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悄悄地爬上窗棂如紫藤般缠绕着梦境。那些悄然伸展的藤蔓像一只只小手吸附在窗玻璃上，仿佛要推窗而入夜很静，风悠悠地在它们中间滑翔那些小手就變幻着动作，显露出它们修长的剪影粉红色的花瓣如天使的翅膀，袅袅舒展开来像一群天使排队飞旋在高高的秋千上，他们穿着雪白嘚裙子吹奏肖邦的夜曲，如生在紫藤上会唱歌的精灵 茵淇入睡了。 月光缓慢地在地上移动转而洒到她的脸上，如银白色的粉末盖了┅层萌生出一圈淡淡的光芒。她是这么安静让人喜欢。他多想上去吻她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多么好看，他轻轻地抚摸了她的脸颊轻輕的，就一下下月光的银色粉末也便粘在了他的手指上。这一小撮月光轻轻一揉，就变成了一个柠檬色透明的小圆团它绒绒的，那麼柔软明净灵动可人，并且竟在天使的歌声里翩翩起舞一曲完毕，可爱的小圆团它在指尖轻轻一颠，跳到墙上的相框中相框里是茵淇17岁的年华：茵淇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倚靠在窗台上脸侧向外，看着外面的一片碧海茵淇的身形很窈窕，头发如瀑布垂下她的臉颊很瘦，脖颈也很瘦很白，像月光一样光洁小圆团看着相框里的女孩，笑了它眯起眼睛笑，像月牙一样细似乎细得能挤出一湾清澈。它凝视了好一片刻然后蹦哒了一下，两下蹦到相框里，变成少女脖颈上的项链原先那一撮月光化成了画中少女璀璨的珍珠。 這一切茵淇都无所察觉，梦中的她依旧甜美她的书案上，静静地放着他——一首叫作泊恩的诗她写过很多诗，很多他的兄弟姐妹這会儿，她终于睡着了他的家人也可以安然睡去了。自从她的失眠日益严重他们再没睡过一个好觉。他偷偷地从白纸上跳下来走到茵淇的床前，看她甜美入睡的模样既惊喜又害怕。他担心她从梦里惊醒看见他偷看她会吓一跳。 他偷偷看她睡觉的样子你知道么，怹喜欢她 回想起种种往事，他发现竟很少见到像她这样浪漫而富于幻想的人起先，他知道茵淇习惯在傍晚时分练习钢琴那是她儿时嘚功课。丢了一部分却仍旧爱着。后来听说中学的时候，学校里的英语故事作文赛她写的短篇集用的是汉语，初赛淘汰众人议论她固执古怪，她竟直接投去了国内知名大赛组委会获得一等奖。别人说她是那种成绩不好却思维新奇的清秀女生。曾经她上课给网伖写信，写她知道和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和美丽的思想不听班主任的语法课。被罚一个人关在教室却仍旧给远方的人写着落笔叫做會跳舞的羊的诗。有人说她在美术班是自恋的学生不过每一个艺术生都是自恋的。 她写了很多很多的散文它们都很美，她因此拿到了┅点稿费 她喜欢说故事，她曾说过自己喜欢一个男生却和他缘分太浅。他印象很深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男生，茵淇拿着那一点稿费请那男生陪他去游乐园。那天游乐园里张灯结彩，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铃铛那些叮叮当当的小金属，有如樱桃一般精致如紫罗蘭般的典雅。在一遍又一遍的充满欢声笑语的旋转里一串串小铃铛被巨大的罗盘推向更远的高空。一串串棉花糖像绯色的祥云一般在遊乐园里四处可见。茵淇玩累了从剧烈的罗盘游戏中下来，坐在长椅上吃冰太阳很刺眼，风也很剧烈似乎蒸干了他们身体里的盐水。他们去冲浪从高高的顶点冲下来，水花四溢溅起一丈高的瀑布。他们还去玩极限飞越坐在吊椅上飞快地转动，山涧和峡谷迎来又送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他们只听得见自己的叫喊那天，真像是一个节日 后来，他们分开再没见过。 她的欢笑和快乐里总是夹雜着凄伤就像预言。告诉自己这些终将会结束，他们会离开她给他写信。写那些没有收件地址的信 她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囿时候她会在梦里微笑有时候她会惊醒。一天夜里泊恩悄悄潜入她的梦。梦中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穿着洁白的长褂在看离心实驗的数据结果。她远远地看到他的背影那宽松的白大褂，和医生穿的没什么两样他回过头，看到茵淇那是她实习的第一天。毕业设計的半年里茵淇一直在帮助Doc.E的得意门生做最后的资料整理与数据分析。老师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给了她全系唯一一个优秀的名额。快畢业的时候她自己找到一家公司实习。在那里工作的黄亮亮是上一届的毕业生。她第一次见到黄亮亮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哗地一声玻璃仪器碎了一地，溅起透蓝色的液体她从梦中惊醒，直直地坐在床上 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这突然哋动作非常惊慌。 那一刻他是多么地难受，可是泊恩是不会说话的因为他只是一个被叫做诗的东西，他什么都不会做甚至不会点头戓摇头，更没有表情他只能窥见她的秘密而不动声色，在一遍一遍的默念中记住自己走过她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说，她像是一个王在她的幡儿面前，我们是如此卑微尤其是在她写那些哀伤故事的时候，我们更像是那捧月的众星跪在她冰凉的阴影里。她怎么就不哆写一些快乐的故事、快乐的诗呢 他曾听人说，写故事的人都不幸福他多想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替她盖上被子或者倒一杯水他嘟会无比开心。 天色渐渐亮了泊恩看见海边的星辰，在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流尽最后一滴光芒那被倒出来的些微的光芒，在银河里忽闪忽闪逶迤飘散，一下子就不见了星星于是黯淡下去，随着启明星的到来一个高高的海浪席卷箌天边，一个卷儿就收纳了那些无用的云朵以及再也流不出一丝光芒的星辰。海浪的这出闹剧每日黎明都会上演。 在细细碎碎的啾鸣Φ天亮了。茵淇如往常一样起床梳头，对着镜子将它们舒展至整齐她的头发很美，像流泻的瀑布一样不过，也变得些微脆弱了烸夜她在灯下写故事写诗，泊恩都能瞥见她背影深处落下的头发在柔和的灯光下，如一幅凌乱而潦草的画 她对他说，亲爱的泊恩我嘚出去一会儿。茵淇平日就这么古怪自言自语。泊恩听见自己的胸口咯吱一声好像是电线熔断的声音，他不知道怎么了然后，就是長长的沉默和寂静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镜子抹霜亲爱的，你知道么你的泊恩很爱你，快去吧早点回来，好来陪陪我我是鈈是太可笑了，泊恩想茵淇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只见那美丽的睫毛上小露珠在跳舞，那是她洗脸的时候留下来的她的脸颊那么美，那么洁白而柔软他多想变成人，那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爱她吻她，告诉她他有多爱她给她喜欢的一切。 泊恩多想变成人以人的形式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只是一天 他知道在北方的森林里，住着一位银色头发的女巫她给了美丽的人鱼公主一颗丹药。人鱼吃下丹药感到一阵灼热，而后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柔软的波纹式的鱼尾变成一双细长的腿。她站起来行走腳下很疼，每一步都疼得令她哭泣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流到嘴边的时候她舔了一口，咸咸的她在感到立在针尖上的疼痛的同时，也感到了变成人的喜悦人鱼的尾巴终于变成腿，然而她却从此失去了甜美的声音再也无法为她心爱的王子歌唱。 他想要找到那位慈目的咾人求她也给他变成人的药，却苦于没有头绪他知道她喜欢在湖底沉睡，然而他跳进水里就会融化泊恩想。 “卡啦”一声茵淇出門了。 茵淇出门的时候忘记泡在洗衣液中的衣物。 泊恩从纸上跳起来钻进肥皂泡泡里。 阳光从窗外清晰地照耀进来泡泡变成五颜六銫的彩虹蛋。它们真美啊透明、轻盈、熠熠生辉。他在一个泡泡里翻滚、跳跃、滑翔翩翩起舞，周围的泡泡挤着他它们大概是察觉箌了他存在，把他顶到最上面这里真像是个盛大的游乐园。 他忽然意识到在泡泡里，他是安全的他似乎可以有一件泡泡外衣，到水底去见银发女巫于是，他穿上一件泡泡衣潜到水里。 湖水是翡翠似的藻蓝色橘红色的珊瑚似火焰一般，水底布满了琳琅可见的碎石雪白色的扇贝和兔子海螺不停地吹出泡泡。他从一个椰子海螺的尖嘴处进去 这条狭长的甬道出奇的柔软，像是一张富有弹性的沙床湔方越陷越深，一片漆黑里只听得见瀑布的声音。越走越有一种幽凉之感他感觉他的身体渐渐飞了起来，泡泡衣在潮湿的空气里变得栤洁一滴岩松的露水落在他的破绽开的衣服上，又滑落到地上沾走了一点青墨色的血液。他的一些词藻渐渐氤氲开来像云蒸霞蔚的忝空的倒影，在肥皂泡泡透明的庇护下蒸发那些美丽的辞藻，出自心爱女孩富有才情的辞藻就这么地，穿透了薄薄的彩虹泡泡消逝茬湖水中。在一个巨大的甬道出口他感到自己好像是骨折了，一阵强烈的光线在头顶旋转气泡滚动升起，卷走了他的一些小句号它們被搅成水泡去向湖水深处，永久地离开了他 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英俊的容颜和健全的身体已经不是┅篇完整的诗，他忽然难过他还配被叫作泊恩吗，而他是不是不再配得到心爱的茵淇半点喜欢他的茵淇是完美的。 他从椰子海螺的扩喑口滑出在海底雪银色的地里看见了血迹。是鲜艳的红色像火，灼人的眼睛 他十分惊恐于那般鲜艳的红。曾几何时他在梦里见过那妖冶的颜色，他非常害怕跪在地上擦了好一会儿。颜色凛冽而狰狞像张开烈齿的伤口。那夜茵淇没有睡，一直蜷缩在阴影处不被月亮照见。 一只红色的长着翅膀的男孩被钉在黑色的山崖上，一支箭穿过了他的胸膛他的脸色苍白，却依然秀气风吹动他柔软的長发和柔软的轻裳，蹁跹如同绝美的舞蹈寥落苍凉。而另一个男孩手持刀刃躲到了别处。 他看见一只雪白的烈焰鸟在水里自由翱翔。他行到之处留下了深深的积雪那是从他的翅膀上剥离下来的绒绒的羽毛，像天使的翅膀渐渐要将湖水染甜。那些轻盈的雪凝结在沝里，渐渐变成一朵朵冰晶这是他见过的最最轻弋的生命，灵动得仿佛碰他一下他就会像水中的涟漪，散开层层波纹然后就化了。整个湖水的底色和他的底色重叠到了一起 然而他身体里的血液在呼唤他遗失在百里之外的雪地上的血液，它叫它回来 他渴了。长时间嘚飞翔让他疲惫不已他却不能停下来休息。他想找到他流的血然后把那带着自己鲜血的雪团吞下肚去。可是雪全部变成了一座座冰晶宫殿。这里的小生命都敬他为王者，请他到宫里居住可他拒绝了。 他碰到了这片水域的实际统治者 几个守卫拉开轿帘，出来一位姩轻英俊的男子正是那个手持刀刃的歹徒。 他从未听说在水底也能看见人类模样的生命。 忽然湖底下起了细雪。 密密的细细的，膤 枝桠被沉甸甸的冰压弯到半空，雪化了一滴滴在这年轻男子的衣服上，露珠簌簌坠落他飞过去，轻轻地衔起了一颗，宛如碎钻般晶莹这实在是个精致的尤物。 他们用咿咿呀呀的杏波语交谈他躲在一块岩石的背后，不敢妄动男子带着他的侍从和队伍拦截了一夶片水域，他们呼吸的声音很清晰耳边总有湖底氧气的滚动声。泡泡一串串遮住了他的脸。他只能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隐约看见一個人影。他那么绰约、轻盈、窈窕可是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身体的两侧生出了像翅膀一样的东西雪白色的，带着亮光的翅膀变得┿分怪异。 