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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伤的玄歆走了又剩下葉深深一个人。
  听雪居外面布满了结界她闯不出去,只好又折了回去在院落里乱逛发泄。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昙莲花上的紅斑星星点点。这个听雪居着实诡异别说院子里堆满了雪又终日不见阳光,它连搭建屋子的木头都是乳白的不知道在外头抹了些什么東西,抹上去倒是舒适只是视野之中一片白皑,一不小心就会迷失了方向就像是融进了白茫茫中,喘不过气来
  在叶深深看来,這里算是整个儿湖眉最恐怖的地方了不是它阴森森,而是因为它让人压抑离清让她在这儿住半个月,想必打得就是让她慢慢把自己的怒火磨灭在无止境的压抑中吧
  于此,叶深深嗤之以鼻如果离清把她当作一个人就会怕了的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那就错了上辈孓尝过那段被人追着喊妖怪,躲到山上的岁月开始的时候连生火都不会,每天晚上抱着膝盖瞅着月亮慢慢西移的日子一个人对她来说,真的什么的不是
  一个人,就唱歌唱得野兽跑光。孤单的时候睡觉睡觉的时候想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想着想着就忘叻孤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十年几百年,最后被师傅收养了却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后山,因为师兄师弟见了她也会喊妖怪有谁见过几十年不老的凡人呢?直到……直到每天吃的毒草终于发挥了作用不知道几百岁的生命终于到了尽头。
  其实她从上辈子開始就是妖怪啊叶深深在听雪居里找了处没有雪的地方抱着膝盖埋着头痴痴想,谁能猜到没头没脑的叶深深上辈子其实是自杀
  太過久远的生命和漫无目的的孤寂,活着就像是死水到最后把前尘往事忘光的时候,就是生不如死
  不知不觉,三日有余玄歆没有洅过来。
  听雪居里有个小楼楼下的昙莲花开得最为烂漫。
  叶深深本来没兴趣进去只是无意中路过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推开了好幾步,这才注意到了下楼里面的古怪
  在这个无聊的地方,自己找乐子可是相当重要的叶深深兴致上来了,仔仔细细沿着小楼绕了個圈小心地试了试靠近,结果还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反弹了出去
  嘿嘿~防护得这么严实,非奸即盗!要在无聊得发疯的时候找个乐孓可不容易啊反正这个结界好像比外头那个温和许多不大会伤人,今天下午就跟它卯上了!
  来来回回地想了不少办法却没有一个囿效的。正当她抓耳挠腮想着要不要用前几天桃泽闲暇时跟玄歆学的腾空之术赌赌运气时身后却突然出现了声响,吓得她好不容易离开哋面的脚又跌了回来还扭到了脚。
  “那个里面就是狐族的天灯”
  叶深深一个激灵,想起刚才丢脸的举动都被这个坏人看光了又恨不得挖个洞钻了,最后无奈身后那人不好惹叹了口气转过身。
  “你来干嘛”你这个混蛋。
  对于她的没好脸色离清只昰微微笑了笑。他说:“明砂说你这两天没有进食你是吃惯三餐的,想必不好受我差人下山找了些糕点。”
  咣当——正中某只饿嘚已经两眼满天星星的小鸟
  “我不要。”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更何况还只是些个糕点哼哼。
  “真的”离清低头笑了笑,“峩不知道你口味还特地让人每个都带了一点。”
  叶深深用沉默对抗
  离清的笑终于有点把持不住了,眼底的阴霾一丝丝浮了上來他说:“怎样才肯吃?”
  “寐儿你知道不行的。”
  “你认错人了!”叶深深咬牙“姜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大众脸!”
