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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by明鬼/桃宝卷.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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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by明鬼/桃宝卷.txt《艳骨》BY 明鬼_百度知道
《艳骨》BY 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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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BY明鬼(温柔捕头攻vs呆萌床技师受,香艳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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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是桐城郊外的一间小茶水摊,老板是一个跛脚的老汉,看起来很普通。  烈日炎炎,老板普通,客人们却似乎不普通。  当然,也不是皆非常人。  小茶水摊在大榕树边搭棚,有五张桌子。其中两张坐的,是跛脚老汉很熟悉的、时常路过此间歇脚的农夫、砍柴的,都是平头百姓。  而另外三张桌子,靠近门口那张,坐的是两名大汉,短打带刀,孔武有力。一看就是走江湖的,他们盯着对面看,就像那里是一堆黄金。  那里当然不会有一堆黄金,那张和两名大汉面对的桌子,坐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很漂亮很妩媚的女人。  跛脚老汉一辈子没娶妻,他发誓,这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可以引起大多数正常男人的欲望,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不年轻了,但绝对不老。反而因为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而更加迷人。  就像饱满的水蜜桃一样,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该有多甜美。  可跛脚老汉也不敢多看她,哪怕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可能也是仅有的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女人虽然在笑,她的腰间却有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无鞘。  短刃就这么挂在女人纤细的腰肢上,她不时用拇指拨过刃口,轻轻柔柔,就好像那是她的情人。  最后一张桌子在角落里,坐了两个男人。  很年轻,很出色,很英俊。  一个穿着蓝衣衫,寒冰雕就一般不苟言笑,线条冷硬,薄唇紧抿。  另外一个则穿着月白色衣衫,与他的同伴完全相反,他的嘴角总是翘起,眼睛弯着,似乎十分爱笑。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人。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恐怕就是都非常俊俏。  这个两个年轻男人从进来到现在,除了喊上茶就只是细声交谈几句,不时望望外边,像在等人。  可他们太出挑,使得漂亮的女人老是忍不住瞟向这边。  没有人说话。  这三个桌的都不说话,另外两桌的人也不敢说。一时间只能听见树丛里的虫鸣声,和不时响起的沏茶声。  终于,那两个大汉中的一个有些不耐了,冲着女人道:“贼,你还在做什么。”  贼?  跛脚老汉吓了一跳,这个漂亮的女人居然是贼?  女人瞪了他们一眼,道:“急什么急,茶都没喝完呢。——反正你们也打不过我,嚷嚷个什么劲儿。”  她的话令两个大汉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就算打不赢也要打,难道任凭你这贼揣走我家的东西。”  女人鄙夷道:“就那破玩意儿,你当我稀罕?”  两个大汉气得不轻,方要回话,门帘一挑,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瘦削,却不显病弱。长相并不是顶好的,特别在那两个男人的映衬下更是如此。但皮肤很白,单眼皮,眼睛很黑很大,显得有些天真。  他进来了张望一下,冲着左近的女人道:“这位大婶,这里是桐城附近么?”  女人猛的变了脸色,咬牙道:“你叫我什么?”  年轻人见她脸色不好,又打量她几眼,犹豫道:“不好意思,这位……大姐。”  其他人都不觉好笑,这人看样子是知道自己的称呼有问题,得罪了女人,却还不喊得好听些。从大婶到大姐,也不曾好上多少。  女人一拍桌子,震得灰尘直落,斥道:“睁大你的狗眼,本姑娘是你大姐吗?”  她看起来倒是比年轻人只大那么一两岁的,所以年轻人还真不该叫她“大”姐。  只是这年轻人十分不识相的睁大了眼睛,他眼瞳极清澈,很纯真的样子,道:“这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大姐的大婶,我看你分明已经三十五六了,怎的还不许人叫一句大姐?”说到后面,这个被斥的年轻人语气中已然带上几分委屈了。  女人惊讶的睁着眼,脸皮微红,左右看了看吃惊的人们,愤然抽出腰间短刃,喝道:“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姑奶奶非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柄短刃挂在她腰间,只是明晃晃看起来十分可怖,但这女人捏住刀柄后,短刃立即寒芒暴涨,犹如出鞘利剑。
  任谁都不会怀疑,现在这短刃,能毫不费力的隔断这个年轻人的脖子。  看见她想出手,两个大汉大声道:“贼,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算什么本事?难不成只因为人家看穿你是个老婆子?”  女人气得大喊道:“我是老婆子?姑奶奶年轻得很!”  大汉道:“江湖上谁都不晓得贼的年纪,有的说你二十多,有的说你四十多,竟还有人说你才十七八。原来你已经三十五六了,让人一看便看出来。”  女人虽然知道他们是故意气自己,还是忍不住狠狠瞪着他们生气。想到就是那个年轻人揭穿的,更是怒火中烧,又羞又恼,挥刃刺向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脚步虚浮,一看便是毫无内力的人,但好在他身体十分灵巧,一侧身,避开了那一刃。  女人想不到这个没武功的年轻人身形如此灵活,一挥刃,又要刺。  年轻人不退反进,上前一大步,一手托住女人的手肘,另一手在她腰后和前胸疾拍了几个地方。  这几下既快,又不像任何点穴功夫。  只是十分有效的样子。  女人猛的一软,瘫在地上,靠着壁,双手捂住脸,耳根通红。  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绞在一起,闭着绷紧,口中发出细小的低吟声,身体不自然的颤动许久,才随之软趴趴的放松了。  这是哪门功夫?如此巧妙。  正当旁人疑惑时,女人却一撑身体,手掩着脸,站起来就飞身出了茶棚。  年轻人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叹了口气。  那两名大汉看见自己追了许久的人跑了,顾不得许多,往桌上拍了几枚铜钱,也急匆匆追着出去了。  这时,年轻人又向跛脚老汉问道:“老丈,这是桐城附近吗?”  老汉答道:“不错,往南走三十里就是桐城了。”  年轻人道:“方圆十里有几家茶摊?”  老汉道:“止我一家。”  年轻人道谢,又看了看茶棚里的人,把目光停在角落里那两个男人身上,那两个人竟也在看着他。  他走了过去,一拱手道:“两位兄台打扰了,敢问你们可是在等人?”  那穿月白衣衫的人笑嘻嘻的一指旁边的凳子,道:“请坐吧,我们要等的,应该就是你了。”  年轻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在下韩雁起,这是信物。”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晃了晃。  月白衣衫的人只轻轻扫了那玉佩一眼,侧首看着蓝衫人。  蓝衫人也只搭了一眼,点头道:“真的。”  月白衣衫的人这才回礼,笑道:“韩兄好,在下明盛兰,这位是杨意。”他又指了指蓝衫人,蓝衫人颔首以作回应。  韩雁起蹙眉道:“恕韩某失礼,家师对韩某说,只有一个人来。”  明盛兰道:“这不是……出了点意外,韩兄放心。我这兄弟身手好得很,绝不拖后腿。”  韩雁起从师父口中得知,此次与他同行的是誉满天下的神捕。他现在见了这人,心中不由暗想,怎么这样爱笑,也能镇得住人吗?  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十分友善的朝杨意笑了笑,道:“杨兄,这一路,就要多仰仗两位了。”  明盛兰道:“我说雁起,我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雁起道:“请讲。”  明盛兰道:“我也算是行走江湖有些年了,见过的武功招数很多,可独独不知道你方才制服齐眉——就是那女贼——的那一招是什么,难道这是你的师门绝技?那个齐眉可是颇有名气的飞贼呢,身手不错的,你看起来一点武功也没有,竟然一招便搞定她了?”  韩雁起羞赧的道:“不,也不是什么绝技……”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那能说说吗?我只是好奇而已。”  韩雁起想起出门前师父说过,不要随便和人讲自己学的什么东西,还说过一路上要听他那位朋友的徒弟的话,那是个好的人。  所以……其实是可以告诉明盛兰的?  韩雁起期期艾艾的道:“其实,我确实没有武功,方才那女人忽然瘫软,是因为……因为她……”说到这里,韩雁起看了看周围,凑近明盛兰极快极轻的说了几个字。  明盛兰瞪大眼道:“我……我没听错吧?”  韩雁起点头道:“就是这样。”  明盛兰哭笑不得,只因韩雁起方才说的那句话是“因为她去了”,这话说的极轻,就是怕旁人听见,但明盛兰确定自己没听错。  明盛兰现在怀疑这位师父好友的徒儿,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了。  韩雁起道:“你一定在想,我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明盛兰干笑道:“哪能,哪能呢。”  韩雁起这人看起来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脑子挺好使,他一言不发的伸手去拍明盛兰的腰。  明盛兰不明所以,下意识的要躲。  怎知韩雁起更快,他的手眨眼间就在明盛兰腰上拍了两三下。  明盛兰只觉腰上一酸,然后一阵快感顺着脊椎一直冲到了头顶和指尖,冲到了身体每一个角落,他下/身那物,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快的,倏然间立了起来,坚硬如铁。  明盛兰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并拢了腿,只觉身子还在发软,白着脸道:“你……你……”  韩雁起无辜的睁大眼,道:“你还信不信?”  他眼睛清澈,这么瞪着别人看,任谁也不愿相信这个年轻人会骗人。  明盛兰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最终只好叹了口气,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信,我信了!”  杨意并不清楚明盛兰身上的异样,他皱着眉道:“你怎么了?”  明盛兰哪好在这里开口,只得摇摇头道:“说不得,说不得。”  从来坊间□中便多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因为奇遇而身负“绝技”的男子,靠着一首绝技,睡遍天下美人,夜夜笙歌,不管花魁女侠寡妇少女,都因他的绝活而就此倾倒。  从前明盛兰——不止明盛兰,怕是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只是小说,小说家言不可信,这都是编来给世人看着助兴的。  可如今,明盛兰眼前便坐着一个活生生的这样的人。  明盛兰惊骇莫名,却又不得不相信。  他只用了三息的功夫,就让齐眉“去了”,只用了一息的功夫,就让明盛兰硬了。  奇人,真奇人!