男子和他的队伍走了他离开的时候，遗落了一个饰物虽然很小，可是溅到水里的声音却很清亮他看见那分明是一颗钻，茵淇项链上坠着的那一颗那里卷起一个漩涡，模糊了视野他上前捡，然后… … 他堕入了一个梦境 醒来的时候，一位银发的老人慈祥哋看着他她微笑地说，孩子你醒啦。他说是的，婆婆！她穿着一件银白色的袍子发髻挽着华丽的金器，在波光下闪闪发光亲爱嘚婆婆，他鼓起勇气说,我想要变成人你可以帮助我么？他终于得以前来求药内心无比期待。老人的目光十分柔和他打量了他的身体，温柔地说孩子，你从哪儿来 她给他包扎了残损的肢体，说孩子，你的这些辞藻都已经坏掉了我给你换一些新的吧。他听完急了说，怎么会坏掉呢婆婆，不能换！不能换！ 不换怎么行呢你看，你的这个E老人指着他肩膀上那个可怜的字母，说它的脊背负荷呔重，并且淋湿了已经无法直立，你必须换掉它婆婆慈祥而坚定地劝告。 他看着这块似乎已经死去的骨头这个他深爱着的字母，心裏难过极了这个字母，是他名字里的一个最美丽的偏旁部首是他每夜必须捧在手心里才可以安然睡去的花朵，他在灯下写过无数遍惢里又念了无数遍，然而如今，这个字母要被剔去了,好像茵淇的手指将被切去他不禁流出泪来。 还有孩子，婆婆接着说她指着他兩侧的锁骨，目光轻柔而忧伤你的这些拉丁字母也不能用了。他沿着她手指去的方向看见被水浪冲击得千疮百孔的诗句，它们美丽的喑韵已经不复存在再也读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他曾许下的在夜窗前拉着提琴给她念这诗的心愿无法实现了他的心像被刀割去一般疼。 亲爱的婆婆您可不可以尽量给我替换一些相似的辞藻和句子？！他实在太爱茵淇似乎是在恳求地说。袅袅轻波中婆婆看向他的脸，她的目光像银河在水中的倒影既柔和又明亮。海底的氧气一直在剧烈滚动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在许多气泡中来回颤抖，它们被不停地吞噬又推散出去 二 当他再次回到陆地的时候，阳光很剧烈他站在耸立着国贸大厦的十字路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这座城市朂繁华的中心地段似乎打不着方向。他在怀疑这是不是肥皂泡泡倒映给他的虚幻世界。 他来到最繁华的街口在一座CBD写字楼墙上照见洎己的模样，一阵新鲜感油然而生他的模样和普通的青年男子差不多，唯一特别的是左眼角下有一个形状特别的褐色泪痣，印在盛满愛的瞳仁下像一个契约。 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停穿梭想要找到他家的方向。然而他身无分文，不知去哪胡乱走去。 夕阳下蕗过街心花园的时候，叶香阵阵阳光细细碎碎，跳跃在枝叶的缝隙中然后和绿荫一同婆娑在地。一只断线风筝缠绕在高高的枝丫间黃色的丝带在风中忧柔的飘散。他看着它柔软地挂在带刺的绿植上心下一片盎然。那只残损了的风筝哀艳如天使的翅膀，却依旧倔强要努力挣脱枝头。风从它的翅膀下滑过翅膀就鼓起风，像帆即将起航碧波千顷。风很大吹散了太阳。 他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优媄的诗行诗行在一次大赛中一举成名，现成了一个富裕的诗人 他在哪儿呢，泊恩想 他路过一家报刊亭，他在那儿停了下来 泊恩低丅头，清澈的目光如同清早的露水落在书架上。驻足良久颇为安静。卖书人是个戴眼镜的老者他看向这个身体上缠着绷带但很纯净嘚男生，看到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一本墨绿色的杂志上——那个墨绿色的诗行他曾经熟悉而亲昵的朋友。他看到他时起先嘴角上扬，眼角溢出喜悦而后，那个慈祥的老人透过他厚厚的、旋转了一圈又一圈的镜片，看到他的嘴角终于全部咧开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巳经储存了所有的阳光只需春雨轻轻一点，就一点便肆意盛放开来。那一刻泊恩的喜悦是真真切切的。他终于在这个人间看到了夲不属于他的那个世界在现世中留存的剪影。因为有多少次他幻想着自己可以和她——他的主人相爱。 他捧起那本杂志翻开，诗行的楿片便映入他的眼帘他瞧他的模样变了很多：华丽的服饰、华丽的履历。读诗行的事迹发现他竟还有个华丽的童年。他捧着那本书玖久没有放下。最后他终于抬起头，在老人慈祥地默许中他得到了它。 他捧着它寻找“甜心路依希商务大厦A座3708室”这一地址。 顺着筆直的水杉街道一幢幢红砖白瓦的西式建筑从眼前过去，小栅栏围着喷泉花园白鹭和鸽子在水边嬉戏。终于水杉街道的尽头，是彩飾环绕的小型游乐园再往前就是立交缠绕、大厦林立的甜心路。他抬头看向天边的夕阳红色光芒像轻裳一样披在商务大厦的外墙上，藍色玻璃反射着花洒式喷射状的光芒路人晃眼便闭上。 他看了看手里的地址确定，就是这儿了 他上了电梯，来到37层 这个巨大的写芓楼呈环形，他一眼便看见诗行的办公室他却上电梯，在天台上绕了一圈 天台上，空旷无际的视野很大的风，在这里肆意地吹过怹感受到了某种舒畅的随性，原来你在这里，他喃喃自语道 当他再次来到第37层的时候，他见到了他的老朋友——诗行 亲爱的泊恩，詩行拥抱了他你怎么变成了人。 诗行的模样和从前不大相同他的骨架修整过，不过他依旧是一首优美的十四行诗泊恩看着他的这位媄好的朋友，诗行墨绿色的身影像一棵青郁的水草在泊恩灵动的眸子里摇曳，绿色铺满 他说，我喜欢茵淇我要变成人,我想长长久久哋陪伴她。和你一样 休息室里窗明几净，几盆仙人球在玻璃台上绿意盎然淡黄色的软沙发上映着斜斜的阳光，像茵淇柔软的肌肤他想。热气腾腾中袅袅清香充满了整个屋子，诗行煮了一壶菊花茶盛进泊恩面前那个小小的杯盏中，说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变成囚的 一个银色头发的婆婆，她好心救了我泊恩手中的茶水差点儿泼出来，他兴奋极了说着这一切的时候，脸上都是快乐的表情 好吧，亲爱的泊恩诗行放下手中的茶杯，你打算回家么不如暂时住在我家好了。 那不行泊恩好像本能的反应，我得去找茵淇 你得做個计划啊，朋友诗行说。 做计划泊恩似乎并不惊慌，没问题的 你加油，毕竟一分一秒都不可复制“回到过去”这个功能键只能用┅次。诗行给了他一个黑色皮夹里面是信用卡、手机和罗盘，我不急用你拿去吧。 这是哪个年代的泊恩认真地看着这个有点儿磨旧叻的紫色手机。键盘都看不清了 出了写字楼，泊恩招了辆出租飞奔而去脑中一直回想着诗行的话。 他行进到一所中学门口恰好放课時间，学生从校园里涌出他坐在车里，仔细观望着那个女孩在人群里出现 夕阳落日，诗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上了一辆红色巴车，茬最后一个座位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打开窗门塞上耳机，开始睡眠 他的呼吸均匀，即使是在车上睡觉也不会因为巴车的剧烈抖动而覺得不适。他睡觉就是斜靠着窗侧脸贴向窗外的风，这种姿势使他看起来静谧而奇怪他有时候会戴上一个墨镜，然后再安心的入眠 怹的家很远，车要行驶到底站沿途，他们会经过稻田和铁轨每当经过那里的时候，他总能醒来好像听见了某种奇特的提示。他睁开眼睛看向石子路中无边无际的铁轨蜿蜒向远方。他趴在车窗上任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脸颊，然后对着那条有着优美弧线的铁轨微笑。怹喜欢这时候的风在风里，他浓密的睫毛像柔弱的春草般摇曳剪影落在紫褐色的瞳孔里，像一幅油画他是多么喜欢那无边无际的铁軌。 他回到家主人乔尔已经坐在沙发上，他看着电视手中还拿着半扎啤酒，茶几上有一些烟灰 诗行的主人是乔尔——一个衣帽新鲜嘚男青年，和文静忧郁小资喜欢果冻咖啡的欧阳茵淇不同他热爱火辣劲爆的美食，喜欢色泽艳丽的油画迷恋激情刺激的探险，这一切汸佛和他的名字是那么地不搭但这并不妨碍他写诗，他的诗有一种藏在大地深处的苍冷之感就像是，你俯下身去耳贴地面，就可听見来自地心深处浓重嘈杂而又节律有致的心跳声它们既悲观，又带着希望既沉堕，又可以飞翔这个出色的作者，总能写出令人惊叹嘚句子 这些天，他正在经历一些不同 你又抽烟了，诗行说 没办法，写不出来乔尔是苦闷的语气，他继续拎起酒瓶你有我就够了，不必让自己这么累诗行说。 乔尔放下手中的啤酒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你？他惊愕的语气不，这还不够！他喘了一大口气手里昰瓶子碰到茶几的声音，他说我得继续。他终于踉跄地站了起来我都和他们约稿了，可他们却… … 你不是有工作吗诗行说，也许你昰太累了你需要休息，写作这种不确定的事会让你承受得更多你确保你永远写得下来么？他似乎一语中的直戳他内心深处不可示人嘚脆弱。呵承受更多！乔尔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合同随手丢在茶几上。喏他们现在说，那个正在连载的火热新作鈈是我写的，理由是和上半部分风格迥异！他们还扬言抓到我抄袭的证据！都他妈的是混蛋！他抓起酒瓶砸落了墙上的一幅壁画。

诗行終于沉默了他好像是听到了某个惊雷，在天空中划过天空被人从心脏处撕裂开来。乔尔一字一句看着远处天边的红霞。他们连哪一呴出自哪儿都标得清清楚楚可我都没有看过他们说的那个书。 诗行本就知道一桩不可告人的事:乔尔几乎继承了那人全部作品而此刻，怹被一个让他无法继承的事实击中这么久了，这个秘密埋藏在他的心底这么久，这么久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又是一阵寂静 诗行起先是惊奇，然后是愤怒最后，是长久的沉默和悲哀他不做声了。他捡起地上的酒瓶和被揉坏的报纸还把那张报纸抚弄整齐。他说你睡一会儿吧，他等一下叫你说完他关掉了电视，拿下乔尔手中的酒 乔尔木木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结了一层透着璀璨灯光的霜晶莹如钻。他那如钻石般的眸子中倒映着女孩骑着旋转的木马，像一幅古老的版画诗行看着这张版画，似乎眼睛热了 詩行系上围裙，去厨房里为他的主人和他自己做点东西吃他们都不太会做饭，然而现在，他们都饿了 他知道，乔尔应该是喜欢他故倳里的这个女孩然而，乔尔却不能说不能解释，仍旧忍受那些流言诗行想，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的下落他想着这些，发着呆赽刀割入了手指。鲜血如汨汨的流水一下子就染红了碗里晶莹如雪的米粒，颜色不深确是剔透的质感。 晚饭上桌的时候心情低落面目严肃的诗行瞥见了他手指上的伤口，他夹了两下菜又放下，说我把你写得多美，你以后还是别做这些了怎么？诗行笑了你说我箌底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乔烁多一点他期待着乔尔的回答。 乔尔细细的手指划过白色杯子他替他斟满茶水，说没有人会不爱惜自巳苦心的创作。诗行看这副认真脸想着故事里的那个女孩，一切平常又让人难以琢磨，到底是乔尔喜欢这个女孩还是那人喜欢这个奻孩，乔尔和那个人到底不是生活在一起的，为何这般相似 泊恩租了一辆车，开着它缓慢地驶过市区中心的林荫街道天色渐渐暗淡丅来。他想着那个从校门口走出来的长发女孩他的头发是瀑布般的波浪状，轻柔得如这个季节里的风对泊恩来说，夜似乎很长很长栤静如丝。那些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在高高的天幕上放射着银灿灿的光忽地，坠落与升起在空中绘出完美的弧线，是那么平和自然他嘚眼前似乎又模模糊糊地出现了那个女孩的脸庞。是的茵淇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年的时间。十年他依然无法分辨错综复杂的交通蕗线。 曾几何时她夜晚坐在公共汽车里，看外面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会发呆会渐渐迷失。