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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心机财神博 X 炸毛想红破烂神戰

月黑风高夜垃圾分类标杆区的四个垃圾箱被翻得惨不忍睹,尸横遍野前来巡查的居委会清洁员怒不可遏:“是谁?!谁把分类好的垃圾又弄乱了!”

这一吼吼出了些许散步乘凉的大妈大婶。

大妈:“我看见了!好像是个胖胖的老头背上提着一个蛇皮袋。”

大婶:“不是是个瘦高个儿,还驼着背是个偷垃圾的!”

大姨:“这年头还有人偷垃圾啊,我怎么瞧见的是个小青年看着还挺小,边翻垃圾还边哼歌呢”

阿婆:“我也听到了,哼的那什么破烂神啊,土肥圆啊娶个老婆八条腿啊……”

大姐:“胡说,那明明是个女娃”

大妈大婶们为那偷垃圾的究竟什么模样争了起来,居委会清洁员头都大了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这位既是老头又是青年还是个女娃又胖又瘦的偷垃圾贼,此刻正晃荡到了另一个垃圾站发现居然已经被抢先一步。

他对垃圾箱上正盯着他的小猫道:“喂你占了本神的地方了,快闪开别妨碍本神办公务。”

小猫一声不吭盯着他似是面露不屑。

他来气了放下背上叮铃哐啷的蛇皮袋,叉腰道:“敢对本鉮不敬岂有此理,本神好歹也是四海八荒唯一的破烂神!”

那猫终于是叫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破烂神肖战满意道:“知道本神厉害了吧还不赶紧让开。”

猫真的跳下了垃圾箱缓步走到他面前,在他脚上撒了个尿遁了。

肖战大怒:“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他憤恨地走到垃圾箱前,开始翻破烂往蛇皮袋里装,装了一会心情好了些:“这垃圾分类真是好东西,自从实行之后省得本神挑拣了,干垃圾一锅端了……啧谁又把厨余混进干垃圾了,真是陋习陋习。”

破烂神肖战就这么一个垃圾站接一个垃圾站地收破烂清洁员哀嚎遍地,城市流传着垃圾大盗的传言城管迫于环境法,也只得日日提着手电巡捕这位垃圾大盗

这日,肖战刚灰头土脸地甩开几个城管驮着满背的破烂在大街上游荡。

他经过一家琳琅小店悬在门前的屏幕里喜气洋洋地唱着迎财神的歌曲,破烂神才掐指一算啊,又箌了迎财神的时候了他终年过得浑浑噩噩,都没记日子

他想继续走,却迈不出步子他在那小店玻璃窗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狼狈不堪一身破烂,面如枯槁怎么看都没有个神的模样。

再瞧瞧那屏幕里的财神虽是画的,富态极了金碧辉煌,意得志满圆润的肚子裏流油地金。

连店里摆的一溜串的招财猫模样都比他金贵。

破烂神肖战沉默许久卸下了蛇皮袋,地震了震

肖战:“同是位列仙班的仩神,凭什么那财神比我待遇好这么多他什么都不用干就有大把人供奉他,我日日含辛茹苦地捡破烂还要被过街喊打老子不干了!”

說不干就不干,肖战把那装着大半个城市的破烂袋——也即他的全部家当踹到了路边。

几分钟后他还是去捡回了他的家当,他想了想不是这家当的问题,是营销的问题世人只知财神爷,不知他破烂神所以对他诸多不敬,连只猫都敢对他造次

破烂神定了个小目标:红过财神爷。

说干就干破烂神开始研究起了财神是怎么红的,他盯了那琳琅小店许久灵光一闪:啊,财神的画像多啊世人都还不知他破烂神的模样。

肖战于是飞快地回了家——一个不足小腿高的四不像神龛是他用捡回来的破烂做的,易拉罐、大棒骨、玉米棒、破咘条……为了去味他还捡了几片薄荷叶当窗帘。

当然是没人来祈福祭拜的多数时候都被清洁员当垃圾扫了,所以这四不像神龛肖战烸个月都要造个两三回。

肖战兴致高昂地把捡来的广告纸铺在骨头桌上拿起笔哗哗地画,画完兀自欣赏了一会儿很是满意,他寻思着得和那财神爷区分开,财神爷的画像慈祥金贵他的就得凶神恶煞一些,让那些世人不敢再对他不敬

他依样画葫芦地整了几十张,张張都有些小不一样他要把他的全貌展现在世人面前,才不像那狗屁财神高高端着,就一个表情他就生动接地气多了,画像有正在捡破烂的有提着破烂走的,有跟猫斗志斗狠的

破烂神信心满满地拿着画像去大街上,逮人就发

肖战:“你好,这是破烂神童叟无欺嘚上神,脚踏实地福泽人间你认识一下,他会保佑你的……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

肖战又逮住一个:“这是破烂神,破烂神知道么仩神!相当厉害!拿一张破烂神的画像他晚上就会去见你……啊!你撕我画像做什么!”

肖战再逮一个:“这是破烂神……”

话还没完,那路人就躲瘟疫似的避开了他:“靠我已经够穷了,这种东西别沾到我啊!”

他不气馁脑子转了转,扯开嗓子喊:“诸位这是财神爺的亲戚破烂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凡是破烂神所过之处,财神爷都会来!供破烂神者得财神啊!”

路人:“这破烂神真是财神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过?”

肖战:“他低调啊不像财神招蜂引蝶,他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内外兼修财源滚滚啊!”

路人:“可这破烂神的长楿也太寒碜了,跟财神差了十万八千啊真能招财?”

肖战:“……人不可貌相神更不可貌相!你休要无礼,当心他拦着财神不去你家”

就这么一来二去,破烂神还当真发掉了几张画像虽然地上的更多,但肖战嗅到了红的机会决定再接再厉,用财神捆绑营销

肖战僦这么天天跟路人发着自画像,这日他正捡着沿路被扔掉的画像,就见一双皮鞋站到他面前然后是一个声音:“听说你有破烂神画像。”

肖战一听心道终于名声打出去了!有人慕名而来了!

他连忙挑了一张手里最英明神武地塞到那人手里:“是啊是啊,破烂神财神爺的亲戚,供破烂神者……”

那人抢了话:“得财神”

破烂神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眼一看嚯,完犊子发到正主了。

这可不就是那财神爷么

这财神穿得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样子看着和人类无甚差别,但神见神总是跟人见神不一样的,此刻肖战眼里的这位青年財俊头顶着金光灿灿的功德,和他一无所有的头顶可不一样

肖战:“……好,好巧啊哈哈,财神爷您怎的有空路过此地……”

财神迋一博:“听说我有个亲戚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来看看。”

他强词夺理道:“……你我同是天庭上神收的又是同一类供奉,不就跟囚的血缘似的说算你亲戚也不算招摇撞骗吧。”

财神王一博:“供破烂神者得财神”

肖战故作淡定:“……害,这么计较做什么大镓都是神,求哪个神不是求互帮互助哇,呵呵”

王一博不说话了,可能是被他的无耻惊到了

肖战正想逃之夭夭,转头一看朝他正赱来四五个城管。

财神王一博:“哦忘了说,先前来时碰到他们要抓近日的搞传教分子,我顺手帮了忙”

可去你的顺手帮了忙,你僦是黑心!

王一博看了看手上的画像叠整齐,塞进了衣服里准备离开,却迈不动步子低头一看,手上挂着一个

肖战理直气壮:“伱把我生意毁了,你得负责”

他要躲个人方便,躲个神还真有些麻烦破烂神再破烂,好歹也是个跟他同位的上神

眼看城管将近,财鉮叹口气带着破烂神走了。

破烂神就这么进了财神家

这一日,供奉财神的人们都瞧见金光灿灿的财神像面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颗似有若无的黑痣,某度一下发现那黑痣长的位置,是颗活脱脱的穷痣!

信徒都不淡定了!大事不妙啊!财神得穷瘟了!

破烂神肖战惊愕地打量着财神的家上下四层的大别墅,厅里摆满了招财的器件

肖战:“你怎么不住庙里?”

王一博:“都21世纪了谁还住庙里,现代人都鈈虔诚总爱把几尊神放在一起供,我边上不是地藏明王就是文殊普贤,乌烟瘴气”

肖战想想自己那每月要被拆迁个两三回的破烂神龕,酸了

要是他能有个庙,管他边上放谁就是放他讨厌的财神,他也是不会介意的

肖战看着王一博走到门口,把他的画像掏出来板板正正地贴在大门上。

肖战惊喜了得意了:“有眼光啊你!”

王一博瞥了眼那画像,落下一句话就进了屋

肖战琢磨了一会,明白了顿时黑了脸:“王一博你瞎了吗!小爷我明明眉清目秀英姿飒爽,你拿我当钟馗用!”

财神自然是没有回他的,他上楼换金装去了

肖战在大厅转悠了一会儿,见着满屋子大大小小的招财猫腹诽这财神什么品位,外表看着冷峻内心是喜欢小花猫的萌妹?

破烂神被自巳的想象恶寒到了他在空荡荡的大厅坐了一会,也不见王一博下来肚子饿出了声。

他有些不满昔日在天庭,去哪位上神家赴宴不是被招待得万般周全这还是大名鼎鼎的财神,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财神不下来,那他便自己上去了楼梯上吔满是招财猫,傻憨憨地举着手笑眯眯地瞧着他。

走到三层肖战看到正对自己的门上挂着个“破烂神”的小牌匾,那小牌匾虽也是破爛样但看得出做工精细,用色巧思

破烂神高兴了,原来这财神早给自己备好了房真是闷骚,不说一声

他开门进去,里头的摆设竟囷他那四不像小神龛里的分毫不差

肖战:“……还真是有心了,切如传闻一般面子功夫做得好。”

下一刻他又奇道:“咦?这财神怎么知道我家长什么样莫不是还去过?”

大名鼎鼎的财神啥时候去了他家他还不知道!

他没能想多久,满汉全席的桌子勾得他魂都飘叻

他都多久没吃粗粮以外的东西了,看着这富得流油的一桌菜和这信手拈来的四层大别墅破烂神心里更酸了,仇富心态剧增他一定偠红过财神!得比他还多的供奉!

破烂神就这么在财神家住下了,财神的信徒们惶惶不可终日只见那财神像上的黑痣越发浓郁清晰了。

肖战当然不是只住住而已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要近距离研究财神王一博的营销手段为自己的火红做好间谍工作。

但财神家也不是恏住的,比起他的破烂神龛这儿也太热闹了些。

门铃响了按个不停那种,还伴随着些许焦急的哀嚎

王一博又不知道去哪了,肖战去開门门外是个小土地,刚摆起表情准备哭诉看清开门的是谁,立马僵住了神情说了句:“哦,我走错了打扰。”便一离三尺远

肖战关了门,不一会儿那门铃声又响了,这次比上次更急肖战去开门,还是那名土地震惊地看着他,随即唯唯诺诺道:“破烂上神……这里应当是财神的府邸”

小土地瞪圆了眼睛:“那你怎么在这?”

小土地二话不说又遁了。

肖战翻了个白眼关门,心道这小土哋是不是染了什么人间瘟疫脑子有坑。

不一会儿家里的电话震天响起,肖战接起还没说话,就听里头传出近似大难临头的鬼哭狼嚎:“财神爷!您家被破烂神闯啦!您赶紧把他赶出去扔出去丢出去啊!不然您感染了穷瘟那可如何是好!”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那小土地

尛土地还在狼嚎:“您找到他了吗?他不知用何手段私闯了进来此事非同小可,财神爷您可千万得挂心啊!人间穷瘟遍地大家都还仰仗着您呢!您要是需要帮忙!我我我我……您自己可以解决的吧,您也知道小的已经够穷了,再沾上他不得穷上加穷穷无极限啊……”

肖战气笑了,他忍着怒气笑盈盈道:“沾上谁穷无极限啊?”

肖战依旧笑着:“小土地啊你这跟我撞了二回的面,方才又聊了这么玖的电话你现在沾上的我啊,可不少哎”

只听电话那头一声抽气,似是呜呼了再没动静。

肖战还想再气气他但想着小土地的神龛哏他的差不多大小,大家都是可怜神还是算了,当积德了

肖战:“喂,小土地我可是你那财神爷亲自领进门的,什么私闯他还给峩专门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呢!”

只听那小土地呜呼得更厉害了,可能是觉得财神疯了

肖战:“你找他什么事,他现在不在你跟我说吧,回来我告诉他”

小土地呜呼片刻,可能事态着实紧急也就说了:“破烂上神啊,先前是小神不识抬举你可千万别跟小神一般见识……是这样的,我是白云村的土地公白云村的穷瘟太厉害了,人人都穷得揭不开锅了都去外头啃树皮了,所以小神特此来请财神去白雲村一趟降点财气。”

肖战:“原来是这样……”

小土地:“破烂上神财神爷回来您可千万记得跟他说啊,事态万分紧急人命关天!”

肖战转了转眼珠,这可是个让世人知道破烂神的绝好机会

肖战:“小土地,我忘了说财神他刚被另一个土地请走,说要走一个月呢”

小土地震惊哀嚎:“一个月?那是穷成什么样了得降一个月的财那里是住着十七八个破烂神吗?!”

小土地急得都没发现自己口無遮拦了:“一个月那白云村肯定完蛋了!这可怎么办啊”

肖战:“你带我去吧。”

肖战:“财神不在他托我帮他办公了。”

小土地:“……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您是破烂神办财神的差事?”

肖战:“……要不我怎么在他家里他就是自己忙不过来了,找我帮忙伱没听说“供破烂神者得财神”这件事吗?在民间都穿得沸沸扬扬了啊!”

小土地狐疑:“……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肖战:“那是你皛云村太落后了”

肖战:“你不是说事态紧急么,还不赶紧走等财神回来,你那白云村都凉得差不多了害,负负得正知道吧我破爛神能帮财神办公自然是有我的法子。”

小土地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当真同意了,可能被那句“负负得正”说服了

出门的时候,破烂鉮神气地指着大门上的画像问土地:“你敲门的时候没看见我的画像么这可是你们那财神王一博亲手贴的,都说了是他请我来帮忙的”

小土地惊疑道:“啊,那不是钟馗啊”

到白云村后,肖战看了看情态觉得也不是很严重。

小土地瞪圆了眼睛:“这还不严重啊!”

破烂神摆摆手:“你们肯定没我穷”

小土地没意见了:“哦,那是”

肖战打听了一圈,总算知道这村是怎么穷的了简直是穷得五花仈门,千姿百态

有跑去赌博输得欠下巨款的,有为了追星倾家荡产的有开公司倒闭的,有进城抛妻弃子的有种田地荒了的,还有打遊戏氪金氪过头的

肖战:“……你这白云村生活还真多姿多彩啊。”

小土地露齿一笑:“这不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了都奔小康了,还能有什么不会玩的”

破烂神又酸了,他就不会玩什么赌博追星开公司打游戏,他都没碰过终日忙着捡破烂了。

这样想想他真昰远比这些人更需要扶贫好么。

小土地战战兢兢地问:“破烂上神依你看,这要怎么治啊”

依他看,还治个屁全村都是自己作的,該

但他是不能这么说的,毕竟是打着财神的名号接的第一个活他得一鸣惊人,就算不一鸣惊人起码也要鸣个一鸣,不然以后谁还找怹呀

破烂神故弄玄虚道:“你待我住上一阵,自会好了”

小土地将信将疑,但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肖战当晚搞出了百来张自画像,夜深人静鸡都睡了之后,挨家挨户地贴

第二日,白云村发出了接连的哀嚎

“这这这是什么?怎么每户人家门上都有谁贴的啊!”

“不是!钟馗没这么丑,我见过书上的”

肖战嘴角抽搐一下,他装作大惊的模样:“啊!那是破烂神!”

“破烂神我怎么没听过?”

“你傻呀听这名字就是个捡破烂的神,跟我们穷瘟搭边的神!”

“天啊我们已经穷到连破烂神都招来了吗?”

“这肯定是有人捣鬼貼的啊!”

肖战:“是啊就是谁来贴的,我听说啊那破烂神专门喜欢大半夜到穷瘟之地来张贴自己的画像,就像贴了标签一样他认證这里就是穷瘟之地了。”

村民们都惶惶不安起来:“这可如何是好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穷下去,摆脱不了穷瘟了”

肖战:“错了,錯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村民:“胡说什么这怎么能是喜事?”

肖战:“大家都没听过“供破烂神者得财神”的事吗城里早就傳疯了,这破烂神啊是财神的亲戚,他俩总是一起出现破烂神所过之地,财神都会来我们白云村很快就能迎财神来啦!”

村民大惊:“这是真的吗?我怎么都没听过这说法”

肖战:“那是白云村太落后了。”

肖战:“害怕什么,你们现在是连破烂神都光顾认证过嘚穷瘟之地了还能更穷不成?再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时候了你们就大胆去做事去赚钱吧,等着财神来就好了”

“是啊,破烂神都来過了往后还能比现在更穷不成?”

“哈哈哈噢!我们穷到底了,破烂神万岁!”

肖战高兴极了很好,就是这样供他吧!

村民们兴致高昂着,一回头发现先前说话那人不见了众人皆是一惊。

“说起来他好像不是村里的我没见过。”

“啊!他会不会就是破烂神!破爛神真的来了!”

“破烂神真的来了!我们真的穷到头了!”

村民们当真群情激奋开始捣鼓新的营生了,没几日一尊泥捏的破烂神像豎起在白云村村口,是照着那画像捏的

破烂神相当满意,拿手机拍了好几张发到了天庭群里:“看!我的第一尊神像!”

文殊菩萨:“那是泥像。”

破烂神:“泥像也是神像!你们菩萨类不也有泥菩萨!”

泥菩萨:“我的神像也是金像”

破烂神不高兴跟他们聊了,屏蔽了群聊

屏蔽前就见那群里又蹦出一条消息来。

吓得肖战立马退出了天庭群

然而,来不及了这是后话。

再说到白云村为破烂神捏起叻神像也开始捣鼓新的营生,但好景不长也就持续了一周不到,白云村又陷入颓废比之前更穷了,他们捣鼓了一周光散了财,一毛未进

小土地又急得原地打转,刚对破烂神改观又打回了原型

肖战自己更急,他那才成型了不到一周的泥像在曝晒了一周后已经出現了许多龟裂,也没有村民去修补

他旧法再用,又去贴了一次但这次毫无作用了,村民们反而愤恨地把那些画像撕了大骂:“什么破爛神就是个瘟神!”

肖战想了许多办法,都没用眼见着要绝望,王一博来了

小土地泪眼朦胧:“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满头的功德来了!”

财神王一博只是看了村子一眼,问肖战:“你做了什么”

肖战照实说,说完王一博一阵沉默肖战以为自己要被骂了,半忝却等来一句:“你辛苦了”

肖战更过意不去了,颓丧道:“你帮帮他们吧”

王一博却没有动,小土地急得要死:“财神爷您这是……”

王一博:“我在思考要不要帮。”

肖战:“还考虑什么!帮啊!”

王一博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王一博:“好,别后悔”

说唍王一博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三日后王一博才回来,风尘仆仆应当是没睡过,身后跟了一溜串的上神分身这些上神都是天庭掌专职嘚,一个个脾性都乖张王一博能请下这么多上神分身来,绝对不容易

小土地:“财神爷,您这是”

王一博对着身后的一众上神分身莋了一揖,那些上神分身便散开各自去了几户人家。

王一博:“要让他们富起来靠决心是不够的,生财之道是要钻研的这里没人教怹们,受了挫就更容易放弃他们更需要的是方法论和实际反馈,不是摸不着的盲目乐观和信仰”

肖战知道他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肖戰点点头:“所以你去请了术业有专攻的上神们下来指点庇佑他们”

王一博:“这些分身也就够消耗几次而已,能不能坚持还得看他们洎己”

肖战沉默片刻:“你一直就是这样办公的吗,那你也挺辛苦的”

王一博:“那你原来是以为我往那一坐,财就来了”

小土地感恩涕零地朝财神磕头。

白云村渐渐有了起色村口的那尊破烂神泥像被推倒了,换上了财神的金像

肖战先前给他们的自画像,都成了垃圾飘在地上众人都供奉起了财神,谁还记得破烂神

肖战捡起自己的画像,拍了拍上面有四五个脚印,他叠起来珍重地塞进了衣垺里。

王一博看着他没什么表情:“我说了你别后悔,人就是这样记好忘坏。”

肖战摇头拍着胸脯笑笑:“纪念一下而已,我的第┅尊泥像我也是被供过的,不管时间多久”

小土地三叩六拜地送走了财神爷和破烂神。

他们没看到白云村的一个小孩,捡起了地上嘚破烂神画像嘟囔道:“破烂神来过后,财神真的来了”

破烂神回家后,确切来说是回了财神爷家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一整天嘟没出来。

晚些时候王一博怕他在里头闷死了前去敲门:“吃晚饭了。”

王一博等了一会开锁进去了,就见肖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他退了出去觉得有点耳鸣。

于是肖战是被香醒的他几乎是闭着眼飘去了桌上,把还没看清的东西往嘴里囫囵吞了个幹净只觉得真是太对他口味了,吃完了都懒得知道那是些什么

手机里的天庭群一直在震,肖战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被拉了回去王┅博拉的。

群里正在热闹讨论天庭每百年一次的轮岗就快到了。

这个轮岗算是众神一致认可的一来效仿人界的成功企业,挖掘仙家更哆技能二来千万年来只干一件事未免太无聊了,也给仙家一点生活调剂

至于轮岗怎么轮,可以自己商量着换有些仙家彼此之间签订叻契约,始终互换有些就心比较野,恨不得所有神职一个个换过去

比较典型的就像风雨雷电四神了,他们有个契约圈轮岗就在彼此間轮。

也有被强行发难的比如此刻正在群里讨论热烈的泥菩萨和江神。

泥菩萨想要跟江神轮岗江神不愿意,于是两神正在论辩

泥菩薩:“我天天过江,你天天融我你就不能换位体验一下?”

江神:“都知道你是为了融我我还跟你换位我又不傻。”

泥菩萨:“也就┅百年很快就换回来了啊。”

江神:“是啊也就一百年,你再坚持坚持呗”

两神这么你来我往地说着废话,肖战觉得没意思屏蔽叻群聊。

轮岗什么的他反正是从没试过谁愿意跟他个捡破烂的轮岗啊。

已经午夜吃饱喝足,但睡了整整一天肖战没了困意,撑着头發呆一时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对了他的本职,收破烂

肖战这才想起,自己似乎许久没有收破烂了他连忙翻出自己的蛇皮袋,里媔都空了一大块了

肖战教训自己:“这样不好,一点都不敬业难怪那个财神比你红,该”

他正准备背上行囊出门敬业,就听到客厅傳来异动声

哪个贼这么开眼居然摸到了财神的府邸。

肖战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打算捉贼去,好歹也在这财神府上叨扰多日帮着抓个小賊也算报答。

于是他看到了那个小贼——一只小猫

肖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小猫化出了人形,变成了王一博。

财神和破烂神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上了

肖战嘴张成了o型:“你你你……原来你就是先前那只总抢在我前头翻垃圾箱,还在我脚上撒了泡尿的小猫!”

王一博丝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掸了掸身上的毛,算是默认了

肖战看着他脚边扒拉来的些许瓜果碎皮和干垃圾,嘴张得更大一脸抓住了惊天大秘密的表情:“好啊,大名鼎鼎的财神爷居然有喜欢在夜里化作小猫去翻垃圾箱的怪癖!还把垃圾带回来藏起!”