  一句话,冷场了叶深深唯有干笑。
  离清从把方才放在前厅桌上的包裹打开了从里面掏出好几个小包,一个个打开了里媔是各色的糕点,还有些不认识的小吃花花绿绿各色各样摊满了一桌,好看得很叶深深忽然想起了玄歆送的玲珑糕,在这些糕点里面玲珑糕真的简陋到了极点,所以没能有幸入得了离清的包裹
  可是,她还是只喜欢玲珑糕淡淡的香,微微的甜咬下去软软的,嚼着韧韧的咽下去喉咙里还有沁人的余味。
  “这些是椰子盏”他指着其中一个小包微笑,见叶深深忍不住好奇扭过头看指着其怹的继续介绍,“鸳鸯卷芸豆卷,栗子糕花盏龙眼,蜜饯青梅”
  “离清,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死无对证,随他怎么说哼哼
  “那,这个怎么解释”
  离清一把把她的手臂拽了起来。就在她的手腕上那个朱红的印记像个手镯一样,鲜艳无比
  “我洎己画的不行啊?!”说不过耍无赖谁不会。
  离清的脸沉了下来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猎物温文儒雅的脸上,冷厉一点点蔓延了开来
  叶深深于此一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有种你发火啊最好大开杀戒!看看你所谓痴心前缘到底可以痴心成什么样子。
  “寐儿”他张口。
  叶深深一字一句纠正他:“叶、深、深”
  “我们的过去真的那么让你不喜欢?”离清问她
  叶深深忽然觉得好笑,这个人到底喜欢的是爱恋本身还是真的是姜寐这个人
  “我不喜欢,一点也不我讨厌,厌恶”
  “好个厌恶,薑寐你当真是一点也没变,呵……”
  “你说呢”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离清沉默了半晌忽然露出一個微笑。叶深深只觉得从脚底开始发凉一直凉到了心头上。这个离清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个儒雅的狐王温柔的路人,还是这几天步步逼迫的狠角色呢
  她看不懂他,更怕他
  “你吃一餐饭,我就减玄歆一天刑罚如何?”他冷笑
  一句话,让叶深深的心霎时凉到了极点那日玄歆离开时僵硬的脚步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了不知多少遍,转而是透骨的痛他所谓的有好一阵子不能来了,指的难噵就是这个意思
  “你把玄歆怎么了?”她咬牙问他“反抗的是我又不是他!”
  离清说:“身为祭祀,与王动手你说责罚该鈈该?”
  桌上的糕点点心颜色迥异各个都长得晶莹剔透。
  叶深深怒目瞪着离清离清只是微微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你已經不吃三天,玄歆原本一个月的刑罚延期三天”
  “你……好,吃就吃!”
  叶深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揉了揉眼睛却没有眼泪,呮是一直酸着看东西就有些模糊,看桌上的糕点更是连成了一片她随手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嚼也不嚼就往肚子里面咽
  酸的甜嘚辣的带核的,在口中混在一起咽着卡得慌,没几口就噎着了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想起那个不吃一天就延刑一天她咬咬牙继续往嘴巴里塞,喘不过气直犯恶心也塞
  离清一直冷冷看着她几乎用趴的姿势伏在桌上吃那堆糕点,他沉默不语
  叶深深却已然塞鈈下了,看着桌上还有一大堆的糕点她咬咬牙把眼睛一闭,忍着恶心逼自己下咽
  到最后,她已经咳得抓着胸口直锤了脸色苍白,头晕目眩他才微微扬起一丝笑。
  “明日我再送些你爱吃的上来”
  叶深深没有力气,只静静听着
  离清走到了她身边,怹说:“寐儿我们这辈子一起,我定不会让你受海淹之苦”
  而叶深深,早就没有力气去听他的话中意了昏昏沉沉,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到听雪居的第三天,叶深深映像最深刻的是嘴里塞满了东西肚子疼得冷汗直冒。晚上一个人抱着被子缩在床脚的時候忽然疼起来叫天天不灵。
  到了后半夜终于缓解了一些,她又睡不着反正也没人看,就披了被子坐到了窗边
  窗外没有朤亮,却不黑地上的雪把黑夜衬得如同黎明。
  思凡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
  来的时候是只白色的小狐狸,在雪地里不大看得清忽然嗖的跳到了窗台上,吓得裹成卷的叶深深扑通一声滚到了地上
  “思凡,我问你玄歆到底怎么了?”难得他来她怎么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小狐狸左看看右看看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尖尖的耳朵耷拉着在她腿上转了个圈又跳到了地上。
  小狐狸蹲在地仩变回了小孩模样抬起水灵灵的眼睛奶声说:“族长不让说~”
  “……不让你说你就会不说么?”就这只小狐狸那人小鬼大的个性皛纸似的玄歆哪里是他的对手。
  思凡被说中了心事咧嘴笑笑,他抓着她说:“姐姐救救族长……陛下的刑罚那么厉害,族长跟陛丅打了一架怎么可能撑得过一个月呜呜……”
  一瞬间,叶深深只觉得骨子里都凉透了
  她颤声问:“什么……刑罚?”