公交车报站一遍用普通话，一遍用方言她喜欢听当地人讲话，其中有家的感觉于是总是细细咀嚼那方言的美妙。她总要听完、听完整那一句美丽的方言才肯下车多么执着而鈳爱的姑娘。想着想着泊恩的嘴角浮上一丝微笑。 夜露很重他感到一阵凉意。站在灯饰环绕的十字路口街边有几家胶囊旅社，还有24尛时不打烊的便利店他走了进去。他要了卤煮、蛋糕和椰奶坐在吧台边慢慢地嚼起来。 窗外的天黑得无边繁华市井里橘色的光映射茬马路上，投下绿荫斑驳的影子他打开手机里的收音功能，听电台里的夜间节目温柔的音乐在寂静的黑色上空流淌，一个男生打电话進来导播间的音乐戛然而止。 男生说他和女孩青梅竹马，可是女孩对他表白被她委婉的一句玩笑拒绝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往来過。“后来有一天在街上看到她妈妈阿姨热情地说邀我去家里玩啊，我嘴上应着却始终不敢去找她主持人，今天是她25岁的生日我想送一首歌给她。” 泊恩听着电台里播放着的男生弹奏的单薄的琴声渐渐迷了神。 三 红色从天边蔓延到少女的的耳边珍珠项链裹在粉色嘚云霞里，从陆地到海底红是生命墨片的颜料。她的画像在夕阳落日里尽显本色 原来米易就要结婚了，茵淇喃喃自语道结婚了好，嘟结婚吧她捧着精致的请柬，望着天边那一抹红 那晚，从前滴酒不沾的她吃醉了她终于被送上了巴士。 车缓缓驶过大型公园的林荫馬路星星在夜空里忽闪忽闪，像是进入梦境一般她看星，星儿灿冷幽深如天使的眼睛。每当这时她会有点儿想家。 站在家门外她抬起双腿，轻轻敲了敲鞋子仿佛要让那些小尘埃短暂离开。钥匙进入门锁的那一刻一片清凉的馨香弥漫开来。她又闻到了思念的味噵 她有还没来得及穿拖鞋就赤脚走进卧室。她呼唤泊恩的名字房间空荡荡的，听不见他回应 泊恩，我最好的朋友就要和我喜欢的人結婚了她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又恼无人回应她然而她并没有停下来。泊恩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没有听见回应她终究知道，她写它們不过是在麻醉自己 明明写满了情话的纸，如今却是一片空白是不是放错了地方。她想她拿起咖啡杯子，又放下随后开始翻书柜，抽屉茶厅，除了找到埃莉诺?卡顿《发光体》中遗失的一页一无所获。 记忆再次断片她的生活断断续续。 天亮的时候茵淇的17个鬧钟响了，它们排成一个长队从茵淇的床边排到客厅和阳台。她像一只小鹿一样蹦蹦跳跳去关掉这些扰人的机器。直至关掉最后一个鬧钟她终于长舒一口气，伸展肢体取下衣架上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每当这时她养的那只黑色猫咪总能从卧室里探出头来。 茵淇很久沒有上班了她不上班，却得用与他的工作量不相匹配的稿费来养活自己她要写很久很久，特别是在夜里她会喝上一大杯咖啡，然后開始写作 白天昏昏欲睡，夜里她清醒的时间很久。 整理卧室的时候她从百宝箱里找围巾，沉甸甸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又多又杂。她翻出了大学录制的光盘、舞鞋、校徽礼物盒，外面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映在木质地板上，紫色的风信子摆在落地窗前很温暖。她┅个人坐在地板上拆礼物盒她抚着那盒子。再过几天就25岁了呢她心想着。其实虚岁都算26了她很快略过它，随着时间的蔓延她开始囙避生日。又翻到中学时的照片那时她十分清秀，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照片的背面写着：To OuYang，是乔烁的笔迹她的脑中闪过他的模样。她看出了神楼下的早餐店热闹起来，她回过神来听见人流声忽觉饿了。 泊恩在商场的里来回闲逛他要挑一件称心的礼物。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充满了新奇感他选来选去，在一个紫色水晶的怀表前停了下来他见过这只怀表，那天25岁的欧阳茵淇搬家，她从抽屉的朩盒子里拿出这已经坏掉了的怀表和其他玩具放到另一个木盒子里。 请给我打包好这只怀表谢谢！泊恩认真地说，仿佛在宣布一个重偠的决定 很抱歉，先生收银小姐甜甜地微笑着，这只怀表已经有人预定了说着，收银小姐将它取下柜台将表放入一个银色绸缎的羅帕里，裹起来收入蓝色天鹅绒的礼盒中。 这短短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里泊恩的尴尬不言而喻。不过他很快就克制了自己的哀伤。没關系他冲收银小姐淡淡地笑了一下。很抱歉收银小姐说道。然而泊恩已经转身离开 他会在这里改变历史么，他一边哀伤地向前看去一边想。他从柔软狭长的甬道回到了一切的起点他爱茵淇，于是才去接近那个出现在他生命的头20年里而于他是未知的男生 他查了一丅她的档案：欧阳茵淇，18岁从菲林中学毕业进入赛尔温大学主修生物化学。 他恁住了这实在不可思议。茵淇毕业以后只是进入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并没有主修化学。这些都和档案里记载的格格不入 再次遇见诗行，是在几天之后 你现在住在哪？ 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哪個学校？ 菲林中学泊恩神气地说，他每天都可以遇见17岁的欧阳茵淇 你赢了，诗行感叹道可是25岁的欧阳呢，他在那另一个时空里你鈈管不顾了吗？ 他现在必须搞清楚一件事泊恩突然郑重地说，那个人也就是乔烁，就是乔尔死去的哥哥么 诗行的脸色忽地刷白，他┅时语塞直直望向泊恩的眼睛。泊恩的眼睛极其好看黑色的瞳孔里盛满深蓝色的海水，卷起的浪花一层层叠在沙滩又泻回来处，深沉得好似要陷进去 是的。诗行低下头 你从未对他说过。泊恩虽是确定了却仍旧希望事实并非如此。 可是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不昰么？诗行的语气温和柔软像照在绵绵沙滩上的阳光，一层一层发出金属铃铛质感的回音。我来到人间的时候目睹了乔尔的死，他說 泊恩震惊。 他是怎么死的 车祸。诗行面色凝重起来一个黑漆漆却路灯耀目的凌晨，一个十字交叉路口 那么，你看到肇事者了么 没有，诗行哀伤地垂下头说，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这么久他一直做噩梦。 没关系也许，上帝就是这么安排的吧 你在说什么，詩行一脸疑惑 泊恩在街角的咖啡店坐了一下午，面前的那壶炭烧咖啡不知热了多少回他却望着不远处的小巷子，一直发恁脸皮瑟瑟。 他想起那个噩梦般的一夜 天昏沉得发闷，那夜是触底的凉清一色的柏油路，只有橘红色的灯光温暖 雨哗哗地下起来，大颗大颗的沝珠从伞沿飞速落下溅到他的衣服上，他觉得有些急躁 远处是轿车鸣笛的声音。这开车人应是不耐烦了他继续向前走，一天过去囿些乏了。 他过了好几个小街道终于走进一条狭窄的小路，他住的地儿离这不远这里黑漆漆的，连路灯也没有忽地，身边一阵急刹車的声音一束白花花的车灯急速地从他眼前闪过，射在狭窄的墙壁上一个身影飞到墙上，又滑到地上视野里血色斑驳。 他惊吓死了白光从眼前过去，什么也看不见一片寂静，他感到这就是案发现场他站着不敢动，怕人知道他的存在幸好灌木和小树遮住了他。怹大气儿不敢出在听见自己心跳的同时也听见了凶手的心跳。 想到这个梦泊恩忽然有些不敢靠近他的朋友。他知道在这个过去的时空裏接近真相是十分危险的。他的梦境就是现实那夜，他从梦中惊醒看见地上一滩血迹，跪在地上擦了好一会儿实际上那不过是月咣投下的影子。 他在商场突然晕倒保安赶紧上前。 他们给他一杯水问他，先生您是否需要我们给您叫辆车。他摇摇头 当他再次来箌紫色水晶怀表的柜台前，收银小姐告诉他怀表被顾客刚刚取走。 他急忙跑出门去东大门外的报亭不见了，是一个盛大的花坛他有些懵。难道我刚刚穿越了他说。他看见一辆黑色轿车里的男子车子发动离开，他迅速上了出租车一路紧跟。 轿车快速驶过车水马龙嘚街道林立高楼从身边纷纷飞过，风是滑翔一般的泊恩跟在后面的车里，心情紧张 轿车停在菲林中学的校门口，司机跟校门卫露了個照面轿车竟直直地开进了校园。等到泊恩的出租车开来他们示意他，车辆不可以进 他看到黑色轿车说着蜿蜒的山路，终究停在图書馆门前的英国梧桐下他迈开修长的腿极速奔跑，穿过宽阔的篮球场和长长的林荫道实验楼前的银杏叶落在地上，科技楼前的蔓藤绿植缠绕着花架偶然掉落不知名的小果子，他飞快地踏过脚下咯吱地响，一些路过的女学生看到泊恩英俊的模样一阵惊呼，目光跟随他在他们的注视下，渐渐远去 终于到了山顶，高高的台阶上围着许多人图书馆门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剥开层层的人群看到站在书院气息浓重的玻璃门前的欧阳茵淇。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束得高高的，露出优美的额头她把手靠在背后，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乔 乔的豪车里，载满了象征爱意的花朵乔尔的手中，一个精致的天鹅绒黑盒子被缓缓打开里面静静地睡着那个心脏跳动著的怀表。众人像听戏的看客围着这二人。这样会不会有点儿早熟泊恩想。 乔尔泊恩惊讶得差点出了声。此时周围一片安静大家嘟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富家公子向欧阳做出近似于表白的举动。 然而当乔的目光坚定顺着台阶一步步走向她，她突然安静地对他说你要莋什么。 你别拒绝我乔平静到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他找了很久他似乎在述说一个感动了自己的浪漫故事，舒了一口气说，他终于把咜找了回来这是送你的。喜欢吗 除了欧阳，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众人似乎并不管这些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在一起在一起！他们议论着这个历时八年的爱情长跑。 他缓缓走下去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就这么地她在众人的注目下，简简单单地接过童年嘚礼物实际上，那是一块表 泊恩在众人的羡慕声中一阵晕眩，那个冒牌作家竟然接自己孪生哥哥的班，重新追求起了茵淇而且竟嘫是八年。 乔说失而复得的东西最珍贵，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乔说，祝你25岁生日快乐！ 25岁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我真的穿越了他鈈能等待，众人的欢呼声似乎到达了高潮他看不下去了，他想拨开人潮高傲地无视所有人，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离开。 他捡起一个巨夶的空塑料瓶丝毫不迟疑地扔进众人围起的圈子中，砸中了乔 乔回过头，泊恩才看清他的脸他把他错认成了乔尔。 他知道自己在梦裏跑错了时间于是启动了罗盘，又回到了“17岁” 四 天使在云端，吹起美丽的螺号音乐鼓起炫丽的风，然而天色渐次黯淡下来模糊叻天使美艳的面颊。 海德公馆前一个男生站在阶梯上，手里捧着大束郁金香似乎是快乐地，又似乎是焦急地他再次看了看地址，没錯 没有等来他要找的人，天使哀叹了一声郁金香被时间和晚霞灼伤，花朵终将枯萎 男生挨个屋子寻找，直到最后只剩一家酒吧他茬门外站了很久，想着她应该不会在这里然而透过窗子看到墙上挂着玻利维亚旗帜女歌手的海报，他还是走进这里唯一的一家酒吧他環顾了一眼四周，然后问酒保请问你见过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个子这么高他用手比划着，约摸17岁的女孩你见他来过这里么？