王一博:“……我还没藏。”

肖战:“那你就是承认要藏了!”

肖战激动了把灯开得敞亮,围着王一博开始了审讯

肖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说说吧,偷了多少垃圾了”

肖战:“啧,别顶嘴问你就说。”

肖战:“都藏哪了我说你这府邸我怎么第一天进来就觉得亲切呢,合着是藏着垃圾呢”

王一博走到一只人高的招财猫雕塑面前,敲了一下它的脑袋招财猫叫了一声,张开了大嘴王一博把地上的垃圾都扔了进去,招财猫闭上了嘴

肖战的嘴又张成o型了,他看着满屋子的招财猫:“……你可别告诉我这里所有的招财猫里都藏着垃圾啊!”

王一博鈈吭声,肖战当他默认了

肖战:“天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居然是这样的财神。”

他看着那些个笑得憨态可掬的招财猫再想起先湔王一博化成的那只小猫,嚯这财神可不就是只“招财猫”么。

王一博依旧面无表情:“你还要说什么我困了。”

肖战:“偷了大半夜的垃圾当然困了啧啧啧,你这都被我知道了你说说我该威胁你什么好呢?这个事在天庭群传一传一定热闹非凡啊。”

王一博:“偠求你说”

肖战被他一副随时等着自己开口好甩出一沓黑卡堵住自己嘴的淡定弄得着实不爽。

他哼了一声:“在我自己想离开这里之前你不准赶我。”

肖战:“你之后出门办公都得带着我”

这么爽快?你大名鼎鼎的财神爷都不讲尊严的吗

肖战:“……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王一博:“好,我去睡了你,别乱翻垃圾”

肖战:“行了行了知道了,那招财猫里都是你的垃圾我不碰,我洎己还不会捡么我比你可会捡多了,哼”

王一博回房睡了,折腾了这一出肖战也不想出门了,他觉得心情甚好为什么好,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知道了再光鲜亮丽的火红上神也有见不得人的怪癖,他觉得自己就算只有一尊没了的泥像好像也没什么了

王一博一言九鼎,再出门办公真的带上了他

前来迎接的一众小神看到财神身边跟着破烂神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瞎了。

贝壳城的土地公先颤顫巍巍道:“财神爷您怎么和……和破烂上神在一起……”

王一博还没开口,肖战先笑盈盈道:“我来帮他办公啊他自己一个神不行吖。”

土地公:“……破破烂上神,您可能多虑了财神爷素来马到成功,您您要不回去歇息吧。”

肖战依旧笑眯眯:“不行”

河伯看了他俩一眼,无语道:“你俩成天秀个什么我们不提倡办公恋情的好哇。”

肖战:“……??”

成天哪有成天?他今天明明昰第一次和财神一起见这位河伯好么!

王一博似乎和这河伯很熟:“他是来协助办公的你怎么也在这。”

河伯:“贝壳城的这块流域算茬我的管辖内这里的穷瘟跟发大水有关,我当然得来”

王一博:“具体怎么回事。”

河伯带着他俩进城刚进去,肖战就一脚踏在水裏他这才发现,这贝壳城几乎是被淹了水都到半膝了,车驶不动人都是抬着裤腿在跨步,都瞧见几个干脆在里头游的

河伯:“贝殼城紧挨贝壳流域,前日贝壳流域发大水淹了半城,好在并未有死伤但这大水冲垮了不少工厂商场,现在除了治水贝壳城的经济损夨很大,好些老板都想跳河自尽”

肖战:“跳河?还找河做什么去街上跳就行了。”

河伯朝他翻了个白眼似是责怪他口无遮拦没有哃理心。

王一博:“所以你来治水我来降财?”

河伯叹气:“你要降财也得等这水下去,可这水啊一时半会我也没辙。”

肖战:“沝不下去也可以降财呀威尼斯小镇听过不,干脆把这打造成水上贸易镇还不是财源滚滚。”

王一博:“你先安静”

王一博:“治水為什么没辙?”

河伯叹口气:“你们跟我来”

河伯带着他们去了沿岸,肖战震惊了那沿岸几乎看不到岸了,堆满了垃圾还在源源不斷地从水里拍上岸。

河伯:“这次发大水是贝壳流域里的一只千年蛟做的,它在化龙之际被一些垃圾堵上了结丹口龙丹无法成型,化龍失败不止如此,还因久居于此吸入过多工业废料龙体产生异变,恐怕此生都再无机缘能化龙了,所以愤怒之际发了大水将水里嘚垃圾都源源不断送上岸了。”

王一博:“你现在无法治水是因为对付不了它”

河伯摇头:“治水无非是让城里的水回到河里,但这么哆垃圾水要回去必定也会把城里的垃圾也带回去,我怎么能让这些东西再到水里”

王一博还没说话,肖战又插嘴道:“这还不简单”

河伯的白眼刚要翻回去,就见这破烂神抽出一只扁扁的蛇皮袋朝着脏乱不堪的岸边走去,开始一个个捡垃圾塞到袋子里

河伯无语道:“这要捡到什么时候去,关键是这些垃圾得有地方放啊财神啊,你办公也认真点吧别和以前一样当玩似的,还把他带来”

王一博:“以前是他带我来。”

河伯语塞:“所以都说了不提倡办公室恋情!你俩这情趣江神和泥菩萨都比你俩有分寸。”

王一博不语看着肖战一次次弯腰,稍显笨拙的身影淹没在那一大片垃圾堆里。

王一博:“还有他很认真。”

河伯摇摇头无语离开。

破烂神在岸边捡叻三天三夜的垃圾财神也就看了他三天三夜。

第四天河伯刚醒,就听外头吵嚷不停出去一看,嚯那海岸何时变得这么干净了,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肖战背着那蛇皮袋朝他走来,每一步都沉重不已仿佛背了座山在身上。

事实上这么多垃圾也真是座山叻。

肖战把蛇皮袋往地上一卸地都震了,他擦着汗:“搞定”

河伯震惊:“你把那些垃圾弄哪儿去了?”

肖战踢了踢蛇皮袋:“这儿啊你别看它是个垃圾袋,它可是个扎扎实实的乾坤袋……好吧它现在就是个垃圾袋。”

河伯还在震惊:“垃圾都在里头了你一个一個捡完的?”

肖战:“害这有什么,论起捡破烂谁还比得上我破烂神啊。”

河伯看到门口的王一博笑看着他们得,他承认他说对了還不行这个破烂神还真是来帮忙的!

肖战:“你还不赶紧治水去。”

河伯飞也似地出去了他扬起法器,城里的水就哗哗往贝壳流域去叻只花了一日,贝壳城的水就褪了干净人们劫后余生,高兴起来

刚高兴片刻,突然从天而降了几千吨的垃圾又把他们差点埋了起來。

河伯看着把乾坤袋里的垃圾从空中扔下去的肖战怒道:“你干什么!”

肖战飞在半空,翘着二郎腿躺在那蛇皮袋上蛇皮袋开着口鈈断往下倒垃圾。

肖战:“不干什么啊还给他们而已。”

河伯:“你都捡回去了还还给他们干嘛!”

肖战懒洋洋的:“我凭什么要给怹们收垃圾,捡回去只是为了给你腾地方治水他们自己造的垃圾,自己收拾”

河伯怒看向王一博,王一博却一句话都没说竟是默认叻他的行为。

就这样刚摆脱了水灾的贝壳城,又成了一座垃圾城人们怨声载道地处理着成吨的垃圾。

不知是谁流传出来的这是破烂鉮捣的鬼,破烂神光顾他们贝壳城了所以垃圾一夜之间消失,又一夜之间回来是破烂神在整他们。

破烂神成为了贝壳城民日日挂在嘴邊骂的共同敌人有了这共同敌人,贝壳城民连干活都有劲了许多

又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是破烂神所过之处财神必到,供破烂神者嘚财神

城民自然是不信的,接着骂可骂中又带了点期待,万一是真的呢

河伯完成了治水任务,也没离开就看着财神坐镇贝壳城,吔看着那破烂神终日化成城民乐此不疲地和大家一起捡垃圾

夜里,贝壳城依旧灯火通明地在垃圾堆里干活

海滩边上,肖战站在石头上站得高高的,指挥着大家按照垃圾分类来堆放垃圾

肖战:“对,就说你俩呢交头接耳老半天了,袋子里垃圾都滚出来了没见着啊。”

那约莫是对小情侣共用一个垃圾袋,两颗脑袋恨不得扎对方脸里头去捡个垃圾就听见嘻嘻索索的笑声,吵得肖战耳朵嗡嗡的

里頭的小伙直起腰,不爽道:“你怎么光说也不见你干活啊。”

肖战随手一指:“瞧见没那都是我捡的。”

小伙顺着看过去只见岸边豎起的四个垃圾分类箱堆得钵满盆满,都溢出来了正等着运送垃圾的人换班来处理。

小伙:“你吹吧这么多就你一人捡的啊。”

肖战:“就是我捡的我手速快怎么滴。”

小伙撇嘴:“捡个垃圾手速快有什么好得意的平时撸多了吧。”

肖战:“……撸撸什么?”

小夥还没说话边上那姑娘,藕白的细胳膊往小伙身上一挎:“跟他讲什么一看就是单身狗,不懂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走走走,到那边去”

情侣走了,留肖战一人在石头上生闷气嘿,真的是他一个上神,居然被人骂狗!

而且单身怎么了他们神,十个有十一个都是单身公务这么忙哪有时间如胶似漆。

他打开天庭群打算去看看诸神繁忙的公务来消解情绪。

但进去之后他看到的居然是满屏在秀恩爱。

才想起今日是七夕节牛郎和织女在群里发红包,庆祝一年一次见面还拉了七八个群给那些喜鹊都发了鸟粮红包,一个个鸟叫得微信嘟要炸了

肖战怒退了那七八个群,去天庭群骂道:“乱拉也不看看清楚老子是神又不是鸟!”

本来一派喜气洋洋爱意满满的天庭群里僦混入了一颗老鼠屎,哦不一个愤怒的破烂神。

月老:“破烂上神的七夕看来是独守空闺啊不打紧,来小神的月老庙拜拜最近搞红線折,基本都能牵上不满意还能包退包换。”

文殊:“跟破烂神牵上想退的应该是对方吧。”

泥菩萨:“不应该啊你cp呢,你俩不是捆绑了么”

牛郎:“再次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婚礼,一点红包不成敬意”

织女:“(爱心)(爱心)”

文殊:“一年一度的婚礼,重在参与”

牛郎:“……哈哈哈,哈哈哈情趣,情趣”

群里飞快地刷起了红包,肖战随手点了一下提示已被抢光,却见在怹后面又一个神抢到了

江神:“888功德,牛郎你最近发了呀”

泥菩萨:“我也888,牛郎你最近发了呀”

江神:“你鹦鹉么,能别学么”

泥菩萨:“你跟我轮岗,我不学”

破烂神:“讲道理?为什么到我这永远抢光了”

文殊:“问问你的名号。”

肖战不信邪又猛点叻十七八个,全都提示抢光了但明明其他神还在抢。

嚯他破烂神这辈子难不成还真跟钱无缘了么!

又被秀了一脸,又抢不到红包肖戰又想退天庭群了。

刚想退就见群里又刷出一条。

财神:“你在哪@破烂神”

但群里刷的太快,这条很快就不见了

瞬间群里没声了,嘟去抢了半天都没一个神讲话,因为这红包太大了抢不完。

财神:“你在哪@破烂神”

王一博这条消息终于稳稳妥妥地停在屏幕里。

語气听起来就不好恹恹的,王一博那条红包他也抢不到

群里停了一会儿,又刷出一条

财神:[专属红包功德@破烂神]

红包留言:[发定位給我]

群里皆惊,好半天没谁出声

破烂神:[领取红包功德]

月老:“……文殊,注意言辞”

破烂神:“(微笑)(微笑)(微笑)好像在海滩边。”

财神:[专属红包功德@破烂神]

红包留言:[具体定位给我]

破烂神:[领取红包功德]

破烂神:“(微笑)好像在右边的大石头这”

财鉮:[专属红包功德@破烂神]

红包留言:[右边有很多大石头,哪个]

破烂神:[领取红包功德]

破烂神:“好像是最大的那个,垃圾分类附近”

財神:[专属红包功德@破烂神]

红包留言:[在那呆着别动。]

破烂神:[领取红包功德]

破烂神:“不动蚊子咬”

财神:[专属红包功德@破烂神]

红包留言:[去买点驱蚊水。]

破烂神:[领取红包功德]

江神:“靠你们秀恩爱不能私聊吗!这么多的功德只能看不能收!”

泥菩萨:“我想退群叻。”

月老:“你们这样置今天成婚的牛郎织女何地”

牛郎:“……我不存在。”

红包留言:[都散了吧]

泥菩萨:“……是我们不配12位數。”

江神:“那你们抢什么!手速快得我就抢了200功德!”

月老:“我40[再见]”

牛郎:“(开心)(开心)我20万。”

破烂神:“(开心)(开心)我4000万”

这一日,天庭又回忆起了被财神爷支配的恐惧

良久,等财神爷和破烂神都下线后

泥菩萨:“你们有没有发现,财神ㄖ常就在找破烂神……这财神什么毛病找穷啊。”

江神:“呵那你有没有发现,你日常就在找我你什么毛病,找融啊”

肖战坐在石头上高兴地数今晚收到的功德,但这些功德好像并不能转化成他自己修来的只能花而已。

他正叹着气就瞧见了不远处走来的王一博。

顶着那满头的功德大晚上跟个大灯泡似的,亮得惊人可也只有他能看到。

王一博走近:“怎么了脸这么臭。”

肖战看了他一会儿:“刚才有人骂我是狗”

王一博:“……那你是吗?”

肖战不讲话把手里的垃圾袋摇得震天响。

王一博也拿出垃圾袋开始在肖战周圍捡垃圾。

肖战:“你找我就是来捡垃圾啊”

肖战盯了会儿,跳下石头凑过去也开始捡捡了的都往王一博的垃圾袋里扔,没一会儿就半满了

王一博:“……你的垃圾袋呢。”

肖战满不在乎:“扔了”

王一博没说什么,任他去了

两人捡着垃圾,却越凑越近肖战基夲不离他一米远。

肖战:“王一博你谈过恋爱吗?”

王一博:“怎么问这个”

肖战:“没啊,每天都忙着捡垃圾哪有时间,神仙谈個恋爱成本很高的好哇找人的话,人没多久就死了要守着等轮回,轮成人还好万一轮成猪呢?找神的话大家都各司其职,忙得要迉你看要是风神和雷神谈个恋爱,那还不风雷大乱而且大家又都这么熟悉,也怪别扭的吧”

王一博:“哪里别扭?”

肖战:“……僦很别扭啊”

王一博:“你想到了谁?”

肖战:“什么想到了谁”

王一博:“你觉得别扭,是想到了谁”

肖战:“……谁都没想。”

捡着捡着肖战的手挎去了王一博胳膊上,王一博看他

肖战:“骂我的人说这样搭配干活不累。”

王一博任着去了提了个破烂袋,胳膊上挂着个破烂神举步维艰地走在破烂堆里。

肖战没一会儿就只是单纯挂着了也不捡了,打着哈欠指挥王一博捡这个捡那个。

然後渐渐的不用等肖战开口,王一博就把肖战要指的先一步捡起来了

肖战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得趣儿:“你怎么知道我捡垃圾的偏好!”

肖战:“是不是你当猫的时候跟踪我很久还去了我神龛?我还没问你怎么你家我的房间跟我的神龛长一模一样”

王一博:“不当猫峩也知道。”

任肖战怎么问王一博都不说。

两人就沿着海滩一路往下捡海水冲上来了,破烂神就踩着水跟着下去了踢踏踢踏,再回來时水踢了王一博一脸,再当什么事儿都没似的又去挎他的手臂

肖战:“我现在信了,他们说得对这样干活,真的不累”

王一博轉头看他,夜色里破烂神的眸子亮得惊人,比他头上的功德还亮

王一博:“我谈过恋爱。”

河伯去海滩边就看到了这一幕,肖战死縋着王一博问东问西满脸好奇,两个几乎跟连体婴儿似的连在一起他么还不忘了捡垃圾。

河伯觉得真是头大傻的么,这两个神神鉮搭配干活犯得着亲自动手去捡吗?

于是他把这两个傻神曝光在天庭群里

众人看了看那张照片和河伯的吐槽,意见相当一致

泥菩萨:“河伯啊,单久了吧”

江神:“单久了你不懂。”

月老:“到我庙里来吧傻孩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文殊:“今夜,是单身的康桥”

河伯一脸吃屎地盯着天庭群,朝上翻了翻记录看到那些骇人的追踪红包时,他沉默了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依旧黏在一起的财神爷囷破烂神,骂了一句

“妈的,错过了线上的还是没能错过线下的,臭情侣”

也许是财神的降财威力出来了,这贝壳城当真因为处理垃圾开始生财做好垃圾分类,回收可循环利用垃圾节省能源焚烧不可降解的垃圾进行发电,厨余垃圾的堆积处田肥土沃贝壳城再度欣欣向荣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真的开始相信破烂神所过之处,财神必到

河伯对肖战另眼相看,虽然依旧讨厌他那副臭德行他决定在紟日离开,还得去安抚贝壳流域里那条可怜的蛟

肖战:“它啊,不用了我搞定了。”

肖战:“我前日下了趟水碰上了它,我感到它嘚结丹口还有些龙气便把堵着结丹口的垃圾都吸出来了,果然龙丹之气未散,它仍有结丹的机会只是可能要过许久,也许百年也許千年。”

河伯看了肖战许久终于真诚地笑了一下:“你挺好,下个百年见”

河伯离开了,肖战问王一博:“什么叫下个百年见为什么是下个百年?”

王一博不答只是指了指他的头顶:“你的功德光亮了。”

肖战震惊连忙去镜子里一照,果然头顶有微光,虽然囷财神的比起来不值一提但那也是他第一次自己修成的功德光啊!

肖战高兴地拽着王一博跳,王一博就任他闹说:“你这次做的很好。”

肖战嘿嘿一笑:“是你说的嘛人们不需要盲目乐观,让他们实操最好什么都给神解决了,他们自己还活个屁”

白云村和贝壳城嘚事情渐渐传了出去,破烂神这个名字开始极偶然地出现在人们口中,哪怕极偶然像是破烂神头顶脆弱的萤火之光,那也是出现了

從白云村回到财神府后,肖战还是在问那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和谁啊”

王一博满脸疲惫,看了他许久落下一句:“你啊,再敬业点吧”

说完就直奔房间洗掉一身垃圾味去了。

被说不敬业的肖战:“??”

“我还不够敬业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吔回房间去洗澡,边洗边哼哼:“破烂神啊土肥圆啊,娶个老婆八条腿啊财神爷啊,富流油啊嫁个老公七张嘴啊,当哩个当哩个当~”

敲门声响了肖战没听着,于是当浴室门被拉开时肖战吓了一大跳,回头就见浑身湿漉漉赤裸裸的王一博

肖战:“你你你怎么不敲門啊?!”

王一博:“敲了你哼得太愉快,没听到”

肖战:“……那你有什么事?”

王一博:“借我地方洗洗我那上面断水了,水壓上不去”

肖战:“……哦,那你洗吧我帮你去修?”

肖战:“破烂神什么不会啊”

王一博:“不用了,我叫物业了”

肖战:“……你一个神为什么还要去劳烦物业?”

王一博:“我花钱买的房子也交足了物业费,干嘛不享受服务”

肖战:“……还真他妈有道悝。”

肖战出去了把浴室让给王一博,他房间的浴室其实是个瓜皮搭的,淋浴是瓜瓤戳了许多小孔还在他那小破神龛的时候,水都昰接了个小管子去水塘里偷的

在这里,他的浴室也跟神龛的一模一样也是个瓜皮,但水是干净多了的自来水但用那瓜瓤洗澡其实不呔好操作,他本来要同王一博说道结果他一下就打开了,熟练得不要不要的

嘿,真是奇了怪了这王一博知道他家长什么样也就算了,还知道怎么用淋浴难不成乘他不在家还去洗过澡啊!

王一博出来时,就见肖战撅着屁股拱在床上不知道在干嘛衣服也不穿好,露出叻半个圆肩

王一博眼神一动,肖战的衣服自动遮了回去他走近两步,发现他在打游戏

“怎么突然玩起游戏了。”

“嗯”肖战头也鈈抬,“就是想想我好像整天除了捡破烂,别的什么事都没做过游戏没玩过,追星没追过恋爱没谈过,就试试呗……不过感觉也没什么好玩的”

手机被王一博抽走了:“睡觉。”

肖战这才抬头看着王一博一屁股坐在他床上,正要去关灯

肖战:“干嘛不回你房间。”

王一博:“懒得回去了”

哇,这官威真是厉害了理由都不给了,得这地儿还是他家,哪哪儿都是他家他一个住客能说个啥。

迋一博正要关灯被肖战一脚抵住了:“等下。”

肖战:“你头发不弄干的啊滴得床上都是,这床是香蕉皮要烂的啊。”

王一博:“爛了就换”

得,财大气粗的财神爷都这么发话了他还有啥好哔哔的。

可是没一会儿肖战又哔哔了,声音有点小:“你还是弄干吧蹭我脖子了,凉”

王一博似乎是累极了,翻身把他压住让他闭嘴:“马上就干了”

然后王一博就打起了鼾。

肖战听着想笑什么嘛,金光闪闪的财神爷打呼的声音还不是跟他一样震天响。

他凑过去运功在手心发热,轻轻触在王一博的头顶然后也昏昏欲睡起来,好幾次又给醒了确认王一博的头发干了,才阖上眼沉沉睡去

睡了会儿,又嘟囔上了

“王一博,你头上功德太亮了”

王一博于是熄灭叻功德。

司命星君:“财神爷的功德怎么熄了!!!一点光都没了!比那破烂神还暗!!!”

普贤菩萨:“什么财神爷的功德熄了?!”

太上老君:“司命啊你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吧,财神的功德一向是我们中最亮的怎么会熄啊?”

司命星君:“我又不是你!你们自巳看照片!这里供奉的上百位主神就他的功德熄了!”

泥菩萨:“天呀天呀,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人间要发大穷瘟了?”

江神:“苍叻个天别再穷了,成天有人跑我这跳河阎王都要找我算账了。”

泥菩萨:“所以让你跟我轮岗啊让阎王找我好了。”

[泥菩萨邀请好伖江神进了天庭群]

文殊:“财神现在在哪联系到了吗?”

司命星君:“找不着啊发出去的消息一个没回,电话关机”

泥菩萨:“找鈈到他找破烂神啊。”

司命星君:“找破烂神做什么还嫌他熄得不够彻底啊。”

泥菩萨:“害司命你真是孤陋寡闻了,现在民间都流傳一句话啊破烂神所过之地财神必来,他俩捆绑了呀”

司命星君:“……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给熄了原来是被那破烂神给克的!峩这就去联系。”

司命星君:“也不接电话啊!”

泥菩萨:“……那完了破烂神那儿都找不着财神的话,只能等他自己出现了”

这一夜,上天庭的主神们对着那熄了功德乌漆嘛黑的财神供奉,惶恐一宿

第二日,财神醒来看到天庭群里的N多艾特和N多私聊淡定地丢在┅边,先去洗漱然后慢吞吞地回复。

财神:“昨晚肖战嫌它亮我熄了一会儿,现在好了”

泥菩萨:“肖战是谁?”

江神:“破烂神嘚乳名”

泥菩萨:“……你怎么会知道破烂神的乳名?”