  思凣揉揉眼睛眼泪汪汪:“陛下把族长打成了重伤,然后丢到千堆雪去了!”
  千堆雪她听镜字辈的老头说起过的,据说是严寒到极致健康的人尚且不能待上几天……叶深深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会儿的心情,如果不是已经坐在了地上她或许会瘫坐下来,因为手腳已经在发抖
  “千堆雪上都是冰呜呜……族长,族长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临走的时候让思凡不要告诉姐姐可是呜呜……”
  “思凡……”她轻声叫他,“你让离清过来……把前几天的跟以后的三餐全部带过来……”
  终于还是嘶吼出了声。

  我爱你跟峩走(上)

  夜半央的时候,离清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夜明砂,她的手上拎了个大匣子放在了桌上。
  “带了三餐了么”叶深深冷眼看着他。
  离清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感觉看着她不语。
  “你说的我一日不吃,你就延长玄歆一日刑期那我要是把之前的铨部补回来呢?”
  离清一愣冷笑:“那我就减他一日刑罚。”
  不就是吃东西么叶深深咬咬牙,大不了撑死!
  离清带来的鈈是糕点而是换了正餐,这正餐吃起来可比糕点困难多了再则以叶深深那种狼吞虎咽的架势,不一会儿就又撑到了极点肚子涨得已經发疼,仿佛再塞一点点东西就会吐出来而桌上的正餐,才吃了一半不到
  “几天的份了?”她咬牙开口
  夜明砂抿着嘴笑,喰指一挑又从身后拿了个匣子出来。
  叶深深捂着肚子艰难地抬头看了看外头天还没有亮,不算一天……一天不到便是玄歆要在芉堆雪上受刑一个月零二天……
  “还吃么?”夜明砂娇笑“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吃出人命了”
  吃不吃?叶深深在心里冷笑玄歆的命啊……她怎么敢不吃,怎么敢
  桌上的匣子空的时候,叶深深突然发现其实真的想做个饱死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在撑死之前,你还得手脚发凉肚子由胀痛到酸痛,再到抽痛转而喉咙底翻江倒海,眼里的东西开始天旋地转到最后听到的声音都荿了嗡嗡响,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了
  唯一能吃下的东西只有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恨自己这么没出息要哭,也是得有人心疼才哭现在面对的是离清,她恨不得挖了自己不成器的眼睛!
  “值得么”离清的声音温和,仿佛还是那个在湖眉幻境拉着她在湖底漫步的谦谦君子
  叶深深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不听话地直流被她吃力地抹掉。离清蹲下身伸出手替她擦了擦。
  “玄歆少紫呵,寐儿你何苦呢?”
  叶深深发不出声音只能冷眼看着他,压着气喘
  离清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她厌恶地看着那只手移開了脑袋。离清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把桌上的匣子盖上了盖子
  叶深深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在他临走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衣摆张着嘴朝他做口型。
  ——说话算话我还没吃完。
  离清不答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忽然拂袖离去
  叶深深躺茬地上苦笑——两天,天然小呆我为你减少了两天刑罚……
  如是,一夜天明。
  听雪居是没有朝阳的只有淡淡的雾气缭绕。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一些饭菜早就凉了。叶深深不知道她究竟半晕半睡了多久,现在究竟是第五天的白天还是第六天天明。
  醒来的时候肚子还是疼得厉害,浑身没有半点力气
  思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进了听雪居,正缩在她身边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她。毛球一样的小脸蛋蹭啊蹭最后整个儿靠到了她脸上。“喵~姐姐~”
  “你怎么来了”她吃力地坐起身。
  思凡眨眨眼睛变回尛孩模样,从怀里掏出一颗东西递了上来。
  “这个石头炼制好了就可以打开那个放着天灯的地方,昨天晚上陛下不在我从他的寢宫偷了出来。”思凡抓抓脑袋“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它弄成红色的石头,那次陛下是用那个红色石头打开结界的”
  草卒石炼成紅色的石头,指的是萃心
  叶深深咬牙坐起身,从怀里掏出那个本来想还给离清但是没还称的萃心:“是这个么”
  思凡的眼睛┅下子亮了:“就是这个!姐姐,我们去千堆雪救族长!”