第二章  明盛兰道:“雁起,你是哪里人氏?”  这时三人已到了桐城,寻了间客栈投宿。明盛兰不知是否出于职业习惯,开始打听韩雁起的情况。  韩雁起正在喝茶,细细软软的手指捏着青瓷盏,微笑道:“扬州呀。”  明盛兰道:“竟是扬州,我前后去过扬州十余次,也算熟悉了,不知你住何处。”  韩雁起道:“时花楼。”  明盛兰一愣,问道:“时花楼?鱼儿巷那个时花楼?”  韩雁起点点头,不见半点不自然。  明盛兰顿时青了脸,时花楼是什么地方?扬州最大的妓馆!  那里面妓子、小倌无数,明盛兰从前去扬州时也去过几次,那是真正的温柔乡,销金窟。  韩雁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会住在那种地方?  若说他是时花楼的龟奴吧,哪有这般不会做人的龟奴,还不把客人都气走?说是小倌呢,他不作浓艳打扮,略带羞涩,长相更只是中上。  明盛兰虽是顶不喜欢玩小倌的,可他师父喜欢。难不成韩雁起的师父是他师父哪个老相好?再加上韩雁起那手功夫,明盛兰想了,也许他能在时花楼那地方待,是因为那手绝技?  明盛兰一时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准。  韩雁起见他脸色不对,问道:“盛兰,你怎么了?”  明盛兰咳了两声,问道:“冒昧一问,你在时花楼……是做什么的?”  韩雁起又啜了口茶,随口道:“工作呀。”  明盛兰道:“什么活儿?”  韩雁起忽然沉默了,就在明盛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道:“不好说……”  明盛兰遂大悟,他明白了,韩雁起果然是那里的小倌!  明盛兰忽然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从来看不起小倌馆中的小倌,堂堂男子汉,竟涂脂抹粉,干起卖屁/股的营生,扭捏其态的居于人下。  韩雁起提及此事毫无惭色,简直是寡廉鲜耻,让明盛兰大觉自己看错人,竟会以为这个年轻人十分干净羞涩。  心中虽这么想,可好歹是师父吩咐下照顾的,又并无什么过错,明盛兰只好将情绪掩下,不做表现。  韩雁起却哪知道那么多,他只是琢磨着和一个外行人,一下子怎么也说不明白。所以那个“不好说”的意思,真的就是“不好”说,不好解释啊。  因两人都无意再提,这事竟就这么误会下了,也成了明盛兰日后纠结的源头。  夜里。  韩雁起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咔嗒一声。  他素来五感灵敏,很轻易的就醒来了,侧头一看,竟是窗子被人掰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往里面钻。  韩雁起眨眨眼,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那人一僵,接着转过身,扯下脸上的蒙面布,恶狠狠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人柳眉杏眼,身段苗条,不正是白日里那个女贼齐眉。她这一转身,就露出了腰上那明晃晃的短刃,在月夜里亮的刺眼。  韩雁起抿嘴一笑,道:“我看身段就知道是你了。”  齐眉的脸顿时微红,幸好在夜里看不见。  她取下短刃,走上前来,刀尖冲着韩雁起,道:“说那么多废话,姑奶奶是来揍人的!”  韩雁起道:“揍人?”  齐眉道:“揍你!”  韩雁起“哦”了一声,道:“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齐眉挑了挑眉,道:“说吧。”  韩雁起清了清喉咙,放声大喊道:“盛兰有贼!”  “嘭!”  他尾音未落,门就被踹开了。  明盛兰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后面是抱着臂的杨意。  韩雁起眨眨眼,喃喃道:“这么快……好神奇呀。”睡前明盛兰招呼过,有什么就大喊,没想到真的是随喊随到呀。  明盛兰显然睡意正浓,被吵醒了,皱着眉道:“贼。”  齐眉打量这两人几眼,道:“哟,没想到你还有帮手呢,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嗤。”  明盛兰斜睨她,似笑非笑的道:“见过前辈了,前辈放心,我一向很尊重老人家的,特别是您这样的,和我娘差不多年纪呢。”  “你!”齐眉气得不轻,道:“你是哪号人物,报上名来,姑奶奶今天让你死个痛快!”  明盛兰冲杨意道:“喂,这可是你把我叫醒的,归你解决。”  杨意面无表情的对齐眉道:“贼?”  齐眉扬起下巴,道:“对。”  杨意道:“丢了贼的脸。”  齐眉气急败坏的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姑奶奶走江湖时你还在吃奶呢!”  杨意道:“不才洛阳杨意。”  “什么玩意儿……”齐眉方道了一句,猛的回过神,道:“杨意?洛阳杨意?!”她脸色极难看的看着明盛兰,道:“那么,你是明盛兰?”  明盛兰笑眯眯的道:“正是在下。”  “哦。”齐眉应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窗边走。  “想走?”明盛兰冷哼一声,脚尖一掂,飘忽无影的掠向齐眉,右手搭在她肩上,用力一拧。  齐眉矮身欲挣脱,回手将短刃刺向明盛兰。  明盛兰手仍不放开,头一偏,躲开那一下,扯住齐眉的衣摆,用力一甩,将她整个向后甩去,直直扔向杨意。  齐眉借着去势一掌印过去。  杨意面不改色的动了,如果说明盛兰的身形像风中飘絮般轻盈飘忽,那么他简直就像一阵清风,一缕轻烟,那么一晃,再次看得清他时,他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了。  韩雁起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武功,惊讶的张大了嘴。  齐眉失去的目标,那一掌生生拍在墙上,疼得直揉手腕。  齐眉愤愤的看着他们,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明大神捕,我可没犯案,你凭什么捉我。”
明盛兰道:“是呀,你没fan案,你都一个月没fan案了。”  齐眉俏脸微红,道:“明捕头,求您二位fa外开恩吧,小女子真的还有事要做。”  明盛兰道:“不管什么事,先和我回洛阳一趟。”  齐眉道:“去了我还走得了么!当我傻呀!”  明盛兰认真的道:“对呀。”  韩雁起被逗得直笑,刚想开口,这三个人齐齐侧头看了眼门口,然后明盛兰便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韩雁起不明所以,乖乖闭了嘴,也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他问道:“怎么……”  才说了两个字,明盛兰便蹿了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道:“噤声,有人。”  耳朵被呼吸喷得痒痒的,又是奇怪的姿势,韩雁起不自然的扭了扭,把明盛兰的手掰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韩雁起果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还有细细的交谈声。  齐眉身形一掠,悄无声息的将门关上,然后站在了门边,侧耳听。  随着人走进,交谈声也逐渐清晰了。  是两个人,声音很熟悉。  “掌柜的,你说他们睡着没?”
  “废话,那蒙han药是作假的么,他们吃了饭菜,肯定睡到死的不能再死了,等会儿进去,你机灵点,要是有人醒来,就一鞭子抽过去!”  “……是。”  韩雁起听出来,这两个人分明是客栈的掌柜和小二,没想到他们住的竟是家黑店,想谋财来。可惜,这掌柜的在饭菜里放的蒙han药,他哪里知道,这里三个人里,两个是习武之人,又有捕头,对蒙han药根本可以无视。
  剩下的韩雁起,自小服药,蒙han药这点程度对他也早没作用。  那声音渐渐近了,“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小二鬼头鬼脑的钻进来,掌柜的也随之进来。  小二左手提着油灯,他从怀里拿出引火奴,吹了吹点燃油灯,然后提到眼前……  只见面前就站着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瞪着他,一言不发,余光再一扫右边,竟是张女人脸,眼睛瞪得很大,满脸怒容……  “啊——有鬼啊!”  小二一声惨叫,油灯啪一下掉在地上,顿时又没了火光。  那掌柜的也被吓得不轻,转身想跑,哪里跑得过齐眉,圆滚滚挺肥一个人,被齐眉单手拎了进来丢在地上。  灯辉明亮。  “黑店?黑人?谋财?”  齐眉语气阴狠,脚踩在小二腰上,抢了小二的鞭子在手中一荡一荡,时不时抽在小二身旁地上,鞭梢都抽的散开,可见力道之大。她每一鞭下去,小二和掌柜就抖一下。  齐眉这是拿这二人撒气呢,她知道,既然遇见了当今六扇门中最年轻的总捕头明盛兰,和杨意那个祖宗,哪里还有逃的机会,指不定就要被关进牢里了,心中自然不愉快。  韩雁起托着下巴,在一旁道:“你们这是何苦呢?”  小二和掌柜哭丧着脸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几位大爷奶奶饶我们一命啊。”  “饶了你们?”齐眉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让我抽一顿先!”  这句话又吓得两人往后贴着墙发抖,鞭子是他们的,他们自然知道,那鞭子可是细细拧成,又浸了盐水的,抽在人身上……那叫一个销魂蚀骨啊。  韩雁起慢吞吞的道:“让我来抽吧。”  齐眉道:“你?”  韩雁起道:“我……我可会抽人了。”  齐眉眼珠转了转,她虽然很讨厌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子,但显然这小子和明捕头关系不错,还是不能甩了他的面子,便从善如流的把鞭子递了出去。  韩雁起拿着鞭子,掂了掂,在空中甩了几下。  小二和掌柜的见状一喜,这小子甩鞭子的动作绵软无力,抽在身上,想必是比那恶女人抽好受多了。  走至那两人身旁,韩雁起道:“我嘛,最讨厌谋财害命了。”  说罢手中的长鞭尖啸着划破空气横着甩下去!从小二身上再掠到掌柜身上。  那声势看起来惊人无比,和先前的绵软无力完全不同,而且这两人受了鞭子后的反应也与常人不同。  竟是从口中发出了叫喊。  这叫喊却不是痛苦的叫喊,而是……而是充满了愉悦的快感的。  就像一个春情正浓的女人猛一下受到了灌溉,叫的,那叫一个娇媚。  可惜娇媚是娇媚,用这两个大男人粗哑的嗓子喊来,顿时让其他三人一个激灵,只觉手上寒毛都竖了起来。  再看长鞭落处,只是一鞭子,衣衫都抽破了,露出血痕来。  可这两人叫的那么欢,完全看不出痛苦。  韩雁起歪着头看了看他们,上前疾点了两人腰上一处穴道,接着继续抽,狠狠的抽。  每抽一下,这两人就快活无比的娇啼一声,配合着或黑或痴肥的脸露出的销魂表情,令明盛兰和齐眉恶心无比。杨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他浑身散发的气息也知道这位爷此时也不是很舒服。
  只是随着韩雁起的鞭子抽下了十几二十下,情形便有些不对了。  明盛兰敏锐的发现,这两人先前十分快活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痛苦,几分不满。  韩雁起每一下都是横着挥鞭,但那鞭子像有一意识一样,处处落不到相同地方,不过些许下,这两人就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看着好不惊心。  明盛兰先前以为他们只是感受到痛苦了,可一想韩雁起的本事,顿时觉得这事不一般。  那两人下身先前是坚硬如铁,将裤裆顶的老高的。  韩雁起第一鞭,他们下/体翘起,到现在第十九鞭,下/体半软,当韩雁起甩下最后一鞭子,这两人的下/体完全疲软下来。  韩雁起遂停了下来。  再看时,这两人已然昏了过去。  韩雁起将鞭子仍开,拍了拍手,似乎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齐眉仍有些恶心,奇怪的道:“我说小子,你刚才那抽鞭子的功夫好生奇特,他们这是怎么了?我看着那鞭子浩大,可力道实则不重呀,怎么才二十鞭就晕了过去?”  韩雁起抿唇笑了笑,道:“其实……”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  吊得人胃口,又不说了,齐眉急道:“是什么你快说呀。”  韩雁起慢吞吞的道:“你一个女人,我不好说……”  齐眉柳眉倒竖,道:“女人怎么了?这事有什么的,女人就不能说了。”  明盛兰隐隐知道这怎么回事了,他打断道:“好了,贼,你把他们安顿一下,别死了。”  齐眉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拖人。  明盛兰道:“你应该不会逃吧?”  齐眉没好气的道:“有您二位大爷在,我也要有这个胆子呀!”  明盛兰微笑道:“那就好。”  待齐眉把那两人拖出去,明盛兰才问道:“雁起,方才那是……?”  韩雁起又看了看门口,才低声道:“我每一鞭都抽在他们敏感处,然后封了精关,所以下/体先硬后软,这一软就是精关被刺激重了,却射不出来,从此就再不能人道了。”  说完韩雁起还一笑,唇红齿白,天真可爱,道:“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还知道极虐鞭挞之法,不过那个太危险,一不小心就要玩死人。”  明盛兰瞪着他,大热天愣是活生生打了个寒噤。  狠,太狠了!  手段也够高!平常人就算有这样的风月手段,至多也就是拿来玩女人玩小倌,哪能想到这般妙用。  高人,真高人!