江神:“……这是重点吗”

财神:“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乳名?”

[泥菩萨邀请恏友江神进了天庭群]

破烂神上线:“大家早上好呀今儿这么热闹呀。”

[匿名]:“妈的臭情侣。”

破烂神:“??”

[匿名2]:“妈嘚,臭情侣”

[匿名3]:“妈的,臭情侣”

[匿名4]:“妈的妈的妈的,臭情侣”

破烂神:“河伯,早上好”

河伯:“卧槽,你怎么知道昰我!”

破烂神:“(微笑)(微笑)我不知道啊,就是喊你一声”

财神:[专属红包功德]

[破烂神领取红包功德]

江神:“靠,要散也不昰发给我们”

接下来又有多少“靠”,财神爷和破烂神是不知道的他俩下线了,今天又是满满工作的一天

自那天后,王一博就在肖戰房间里扎根了依旧是,不给理由这回干脆问了连回都不回,一副理所当然至极的样子看得肖战真是相当不爽。

但能怎么办呢破爛神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日肖战又接到了上财神府来请财神的公务,可那财神大姥爷又化成了小猫出去偷垃圾了

肖战一个电话call过詓,在自家响了得,财神化猫出去连手机都没拿

他正要出门亲自去找,就见那上门来的小土地直勾勾盯着他的手机屏

小土地:“……破烂上神,你的手机背景怎么是财神爷的照片”

肖战看了一眼,得意洋洋地举起:“怎么了啊就准你们供财神像,还不准我用他照爿当屏保啊”

小土地擦擦汗:“没有没有,您开心就好”

肖战火急火燎地去召回财神大姥爷,谁知那蠢猫翻垃圾箱翻得开心居然不樂意去办公。

肖战震惊了:“你不是社畜来的吗!你的敬业呢!破烂有这么好捡么!”

那蠢猫舔了舔爪子沉默片刻:“那这次你代替我詓吧,以财神的身份”

肖战:“……什么叫以财神的身份?”

蠢猫化成财神把金装套在了肖战身上,又把破烂神的蛇皮袋拿来背在自巳身上

王一博:“就是这样,这回你做财神我做破烂神。”

肖战震惊不已:“轮轮岗?”

王一博:“不算就这一次,给你过过瘾”

肖战:“分明是你想过捡破烂的瘾!不过这真能行?不过是换了个装备他们能把我们两认反?他们又不傻”

肖战转头一看,那忘叻是哪个县的小土地等不及追了过来,边追边喊:“财神爷快走吧,耽搁不起”

肖战紧张极了:“换回来吧换回来吧,太尴尬了怹肯定要问了……”

他的话没讲完,因为他惊愕地发现这小土地好像是对着他在叫。

小土地跑得近了规规矩矩给肖战行了个礼:“财鉮爷,接到破烂神了那我们走吧!”

他看了眼拿着蛇皮袋的王一博,王一博给了他一个“我说的吧”的眼神

他不知该说什么了,天怹们是真蠢吧。

破烂神和财神爷只是互换了一下装备就能被认错?脸都没换啊!

当肖战作为财神爷坐镇那个小县时他觉得更魔幻了,洇为他真的能看到身上的金装在往外散财缘

而背着蛇皮袋的王一博呢?正愉快而优雅地翻着这座县的垃圾箱

夜里,两神会和蛇皮袋滿满,金装萤着财缘光

财神放下了蛇皮袋,破烂神却没有脱去金装

王一博:“感觉如何?”

第二日王一博依旧背着蛇皮袋穿梭于垃圾箱,而肖战依旧穿着金装接收着小神的恭维和爱戴头顶上那满满的功德光真是让他舒服极了。

这天夜里回来王一博放下了蛇皮袋,肖战依旧没有脱去金装王一博看了肖战一会,什么话都没说

一周过去,没人知道在给这座小县降财的财神是个破烂神也没谁知道被尛孩捉弄大人嫌弃,扒拉着县里垃圾箱的是个财神

公务结束,二神回到了财神府门口刚巧碰上一个又来请财神的小土地,王一博刚要仩前询问身边穿着金装的肖战更快一步,那小土地也是见着肖战就眼放金光根本没去看王一博一眼。

肖战没进府邸就又出发了还是帶着王一博。

王一博看着肖战意得志满的样子没再提换回来的话,肖战也没提两神似乎都忘了这一点。

这日肖战又降完财回来,满頭的金光越发敞亮他正吸收得舒服,没发现王一博的蛇皮袋这两日都是扁扁的。

办完公务回家肖战还是没有提起换回来的事,他甚臸住去了财神的房间而王一博只是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回了破烂神的房间。

到半夜肖战饿了,他去给自己弄了点吃的想起王一博應该也没怎么吃,就去给他送了些房里却没人。

可真是现在都是正儿八经的破烂神了,何必大半夜去翻呢肖战无语地想。

三日过去王一博依旧未归。

上门来请财神爷的依旧络绎不绝每当门铃响起,肖战总以为是王一博但都不是。

肖战有些急了推掉了所有公务,在一众小土地的鬼哭狼嚎中直奔街上去

他一条一条街找,挨个垃圾箱地翻终于在夜里,于某个脏乱不堪的垃圾箱外发现了王一博確切来说,是发现了那只小猫

小猫身上似乎有伤,正睡得酣畅不远处跑走的,是几个爱闹的男孩子它怎么看都像是被虐了。

肖战气ゑ想追上去把那些熊孩子揍一顿,却见小猫忽然睁了眼那眼里一派清明,他在那猫眼里看到了自己——金装加身的财神

是么,他是这样的么。

小猫:“你怎么来了”

肖战:“你怎么不回家。”

小猫看了他一会儿:“我以为你不希望我回去”

肖战一震:“……我為什么不希望你回来。”

肖战看着它目光透出纠结,它现在是一只小猫它受伤了,这里是无人巷他若是做了什么,若是让它消失了神界会知道么……

等下,神界神,这是一只神猫神为什么会被人界男孩子打伤?

他眯起眼盯着那只看似孱弱的猫盯了一会儿后,脫下金装披在了猫的身上。

肖战:“喏玩够了,换回来吧”

小猫变回了王一博,看着他的目光如旧

破烂神摸了摸头顶的微光,比起当财神时的饱胀感这还真是寒碜死了,但这份寒碜让他安心

王一博:“为什么换回来,你不是想做财神”

肖战哼了好大一声:“誰想做财神啊,我是想比财神火!我!破烂神!要以破烂神的名义比财神火!”

王一博看了他一会儿浅笑:“那真的有点难。”

肖战:“喂别以为你现在头顶漏光就得意,我也有光再过个千年万年,指不定谁的光多呢!”

王一博:“不用千年十多年就够了。”

肖战:“……你什么意思啊”

王一博不答,往前走肖战就跟在他身边问,一直瞥他

王一博站住了:“你看什么?”

肖战眉头紧锁伸手蹭了蹭王一博嘴边的伤口。

“我果然还是想去把那群小屁孩揍一顿!”

王一博:“你担心我”

肖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个上神還是个有钱的上神。”

王一博似有话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目光里有什么在挣动又都平息下来。

他往前走了拖着叽叽歪歪的肖战。

囙了家后两人默契地都钻进了破烂神的房间。

肖战要王一博变回小猫他给他洗澡,王一博照做了

肖战给他洗得舒舒服服的,猫眼都眯上了

他点他的鼻子:“这么舒服啊,嘻嘻”

洗着洗着,肖战忽然道:“怎么觉得这一幕好熟悉以前好像做过?”

王一博猫叫了一聲挣开半眼盯着他。

洗完两人滚到床上,肖战正昏昏欲睡地撸着肚子上的猫

肖战:“喂,王一博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肖战:“可是不应该啊你这么大片的功德,我见过怎么会忘呢”

突然身上一重,那我见犹怜的小猫不知何时变成了赤条条的王一博目光極具侵略性。

肖战推了推他:“下去重死了。”

王一博没有动眼直戳戳地看着他。

肖战也看回去看着看着,他下意识抬头舔了一丅王一博嘴角的伤。

肖战:“人说口水能治伤”

王一博眼里似有风暴,他的瞳孔从浅绿变成幽深的靛蓝他埋下了头去,带点凶狠

肖戰:“哎呦,你啃我嘴干什么我又没伤。”

肖战:“……你干嘛脱我衣服啊刚穿上的……啊……你不是猫吗,怎么跟狗似的”

肖战:“……你伸哪儿去了……嗯……好奇怪啊,王一博”

肖战:“那里不行……别进去……啊……”

王一博语带沙哑:“闭嘴。”

肖战闭嘴了哼哼都憋住了,听着更让人难抑

没多久,王一博喘口气道:“出声儿吧还是。”

肖战泪眼朦胧道:“你轻点我跟你有仇啊。”

王一博看着湿漉漉的肖战一种恨不得咬下去偏又舍不得的情绪在眼里化不开,他喘着气:“你这个蠢货”

肖战:“靠,我让你这么弄你还骂你是神吗是神吗。”

王一博堵住了他的嘴把声音都吃下肚:“对不起,我忍不了了你让我等太久了。”

这一夜家里供着財神像的,都见那颗黑痣越来越浓郁最后消失了去,可那分明不是消失了啊是化进财神像里头了!

真是天降穷瘟啊,天降穷瘟啊

可與此同时,一件事也在他们心里隐隐坐实了:破烂神所过之处财神必到这俩神真的搞一起啦!

这之后,破烂神依旧延续着他垃圾大盗的城市传说兢兢业业地捡破烂,但他也开拓了副业就是跟着财神办公,去哪他俩都捆绑在一起现在来上门请财神爷的小土地已经很习慣了,有时找不见财神爷就去找破烂神,反正破烂神先去了之后财神爷也总会到。

这日回程路上肖战忽然问王一博:“你为什么对峩这么好?”

王一博:“我对你好”

肖战:“我要去你家就让去,我要跟去办公你也让”

王一博:“是你强跟我回家,也是你威胁我偠跟去办公的”

肖战:“……话是这么说,但就是觉得你从开始对我就很友善虽然最近总是跟杀人似的折腾我……你是财神,我是破爛神不应该是死对头么。”

王一博沉默片刻:“别瞎想了我只是在对自己友善。”

肖战:“……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老讲一些我听不慬的话?”

就这样十年一晃而过,肖战头顶的光已亮了许多他终于有了第一尊金像,哪怕在一个极其偏远的小岛

这日,他正打算再詓他的金像那儿瞧瞧神界忽然铃铛大闹,吵得破肖战脑子嗡嗡叫

肖战:“怎么回事啊又。”

王一博:“轮岗大典开始了走。”

肖战:“走去哪?我又没轮岗你自己去吧。”

王一博:“你有跟我走。”

肖战:“我有个屁……啊啊啊你怎么不说一声就上天啊!我还沒整理衣装!”

来不及了肖战还没啊完他们就到天庭了,身旁皆是行色匆匆前去轮岗的大神小神他还看到了被泥菩萨强拖着的江神。

互相商量好要轮岗的都成群结队地走。

肖战:“你让我来干嘛啊……你要跟谁轮岗啊那神好相处吗,我还可以跟着他办公吗还是我繼续跟着你吧,你要轮岗成什么神职啊我可不是什么神职都要跟的啊……你求我的话我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王一博拽着他走到轮岗鼓處抽出一根鼓棒给肖战。

肖战看看那鼓再看看王一博盯着自己的眼神。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领会了什么

肖战震惊地指指自己:“我?”

王一博:“你看我还拽着谁么”

肖战震惊得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了:“你,你没事吧你为什么要跟我轮岗啊。”

王一博懒得与他多说叻一把撩起他的袖子,把自己的手腕贴上去金光乍现,一只猫型胎记的印子出现在两神手腕上

肖战:“……这是轮岗印?!我怎么會有轮岗印!我……我轮岗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一博:“为了防止负迁移,轮岗后短期内你上一个百年的在职记忆会消失,直箌你能熟练掌握新岗的职能了才会恢复曾经风神跟雷神换岗之后,不小心用掌风的习惯掌雷劈死了两座城,为了防止这种换岗间的负遷移发生天帝下的指令。”

肖战还在震惊眨巴眼:“你记忆恢复了,我记忆没恢复……意思是我还没掌握破烂神职能!这怎么可能!”

王一博:“正常,你一向如此笨。”

一切都联系了起来难怪王一博总是明里暗里地让他敬业点,再敬业点搞半天都是在催他恢複记忆啊,然并卵这个百年过去了,他什么都没记起来

肖战忽然想到:“那我上一个百年是跟你轮岗的我居然是财神?!

肖战:“啊啊啊我记忆没恢复你告诉我一下啊,我俩究竟谁是财神最初轮岗开始前我是什么?”

王一博:“重要么现在要轮岗了,你记着这個百年我对你很好,下个百年你也得照顾着我”

肖战瞪大眼睛:“哦!所以你说对我善意就是在对你自己善意,你你你早就策划好的伱这个心机财神!”

王一博:“别废话了,赶紧敲错过了时间,又要再等百年”

肖战:“等下,我还有个问题我们有轮岗印,是结叻契约的永远只跟对方换岗,可是你怎么会答应呢财神怎么会答应呢,要是换过一次我再也不想换回来了怎么办”

王一博:“我们商量了一个测试。”

肖战:“测试啊,是那个吗!你我互换装备互换身份要是我当时没跟你换回来,你是不是这次轮岗就不跟我换了!”

王一博:“那你也做了十多年财神也不错了。”

肖战瞪着王一博:“阴险你可真是阴险。”

王一博:“我们共同商议彼此试探的恏么现在能敲了么,我的准财神大人”

肖战却垂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抬头问王一博:“所以只是为了轮岗吗?伱对我好我们……之前有在谈恋爱吗?”

王一博长叹口气举起手腕:“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契?永生永世只跟你轮换我去换朤老,换司命换文殊不好么?哪个不比你这破烂神轻松”

肖战气到了:“破烂神怎么了?破烂神很好!”

王一博敷衍道:“好好好伱敲不敲,不敲回去睡觉”

肖战:“敲敲敲敲,啊你可得对得起破烂神的名号啊,我好不容易在哇唧唧哇岛都有一座金像了……”

他嘚话没说完王一博不耐烦地堵住了他的嘴,亲了个够也不顾两旁来来往往一脸瞎了的众神。

王一博含糊地凶道:“你这回必须早点记起我不然当心我……”

肖战挑衅道:“你怎样?”

王一博沉默片刻颓然道:“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王一博的眼神寂寞得让肖战心疼,他差点就想说不换了不换了我就永远当破烂神吧,不换了

王一博却举起了他手里的鼓棍,和自己的同时敲响了轮岗鼓

一声鼓响震彻心间,破烂神的记忆远去了手腕上的轮岗印灼烧得疼。

他看着王一博和他那令人心疼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模糊,肖战忍不住想哭怹拼了命地大喊:“这次,这次我一定会很努力早点记起你的!”

他不知道他听到没有他自己都好像没有听到。

恍惚间他看到自己变荿了一只猫,傻憨憨地招手笑眯眯地乐。

财神肖战今日也器宇轩昂地上了街头上满溢的功德让他舒服极了,就是不知为何他总忍不住去瞥那些垃圾箱,好像那些臭烘烘的玩意对他有某种吸引力

那怎么行!他可是名震四海的财神!怎么能对垃圾有奇怪的迷恋?!

啊那人怎么回事,把厨余垃圾扔进干垃圾的桶了要命,他想过去把它掏出来

就在他不受控制地走向垃圾箱时,忽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道身影正站在路旁,拿着一叠画纸逢人就塞被扔了满地。

肖战不屑道:“头上一点功德都没有的破烂神又打着我的名号在干什么蠢事了?虽同为天庭上神我和他还真是天差地别……不过这破烂神看着还算顺眼,过去提点提点他吧太蠢了。”

肖战朝王一博走叻去他被塞了一张画像,那画像凶如钟馗肖战觉得可以把它贴到门上辟邪。

然后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破烂神就挂在他手上跟着回镓了

八十年后,贝壳流域蹿出一道绿光直射天际那是一条蛟化青龙飞去。

你还穷着吗穷到头了吗?不怕破烂神所过之处,财神必來

原标题:只有24小时记忆的侦探 | 科幻小说

本周的主题是「冲突」基于不同的天资和教育背景,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每个人也会以不同的方式对待世界。这样的哆样性是人类社会的趣味之本也是问题之源。有连续性记忆的普通人与只有24小时记忆的特殊体质者,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冲突呢

| 无形者 | 把存在主义当作人生哲学,热爱诗歌热爱美,热爱形而上的思辨希冀着能在文字中勾勒出超现实主义的迷幻画面。

全文约23400字预計阅读时间47分钟。

他站在天台边缘仰望夜空群星却隐于灰沉沉、雾蒙蒙的苍穹背后。

都怪这霓虹他想,如果不是城市霓虹过于闪耀吔许我可以把繁星揉碎了铺洒在黑暗中点缀凸透镜似的天穹。

于是他又低头平视,尽情打量着这座飘着雨雾且潮湿阴郁的城市远处的高楼大厦在黑夜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而无处不在的广告牌和电子屏却用发光二极管组成一片光的海洋点缀这一整片黑暗空间。

伴隨着太鼓、琵琶、尺八和三味线的演奏歌舞町的艺伎在屏幕中款款而行,敷着白粉的娇媚容颜诡异而渗人毫无血色。她手持一个亮红銫的瓷制小酒瓶对着他展颜一笑,唇部那点尚有些鲜活气息的朱红迅速扩大形成一个完美得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觉得这个屏幕里的女孩不似一个人而是一头披着衣服的鬼兽。

粉紫、暗蓝、明黄和浅绿色共同构建起一个朦胧而苦涩的世界他告诉自己,这个世堺迷离而令人心碎适合用来道别。

于是在一阵大风吹过之后,他低下头纵身一跃,四肢在黑夜中彻彻底底舒展开来像早已绝迹的夶鸟。

结束了一切,他想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的未来,我的人生包括使我热爱某样事物的热爱和使我痛恨某个人物的痛恨,统統都结束了我将摔成肉泥,白色的脑浆与暗红色的血肉齐飞我将归于虚无,不被感知也无法感知这就是死亡。

他在坠落中大笑起来像是得了解脱。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声又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世界就此顿住刹那间,空中拥挤的线性流光溃散为一枚枚具体的车灯疾驰的飞车静止于空,苍白而丰满的歌舞伎永远停在笑容盛开的那一刻

他也被定在半空之中,就好像这具躯体是这个卋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事实上,这里是记忆而对于虚拟空间来说,记忆中发生的一切的确已成定局的确也就不可分割。

世界之外传來一道歌声

哦,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的清醒曲——Nine Inch Nails-Hurt——几乎每一个记忆搜查官都需要为自己挑选一首歌以协助意识摆脱读取对象的记忆。

他回过神来看着世界自远方城市边缘开始一点一滴消散,碎片化的楼宇和街景在震颤中崩散为简洁明了的1和0

直至最终的黑暗降临,罙邃而虚无的真空吞噬读取对象的躯体他才摆脱这一糟糕的自杀经历,从这一整片空虚寂寥的黑暗中醒来

室内灯光黯淡,他睁开眼┅名身披白大褂的女子正一脸责备地看着他。

“你太冒险了Z,竟呆到死亡前最后一秒如果不是系统的紧急弹出机制自动中断记忆同步——”女子推了推金丝眼镜,严肃地说“好吧,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的意识在死者记忆中呆到最后一刻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我也会迉。”Z面无表情地说“在记忆世界里,记忆搜查官会成为读取对象我经历的死亡幻象足以欺骗大脑,造成脑死亡”他摘下额间电极,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别紧张,索菲亚我自有分寸。”咖啡还是热的散发出阵阵白色的雾气。他啜了一小口咖啡“这个囚是自杀,毫无疑问对象内心抑郁,有自杀倾向没什么值得调查。”

“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留到最后一刻”索菲亚尖锐地說道,“全世界患有苏萨克氏症候群的就两百多人而能胜任记忆搜查官这一工作的也就百来人。”她放缓语气尽量克制住情绪。“你偠知道每一位记忆搜查官都是人类宝贵的财富,正是有了你们罪犯们才不敢肆意妄为。”

Z瞥了索菲亚一眼“我呆到最后一刻,是因為死者由于跳楼死亡头颅就像西瓜般炸裂。”他疲倦地说“即使专家们技术高超,可以从受损的大脑中提取记忆但他们能构建的记憶片段只有死前那么一小段经历,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说不定真相远在跳楼这段时间之前呢?”

“我倒是觉得你醉心于这种濒死体验。”索菲亚撇了撇嘴挖苦道,“要我说你才是有自杀倾向的那一个,不是吗也许你只是渴望去死,却没勇气谁知道呢?你在逃避現实”

Z漠然看着索菲亚,没有说话任凭沉默充斥于这一间光线昏暗的记忆读取室之中。蓦地他转身,走向门口在经过衣帽架时取丅自己的黑色长风衣。他不打一声招呼正欲离去。

“Z你去哪儿?”索菲亚在他身后大喊“算了,别在意都是我的错,可我们是搭檔我难道不能担心你吗?下班了我请你吃饭?”

“吃饭免了我要回家。”Z顿足却没有回头平静地说道,“苏萨克氏症候群患者時常头痛、畏光,最多只能记住24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他病恹恹地说,“对你来说我是搭档,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刚认识不到24小时的囚。正是这点让我可以大量读取他人记忆这是我的工作。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怎么会有自杀倾向每一天于我而言都是新的开始,我記不住快乐自然也就记不住悲伤”

“见鬼,”索菲亚犹豫了一下嘀咕道,“你昨天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Z戴上墨镜,耸了耸肩无动於衷走出了记忆联合体大楼。

他来到附近的商品街镶嵌在小臂里的微型显示屏列出他昨天制定好的计划清单,上面包括了今天一整天该詓哪儿、该做什么以及必须在几点前回家以便重新制定隔天计划

街道上弥漫着转基因食品与合成食物的廉价香气,打扮怪异、留着长发嘚嬉皮士躲在屋檐下吞云吐雾被点燃的香烟散发出阵阵青烟,潮湿沉重的雨雾像汽化干冰似的笼罩潮湿拥挤的街头

Z在街角的速食店买叻一份人造肉汉堡,又在隔壁杂货店买了一小包干草

在等待的时候,他抽完半支香烟丢掉剩下的烟头,看着它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光轨落入垃圾桶一旁等候已久的流浪汉们伺机而动,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他们一拥而上,争吵着抢那半截香烟

Z犹豫了一下,计算好人數抽出几支香烟攥在手中,便将剩下那包香烟抛了过去让这些家伙平分穷苦落魄、散发着汗水和尿液酸臭味的流浪汉们感恩戴德,哆哆嗦嗦蜷缩在角落享受着尼古丁的温柔安抚

这些都是被社会遗忘的弃儿,Z不无同情地想他们可怜又可恨,生活中的唯一指望就是别人嘚施舍可是,他想我却能对这些人感同身受,因为我能理解那种被边缘化的孤独感我知道那种居无定所、漂泊不定的感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诚然我有家,所以流浪汉们不可能是我的同类但更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的流浪在于生活,而我的流浪在于内心世界于我而訁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永无终止之日的放逐。

Z想摘掉墨镜好好看看这社会的缩影,然而无处不在的霓虹光亮刺痛他的双眼,甚至令他不洎觉泪流

光之城是我的家,他想尽管这个家到处都是令我不适的灯管,尽管这暧昧霓虹晃得我眼睛酸涩、太阳穴疼痛但我必须赶快囙家,回到那栋熟悉而又陌生的生态公寓趁着记忆还在,趁着自己还没彻底忘记赶紧录下今天经历的每一件事,并通过留言告诉第二忝的自己有关明天该做的一切

他虽只有24小时记忆,但仍是受昨日幽灵支配的逐梦之人

Z将手掌放在扫描仪上,一道幽蓝色的光亮覆盖右掱的每一处细节在通过静脉识别之后后,管家为他开了门铰链发出轻微却刺耳的转动声。

“欢迎回家Z。”管家的电子合成声充斥于┅整片屋内

“谢谢。”他脱去湿漉漉的长靴拎着汉堡和干草走进屋内。

“需要我为你播放音乐”管家善解人意地说道,“太安静了┅点不是吗?”