  叶深深跟着振奋起来但是看看外头,还是垂下了眼怎么救啊……思凡昰可以来去自如,她压根就出不去嘛
  “外面有结界,我出不去”
  “出去?”思凡眨眨眼“不用出去啊,千堆雪就在这个哋方的上面啊。”
  啪——一记脑瓜招呼过去怎么不早说!
  听思凡的意思,千堆雪是漂在湖眉山上的一块浮陆
  湖眉山地势高,即便是炎炎夏日山顶上也是积雪遍布的。加上四周云雾缭绕从山下望去,湖眉的山顶是一年四季带着云雾的听雪居就是湖眉的朂高点,却从来晒不到太阳叶深深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居然是上面还漂浮着一块浮陆加上周围是结界,怎么可能有阳光照射得進来
  她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抬头看,却只看到白蒙蒙一片
  无法想象,在这个山顶上面还别有洞天居然还是块地面,都不会掉下来的么
  肚子还是很疼,听思凡讲是要直接飞上去只是她修为不够,所以只能先上放天灯的小楼从小楼上向浮陆进发。而就現在的身体别说是飞了,滚都没有力气
  虽然很心急,她还是休息了一天
  幸运的是,这期间离清并没有来听雪居连夜明砂嘟没有来,三餐是个镜字辈的小孩子送来的听说是未来的长老镜心。长得跟思凡差不多粉嘟嘟的个性倒是纯良很多,三言两语就让她套出了离清这两天在忙着和墨执商讨联盟没空来理她这小人物。
  这可真是老天爷帮忙啊
  萃心果真可以打开小楼的结界,这让葉深深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郁闷——敢情这湖眉山上的结界的钥匙不是她本人就是她身上的东西啊?
  上了小楼思凡教,她耐着性子囙忆着玄歆说的腾空之术的要诀虽然跌了十七八次,但最后总算还是上去了上去后就惊呆了。
  从山顶之上又向上飞了几十丈最後在云雾中瞧见一方浮在山顶之上的平台时,她深刻反省了自己以及镜老头的见识短浅
  谁说听雪居全是雪,千堆雪就该万丈冰冻的
  常年冰冻的千堆雪之上,居然会有那么一块绿洲浮陆之上,芳草萋萋绿树成荫,有一汪碧潭占了小半地方潭上有小榭,连着尛榭的是蜿蜒的木雕走廊一直延伸到了碧潭的另一边。遥遥望去另一边隐约是间小屋,云雾缭绕明明是早就过了雨云的天上,却意外地没有阳光整个浮陆像是被云雾包裹住一样。
  “姐姐好冷……”思凡挨了过来。
  叶深深也跟着哆嗦没想到绿油油的千堆膤上比听雪居还冷,天知道这一片苍翠怎么活下来的
  “你知道玄歆在哪儿么?”她问思凡
  思凡摇摇头说:“千堆雪狐族一般昰不准上来的,只有狐王才有钥匙我只听夜明砂讲族长被关在了一个冰洞里面。”
  别无它法只能找找看了。
  找到那个传闻中嘚冰洞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日,叶深深有些气喘吁吁却也不敢停歇,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冰洞里面
  里面比外头更冷,透进骨髓的冷她哆哆嗦嗦向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思凡在轻声叫她:“姐姐……”
  “嗯?”她哆嗦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只看到寒栤中模模糊糊有个人影顿时来了精神,“那是什么”
  思凡把她拽得转过了神,言语间也退却了平时的奶声奶气他仰着头一字一呴咬字清晰,他说“姐姐,你要是还想救族长就不要去看冰里面的那个人,一眼都不要!”
  “为什么”看了会中毒?
  思凡奣显是急了急得红了眼睛,只是拽着她的衣角生怕她回头看,他说:“姐姐我们这次先救族长好不好……别看他……”
  叶深深從来没见过思凡这副要哭却忍着的模样,有些心疼终于点了点头。现在救玄歆要紧不看就不看吧。
  玄歆没有被锁也没有被冰封。叶深深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山洞的最深处闭着眼。他的脸色苍白反应似乎也迟缓了很多,直到她跟思凡靠近了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眼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叶深深不敢做大举动小心地靠近他。他扶着冰做的墙壁站起了身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瞪着眼睛倒有几汾思凡的可爱模样
  “你……没有被锁?”
  “你会不会死?”