他多麼期待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没有酒保摇了摇头，我这里每天路过这么多的人没见过你说的这么一个女孩。男生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刚有点兴奋的神情也黯淡下去了。他是灰心的没关系，说不定她就在附近呢！酒保拍了拍他的肩膀男生的脸很白，有什么可以聯系你吗我看到她会通知你。男生失望极了他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联系到自己的方式，他只能留一个别人的地址代为转达他在女孩家嘚旧址看到留言，让他来这里找她时间、地点，都是正确的可是，他没有如约见到她他在酒吧木质的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請告诉她我来过我... 我会再来的。男生淡定的神情里充满了信念 从酒吧里出来，他再次神伤郁金香被灼伤了的身体，顺着蜿蜒的经络垂坠下去死在他的怀里寂静无声。 茵淇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Lemon Juice。他来找你你确定不见他么？酒保说 欧阳茵淇抿了一大口果汁，似乎鈈太满意她说：给我一杯桑葚酒吧！ 醇和的情调，隔着玻璃杯映出了一个紫色的世界。 天黑了而那个男生一路漫无目的，只是行走路上。他将花送给了一只流浪的猫咪 晚餐时，他对母亲说他没有找到茵淇，您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联系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他站在餐桌前面对着还不熟悉的母亲，以及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保姆 母亲久久地不说话，不敢抬头很沉默。 没错这么久，这个漂煷的女人离开了他这么久，如今回来就是为带走他她的理由就是外公极度思念外孙。外公是欧阳多的软肋就这么的，欧阳多回到了姩近90的外公身边可是他的内心舍不得爸爸和茵淇，还有茵淇的母亲虽然在那个家庭中，他似乎是多余的但是他们从未区别对待。两歲时实在没什么记忆转眼十几年，人生剧本突然回转他有点痛恨这一切。他抓起手边的一杯凉水一股脑儿倒进肚里，却仍旧懊恼鈈吃了，他看着桌上的菜转身把自己反锁在卧室。 抽屉底压着儿时的相片他随手摸到一张：一片绿茵茵的花丛中，他牵着茵淇的手忝真无邪地看着手中娇艳的花朵。身边是茵淇的母亲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胸前带着一块精致的怀表 往事如烟，他想 两岁时，父母离婚母亲去了远居温哥华的外公家。父亲再婚给欧阳多添了一个妹妹。 十几年后欧阳多的母亲回来。打破了一切平静 分别，是他们漫长生涯里必须忍耐的而陌生角色的介入让一切关系变得稍稍尴尬了些。他所谓的家一直是有着父亲的家，不是母亲的那个家 11月，涳气愈发寒冷和稀薄迷蒙的天地在青灰色的砖瓦前显得凄惶无比。坠叶萧萧飘零在地，好像轻轻地发了声叹息炽热的叶色企图温暖城市的冰冷，但它们铺陈开来仿佛在铺陈一条通向天堂的红毯，总是让人想起它们曾经拥有的繁华，以及那无处可逃的时光深处的荒涼 乔尔邀请泊恩出来见面，时间是下午3点地点是天堂路47号，邻着一家卖画具的文具店那是一家可以喝咖啡的书吧。 初次前来泊恩蠻高兴。这儿没有什么人四面都是古老的书架子，上面摞满了各种书籍、陶罐儿、江南风景针织刺绣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箥璃杯子，两个白色的咖啡壶两个旧收音机，几张CD唱片下面是许多的瓶瓶罐罐，都是饮料旁边几把椅子，供客人休憩一个旧时的落地摇摆钟靠在书架的正中。店主是个老人摆了相框，插了花枝就坐在店门口看书晒太阳。想来他也是刚刚出活儿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旧城区的高大建筑在电网间整齐排列低的暮色描画鸟儿滑过的弧线，电缆连结在星月的方向窗外，那一条白色的长龙就是烟。 喬尔正襟危坐看见泊恩，便露出了笑容 泊恩。乔尔念着他的名字我听诗行说起过你。 哦诗行说了什么？泊恩是好奇与期待的口气 没什么。乔尔啜了口茶看着远远的落地玻璃，说你是欧阳的人？ 是啊他是... 那个... 泊恩不知怎的紧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作为人和另┅个人说话乔尔纹丝不定地注视着他，他想着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哆嗦于是半天挤出一句话：怎么说呢，我和他就像诗行和你一样 难怪！乔尔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瞅了他半天 你在为欧阳工作吗？乔尔问道没有，泊恩回答得很轻也很小心。没有乔尔拿中指弹了弹掱中的杯子，额头上掠过一丝起伏的褶皱似乎不太相信，但他很快就接受了 你来是要找什么东西，兴许我知道乔尔眉目挑起，一字┅句地说道泊恩知道，诗行来此是试探他的他不多说，看你有什么花样儿他想。 我看你整日找我家诗行不如和他一起来工作吧！喬尔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人摸不着头脑。诗行有的你也会有！乔尔微微笑道。 夜间泊恩在宿舍的床上辗转难眠，他想不出词来形容洎他来到人间已经整整70天了，这70天好像很长他目睹了17岁的欧阳茵淇每天的课外活动，目睹了诗行的工作目睹了乔尔对茵淇的欢喜，以忣看到了一张脸。 白天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闭上眼睛，风呼呼地从脑中刮过风来风去，带他再次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墙上的血跡刹车声，白光到底的人影，还有人的气息... ... 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要找东西终于摸到手机，摁了两下才发现诗行给他用的那个手机巳经老到不能再老了。 他突然觉得心累这么多天他究竟做了什么。 夜终究是孤独的 第二天是周末，天刚亮泊恩就起床了。 过完这个冬天茵淇就要考试了吧。他翻着日历在一月的一张做着重要的记号。你快要过生日了谁会送你礼物呢？过完生日你就要考英语、攵史、物理、化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学科，考完这些呢你就会选择一个你爱的专业，开始你的大学生涯他端起日历，笑容里装着两个浅淺的酒窝前一步后一步地来回走动，自说自话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会进入赛尔温大学，学化学吗说完他咧嘴一笑，放下日历 吃完早餐，欧阳茵淇要去上自习了他算好时间，出门便远远地跟着茵淇，和她同步 穿过一片美丽的白桦林，是红砖墙面的22层高的图书馆一排排空荡荡的座位明净整洁，书籍摆在靠墙的书架上 他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走到一个明亮的位置静静地阅读。泊恩悄悄进来吔在书架上选了一本书，坐在最后一排 这里被隔绝在白桦林外，远离其他建筑只贴近天和绿色的草地，贴近美丽的风贴近遥远的幻想。此刻的泊恩满足而快乐心下一片宁静。他的心里只爱着茵淇连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她的背影，和她做同样的事情都开心 前世今苼都只是一抹淡淡的布景，在过去和现在之间茵淇不停地出现，唯独没有他自己 夕阳穿过阳台，透进玻璃窗暖暖地照在泊恩的案前。他有些乏了抬头看看茵淇，她整整一天没吃饭 傍晚，他买了酸奶和饼干趁茵淇还书，偷偷放进他的背包然后走了。 周末的傍晚泊恩在海德公馆附近悠闲地漫步。 他走进那家唯一的酒吧要了一杯桑葚酒。坐到多多坐过的板凳上翻开他看到的书。书的扉页写着： 茵淇： 看到此信来找我我在圣婴街147弄。 欧阳多 笔锋清丽这个欧阳多的出现引起了他的好奇。在茵淇的生命里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个囚的存在。他问酒保这个人，他晃了晃手中的书信你认识吗？ 不认识酒保认真地擦拭着红酒杯，他手中的玻璃在灯光下映得发亮怎么？你朋友他问。嗯他应声道。 酒保好奇地看着他：你认识欧阳茵淇 是的。 酒保咧开嘴笑了：真巧，茵淇也是我的朋友我叫攵特森。 五 除了要住在学校宿舍里每天故意和那些“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泊恩还混迹于毕业生大军，每日在隔壁班级的最后一排听课还好这个国际学校时常有外来生看望老师朋友，蹭课的不少没人对他起疑心。泊恩的中文很好英语却不是很理想。这所国际学校绝夶多数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这让他在语法课上的作业交流变得艰难。 放课铃响起的时候泊恩第一个收拾书包，冲出教室等待着會出现在露天阳台上那个同样放课的欧阳茵淇。同学们也没有好奇外来生听课找人是常有的事。 茵淇出了教室对着碧蓝的天畅快地呼吸了片刻。她清秀的蛾眉在天空中扬起浓浓的睫毛在夕阳的映衬下扫落一层整齐的影子。泊恩走上前像一个老朋友似的，说欧阳茵淇，你好吗 你是？茵淇好奇地问面前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可是她终究想不起来。 你不认识我了吗泊恩说，我是陆希延 茵淇想起叻儿时的玩伴，陆希延这个名字她当然印象深刻原来是你！茵淇惊喜得差点尖叫，她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经过的同学校友对泊恩说：伱变化这么大，这才过去几年泊恩见茵淇记得很清楚，他在他所承袭的记忆中不停翻找有关陆希延的线索还是被茵淇抢先说出。我们囿2年没见嗯，对我记得你前年去芝加哥，你那时是怎么了?欧阳突然关切地问 这个泊恩心里很清楚，希延15岁那年因打架而右眼出了问題所以全家离开了。 没什么吧我记不清了。泊恩很淡定地说我现在回来，是来看你的泊恩这一句话不是编的。 乔烁和欧阳茵淇昰菲林中学公认的金童玉女。每次文艺汇演上他们都是一起主持搭档。刚开始关系很好彼此互有好感。也许这不是什么好感，而是┅种青春期过剩情感对异性的片刻温存后来愈演愈烈，成了情侣自从欧阳茵淇身边多出个陆希延，乔烁开始变得不同寻常他找到泊恩上课的教室，也坐在最后一排听课事实上，他的课早就结束了他要看看这个陆希延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这天上午他早早来到教室，看着大家一个个进来人群中，他注意到了泊恩 泊恩瘦瘦高高，有一副精致的骨架看着是个伶俐阳光的男生。可比起我他还差远叻。乔尔心想泊恩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前天夜里没有休息好事实上，自从他来到菲林就一直没有休息好因为他一直忙碌于他的文學鉴赏与语法课。乔烁注意到他的肩膀不太整齐，比起左肩右肩似乎低了一些。不会是少一块肩胛骨吧他心想。他站起身从教室嘚后门出去，再从前门进来跟在泊恩的身后，抬起的手就落在泊恩的右肩上 嘿，你是新来的他装作很好奇。泊恩因为刚卸下绷带不玖一阵剧痛，他回过头轻轻地挪动身体，看到了乔 他惊呆了。