第三章  待天明后,开黑店的掌柜和小二就被明盛兰带去桐城县衙了。杨意去后院练功,只剩韩雁起看着齐眉。  他虽从未习武,见识过他昨日表现,明盛兰也很是放心将齐眉交付他看管。韩雁起捏着鞭子往那一坐,齐眉自不敢妄动。  明盛兰那边心中还曾想呢,就他这手虐人功夫,有恩客敢试这套么?  明盛兰是没问,若要问了,韩雁起必然给他解释。这世上人千奇百怪,各人习惯不同,怎么没人喜欢这一套,多了去呢。况且也有那种只伤皮肉的法子,完事后看着可怖,实则药都不用上,过两天也就自行好了。  明盛兰一走,只韩雁起和齐眉在房里,齐眉百无聊赖的把玩她那柄短刃。她这短刃向来不入鞘,时不时闪过一丝寒芒,齐眉就拿在手中玩,上下翻飞,倒不怕割了手。  韩雁起看得手痒,道:“大姐,给我也玩一下吧。”  齐眉又听他喊“大姐”,心中恼怒无比,碍于他手上的鞭子,也不敢动手,没好气的道:“这短刃锋利,怕你伤了手。”  见韩雁起不在意的样子,她又道:“你可知我为何不给这么锋利的短刃做个鞘?”  韩雁起道:“为何?”  齐眉道:“我这短刃是极锋利的,百炼精钢,掺了陨铁,天下哪里有鞘藏得住。我戴着它这么多年,都不敢大意。”  韩雁起求道:“我很小心的,就给我玩玩吧。”  齐眉心想,这人要是受伤,那我也就可以逃了,总不让他伤太重就行。遂将短刃一抛,插豆腐一般□了韩雁起坐的那张椅子扶手中,好准头,离韩雁起的手只半分。  那短刃果然锋利,这轻轻一抛,直□去没到了刃柄。  韩雁起讶异于这短刃的锋利程度,抽出来一看,凑近了只觉寒气逼人。  齐眉道:“小子,你可悠着点。”  韩雁起抬眼看了看她,也不再低眼,就这么看也不看的在指间旋转起那短刃。起先稍有凝滞,不一会儿便越来越快,短刃穿花蝴蝶般在韩雁起指间上下晃悠,虚影重重。  刃口锋利,却愣是没伤到韩雁起一根毫毛,瞧着速度和花样,强了齐眉哪止百倍。  齐眉目瞪口呆的道:“你、你明明不会武……”  韩雁起道:“虽不曾习武,但自幼就习手上功夫的。”  齐眉脸一白,她之前一直不知道这小子什么身份,见识过他露的那两手,听他说是“自幼习手上功夫”,如今再联想明盛兰与他同行,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朝廷里关重犯的大牢中供奉的掌刑人?  齐眉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入狱,却也听闻掌刑人的厉害,都是代代相传的本事,自幼练习,拷问起犯人来,花样百出。据说有使鞭子使得大成的,半点武功没有,也能一鞭子下去抽死一个壮汉。  但凡犯人,进了他们手中,没有不招的,那要奸要杀要玩要打都随意。  也因职责特殊,难免见多隐秘,又怕泄露,所以掌刑人一生不娶,只收养孤儿传衣钵。  一想到传闻中那些变态的掌刑人,齐眉便不寒而栗,更无法和眼前这小子联系起来,她颤声问道:“你这技巧,可是令师传的?”  韩雁起道:“不是我师父传的还能是谁?我自幼父母见背,被师父收养。”  齐眉心道:果然!
  齐眉这边心念百转,韩雁起却有好奇的问道:“大姐,我看你对盛兰很害怕,这是为什么?”  齐眉刚想破口大骂,想起自己日后可能就落在这小子手上,只好忍气吞声的道:“他是兵,我是贼,怎么能不怕。况且明捕头威名远扬,身旁加上个杨意,我哪里是对手。”  韩雁起只知明盛兰是名捕,却不知他具体多厉害,只因韩雁起少出门,每日里一心钻研“手上功夫”,遂问道:“怎么……盛兰很厉害吗?”  齐眉瞪大了眼,道:“你不知道?”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  齐眉了然,她想起传言都说了,掌刑人日日都与犯人为伍,哪里能到外面听人八卦,便道:“那可不是,明捕头师承名家,若不是出身朝廷,当今武林必以他马首是瞻。年轻有为,正气凛然啊,在江湖上也声誉十分之高。”  韩雁起听她说“正气凛然”,便想到明盛兰平日随意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哪里像个名捕了。倒是他那个冷冰冰的朋友杨意,看起来就十分像捕头。  这世上的人都有个特点,就是自以为是,什么念头只要起来了,就越想越像真的,牵强附会,自己吓唬自己。  到这会儿,明盛兰和齐眉都误会韩雁起的身份了,可笑的是,他们两人所猜测的,又全然不同,且韩雁起更是一无所知。  齐眉十分惆怅的道:“早知我就不来找你了,真是自作孽呀……”  韩雁起道:“感叹不该来找我,不如感叹你当初怎么就当了贼呢。”  谈到这个,齐眉双眼放光,道:“不不不,你不懂,这做贼,也是大有快乐的。”  韩雁起忍俊不禁,道:“快乐不快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前上我们那偷东西的贼都被剁了手脚。”  齐眉听了却想,这是哪方同道高人,偷东西竟然敢偷到掌刑人头上。  她道:“唉……我其实也不缺那些钱,只是成功将东西盗走后的那种快意,实在没有什么能比啊,就像有的人喜欢吃东西有的喜欢睡觉,我喜欢偷东西,所以江湖上才叫我‘贼'。”  韩雁起道:“你偷东西很厉害吗?”  齐眉把一直垂着的手抬起,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道:“你说呢?”  韩雁起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系在腰上的玉佩,一愣,随即大笑:“真是神乎其技。”  齐眉撇撇嘴道:“要说神乎其技,杨意还在呢,我哪敢认。”  韩雁起疑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问道:“杨意?他……”  齐眉见他神情,惊讶的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雁起道:“知道什么?”  齐眉一时无语,看来这小子平时还真是足不出户,连杨意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她只好耸耸肩,道:“杨意也是我的同道中人,比我强多了。”  韩雁起讶然道:“什么?杨意是贼?”  齐眉纠正道:“是大盗,很强。”  韩雁起道:“可……可明盛兰是个捕头啊,他们怎么会……”  齐眉摊手道:“不止如此,这二人还是姑表兄弟呢。”  韩雁起叹道:“真是奇事,两兄弟一个是名捕,一个是大盗,堪比柳下惠与盗跖兄弟了。可是你说明盛兰正气凛然,他怎么不捉杨意呢?”  齐眉笑道:“怎么没有,没见他们形影不离吗,明捕头可是称自己在时时刻刻看着杨意,不让他犯事呢。”  韩雁起抚掌大笑,道:“太妙了,法理人情皆全了。”  这时,明盛兰推门而入,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齐眉立即坐好了,道:“没什么,明捕头你回来啦。”  明盛兰走来沏茶喝了一口,道:“齐姑娘,你倒是乖顺啊,可不像我听闻的那位偷天贼了。”  齐眉甜甜一笑,道:“明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可是向来十分安分的。”  明盛兰“噗”的一下把口中的茶喷出来,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若是你没被雁起识破年龄,我还当得起这一声‘大哥’,可这下,我是断断不敢受了,失礼失礼,该我喊大姐才对。”  齐眉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好不精彩,最后还要强笑道:“大姐也行……”  明盛兰错眼又看到了韩雁起手中的短刃,赞道:“久闻齐大姐有柄割龙刃,巧夺天工,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韩雁起笑盈盈的转起短刃,白影层层,道:“确实是好兵刃,锋利得很。”  明盛兰见他毫不费力的把玩那柄短刃,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笑道:“锋利是锋利,可惜太短了,寸短寸险啊。”  韩雁起忽然吃吃笑道:“这短刃还十分薄,还真不适合做兵器。”  明盛兰道:“听你这话,可是想到它适合做什么?”  韩雁起微红着脸看了眼齐眉,凑到明盛兰跟前,将那短刃往明盛兰臂上轻轻一划……  明盛兰只觉酥酥麻麻,一丝快感从伤口处窜开,遍布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下/身也悄悄抬起了头。  再看那伤口,细细一线血痕,痛是一点没有的。  明盛兰第二次被韩雁起弄的硬起了,不免羞恼,有些窘迫的把身子背转,背对了齐眉,低声道:“你……”  韩雁起却睁着无辜的眼睛,笑嘻嘻的道:“怎么样,好玩吗?”  明盛兰看着他孩童一般的表情,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唉……  不知他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有在妓馆生活的人,如此不谙世事的吗?