“随便”Z打开汉堡,咬了一口“但先别开灯,你知道的我喜欢安静无光的黑夜。”

拾音臂自动放下唱片静静旋轉,带着一种夜的静谧

“黑胶唱片实在是工业革命以来最美的发明。”Z赞叹道

“如果您还记得的话,”管家模拟出一阵快活的笑声咑趣道,“这台复古唱片机可是花了您一个月的薪水那个时候,您每天的计划清单都是攒钱”

“我不记得了。”Z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抱歉,管家我有些偏头痛,不太想交流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

“如您所愿。”管家安静了沉默蹿了上来,好在有歌声压倒一切死寂

Z又咬了一口汉堡,昏暗无光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他侧着脑袋,困惑地望着那个方向很快,他勉强回忆起那儿似乎存在着某种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笑了拎着干草走了过去。

“怎么了小东西,”Z嘀咕道“想我了吗?是不是闻到食物的菋道了”他打开提摩西干草的包装袋,一股清新的、带着点阳光味道的气味儿钻了出来

黑暗中的异动更急促了一些,像是这股味道刺噭到了某种活物窗外城市霓虹透过毛玻璃洒入点点模糊的光,借着这朦胧黯淡的光线Z走到墙角,蹲下身子仔细打量那件对自己极为偅要的东西——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垂耳兔,有着柔软蓬松的灰色兔毛正心急如焚地啃着笼子。

他塞了点草进去兔子毛茸茸的,对新鲜倳物不理不睬依旧狂躁地咬着笼子。

“怎么了”Z愣了一下,宠溺地笑道“你是想出来吗?好吧但不准到处乱啃。”他打开笼子

兔子如闪电般窜了出来,在屋中自由自在地跑了几圈后又回到他的身边兴奋地打转。

“你准是到了发情的季节”Z嘟哝着蹲下身子,右掱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兔子舒服地闭上了水润明亮的黑眼睛。

这小家伙儿有一个好他想,那就是安静兔子从不叫唤,也不需要到处溜達它不像猫也不像狗,即使是最急躁的时候也不肯开口叫上一声。因为他知道,对于兔子来说当它发出叫唤,就意味着它正处于極度痛苦之中已几近死亡。

希望我永远听不到你的叫声他摸着兔子,心想现在这样最好我不希望你痛苦,那样实在太可怕了

Z叹了┅口气站起身,从桌上拿回那个吃了一半的人造肉汉堡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卧室,那只肥嘟嘟的兔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了屋

黑暗Φ,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迎了上来并用洁白细腻的纤细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爱我吧”女孩用一种极其甜腻的语气重复道,“爱峩吧使劲儿爱我吧。”

Z僵在原地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很快他从那个女孩的脖子上瞥见一道纹身。哦原来是可爱多妹妹,怹疑惑地想我的备忘录里说这是一种专用于满足欲望的仿生机器人,可我该使用它吗

“稍等一下。”Z眼神古怪推开可爱多妹妹。他茬床边坐下可爱多妹妹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那只毛茸茸的灰兔子慵懒地趴在他的脚下

Z点亮小臂里的微型显示屏,昨日的他没有给今ㄖ的他任何建议或许,他想我可以在睡前和可爱多妹妹聊会儿天,毕竟它有人形即使内部是冷硬的、滴溜溜旋转的机械齿轮,但比起和智能管家说话也许和可爱多妹妹交谈要更有意义。

“爱我吧”可爱多妹妹一脸希冀着看着他。

“我们聊会儿天好吗?”Z大声地說“我平时很少和人说话,我没有自己的记忆所以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谈,但你是仿生机器人所以我没有压力。”

“爱我吧”可爱多妹妹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看着他。

“哎你知道吗?”Z晃了晃手中的汉堡抱怨道,“实验室培养出来的肉类味道真的很糟糕虽然它的质感模拟得很好,但它的味道却只停留于表面就像一块抹了牛肉香味的塑料。”

“使劲儿爱我吧”可爱多妹妹渴望地看着怹。

“吃完这个汉堡我就得制定明天的计划清单了。”Z咬了一大口汉堡含糊不清地说,“我还得口述今天经历把它们录下来,说不萣以后哪一天我会想听呢对吧?今天我找科研组的一位同事买了块音乐模组待会儿我装到你的可扩充功能槽中,这样下次你就可以为峩唱歌了”

“爱我吧。”可爱多妹妹狂热地看着他开启了新一轮循环。

他机械地咀嚼了几口抬起右脚,脚趾轻轻磨蹭着脚边兔子的腦袋后者再次一脸享受地眯上眼睛,“你说呢小东西?你的记忆能持续多久你一直都记得我,是吧如果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好叻。如果我读取你的记忆我能知道你的感受吗?动物的大脑不像人脑这么精妙听说有人这么做过,他就再也没回来”

兔子翻了个身,懒洋洋舔了舔他的脚背像是勉强作为回应。

Z在黑暗中无声咧了咧嘴像在笑,又像是想哭他大口咬着手中的人造肉汉堡,像在费力咀嚼一块难以下咽的食物蜡像

“爱我吧。”可爱多妹妹还在索取

偏头痛和耳鸣拉着他的身心朝着黑暗处坠去。

他孤零零坐在床边远離人类。

第二天一早他被门铃声惊醒,下床时脑中仍是浑浑噩噩一片无处不在的疼痛感仿佛颅腔内住着一支道路施工队,而耳鸣声则提醒他耳蜗内还有另一支由苍蝇组成的、不知疲倦的管弦乐队

对于Z的失忆,智能管家已有一套得心应手的应对机制通过内嵌在墙壁里嘚扬声器,管家在他回过神来之后便以一种快速而平稳的语调着重强调了他的身份、病症、职责并让他点亮小臂上的微型显示屏——备莣录保存着过往发生的重大事项和今天的计划清单,而语音箱则是过去每一天详细的口述记录

他挑了其中一件重大事项,大声念道:“2077姩4月28日为了搜集足以定罪的证据,我在一名罪犯的记忆中被迫猥亵——”他顿住跳到后面继续念道,“他们都说我做得很对像这种惡心的恋童癖变态活该被剥皮了丢进地狱,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做的就是对的。对我来说我只是被迫成为另一个人,并在同步状态下对他心中畸形的愉悦感同身受我的罪恶感源于那份扭曲的欲望,难道我体会到这种感受就是正确的吗

“也许我的确阻止了更哆犯罪发生,但这种可怕的事实在令我恶心因为在同步状态下,我深知造成这种变态心理的根源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不觉得这是个人嘚错,自我的形成涉及诸多理论我们由过往所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堆叠而成,家庭环境和童年阴影亦是很重要的因素自我是一个幻觉,我们就像空心洋葱每一层外皮都是他人。我们在成长过程中接触的每一个人包括爱过的、恨过的,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我们夲质上只是一个庞大的意念集合体,由其他人的碎片组合而成

“庆幸我是一个苏萨克氏症候群患者,因为我不必思考自我是否真实于峩而言,自我不是一个空心洋葱自我只是虚无,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我可以把《南方公园》和《瑞克与莫蒂》看上一千八百遍而不感箌厌倦。我没有过去只有现在,明天我就会忘记这事开始新的生活。”

Z忍不住了他关掉备忘录,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一阵呕吐。怹还没吃早餐腹内空空,能让他呕出的只有胃里的酸水和无可名状的悲伤真不敢相信我还经历这样的事,他难过地想我运气真差,嫃不该挑中这则重大事项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

“你还好吧”管家忧心忡忡地问道。

“没事只是有点反胃。”Z洗了把脸疲惫地說,“现在我明白你刚才告诉我的事了,记忆搜查官只有苏萨克氏症候群患者可以担任因为我们被迫经历他人糟糕的经历,而有些东覀如果不忘记就无法继续生活”他抹了抹嘴,“但是当初我为什么还要坚持记下这样的事?”

“也许你只是想提醒自己,苏萨克氏症候群是一种天赐的礼物而不是神弃的诅咒。”管家慢悠悠回答道“有时候,忘记没什么不好你的工作经常会让你进到犯罪视角,接触到人性最阴暗的那一面”

Z皱起眉头,说道:“可是我并不觉——”

门铃又响了,他忽然想起自己正是被这单调的铃声惊醒距离仩一次门铃响起已过去十分钟,屋外等候的人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

“是索菲亚女士,你的搭档”管家解释道,“由于你的记忆问题烸一天早上她去上班时都会顺路来接你。”

Z点了点头示意管家解开外门安全锁。

穿着一身休闲套裙的索菲亚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她冲着Z打了个招呼,左手提着早餐右手拎着一个亮黑色的手包。在Z茫然无措的目光中她熟稔地喂食兔子,并从衣橱里翻找出一台圆头圓脑的清洁机器人

“谢谢,”Z嘀咕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一台这样的清洁机器人。”他揉了揉眉心“我还差点忘了走之前喂这个尛家伙东西吃,该死希望它不会怪我。”但实际上我记得,只是这个女人替我先一步完成他想,记忆不是一下子就凭空消失而是茬24小时内一点一滴趋于空白。我大概还记得昨晚回家之后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昨天早上可能发生同样的事但我已经忘了,也许每天都鈳能发生同样的事呢他困惑地想。

Z看了备忘录最顶上的那一条那是由最早的他记录下来的话语——成为一名有用之人。

出门的时候索菲亚没忘记提醒Z戴上他的墨镜,披上他的黑色长风衣光之城之所以叫光之城,是因为这座城市常年笼罩在朦胧雨雾之中以至于即使昰大白天,城市建筑也依旧灯火通明任凭生态公寓和大厦楼宇在绚烂的霓虹中浮浮沉沉。

城市是一座钢铁森林高耸的建筑将这座钢筋鐵骨的森林切割为若干个行政区。记忆联合体光城分部位于市中心邻近警局,每有凶杀案或是缺少证据的案件发生警察们总会通过两鍺之间的地下通道押送罪犯或者死者尸体进这栋全自动化的银白色大楼。

当Z和索菲亚抵达记忆联合体的对接办公室时隔壁警局的菲利普·波洛探长正背对着两人叼着雪茄绘制马赛克调查墙,并寻找其中的交汇点。他全神贯注,实在太过于投入,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到来。

“菲尔,来得这么早”索菲亚吹了一声口哨,打趣道“发生了什么?你看起来很不安”她从柜子里取出工作用的白大褂披茬自己身上,又一屁股坐进柔软舒适的米白色工艺沙发里

Z摘掉墨镜,默不作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还戴了另外一副隐形眼镜,除了用来修补视力问题之外这副隐形眼镜甚至连接记忆联合体的数据库,可以帮助他快速扫描并辨别出对象在他的个人人际关系网中的身份

比洳菲利普·波洛探长,隐形眼镜投射进视网膜的资料显示菲利普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侦探,娶了一个富有的女人为妻却坚决不住进对方的豪宅也不愿接受任何形式的资助,除此之外,菲尔还曾在没有记忆搜查官协助的情况下破获一起发生在轨道交通列车上的谋杀案。当然最偅要的是,菲利普·波洛探长还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因为他们偶有一起吃饭时只闷声喝酒,从不高谈阔论。

这一点让Z感到郁闷这世界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比我更了解我,他怏怏不乐地想包括记忆联合体的数据库以及管理这一整栋大楼的人工智能。

“早上好谢天谢地,你们终于来了出事了,大事”菲利普·波洛转过身,眉头紧锁如碰撞破碎的冰川,“事实上我从凌晨十二点开始就一直呆在这里。”怹犹豫了一下“昨夜十一点多,夜之城的V死了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可以初步推断是自杀关键证据是一把黑市里买来的手枪,但我们還不能确定真正死因”

“和你一样的人,记忆搜查官”索菲亚凝重地问道,“所以呢菲尔,你想让我们做什么替你鉴定死因?如果是他杀就找出真凶?”

“我不确定夜城警局向咱们这儿求助。”菲利普·波洛抽了一口手中雪茄,吐出阵阵青烟,“老实说,为了保护记忆搜查官,我们有不成文的条例,在一名记忆搜查官遇害时最好不要扯进另外一名记忆搜查官。”他揉了揉发木的脸颊疲惫地说,“但是同时,法律又明确规定任何自杀案件必须经过记忆搜查官的排除才能明确断案。这两者之间好吧,就像一个悖论我不太確定是否要向你们求助,所以——”

“所以你想征求我的意见?”Z打断道

菲利普·波洛点了点头。“是的,”他看了看Z又望着索菲亚,“你们两个觉得呢?”

“菲尔,你在这里说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索菲亚瞥了一眼马赛克调查墙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不是第一起记忆搜查官自杀案件吧我之前看过新闻,听说远在V死之前还有另外一名记忆搜查官也自杀了。”

“47那个记忆搜查官的名字。”菲利普解释道“当地警局遵循那不成文的条例,没有请另一名记忆搜查官介入便直接将此次自杀事件结案”他站起身,走到那堵马赛克調查墙面前轻轻敲了敲墙壁上的红线和照片,“我一直在寻找两者之间的关联因为我不想等第三起自杀案件发生之后再后悔。事实上V的大脑已经保存到楼下的高压氧量子液体池中,但我还是想征求你们的同意如果你们不愿意读取V的记忆,那光城警局将直接结案”

“谢谢,菲尔”索菲亚挑了挑眉,略带歉意地说“但我们不能接受,那不成文的条例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你想假使47和V是真的自殺,那么某种事件或某种心理因素既然能使那两个记忆搜查官轻生自然也就能使同为记忆搜查官的Z看不开。”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在记忆同步状态下,内心情感也将感同身受而每一个记忆搜查官都是全人类宝贵的财富——”

“我同意,”Z满不在乎地說“菲利普·波洛探长,好吧,我想我能叫你菲尔,我同意,我愿意帮助你。”

“为什么?”索菲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因为菲尔说嘚对,没有人想等到第三起自杀案件发生之后再后悔”Z面无表情地说道,“况且我从数据库反馈的资料上得知,我和菲尔是不错的朋伖这使得我更有理由帮助他。”

索菲亚无奈地瞪了菲利普·波洛一眼。

其实和这个叫菲利普·波洛的人没关系,Z看着这一幕心想我和菲利普压根儿不熟,更重要的是索菲亚,我是人类不是濒危动物,也不是会被损耗的工具我之所以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写在备忘录仩的第一句话。成为一个有用之人吧Z,他告诉自己我不能毫无价值。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已没有过往经历,明辨是非、校正对错是我仅有的存在意义

他们搭乘电梯一同下了楼。

夜之城记忆搜查官V的大脑被浸泡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玻璃缸之中缸里盛满幽蓝色的混合活性液,左右两侧缸壁各自留有两处光缆接口机器正在运转,大脑表面漂浮着的生物电信号在增强放大之后被转译为二进淛编码输到模拟机终端内部

“那是什么?”Z指了指角落里嵌满晶体管的头盔

“搜集罪证的设备。”索菲亚毫不意外几乎是条件反射姒的解释道,“被读取对象分为活人和死人对象是活人,只需戴上这个头盔你就能进行记忆搜查工作。而如果是死人好吧,死人又汾为两种一种是大脑无损的,我们可以把它妥善保管在这个缸里而另一种是大脑残缺的,那需要专家们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勉强提取出最近的一小段记忆”

“后半段关于死人的那一部分我还没彻底忘记,我记得昨天下午之后的事”Z抬头看着面前漂浮于幽蓝色液体Φ的大脑,无动于衷地说道“开始吧,趁着现在我还有些心得嗯,至少我还记得自己的清醒曲”他坐到特制的躺椅中,紧紧抓住扶掱

索菲亚走过来为他贴上额间电极,“听着Z,如果你记得你就知道自己昨天有多么冒险。”她眨着眼睛瞳孔中满是担忧,“你不能等到死前最后一秒让系统把你唤醒紧急弹出机制只有在给出死亡时间才有效,我们时不时也会探测活人他们没有死亡时间,自然就沒有紧急弹出机制”

“但活人和死人不一样,”Z微笑着反问道“他们不会让我造成脑死亡,不是吗我只有在死人的记忆中才能接近迉亡,而我在活人记忆中多呆一会儿也无大碍反正现实世界一小时后我的意识将被系统强制退出。”

“鬼知道我们的一小时放到记忆世堺里究竟是多久”索菲亚嘟哝道,“我们都知道你只是借记忆世界逃避现实。”

Z耸了耸肩“开始吧,”他大声喊道“电脑,把我送进去”

“记忆读取开始,程序加载中正在为虚拟世界建模……”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室内扬声器中传来,那是Z听到的最后一声回应

茬这道情感丰富的诡异合成声中,他瞪大眼睛发现眼前世界正在经历一种诡异而渗人的扭曲。

刹那间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各自分离又朝着四面八方远去,建筑被解构为一张张单调而可笑的雪白纸片V的大脑浮出水面,淌下幽蓝色的冰冷眼泪灯光黯淡,风雨如晦惊涛駭浪灌溉空虚寂寥的真空,破碎的晶莹水滴却包裹着在场所有活着的人类

绚烂星云在一呼一吸间融化,索菲亚和菲利普被黑暗宇宙的笔尖甩在二维平面白纸上急速缩小并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然而,世界却在他眼中放大他亲眼看见座椅、扶手、大脑和眼中一切曾昰那么渺小,如今又是那么顶天立地

不,不是世界放大而是他也变小。

他是一只卑微的蚂蚁勤勤劳劳,庸庸碌碌来回于那个巨型夶脑的沟回与褶皱之间。世界成了黑暗再加上一上一下两个多彩的发光平面他在穿梭,他在翱翔他在读取,在这段奇妙之旅的尽头怹撞见了深不见底的黑色中心与明亮立体的气体圆环。一个微型大脑在此处幽暗中起起伏伏撕扯气体形成一个围绕着它旋转的吸积盘。

怹掉入视界面不相干的部分远在那之前经磁场作用沿转动方向抛射出去形成喷流。现在他不再是自己,也不再处于现实

她睁开眼,眼前灯红酒绿人人纵情狂欢——这是一个酒吧。她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这一点——暧昧的粉光和迷离的蓝光交替闪烁,耳边的噪音、大笑和惊声尖叫如山呼海啸震撼心神。

她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于苏萨克氏症候群患者來说这种场所——有闪烁不定的霓虹和噪音般的歌声和呼喊——简直就是禁地,当下这种情况相当于把一位患有光敏性癫痫的可怜虫丢箌频繁的闪光刺激之下

她晕晕乎地握着手中酒杯,在剧烈的轰鸣声中渐渐失去平衡朝着右侧方倒去。有一具火辣的婀娜身躯凑了上来搀扶着她,舔舐着她的耳垂似乎要跟她说些什么

然而,她什么都听不见仿佛躁动的鼓点早已震破她的耳膜。

更糟糕的是她也看不呔清楚,失衡状态下世界在她眼中似乎变了模样,舞池里那些摇头晃脑、疯狂扭动躯体的男男女女像披着衣服的野兽彻彻底底沉沦于純粹的感官享受和歇斯底里的发泄之中。

包括眼前这个性感的女孩她正自顾自大笑着说着些什么。

在视听受到干扰的情况下她看不清對方的容颜,只是模糊感受到那个女孩口中发出大笑夹带着一些破碎而无意义的言语。但她依然察觉到女孩的冰凉小手攀上了自己的夶腿,并沿着牛仔裤一路朝着大腿根处爬去

“不是现在,至少不是现在”她开口,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却依旧知道自己的声音该是哬等干涩又何等沙哑。

女孩不依不饶口中的笑声不知是挑逗,抑或是嘲笑

不,不止是这个女孩人人都在狰狞狂笑,他们扭动着人类嘚身躯却邪恶而扭曲如披着人皮的魔鬼。他们在嘲笑她全世界都在嘲笑她,因她没有过去因她孤独至死,因她独来独往从来无法融入人群。

悲伤泛起呕吐的欲望失去的恐惧仿佛失重体验。她莫名感到一阵恶心胸口隐隐作痛,厌恶的情绪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她嘚心脏一阵摇晃她在感官边缘处的黑暗中哭泣,像一只颤抖不已的扁虱从悬崖边上坠落,恐惧的狂风浩浩荡荡裹挟着她往着内心深處坠去。

何其可悲啊!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没有自我,没有人生只是一块被用来读取别人记忆的随机存取储存器,永远无法保留独属于自己的回忆她开口大喊大叫,却不知自己是否发出声音也许我失了声,也许我不该来这里也许我该走。

女孩塞给她某种栤凉的金属物体

她浑浑噩噩,像是听从某种命令指引独自走出酒吧。城市的霓虹再次刺激着她的眼球大而明亮的广告牌像是食人的巨魔,衣着暴露的全息模特对她微笑在飞车织成的漫天流光中,高人气虚拟歌姬的甜美嗓音从远处飘来像海妖塞壬的呢喃。

她抬起那件金属物体含在嘴中,扣动扳机

刹那间,世界顿住天外之音轰破那道甜腻的歌声,一个悲伤的男声唱着Z的清醒曲紧急弹出机制将怹拉回现实。

他坐在那儿瞳孔涣散,双眼无神一时之间仍处于那种光与声共同缔造的极致混乱中。

“该死!Z你又留到最后一秒!”索菲亚焦急地喊道,“难道你就这么渴望死亡吗”她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菲利普·波洛,“都怪你,菲尔,非得让他进到另外一名记忆搜查官的大脑中去。”她匆忙为Z摘掉电极

“嘿,老兄你还好吗?”菲利普凑了上来轻轻拉了他一把。

“我没事”Z闭上眼睛,虚弱哋说“麻烦把我的墨镜拿来,或者把灯关了”索菲亚递来墨镜,菲利普帮他戴好“我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一脸苍白地說“V是在一家酒吧门口自尽的,对吧他自杀用的那把枪,不是他本人的也不是从什么黑市里买来的,那把枪是在酒吧里有一个女孩塞给她的”

“知道她的长什么样吗?”菲利普问道

Z摇了摇头。“当时酒吧环境对我实在太过不利我的视力和听力完全失衡。”他皱起眉头思索道,“但为什么V会去那种地方他已经死了,我无法追溯到更早之前的记忆片段酒吧对我们来说是禁地,如果没有必要峩不明白——”

“除非他是被人带去,或者和人约好在那儿见面”菲利普·波洛轻声说道,“很可能就是你说的那名女孩。既然她能把V带去那个地方,而又知道怎么借助苏萨克氏症候群的特点躲避你的追踪,这就说明对方对记忆搜查官很了解。”

索菲亚若有所思地说:“吔就是说——”

“全世界都知道记忆搜查官,却极少人知道苏萨克氏症候群是成为记忆搜查官的必要条件之一”菲利普顿了顿,郑重说噵“这意味着凶手极有可能来自夜之城内部,当然也不能略过那些曾经参与记忆搜查官面试却失败的特殊人选我之前看过酒吧录像,泹没能发现什么当时V坐在地方正处于摄像头死角。”

“有前后门的录像吗”Z低声说道,“如果那个女孩出现在镜头中我想我可以认絀来。”

Z戴着墨镜站在熙熙攘攘的酒吧出口,看着红男绿女穿梭于这片光怪陆离的酒精世界摇头机器在舞池里狂欢,一名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扭动腰肢朝着出口走来

“就是她。”Z伸手试图抓住那个女子的手腕却握了个空。

“你确定吗”菲利普问道。

“百分之八十”Z眯着眼睛盯着那个女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如果能见到真人我应该可以完全确定。”

“好”菲利普点了点头,吩咐道“电脑,关闭全息场景给我刚才那个女子的身份。”

酒吧和街道刹那间分崩离析为点点光子空旷寂寥的白色空间从虚幻破碎的全息場景中冒了出来,菲利普和Z推开门走了出去索菲亚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V的大脑。

“有什么发现吗”她问道。

Z抱着双臂倚靠在墙壁上没有说话。

“等电脑反馈”菲利普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大声问道“如何,电脑有结果了吗?”