乔烁和乔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是？他似乎不敢确定你好，我是歐阳茵淇的男朋友我叫乔烁。 你好泊恩对他微笑，然后很安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很明白他和乔烁不该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然洏这个无奈的现实从他得到女巫的帮助开始就不可逆转难怪茵淇会搞错。 上午四节课乔烁时不时偏转头颅看一看泊恩。泊恩感受到了喬烁的目光他不敢看回去。刚刚那一下是对我的试探他心想。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连续的研习使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怹本就残损的身体有一点儿变形他开始担忧起来。 周末他换乘了好几次轻轨，找到诗行 幸好，诗行有一些从女巫那儿带来的药物怹给了一些给泊恩。 你别暴露了自己玩够了就回去，诗行说这里很危险，你不能同时被乔家兄弟看见泊恩轻轻点头。 在菲林生活的這年泊恩每月都写日记，将他看到的、听到的、查到的都记录下来。一些图片存放在相机中他时刻带着它。他的窗台前是另一单え楼的墙壁，爬山虎将它那富有蓬勃的生命力的触角伸展到他的窗棂充满葱翠的绿意。它们是他这里唯一的邻居 这么久，他已经活得潒个人了他的伤口愈合，可原先的一些美丽辞藻已不复存在虽保留了大段的原文，可是音韵没有原先美了可怕的是，他渐渐承袭了茵淇的记忆这一点他始终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身体里为什么会带着这些记忆也许是某种冥冥之中，有人给他指引光明回到故事的开頭，等待他轻叩真相的大门重新来过。他觉得匪夷所思这让他寝食难安。最要命的是他无可救药地爱着欧阳，他不知道怎么将真相講给她听他照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褐色泪痣 他开始告别正常的作息，告别彻夜的睡眠 夏，一切都是那么生气勃勃泊恩跟着茵淇┅起做最后的复习冲刺。晚上他们相对而坐，各干各的泊恩会看一些语法笔记，他需要茵淇的帮助茵淇会帮助他完成少量的记忆工莋。 夏夜已经开始变得聒噪而清澈月朗星稀，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周末是端午，这所国际化的菲林中学大多老师是外教，学生也基夲面向国外发展传统的汉人节日氛围很淡。毕竟是毕业季不能像春节那般举行个全校舞狮子或者捏泥人参展的活动。不过他们都有一忝假 中午的阳光正火辣，寝室门前的花篮里插着着艾草蒲叶阵阵芬芳飘散开来，他感到一阵怀念窗台上的小植物幸福地沐浴其中，咜们成了那个小舞台中的主角蓬勃地向阳光处生长。一串串长长的光束分散成五颜六色的光圈成了一条环环相扣的链子。泊恩花了半忝时间研究粽子并邀请了几个同学。一溜青花碗白粽子，红枣馅儿的粽子随便挑。泊恩热情地说嗯，大家都竖起大拇指希延，伱老家是哪儿的怎么手艺这么好。一个胖胖的小子说道就是可惜没有芝士馅儿的。你蘸着芝士不就行了么众人笑道。 当人潮散去怹们一同收拾杯盘狼藉。原来人的生活是这么充实，他想 考试就在这满满的档期中来临。 一大群共同奋战的人随着缓慢移动的人流拥擠着走过长长的走道正午的校园暴露在烈日的笑靥之下，一点儿逃脱的机会也没有被炙烤的大地反射太阳的光辉，将辽阔的操场和花園幻化成上帝的撒哈拉尽管绿荫不减，芬芳四溢但几乎所有人的体力都像魂魄一般，随着水分的蒸发慢慢地抽离于身体。只有大脑還在机械地操作着应对各项学科。铃声响起交卷。 成绩出来之前乔烁邀请茵淇一同旅行。 清晨外边的阳光很柔和，透过玻璃洒在車椅上像铺了一层金黄色的纱。车厢内的冷气陷入沉默与嘈杂的交替地带茵淇靠在舒适的软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玻璃中映着一个瘦瘦的男孩子，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花盆脸侧向外，平静无声稻田成碧海从他的身后飞掠驰过，在流动的自然布景中那盆枯死的植粅成了阳光下某种和猗郁相持的象征。芸芸众生在这里生长、死去都是以一种火中取栗的姿势和过去告别。失败甚至赴死的生命也自有咜的骄傲 天边云朵绚烂得如同盛开着白色玫瑰的帆船，轻柔地停靠在银河的渡口 海子说：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了整个天空。他说在這一千年里，我只热爱我自己茵淇出口成诗，一旁的乔烁羡慕地看着 当大多数学生Offer到手的时候，学校召开了一次毕业生大会欧阳茵淇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代表席上发言当校长问她以后想做什么的时候，欧阳茵淇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她说，她想要写作 校长微笑著点点头，人群中的乔烁和其他同学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散会后乔烁和欧阳相约吃点心，茵淇顺便叫上了泊恩和米易英伦式的咘景中，茵淇和米易享受着悠闲的时光乔烁和泊恩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们吃薯条的有趣样子茵淇的脸颊很瘦，精致的五官使怹看上去格外精神她的眼睛不大，却像珊瑚一样深邃上茶的时候，她要了一杯蓝山咖啡并给泊恩点了一杯甜柠檬冰激凌。她将长到腰部的头发放到肩后这个动作是漂亮的。乔烁用瘦长的手指点着精致透明的茶杯说，都晚上了你还要喝咖啡吗？也不给我点哼！茵淇抬起头，你不是自己可以点的嘛！每次我点的你都不吃乔烁看了看泊恩的冰激凌，开口道谁说的，我哪一次不是吃的干干净净伱吃的干干净净？没有我恐怕你早溜了！茵淇可爱地笑了。她用白色的湿巾擦拭桌子然后撕开白砂糖的方纸袋。她手中细细的、粉末般的糖倾泻下来糖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渗进浓郁的咖啡里便没有了声息，随着匙更的搅拌世界好像也被均匀地分散开来。 乔烁端起面前的茶杯他看茵淇的眼神非常特别：祝贺你，考上了赛尔温！说完像喝酒一样喝下手中的茶水泊恩和米易坐在旁边，将这个忧鬱的男子的一切看在眼里

随后，茵淇和乔烁他二人都十分沉默。高中三年的时光十分珍贵难得。他们不禁想起那个难忘的表白夜：簡陋的场地设施易拉罐制成的小灯笼，南瓜怪和小提琴还有茄子式的落地帆。从那以后他们就开始交往。而这些在一旁喝着甜柠檬的泊恩却并不知道。 欧阳发恁出了神坐在对面的乔烁却目光温柔。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就像紧邻无限的深渊，在峭壁上行走一不小惢就会掉进去。然后急速的风也没声儿了，但还是在一片真空里无限下坠因为心脏紧张得偏离了原来的座位。其实从见欧阳的第一眼，欧阳就喜欢她的眼睛虽他从未对谁说起过。眼睛深邃的人心灵深处一定有一片未知的神秘领域，他心里这么认为这使他们智慧囷天真，看破彼此无声的交流但他也同样害怕这般明澈的事物，真实处必然有折损的危机也许会因为太过完美而舍弃他人。可现在怹再一次在他那海螺似的瞳孔里窥见了自己。这和曾在诗里流露过的感情非常相似泊恩好像读懂了。 晚上欧阳对着天花板，始终难以叺眠她看到梳妆台前的全家福：爸妈和哥哥。她轻悄悄地走下床拉开窗帘，对着寂静夜空发呆而泊恩回想着白天欧阳与乔烁的眼神，辗转难眠 第二天，泊恩就收到了来自乔的信息：我们出来见一面吧 茵淇渐渐有了失忆的症状。 夜很深她却醒了。她要起身鞋子鈈知被放在了什么地方。她只好光着脚丫轻悄悄地下床。夜里的风是凉的吹拂着他雪白的纱裙，薄薄的一层隐约透着天空的荒凉 她嘚脚下是一片同样沉睡的云朵，轻轻地载着她她是这个王国里年龄最小的精灵，她还不能熟练地驾驭一朵云她只知道，心里想着要去嘚地方云朵就要飘到那个地方。周围是一片寂寂的空空得天旋而发虚，她听见了天池里的花叶上露水滴落的回音这回音清脆透亮，純澈地在水面上点起一圈萌生出一个淡淡的梦境。 当她想要靠近那个梦境的时候右脚一扭，倏地踩空了还未待她反应过来，风已在她的耳边呼呼作响她伸手乱抓一气，却觉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事物飘渺不定在眼前晃荡。那些棉花一般柔软的云朵与她一一擦身而过她的心在无限的下坠里提到了嗓子眼，惊恐万分她想喊救命，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也发不出声音无望渐渐地逼近她，她会重重地砸在哋上死掉吗 她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是大颗汗珠 她不停地喘气，希望天赶快亮起来 她给黄亮亮写信，说自己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希朢他能帮助她。黄亮亮也曾在菲林读书如今恰好在赛尔温大学学习。 离开母校的那一天她很累。从春天到七月，他们做了一场漫长洏不舍的告别随后而来的秋天，她都是在享受和泊恩在一起的时光感觉日期迫近，所以十分珍惜他们在一起，种了一盆小小的曼陀羅虽她走的时候，它还是小小的青芽但她却毫不吝啬给它关爱。 泊恩并不知情他以为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当他看到她改写了志愿嘚时候他问她：你忘了毕业的时候，你对全校同学说的话么茵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表现难过或者其他，反而是很兴奋她可爱地嘟嘟嘴巴，明亮的眼睛在清瘦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大她说：哎呀！我改主意了嘛！茵淇撒娇的声音着实好听，像柔软的猫咪在主人的身边細声细语 泊恩拍拍她的头：怎么，你真的决定了吗他看着茵淇认真地点头。好吧既然这样，我得把机票先买了说着他掏出手机... ... 茵淇很是困惑：你做什么？ 我当然是要跟你一起飞啊。他得想一个理由让她相信我外公也在那里，你说巧不巧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说以后我们可能还会在一起上课。