第四章  韩雁起这次出门,奉的是师命,但师父让他去帝都找一个人,却没有具体说该做什么。韩雁起虽是疑惑,但师父待他极好,自然是言听计从。  韩雁起正以为是独自启程,师父又让他们与友人的徒儿一起上路。师父说是保护,韩雁起自认能够自保,但师父说起时表情严肃,他也就不得不乖乖听话。  可惜韩雁起不谙世事人情,难免引起了误会。比如明盛兰,便误以为他是小倌。  韩雁起是听师父说这人值得信任,才老实说了那么多,换了其他人,韩雁起再天真,也要咬死了一个字也不说的。哪知因这引出这般误会。  韩雁起这是头一次出门,在扬州时他都不常出门,何况是去帝都。加之师父说去找他老友的事并不急,也就打定主意,要在路上好好游玩欣赏一番。  因为走前师父含糊不明的道:“你出发后路上不必太急,或可游玩交友,结识多些人。”  韩雁起被师父关在房里久了,咋听他这么一说,还吓了一跳。  师父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明白,还不明不白的道:“此番……路途险恶……也不是太险恶……就是小心。”  什么叫险恶,也不是太险恶?  韩雁起不太明白。  他觉得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既然师父都说了可以好好游玩,自然要遵从。  明盛兰却不是那么想,他见黑店的人都扭送了当地官府,便想着要走人。这手上还逮了个齐眉呢,不早日回去,恐怕迟则生变啊。  韩雁起还想着要留几日玩玩呢,这些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  明盛兰见他孩子气的抱着床柱不愿走,只好哭笑不得的开解道:“这桐城只是个小城市,又无甚好玩的,你看不如这样,再往前就有大城市,我们可去游耍。”心中想的却是,等到了下一个城市,我再诓你一回也行,诓回帝都去。  韩雁起不知道这些,一想也是,便欣然同意了,当即收拾包袱,兴高采烈的准备上路。  这一行四人方走至城门口,忽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还有阵阵呼喊。  “且慢!明捕头且慢!”  明盛兰一回首,竟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领着几个人打马追来,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道:“可……可是追上了……”  明盛兰看他身上的补服,分明是县令,皱眉道:“这位大人可是桐城县令?这城中掠马,恐要惊了居民啊,万一践伤人怎好。”  那县令擦着汗点头哈腰的道:“下官正是本城县令,方才是一时心急才忽略了,还请大人莫怪。”  明盛兰轻点头,道:“不知贵姓。”  那县令道:“不敢,免贵姓陈。”  明盛兰拱手道:“原来是陈县令,不知找在下有何贵干。”  陈县令一抹头上的汗水,道:“先前下官不在府上,未接见明捕头,衙门里的废物也没想到留下大人,下官追上来,其实是想求明捕头留下来帮忙破一个案子。”  明盛兰道:“案子?”  陈县令道:“正是,悬案。”  明盛兰哦了一声,提起了些兴趣,道:“不知是什么案子?”  陈县令道:“是这样的,从五年前开始,本城有个少年,因家中贫困,开始做皮肉买卖,就在家里,半开门干起来卖屁股的营生。原本这种事,大家也就是背后说说,可从何时开始,有人发现,但凡那少年长久客人,都或病或死,病的也是古怪稀奇,看了许多大夫都好不了,成天只能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按说出了这事,该没人常同他玩了,偏偏他不知有什么办法,让那些和他有过关系的男子,都着了迷似的,巴巴凑上去。打这后,都传说那少年是妖精鬼怪,化作人来害人的。  “本来嘛,子不语怪力乱神,下官自然是不信的。何况两年前,那少年做皮肉生意,渐渐有了钱,就不做这事了,开了家小杂货店,还娶了门媳妇。可是呢,那些被他迷住的男人,又都不满了,一个个带着病也要同他耍,闹的是满城风雨,那些人的家人都将他告上了衙门,说他用邪术蛊惑人心,要本官让道士和尚来捉人。  “哎……不瞒大人说,下官在本县的任期就快要满了,平日政绩敢说不错,只这一件事,压在衙门里好几个月了,悬而未决,只因下官实在不知那少年是用的什么手段啊……”
第六章  待回去,明盛兰倒是好好想了想该如何办这案子,只是时间太短,了解的并不多。  倒是韩雁起问道:“能否从他妻子那里下手?他们成婚也几年,日夜相对,总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明盛兰犹豫道:“这倒是个办法,只是如何试呢,怕要打草惊蛇。”  齐眉懒懒道:“我也觉得你去找他妻子挺好,这女人,不就是求嫁个好男人,他妻子嫁了这么个名声不好的,指不定心里多怨呢,出门都出不得。”  杨意道:“我却听县令说,蒙离的妻子出身贫寒,是桐城一户农家女,父早亡,母亲卧病,多亏了蒙离救济她,是以对蒙离是十分感激的。”  明盛兰道:“所以他妻子那里难下手的了。”  齐眉挑眉一笑,道:“这也不难,你们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啊。”  明盛兰道:“齐大姐可有好法子?”  齐眉得意的道:“你们要想想啊,蒙离是洗手不干了后娶得妻,他妻子又是本地人,不可能不知道蒙离那点破事儿,可还愿意嫁给蒙离,那想必蒙离是许过她一些事的……”  明盛兰了然道:“这事,必然是答应她,日后再也不与男人厮混。”  韩雁起接道:“可她若是知道她丈夫仍然瞒着她同男人玩,那从她嘴中套话岂不是轻而易举。”  明盛兰哈哈一笑,道:“此事多亏齐大姐的主意了,这便安排一下此事?”  次日。  何氏挎着菜篮,埋着头走在路上。  耳畔依旧传来熟悉的嗤笑声,类似什么“嫁给那样的相公”“指不定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话,不堪入耳。  像这样的侮辱,何氏已经听了三年。  谁让她的丈夫从前是个半开门的男娼呢,还克死好些人。这城中可是都传他是妖怪,人人看不起。  “你们……”  何氏实在是忍不住了,刚开了个口,那些妇人便躲瘟疫一样躲开了,然后站在远处道:“蒙家嫂子,你可别过来。”  “就是,指不定你相公传了什么病给你呢。”  “哈,蒙家嫂子,我劝你一句,还是早些和你那位休离吧,你们也过不久的。”  这些妇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何氏紧咬银牙,转身走了。  何氏原本家中贫寒,父死母病,是现在的丈夫蒙离救济她,然后提出要娶她的要求。  何氏也听说过蒙离的事的,可见他救了自己家里,又再三说日后安分过日子,再不做那些事,何氏这才心动。  何氏想,当年头久了,大家慢慢都淡忘,也就好了。  哪知成亲后她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美了,那些曾经和蒙离来往过的男人们一个个都不肯放弃,连同他们的家属也三天两头上门找事,何氏也就被连带着再三辱骂。  她如今就是个笑话!  今日何氏是实在的忍不住了才想开口,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好一顿羞辱,让她羞愤欲绝。  何氏当然在心底埋怨过不止一次,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都与蒙离成亲了,还能怎样?何况她也是亲眼看见的,蒙离鲜少再与人来往了。  再过些年吧,也许再过些年就会好了。  何氏默默擦了擦眼,向家中走去。  明盛兰趴在窗口,细声道:“来了没?”  齐眉倒挂着出现在窗口上方,道:“还没呢,来了我喊你们。”  明盛兰皱眉道:“怎么那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再晚蒙离可该回来了。”  齐眉应了一句,又翻身上去了。  明盛兰几人合计了一番,想了个计来挑拨何氏,便让陈县令派人将蒙离引开,由齐眉开锁,明盛兰和韩雁起光天化日之下钻进了别人家中,齐眉则挂在房上看何氏何时回来。  明盛兰正有些心焦,怕出意外时,齐眉忽然喊了一声:“来了!”  明盛兰精神一振,看向韩雁起。  韩雁起悠悠的一指床,道:“坐上去。”  明盛兰依言坐到了床沿。  韩雁起再道:“摇。”  明盛兰愕然道:“啊?”  韩雁起道:“摇啊!响一点。”  明盛兰面色古怪的开始手掰着床摇动,那床估计也有些年头了,嘎吱嘎吱的作响。  韩雁起再侧耳听了听,也坐在明盛兰旁边,张嘴便……叫!  却不是尖叫,而是犹如床上动情时的、妩媚的叫声。
第七章  何氏心中哀戚惨淡,出了巷子后便未曾回去,生生在街上游荡了一夜。次日清晨她才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只是心中已然想好,再怎么的也要同蒙离休离。  尚未走到家,便遇见一个女子,明艳照人,问道:“这位是蒙家嫂子吗?”  何氏这些年哪里受过这么客气的称呼,有些局促的道:“我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是县衙里派的人,特来请嫂子到衙门里去商量些事儿。”  何氏一听慌了神,她这辈子都没和衙门的人打过交道,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可是良民,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女子道:“嫂子别急,叫你去不是你犯了事,是请你帮帮忙。”  帮忙?何氏愣了愣,心里却也模模糊糊知道了该是什么事……  何氏跟着齐眉亦步亦趋的进了衙门,齐眉把她带到一间房。  何氏大着胆子抬头一看,竟是三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那样貌真是没得说。按理她一个已婚妇人,不该和年轻男子共处一室的,可这几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找她更是为了……  何氏低眉敛目,沉默的朝他们行了行礼。  明盛兰抬了抬手,道:“这位就是蒙夫人吧?”  何氏道:“妾身是蒙家的,不知几位大人找妾身有何事。”  明盛兰道:“这事夫人当知道一二的,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就摊开了说。我是个捕头,现下接了城中众家告你相公蒙离谋财害命一案,所以特请夫人来配合查案的。”  何氏变了脸色,她也知道这事情的,只是一直都是蒙离自己处置,从未牵扯她的。想了想后,何氏低声道:“你们想问什么?”  明盛兰心中一喜,道:“我们要问什么,就看夫人知道多少了。”  何氏苦涩的笑了笑,道:“实不相瞒,妾身同蒙离成亲数年,他大部分事情都和妾身说过的,相信捕头大人会想知道的……”  明盛兰这下也明白了,看来那个蒙离告诉他妻子的事还真不少,他是真想和何氏过一辈子,可惜何氏一个妇人家,什么都不懂,两人又不常交心,才会让明盛兰他们抓住了机会挑拨。  明盛兰沉吟片刻,道:“那夫人可知蒙离为何能引得那么多男子为他痴狂?”  何氏点头,道:“知道,这事十分稀奇,妾身只求大人听完莫要说妾身胡诌骗人的。”  明盛兰点头道:“夫人请。”  何氏想了片刻,这才悠悠的叙说起蒙离的往事……  那蒙离少时父母见背,家中无甚亲友,一个少年,只念过几年书,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哪里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他少年在学堂因生得俏,原也是个受喜爱的,不少好男风的富家子弟也同他表示欲效余桃之谊。