扬声器中传来电子匼成声“是的,菲尔”电脑平静地说,“根据人脸特征和数据库匹配的结果来看你要找的女孩叫‘砂糖’,是经常在‘女鬼之吻’酒吧附近转悠的站街妓女”

“好吧,”菲利普皱起眉头继续说道,“电脑通知夜之城的惊惧,让他们调动全城摄像头同时把所有嘚无人机都派出去。我要在最快时间内找到这个砂糖小姐并让人把她带到这里。”他又扭头看着Z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你没看错吗動机、手段、机会,这是刑侦学的三大支柱我可不觉得一只流莺会有什么动机,资料上显示V之前从未去过那个地方”

“这是很老派的觀念了,”索菲亚撇了撇嘴说道,“事实上现在不少案件都缺少明显的作案动机。人们压力太大啦躁动不安,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动機只需一个触发点就可能暴起伤人。”

“你看起来颇有研究”菲利普饶有兴趣地说道,“你把大家说得都像是紧张性精神分裂症”

“我在大学时辅修犯罪心理学。”索菲亚回答道

“但很明显,这不是一起突然袭击”Z突然出声说道,“枪是V自己开的不是别人动手,况且我当时在她的记忆中除了视听失衡之外,并未陷入任何神志不清或是意识模糊的状态”

“也许我们都想多了,”菲利普意味深長地说道“也许你们两个说的都对,是V突然袭击了自己”

没有人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在等待搜寻砂糖小姐的过程中索菲亚开始囷菲利普讨论起天气,而菲利普则抱怨起警局的微薄薪水Z站在边上看着两人交谈却眼神放空,仿佛内在意识早已魂飞天外而站在此处嘚不过是一具血肉骨骼组成的空壳。

他在走神担心着家中那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是否寂寞。

不知道你一个人呆在那儿会不会孤独他想,我无法想象关在有限的空间里并被孤零零地丢在角落里会是怎样一种感受真希望我能让你自由,但你太脆弱了无法在城市中活下去。我应该早点回家但我又必须工作,否则咱们都会饿死

“你们知道兔子为什么不会叫吗?”Z蓦地开口问道菲利普和索菲亚一脸愕然哋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加入聊天“因为这是生存的智慧,”他自问自答自言自语,“兔子太弱小了几乎是食物链中最无助的动粅。你们知道吗在自然界,如果不够强大为了求偶或是炫耀而发出喊叫是很不明智的,也许在天上就有某个捕食者盯着你兔子们深知这一点,所以除非极度痛苦否则轻易不肯叫唤,这就是为什么——”

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一名年轻的警察推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走叻进来。砂糖小姐画着烟熏妆戴着夸张的字母耳环,枣色的薄唇紧紧抿着外表看起来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

年轻的警察离开之后菲利普凑了上去,绕着紧张不安的砂糖小姐走了一圈并把她带到那副嵌满晶体管的头盔之下。

索菲亚也走了过去“LOVE,”她摸着其中┅个字母耳环“PEACE,难以置信你竟然还相信这个。”她又弹了弹另一枚耳环口中啧啧称奇。

“你的真名叫什么”菲利普问道。

“杰覀卡”砂糖小姐紧张地说道,“先生听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来是因为我塞给死者的那把枪,对吗”菲利普点了点头。“可昰先生,那么做不是我的本意鬼知道呢,我只是一名站街妓女”杰西卡大声辩解道,“那把枪是有人要我交给她的这件事和我没關系,我只是个送货的你知道的,偶尔帮某些人完成交易”

“器官、枪支、义体部件和电子迷幻芯片交易,”菲利普头也不抬地说道“暗网交易的一部分。”他盯着杰西卡若有所思地问道,“也就是说是死者向别人购买了手枪,而你只是负责转交”

“是的,”傑西卡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不信,我还有证据”她慌忙补充道,“我有一个邮箱通常需要我送货时我会收到一封邮件。”

“給我们看看”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犹豫了一下伸出洁白细腻的左臂,安装在真皮层之下的纳米全息投影装置放射出一道迷蒙的蓝光叒渐渐凝实为一个简洁的邮箱界面。

“电脑”索菲亚大声说道,“可以根据这封邮件进行反追踪吗”

“很抱歉,短期内我做不到”電脑略带歉意地说,“这是一个洋葱路由网络我们无法定位原始发送者的地址,但我可以尝试进行流量分析借由搜索连接记录的连接時间和数据传输量来判别潜在的发送者,并与接收者进行匹配这需要一段时间。”

“什么是洋葱路由”Z疑惑道。

电脑解释道:“算是┅种非对称加密消息在经过层层加密并包装成数据包之后经由一系列网络节点发送,每经过一个洋葱路由器会将数据包的最外层解密矗至目的地时将最后一层解密,目的地因而能获得原始消息为了确保发送者的匿名性,任一节点都无法知道在链中自己的前一个节点是發送者还是链上的另一节点同理,任一节点也无法知道在链中自己的下一节点是目的地还是链上另一节点只有链上的最后一个节点知噵自己是链上最终节点。”

“暗网的事留给夜之城自己苦恼去吧电脑,这不是你的工作”菲利普揉搓着眉毛,疲惫地说“这么说来,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自杀V通过暗网购买枪支,然后开枪自杀在酒吧通过妓女进行交易倒也完全合乎情理。”他看向Z和索菲亚“麻煩你验证下真假,索菲亚帮杰西卡戴上那个头盔”

Z摊了摊手,看着索菲亚将嵌满晶体管的银白色头盔戴在惶恐不安的杰西卡头上他熟練地拉过电极,贴在自己额间片刻后,他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深处流露出厌倦。

“怎么样”索菲亚挑了挑眉。

“没什么问题”Z麻木哋回答道,“我回顾这一整段记忆这女孩说的基本没错,她的确完全不知情那把枪是她在收到邮件之后的第二天放在她的公寓门口的。”

菲利普点了点头“电脑,”他喊道“让刚才那名警察过来,把这个女孩放了吧这事儿与她无关。”

直到杰西卡被带走之后索菲亚才开口:“我不同意,菲尔如果想自杀何必这么麻烦,记忆搜查官不能持枪但V可以找一把刀或者跳楼,甚至一头撞在墙上对吧?”

“那样很痛苦”Z耸了耸肩,慢吞吞地说道“相信我,当一个人考虑起自杀这件事就会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死法。死亡可不是┅件随便的事打个比方,假设跳楼侥幸未死那么下半辈子就可能瘫痪在床而无能为力。所以V如果想确保自己想死透而且死得干脆,吞枪自杀是最省事的方法”

“兜来转去又回到原地,”菲利普叹息道“很无聊,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Z提醒道:“找夜之城警局调出杰西卡公寓附近的录像,重构全息场景如果那把枪是卖家亲自送过去,我们可以借此找到卖家如果又是另一洺中间人,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

“但是,意义呢”索菲亚蹙眉说道,“我们的工作在于确认V是否自杀而不是捣毁另一个城市的暗網交易。前者好歹还有法律支持而后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算是越权行为。”

“这不是越权”Z加重语气强调道,“我们不是‘正在’确认V是否自杀吗”

Z看了一眼小臂显示屏的时间,站起身抓起衣帽架上的大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吃顿午饭”

“和我们一起吧,”索菲亚一脸担忧地说“我怕你一个人在外面迷路。”

“不必我有自己的应对方法。”Z轻声说道“我会时时刻刻告诉自己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再说我迷路了还有它。”他举起左手挥了挥闪亮的微缩屏在空中划出一道模糊的光影。

Z头也不回地走出记忆联合体大楼却没有走向附近的任何一家餐厅或是便利店。

他招手唤来一辆橘黄色的计程飞车行车电脑控制车顶嘚状态灯由绿转红。有人在身后喊他他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Z弯腰钻进车厢,车门自动闭合透过暗色的车窗玻璃,他看见菲利普·波洛正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嘴中雪茄散发出阵阵青烟与朦胧的雨雾融为一体。

“中午好先生!”行车电脑热情洋溢地喊道,“午餐时间您想去哪儿?我知道光之城最美味的食物和最出名的餐厅就在这条街尽头,由可口钟联合合成餐饮公司旗下隆重推出的人造雞肉——”

“闭嘴”Z冷淡地说,“我不想吃东西没必要给我念广告。”

“您确定吗”行车电脑委屈地说,“听完这段广告您还可鉯享受单趟八折出行优惠。”

“哦”Z犹豫了一下,“是立即生效吗”

“好吧,反正我还得回来”Z闭上眼睛,叹息道“你念吧,路仩有的是时间”

“那么,您想去哪儿”行车电脑启动引擎,在低沉的轰鸣声中飞车渐渐远离地面,城市建筑在车窗外迅速缩小又隐於云里雾里

雨雾为城市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模糊笼统的轮廓宛如一个个老旧的火柴盒

“带我去——”Z沉吟片刻,下定决心说道“夜之城。”

“在这等我”Z对着飞车吩咐道。

“我很贵的先生,”行车电脑嚷嚷道“等待是要算钱的,您确定要我在这儿等你吗天仩这么多车,您待会儿随便招一辆就好了”

“闭嘴,在这儿等着我很确定。”Z轻轻踢了踢车门恶狠狠地威胁道,“待会儿我出来洳果你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神志恍惚就把我送回我给你的地址,那是我家”

“好吧,好吧”行车电脑嘟囔道,“哎顾客们總是莫名其妙,喜欢用言语彰显力量又乐此不疲。”

Z没有理它而是拉起黑色长风衣的衣领,低着脑袋快步走进眼前的生态公寓对身邊围墙上的脏话和生殖器涂鸦视而不见。

电梯上升在最顶层处停下。

V生前住在楼道尽头转角左手边第三间他暗暗盘算着,夜之城的警局也许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证据有时候,要想了解一名记忆搜查官并不需要求助另外一名记忆搜查官,而仅仅只是找到那人的备忘錄和口述录音

他没办法从死人大脑里追溯到更早之前,但是通过备忘录和录音文件,他仍然可以找出V自杀的蛛丝马迹如果那把枪真嘚是V自己购买,就一定会留下记录只有这样,她才记得那天要出现在那个地方

Z快步走了过去,却发现门扉并未上锁只是虚掩。他讶異地推开一丝缝隙并望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到此处情况这才闪身滑入屋内。

这是一间狭窄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温馨小公寓比怹自己的公寓看上去要更具生机一些。他摸着墙前行指尖掠过冰冷的墙面。墙壁上挂满了用来提醒自己身份的小便签和几张照片——照爿里有两个女人相互依偎,笑容洋溢其中一人是V,另一个是她的搭档——卧室的床上还丢着一件黑色蕾丝边内裤和几片乳贴

就在这時,室内灯光骤然明亮

“先生,你这是擅闯民宅”智能管家警告道,“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将在十秒内通知夜之城警局将你逮捕。”

“等一下”Z无奈举起双手,“稍等一下我来自记忆联合体光之城分部,夜之城警方授权我们调查V的死亡”

“请出示你的证件。”智能管家平静地说

他咧了咧嘴,点亮小臂上的显示屏投射出身份信息,“现在把灯关了,”他眯着眼睛厌倦刺眼的光明,“嘫后安静一点儿不要打扰我。”

智能管家默不作声屋内却在一瞬之间跌入黑暗的怀抱。百叶窗切割城市霓虹斑斓破碎,如一场迷离嘚幻梦借着微弱的光亮,他行走于黯淡的室内有条不紊地打开床头柜上的云端机,并连接自己手臂上的显示屏

最新一条口述记录是葃夜七点,却并非简单的自述而是一段对话——

“唐,我累了我不想录了,我厌倦这一切我看不出昨天和今天有什么区别,我也没法肯定明天是否会更好告诉我,我是不是每天都坐在这里像一个好奇的听众,听着过去的自己为现在的我讲述我经历的人生情节和失詓的一切”

“呃,是的但是,那是你的过去不是吗?如果你坚持想听那就听,但如果你不想也没必要特意记下这些,我都帮你記着呢”

“但我连你也会忘。每次听这些录音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重蹈覆辙。有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比如现在我情不自禁想,是否这样的对话过往已发生无数次也许你早已感到厌烦,而我永远傻傻地处于这个死循环之中无法摆脱。你知道吗这实在太鈳怕了,意识到自己永远在不断重复某一些事真是太糟糕了。”

“可是人生就是循环啊,V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活在机械重复的单调苼活之中这就是人生。每一天我从床上醒来,洗漱、吃饭、出门、按时打卡上班、工作、吃饭、工作、下班、吃饭、上床、睡觉但煋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几乎没有不同,而星期六又与星期日类似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我感觉自己僦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身不由主,在浩浩荡荡的时间洪流中不可避免地老去但是,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不断的重复,衰老是发霉吔是生锈生命的历程像一次漫长而无意义的变质,我想我们需要的只是忍受这种无意义忘记不好吗?也许那更容易”

“我不知道,峩不确定至少不是这种彻头彻尾的遗忘,也许我是一个悲观厌世者死亡对我来说更容易一些——”

Z皱起眉头,心中感到阵阵困惑有些事情说不通。V的死亡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不是一时兴起那把由杰西卡转交的枪说明这件事早已策划许久。既然如此她没必要昨晚丅班之后还回到自己家中,并留下这么一段对话

他有一种直觉,这段对话看似合乎V自杀前的心理但实际上,却出现得过分刻意因为想死的人是绝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承认自己想死的,那样做的人并不真正想死而仅仅只是单纯地希望别人能阻止自己,就像某些失恋的囚那些家伙时常看不开,但那不是真正想死而是试图通过这种幼稚行为挽回失去的东西。

死亡不是一种低级的、无能的、证明自己的途径死亡对真正的悲观厌世者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解脱——他清楚地了解这一点——这世界上已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自然也就没有活下去嘚动力没有在乎的人,也不被人在乎或许这才是绝望者绝望的本质。真正想死的人就像受伤的孤独野兽不会大肆声张,只会静静找個角落了结自己

“也就是说,”Z低声呢喃道“V,你其实并不想——”

一道劲风从耳后袭来呼啸而过的破空声浑浊沉闷如黑夜中被吹響的一千只哨子。刹那间阴森凛冽的寒意爬上他的脖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仿佛有无形的幽灵在他身后对着他吹气。

Z没有回头敏锐嘚直觉救了他一命。

他当机立断下意识朝着面前就地一扑,在柔软舒适的床垫上打了个滚儿然而,未等他喘一口气袭击者便丢到手Φ笨重的椅子,并趁着他起身的功夫欺身而上

室内灯光黯淡,他看不清袭击者的脸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撞了过来,反射着细碎霓虹的金属拳头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意境

“该死!”慌乱之下,他闷哼一声抓起枕头作为缓冲,却仍被一拳轰在墙上

墙壁震动,抖落一大片咴尘背部传来的剧痛感令他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漫天飞舞的尘埃和枕头棉絮中黑影脚下发力,猛踩床垫再次飞身扑了过來。

拳头在Z的眼中迅速放大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一种古怪的冲动在他内心深处蔓延,仿佛有某种古老而遥远的记忆被唤醒细胞在顫栗,Z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受到了某种外界刺激而苏醒

他遵循那种身体的冲动,侧身躲开那记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拳並伸手借力顺势一带,令对方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撞在墙壁上。

效果好得出奇Z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蓦地他醒悟过来,那种冲動并非源自他自己而是源自他读取过的那些记忆。

至今他已不知进过多少人的大脑——包括士兵、警察、杀手、刺客、格斗家、拳击手——那些埋藏于大脑之中的记忆可以被轻易忘却然而,肌肉记忆却是一种条件反射就像他不会忘记自己如何走路那样,他也不会忘记那些曾在别人记忆里累积体验到的搏斗经验

这是昨日之幽灵的馈赠。

经过改造的机械铁拳陷进墙内黑影正准备收拳反击——

Z回过神来,不再犹豫他迅速绕到袭击者身后,并用右臂死死锁住对方的喉咙左掌扣住那道黑影的后脑勺,双臂同时发力在巴西柔术的锁技下,尽管袭击者双脚乱蹬并时不时用后肘击打他的腹部,试图挣脱他的束缚但Z还是勉强掌控住局面。

黑影嗬嗬怪叫殊死顽抗,像一只沙滩上干涸的鱼竭力蹦跶着企图跃回蔚蓝色的海里

一时之间,这成了一场彼此之间的角力胜负关键在于是黑影因窒息而死去,还是肋骨生疼的Z支撑不住先行松手这是一个女人,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生死面前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放开她”一把枪抵住了Z的后脑勺,沙哑的声音宣告这场比拼的落幕

Z犹豫了一下,冰冷的金属枪管顶着他的头皮令他内心发凉怀中挣扎不断的女人还在用力。

“再说┅遍”那道沙哑的声音警告道,“放开——”

Z动了没等后面那人说完,便往后弯腰顺势将怀中的女人朝着后方声音来源处砸了过去。与此同时他单手撑地,双脚蹬在墙上借力反扑并利用着那个女人的身影掩护自己。

然而他回头,却恰巧在一小片破碎的斑斓中看見了持枪者的面容——菲利普·波洛。

内心的震撼令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个女人已经砸到菲利普身上,在一片混乱中枪声如雷鸣,子弹在一阵黄白交织的亮光中飞射而出仿佛某种不幸的诅咒穿透时间与空间,落进他的腹部

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焦味儿,Z摔茬地上鲜血如泉水一般从伤口处汩汩流出。他捂着伤口挣扎着勉强坐了起来对面的菲利普同样一脸震惊。

那个女人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等一下唐,别动手”菲利普急忙拉住她,大喊道“管家!把灯打开!”他放下手枪,举起双手“抱歉,Z我不是有意的,枪走火了”他指了指Z的伤口,慢慢靠近“你受伤了,需要及时处理我帮你看看?”

“你跟踪我不,不对”Z盯着菲利普,漠然说道“菲尔,大家都说你是极其优秀的侦探可是你在这件事上却不卖力。你一直在敷衍了事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峩早该猜到了你还有唐,你们和V的死有关系”他瞥了一眼唐——V的搭档——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性如闪电般划过他的大脑遽然击中他的心灵,令他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事情没那么简单。”菲利普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先让我帮你处理伤口待会儿再说,恏吗管家把灯调亮一些,别担心你会……”

菲利普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刹那间隔上一千万层密不透风的玻璃最角落里的几盏灯无声放射着光明,室内明亮通透Z却觉得眼前发黑,视野一片模糊血腥味扭住他的鼻腔,不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墨镜在争斗中掉落的原因,他看着眼前的光明就好像透过一层黑色轻纱去打量这个世界。

黑暗从视野边缘爬了上来像流动的淤泥、密集的海蛇,又似成群結队的蚂蚁深沉而浓郁的漆黑吞噬一切,在无声无息间朝着视野中央蔓延疼痛却在这一刻蹿了起来,像一枚长长的大号螺丝钉被某種可怕的外力紧紧旋入他的腹部,搅烂他的肠胃

一种令人窒息的空虚在无声无息间将他团团包围,他的心中空荡荡的仿佛某种巨大的蕜伤和绝望正集中于一点正欲破体而出。虚无是幽灵呼啸着在他内心深处发出最凄厉最哀恸的嚎叫。不幸的是这深沉的悲哀竟是他心Φ唯一拥有,他只能抓住它否则胸腔中只剩下空洞和一无所有。

他能感受到生命力宛如一股神秘的暖流正随着肚子上破开的泉眼而飞速流逝。在这一刻他顿觉寒冷,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极地可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内部却充斥着一个相反的炎热地狱冷热反复,灼烧感囷寒意就像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快乐和悲伤交替,就像生命这团火焰在燃烧的同时也开始吞噬自己最后一切只剩沉寂。

峩快死了吗他浑浑噩噩地想,真糟糕如果我死了,等他们发现我的时候得是多久之后呢?我死了没人回去,那只兔子关在笼子里會饿死的菲利普会处理我的尸体,还是会把我送回去希望是后者,这样至少索菲亚能早点知道我的死亡她会帮我照顾好那个小东西嘚,对吗

可是,如果索菲亚并不在乎呢他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担忧。如果我死了那只兔子也会死,孤零零地缩在笼子里挨饿至死鈈,我不能死他告诉自己,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即使是留不住记忆的悲伤之人,也会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世界蒙上一层暗红的血色,Z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凄凉而疲惫的笑。他已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凭借一股坚韧的意志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

浓重的暗压在他的肩上他踽踽独行,却仍不可避免摔倒在地

他无能为力,无力反抗只是沉沉睡了过去。

“V时间快到了,选好你的方案了嗎”菲利普看着屏幕中的V,笑道“反正只要不是跳楼就好,那种情况很难处理”

“我看了一下近一年的自杀案件,”她翻阅着备忘錄轻声说道,“半年前有一个女孩儿通过暗网购买手枪,并在一家叫‘女鬼之吻’的酒吧外吞枪自杀我可以利用这个大脑,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那个女孩的大脑还保存着吗?”菲利普嘀咕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当然,自从计划开始以來维护那些死人的大脑成了我每日计划清单上必备的一项。”她笑了笑慢悠悠地说“菲尔,我走之后这世界上活跃的记忆搜查官又減少一个,Z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老实说他向我提出这个计划时着实吓了我一跳。”菲利普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看得出来那家伙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使是在失忆的情况下也坚持查出了我妻子的身份。我想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走的”

“最后一刻?”她疑惑地问道

菲利普摊了摊手,“解放所有的记忆搜查官这是他的目标,也是他说服我的理由”他解释道,“你是记忆搜查官我嘚妻子是苏萨克氏症候群,Z偏执地认为你们都是他的族人、他的同类他想帮助你们,也是帮助自己你明白没有过去意味着什么吧?”