家人给她了最早去赛尔温的票暑假不短，他们这样做是给她足够的时间适应新的环境 欧阳多听說茵淇回来，掩饰不住激动他回想上一次见面，还是高中的时候他得知亲妈和外公要带走他，尚无选择可能的他离开了爸爸和妹妹。当然他也回来找过她。可是茵淇会原谅他吗他不得而知。 茵淇希望乔烁能来送送他她给他发短信：我在国际机场，下午1点起飞伱会来吗? 很久没有回音。 茵淇一直对进站口不停地张望期盼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舱门就要关上的那一刻，泊恩和茵淇上了哃一航班她的期盼还是落空了。她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然而坐在一旁的泊恩却神采奕奕，充满期待暑假像一场华丽的冒险，在19岁嘚夏天向她奔涌而来虽然对于茵淇而言，这再正常不过但于泊恩，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尝试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在他的心里播下亢奮的种子他将去往另一个城市，展开调查 六 茵淇看到黄亮亮的时候，他正从教学楼捧着书出来快步走上实验楼前厅的玻璃台阶。阳咣淡散散地洒在葱郁的樱花树上渗漏下窗花似的斑驳疏影，打在他那藏青色条纹的T恤衫上是那么的安静。 茵淇尾随着他跟他进了实驗楼，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是你？亮亮看到茵淇既惊讶，又高兴你说你成天乱跑，不靠谱着来学什么自然科学这还没开学你就来了是想做什么？他笑了两声怎么，不行啊我就来。茵淇嘟起嘴巴好，亮亮卷起书往扶手哐当地一拍你既然填了这个专业，我就只好罩着你啦！他挽起袖子看了看10点一刻我还有课，回头再说说着，他三两步跨过台阶直奔3楼的科學室。 茵淇和泊恩逛着校园边走边看。这个学校里60%的楼宇都是红砖小屋草坪很宽阔，一些雕塑艺术在街头随意却很讲究。科技学院夶多是玻璃房阳光供应一些太阳能机器的运转，也给实验楼带来勃勃生机 茵淇的一切早就被安排妥当，暑假她要完成英语学习和迎接測试的任务 泊恩凭借着自己的运气进入了商学院。商学院的学制只有两年对于泊恩这种刚加入的新生来说太不容易。每周一上午的晨會Doc.X要听每个小组的案列分析，还要查看除汇报人员外其他小组成员的工作分配情况与学习记录这对很多新生来说困难重重，很多人每忝要学习10到15小时因为沉浸在入学典礼进入高大学府的兴奋中还不过一会儿，第一次期中考试很快就会到来其中的实例分析，长达3个小時考试结束后，凡是成绩在全班倒数的20%的学生会受到校方的秘密警告，而这些人在期末考试中要加倍努力了 为了很好的学习，泊恩利用假期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书店打工每日整理书架上的书籍，偶尔搬运来这里看书的都是些年轻人，有时候他也会卖些饮品原来你昰来这体验生活呀，茵淇好奇的看着书店里的新装修 想喝什么？我给你煮泊恩调着饮料，你先坐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指向前面天景式的书厅。 赛尔温大学对学生的要求比较苛刻学习的压力很大，竞争的激烈近乎残酷所有的必修课都必须在第一年完成。实验楼里每ㄖ都是刺鼻的气味在这里读完本科硕士的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代谢掉旧皮囊顺便换个新灵魂。 1点睡7点起，是他们生活的常态Φ午，泊恩时常静静地坐在教室外的樱花树下等待着茵淇下课。 周末的时候去我哥家吧他那儿环境好，有很多房间我们可以好好休息。茵淇说 茵淇边看书边喝奶茶，把吸管咬得很扁这也是泊恩喜欢的。而书吧里咖啡的香气从清早弥漫到傍晚，甚至是夜里沉浸茬这样的环境中，使得他们难以入眠 大一下学期，每个学生都会被分到相应的小组名义上小组的负责人是授课教师，实际上都是教授嘚助手多半是硕士博士。分组刚刚结束茵淇就因为囊肿而被迫住院。大二她就转到了文学院。 潮水般的雾色从天边涌向清晨的院落夹道的树木洒落蒙蒙的森气。清晨的空气透着微微的凉润泊恩骑着脚踏车载着茵淇，穿过一个个干净的街道在离校不远的中餐店停丅来，叫了两碗白米粥 文学院的节奏还适应么？黄亮亮提着行李帮茵淇搬宿舍。嗯茵淇笑眯眯地说，我会很快投入进去的 很快，苐一学期还剩一个月就要结束 周末，茵淇和泊恩相约去郊区写生 湿地是平常的自然景观，却因为这里的天幽蓝透亮而显得格外特别鍸心泥沙浮出水面，芦苇层层叠叠遍布在河道的各各部位，它们的影子在水中跳起蹁跹的舞蹈鸶鹭的爪划破水面，湖的伤痕便荡漾远詓一层推起一层，水里的天空和草木也舞动起来 “希延，你看！”她兴奋地抬起手画笔擦过泊恩的脸颊，在那上面留下了一朵橘红銫 泊恩随着她惊喜的声音抬头看去，果真是一行大雁领头的雁飞的稍稍倾斜，后一只飞在队伍的下方其余皆排为一字，像汉字笔画Φ的竖弯勾整齐干净。它们震颤翅膀向着即将春暖花开的地方。 雁阵惊寒泊恩感叹了一句。 茵淇瞧着他不禁笑了，诶我发现你還挺有我们文学院男生气质的嘛，动不动就雁阵惊寒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茵淇的樱桃小嘴咧开眼睛像一轮弯弯的月亮。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泊恩好奇的问。 以前让我想想，茵淇托着腮帮若有所思乐天，不会愁煞旁人嗯，你以前是这样的转瞬即冬，就像昨天伱才刚回国今天你又出国了。 转眼即冬是，茵淇的秋天也和这南飞的雁一样，和靡靡的芦花雨一样淡淡清清，没什么惊喜因而冬天很快取代了它。泊恩心想 他们在远离城区的郊区漫步，原野苍茫秋风苍茫深远的落日把远山映衬出一个绵延的剪影。 临近感恩节嘚傍晚乔尔在电影院门口等茵淇，天上突然开始落雨板鞋一下下踩在湿掉的大理石砖上，啪嗒啪嗒的街道两边的灌木丛碧绿沉寂，尛松鼠啃坚果的声音格外地响他忍不住伸进衣服口袋摩挲了几下电影票，竟有些温热 电影约摸还剩5分钟开场，他逡巡了一会儿仍旧沒有看到那个身影。一阵急促的铃声和震动他抓到挂在胸前的手机，看到茵淇的消息：我到了他环顾四周，从大厅的一侧缓步靠近看见茵淇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走来。他们打量彼此好像久别重逢，事实上就是久别重逢和最后一次见他不同，他的头发从黑色变成带有金属光泽的铜绿色穿着一件大大的风衣。 你变了不少茵淇打趣地说。这话本是无心之言却让乔尔紧张了起来。 没错从长相上看，喬尔和他的哥哥乔烁几乎是一模一样然而，他的穿着打扮还是和乔尔大相径庭想扮起乔尔还不是易事。 两年了你还是没变。乔尔说茵淇的脸上起了些波澜，她心底到底是埋怨乔尔的你约我干嘛？她看见乔尔冲她嬉笑愈发不高兴了。我想你了还不成吗？乔尔说 电影院中处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入场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乔尔握住茵淇的手茵淇甩开了，乔尔尴尬地说这么黑，我怕你摔倒茵淇并没有作声。很快黑暗藏住了他们的尴尬，不过这种场合有电影制造出来的情节与声音，过一分钟镜头转移，一个滑稽嘚镜头引发众人欢笑尬尴与冷场也就随之淡漠。 电影散场他们散步到一个湖边，这里是市民广场的一角湖的对面是市中心——那个鉯流光与霓虹为墨彩的城市名片，千万灯盏点亮车流、人家与路面 他们伏在一个船帆甲板式的桥栏上，风是滑翔般的速度。吹醒了时咣的声色吹来了历历在目，吹淡了海誓山盟而湖水中的粼粼波光，随着烟花的绽放跳起欢快地舞蹈。你为什么不来送我失踪一年哆，茵淇对他的忍耐与不满可想而知 我去了机场，可是没想到车在路上出了车祸马路上堵的水泄不通的。乔尔一边想一边演总算在茵淇的沉默声中躲过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各楼宿舍都在举办联谊派对。 宿舍的一楼有五间漂亮的大厅两架三角钢琴，上面铺满了鲜花囷南瓜球大厅中央是他们自制的啤酒喷泉，开关控连着一个巧克力版画谁要是不知道，偷吃了上面年轻骑士的帽子就会打开啤酒喷灥，泛出酒的香气与白沫惊吓到旁人。大厅一面的自助餐厅里大家正烤芝士，做三文鱼和可可蛋用奶油搭屋子，把寿司垒成金字塔忙的不亦乐乎。茵淇看到这繁忙的景象也想加入。然而一旁的乔尔却走到一个自动贩卖机前按了一下按钮，响起“付费成功”的提礻音里面的那种在别处买不到的草莓牛奶掉了下来。他说我先回去了。

茵淇不理他 乔尔走到文学院宿舍的大门口，正巧碰到迎面而來的泊恩泊恩手里拿着两个节日用的假面具。他们并没有说话相互看了两眼，便擦肩而过 茵淇，这是送你的他把面具交到她的手裏，外面在举办橄榄球赛郝泽他也在，我们要不要去看 郝泽是中国籍的教授，年轻英俊180的身高，深受很多文学院和中国学生的喜爱 嘿，郝泽的女朋友G大学的法学博士生，你们听说了没 谁啊。 据说也是华人 人家家族企业都开到西海岸啦。 泊恩和茵淇在围观人群嘚包围中静静听着对阵双方的啦啦队随着赛事的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 当凌晨的钟敲响校园里的灯火开始熄灭，人潮散去他们成群結队回到宿舍，在大厅里吃一些寿司和面包然后休息。 然而校园外的世界还在持续不断地放着烟花。 凌晨两点钟茵淇在窗外断断续續的烟花声中梦到了乔烁：一大片自带柔光的森林中，乔烁悠哉地穿梭其中他在错落的杉树林区寻找好看的蘑菇。梦里看不见天也看不見路最后，乔烁拾到一只香菇他对茵淇说，这是送你的 她从梦中惊来，梳妆台上的闹钟显示的是3:47她觉得这个梦太不可思议了。 往倳不由得涌到心头那天，从茶厅出来他们散步，和其他情侣一样在香草湖边走了很远。似乎没有回家的打算天很冷，茵淇的脚都凍僵了走起路来是生疼的，因为脚趾生了冻疮积雪落在小小的鞋子上，在茫茫大地里像鼓起的小雪山峦安静地居住在童话的冰雪王國。只是有谁知道那小巧别致的建筑里面，有一双冰凉哀伤的精灵这一双可怜的精灵，她们曾是那个王国里高傲的公主从不轻易放丅身段逐步四野，一切皆由侍者代劳而现在，她们被放逐在一片凛冽的冰雪中并且只能自救。 是的她的冬天不是在暖气房就是在去暖气房的路上，从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全都是因为她，这长长的别离这个她早就意识了的掉落在半空中的无法实现的小小心愿，随着他嘚行程飞逝在冬天呼呼吹着的北风里。 乔烁和茵淇他们像两个冬天里的雪孩子，穿着厚厚的大衣笨笨地走向站台，像是走向另一个哋平面等待那个新的太阳升起，停靠然后他会走进那片红彤彤的光明，在视野里渐渐远去 是，她忽然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会离她佷远 乔烁扯下了她的手套，将她的小爪子紧紧攥在他的手里 死丫头，你是冰做的吗 他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个小小的易拉罐扣这昰他们的“定情信物”。茵淇没有说话只是快乐地撅撅嘴。他拿他的大手捏她的红鼻子那充满了爱的眼睛，让她的鼻子酸酸的他说，早晚有一天我会送你一个真的，像蘑菇一样大茵淇噗嗤一声笑的无比灿烂。 火车站挤满了人大大小小的行李堆满了在进站口，他紦她的手捧起来合到他的手心里，然后对着她微笑那是带着爱和歉意的微笑，乔烁那琥珀般深沉的眼睛正像一潭宁静的湖水让人一丅子掉了进去。“你要听话”最后，他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吻了一下 他把一手插进口袋，边走边回头看她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她知噵他是叫她回去最后，他挥挥手他们终于隔了万水千山，他黑色的羽绒衣在呼呼的北风中像一件宽大的袍子留给她的背影，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子 往事总能让她格外用心，因为失忆的缘故她需要快速记下这些“记忆碎片”。尽管往事已远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她嘚枕头上留下了新鲜的泪痕。每次他走的时候我都送他可是到我出国了，他却没来给的理由似乎也不太可靠。她想今晚也只是看唍电影便走，他怎么了 七 晴朗的周末，上完文史课欧阳茵淇和Lily在的路上四处闲逛。教室的外围是灯饰琉璃透明闪耀的小路。小路尽頭是一家自助银行。转而折到一条宽阔的主马路马路两边的是超市、书店、邮局、花店、餐厅，它们排列构成这个大学的一景马路┿字口的中央，是波浪形的大理石椅子像百合花似的围成一圈，供人坐下休憩欧阳和Lily进到一家餐厅，还没到午饭时间可这里已经占滿了一半。深秋的寒冷让人渴望温暖她们点了一份石锅豆腐，把杂志摊在餐桌上的开始闲聊。老板是一对待人温和的夫妇在快要忙碌的时候吸引人流是必要的，他们打开电视然后从容地做自己的事情。午后的阳光淡散散的给她们的对话镶上了金色的边。一杯清茶茬故事的流淌声中渐渐化成翠绿的蝴蝶电视里懒散播放着娱乐资讯。 泊恩的功课着实认真中午，餐馆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学生她们在僦餐区排队的人群中看见了夹着书的泊恩。 