蒙离那时却心中得意,又从未和那些富家子弟上过床。  这时家中陡然破落,他没谋生本领,思来想去,自己也就只有这么个长处了。  遂那日,一个素来喜爱他的富家子偷摸他时,他并未躲避,反而隐约的凑上去,把那人是高兴的眉开眼笑。到了下学,更是邀了人去家中,被翻红浪,好好亲热了一把。  那富家子得了蒙离的身子,心中是好不欢喜,只是还未等他说些情话呢,蒙离便说出了要钱。  这是实实一盆冷水浇灭了春心,钱?那岂不是给妓子的缠头?  富家子给了些银钱,好不郁闷的回去了。  这事就坏在富家子的郁闷上,他心中憋闷,找上了学堂中的狐朋狗友去吃酒。待饮至微酣,酒过了三巡,富家子便醉醺醺的把白日的事说了出来,只是话中多有贬低,这说来仿佛蒙离干这事已多时,平时扭扭捏捏不让人碰,其实是个下贱的货色故作清高而已。  这话说的他那帮对蒙离也垂涎许久的狐朋狗友是又鄙夷又心痒难耐。  这些人一起了兴,便在一起商量了一番……  那日蒙离下学,被几个人拉了去酒馆吃酒,席间多有调戏,他却也没反应过来,直到酒中的迷药效力上来,那几个人按着蒙离上下其手。  蒙离那一身好皮肉,被这帮禽兽个个玩便了,事了扔了些银钱在他身上便走人了。  蒙离一觉醒来,**血迹干涸,疼痛无比,全身青紫斑斑,撒了些银钱,他顿时眼中泪朦朦,哭了好一阵才屈辱的捡起那些银钱,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回家。  他受了伤,走不了多快,况且已是夜里,这深深浅浅,哪知何时到家。  走的累了便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再接着走,**的伤是好了又裂裂了又好。等看见家时,已是后半夜了。  蒙离一跛一跛的走到门口,脚下踢到什么东西,他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个牛鼻子老道,衣衫破旧,躺在那里睡得正沉。  想来是哪里的游方道士,路上找不到投宿的地方,这才睡在他家门口。  蒙离见了这样和自己一般都是可怜遭遇的人,心也发软,推了推那老道,看他醒来,道:“喂,醒醒。”  那老道一揉眼睛,道:“我自己走。”  蒙离拉住他道:“哎,进去睡。”  老道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也没说什么,随着他进去了。  蒙离让老道自己找地方睡,他则去内间清洁身后,反正这家里一贫如洗,他倒是不怕那老道手脚不干净。  蒙离蹲下来,张开腿,手伸到后面,忍着痛清洗干净,又取了药膏沾上去。  正擦着,忽听响动,那老道便站在门口,他一惊,站起来,道:“你……”  老道抚着胡须道:“小心着,别让伤口又裂了。”  这个老道拉着蒙离说了许多话,蒙离听来听去一头雾水,最后只听懂了这个老道的意思是,看在蒙离心肠好的份上,可以给蒙离一种药,能够让蒙离从此与男子上/床再也不会受伤,如鱼得水。
  这个老道声称那药是祖传药方,他虽然从没试过,但祖宗说过,药效奇好。  一旦用了那药,这**便是销魂蚀骨之器了。  蒙离听老道说了许久,心中掂量着这个老道也没必要骗自己,想起白日的遭遇,心中一动,便答应了下来。  老道把药方默出来,让蒙离照这个方子抓药,敷在□连七七四十九天,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次日便告辞了。  他走之前道:“我们萍水相逢,你对我有一宿之恩,我身无长物,将祖传药方赠你,只是这药方我从未试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还需你日后自己琢磨。你若害怕,可自己想想,不用的话将药方毁去了吧。”  蒙离应了,后又在家中再想了三天,终是决定用药。  说来也是奇事,他用这药头两天**痒的难耐,后渐渐不痒了,便觉**嫩滑不少,再过些天,颜色变得淡粉,到了七七四十九天,已是宝器大成。  蒙离便去找了那个第一次同床的富家子来试,这一回下来,果觉爽利不少,毫无疼痛之感,反而那个富家子次日腰都直不起来。  蒙离心中还记恨这个富家子,想着与他走进伺机报复,让他没想到的事,与这个富家子来往几个月后,他便暴病死了。  蒙离隐隐约约觉得与自己有关……  他心中存了疑惑,与人来往时特意找的那日一起上他的几个人,这下试出来,果不其然,同他来往的,只要几个月,不死也病,莫名其妙的大夫都检查不出来。  这便是蒙离为何能让那么多上过他床的人不明不白死、病的原因,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男人飞蛾扑火一样上赶着要和他在一起。  这期间竟然也不乏想娶蒙离的,真是惊世骇俗。  何氏说完这些,长舒了口气,道:“成亲后他将这些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妾身了。”  明盛兰看了韩雁起一眼,心道他果然半点没猜错,蒙离果真不是天生名器,而是后天用药弄出来的。  倒是齐眉,在一旁惊奇不已,啧啧的直道:“蒙夫人,他该不会是骗你的吧?”  何氏愣了愣,道:“这……这妾身也不知道……但妾身说的话本点不假,都是他告诉妾身的。”  齐眉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真是长见识了。”  既已知晓蒙离如何使人死、病的,事情便好办了,何况这里还有个何氏。  明盛兰一使眼色,齐眉便凑上去十分贴心的道:“蒙家嫂子,你看这事,官府是肯定要处理的,你日后该怎么办呢?”  何氏黯然道:“便不出这事我也要同他休离了,只是日后不知何去何从,也许搬走吧,这桐城,我怕是待不下了。”  齐眉道:“恕我多嘴了,这事本不该麻烦夫人,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一旦日后涉及到如何给蒙离定罪,总需要个证人的……”  何氏听到这里便也明白了,脸色不大好看,话说的不错,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蒙离曾对不起她,她又怎么好落井下石呢。  齐眉拍着何氏的肩,道:“夫人可先好好想想,一旦这罪定下来,夫人作为证人,县官大人在任最后一段时间,能破了这个案子,自然会好好谢谢夫人的。夫人,你这一休离,一个弱女子,可哪里去生活?你可得好好想想啊。”  世上熙熙攘攘,不过是利来利往,再怎么也要为温饱着想,何氏一想,自己攒的那点钱,确实是不够用的,便动了心。  只要动心,还不好办?  在齐眉的劝诫下,不多时,何氏便满口答应了到时出来作证。  这便是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飞前也要踩一脚,好为自身把利捞。
第八章  蒙离那日被陈县令拖住,待回去后,见妻子不在,以为她买菜未回,便也没在意。只是等来等去,竟一直到了夜里,都不见人回来,这才急了,上街去寻找。  他只一个人,想问问别人看见妻子没有,可哪里有人愿意理会他,只好靠这一双腿,在街上四处寻。  一直找到深夜,再回到家中,还不见人影,疑是被人贩子拐去了,心中焦急,可夜里衙门也没人,便等次日上午,才匆匆去县衙。  到了衙门,同衙役说了妻子失踪的事,哪知那衙役径直带他到了一间房,命他在此等候。  蒙离心中不解,却也不敢问,只好乖乖等待。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那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蒙离一看,来的竟是两个男子并陈县令,他仔细瞧,其中一个不正是那日来自家敲门的男子。  蒙离心道不妙,还要强作无事冲陈县令行礼,道:“草民蒙离见过知县大人。”  陈县令“嗯”了一声,朝明盛兰摊摊手,道:“明大人请上座。”  明盛兰当仁不让的坐了,又请陈县令和韩雁起也坐了,这才咳嗽一声,道:“蒙离?”  蒙离道:“是。”  明盛兰道:“你所为何事而来?”  蒙离迟疑片刻,道:“草民的妻子昨日上午失踪,家中没留只言片语,草民族里向来鲜有亲近,草民寻了大半日不见她踪影,疑是出了什么事,特来报案。”  明盛兰叹了口气,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蒙离道:“大人何出此言?”  明盛兰道:“你害人几多,这是报应应在你妻子身上了啊。”  蒙离猛的变色,道:“什么?!”  明盛兰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蒙离道:“草民不知。”  陈县令适时的道:“这位是京中的总捕头明大人,民间也多有威名,想来你也听说一二。”  蒙离道:“就是那位据言星宿下凡,可通神灵,武功盖世的明捕头?”  明盛兰倒不知自己的本领被人夸大到这个地步,忍住笑道:“正是。”  蒙离垂下眼皮,不知想些什么。  明盛兰道:“此次我路过桐城,便觉这城中多怨灵,向陈大人一打听,这才知道有你这么件案子。所谓天理循环,你害死许多人,这报应不止报在你身上,还要报在你妻子身上。”  蒙离僵着脸道:“草民并未害过人,还请大人明察。”  明盛兰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你还记得我身旁这位公子吧?”  蒙离看了看韩雁起,道:“记得。”  明盛兰道:“这位是我的助手,他才是真正能卜天命的人,那日特借由头去看了你,一算之下,你做了些什么事,岂不是一清二楚。”  韩雁起十分配合的道:“我问你,你这几年来,可是渐渐觉得后方有些微疼,每至夜里,阴寒入骨?”  蒙离惊讶的道:“你怎么知道?”  他先前还疑惑这些人是不是在诳自己,可身体的反应,他是从未告诉任何人,就连妻子也不例外,只是每每偷偷去看大夫,可大夫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哪教这人一照面便看出来了?  韩雁起道:“你逆了天,自要受惩罚啊。”  蒙离面色不定,想起那个老道说这药方从未试过,不知是何结果,心中总惶惶不安的。  韩雁起道:“你害人的事情明捕头已然都清楚了,若是坦白,还可轻饶你。”  明盛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蒙离,你使药得了邪术,害死第一个人,第二个人还可说是无意,可接下来,便是心怀恶意了。因那些人曾侮辱于你,你怀恨在心,有机会,自然要报仇。恐怕你也没想到,能将他们尽数坑害死吧。”  蒙离道:“草民是从未想害人,这……那都是雪耻,他们当年辱我至斯,怎能不报。”  明盛兰道:“只是辱你,便要置他们于死地?恐你用那法子之时,心中便有歪意吧?”  蒙离低下了头,轻声道:“大人,草民真的没有害人,什么邪术,草民是一概不知啊。”  明盛兰冷笑,看样子,这蒙离就是要来个一翻脸死不认账了。  他倒也不怕蒙离这样,道:“你想的真好,可惜啊,你方才的话我们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就算你要说我们冤你,可还有证人呢。”  一拍手,何氏便进门来。  蒙离惊讶的道:“娘子!”  何氏抖了抖,站至明盛兰旁边,不做声。  蒙离脸色灰暗,他再笨也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明盛兰道:“何氏已经弃暗投明,愿意作证你用邪术害了那些人。加上我这边韩公子也可使药,破你的邪法,你还有什么好说?”