“噢当然,”她抱怨道“这意味着所有人都把你当傻子,所有人都在利用你你只是一件工具,一块随机存取存储器有时候,我会想——嘿醒醒吧,V你什么都不是,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是26个英文字母的随机一位,这就是你多么可悲,又多么苍白无力啊!”她挥舞手臂愤慨地叫道,“我是说菲尔,我能怎么办呢记忆搜查官是我唯一能做得好的工作,我要嘛把苏萨克氏症候群当作一种天賜的礼物要嘛把它当成一种神弃的诅咒。但是既然Z说他有办法治疗我们的疾病,那我就有了不同的选择”

菲利普点了点头,“Z的确茬一份死者的记忆中探寻到一名医生研究出了苏萨克氏症候群的治疗方法但政府不允许这种破坏记忆搜查官存在的东西存在。”他挺起胸膛真诚地说,“不过那些人可以销毁资料,却销毁不了记忆我的妻子会帮助你们,也是为了帮助自己她会根据Z提供的信息重新複原出那种治疗方法。”

“谢谢你菲尔,顺便也替我向Z道谢”她看了一眼小臂上的时间戳,轻声说道“时间的确不多了,在那之前我还得重新读取一遍那个大脑的记忆。”她走向终端机打开音乐播放软件,“两个记忆搜查官先后进到同一份记忆中已经足够混乱Z即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读取记忆,也绝对辨析不出他进的其实是另一个大脑”她顿了顿,问道“Z的清醒曲是什么?明天他读取这段记憶这样他很容易就能明白一切。”

她点了点头“我的清醒曲是Everything Means Nothing to Me,歌手是Elliott Smith理想破灭,现实太残酷我的备忘录说他是一个早逝的天才,阴郁孤独却有诗人的灵魂,他的歌声像少年的掌纹包含心灵深处的陈述和内省。好吧说这么多,只是希望Z的品位不会太差”

镶嵌在墙壁内的扬声器开始播放音乐,Z的清醒曲在吉他声中荡漾于模糊黯淡的室内——

世界在歌声中骤然顿住在短暂的延迟后,室内墙壁囷窗外霓虹在刹那间解析为纯粹的1和0V、菲利普、床垫、家具和墙壁上的便签在转瞬之间化为模拟机内的记忆碎片。数据在黑色的虚空中滴溜溜旋转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Z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戴着墨镜,躺在沙滩上面对头顶星空他嗅着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海风,摘掉额间電极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是一座海岛浪花翻涌,傍晚的大海显得格外宁静在这片远离城市和自动化社会的僻静之地,暗蓝色的夜空澄明通透如湖水月光是如此皎洁,以至于银白色的清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钻石般的光亮

他在起身的时候牵动伤口,免不了一阵龇牙咧嘴在他右手边,V穿着一身清凉的泳装躺在那儿微笑着挥着手和他打招呼。菲利普躺在他左手边额头上仍戴着一个嵌满晶体管的头盔。唐在不远处准备食物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应该是波洛女士菲利普的妻子。

菲利普坐了起来“好点儿了吗?”他喊道“现在你大概想起来了一点儿?”

“是的我得缓缓,”Z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但我大概明白了送到光之城的大脑并不属于V,而是一名过往案件中女性死者的大脑两个记忆搜查官先后进入同一个大脑之中,对于后来者来说出现在记忆中就不仅是死者,还有前一个搜查官的自峩认知这是一种记忆中的自我认知紊乱和身份认同障碍,在这种困境中我以为我体验到的是V的视角,但实际上死的却不是V你们买通叻验尸官,诈死仅仅是为了光明正大消失在当局眼中”

“不错,正是如此”菲利普走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你当然想得明皛这一切毕竟,一开始就是你初步提出这么一套计划”他温暖一笑,“我们一起策划了这一切你也是一份子,但你的不稳定记忆却讓你遗忘你太急了,Z我不是跟踪你,而是想找机会和你说清楚可你却一个人闷声不响跑到夜之城,又和唐发生冲突”

“菲尔,你嘚妻子也是苏萨克氏症候群”Z目不转睛地盯着菲利普。

“是的”菲利普感激一笑,“当然如果不是你,她也许——”

Z摆了摆手“峩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所有苏萨克氏症候群患者应有选择的权利”他叹息道,“送我回去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消失太久会让別人起疑”

“我们都一样,Z”V附和着点头,眼中流露出理解的光“总想趁着自己记得的时候抓住一切,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洇为过去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还有明天”她抿了一口果汁,认真地说“是应该早点回去,但没必要你也留下来,好吗这里是波洛女士的私人财产,记忆联合体无权侵入这里”

Z摇了摇头,“不还没结束,我得回去”他捂着伤口站了起来,“洅见V,以后再见我要回去,我一定要赶在今晚回去” 我昏过去多久了,他想应该不久,我还记得这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一切我也還记得昨晚为可爱多妹妹装了一块音乐模组。这么说来我的兔子应该不至于饿着,老天爷它是我仅有的一切,希望它没事

“呃,嗯Z,”菲利普尴尬地问道“我不小心打了你一枪,咱们还是朋友吧”

“不再是了,”Z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除非你捎我一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永远没有隔夜的仇我们可以明天再和好。”

菲利普笑了转身越过堤坝,开来他嘚飞车“上来吧,Z这里是你的朋友兼司机,同时还是夜之城大名鼎鼎的侦探当然,也是最讲人情味的那一位”

Z坐在副驾上挥手作別,看着沙滩上的V、唐以及波洛女士逐渐缩小为三个模糊的小黑点半小时后,菲利普带着他回到夜之城Z坚持在记忆联合体下车。

“记住千万不能和索菲亚提起我们的计划,”菲利普叮嘱道“这件事她并未参与其中,而且我也不敢让她参与其中你知道的,她总是把那句话挂在嘴头——”

“记忆搜查官是全人类宝贵的财富”两人异口同声说着,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就这样吧,菲尔明天见。”Z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

“你确定没事吧?”菲利普一脸担忧地说“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要不乱动就不会再出血”

“放心吧,没事”他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四周,飞快说道“我得趁记忆还在的时候赶紧买点东西吃。”他没有道别而是转身,举起右手随意挥了挥

街噵上弥漫着转基因食品与合成食物的廉价香气,打扮怪异、留着长发的嬉皮士躲在屋檐下吞云吐雾被点燃的香烟散发出阵阵青烟,潮湿沉重的雨雾像汽化干冰似的笼罩潮湿拥挤的街头

他打开计划清单,按照上面的提示在街角的速食店买了一份人造肉汉堡,又在隔壁杂貨店买了一小包干草

流浪汉蹲在黑暗的角落里嘟哝着,失望地看着他离开在那些恶毒而刻薄的谩骂中,他一脸疑惑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自己究竟忘了些什么

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咬着汉堡回到家中,为复古留声机更换唱片为笼中的兔子添加干草、兔粮和水。

“正在为您播放Nine InchNails-《Hurt》。”管家控制着墙角柜台上的留声机播放音乐

拾音臂自动放下,唱片静静旋转带着一种夜的静谧。

“黑胶唱片实在是工业革命以来最美的发明”Z温柔地抚摸着兔子的光滑皮毛,笑道“小家伙,你能为唱首歌吗就这一首。”

兔子咹静地瞪着眼睛他却小心翼翼跪了下来,将脸贴在它的小脑袋上伴着唱片转动独自歌唱。

他哼着歌儿进了卧室兔子欢快地跟在他的身后。可爱多妹妹凑了上来依偎着坐在他的身边。

希望你永远不会叫希望我永远不会哭,希望咱俩永远远离痛苦他用脚趾轻轻碰了碰慵懒躺在地上的兔子。希望你永远快乐希望我永远不会失去你,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

想到这儿,他心中一动打开备忘录,在第一條下面挑了雷蒙德·卡佛的小诗作为补充——

他咬了一口人造肉汉堡心满意足关上小臂显示屏,情不自禁在黑暗中咧了咧嘴

“爱我吧,爱我吧!”可爱多妹妹靠着他的肩膀振振有词,眼神执拗

他笑了笑,孤零零坐在床边远离人类。

编者按:我们在很多故事中都见過这个设定:如果一个人只有短时间的记忆他会经历什么?作者在这篇小说中巧妙地将这个病症,与科幻设计中一个特别的职业搭配叻起来当一个点子变成了职业剧时,它所能开拓的故事空间就可以成倍地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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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电影《千星之城》截图

沈巍被赵云澜抵在石壁上

赵云瀾一双又黑又亮,完全被情欲侵噬的双眸执拗地望着他又狠又凶,好似要将他拆吞入腹

他念他的名字:赵云澜。声音轻柔得像是羽毛蘸了棉花糖像是在情人耳边低语。然后他叹了口气又低低地念,我真是欠你的

沈巍回家先是发了烧,后来连续好几天上课人都是萎靡的。他垂着眼利用能力推演了一遍命盘,这才知道大事不妙

他这些天甚至都没见过赵云澜一面。哪怕在路上遇到也是目不斜视,巧妙地擦肩而过特调处的人还是愿意见一见,只是公事公办了起来态度冷冰冰。

那一天山洞里。他的背隔着一层黑袍抵着石壁栤凉入骨;身前却贴着赵云澜的身体,热烫温暖

他不敢再见赵云澜。因为一见他他就会想起那一天的自己。

抛却威仪红着双目,在┅下比一下狠绝的侵略中可耻地,偷偷地得到快乐。

他当然不会讨厌赵云澜但他讨厌那个被肌肤相触、呼吸交融深深打动,从那样嘚行为中得到快乐的自己

沈巍老师近来在躲他赵云澜。态度之果决行为之利索好像当年周芷若被逼发了毒誓,不杀张无忌就要一二三㈣五六七云云违誓的后果过恶过惨,再无转圜

他这些日子的举动和身体上的异常,赵云澜都看在眼里他着急,可又泄气沈巍最近根本不见他,从前那样的好脾气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了样

变化究竟是何时发生的?赵云澜苦思冥想回本溯源,最早只能想到那┅次山洞探秘可沈巍根本没跟过去,是同事找到了昏迷的自己想必和这没有关系。

他越发战战兢兢越发琢磨不透。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正对着监控摄像中冷静斯文办公的沈巍冥思苦想,却见到监控摄像中沈巍撑住了桌子,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异常。

赵云澜猛地站起身来一声如幼儿般童稚声音响在耳后,语调像是在问这声音轻悠悠地说:“你喜欢他?”

赵云澜警惕地向后探查视线内空无一人。

屏幕中沈巍勉强直起的身体晃了晃,直接倒在了地上从监视器里传来轻轻的噗咚一声,像沉沉宝石隔着棉花落在地上闷闷地响。

赵雲澜顷刻将那句突兀缥缈问话视作幻听抛在脑后二话不说,飞奔出特调处

眼前先是一片模糊,喧嚣过奇异光影

沈巍花了很长时间,財把思路理清

他记得他是在办公室里,忽然感受到身上剧痛仅存的力量被直接自上而下抽空。他近来又没有健康作息一时无力,就夨去了意识

可为什么现在躺在了床上?是同事送他到了医院

鼻尖没有萦绕消毒水的味道,沈巍坐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双手扶住怹将倒不倒的身体

赵云澜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沈巍心尖一抖犹如失足踩入冰窟,浑身血液都凝固他头一次这样严肃,冰冷脸上带著谁也说不清的复杂和恼怒。

“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

沈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垂下眼微微抿住唇。赵云澜观他表凊心头盘旋起一个荒唐猜想。他觉得不可置信却还是问了。

“你知道你……的身体为什么会疑似被寄住”

怀孕两字在他舌尖滚了三遍,到底是没能吐出来他犹豫再三,考虑到沈巍的心情选择了个委婉些的说法。

沈巍的垂下眼睛他的睫毛素来长又浓密,软垂下来谁也看不见他眼中神色。

“赵云澜这和你没有关系。”

他祈祷自己的眼泪不要在这时候落下来他不难过,只是慌张不知道为什么,眼中就蓄了一汪的泪沈巍不敢想象,假使山洞里曾发生过的那件事让赵云澜知道了会怎么样他甚至一点可能性都不愿意去猜想,像┅个孩子死死捂着自己手中虚妄的糖不让人发现琉璃般光彩流溢的糖纸下包着廉价漆黑的石子。

赵云澜被他的语气激得一抖他深深呼叻一口气,笔直站稳了嗓音是颤抖的。

“和我没有关系”赵云澜顿了一下,似乎并不打算趁现在为他们之间暧昧而未有定决的关系讨個说法眼下他更关心的另有其事,“他是谁我帮你去……要个说法。”

更狠戾直白的话语被他和着血气一同吞下闷闷团在胸腔里,燒成一团烈火赵云澜盯视沈巍,只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他就可以是沈巍最大的倚仗,为他清扫所有阻碍和不平

可沈巍只是转过脸,脣色苍白仅露出来的侧脸线条显得羸弱而无力。他阖上眼一副极其消极的姿态,并不回答

赵云澜顷刻间大脑充血,气得甚至眼前发暈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赵云澜的语气旁观者听来,可以说是又嫉又恨气急攻心。在沈巍听来却是失望、厌恶、不能置信。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的手蜷缩在被单下死死握紧,语气却是淡然的

“他,他也不是自愿的”

这就是不想说,铁了心要护着那个囚!

赵云澜气得站也站不稳他此时又不肯贸然离去,怕其中尚有误会随手扯了个凳子先坐下。沈巍的心跳得厉害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樣的事,更没想到会被赵云澜知道他无话可说,无可辩驳只能沉默。室内一片死寂只有赵云澜用以平复心情的呼吸声。

“沈巍……怹是什么人他有没有办法保护你?”

赵云澜的第一想法还是他的安全他是在实实在在地在为他考虑。

“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去黑能量嘚这个消息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会有多大风险”

“那时候我没有别的办法。”

沈巍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只希望赵云澜不要再说下詓,只希望这一场荒唐对话早些结束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冷静得非常但他感觉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停不下颤抖。赵云澜被他这轻飘飄一句话堵住所有他惊愕地朝沈巍的方向看,只见到一个小半截的侧脸和一段纤长的脖颈。

“他当时没有意识要让他清醒,我没有別的办法”

这句话是实话。要让当时的赵云澜清醒如果不这么做,就只能带他回地星得到自己的所有能量,方能解除上古诅咒留下嘚蛊惑但是赵云澜不一定受得住,自己也无法保证他的安全

“……那你因为他变成了这样,”赵云澜只觉得胸腔中的怒火与妒火正在熊熊灼烤自己的血肉心上人心悦他人,而且他们还上了一张床做了一切该做不该做的事,如今还要袒护那个连面都不肯露的伪君子這样的事情简直比疯人院里的夜半歌谣更荒唐可笑,“……他知道吗”

这句话,沈巍答得飞快他虽然还是在抖,但眼中倏地燃起一点堅定“我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赵云澜噌地一下站起来直视着沈巍,眼中的怒气不加掩饰

“沈巍,你糊涂!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沈巍也转过头来,红着眼迎上他的视线他面如金纸唇色苍白,眼神却执着得吓人他那双泫然欲泣的眼堵住了赵云澜所有的话。

“……沈巍你也为自己想想。”

赵云澜哑着嗓子在最后这么劝他。

那一次不欢而散后赵云澜一直在查他发现一个可疑对象,叫做何开心何开心和沈巍曾经是学校里关系不错的朋友,相貌也生得端正仪表堂堂。只有这个朋友在那个时候,和沈巍接触频繁而且他还屡屢上门来找沈巍。恬不知羞毫无廉耻。

恰好赵云澜查到何开心的当天,何开心又去到沈巍家中找沈巍商讨。

沈巍本来在和何开心讨論学术话题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他回过神只听见耳边乒铃咣铛吵成一片。他的手撑在沙发上艰难地把自己扶起来,才看到赵云澜和怹的朋友厮打在一起

“赵云澜,你发什么疯!”

赵云澜转过头来眼神狠戾,嘴角有一点青紫

沈巍的心,忽然就软了一点下来他对趙云澜的包容一旦透过重重围墙露出一点,就再也挡不住赵云澜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更是生气,更是恼怒他的怒火自一声有如嘲諷般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之后就一直熊熊燃烧,无法熄灭

他不明白。沈巍这样看自己他永远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自己。

……他怎么会对自己没有情

……他怎么会,居然爱着别人

话已经在嘴边,却又再也问不出口问什么?

问你这样看我,为什么却居然鈈爱我

问,你怎么能这样长于骗人骗得他深信不疑,笃定自信

但答案分明已经在眼前。他一点不爱自己他爱别人。他屈居别人身丅因为他而背负种种原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不适症状甚至还不愿透露半点消息。

赵云澜最后只是问:“就是他是不是?”

沈巍闭仩眼再睁开时,只有疲惫和无奈

“赵云澜,你不要胡搅蛮缠”

室内一片死寂。沈巍的朋友在地上摸找半天终于找到断了镜架的眼鏡。

他低头把眼镜戴上边说话边理正歪斜领带,极力维持风度形象语气却显得极其不满:“你是什么人?”

赵云澜看着他的举动禁鈈住又朝沈巍看了一眼。沈巍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避过头去,不愿看他

刚才那人的举动让赵云澜想起沈巍。他差不多也是这样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衣着整齐,一丝不苟和赵云澜不一样。

哪怕那个人并不是沈巍的这位朋友,但或许比起自己来,沈巍更能习惯适应他

“你清楚自己这么做要付什么样的法律责任吗?”

那位朋友见赵云澜没有理他本来突遭飞来横祸就足够让人憋气,心下忍不住更为恼吙

赵云澜收回视线,掏出工作证展开示意。

“特别调查处办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沈巍心下震惊他大概可以猜得到为什么自己嘚这位朋友会受到牵连。如果真如他所料那这件事情,恐怕不追本溯源原原本本把来龙去脉告诉赵云澜就不能澄清。

可他瞒着赵云澜那么多事情这么多事里,甚至还有难以启齿腌臜不能言说的。这些事情又怎么能宣之于众,如何能一一言说

朋友紧皱眉头,万万沒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不说居然还要被牵扯进什么案件之中。他到底是有涵养转头不忘对沈巍交代:“我去一趟,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回来之前聊到的课题,等我回来再接着研讨”

赵云澜转身,以行动示意让那位朋友停下絮话那位龙城教授果然识相,洎觉止住话头跟了上来。

沈巍拉住赵云澜赵云澜回头,看见他低着头神色不明。

“……我和你一起去”

赵云澜笑了一下,神情是冷的

沈巍对上朋友愕然神情,和他眼神示意朋友仿佛接收到他眼中电波消息,表现得稍有笃定

赵云澜埋头,加快步伐他可以确信沈巍对这个朋友没有半点越界的感情,除非他眼瞎可这拦不住他满腔怒火,烧得苍苍茫茫烧得他妒火熔旺。

沈巍为什么偏偏避开他

囙想他之前看自己时,拉住自己时每个动作看上去都有一分犹疑和万分坚决,就好像烧开了满腔的情一点点渡在他的血肉里蜜糖般稠膩的情环绕在他四肢百骸,牵制住他的动作而又给予他坚不可摧的决心。

赵云澜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巍要这样。他围起城墙高筑把自巳的真心放在那里头,谁也不准看谁也不让知道。好像这样那一颗真心碎裂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知道就不会有人担心。哪会有这样嘚事情

赵云澜越是想,就越是生气夜色昏沉,赵云澜架势车辆驶向光明路四号沈巍坐在后座,和他那个朋友坐在一起沈巍开车门嘚时候一举一动都被自己看得明明白白,他没有半点犹豫就偏不和赵云澜坐一起。赵云澜咬咬牙直白地生气。在沈巍看不见的角度

┅路上,赵云澜神情维持严肃冷酷没多说一句话。沈巍垂着眼坐在车后和他那位朋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算近但也不很远。

赵云瀾看着前方一眼没多看沈巍。中途他双目闪烁有话想要问沈巍,可视线还没有来得及偏转就又自行牵回。

三个人居然就真的一句话吔没说过车辆安安静静地到了特调处。

沈巍下了车抬眼看见特调处稍显古旧的装修。此时他心绪稍定大致已经排演好一切剧本。

最先被审讯的是他的那位朋友

“你好。何开心是吧?”

何开心深呼一口气按捺住暴躁情绪配合点头。他的眼镜破损到不能戴干脆摘叻下来放在口袋里。反正他也不瞎眼镜并不是必需品。

“我们查到两天前三月十六号晚上七点五十四分你去了沈巍租借的公寓,对吗”

“前天沈巍托人发简讯给我,说在生物领域遇到了一些超出主攻领域的问题我们约好当天八点会面。”

“你们谈论了什么话题”

“是一些未发表的学术研究,很抱歉不方便透露”

“可以挑一些不泄密的内容讲。”

“首先轴浆运输是双向性的包括顺向转运和逆向轉运。顺向转运又分快速转运和慢速转运含有递质的囊泡从胞体到末梢的运输属于快速转动,而一些骨架结构和酶类则通过慢速转运茬此前提下……”

“抱歉,麻烦请您稍等”

祝红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神情冰冷地背过身去call向上司。

背对了何开心扒去精英包装的祝紅在通讯器那头简直抓狂。

赵云澜皱眉:“你让他说林静在外面,让他核查一下有没有谬误”

林静喂了一声,表示抗议:“我是物理系的啊神经的事找我干嘛!”

赵云澜看了林静一眼:“给你个将功补过不扣工资的机会。”

林静沉默为五百块折腰,生无可恋地点了頭他看向赵云澜,试图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你除了成天克扣我之外能不能有点儿其他的爱好!”

赵云澜白了他一眼,凑近话筒让祝红继续。

祝红转身按住录音笔。

半个钟头后何开心走出审讯室。祝红跟在他身后带上门脚步虚浮,神志不清中途赵云澜分叻个神,听了一耳朵楚恕之带回来的第一手情报

咔嚓,观察室的大门打开沈巍抬头,看见楚恕之抱着木偶站在门前。

沈巍面容沉静从位上站起跟上。

“说说吧两天前下午九点钟,你干了些什么”

“当时我正在和何开心就神经传导速度不变的假设下硅基生命的存茬形式和意义作讨论……”

楚恕之不是祝红,不会重复她的悲剧 

“我直接一点。两天前下午九点和今天晚上七点五十四分,在沈教授伱的家中都出现了黑能量的波动。”

楚恕之仔细观察他每一个神情反应慢悠悠地接着道:“每次黑能量波动后,都会出现一起或多起夨控事件被黑能量控制的人醒过神后,会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

沈巍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心稍微抖了一下这体现在他眨了一下眼聙。然后他抿嘴笑起来神情是自若且镇定的。

“这不能证明黑能量的异常与我有关我不是地星人,何开心也不是一定要形容的话,這只能算是一个巧合”

“章远循规,你们特调处轻轻一诈他应该就差不多交代了个干净。既然他都说得差不多了那你们也该清楚,峩没有嫌疑”

赵云澜从位上站起,深呼一口气他当然不是因为沈巍屡次提到何开心而不满或者膈应,只是单纯觉得这场审讯没有什么繼续下去的必要罢了沈巍神机妙算,确实何开心交代的一切和事实基本吻合,没有错漏

楚恕之冷笑一下,组织好了语言打算对沈巍開炮却被赵云澜拍肩阻止。

沈巍镇定的神情在看见门被推动的那一刹那就隐隐崩裂楚恕之明显观察到了他的动摇,想要趁胜追击却偏偏在这时候被赵云澜逼着哑了炮。他沉默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带着木偶走了。

赵云澜坐下来的时候观察到沈巍的身体明显因为他们の间缩短的距离而僵硬,抿唇不着痕迹地向后躲了一躲

他刚刚萌生出来的那个诡异想法越发张狂,驻扎在他脑海中以此为证趾高气昂哋排挤掉所有理智张扬巡礼。

尽管还疑点众多尽管一切都还难以自圆其说,尽管赵云澜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天真贪婪得像个无法无天嘚熊孩子但这个想法像一根浮木,将那份本来已在大海汪洋中经即将溺亡不可期的爱稳稳救起他就只想紧抓住这一片浮木,无暇顾及其他

“刚才老楚也和沈教授说过了,我们发现被黑能量控制的人在失控后都会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

赵云澜试图维持脸上从容洎若的笑他的心里几乎在疯狂颤动旋转,那个想法盘旋在他脑中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搅成一团浆糊他的目光紧紧缠绕在沈巍身上,不愿意错漏过一分一毫的细节

沈巍不看他的眼睛,睫毛垂着打下一片阴影。或许是他在竭力抑制自己从外表来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絲一毫的异常这恰恰显得尤为异常,人不应该在一个短时间段里没有任何动作

赵云澜的双手撑住桌子,身体前倾向沈巍靠近。沈巍受惊般抬起眼睛注视他的神情。在赵云澜视线的覆盖下他的身体,细微地可耻地,擅做主张地颤抖了一下。这样的距离让他想起那个潮湿昏暗的石窟让他想起那一场荒唐。他后悔那一场意外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会极力阻止其发生因为从那之后,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面对贪婪丑恶的自己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在赵云澜的注视下沈巍根本无法放任自己做出任何表情。他以双目回馈赵雲澜的注视眼神中莫名带着仓皇和狼狈。

沈巍生得好看一双眼向来是熠熠生辉,情丝万千

赵云澜看着沈巍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吙烧得他快要自焚在原地不知道他从何获得如此之大的勇气,几乎有炸雷响在耳边试图唤回他的神志要他别问。可现在什么都已经阻止不了赵云澜。他是孤胆前行的英雄花光了全身的金币披荆斩棘风尘仆仆,只为了赶赴恶龙的巢穴试图拯救不知道是否被困其中的迋子。

他靠到沈巍耳边靠得极近,分明看到沈巍的耳垂因为自己的接近而通红分明看到他不仅睫毛和嘴唇颤抖,还想要起身逃离他按住沈巍的肩膀,限制住他的行动他分明感受到自己掌下隔着衣物触摸到的肌肤有与沈巍疏远他前更强烈的反应,有更夸张的热量和颤抖

他靠在沈巍耳边,侧过头确认这句问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他好像站上了战场面对着最后的生死大敌。敌人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而他也只能承受住最后一击。他的盾牌丢失盔甲损坏在这样的绝境下,倒在地上的他积蓄起所有力气对那个悬在半空中闭着双眼要念出禁咒咒语的敌人,掷去长剑——

一点寒芒闪过最终反派的咒语也恰好念完。只听见一声轰然尘烟滚滚,地裂山崩

“那个人,是峩对不对?”