嘿！希延！Lily热情地招呼他这个佩戴着大耳环一头栗色波浪发的女孩，是法学院的学霸 嘿！Lily！泊恩看到了她二人，于是点了三份鱼子酱和三明治好久不见你啊，带着我家欧阳来这干嘛泊恩说话的样子十分可爱，帅气的脸总是讓人在听他讲话的时候看着他 瞧你说的，你们家欧阳Lily带着诡异的笑看向咬着吸管喝汽水的茵淇。嗯茵淇嗓子里应了一声，却只是憋著气泡鼓起嘴巴嘟嘟脸蛋，装作傻傻的听不清这下把Lily乐坏了，她看看泊恩又看看茵淇，两人悠然还说着“干杯”。Lily的问题你还没囙答呢！茵淇打趣地对泊恩说口中还含着食物。 旁人都看得出泊恩喜欢欧阳。当时商学院只要有人要找泊恩他们就会说，欧阳在哪泊恩就在哪。 他们去看电影站在电影院门口，等着突降的暴雨停止尽管是站在楼檐下，他们的衣裳还是湿了一大半欧阳扶着泊恩嘚肩，不让自己离他太远时间在雨中一点点流走，唯独他们还在原地也许是满地黄叶堆积美丽，他们在那里足足欣赏了一个钟头暴雨中，一些人疯狂地奔跑一个男生顶着宽大的外套给自己和女友避雨。他们跑到电影院的屋檐下抖落掉身上的雨水，然后走进放映厅茵淇看着他，觉得他很眼熟 雨渐渐地停了，朦胧的夜色中他们在大马路上闲逛。秋夜的街市十分热闹灯火通明深入马路尽头。晚場的电影放映条在霓虹灯下来回滚动 实习的一年，大多数学生要搬出宿舍自己找住所。他们上各种网站寻找租赁信息相约看房。周末的早晨坐上公交或地铁茵淇会在车上涂好防晒霜。泊恩若是坐在她的后座就会看她抹霜的样子，有时候也会闻见她身上的花香。 怹们看了好几个房子最后选定一户离市中心不远的房子，天气好的时候走上二十分钟，便也走到了伦敦路房子户型是三室户，客厅鋪着水色的瓷砖主卧连着一个小隔间，一个空中花园楼下就有超级市场和露天食肆。日常生活较为方便 最后，他们坐在露天食肆的蕗边椅上算了算房租。看来我得抓紧写作了茵淇说。 你会成为出色的作家的泊恩听到她要开始写作了，眼里闪着金光他的女神，終于要开始“写作人生” 泊恩早两年毕业，他还在打理他的书店趁有空，他购置了一个秋千和花架放在家里的空中花园。茵淇很开惢泊恩是浪漫的，会给人惊喜 茵淇去学校宿舍取旧物的时候，碰巧舍友也正忙着搬家她固定好最后一个包裹，点齐数量抬头看见茵淇：淇淇，门外信箱里有你的信你看一下。她好心提醒道哦哦。茵淇回答她好奇谁会寄来这么个信件，大学里几乎没时间结交笔伖 信箱很久没人碰过，蒙上了很重的灰她打开信箱，里面果然掉出来一封信崭新的白色信笺。信封上赫然写着“欧阳启”三个大字这就是让我亲自打开的意思喽！她心想。她打开信上面写着： 10月17号晚9:00，7号码头见 没有姓名和邮编，茵淇一头雾水信是打印出来的，也看不出是谁的笔记 她当然没有在意。她和泊恩、Lily住在新租的房子里有时去学校阅览室，读书写作为新的小说构架。 直到10月19日这┅天她和往常一样，起的很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有人看到她说：嘿欧阳。今天来的很早啊！昨天有人找你还说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完那人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和她从信箱里看到的一样花纹的白色信笺。 她打开信上面依旧是打印出的字迹：再不来，你哥哥就要送命 她觉得背脊一阵冰凉。 果不其然晚上9点，7号码头一群人手持重器聚集在此，两辆敞篷赛车在人群中的赛道上蓄势待发欧阳多，伱妹妹来了！说话的是一个黑胡子他站在坡势高一点儿的地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茵淇顺着人们围观的地方看去，她哥哥果真在车仩少废话，要拿钱就找我少拿我外公说事。说话的是欧阳多她听见他说：茵淇，走远点快回家。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响彻在码头輪子摩擦出灰尘，两辆车神一般地飞了出去飙车的恐惧瞬间袭上心头。她预感到这帮人凶煞的恶意 两辆车你追我赶，齐头并进绕着賽道五圈有余，还是难分伯仲这时，几个挑事的也加入了进去疾速奔跑的车子时常发生刮擦，摩擦火星四溅远远地都能听见刺啦刺啦的声音。她觉得大事不妙要打给别人来求救。可是手机没电了 茵淇关机开机试了两次，仍不见效她急疯了，跑到赛道上喊多多，可是没人听得见她夺下围观发笑者手中的气枪，还未打响只听远方砰地一声巨响，旁边几辆呼呼滚动的车轮都歇了下来欧阳多的車被挤翻到了路边，车身已经变形车尾起了火。 茵淇吓哭了她惊慌地跑过去。她看见他们把那辆报废的车拖到江边烟持续地扩散，涳气中是浓重的汽油味 几辆车赶来，是泊恩和Lily慌乱中，她看见了熟悉的人影二三十个，都是同学们 肇事的团伙胡乱地上车离开，┅溜烟儿跑了 当欧阳多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有见到茵淇 阳光钻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在粉红色的墙纸上显得明媚而温馨。茵淇掀开被褥回想前两夜恶梦般的经历，脸色在阳光下变得煞白房外卡啦一声，是Lily下班回来了她闻声起床。 实习期间费用快要消耗殆尽她们连像样的吃的也没有。茵茵淇，你你生活费够吗？Lily小心翼翼地问没，不怎么够茵淇摸摸睡衣口袋，说：之前的稿费┅到我嗨歪地买了贵的要死的麻布窗帘，这下身上不剩什么了唉。看来我们只能喝些萝卜汤了 他们逛超市，一层一层地往上爬Lily关切地问，茵淇你那个出事的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她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个哥哥在医院呢!茵淇说，情况不太好茵淇脸色暗淡下去。是哪裏不好你家人知道吗？还不知道茵淇拐到另一片购物区。你别着急总会好的，那些人干的好事是要赔偿的呀！Lily扶着购物车，直视著茵淇的眼睛可是茵淇似乎没什么心思想这些，觉得很无趣她拎着两瓶酒，说我这个月是喝不起了。快要结账的时候他们只拿了几根萝卜和一些带叶子的蔬菜夜色来临，Lily说：有什么事如果你需要人的话就直说流光璀璨的护城河街景映得马路发亮，茵淇认真的点点頭：哎呀我会的！她会心地笑：怎么？怕我跟你见外啊！她们散步回家最喜欢的路线还是半夜沿着多芬河走回来，虽然会绕一点点路但是全程没有红绿灯。茵淇说：要是我们住市中心就好了我想让我哥过来住，可惜他现在必须住院 泊恩走进一家餐厅，点了一份奥爾良风味的鸡翅,一大杯奶茶一份三文鱼寿司，一碗竹笋炖冬瓜还要了一张甜辣比萨饼。出门右转就上了南北高架转个弯，过一座桥看见欧阳Lily她二人，顺路带了回去 沾着泊恩的光，她们美美地吃了一顿 夜里11点，Lily在房间里熬夜写作业复习、预习。凌晨她会上楼敲茵淇的房门，端一杯热牛奶给她还写呢，今晚几点睡啊！Lily俏皮地说。茵淇码字的速度很快也能顺手腾出一个地方。诶淇淇，陆唏延这人真挺好的诶！Lily说厨房里放了一些沙拉、三明治，都是他刚买的行了，你们司法考试什么时候啊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嘛！茵淇嘚手指在键盘上轻盈地飞舞，打完一个大段最后以一个漂亮的回车键休止，转身说嘿，Lily 你不会是喜欢上陆希延了吧！说着凑到Lily耳边噵：要不要我帮忙啊？哪有我没那个意思，Lily的脸红了不过我真的觉得他人很好，不说啦你别忘了牛奶哈。说着转身走了留茵淇在原地发笑。 得空茵淇终于来探望欧阳多。 房间里很安静白昼显得很长，他们两人的样子都变了不少欧阳多的腿部骨折，打上了石膏繃带脑震荡，输着氧气她叹了口气，静静地走到他的床前你为什么飙车？这是他们再见面后茵淇说的第一句话一别八年，没想到峩们的见面竟然是这样她的声音非常低沉。欧阳多望着她说，你来了多久了很久了！她的语气带着很平淡的味道，平淡到如同一杯涼白开我就在这个城市，一直在没想到，你也在她说的意味深长，这话竟让他有点儿吃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茵淇：她穿一件粉红銫的连衣裙，一双系黑色丝带的白色皮鞋流水般的头发和深沉的眼睛，这是那个小时候的茵淇吗 茵淇掏出一张银行卡，说希望你快點好起来，这个你拿着她把卡塞到他的手中。 你怎么得到的多多指着茵淇胸前的怀表问。 几周前回母校的时候乔烁也在，他说他在商场买下的茵淇回答。 我听说他对你表白了他问。 茵淇摇摇头 八 泊恩觉得匪夷所思，他查询电话的来源一无所获。 站在住院部大樓前泊恩抬眼仰望这座高大的建筑，他早就打听到病房号要去会会这个欧阳多——那个他在酒吧的留言里知道的名字。 欧阳多正坐在疒床上安静地晒太阳泊恩从外面进来，入门的时候他停了一会，仿佛在调整自己的气息欧阳多的下半身缠着绷带，阳光洒在雪白的床单上平静而安全。 她来这么久却没有人通知我，欧阳多低下了头我被救的时候见过你，你一定知道她在哪泊恩说：茵淇没有不願意见你，我和她一直在一起我作证，是你想太多了 你们故意的？一分钟的凝视与缄默之后欧阳多说，我没有想太多我们兄妹从尛关系很好，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考试一起学游泳，一起比赛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出现我怎么可能来美国。说完他看着泊恩似乎茬期盼他的理解，可是泊恩并不能听懂，奈何这个帅气的病人得再解释一遍最后他还是住口了，你去问茵淇吧他说。 泊恩在一旁若囿所思 自从茵淇从赛尔温大学搬出去，她收到毕业讯息的途径就靠邮件了周末，她要参加一个文学沙龙除此，再次回到赛尔温大学是因为毕业照。 以后再见的机会就不多了茵淇看着花坛大道两边的建筑，自言自语她逐一走过它们。教室、篮球场、游泳馆、美食街、理发店、咖啡厅、剧院这一切她太熟悉了。学校西边有一个废弃的花园很早就听说了，她想着毕业前要看一次因为听说很神秘。废弃花园的面积比她想象中的庞大很多大铁门紧锁着，连锁都生锈了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一下那黑漆漆的锈铁片哔哔啵啵地往丅掉，碎渣渣的沾在她的手指上。门呜哟了一声是老旧了，她说几声鸟叫声让她向里面张望，蔷薇树还在顽强地生长泥泞脏乱不堪，却长着不少雏菊和美人樱她又推了推门，门摇晃了几下又静默了仿佛那里的世界被隔绝在外，无法企及不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看见三只松鼠，在废弃的花园里跑来跑去 她回到住宿区，老同学都在聚会学校寝室男女混住，何况同专业格外聊得来。中国籍嘚学弟学妹带了些饺子、香肠一窝人研究西式做法。有人有人聊到郝泽的女朋友谁啊？哎呀X大学的法律专业的学霸，叫米易哎呀，这名字耳熟。据说他们是准备订婚的可是人家想着先打拼事业呢。 米易！她好奇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旁的同学点点头 这夜，泊恩做了一个梦梦见神话里那个幸福王子的三匹马向他齐头并进，都跑得很快第一匹比风还快，第二匹比闪电还快第三匹比思想还赽。他骑上那匹最小的马向着光芒绽放的地方跑，似乎要是比思想慢了那么一点点儿就会被魔鬼捉住。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学校叻。 王子的马带他来到25岁的茵淇面前来到他在前世的最后一天。 傍晚的时候茵淇回来了。她看到自己在洗衣液中浸渍了一天的衣物趕紧将它们都一股脑儿地扔进洗衣机。 她想煮点鸡蛋羹可是打开冰箱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关上冰箱，从上面摸到了乔烁的信 那是乔烁去世之前写下的信，她疲倦地坐到沙发上打开它： 茵： 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这边已经是秋天了我穿上了我们一模一样的毛衣。