  蒙离本是一个小城里的普通人,只因意外得了药方,这才有些不平凡处。若是韩雁起不出世,那么基本上这一世是不大可能有人能知道他身体的奥秘了。  有些极难解答的事情,实则只要有此道中人,是不难解开的。是因为韩雁起在,才能一眼看出真相,换了别人,还真道蒙离是被妖孽附身呢。  蒙离本来害死那些曾经侮辱过他的人后,是真想和何氏过一辈子的。奈何他性格内敛,有些事情同何氏说是说了,却始终没有讲自己心中的感受。  譬如他告诉何氏自己被侮辱,又害了那些人,但却没告诉何氏,当初被侮辱,他心中多恨,只是一派淡然,何氏少不得以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狠心人。  这是他夫妻二人的隔阂,他却始终不明白,以为过日子只需要他自己愿意好好过就行,哪里想到了妇人心中的感受。  夫妻需要的,少不得沟通。  此番被何氏背叛,蒙离心中是又哀又气,始终也恨不起来,终究是在这当口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  韩雁起又道:“你可知道你寿命无多?”  蒙离是真不知道,听见自己活不长,愣了一愣,嘴唇发白。  韩雁起道:“因为你当初不清不楚用了那药,药是极阴毒的,看你这身子骨,约莫还能活五年了。”  乍听自己只能活五年了,蒙离说不出什么滋味,害怕是人之常情,难免的,可他又想到一定罪,恐怕还活不到五年呢,便更是万念俱灰。  韩雁起有些不忍,动了恻隐之心,道:“其实你也是不明就里,才用了那药,虽心怀恶念,但终究是没有多害无辜的人,盛兰……他罪可还能轻?”  明盛兰沉吟片刻,道:“这事反正怎么判是要看陈大人,罪……能轻的吧。”  陈县令见识过这两位的但能,看他们有保人之意,又想反正结了案,怎么的这人也活不过五年,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道:“我看这邪术也不好说,定个轻点的罪,便收押判个十年吧。”  韩雁起抿嘴想笑,只能活五年的人判监十年,还真是……  韩雁起看出来蒙离也不是什么坏人,有心帮蒙离一把,道:“我倒也有个法子,能延长蒙离的寿命,这延完判个十年,兴许还能活上许久。”  明盛惊奇的道:“还有这法子?”  韩雁起道:“毕竟他这几年也不曾与人同床了,还能救上一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蒙离当年是遭了难,才又报复回去,害死了人,自己也受了报应,可好歹不曾害过无辜人性命,老天才给了他一条活路。  韩雁起是此中高手,可用药让蒙离重增个一二十年寿命,也算再给蒙离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只要平日多保养,多行善,老天总不会撇下他的。  蒙离到这人间走一遭,享过福,受过苦,害过人,遭过罪,短短十数年,也是酸甜苦辣尽皆尝过,到头来,也算得了个好下场了。  在狱中有陈县令的吩咐,自然不会被欺负,日后出来,还能好好过日子。  只是他妻子,是走定了。  蒙离想通了也不怪何氏,毕竟这事两人都有不对的。倒是何氏心中多有愧疚,将家财分了大半托管在城中钱庄,等蒙离出狱也有些钱为生。  倒是蒙离那些老情人,后来一个个听了判,哭得喘不上气,守在衙门口嚷着要放了他。还有的情愿犯事,只为也关进去见蒙离一面。  其中有特别痴情的,只说自己不是为了上床才爱上蒙离,愿意等他十年,等蒙离出来,守着他一辈子。  蒙离也心有所感,托人带了话,若是日后出来那人果真在等他,那时前尘已了,也愿意长相厮守,不惧世人蜚短流长。  明盛兰、韩雁起、杨意、齐眉几人彼时要上路,齐眉倒是十分感慨的道:“这个结局倒真是出人意料。”  明盛兰道:“不管怎么说,案子总是破了,还要多谢雁起呢。”  齐眉道:“哈哈,韩小子,你真是有本事,我算是服了你了。”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不敢当。”  齐眉道:“你这小子,日后谁被你娶了,才是真……嗨,我都不知道说是可怜还是幸福了。”  这是风月路上开篇一章,由此明盛兰等人略窥此门,方引得下文各方风月无边,纷纷登场。
第九章  明盛兰曾答应韩雁起案子结束后领他在桐城游玩,可桐城确实是小地方,能够称得上是古迹的地方加起来半天就能游玩完。是以韩雁起十分郁闷的表示,在路上玩赏玩赏算了。  前文从未说到明盛兰的武器,韩雁起也满心疑惑,明盛兰不是个高手么,怎么不用武器?他问了齐眉,齐眉觉得好笑,你都不知道,竟来问我?齐眉道:“你竟不知道的,那你来猜猜,他用的是什么。”  韩雁起道:“剑?”  齐眉道:“可曾见明捕头随身带剑?”  韩雁起道:“软剑?”  齐眉道:“你尽可以去摸摸明捕头腰间啊。”  韩雁起道:“袖里剑?”  齐眉失笑,道:“你是非认准了他用剑吗?”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想,万一真是用这些呢,还是一个一个猜尽了。”  齐眉道:“你倒谨慎,不对再来。”  韩雁起又猜到:“弓箭?”  齐眉道:“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你得往小巧了去猜。”  韩雁起道:“小巧?那……鞭子?”  齐眉笑道:“鞭子那是你,这傻小子,你前一二十年是活在山里边么?连明捕头用的什么武器都不知道。”  齐眉忽然想到什么,指着一颗梨树,道:“忽如一夜春风来……”  “这个我知道,”韩雁起笑着道:“千树万树梨花开嘛。”  齐眉道:“那你说这满树小巧可爱的梨花像什么武器?”  韩雁起愣了半天,道:“哪有武器生的这个样子?”  齐眉摇摇头,道:“你可真是没救了。”  明盛兰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我用的,是暗器。”  “暗器?”韩雁起瞪大了眼,道:“你不是捕头吗?”  明盛兰道:“怎么,捕头就不能用暗器了?”  韩雁起道:“那不是‘暗’器么,我觉得捕头应该用的都是刀剑这样的武器吧,暗器,那不是……”  明盛兰道:“哈,我用的可正是暗器呢,用剑的,是杨意。”  韩雁起看了看杨意一丝不苟的擦剑的样子,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你像贼,杨意才像捕头……”  明盛兰悠然道:“这便是教你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齐眉道:“我看你真什么都不知道,江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韩雁起理直气壮的道:“我本来就不是江湖人。”  齐眉心中暗道:是啊,你不在江湖,可江湖有你的传说啊!她哪敢说出来,只道:“你一定也不知道明捕头有个招式的名字。”  韩雁起道:“这个我知道。”  齐眉道:“哦?”  韩雁起指着那梨树,道:“不就是千树万树梨花开么?你刚刚说过的。”  齐眉愣了半天,才“噗”的笑出来,乐不可支的道:“我虽然想说你傻,但你还真猜对了,明捕头那一手暗器功夫,射出去的暗器最多时能让你全身找不到一寸好皮肤,就叫千树万树梨花开。不要看名字漂亮,其实凶险无比啊。”  韩雁起道:“武器凶险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凶不凶险。”  明盛兰抚掌称妙,道:“说得好,这世上许多人都只看了表层,不知可怕的不是兵器,而是人心。都说刀兵有灵,可再凶恶的兵器,在心存善念的人手里,也是济世安国的利器,再怎样正直的兵器,到了心存恶念的人手中,那也是徒增杀孽。重要的不是兵器,是心。”  齐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短刃。  韩雁起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直默默无声的杨意蓦然出声,道:“心正,则兵正。”  明盛兰暗暗打量韩雁起,他向来看不起的就是为娼者,世人都道笑贫不笑娼,可在明盛兰心中,贫贱不能移,因贫为娼,那便是连做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根本不是一个人。  一开始便在心中对韩雁起存了一点不喜,途中多有压抑,先前总觉此人欢场多年,还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不是心机深沉就是缺心眼。  现下看他样子,说的话,又很合自己意。再想到之前破蒙离案时他也不失灵泛,心地十分善良,难不成他其实是有苦衷的?明盛兰虽鄙视娼妓,却不是鄙视那些情义双全、不得已才堕落欢场的妓子,反而慕其高义。
  又鄙夷,又觉亲近,实在是矛盾无比。  思及此处,明盛兰便故作无意的道:“我们下个落脚处是金莲县,县中多妓馆,你们到时可要去见识?”  齐眉掩着口笑道:“哎呀,明捕头,你怎么可以当着我一个女子的面说这些话呢?”  明盛兰似笑非笑的道:“齐大姐何必在意呢,我只是说去见识见识那里的……繁华罢了,又不是要做什么。何况以齐大姐的阅历,这些事应当是司空见惯的吧?”  齐眉气得不轻,一扭头不说话了。  明盛兰道:“如何?雁起。”  韩雁起道:“那地方……有时花楼好么?”  齐眉臊眉搭眼的道:“哟,弟弟,没想到你也挺大眼界呀,时花楼……你可听过一句话,天下风月,八分归扬州,扬州风月,八分归时花楼。这时花楼,哪里是一个小县城的妓馆能比的。”  韩雁起道:“这样啊……那也没什么好去的了。”  明盛兰僵了僵,道:“雁起,我听闻那里的妓子不但爱俏,而且爱财,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韩雁起道:“很正常啊。”  明盛兰道:“正常?”  韩雁起道:“对啊,他们卖身,别人来买,自然要付钱的。我以前在时花楼,逢年过节,初一十五,也有许多人送礼送金呢。”他是想起每每逢年过节,时花楼,甚至扬州其他一些妓馆的头牌,都要备好礼金,恭恭敬敬的上门来,磕三个响头,口称公子,奉上礼品。  至于买卖一事,韩雁起不曾入世,但也从师父口中知道,这世上买东西,都是要给钱的,就连那些花魁头牌,逢年过节的送那么些东西,不也是因为他指点了他们床技么。遂有此一说。  