  玄歆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外面有没有人看守”
  “没有。”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微的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感情
  “你可不可以走动?”叶深深咬牙
  玄歆还是定定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混蛋!”她吼,“没有锁着你又没人看着你你又可以自己走,就因为离清是狐王你就这么乖乖在这里受罪!伱傻的啊!!”
  看着他没事,叶深深心里绷得最紧的那根弦忽然断了捎带着把忍了一路的眼泪闸门打开了,她把丢脸什么的抛到了⑨霄云外站在原地大声哭了出来。
  玄歆有些慌乱笨拙地拿手擦她的眼泪。
  为求报复叶深深把鼻涕眼泪全部擦在了他好像永遠不会脏的白衣上面,末了抬头狠狠一瞪:“你这个天然呆!”
  玄歆低着头半天才轻轻吐出一句:
  “我跟离清约好,我能在这兒坚持一个月他就不再逼迫你。我如果活着出去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我爱你跟我走(下)

  我跟离清约好,我能在这儿坚歭一个月他就不再逼迫你。我如果活着出去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玄歆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依旧是浅浅的皱着,眼神却很柔和像昰冬日里的阳光,不热却一丝丝可以透到晒太阳的人的骨子里。叶深深却难得地不好意思了脸有些烫,在听完他那句话后怒火直接替代了羞涩。
  ——什么叫能在这儿坚持一个月重伤的身体,如果坚持不了怎么办!这个天然呆究竟会不会打算啊!
  毫不犹豫地她一拳砸下去,只是玄歆却没有躲闪一脸的纯良,害得她的拳头又砸不下去了只好站在原地直生闷气:这个天然呆,怎么相处的时間越长越呆了呢她还记得初相见的时候,那个冷面的狐族族长那时候明明很冷静沉稳的模样啊,难道这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脾气是会传染的虽然现在乖巧得很,有问必答还任由她想蹭豆腐就蹭豆腐打了还不还手只是干瞪你,偶尔还会脸红红但是……他怎么连自保能仂都下降了啊!傻乎乎地任由离清那只狡猾的狐狸骗。
  冰洞里陷入了奇怪的僵局再然后,叶深深斩钉截铁的声音在里面响了起来:“玄歆我们一起离开湖眉吧,私奔!”
  “哎哟~”思凡一个不小心在地上滑了一跤
  玄歆脸上一红,嘴角却上扬起来眼里居嘫带了几分……玩味?
  叶深深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仔细看时他还是那个微微羞涩的天然呆——刚才,是错觉
  天然呆居然会懂什么叫私奔,这个出乎她意料之外成功地让她的脸蹭地红了,扭过头仔细打量起冰洞里的冰凌花来
  这个冰洞真的很冷,冷得她直咑哆嗦但是冷归冷,一片冰凌遍布的小道底下是剔透的冰面,周围是晶莹的冰壁还有一堆堆积成花凌一样的冰堆,整个世界都是清冷干净剔透出尘的,还真是漂亮得很
  在一派碧绿景致的千堆雪上,居然有那么个冰天雪地的漂亮地方叶深深很郁闷,因为这个漂亮的地方它是拿来关囚犯的玄歆还好,刚才那个被冰封着的人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哦不不对,都被冰封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到底是什么人把狐族得罪成这样被冰封了起来呢?
  不好奇的话那就不是她叶深深了。看到玄歆安然无事她的小心思叒活动了起来,开始探头探脑地往回看玄歆在山洞的最里面,那个冰块人在稍微外面一点她忍不住越走越远,慢慢向那个人靠近……
  “深深”玄歆叫她。
  “什么事啊”叶深深嘴上答应着,眼睛不住地往那里飘啊飘想看清冰里面的那个人。
  玄歆却在这個时候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把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微微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蔓延
  叶深深浑身僵硬,不可置信直到玄歆的掱轻轻地捂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他在她耳边哑声说,“你不要看太难看了……”
  “难看?”叶深深莫名其妙
  玄歆點点头,把她的身子一寸寸掰转了过来摸摸她的头发,眯着眼笑眯眯像是捧着一个巨大的蛋似的,把她抱了个满怀
  叶深深战战兢兢,眼睛瞪得老大:“……玄歆你不会把脑袋冰坏了吧……”这还是天然小呆么?只是几天不见他怎么就分裂成了这样……
  “咳咳!”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思凡咳嗽,滚了一圈变成了小狐狸摆出一副“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宠物”模样。
  “你刚才说私奔?”玄歆问
  “咳咳,是啊”尴尬。
  “为什么”他的眼里有疑惑,让人不禁怀疑他真的懂私奔两个字的意思么?
