的爱好荒谬！好空洞！都是言不由衷的谎言！感情在你眼中一文不值，你眼中只有利益！我的爱不能给你带来利益，你当然不会珍惜！尽管我已看透你的虚伪，可我的心回不来！为这样的你日夜折磨着自己，我真的好犯贱！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说真话，好吗？你口中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　　“所以你从来不理解人！以后你不要再给我发信息了！有事我会找你的！我没有找你的时候，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不要来打扰我！”　　“你说不发信息就不发信息了吗？你说不爱就能不爱吗？你说忘掉就能忘掉吗？如果我能忘掉，还会在痛苦中挣扎吗？我试过许多次，许多次，转移注意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去恨你，去讨厌你，去忘掉你，去爱别的事物，可是，我失败了，找不到可以取代你的！如果我能冷静，要么我是久经情场阅历丰富的人，要么我是脚踏多船的人，可我不是，我只有你，只有等待和煎熬，而你是使我疼痛的催化剂！”　　没有回音。　　童欣继续编辑信息：“改变你是无力的事，我宁肯改变自己，如同刺猬为了一个温暖的拥抱，狠心拔掉身上的刺，痛着流泪，你说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始终坚信不疑！我相信爱情，相信永恒，相信你的那些承诺……”　　童欣继续发信息道：“爱上你后，我像进入了一个迷宫，兜兜转转，找不到出口，又忘了入口在哪里，迷茫过，病痛过，煎熬过，可我从未后悔过。人总要趟一次未曾趟过的河！一年能见面的日子不过30天，如果折算成珍贵的分分秒秒，不过10天！为了这10天，240小时，我愿耗尽剩余的95%的时光去等待，让生命中剩下的时光都发霉、枯竭。如果我像你一样拥有饱满的事业和广阔的天空去消耗我剩余的时间，我也不会这样黯淡。因为我平庸、无为，无所寄托，所以我把活着的意义倾注在你身上，把目标寄托在未知的等待中！如果时间倒退至一年前，我依然会倾其所有、义无反顾地坚持心中的爱，飞蛾扑火、燃成灰烬也在所不惜！心若磐石，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无可阻挡的力量，我的深情或许会让你厌倦，厌倦了就告诉我，不要让我看到你转身离去的冷漠……”
　　终于等来了程诺约定的日子。童欣早早地起床，迫不及待地换了不常穿的淡紫色针织鱼尾长裙，束起长发，梳成丸子头，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她又散开长发，喃喃自语道：“就这样吧。程诺习惯了这样的你！不要改变！”重度失眠的日子里，她习惯了裸妆，此刻拿起眉笔的手略显僵硬，她拙手拙脚地描画着，始终不成形，鼻尖不觉冒出了许多汗……童欣登录微信，7：00，程诺发来了一张图片，显示已到达市区，童欣把手机贴近胸前，闭了双眼，情不自禁地笑了。她欣喜地走在上班的路上，想着能够见到程诺，一路上忍不住抿嘴而笑，脚步愈发比往常轻快了！　　然而等到下班，童欣也没有等到程诺的信息。她的心顷刻间跌入万丈深渊，焦虑不安，她怅然若失地发信息道：“我知道你回来了，但是你不想见我，你丝毫不在乎我一直这么苦苦地等着你，日日夜夜不成眠……你知道等待的感受吗？”　　程诺回信了：“我早上给你发信息，你没有回，所以我和徐冉来她姐姐家了！”　　“我回了啊！我问你是不是已经到达了！我把聊天记录截图给你看！”　　“我7点给你发信息，你9点才回！那时，我已经到她姐家了！”　　“你就不能等吗？我等了你那么久，从来没有哪天不去等你！尽管你那么多次不回我信息，我仍然在执着地等着！而你，我回信迟了两个小时，你就改变了！”　　“我一路上一直在想你，想见到你，非常非常的想！明天我约你！”　　“晚上回来吗？”　　“这边有很多朋友，晚上要聚，应该是回不去的！明天回去了打你电话！”　　第二天，童欣重复着前一天相似的装扮，相似的心情，相似的等待。下班时，程诺发来了信息：“宝贝，今晚又回不去了！兄弟请客！”随之发来了几张和朋友们打麻将的图片。　　童欣拨通了程诺的电话：“能不能回来？我想见到你！”　　“兄弟请吃饭！”　　“我请你吃饭，好吗？他们能请你吃饭，我也请得起！他们能请你唱歌，我也请得起！”　　“别这样，行吧！”　　“他们中，有没有一个像我一样因为思念你、等你，等得日夜不眠的？有吗？”童欣的声音嘶哑了，泪流不止。　　“我不可能为你一个人而活！我有亲人！有兄弟！为什么跟你讲道理这样困难呢！”程诺怒吼道，童欣的耳边是麻将声、男人的讥笑声、劝怒声和轰轰的耳鸣声......