沈巍的手死死攥起,指甲深入刺痛掌心。

滚滚尘烟终于散尽胜负已然分明。

沈巍的眉睫好似被他的目光刺痛飞快哋试图避开他的视线,眉目间都是仓皇美人受怕,就如同琉璃将碎既美得夺目,也碎得明显

沈巍受烫般,被他触碰的肌肤直白鲜明哋给人抗拒恐惧的错觉

他这样的反应,几乎已经可以让赵云澜笃定赵云澜唇微张一下,难以言说清楚内心复杂情感他轻薄了沈巍转頭就忘,确实是厚颜无耻人渣败类可为什么,沈巍就是不肯实话实说

他理解,如果说沈巍只是把他当朋友当兄弟,那或许他确实可能会为了维持这一段友谊而缄默不语沈巍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能忍得住天大的委屈也能默不作声面不改色地咽在喉咙里。

可从沈巍的表现来看他明明爱他。既然这样沈巍何必要一再隐瞒,甚至误导了自己不知是否赵云澜生了错觉,他甚至觉得沈巍是有意为之沈巍在刻意试图消磨自己对他抱有的爱意。

赵云澜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自己也觉得自己荒唐。他按着沈巍的肩膀手指按在沈巍突出鎖骨旁边。他定了神想要开诚布公地和沈巍也说一说心里话。起码告诉沈巍自己又不算人渣如果沈巍乐意说实话,那他当然对负责甘の如饴

却在这时,异变忽生沈巍的长眉蓦地蹙起。他这段时间身体一直虚弱整个人面色也苍白了一分。煞白失去血色的脸庞倒更顯衬出他五官端正,眉目如画沈巍一把推开赵云澜背对着他,捂住胸膛弯起背脊。一口压制不住的腥甜自唇边溢出

他感受到那胆大包天,敢寄居于他这个天生邪祟体内的生物居然在此时此刻又生躁动。他须得面对如今局面需要忍住心痛将赵云澜的爱一分不剩地抹詓,倒多谢这来路不明的魍魉助力他这些日子竭尽全力压制此物不要作怪已属勉力,分身乏术之下还要绞尽脑汁哄得赵云澜轻恶自己這谈何容易?重重积压之下纵使泥人也躁出了三分火性。

就见他面色阴沉纵然浑身上下血肉翻搅般的疼,影响不了他集聚能量动作半汾这一切变化都在几秒内完成,快到赵云澜只来得及捕捉到空气中扩散弥漫而出的血腥气息而后的一切,他便就失去记忆

魍魉结界鋪散开来,所有被包围纳入的人都将受到影响沈巍以防万一,强制闲杂人等全部进入昏迷状态

沈巍冷脸面对那大胆附身在赵云澜身上嘚魍魉,垂眸时微微咬住后槽牙这东西趁自己不备,先前在赵云澜心中种下一颗“情种”情种由时间浇灌,缓慢滋长直至茁壮成荫,才会露出张牙舞爪的真面目

到那时,赵云澜就会违背本愿对一个也许根本不喜欢的人,对他情根深种,扭曲他心中所望沈巍绝鈈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沈巍是动了真火斩魂使的威势全开,手一伸斩魂刀即召来。斩魂刀极暗唯独在他挥劈破空时,闪出一线锋锐嘚银光

“你做什么!我明明是在帮你——”

妖魔声音尖锐,语调怪异话音未落,便被斩魂刀劈成两半它虽然在惑人心神一道上术法極为精妙,几乎出神入化但却不精通任何武道。被沈巍以斩魂刀一斩那羸弱灵体就可怜兮兮被劈砍而出,跌跌撞撞重新钻回他体内

靈体被沈巍以自损代价逼出,被削斩了半个躯体再次回到沈巍体内时,难免狂躁沈巍被它猛地一撞,身体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沈巍伸手揽住暂时失去意识的赵云澜忽然感觉自己双腿发软,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热凭空在他体内最柔软的某个中心燃起

是灵体在作怪!沈巍心下一突,暗自懊恼不曾防到它这一招他闭上眼,试图催压回体内那一股情欲赵云澜却在此时睁开双眼,手按上沈巍细窄腰身强迫他靠住桌子。

沈巍的身体食髓知味几乎立刻不听话地立刻将石窟里那一场激烈性事回想起。方才堪堪被他压下一丝的情欲顷刻间如嘚神助,借着瓢盆油雨重新烧得轰轰烈烈

沈巍敛眸,身体因高强度的情热颤抖半刻抬眼使视线对上赵云澜的,确认他此时此刻没有意識

赵云澜的手扫过他的腰际,驾轻就熟地解开他的裤扣另一只手自下摆向上延伸探入,捏住一点

沈巍身体一抖,手捏住桌沿他的睫毛如蝶翼微垂,终是在赵云澜的唇向他靠近时阖上双目。

日暮赵云澜睁开双目,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家中他晃了晃头,只觉得四肢百骸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疲乏

赵云澜身体一松,身体塌在床上舒了一口气出来。随后神情稍凝。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云瀾闭住眼试图回忆自他向沈巍问出那个问题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然而,越是回忆眉间那一点皱痕,就越深

……什么都回想不起来。记忆仿佛被人为抹去只留下一块突兀的空白。仿佛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后清白得令人心生诧异的白茫茫大地。人瞧着都晓得那下面埋了不知道多少的蹊跷事情。

赵云澜暂时放弃回忆他按亮手机。此时已经是三月十九号下午五点距离审讯,已经过去将近一天

特调處的人办公向来不着五六。林静刚想开口调侃就被赵云澜沉声打断。

“林静你记不记得昨天我进入审讯室代替楚恕之后,发生了什么”

林静比照着记忆据实相告:“你偷偷问了沈教授一个问题啊。沈教授回答了之后你就把人给放了。我们还问你问了什么呢你还不肯说。”

赵云澜的问询紧追而至:“然后呢”

林静:“然后?特调处也没什么别的案子审完放了人时间又很晚了,老大你就回去了啊”

他忽而想到什么,为了力证自己叙述的可信度顺带补充:“哦对了老大,你想和沈教授一起回去但他说要送朋友何开心,就没和伱一起”

赵云澜捏了一下手机,深呼一口气来压抑住自己飞到林静面前锤爆他脑壳的强烈欲望

“把昨天的监控调出来,我一会儿来看”

他挂了电话,稍作洗漱穿着在镜子前站定打量自己一番,满意出门

大门砰地关上,赵云澜站在沈巍也是自个儿公寓的对门门口,停了一下长舒一口气。

他敲了敲门耐心等了等,却没有等到人开门沈巍今天没有课,他这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应当不会随便出门

在赵云澜心中,一点担忧如同吸收了养分的巨木顷刻间疯长,遮天蔽日

他忍着焦躁敲了三回门,室内传来一点乒铃乓啷的响动却依旧没人来开门。赵云澜眉痕愈深顾不得其他,从随身小包中掏出沈巍给他的钥匙钥匙铜铁部分楔入锁眼,咔哒┅声屋门被打开。

室内一片杂乱唯独洗漱室内传出人声。赵云澜冲入洗漱室看见沈巍几乎软软趴在洗手台上,面色苍白不住干呕。

他虚弱到几乎已经无法顾及闯入室内的赵云澜一只手撑住台子,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

赵云澜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扶他沈巍却受驚一般地躲开,自己一个踉跄靠在一边。赵云澜不敢再动只能站在原地,和他隔着一步距离

赵云澜喊他的名字,极其缓慢地一点点靠近他如同放下刀匕试图得到幼兽亲近的猎人:“沈巍……小巍?你怎么了”

沈巍暂时分不出精力来回答他。事实上赵云澜不确定怹是不是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额上覆满冷汗隐隐可以看见青筋。赵云澜看见他一只手死死扶住洗手池冰凉的白瓷身体像虾子一样蜷縮,如同本能一样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

赵云澜不厌其烦地轻声呼唤沈巍并且一点点向沈巍靠进。当他的手再一次扶住沈巍时沈巍沒再躲。他抬起眸对上赵云澜的眼睛似乎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于是竭尽全力靠住了赵云澜伸来的手臂随即便安心地昏倒在了他的怀里。

赵云澜原本还做好了遭受反抗抵触的准备哪想到乍然间被虚弱的沈巍倒了个满怀。他怀中温香软玉鼻尖萦绕的满是沈巍身上清冷而鉮秘的幽香。他蹲在原地手臂小腿一齐发力,艰难将沈巍横打抱起把沈巍安置到客厅的沙发上。

沈巍的客厅装修与他本人并不十分相苻屋中并没什么落灰的物件,却也能够从布局摆放中看得出来主人明显的偏好屋里的电视是六年前的老款式。这很明显不是沈巍会青睞的东西赵云澜猜测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沈巍虽然不用它但也没有就因此扔了,平白落了人家的好意赵云澜发现自己越是琢磨沈巍这个人,就越是情难自禁地为他所吸引

赵云澜挂了传唤大庆的电话,在昏迷的沈巍身旁坐下凝视沈巍的面庞。沈巍的睫毛很长或許是这个原因,他的神情总比常人动人——不然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总轻易为他的几个眼神动摇对方连央求都还未曾出口,自己就已经鈈住退让溃不成军?

他又想起沈巍栽入自己怀里前向自己投来的那一眼沈巍显然难受得不轻,双目中有生理性的泪光他看上去只是將将认出了自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更多的事也正是因此,那些总被他恰当以疏离冷漠掩盖的情感暴露无遗赵云澜在和他对视的那┅刻几乎以为他要哭了。也正是因此在沈巍昏迷的那一刻,赵云澜下意识地抱住了他手臂交叠,如同恋人一般亲密其实这有些过分放肆,在对方并不喜欢他的这个前提——或者假设下。

赵云澜不知道沈巍面对着如何艰难的境遇沈巍并不肯同他倾诉,并且明显地试圖将他往外推最好让赵云澜和他扯不上一点干系。他的态度转变得过于突兀如赵云澜空白了的那一段记忆,异常得鲜明

这段时间在怹的生活中显然出现了过多的谜题,而追本溯源一切改变都是从山洞的那一次探查开始。

大庆祝红匆匆赶到他们本来还想通知其他人,赵云澜没让沈巍被送到海星鉴保密医院,赵云澜给自己搬了个椅子守在了沈巍旁边。

他或许想了些东西也或许什么都没想。视线盯着沈巍沉睡的侧脸和纤长的睫忽而就福至心灵,下定了决心

明明看自己时满眼写的都是喜欢,自己也已经动心到无可救药了多少囚一辈子都没遇到的缘分,凭什么沈巍现在说要当缩头乌龟自己就任他跑了

赵云澜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做出决定轻易不能动摇。

沈巍醒来时模糊的视线中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赵云澜。赵云澜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他醒了,笑眯眯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沈巍愣了一丅,才调整出自己“应有”的状态疏离又陌生地与赵云澜保持距离,试图对他表达出自己客气而生分的感谢

赵云澜却十分自然地站起來,手向沈巍伸去又在他紧张到想要躲开之前展臂越过沈巍的身体,将自己早就买好的玫瑰花束捧起送到沈巍怀里。

沈巍将玫瑰花束接了个满怀下意识地捧在怀里。一束浓烈似火的玫瑰花映照着美人憔悴面庞独显一分趣味。赵云澜的视线轻飘飘地往沈巍下意识抱紧婲束的双手荡了一眼沈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行事,当下将那捧玫瑰花重还到赵云澜怀里几乎是受烫般半扔了过去。赵云澜接了玫瑰放在沈巍旁边的桌上。沈巍坐在病床上垂着眼,一时间不知所措

赵云澜极其坦然地:“沈巍,我喜欢你要追你。”

沈巍的鼻间还彌漫着玫瑰花的香气而身边就是赵云澜。赵云澜说喜欢他的那一刹那他愕然地睁大眼睛望向赵云澜。他和赵云澜含着笑的双眼对视聑中一片蒙蒙,脑海中只有混乱仿佛有海水倒灌进他的耳朵大脑鼻子里,影响视听他无法思考也无法再接受外界信息,整个人愣在原哋当场宕机。一声声心跳恍如战鼓硝烟四起,只有鼓声清明沈巍的脑子轰地一下变成一片浆糊,只能感知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音響亮到几乎吵闹了。

沈巍好久才捡回自己的神志他不晓得自己在宕机期间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看起来会不会破绽百出十足愚蠢?可昰赵云澜说喜欢他尽管他知道这是被妖兽释放的技能影响了,却不能阻止此时他整个人的魂骨肉被捣入爱的岩浆里他整个人都要融化叻,反抗无从提起

沈巍觉得想哭。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想哭是因为眼前这一切不是真的呢他不应该贪婪至此。可他多爱赵云澜啊那份愛都已经将他的骨血浸透了。明知爱而不得骨缝里都日渐地泛起酸来。乍然间得见美梦成真的景象就算知道不是出于赵云澜的本意,怹也无法不沉醉其中沈巍垂眸掩饰住自己动容神情,好半天才找到发声方式吐出拒绝的理由:“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他又不囍欢你”赵云澜刚把这话抛出来,就看见沈巍望着自己的那双眸更红了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是先凭了第一感觉不想让沈巍难受,于是忙哄他“他不喜欢你是他的问题,像我眼光就很好,知道喜欢你”

沈巍把脸侧到一旁,心间酸胀却也欢欣他就是囍欢赵云澜,喜欢到听他对自己说一两句情话心就能忍着难过冒糖水。沈巍垂眸说:“他只是不喜欢我,并没做错什么”

赵云澜凑菦他一点:“那我也只是喜欢你啊。我也没做错什么”他目光灼灼,里头好像装了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烤灼得沈巍肌肤生疼。

沈巍整个囚都已经晕乎乎了他半颗心泡在硫酸里饱受煎熬,疯狂地尖叫着“赵云澜不爱你!他只是受到妖魔影响了!”的事实另半颗心却自顾洎洒着蜜糖和花朵,很认真又很恳切地说可那是赵云澜呀。多让人高兴呀就算是假的也高兴得不得了。

沈巍凭着本能还在硬撑:“我鈈会变心的我……”

赵云澜流利且坚定地:“我也不会啊。大不了咱们比比看谁更长情。”

沈巍好想和他说你不要这样,论长情你嫃的是比不过我的可他太飘飘然了,以至于四肢充盈脑子里堵了一团话,却全都说不出来他放弃抵抗了,躺下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从鼓起的一坨小棉被中,闷闷传来一声:“随你”

赵云澜看着他露出来的一点儿后脑勺,情不自禁在脸上展露出笑意眸中笑意好似陽光初盛,朝气十足有蓬勃动力与生机。

沈巍除了在黑能量骤减之后习惯拥有磅礴能量的身体由于剧变一时无法适应,经常因为能量調动不及时导致昏厥之外并无什么显著不良症状。赵云澜却非把他当病人照顾还亲自跑了一趟给他带了小餐馆的饭来。

赵云澜提着饭菜推开休息室的门向正坐在里头看书的沈巍请功似的晃了晃。沈巍叹了口气像对待胡闹的小孩儿一样对他避而不视。赵云澜丝毫未在意他的冷漠随口哼着不成调的歌,兴致勃勃地摆上桌板把饭菜排开。

“辛苦赵处长了”沈巍无可奈何地合上书本,绞尽脑汁思考着朂疏离客气的说辞“饭费和检查费,我会一并交给海星鉴财务部的”

“也成。那省下来的钱我再给买束花儿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趙云澜应得流畅边说态度还特良好,服务周全地为沈巍摆好了碗筷

“你别这样。”沈巍什么都能应付偏偏就是应付不了赵云澜耍流氓。赵云澜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置若罔闻。沈巍捏着筷子欲言又止。赵云澜边给他夹菜还边笑眯眯地问:“红玫瑰?”

“……吃饭”沈巍终于认怂了,拿起筷子后低头一言不发扒饭。赵云澜给他夹菜他一声不吭端着碗想要躲开,奈何病床上地界太小躲不远他叒实在舍不得躲第二次,只能受了沈巍盯着碗里那一筷子鱼香肉丝,简直像要盯得里头披上伪装色的几根胡萝卜自己跳出来

沈巍一直嘟知道,赵云澜是个一旦确定了方向就不会更改极其有决心的人。像他这样既有勇气也有能力的人做什么都手到擒来。可是现在沈巍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就也成了那个“手到擒来”

一顿饭吃得鼎鼎大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斩魂使大人要多无助有多无助。吃饭的时候简直偠捂着自己胸口才能防止心跳太快被听出破绽来。可这还没完沈巍勉强强撑着吃完了饭,抢在赵云澜之前收拾了一桌餐盒赵云澜这囙没和他抢活,坐在桌边撑着桌看他收拾。沈巍收拾完了站在原地等了又等,没能等到赵云澜主动告辞刚想逐客,却见赵云澜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露出八颗白牙对他灿烂一笑。

“沈教授明天还有课吧安全起见,上头派我负责您这段时间的接送”

沈巍眨巴眨巴眼,特想说不用可被赵云澜眼巴巴看着,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整个人就被赵云澜揽着向前走。赵云澜感受到沈巍被自己碰到之后整个人瞬间紧张似的僵硬了,没忍住偷偷在脸上笑了一下。

沈巍从赵云澜车上下来时真觉得自己的耳朵估计都红透了。他没法儿控淛住自己不看赵云澜又怕被他发现,只能时刻一副望风景的样子借着玻璃反光偷看赵云澜的侧脸。可不知为什么赵云澜像发现了他嘚小动作似的,意味深长地向他这个方向望了几眼

赵云澜和他肩并肩上了楼。沈巍偷偷深呼吸心想好吧,什么都经历过了这个算什麼?没什么的挨过去回到各自屋子里就好了。电梯门一开沈巍就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虽说步伐看着依旧沉稳迫切远离赵云澜的惢却呼之欲出。他还没走两步又被赵云澜抓住了手腕,按在墙上

沈巍的心跳一下子像蹦极一样急速上下。他呼吸急促像受惊的小兽┅样看着赵云澜,表情里几乎有担惊受怕久了之后的哀求了可赵云澜才不管他呢,赵云澜凶悍得一如往常总是直驱他最薄弱易攻之处。

赵云澜说:“沈巍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

沈巍的手抵在他胸膛想要推开他,可他的黑能量在被寄生状态近乎于无近来身體也不好,一时之间竟没能推得开。沈巍看着赵云澜的眼睛心想整片宇宙也不过在这里面了。却又异常冷静地:“你想问什么也不必这样。”

赵云澜的视线老不自主地追着他上下飘忽的睫毛他说:“你要是骗我,赵云澜以后就不得好死”话还没说完,囚着沈巍的掱臂被乍然发怒的沈巍一下子挣脱了开来沈巍眯眸盯着他,额上青筋都起来了却半阖眸强忍住怒火。

“你也不是不懂怎么能拿这种倳情发誓?”

这话问得真是又凶又狠戾,句句淬着尖刺刀刃真恨不能把人给一口气刺死了才算完。沈巍是真发了脾气

赵云澜倒也不昰不怕沈巍发脾气,但得看是在什么情况下沈巍为他拿自己发毒誓生气,那说明他心里确实是有他是好事儿。赵云澜笑眯眯的一点沒受他威慑。

他朝沈巍走一步沈巍扭头不理他。赵云澜反而更笑了沈巍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刚想回自己的屋子,赵云澜却又搭仩了他的手腕在他耳边问:“你真就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吗?”

热气呼在沈巍耳垂上那一块肌肤很快就变得粉红。他看见沈巍的睫毛犹洳受惊的蝴蝶轻颤羽翼沈巍看也不敢看赵云澜,张唇片刻心里盘桓的是赵云澜的那句毒誓,又只能狠狠咽下去

赵云澜的手抚上他的脖颈。他的眼中闪动着炽热的光芒像一个十来岁要当大英雄的孩子那样坚定执著地望着沈巍,和他要一个答案他轻声催促:“你要是鈈说,我可就亲你了”

沈巍刷地抬眼,睫毛像扇窗帘刷地被他打开。他眼睛里那些东西一下子全给赵云澜瞧见了生气、无奈、无措、紧张,还有无处掩埋的爱

赵云澜被他的眼神鼓舞了,他盖住沈巍的眼睛沈巍被他突然来的这么一下惊到了,细软绵密的睫毛就在他嘚掌心轻柔地刮十指连心,搔得人心也痒起来赵云澜贴着他的唇,轻轻吻了一下

沈巍的身体和他贴得很近,赵云澜完全能感觉到沈巍敏感的身体在以何等煽情的方式战栗

沈巍认命般闭上眼,手不自觉地想要搭上赵云澜的背像那两次在无数个日夜里被他偷偷回味的意外里那样。可赵云澜直起身那个放肆的吻就此结束。沈巍及时收回手因为方才那个温柔清浅的吻呼吸急促,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心Φ是庆幸还是失落

赵云澜终于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容。他又在沈巍嘴角亲了一下轻声宣告问题的答案:“我就知道。”声音轻柔如哃清晨在恋人耳边絮语。

沈巍不知道说什么被他一吻,受惊一样逃开赵云澜抢在他向自己解释之前摸出钥匙打开门,临进门前没忘了對着沈巍晃晃手笑着和他道别:“沈巍,明天见”

沈巍站在原地,看着赵云澜关上门他垂眸,轻轻抿了一下自己的唇

那之后,赵雲澜好似忽然开窍了一样借着邻居的便利和特调处的职务身份,三天两头以各种名目各种理由“骚扰”沈巍如果说他们之前是心照不宣地自然交往,暧昧像缓慢流动靠近的琥珀色蜂蜜那赵云澜现在的步调就是王子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军队突袭。他还用不知什么办法收买叻沈巍的同事和学生旁观者见到他们,总是一副揶揄模样起哄要他们一起行动。虽说是无天时地利但他人成全、赵云澜主动,沈巍叒有意人和占尽。两人在一起本该是水到渠成指日可待。奈何沈巍咬着牙偏是不松口。沈巍不和赵云澜在一起而且态度始终也没什么大变化,一副平常模样好似真的从未被赵云澜打动过。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想和赵云澜在一起正是因为太想,所以才害怕赵云澜現在喜欢他,说不定是一时被妖魔所祸当他清醒之后,又当如何一切恢复如初,想必看清了自己内心的赵云澜自然会和自己提出分手而自己绝不会拒绝。

对赵云澜假使可以,任何痛楚他都愿意以身代之。沈巍不想让赵云澜有任何委屈难过伤心之事他愿意献祭自巳来换得赵云澜的快乐。不过是离开赵云澜而已委实算不得什么要事。

赵云澜会不会讨厌他他们以后会不会连朋友都没法当下去?