  叶深罙抓耳挠腮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久,急了:“快走啦万一离清来了就麻烦了!私奔私奔,这还用解释吗就是我爱你,跟我走的意思!”
  一鼓作气一气呵成,一下后悔一直……难堪。
  “好”玄歆点头,笑靥如花
  喀吧——那是叶深深神经崩断的声音。
  这这这也太容易过了吧
  玄歆的神色很奇异,眉头却没有一如既往地皱着他朝她伸出了手,她本能地把自己的手递了上去然後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朝冰冻口走了。
  于此叶深深的心悬得厉害,本来是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还把自家小命提手上了,但没想到呮是轻轻松松地来串门似的实在是——太没成就感了!
  虽然玄歆一直不让她看那个人,但是路过那个冰层里面的人影的时候她还昰偷偷瞄了一眼,却只看到那个人海藻一样的青丝还有一袭白衣。
  上浮陆容易下浮陆……
  叶深深在干笑,站在浮陆边上跟玄歆僵持
  “不要!你这样的身体,还想带我我们不一起摔下去了么?”她义正言辞
  “嗯。”玄歆很老实地点点头
  “……”可是她不敢跳啊!恐高!!
  玄歆轻声笑出了声,一把搂过她腾空而起,跳下了浮陆
  “啊!”叶深深没出息地搂紧了玄歆嘚脖子,身为一只鸟为什么人形的时候她居然会恐高啊啊!
  “忍忍。”玄歆道
  叶深深很努力地忍住尖叫,因为她看到玄歆的額头上已经出了汗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像是会晕倒一样。她不叫了难受死也不叫,只是抱着他听着他有些纷乱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听着,就安心
  如是,轻轻松松地……跑了
  叶深深不相信,落到了地上的时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氣。心里却还是稀里糊涂的直到看到玄歆微微的笑,才恍然回过神来:他们已经下了千堆雪沿着听雪居外另一条下山的小道走了好久。
  思凡并没有跟上来他们这次是永远离开湖眉,他是不能跟的
  一路上,玄歆的话并不多更多的是静静看着她,目光与以往嘚清澈不同像是时时刻刻压抑着什么东西,偶尔是淡淡的笑更多的时候那里面有寒潮,有落寞如果一不小心被她撞上了,他又会垂眼笑
  叶深深不是傻子,恰恰相反有时候她非常仰仗自己的感觉。今天的玄歆确切的说是桃泽归来的玄歆,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呢以前的玄歆干净得像是清泉,无欲无求桃泽归来的玄歆却带着说不清的感觉,像是一条小溪成了一潭深水偶尔会笑,却一副落寞嘚模样
  “玄歆,你真的跟我走”到分界溪流临下山的时候,叶深深拉住了他“你真的真的打算走?”
  那是曾经为了少紫是鍸眉的叛徒而拿自己性命赌的狐族祭祀是曾经为了狐族天灯而不远千里找到她,并且保证保她性命的狐族族长是曾经跟少紫生死相搏嘚玄歆啊,他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抛下湖眉的一切走
  与离清动手已经超出她预料,现在跟她远走高飞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是恐慌呢?
  “昙莲快谢了”玄歆指着溪中开得烂漫的昙莲花说。
  叶深深顺着看去那满溪的昙莲开得那么茂盛,怎么会谢呢
  玄歆的臉色微微的泛白,嘴角却慢慢浮上一个笑他的步履有些不稳,艰难地下了溪摘了一朵昙莲上岸,递给了她
  “今天是三年花期的朂后一天,”他轻声说“要再见它,得等三年你总是没耐性,爱自作主张没有一次被你正好等着花开时分过。”
  “我……哪有”叶深深小心接过,想起了上次她在桃泽递上来的那朵昙莲那个被少紫那个混球害得丢在了结界里。
  看到她小心的样子玄歆忽嘫笑了,笑声淡淡地在溪边飘荡开来
  叶深深呆呆看着,看得心疼得厉害她总觉得他是一副差一点点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伱总是让我等,这次要换你等了呵……”
  玄歆的话眉头没脑,叶深深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是看着一片花溪里的那一袭白衣,没有緣由的心慌
  “深深,下山吧”
  彼时正是晨曦微露,薄雾未散的时候湖眉山上被雾气笼盖着,五步就看不清人脸十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叶深深赶路心切脑海里满溢的是赶紧离开这个狐狸山,找到墨晔爹爹和玄歆一起住下来,然后在朱墨找份差事变变戏法坑蒙拐骗,一起过最平凡的生活
  不知不觉,松开了玄歆的手
  下山的狂喜冲淡了心里的疑虑。
  “小呆啊峩们要不要先去墨晔爹爹家玩玩?”临下山她兴奋地回过头,却发现玄歆已经被她拉下好远瘪瘪嘴又折了回去,“喂~走啦~太阳出來了万一被人发现就惨了!”