　　第三天，童欣重复着前两天相似的装扮，相似的心情，相似的等待。下午4:00，程诺发来了信息：“我在刘家厨房，你过来。”　　“我下班后过去，好吗？”童欣发完这条信息后，心“咚咚”狂跳不止，她魂不守舍地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熬到下班。　　在刘家厨房外的露天停车场，童欣见到了久违的尾号为737的宝马车，她碎步移向刘家厨房，长裙的鱼尾波浪式地摆动着，随风飞扬。在门口，童欣遇见了刘海兵。“美女，好久不见呀！”刘海兵眯着眼，“程总在隔壁，我小妹开的汽车美容店，走，我带你过去。”　　童欣尾随刘海兵走进宽敞大气装修奢华的汽车美容店，程诺和两男一女在沙发上对视而坐。　　“下班了？”程诺起身让座，“来，坐里面！”　　“恩。”童欣点头，坐在程诺腾出的空位上，放下包，双手叠放在膝盖上。　　“这位是——嫂子？”童欣对面三十多岁的圆脸大宽双眼皮女人盯着童欣，童欣低头微笑，双目微微下垂，目光落在茶几上精致的紫砂壶茶具上。　　“对！”程诺应声答道。　　圆脸女人上下打量着童欣，赞不绝口道：“程哥的女人真漂亮！眉目如画，杨柳细腰，静如芙蓉，吐气如兰，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尤物！”她双手合成V型，捧着自己的脸，自惭形秽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减掉这一脸的赘肉，瘦成嫂子这样的小脸呢？”　　“就算你瘦下来了，也是另一道风景！你是女汉子，人家是柔情万种！”刘海兵说着，拿起茶壶，给童欣沏茶。　　“大哥你别这样打击小妹了！我虽然长得不漂亮，我的闺蜜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今天车展，几个模特都是我闺蜜！等会儿她们过来，让你们近距离欣赏车模！”圆脸女人说着，大大咧咧地起身，依次添加茶水，忽听见有人叫姐，她抬头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小芳，认识几位老总！”　　身着包臀白短裙身材妖娆长发偏向一侧的美女款款而来，依次打招呼。　　“太惊艳了！”对面的尖脸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芳，禁不住感叹道。　　美女遥招手后，急切地说：“姐，我要走了，不坐了，车在外面等着呢！”说着，她踮着12公分的高跟鞋一路小跑而去。　　“太漂亮了！”刘海兵缓缓回神道，另外三位男人也相继恢复平静。刘海兵继续道：“不过，我不喜欢这样的美女！个子太高！我还是喜欢身材娇小的女人！”　　“高个子女孩，床上搞不定，是不是？”程诺一脸坏笑道。　　“谁说的？我谈过高个子女孩！几个月前，在我家地下停车场，我邂逅了一个高个子美女！她在车里睡着了，发动机还开着，大冬天的，我怕她出事，使劲敲车窗，把她叫醒，她喝得烂醉，我扶着她回家——长得真是漂亮，像林志玲，身高有一米七……”　　“是不是趁机搞到手了？”尖脸男子打断刘海兵的话。　　“文明社会，我不能做禽兽啊！必须要适度的伪装！我留了她的联系方式，给她发微信，约她出来吃饭，就在一起了！谈了几个月，她让我离婚，娶她，我不答应！要钱，可以；离婚，不行！我跟哪个老婆离？都对我死心塌地！后来，她伤心了，离开这里，去了深圳……”　　沉默片刻，程诺转向童欣道：“我没有给你回信息，因为我每天都好忙！我哪儿有时间天天抱着手机呀？！为这整天生气，你不是找气受嘛！气坏了身子，怪谁呢？”他又转向刘海兵，道：“她每天给我发好长的信息，我忙，没时间看……每次没回信息，她都会痛苦，睡不着觉！”　　“这说明嫂子在乎你！”刘海兵猛抽了一口烟，不屑地说。　　“她得了抑郁症，重度失眠，几个月了……她说是因为我，谁说得清呢！”程诺一副百口莫辩的神情。　　“我没怨你！你不用推卸责任！我自己的问题！”童欣低声说，泪光在眼睛里打着转。　　“说实话，我一个多月没有碰过女人了！”程诺继续说道。　　“这话，谁信？”刘海兵斜了程诺一眼，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三五天不找女人，我信！一个多月，你骗小童还可以！咱俩谁不了解谁！”　　“真的！你不信算了！”