可听在别人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明盛兰倒还没什么,齐眉就先把嘴张得溜圆,瞠目结舌的惊叫道:“时花楼!你!你……时花楼……”  韩雁起奇怪的道:“齐大姐你怎么了,是时花楼啊,扬州那个。”  “不是……你……你不是……”齐眉说不出顺流话来,指着韩雁起,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道:“你……你是时花楼的人?!”  韩雁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对啊,我自幼就在那里长大的啊,下次你去扬州,我可以带你去时花楼玩儿啊。”  齐眉欲哭无泪,道:“我还以为你是……原来你真的不是江湖人啊!”  韩雁起摸不着头脑,道:“我本来就不是啊。”  齐眉这时再一想,是啊,有那么好的“技巧”,除了是掌刑人,是小倌也能说得过去啊!那么……那么明大捕头怎么会和一个小倌走在一起?还是这么个……这么个一下傻头傻脑,一下贼坏贼坏的小倌?  想到这里,齐眉看两人的眼神就有些古怪了。  明盛兰正为韩雁起的回答郁闷呢,他差不多已经确定了,韩雁起就是个缺心眼,怪不得技巧那么好也没能在时花楼继续待下去。  齐眉这么一看,明盛兰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  齐眉暧昧的笑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明捕头,这是雅事儿啊,你放心,放一百个心!我绝对不乱说!”  明盛兰就是用头发丝儿想也明白齐眉在想什么,阴着脸道:“你不要乱猜,我和他没什么。”  齐眉用力点头,道:“对,没什么!”  “说说下一个落脚点。”杨意淡淡的开口,将即将爆发的惨案压下了。  明盛兰忍着一肚子闷气,道:“我也是好些年前路过的那里了,金莲县,地方不大,妓馆倒真的很多。”  齐眉道:“金莲县,怎么起了个这个名字?真是香艳啊。”  明盛兰道:“因为那里盛行三寸金莲,不但欢场女子以金莲小足争缠头,就是良家女子,也是金莲裹得越好,嫁的就越好,故名金莲县。其实原名并不是金莲县,只是因为这地方风俗,大家便戏称金莲县,也就慢慢定下此名了。”  齐眉嘿然道:“这倒是个怪地方,裹小脚那多难受啊,不要说练轻功了,走路都是问题呢。我见过那裹小姐的姑娘,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我一顿饭了,她都没走出十米远。”  韩雁起道:“齐大姐,这你就不懂了,三寸金莲的妙处,正是一步三颠,风情自在足间啊。”  齐眉嘟囔道:“路都走不稳,还在什么足间不足间的。”  韩雁起道:“错错错,那是你见的姑娘没缠好,史上曾有李后主宠姬吴月娘,金莲起舞,真正的美不胜收,又有东昏侯的潘妃,步步莲华,这些,才是真正的妙足。”  明盛兰想起韩雁起同自己说的名器的知识,忽道:“该不会,这足中,也有名品?”  韩雁起一点头,道:“正是。”
  明盛兰也道:“倒真没听说贼已成亲的消息呢。”  齐眉气哼哼的道:“怎么,我成个亲还要和朝廷说一声么,实话告诉你们,这武林中知道我成了亲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明盛兰摇头道:“哎,既然是已婚妇人,我们以后还是称你为‘齐大嫂’……不对,你夫家姓什么?”  “我相公姓……”齐眉忽然住了嘴,撩嘴一笑,道:“哈哈,别想套我的话!就管我叫齐姑娘。”  明盛兰被拆穿的了目的,也不恼,笑呵呵的道:“当然可以了,齐大姐。”  齐眉暗自拍拍胸口,好险,差点儿就被他们三言两语把话都套出来了,不过还好,有件事情他们还不知道……  傍晚到的金莲县,这么一个小县,竟然个个客栈人满为患,明盛兰他们走了五家客栈,第六家客栈才剩了三间客房,要不就只能睡大通铺。  明盛兰无奈的道:“现在只好由两个人睡一间了。”  杨意淡淡的道:“我一个人睡。”很显然,这个常常擦剑的人有洁癖,明盛兰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无奈的点了点头。  齐眉笑嘻嘻的道:“你们总不会让我一个女人和男人同住吧。”  当然不能了。  “所以只好你们两个睡一起啦,”齐眉拍拍韩雁起的肩膀,正色道:“好在你们关系不一般,应该没事的吧?”  明盛兰瞪了她一眼,韩雁起哪明白她在说什么,还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把房间定下来,放下包袱,便下来吃饭。也借此机会,明盛兰向邻座的人打听了消息,为什么今日金莲县客栈家家爆满。  “你们不知道啊?”那人眉飞色舞的道:“也是,看你们就是外地人,这明天可是点莲会,三年才那么一次,金莲县周边县许多人都赶来看了,再晚一点恐怕你们连客栈都住不上呢。”  明盛兰道:“点莲会?什么叫点莲会?”  那人的神色便暧昧起来,道:“小伙子啊,这点莲会呢,正是金莲县各大妓馆,包括青楼、小倌馆联合起来办的一个盛会,内容就是选一选啊,哪个妓馆美人的金莲最美最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比出来,这被点中的金莲,可就是身价百倍了。”  明盛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忘了他话中一处,又问道:“你方才说小倌馆也参加?怎么那比三寸金莲,小倌也参加啊?”  那人道:“这你都想不明白?金莲县人人爱小足,这小倌们若不缠足,岂不要被妓/女给比下去了?”  明盛兰皱眉,道了声多谢,转回来。叹了口气道:“竟还有这样的盛会……还有那等的小倌,这还是男人么。”  齐眉也怜悯的道:“小倌长过十七八就算年老色衰了,只能是被放出去自己谋生,这要是裹了双小脚,还要怎么活啊。”  明盛兰道:“我倒没想到这一点,这岂不是害惨人了。”  韩雁起道:“我也算是见识了,只听过女人裹脚,男人竟也裹脚?天啊,那裹出来的,能看么?”  齐眉道:“我猜他们这点莲会从没点中过小倌来。”
  有坐在旁边的好事者插嘴道:“几位猜的可没错,那些年纪大了被放出去的小倌都是把脚给放了,半残不残的,太难看了。而且点莲会啊,确实是没点中过小倌,谁让这男人天生比女人大几号呢。”  说到这里,众人都叹息着摇头。  夜里,齐眉嚷嚷了一阵子明日要去看点莲会,韩雁起也附和着说要去看热闹,明盛兰被闹的没办法,这才应了。  晚上临睡了,明盛兰下楼去打热水来给两人洗脚。  轻松的端着一大盆热水,敲敲门。  门开,韩雁起穿着白色的内衣,脚上只有袜子,踮着脚来开的门。  明盛兰愣了一下,因为白日聊的话题缘故,他不自觉的看向了韩雁起的双足。  韩雁起自然不曾裹过脚的,但看起来竟也不大,被雪白的袜子包裹着,很秀气。他回身走回床边时,明盛兰甚至注意到了他抬脚时的双足的弧度。  因为只穿了袜子,韩雁起走的很轻盈,地上凉,他轻快的掂过去。  明盛兰忽然觉得这很适合用“玉钩”来形容,虽无三寸金莲之姿,却有三寸金莲之神。当韩雁起坐在床沿悬着足时,明盛兰着了迷一般看着他褪去袜子,晃着腿,那双足的形状,简直像新月一样,秀气微钩。  脚背饱满,足心滑腻,趾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修得圆整平滑,五个脚趾并拢在一起,粉粉嫩嫩的。顺着足背流畅的线条,就是细致的脚踝和小腿……  明盛兰有一种想把玩它们的冲动,难怪,难怪古来那么多文人独爱香钩……  “你怎么了?”  韩雁起的一句疑问使明盛兰猛的回神,他窘迫的涨红了脸,连声道:“没,没什么。”  韩雁起哪知道那么多,只奇怪他怎么红了脸,光着脚又把水接过来,放在床前,自己坐在床沿,把双足放进去,开始洗脚。  明盛兰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偷偷去瞄,看着韩雁起的手掬起水又淋下,手滑过细腻的足背、足尖……  我一只手能够握住它,明盛兰想。  他猛地转过身,走到窗边,打开窗,让凉风吹进来,吹醒头脑。这是怎么了,盯着一个男人的脚丫子去看?虽然不难看……也不臭不脏……  明盛兰觉得有些羞耻,如果是一个女人的三寸金莲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个男人,而且他也从未缠过足啊。可是明盛兰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注意到一个同性的脚,并且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盯着人家的脚出神。  “呼……”明盛兰长长出了口气,他想可能是因为白日听了太多三寸金莲的事情吧。  甩甩头,把杂念都甩去,明盛兰不再想那么多。  “嘿,盛兰,你来洗脚呀。”韩雁起十分热情的招呼。  明盛兰转过身,应道:“嗯,好。”  韩雁起帮他换了盆水,道:“你是习武之人,也知道脚上很多穴道吧,按摩按摩很好的。”他想了想,又道:“要我帮你吗?”  明盛兰噎了一下,道:“你……你帮我?”  韩雁起道:“是啊,我可是有练过的,我师父说要多实践,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洗吧。”  明盛兰别扭的道:“这怎么好……”  韩雁起道:“你白天也辛苦了吧,来吧来吧!”他拉着明盛兰坐在床沿,自己蹲下来,伸手给明盛兰除去袜子,把他的脚放进盆里。  开篇就曾言,韩雁起此人,相貌虽不是顶好的,但皮肤着实细腻白皙。他的手指细细软软,掌心滑腻,搭在明盛兰脚背上,只觉一片柔腻。  在温水中,韩雁起的手指不疾不徐的按着明盛兰脚底的穴道……  明盛兰惬意的伸了伸腰,低头看见韩雁起的乌黑的头发,还有一点点额头和长长搭着的睫毛。还能……还能看到他领口处一抹白腻的肌肤……与那乌黑的发丝衬着,真是黑白分明,越发显得黑更黑,白更白。  一瞬间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是挺……挺俏的……  明盛兰忽然觉得下身热热的,那里不知不觉中竟抬起了头……怎么会这样!不过是看了看一个男人的一点点皮肤而已啊!——最多还有脚!  明盛兰脸色十分难看,片刻后更是一阵青一阵白。  好嘛,他可算想起来了!