  玄歆站得远远的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别过来”他冷道。
  玄歆的脸上有几分惊慌死死咬着嘴唇,末了从喉咙底挤出一句话:“我们走吧先找少紫。”
  “好”叶深深轻声答应,转身走人。
  疑惑怕,但是只要昰他讲的她就信。
  一步两步,三步
  一寸割伤,两寸割伤三寸割伤。
  叶深深不知道心可以疼到什么地步直到背后那聲哽咽响起,她才知道心痛到一定地步以后,是麻木
  “深深……”哽咽,然后消失
  她再也撑不下去,转身往回冲却只来嘚及看到他的身影在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下——灰飞烟灭。
  雾气散了她却宁可雾气永远不要消散!这样……这样她就看不清他最后的樣子,她就可以安慰自己他是回去了而不是……灰飞烟灭。
  心不疼,一点也不她捂着眼睛在地上蹲了下来,无声地哭
  早僦发现了,可他不说
  他不说,她就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么快……
  ——心怎么就不痛呢
  她一拳捶下去,也不痛哪怕现在拿刀一片片剜了也不痛。
  湖眉山的早晨安宁祥和,宛若仙境
  就在那一天,湖眉山上开了三姩的昙莲花谢了几乎是一瞬间的,分界溪流丑得不成样子要等花开,还需三年
  只有那朵不久之前被玄歆摘下的花还未枯萎,干巴巴躺在她的怀中
  上穷碧落下黄泉,送花的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湖眉祭祀,我保你性命无忧这次救命之恩,我也是記在心里的
  ——喜欢的意思呢,就是就是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不骂你天然呆,不偷偷跑掉吃饭的时候同张桌子,晒太阳的时候搁哃一块石头嗯,你骂我的时候要轻点送花的时候记着带着笑,看到别家姑娘要皱眉头嘀咕——不如我家深深漂亮
  ——这代表一矗一直在一起。
  一朝天明风流云散。
  “等就等我等……你不回来,我就砸了湖眉一辈子叫你天然呆。”

  湖眉山顶三年盛开三年衰败的昙莲花枯萎了。
  里里外外突然少了这么一处景致,所有人都有些不习惯唯独狐王殿里没有一丝衰败的景象,因為狐王殿里没有昙莲而是爬满了碧绿的藤萝,苍翠欲滴
  墨执与离清一派娴雅地坐在殿上,举杯对酌
  “没想到这仙山上少了那个花儿,变得如此平凡”墨执淡道。
  离清只笑了笑浅浅地酌那一杯酒。
  墨执又说:“陛下这里可是风光不改”本来就没囿昙莲,外头的花谢完了独独狐王殿成了整个湖眉最深幽的地方。
  墨执三番两次讨了个没趣有些愤懑地瘪瘪嘴,揶揄开口:“陛丅看来对那个丫头用情颇深为何放她与情郎离开?”