程诺争辩道，“我只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他握着童欣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程总做哪方面的生意呢？”对面的方脸男子一一发烟，问道。　　“房地产、汽车移动车库、酒……只要赚钱，我都做！”程诺接过烟，从包里拿出Zippo火机，递给方脸男人。　　“我农村老家有片山林，二三十亩地，你想不想开发，盖小别墅？”方脸男人继续道。　　“没问题呀！我在南水湾投资的小别墅，今年上半年销量很好，卖了三千多万，房子不够卖，还在继续投资！”程诺吐了一口烟雾，停顿片刻，说：“你那片地，给我留着！我一直在找一片有山有水的地方，想盖一栋小别墅，自己住，养老，玩的好的兄弟也可以住在一起，搞个后花园、游泳池，比城里舒服多了！”
　　吃饭时，邓辉匆忙赶来，怨声连连道：“不早点打电话！我正在香格里拉吃饭！刚吃了两口，被你催来了！以后请客，必须在下午五点之前打电话！”　　程诺道：“我也是下午才赶回来！一回来就想到你！”说着站起来拍拍邓辉的肩膀，指了指空位置：“坐！等着你！”　　正说着，两位身材高挑身着长裙的美女扭动着腰肢走了进来。　　“我的模特妹妹们来了！”圆脸大宽双眼皮女人站起来，手舞足蹈着，热情地招呼道：“雪儿妹妹！琴儿妹妹！快过来！等着你们！来，雪儿坐程总旁边！琴儿坐在刘总和邓总中间！”两位美女有说有笑地坐了下来。　　“我坐在美女身边，浑身不自在！”程诺侧身屏息凝视着雪儿，直至她托起长裙，缓缓坐下来。“来，我先敬美女一杯！有幸认识大美女！”程诺倒满两杯酒，递给雪儿一杯。　　“我不喝酒！”雪儿推开酒杯，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解释道：“我在备孕！有幸认识程总，我以茶代酒吧！”　　“我们也在备孕啊！”程诺握着童欣的手，目不斜视地盯着雪儿：“像雪儿这样的绝色美女，谁能娶回去，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啊！”　　雪儿站起来，微微躬身，露出雪白的乳沟，她举杯道：“我是个爽快人！如果能喝酒，我绝不推迟！我是真的不能喝！感谢程总的美意！我心领了！这杯水，我先干为敬！”说着，她扬起水杯，一口喝尽，喝得有点急，她被呛得连声咳嗽，双手捂嘴，更显羞怯。　　“雪儿是钢琴老师！”圆脸女人自信地介绍着，“多少高富帅垂涎的对象！”　　“长得漂亮！职业也高雅！”程诺无不感叹道。　　“好女人都是别人的老婆！”邓辉嘿嘿笑着补充道。　　童欣始终盯着程诺。停顿的片刻，她站起来，端起一杯酒，直视雪儿：“美女，我敬你一杯！你喝水就好了！”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抿嘴而笑道：“美女长得像陈德容，眼睛和嘴巴尤其像！睫毛又长又密，真漂亮！”　　雪儿也站起来，笑道：“谢谢！你也长得像一个明星，让我想想是谁，哦，袁珊珊！”说完，她微微低头，抿了一小口水，放下水杯，把嘴巴靠近童欣，低声说：“睫毛是嫁接的，你也去接，待会儿你加我微信，我告诉你在哪儿接！”　　“恩。”　　“今晚是美色大宴啊！”坐下来后，童欣低声说道，话里无不包裹着浓浓的醋味，“你可是大饱眼福哟！看着雪儿，今晚就不用吃饭了！秀色可餐啊！”她不去看程诺的反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光。　　“我哪有啊！”程诺把目光移向童欣，争辩道：“我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低俗！KTV什么样的美女我没见过？”　　“又提KTV！你俗不俗啊！那种地方的女人还算美女？”　　“怎么不算美女了？”　　“人尽可夫！”　　“可她们确实美！”　　“她们美，你娶回家啊！”童欣赌气嚷道。　　“天下美女都娶回家，也没地儿住啊！徐冉不允许啊！”　　“真搞不懂，你那么爱徐冉，却又风流成性，一个又一个！你怎么就不知足呢！还让人怀孕、堕胎！你祸害了那么多女人！”　　“男人爱美女，无可厚非！就像你看见别人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婴儿，忍不住抱一抱，逗乐一番，但是你没必要抱回家养啊！我爱的人只有徐冉！从来没有变过！”　　“既然你爱她那样深！我又算什么呢？你又何苦来找我！”