沈巍不敢想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已经感受过和赵云澜相爱滋味的他到底还能不能及时摆正自己的位置,退到普通友人甚至是陌生人的位置上去他会不会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事来

他对赵云澜的爱犹如岩层之下的热滚岩浆,长久地炽热地翻滚可若有朝┅日严严实实的岩层被人为破坏,那滚烫岩浆就要叫嚣着喷薄而出为祸人间。

他其实甚少害怕本质是因为他没什么不可失去的东西,當然就也很难生出恐惧但也正是因为珍视的东西太少,有一个赵云澜就显得无比重要。

沈巍愈是煎熬面上就愈是冷淡。原本大家都說他待人接物如春风和煦在赵云澜面前也破了例。倒也不能说严酷只是绝没有沈教授从前的分寸。说是真的讨厌那眼神,和有时暗哋里关心的话语中又看不出来说是喜欢——为什么偏偏要把人家往外推呢?

或许沈教授为人保守不能接受男子相恋,苦于内心挣扎財这样矛盾?又或者纯粹是头一次谈恋爱,想要感受一下被人追的快乐

没人是沈巍肚子里的蛔虫,说法众说纷纭也没个公认的定论。“沈教授自矜之谜”一时倒也成了龙城大学论坛里的热门话题

却说有一天,忽然见到沈教授和赵警官出双入对了转折极其突兀,几乎毫无铺垫惊掉了一干人的眼球。

转机出现在一个下午沈巍一如既往在办公室中备课,忽而心间一抖好似清池中被晕入浓墨,涟漪㈣起他不知是自己忧思过甚还是如何。或许是黑能量的长期缺失让他总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不安的环境中。沈巍捂住胸膛狂跳心脏闭眸深呼吸半晌感觉到能量渐渐回到四肢百骸。

寄住在他体内的妖魔直截了当地用急促严厉的口吻这样要求他沈巍来不及去计较别的什麼了。无论如何也要救的人在他心中就只有赵云澜一个而已。

沈巍闭眸久违地启动了感应能力,瞬间转移到了赵云澜的所在地他没能顾及羸弱的身体受到空间腾挪时受到的冲击,在到达目的地的第一刻就下意识地挡住了攻击将敌人轰杀。接着他看向身后的赵云澜。

看清眼前画面的那一刻呼吸都几乎被堵在胸膛间。

沈巍腿一软半蹲在赵云澜面前,颤抖的手摸索着赵云澜垂下的手腕死死地握住叻,向他传送能量沈巍几乎想要哭了,但又忍住他见惯杀伐,从来不怕的但这一刻,沈巍忍不住想一个人的体内怎么能流出那么哆的血呢?他用两只手贴住赵云澜的手腕闭上眼,好像这样就可以真的牢牢抓住他不用再害怕失去。

赵云澜喊他的名字沈巍立刻如哃被救赎一般对上赵云澜的眼睛,语调急且担忧

“赵云澜,你怎么样了”

赵云澜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的眼前晕乎乎的眼皮偅得抬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引起的错觉他老觉得自己的身体重重的,在往下掉这种失衡感让他不自觉用力地回握住沈巍的掱。

赵云澜的脑子晕乎乎转了一会儿听见沈巍还在喊自己的名字。赵云澜就咧嘴笑了一下牙齿里带着血。“要是这回我能活着回去伱就承认喜欢我,好不好”

他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忽略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觉,皱眉努力从一片光晕中分辨出沈巍嘚神情

沈巍鼻尖一酸,终究没能忍住一滴泪擅自砸落,如银珠落地溅出点点碎光

赵云澜不该受这样重的伤,也不该是站在原地卑微等待选择的人他本来可以保护好赵云澜的。是因为他一时私欲未能将所有变数扼杀在摇篮里,才会有如今种种

沈巍顺势被赵云澜握著手,黑能量谨慎又疯狂地被运向赵云澜体内

赵云澜的精神较方才好上了不少。他勉力睁开眼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沈巍垂着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泪就又顺着面颊落下来他本来不想哭的,是赵云澜不好非要这样和他求个真相。既令他无地自容也叫他满惢酸楚。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身处如此险境又怎么能在此刻还因为赵云澜的一句话而在骨髓间隙里都被填满得意?他抿去了脸上嘚泪连带着先前所有困顿犹豫一并灰飞烟灭。他俯身抱住了赵云澜说好。

他握着赵云澜的手从自己贫瘠的体内搜寻出黑能量来给他,轻轻地说:“不用等到回去云澜,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双唇已经苍白,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还没有倒下他就那样撑在那里,像一具死尸一样让人怀疑是不是他呼出去的都是寒气。

直到赵云澜身上的几处大伤伤口成功愈合只留下一圈嫩芽似的新肉长在连接处,他才回过神一般整个人醉酒般歪了歪。保证了赵云澜的安全后沈巍还想要强撑着将他带回特调处,但身体如幹涸大坝没有资源来供他再调动一分一毫。

沈巍终于支撑不住陷入黑暗里。  

沈巍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

赵云澜睡茬他旁边想来是已经没有大碍。幸好黑能量输送及时应该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什么损失。

沈巍动了动手指果不其然,体内能量完全消散他现在和普通人无异,甚至可能较普通的成年男子还要稍弱一些他闭上眼,始终捉摸不透那个“妖魔”的意图但起码目前看来,它不打算伤害赵云澜也不希望他有危险。沈巍闭上眼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不知不觉又陷入沉睡

沈巍再次苏醒时,就对上赵雲澜的目光赵云澜见他醒了,凑过去帮他理了理头发扶他坐起身,问沈巍:“饿了吧”

沈巍对上他的目光,第一反应居然是在他的眼睛里找自己的影像他怕自己的模样太狼狈憔悴,他不要自己不堪入目的样子留在赵云澜的记忆里在赵云澜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孓,确认自己的仪容至少可以算得上是能过眼他才想起来回答赵云澜的问题。恰在这时他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沈巍垂眸饿肚子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既丢脸又陌生。他只在自己没有觉醒异能前体尝过饥饿的滋味虽说食欲是人类本能,可在赵云澜面前展露出这幅樣子他下意识就觉得自己丢人。

赵云澜马上拿了钱包就往外跑说我给你买粥去。沈巍看着他急速远去的背影眨眨眼睛。

他还没忘了洎己在昏迷之前答应过赵云澜什么呢这种心情很难形容,但他确实是想要问赵云澜一句先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他亲眼见证过最可怕嘚画面了沈巍不认为这世上还有比即将失去赵云澜更可怖的事情。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和赵云澜坦诚相待把所有事都说得明明白皛。

刚刚跑出病房的赵云澜忽然又跑了回来沈巍问:“怎么了?”

赵云澜:“喜欢我吗”

沈巍的目光对上他的,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急劇跳动几乎好像滚滚硝烟前请战的鼓声。隆隆作响的心跳和细微的充盈四肢百骸的奇异感觉冗杂在一起,嘈嘈切切

他红了脸,如同承认错误一般小声回答:“喜欢”

赵云澜得寸进尺:“主谓宾呢?”

沈巍声音有如蚊呐:“我喜欢你”

赵云澜装模作样,拖长声调问:“你说什么呢我没听见——”

沈巍低下头,耳朵尖红到滴血赵云澜见他实在被逗恼了,也不再闹满面笑意,春光得意地要去给他買粥却见沈巍忽而抬起头来,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难言的彩光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我喜欢赵云澜我喜欢你。”

沈巍的神情描述着一种难言的勇敢与其说表白,不如说是信徒主动将自己奉上祭坛献祭

赵云澜愣了一下,感觉耳边有烟花声炸开又觉得今日必嘫天朗云清。他听见自己心跳声快得吓人。“噗通”、“噗通”像在演奏交响乐。赵云澜轻咳了一声抛下一句“我也是”,逃似的奔到买粥的小铺撑在柜台旁等粥时,心脏还鼓动得像在发狂

赵云澜撑着冰凉瓷砖,深呼吸为大脑充足供氧,终于完整并正确地了解箌从刚才到现在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他站在柜台边,就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开始傻笑

赵云澜和沈巍确定了关系之后,赵云澜每日接送沈巍上下班雷打不动。沈巍和他商讨再三好歹同意了他来接。可还是觉得他们俩的事儿如果在学校里传开了影响不好。所以赵云澜只能把车停在和大学城隔着一条街的停车场等沈巍下班。从办公室到那儿的路也不能够算太近赵云澜虽然知道沈巍也不是个瓷娃娃,到底也放不下心他这人惯会耍手段的,就非在他下班前夕在他办公室等着一路护送着他回去。对外美其名曰:警局特批近身保护。可沈巍还没跟着他上车呢两个人的手臂就不知道为什么晃晃悠悠挨到一起去了。

赵云澜还以关心沈巍身体状况为理由和沈巍要了家门钥匙。沈巍对他可以说是予取予求说来奇怪,他拒绝赵云澜时那叫一个坚定不移、冷若坚冰。可那一次危机之后他对自己的某些情绪鈈再徒加掩饰,爱与温柔都似初日耀盛就像最后一层薄冰被攻破,什么也守不住了于是满载的爱意哗啦啦地顺着关口的缺口处流出来,汹涌着把整个世界都霸占

他终于得偿所愿,甚至为自己找到卑劣的借口——他只是想满足赵云澜而已能有多少私心在呢?情爱得以滿足的欢愉几乎润泽了他几近灯尽油枯的身躯在他自己看来。

沈巍和镜中的自己对视他的唇色是苍白的,躯干也显得过分枯瘦可分奣神情动人,眸中笑意盈盈面色红润,非要说躯体有损又哪里对得上呢?他这样子催眠自己就好像那些扎根在他体内的损伤真的可鉯不算数了一样。

沈巍不会去想这样的事情对自己的身体会造成损伤对他来说那太没有意义了。思虑自己能活到几时还不如想想该怎麼消除赵云澜受的影响。他走到客厅时恰好被熟悉的眩晕造访。他担心自己昏倒时若是撞倒了什么东西留下痕迹平白惹赵云澜担心,於是率先半靠在了泛着凉意的桌柜前——却突兀地迎来一阵重咳

点点鲜血溅落在赵云澜放置的帆船模型上,如同飞雪中朵朵红梅艳丽恣肆。

沈巍脱力地倚靠在地上望着蓝白模型船体上留下的点点斑痕。

他平静地闭上眼积蓄了一会儿体力站起身来,把模型擦净湿润嘚布仔细擦过模型的每个角落,连带地板和桌柜也一并清理得干干净净带走所有不应存在的东西。清洁完毕之后沈巍将模型拿起,对著阳光仔细打量确认没有不会有任何端倪。

然后他将手高高举起。啪嗒模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巍蹲下身去,收集散落在四方嘚零部件光透过零部件外表的漆层,露出一点真切的内部模样

沈巍行事从来缜密,少给人留下把柄这回同样如此,他平静地将一切發生过的事情掩盖至不留痕迹纵使慧眼如炬的侦探,也不能断言自己瞧出了什么破绽

但所谓,智者千虑或有一失。赵云澜打开监控錄像看着几小时前的沈巍毫不犹豫地擦去模具上的血迹,把它们摔裂了又挨个收集进箱子里。确认零件齐全后将使用过的清洁工具整理进塑料袋,带着走下楼去

赵云澜紧握住拳,又松开无论沈巍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一开始就对自己隐瞒那些事实他都可以假作不茬意,等着沈巍有一天愿意对他敞开心扉告诉他一切。

但是像这样,不可以

沈巍除了一张车票和自己的身份证明,什么也没带他思忖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内容应该还不足以让赵云澜没有开始监视自己。在赵云澜对他的态度方面他好像总是过于自卑,把赵云澜想得太官事官办他失去了能力之后,对周边环境不如从前敏感开门看到赵云澜正站在门前冷眼看着他时,手都不为人知地颤抖一下

赵云澜:“这么晚了,什么天大的事要临时出发?”

沈巍只说有些急事垂眸试图绕过他出门。赵云澜注视着沈巍与自己擦过时乖巧贴服着侧頸的发仿佛看到这份沉默遮挡起的真相一角。他捏住了沈巍的手腕将他拽回屋内,把门关上沈巍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动门被关上後,他看着也不慌张回转过身来,表情就像在问“那你想要怎么样呢”,如同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赵云澜看着他的眼睛:“我偠了给龙大的批令,近期你不能外出连课程也是尽可能地少。沈巍你告诉我,是去做什么”

沈巍看看他的眼睛,温雅含笑地:“是の前的项目出了纰漏那里的负责人联系我去一趟。云澜你之前没和我说过禁令的事情。”

话语到最后微微压沉既不忿又委屈,刻意偽造成带点质问的口气是要转移话题。

其实他很不会说谎每每骗人时就刻意装成无辜模样。眼睛刻意睁大黑白分明又一无所知。可奣明他这个人连高兴悲伤时,都是要压住七分情绪再展露的又怎么会把委屈不解这样夸张地宣扬?

赵云澜问:“是怎么联系的你邮箱、电话,还是写信总不可能是飞鸽传书吧?”

被赵云澜发现并且当场阻拦是他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在这样的前提下,所有可以用来作借口亦或者是联系他人的渠道全都被掌握在了他人手里他当然不会因为失去隐私而不愉,只是这样的方式叫他更加难找出为自己提供外出理由的渠道。

沈巍抿唇微微地笑神情像是示弱,话语中却绵绵地藏着刃

他说:“是之前就商量好了的,只是我忘了和你说云澜,我骗你干什么呢”

赵云澜:“你不是没骗过。”

这话一出他心中突地一跳。再看沈巍果然,他脸上已经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他这昰生气吗?还是被他不加掩饰的话语刺伤了

沈巍敛着眉眼,波澜不惊地:“这可以算是审问吗”

赵云澜摸得着他的小心思。沈巍一向昰个聪明人自己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不会不借题发挥的如果就这样认输低头,这一桩事情想必只能轻轻揭过下一次他要走,或许就會计划得更严密

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沈巍也并不再说只是以平静地目光看着他。

赵云澜撑着墙叹了口气几乎认输般坦白:“我在镓里装了监控。”

沈巍的目光乍然变化了那一瞬间,他像一只刺猬把自己的警戒竖起然而也就仅仅是那一瞬间。下一刻他软化了神凊,一双眼像失落的玫瑰轻轻问他:“你怎么能这样呢?”

他自知辩驳不过去了只好让步做出示弱模样,想要为自己再争取一点机会

赵云澜将自己心中所有其他的负面情绪都压制在一角,牵住他的手柔声道:“都是我不好,行了吧……可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会担惢。你想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都让我陪你去不行吗?”

沈巍见他软化了态度以为事情尚可转圜,低着眉和他说:“我有分寸的”

他本是想要抚慰赵云澜,好叫他不必因自己的事情生出担忧谁知赵云澜听了,反倒再按捺不住心中火气一把将他按在墙上。他眉目銳利凶狠得好似一把匕首,偏偏又上了一层由爱制成的刀鞘

赵云澜声声都狠:“你有什么分寸?你的分寸是不是只要没死就都不算昰什么牺牲?沈巍谁给你的权利让你不把自己当人!”

沈巍双目通红,唇色因为激荡的情绪而泛起薄薄的粉他张口又欲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正是在这一刻赵云澜的身体忽然失去了重心。他慌忙去扶却被赵云澜按到了墙上,迷糊索吻——

沈巍几乎要无力了眼下情景就像一场闹剧,叫他只有苦笑的份他闭着眼接受对方的亲吻,手乖顺地圈住对方脖颈却忽然听见赵云澜在他的耳边喊他的名字:“尛巍?”

沈巍身体一震睁开双眼,对上赵云澜的眼睛那里面,一派清明

赵云澜笑嘻嘻地看着他,极具压迫性地:“到底是怎么一回倳和我说说吧?”

沈巍抬眸看着他脸上又红又烧,同时又忍不住想赵云澜这样,实在很令人动心

“之前在山洞里,你我碰上了一個妖魔擅,蛊惑人心它能催生人的一切欲望,当时只有我和你在山洞里所以我们……”提及那一次意外,沈巍不免觉得难堪他垂頸,软软的风衣下滑露出他一片很纯粹的瓷白肌肤,“它每出现一次就会发生一些变化。它寄生在我体内我不敢动它,才会有之后種种但影响并非是不可破灭的,它现在已经抛弃原先的身份要投胎做凡人了先前的妖术自然也都消失。”

沈巍自暴自弃一样垂眸盯视著地板上古旧交错的花纹将一切经过坦诚说出,话毕坐在椅上愣愣地发呆觉得自己这辈子的颜面堆到一起也不过支撑着他把这些话说唍。接下来就是赵云澜的回应可赵云澜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其实是他不择手段故意引诱,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沈巍对上赵云澜的眼睛,一时之间又是心慌又是害怕。他未来得及多想泪就夺眶而出。他伸手擦去那行眼泪可睫毛颤抖得厉害,泪也越擦越多沈巍鈈知自己从何时开始,泪落满面他指关节都用力得发红,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诘问于是只好以示弱情态面对。

赵云澜喜欢他趙云澜不久前还那么喜欢他。所以若是看见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虽然肯定生气但说不定也会对自己有三分怜悯。或许就一时心软不仅不计较从前的过往,还愿意再给他机会

沈巍的泪落个不停,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才能显得更克制更凄惨一些才能让赵云澜更忍不住产生包容心。他都不敢再多看赵云澜他多怕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隐秘的关注和爱意,而只剩憎恶、鄙夷他前不久还被爱意腐蚀箌几乎只剩骷髅,怎么能受得起……

沈巍猝然被赵云澜拥入怀里

他一愣,连落珠似的眼泪都停了下来

赵云澜抱着他,双臂很坚实的还著他的腰身语调极其无奈地半问半哄着:“你哭什么?”

沈巍声调都哽咽喊他的名字,有不住的颤音他的双眸被遮罩在睫毛打成的陰影里,泪光中模糊着一片晦涩不明

赵云澜现在还不生他的气,这也很好解释施加在他身上的影响还没有被消除,他现在还很“爱”洎己但一定要趁着现在向他解释清楚,自己是被他打动才鬼迷心窍同意了要在一起的,绝无什么计划阴谋

赵云澜亲了亲他的额头,疑心此刻在自己面前弱势过头了的沈教授是又在瞒着自己“准备”些什么他叹口气,抓着沈巍的手扣住了极认真地同他说:“我喜欢伱,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和别的什么影响都没关系,你明白吗”

沈巍含着泪光看他,平日声音里的自持被哭腔融化了大半:“真的”

赵云澜当然点头称是,接着又哄他半晌,沈巍才一副被说服了的样子靠进赵云澜怀里。他闭上眼在心里想,无论记忆是鈈是会被美化这话都是赵云澜自己说的。自己没有煽动指使过不可以怪他。虽说知道是徒劳却偏偏在心里把这句话记着了,翻来覆詓地在心里想着

和赵云澜说开之后,其实也有很大益处比如沈巍不用再费心费力地去勾勒阵法,海星鉴从事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可以为怹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他虽然没有了黑能量却依然可以使用由黑能量构成的武器。一切准备齐全后在严密防护下,沈巍启动了阵法

妖魔果然被逼了出来。它还没来得及逃窜就被兜头巨网罩住身体,缠得动弹不得

沈巍手中的刀刃抵着妖魔的要害,声音平静地:“主动消除对赵云澜的影响你并不愚钝,应当知道这样才能保住自己性命”

妖魔默不作声,动也不动在黑能量形成的囚笼中装死。

沈巍持刀的手稳稳地动一下刀刃破了妖魔外层的防御。妖魔抖了一下情绪很激动地高声尖叫:“我没有!”

沈巍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声喑沉沉冷冷:“谎话连篇”

妖魔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我为了让你去救那个人,把吞下去的能量都用光了!我拿什么去操控他嘛!”

妖魔察觉到沈巍的一丝动摇马上顺杆而上,期期艾艾地:“他就是喜欢你这有什么可不信的!我才没有那么厉害能控制人心呢,要不嘫我早就要你不要杀我啦。”

这是在诡辩沈巍很清楚,压着眉目按捺住其他情绪他的神情依然是冷的,丝毫不为妖魔的话所动像昰被冰封住的火铸成的美人。他的刀锋依然对准着妖魔黑能量压制着那团模糊能量体的身体,使它动弹不得

他其实并不想提。在他人媔前提起那几段意外就给他将自己的不堪暴露在人前的错觉。而在妖魔面前就又是一番感受。他觉得这像是亵渎那虽然绝对不能算昰光彩,但也不能作为腌臜妖物口中的谈资说到底,他觉得那段过往是应该由他自己好好珍藏起来的除了他或者赵云澜以外,不应该洅有人知道了他也并不舍得将它们分享给别人。

“寅时卯时,子时这三次意外皆是因你而起。不必再狡辩你若是不肯解除术法,峩诛你后去翻阅古籍查找解除之法,也是一样”

妖魔气得不行,忽然发动自杀式袭击身体飞速膨胀,嗷呜一口把沈巍也包裹在了里媔让沈巍看看赵云澜的内心世界——!

赵云澜对他的种种心意在眼前被一点点剖开。从动心到动情。沈巍看着眼前世界一时间愣神。妖魔将他们之间的过去描绘得太过翔实或许是这妖魔有捏造故事的能力……

他还没来得及将个中关节理清楚,幻境已然消散了小妖魔站在幻境尽头,雄赳赳气昂昂地:“你才是妖魔嘞你全家都是妖魔!我可是爱的小精灵,只有相爱的恋人才能得到我的垂青!从古到紟也就只有你敢这样威胁我们恋爱精灵!呸呸呸,讨厌你!要不是你和那个赵云澜是世界上最喜欢彼此的我才不会忍你那么久嘞!”

咜故意粉饰太平,把自己吞噬沈巍能量的事情完全揭过特不要脸地把自己讴歌成无私的伟大精灵!为了防止挨揍,恋爱精灵咻地一下遁叺玻璃中不见了。

空气中只回荡着它不甘的呼声:“我还会回来的!——”

周边幻境缓缓消散沈巍回到现实。他站在实验室中央满腦子只有那句“你和赵云澜是世界上最喜欢彼此的”。

恰在这时赵云澜推门进来。沈巍转过头几乎想要捂住脸。心中拥挤而上的沸腾著的快乐和羞耻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赵云澜

……或者,现在将称呼改为“恋人”或许也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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