  明盛兰黑着脸道:“雁起……”  韩雁起抬头,用那副惯见的无辜模样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明盛兰道:“不是不舒服……你这个按摩……除了解乏,还有什么功效么……”  “别的功效?”韩雁起想了想,恍然大悟,笑着道:“有啊,有的,除了解乏,还能壮阳哦。”  我就知道……  明盛兰无力的捂着脸,他早知道的,这个韩雁起除了床上技巧,怎么可能还会别的!或者说,他做什么事不是用床上技巧啊!  韩雁起还在不明所以的道:“怎么了?盛兰……盛兰……啊!”显然,此时他也看到了明盛兰身体上的不对,充满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要不,要不我出去一下,你先自己解决?”  明盛兰悲壮的缓缓点头……  数数吧,和韩雁起认识这些天来,他都自己解决多少次了!  明盛兰被对着韩雁起睡下,熄灯后十分犹豫的问道:“我说……”  韩雁起倒还没睡着,道:“什么?”  明盛兰尴尬的道:“你……我想问问,你的脚,可是名器?”  “噗。”韩雁起喷笑出来,道:“怎么可能啊,你开玩笑呢。”  明盛兰讪讪的道:“我就是问问……”  他到底是放不下心,觉得自己先前的状态有些怪,才忍不住问起来。韩雁起的回答令他即尴尬又多了一丝担心。  韩雁起道:“不知明日的点莲会精不精彩啊……”  明盛兰道:“你很期待?”  韩雁起道:“期待热闹。”  明盛兰道:“听你话中对三寸金莲的赞美,你是不是很喜欢?”  韩雁起摇头道:“不喜欢,但也不会十分讨厌,只是今日听说了金莲县那些小倌的境地,我有些厌恶了,这是病态的推崇了。”  明盛兰深以为然,道:“若让此风盛行,死的人会很多。”  韩雁起道:“比如?”  明盛兰道:“首先就是那些小倌啊,还有,若是带着女眷遇上拦路抢劫的,那女眷是想逃而也逃不了,只能等死。还会有女子因足缠得不好而嫁不出去,二十岁还未嫁的赋税要增三层,年纪越大要纳的税越多,若是付不起,那岂不是活活逼死活人。”  韩雁起叹道:“你这么一说,害的人还真不少,这陋习不能盛啊。”  明盛兰道:“明日看完点莲会,我便要修书,请师父向陛下上谏,废除一些乡镇的缠足陋习,否则害人太多。”  韩雁起鼓掌道:“好!你真是好人!”  明盛兰失笑道:“你这样高兴干什么?”  韩雁起道:“唉……之前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捕头,我还觉得你肯定十分不称职呢,原来是我错了,你是一个好捕头!”  明盛兰咳了两声,掩去唇边的笑意,觉着这个韩雁起,还真是天真如孩童。  韩雁起道:“你一定要记得修书啊,让皇帝把这个陋习废了,不然那些小倌多可怜啊。”
第十一章  三年一度的点莲会乃是这金莲县最热闹的盛事,邻近几个县都赶来不少人观看,各个妓馆也张红批彩,盼着这届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这金莲县的头头脑脑,官儿富商也都齐聚一堂。  明盛兰几人自是也打听好了地方,跟着去。  他们虽无意争人目光,奈何有个齐眉在,这点莲会除了各妓馆的妓子、小倌,哪里还有人家的女子在,齐眉这一出现,可是出尽风头。  “哎,那是哪家的媳妇呢,生的还是不错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怕有二十三了吧?”  “不过这风韵还是不错的……”  齐眉得意的撩了撩头发,丝毫不为那人说她年纪大而生气,毕竟,那人猜的可是二十三。这位大姐,三十三都有了。  还没等齐眉把这得意劲向韩雁起炫耀,接下来的话令她颜色大变。  “风韵不错有何用,你看看她的脚。”  “……哎哟,怎么是个大脚呀,啧啧,这也有男人家肯娶她?”  “你没见她梳的是未嫁女的发式?恐怕是到现在还没嫁出去呢,可怜可怜啊……”  可怜什么啊!齐眉黑着脸,咬牙切齿,不缠足就活该嫁不出去了?哪里来的道理啊!  齐眉是愤慨了,可人家照样议论,而且随着看见她的人多,嘲笑的话语也不断传入她耳中,人言可畏啊,齐眉不得不把脚藏进裙底,低调的躲在韩雁起他们身后。  明盛兰摇了摇头,叹气道:“唉,像齐大姐这样的女人都怕了。我想那些缠足的少女,恐怕有些初时也不愿意缠足,只是大家都缠足,都认为缠足好看,不缠足就丑了,所以才跟着缠足的吧。真是人言可畏。”  韩雁起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就像以前时花楼的姑娘们,一个漂亮的穿了哪种裙子,于是大家都学,本来不喜欢那种裙子的也不得不穿,最后整个扬州都在风行那种裙子。”  正是这么个理啊,世人多活在他人眼中,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着,这种失了本心的做法,真是害人害己,百害而无一利。  那边点莲会也开始了,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小倌上了台,走起路来既慢且晃,都各自坐在了椅子上。这些小倌都坐女人打扮,生的本就是清秀的,再涂了粉梳了髻,穿着衣裙,活脱脱的少女模样。  随着一声“撩裙”,这些小倌齐齐将裙摆拎上来,露出了穿着低帮绣鞋的小脚。  那绣鞋尖尖的,小小的,上面绣了各式花样,真是漂亮。  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齐眉几个倒觉得那鞋子真漂亮,脚真小,真扭曲,可其他的围观人员都“嘘”了起来。  男人毕竟是男人,再怎么裹,这脚啊,还是大了那么点,腿也要粗些。只有那么两个年纪尚小的,裹起来还算小巧。  这些见惯金莲的百姓,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还嫌大?”齐眉惊讶的道。  韩雁起道:“看来好戏还在后头,我看后面的人,恐怕走不出来了。”  齐眉道:“为什么?怎么会走不出来呢,难道有人为难她们?”  韩雁起道:“这后面的都是姑娘,走是走不出来,但绝没有人为难她们,而是因为脚太小,走不了啊。”  齐眉道:“什么?还有这样的?小到走路都走不了,这是什么脚啊!”  韩雁起猜测的不错,这些男子很快灰溜溜的下去了,无人喝彩,看来今次的点莲会,小倌们注定是再败一回了。  而后面上来的女人,不少都是些“抱小姐”。  因为足裹得太小,进进出出都是靠人抱的,这就叫抱小姐。也是排排坐在椅子上,然后听令,几十个俏媚的妓子撩起了裙摆,露出她们初绽荷角般的三寸金莲。  台下一片哗然,男人们脸上尽是陶醉之色,不时伴着两声喝彩。  “好脚!”  “噗。”齐眉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盛兰也是忍俊不禁,道:“我倒是没看出来这脚哪里好了。”  韩雁起喃喃道:“这些脚扯了裹脚布一定很臭……”  明盛兰笑的更厉害了。  韩雁起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明盛兰边笑边道:“正是因为你说的是实话我才想笑啊。”
  那人沉默了一下,迭声道:“小兰花小兰花小兰花花花花花兰花花!”  ……  明盛兰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小,蜜,蜂!”  那人甜甜的应了一声,道:“哎,我在呢。”  “噗……咳咳……”韩雁起笑的喘不过起来,捂着肚子道:“你,你们俩真幼稚!”  明盛兰面无表情的指着那人道:“这是我曾经的同僚,如今调到了江南,他叫米其妙。”又指着韩雁起道:“我师父好友的徒儿,韩雁起。”  米其妙笑眯眯的道:“你好啊,大雁。”  韩雁起甚至没来得及反驳自己不叫“大雁”,瞪着眼睛半天,才道:“你……你叫米奇妙?”  明盛兰抢着道:“你可以叫他奇妙娘。”  “噗哈哈哈哈哈……”韩雁起乐不可支,道:“我还以为捕头里可乐也就明盛兰了,没想到啊,看来是我的认识有错误呢。”  米其妙也不生气,道:“这不是好朋友嘛,你可以叫我小蜜蜂,或者奇妙娘也行,都可以!”  韩雁起也十分喜欢米其妙这开朗豪爽的性格,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你可以管我叫大雁,哈哈。”  明盛兰道:“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怎么在这里。”  米其妙摇了摇头,道:“唉……说来话长啊……”  明盛兰道:“那就先和我们回客栈,慢慢说。”  米其妙点头道:“也好。”  三人一齐回到了客栈,正临近开饭的时辰,齐眉和杨意坐在一张桌子上,杨意抱着剑一言不发,齐眉百无聊赖的看着他,怎么说话杨意也不理会她。  齐眉先发现他们回来了,嚷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杨意闷死了。”  明盛兰道:“遇到了一点事情。”  齐眉看到了米其妙,“咿”了一声,围着他转了几个圈,道:“你怎么这么眼熟啊……”  米其妙笑呵呵的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可还记得你,大名鼎鼎的偷天手啊,当初我可是参与了追捕你的。”  “是你!”齐眉恍然大悟,面色难看的道:“就是你,害得我三天三夜都没睡!”  米其妙道:“可还是没抓到你呀,没想到被小兰花抓住了。”  “都是熟人就好了,杨意,你怎么不说话?”明盛兰道。  杨意撩起眼皮,瞟了米其妙一眼,还是不说话。  米其妙坐在他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道:“小咩你怎么啦?看见我心情不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这回笑的不止是韩雁起了,还有齐眉。  杨意看样子也习惯了,白了米其妙一眼。  明盛兰坐下来,道:“现在说吧,你怎么和沈千醒顶上的。”  “不是盯上,”米其妙纠正道:“我和他是朋友来的。”  明盛兰嘲笑道:“朋友?真是好朋友,舍得用景泰蓝瓷器砸你。”  米其妙红着脸道:“那不是意外么,谁说朋友不能吵架了。”  明盛兰道:“你又做了什么混事啊?”  米其妙长叹一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原来米其妙被调到江南后已经好几年没回京,这年正好上京述职,他也不急的,在路上途径金陵,巧遇了沈千醒。米其妙本就喜欢结交朋友,见了沈千醒,便上赶着要和沈千醒做朋友,沈千醒也颇为欣赏米其妙的幽默,于是两人一见如故,感情迅速好起来。  只是米其妙这人,什么都好,却是贪杯。一日同沈千醒饮酒,沈千醒酒量不好,喝了两杯便迷迷糊糊的了。米其妙喝至半醉时,看着沈千醒醉中的姿态,竟然误以为是个绝色美人,酒是色媒人,米其妙喝多了眼一瞎,把好朋友看成美人,居然将沈千醒给上了。  沈千醒次日发现自己被米其妙侮辱,哪里肯罢休,和米其妙大打了一架,米其妙理亏不敢还手,还要求沈千醒原谅。  两人如此反复纠缠了一段时间,沈千醒为避米其妙才来到了金莲县,谁知米其妙附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跟来了,便发生了先前的事情。  明盛兰听完米其妙的详细述说后哑口无言,他纵然不好男风,也听出来不对了。米其妙是什么人?好歹也是个捕头,哪能因为喝了酒就干出这种事来?再怎么俊俏,那男人和女人能一样么?沈千醒生得可是丝毫不娘气。  分明是米其妙这浑人,不知不觉中早对沈千醒起了意,借着酒上了人。可偏偏米其妙从前也是不碰男人的,自以为是真饮酒误事,日日求着“好朋友”原谅。  明大捕头推断能力非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指着米其妙,是痛心疾首。  “你说你该怎么办吧?”  米其妙诚恳的道:“我这不是也不知道么,想问问你。”  韩雁起托着下巴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收了他便是,旁人想寻都寻不来的大好人物呢。”  米其妙惊愕道:“他是男的!”  韩雁起摇头晃脑的道:“我只知道你上了他,而且他似乎对你也有意思,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有‘度香’!”
第十三章  米其妙听不懂,韩雁起也不好明说,想了想,委婉的道:“你觉得沈千醒这个人怎么样?”  米其妙道:“很好啊,不然我怎么会和他做朋友。”  韩雁起又道:“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米其妙挠了挠后脑勺,道:“长得是很好啦,都快比得上我了。”  韩雁起斜睨着他,道:“那人家怎么就没喝醉时把你认成美人呢?”  米其妙嘿嘿傻笑。  韩雁起道:“你啊……我这么问吧,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米其妙道:“怎么问这个啊?”  韩雁起道:“你说便是了。”  米其妙道:“嗯……要能陪我喝酒的,长得也不能差,要有那么点脾气,我不喜欢乖乖巧巧的,最好能和我过上两招。还有嘛……好像也没什么了。”  韩雁起默默的看着他。  齐眉和明盛兰则长长的“噢”了一声,到这儿了,还听不出米其妙这傻子其实喜欢上沈千醒了?  米其妙还懵懂不知的道:“怎么了怎么了?”  韩雁起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喜欢上沈千醒了。”  米其妙愣了半晌,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哈,你太幽默了!大雁,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过是一不小心上了他,怎么可能啊,我们可是哥们儿。”  韩雁起沉吟片刻,道:“你今天去找沈千醒,怎么和他动起手来的?”  米其妙道:“我一进去呀,就看到千醒和那个小妞,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脱了那小妞的鞋子,两个人腻在一起……”  “然后你骂了?”  “对啊,”米其妙重重的点头,道:“我骂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白日宣淫,没有妇德。”  韩雁起道:“可是你有什么立场呢,而且那个女人是□,她不需要有什么妇德吧。”  米其妙噎了一下,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  韩雁起道:“看不惯他们在一起?”  米其妙道:“也不是……我……”  他半天没说出个囫囵话,韩雁起叹气,道:“你就承认了吧,其实你只是吃醋而已。”  “我……我吃醋……?”米其妙张着嘴,呆在那里。  明盛兰默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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