童欣痛苦地闭了双眼，两行泪滑落下来。　　“不说这个好吧！有意思吗？”瞬间，程诺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二人气氛尴尬时，圆脸女子忽然站起来，激动地说：“在座的都端起酒杯，我敬大家！感谢大家对小店的捧场！感谢程总充值一万元给我捧场！非常感谢！”礼毕，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　　酒毕坐下来后，程诺吃了口菜，转向刘海兵敬酒，刘海兵委婉拒绝道：“我不能多喝！明天要去山区，资助两个贫困儿童！”　　“也帮我找两个贫困儿童，让我来资助！”程诺放下酒杯，认真地说：“这种行善积德的事，要多做，能延年益寿！”　　“做善事，贵在坚持！”刘海兵神色凝重地说，“我以前帮了一个孩子，现在上大学了！每年寒暑假来看我！做善事，能给人带来一种不可言喻的身心愉悦感！今年，我又资助了两个小学生，一直资助到他们大学毕业！”　　“我那儿资源多得很！你想做善事，找我就对了！”邓辉慷慨地说：“我也帮了几个孩子！”　　“好，帮我找俩！好事成双！”停顿片刻，程诺看着邓辉，问道：“兰亭苑二期，多少钱一平米？”　　“六千多吧。怎么突然想买房子了？”邓辉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以前没想买房，这不是有了她嘛！”程诺指了指童欣，“每天缠着我要租房，要出来住，我走哪儿，要跟哪儿，这不现实啊！我想给她买个小户型，八九十平米的……”　　“去年我让你买，你不买，那时多便宜！”　　“那时她没提，我以为她过得很好……”　　童欣看着程诺不真实的笑容，痛苦地摇了摇头，拿起酒瓶，一杯接一杯地倒着，一杯接一杯喝着。　　“你别喝了！”程诺夺过酒瓶，“喝多了，我还得照顾你！”　　“不要你管！”童欣抢过酒瓶，泪簌簌而下，她想说：“你能资助贫困儿童，你能帮助那么多人，却帮不了你自己的女人！”可是，几次欲言又止，她低头继续喝着酒，流着泪。混混沌沌之际，童欣的耳边隐约飘来程诺熟悉的声音：“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行吧！”
　　童欣双手支撑着脑袋，长发遮面，想着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等待和日夜不眠，大颗大颗的热泪落在碗里。雪儿轻轻走了过来，把一包纸巾塞进她手里，她把嘴巴附向童欣的耳朵，道：“别哭了！我陪你去洗手间哭！”童欣站了起来，顿感身体摇晃不稳，雪儿一把搂住童欣的双肩，无限怜惜地说：“你好瘦！”走出包厢，童欣忽然觉得头昏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她不禁推开雪儿，蹲下身来，一股不可阻止的力量把胃里的酸水推向嘴边，呕吐不止……雪儿轻轻拍着童欣的后背，痛惜万分地说：“一晚上没吃一口菜，胃里全是酒水！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女人要善待自己！”边说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程诺闻声立起身来，连声呼叫服务员，指着门口半蹲着的童欣，道：“服务员！把她扶到洗手间去！”又转向刘海兵，道：“安排一个服务员，把门口那一片拖干净……”　　吐完了，雪儿递过来一杯白开水，说：“喝掉它！咱们去洗手间！”服务员也搭了一把手，扶起童欣。童欣的耳边又隐约飘来一句话：“这样的女人，碰不得！为爱不要命！她把自己折磨死了，你也难逃其咎！趁早脱手吧！”　　在洗手间，童欣趴在盥洗台上，酣畅淋漓地呕吐着，身体仿佛被掏空了，滚烫的泪水和鼻涕粘着裹面的长发，她回头抱着雪儿，痛哭不止。雪儿紧紧搂着童欣的肩膀，轻声道：“你多大？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看得出来，你很爱那个老男人，把他看得比你的命都重！我也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爱你！我经历过这样的花花肠子男人，爱与不爱，我一眼就能看得分明！心疼你，就像心疼我自己一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