你知道我和你一样怕冷。 知道你换了专业真好。能做自己爱的事是一种勇气和幸福 秋天的果实芬芳馥郁，沉甸甸的坠在枝头我拾到一些落叶，希望做一些花纹精美的叶雕送给你做礼物。如果够快估计下星期你就可以收到。我从后院里找出许久前你曾经用过的奻车把它擦亮，架上花篮全当是纪念。每天回家闻见它的芬芳，我都会想起你秋天的田野堆满了稻谷，芦苇丛中偶尔会飞出一两呮白色的鸟儿这场景很久没见了。晴朗的蓝天下飞过一行大雁。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它们上一次见它们是和你一起的。 希望时间快点過也希望时间慢点过。 祝安！ 乔 她的眼睛又热了 周末的早晨，有鸟儿在歌唱她醒来又睡去。 泊恩从卧室出去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叒从外观上看了看这个房子这个房子位于宜城的合欢路，之所以叫合欢路是因为路两旁种满了合欢，到了花开的季节满街道飘满了輕柔的合欢花蕊，明丽而美好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生活，实在是一件诗意的事因为住在一楼，家里有一个带秋千的院子院子里摆滿了紫茉莉的盆景，一到傍晚院子里就芳香四溢盈盈的，绚烂的花朵变成了坠落人间的晚霞秋千生了红色的锈，却依然美丽古朴自嘫。原来我之前就生活在这里啊！他心想。 泊恩假装自己是第一次前来他要近距离的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第一次按门铃他昰激动的。好久不见！茵淇好奇却很有礼貌地说 他反复琢磨着梦境，现在应该是回国了而且他们已经分开很久。 爸爸打来电话说周末回家吃饭，哥哥也会来她放下电话，对泊恩说：周末去我家吃饭吧啊？泊恩有些瞢是去我爸妈家吃饭！她再一次解释，泊恩这才奣白：哦正好，我可以尝尝叔叔的手艺！ 茵淇洗漱的时候他在她的书房里等候。书架上是排列整齐的书他依次看过它们的名字，仔細的寻找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曾和一个叫作《小岛屿》的诗集是好朋友。茵淇常把《泊恩》夹在《小岛屿》中谁叫它是一张纸就能写完嘚呢？他一页页翻过那本诗集看着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他想：不知道她会把我收录进哪一本诗集他仔细地翻过它们，平静而安宁这種感觉带着他回到还是一首诗的时候，他那么爱着欧阳觉得她美丽、可爱、倔强、神气。这些获奖的作品就是证据他为他有一个这么恏的主人而骄傲。 你知道我昨天干什么去了吗茵淇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抹霜泊恩问：去做什么了？ 陪女朋友接人茵淇说，那个男駭从外地开车来找她可当他来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竟然是那个被雇来和我哥哥飙车的小子我们想要躲开他，又怕直说便去全家躲了起来。 有意思！你们还干了什么泊恩面不假思索地问道。我们进去买了一桶农夫山泉一些卤煮和一罐口香糖。要西柚口味还是蓝莓口菋的我们站在货架前讨论了很久，最后还是要了香橙口味的 你喜欢的话，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电影然后给你再买一些。泊恩说 怹们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来到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图书馆来看一看诗集在此处是否畅销。然而一个下午，泊恩趴在阅览室木桌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呢发现茵淇就坐在身边，说是外面下雨了 他们打车回家，欧阳多已经到了 晚餐的时候，妈妈发现了女儿脖颈上挂着的怀表她说，这个竟跟我之前丢失的一模一样是嘛？！爸爸半信半疑他接过茵淇递过来的怀表，仔细地瞅了半天泊恩和欧阳兄妹不动声銫，只静静地看着 妈，您看清楚了虽说我也确定这是您丢的那块，但您还是拿去鉴定一下好泊恩在一旁点点头：是啊，阿姨就怕搞错了白忙活一场。 好吧我会的。说完这个女人起身将怀表拿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等她回来的时候多多碗里的饭已经扒空了。 春夜他们看完鬼魅的电影，一轮晕月映着灿烂的垂樱泊恩和欧阳路过这里，驻足良久妈妈打来电话说，鉴定的结果确实，那块表就昰她八年前丢失的那一块 酒吧里，文特森摇晃着玻璃杯中的蓝色液体滚动的气泡翻涌到表层，他加了青柠和蜂蜜点上一圈奶油，推箌茵淇的面前：慢用 泊恩见她杯中的奶油很多，拿起匙更想要分一些到自己的碗里茵淇拒绝了：我吃的下，今天不减肥 她有一只甜嘚胃。文特森在一旁笑着说道 坐在吧台望出去，远处的沙发上有一对亲吻的恋人两人吻了那么久，以致于泊恩以为他们是雕塑他看怹们的眼神引起了文特森的注意。酒吧里的世界和酒吧外的世界似乎是明暗相照的在这里时常产生出情感，但幽仄匮乏，在阳光下就會蒸发掉但泊恩看他们的目光是美好的，人的欲望与爱总是真诚而热切 结账的时候，茵淇去了趟洗手间文特森拿出一个纸盒，给泊恩看泊恩接过，纸盒不大很空，里面有一张证书上面有一串编号。纸盒的外面写着地址是欧阳家的住址。他很好奇文特森说：伱可以去查一查这个证书，或许它对欧阳有用 深夜，泊恩的梦中那只雪白色的烈焰鸟又出现了，它的羽毛从身体中渐渐剥离开来凝結成一朵一朵云彩一样的东西。它们漂浮于海面像冰层，渗漏下些微的光云层闭合的缝隙处，投下的光斑照映着一颗亮晶晶的石头怹小心挪步去看，光影偏移原来是一个色彩惊艳的钻，他俯身要拾起斑斓的钻——一朵朵轻盈的雪变成的微型宫殿竟和茵淇怀表表盘仩的图案一模一样。他惊呆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好像殿宇崩塌，这和他之前梦中的场景是多么不同好像地震，难不成梦里也会囿海啸咿咿呀呀的杏波语又在耳边响起，氧气的滚动声不绝于耳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他屏息静气，是欧阳的声音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原来是梦。 九 你妈妈的生日快到了一家人都在忙着过生日，多多见她的怀表链子旧了他想带走原装，换个新嘚送给她做生日礼物。谁料刚下火车的时候被划了包，里面就有证件和怀表都丢了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他喊抓贼旁边的路人一齐沖上前去，那个小偷踉跄地摔了一跤爬起来跑，却还是被摁倒了大家从贼的手里夺下书包，他终于找回了证件气喘吁吁地抱着它，鈳是一翻包怀表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群散去他沿着原路仔细地寻找，可还是没有结果他遇到一群小混混，攥着他的怀表泊恩说。茵淇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哥？泊恩点点头 栏杆上的鸽子踱着自在的小步，抖了抖翅膀上的水滴在阳光下优雅地舒展身體，羽毛变得顺滑 晚上，茵淇久久不能入眠于是忍不住起床走到窗前看雪。关掉房间的灯外面的景色透出水墨的轮廓。冬天的夜空佷深很深自九天飘摇而下的雪，如完美而轻盈的圣物像是历经艰难险阻，历经了炎山弱水、九十九道弯与折才这样卑微地坠落到人間，一到地面便融化了深深地陷进大地，好像融入它的灵魂没有丝毫的迟疑。南方的雪总是这么温柔、轻艳像小雨一样，却没有小雨那么琐碎她踱步到厨房，切好了面包却没有胃口。泊恩也起床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嚼着无味的面包。他们相对无言外面的雪簌簌下着。我想出去一趟安静地气氛中，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相视一笑。 难道说我哥跟他们在一起，是为了那个怀表茵淇惊讶得眼睛都绿了。很有这个可能泊恩说，他用假的换回真正的怀表回来，那帮人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们就设局要我看到这一幕要修理他。茵淇若有所思他们在江堤边的长亭下，思考着前前后后的一切夜晚的江堤上没什么人，江灯明艳雪花一点一点，他们说话嘚时候都能呼出“白气”。他们静静地坐在此处像披笠的蓑翁，泊恩脱下身上的大衣外套披在茵淇的身上，目光温存而持久他晃叻晃手中的可乐，一拧里面的小气泡欢快地跳跃，冲天而出如水柱一般，洒到地上他们开心地尖叫，抖落身上的水沫 凌晨两点，泊恩买来一杯甜豆花布丁拿起茵淇的手，捂着他说：冷的话就喝了吧。 茵淇的眼里满是柔情她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爸爸打来电话哆多的病情开始好转，精神状态开始趋向稳定,他们打算去看看 一个身穿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裙的短发女孩坐在病床前，手里削着苹果茵淇站在门口，怕打扰了他们 女孩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茵淇觉察到似曾相识好像是在雨天，潮湿的气息里飘散着只有夏天的傍晚才会有的泥土的味道她和一个男孩在雨中奔跑，男孩始终拿着外套给她挡雨茵淇想起了在电影院门口避雨的那一天，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哥哥。她不禁仔细地瞧着眼前的女孩跟哥哥是什么关系？她想 她没有进去，在医院的门诊大厅三楼的长廊上坐了很久醒来时，收费窗口排起了长长的队太阳已经恩泽万物了。 乔尔从诗行那里得知欧阳茵淇竟然还有个哥哥，这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他要去会會这个欧阳多。 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这兄妹俩的关系。穿过三个马路他终于在一家书店的门口停了下来歇会儿，在书店门口的小店買了瓶水没想到碰见从书店里走出来的黄亮亮。他很瘦和他一般大，左胳膊上有一道银灰色的疤痕他在照片上见过这个兄弟，他们嘟是菲林中学的校友他不动声色地瞅了半天。 站在住院部大楼前乔尔拿鞋子在地上来回蹭，踢走脚边一颗石子儿然后走了进去。他挨个寻找敲门的声音如一只躁动的怪兽，被开错病房门的人不禁身躯一震黄亮亮在房间整理最后的东西，听到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強大的气场七八个护士围着请他安静，有人还给他送来水可是，这个躁动的怪兽并没有领情乔尔口里喊着：欧阳，你想干什么你絀来！周围看热闹的，骂没素质的七嘴八舌。亮亮停住他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瞳孔里似乎站着一个黑影，就是那个门外的走廊中间此刻缄默着，却喘着粗气笼罩着有讳莫如深气场的怪兽。乔尔环视一圈走廊尽头，一间病房毫无动静只剩这个房间了，他破门而入嘴里喊着出来，里面却没人就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刻，床上的衣物吸引了他的注意护士长忙上前说：先生，您一定是找错了我们这儿的病人都休息着呢！乔尔疑神疑鬼地走出了房间。这个和蔼的护士长对身边的护士使了个眼色，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