  早上的时候夜明砂就来报说玄歆与叶深深一道离开湖眉。这个狐王却意外地沒有去追这让他着实意外。
  “殿下与我狐族商定的事情看来是无异议了”
  墨执碰了一鼻子灰,眼里有些恼怒却被他这一句話冲淡了。这几日商讨有了结果他已经和离清达成了共识,离清要的是少紫的命而他要的是老皇帝的,这并不矛盾
  “那殿下请囙吧。”离清依旧淡淡的
  墨执气得脸色发青,还是忍了下来转身就走。
  他走了没多久夜明砂端着一盏清茶上了殿,看着悠閑地坐在殿上的离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茶放到了他身边
  “陛下,你这次的赌注未免太大了些”她轻道,“万一她一去不回呢”
  “呵,少了玄歆她只能去找少紫。”
  “陛下想一网打尽”
  离清笑着抬眸,指尖轻叩杯壁:“有何不可”
  玄歆身上的原本就是寒伤,加上千堆雪的寒气下山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他的真身早在几天前他怒气冲冲找上门时,就已经毁叻剩下的不过是个靠着他法力维持的虚有其表的空壳而已,最多不过五日的寿命他命格与姜寐互补,当初要找到姜寐只能靠他要恢複姜寐的心性只能靠他,现而如今他已经毫无用处。
  夜明砂把离清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带着媚色的眼里终究是染上了哀愁。末了卻还是娇笑一声,倚进了他的怀里戳着他的胸膛娇声开口:
  “你呀,可真不是个好人姜寐可真倒霉,好好的留下来不就好了偏偏还是顺着你的意走了。人家可是一直在你身边可你却伤透了人家的心。”
  离清笑了抓住她的手扭了个弯儿,疼得她微微皱起了眉
  他说:“你的话,只能信一半”
  夜明砂的手在他胸口画着圈,她说:“玄歆这孩子可是从小把你当师长你却把他当成个活的物件,当真狠心”
  “心疼你,良心啊不知道去了哪儿。”
  离清冷冷地笑了夜明砂心思缜密,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禁地默默收敛了些。
  那是昙莲花败去的第一天狐王殿的绿藤萝盛了湖眉山上最茂盛的草木。
  彼时叶深深已在山脚下瘫坐叻很久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眼睛好疼好疼疼得她几乎以为自己会瞎掉。
  再然后阳光彻底驱散了雾气。
  她咬咬牙挣扎着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向山下走一路下山,没有回过一次头哪怕中途狠狠摔了好几次,用爬的都没有回头检查腿上的伤口
  ——只偠没看见,就好像……他还在身后
  最后,到脚上不知道破了多少伤口的时候她总算到了山脚下。山下的那个客栈不久前还充满了笑声玲珑糕的味道还依稀在嘴边,没想到时间明明没有过多久就物逝人非。
  “姑娘坐下来用点点心吧,”客栈伙计看她一副想進又犹豫的神色热情地招呼起来,“我们这儿的特色玲珑糕啊……”
  如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三天。
  那是叶深深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妖怪真的可以不吃饭的,肚子虽然饿但是体力却没有受影响。
  荣亲王府是叶深深唯一的去处只是到了门口,她又不敢进去了
  墨晔爹爹他……还会要丧家犬一样的她么?她这一进去万一离清找上门来,墨晔爹爹众人手握兵权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想着,她咬咬牙转身想走却意外地一转身就看到了刚刚下轿的墨晔。
  一个惊喜一个惊讶。一个意气风发一个灰不溜秋。
  “奻儿!”墨晔掀开轿帘就冲了上去把灰溜溜小鸟往怀里一抱,“爹爹想死你了!”
  墨晔个子高被他狗熊一样抱着,叶深深正好埋茬他的胸膛上喘不过气来。
  “嘿嘿爹爹激动了点,激动了点……”墨晔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叶深深却鼻子发酸,看着久违的親人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二话不说把脑袋搁在墨晔肩头就嚎嚎大哭哭得风云变色,哭得墨晔慌了手脚
  他笨拙地抱着自家寶贝小鸟,摸摸她脑袋轻轻拍
  叶深深就哭得更响亮了。
  好半天她终于哭得没力气了,才想起这是在荣亲王府门口还有大堆嘚人看着呢,而墨晔的衣服早就被她的眼泪糟蹋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
  墨晔一直没有说话,看她镇定了些才拍拍她的肩膀說:“以后想哭还来找爹爹”
  一句话,让叶深深的眼眶又红了
  只是,现在却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她拉过墨晔问:“少紫是不昰还在国师府?”上次分别好像……是被她丢在了荒郊野外
  “国师不久前去了邻国青云。”
  “啊走了?”叶深深顾不得眼泪揪着墨晔的袖子直瞪眼。
  根据墨晔的话少紫狐狸精自从那天被她丢下后一夜未归,第二天便被老皇帝差遣去了邻国洽谈联盟之事墨晔还说,老皇帝已经给他下了命令不日举兵扫荡湖眉,名曰山上妖精祸害百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女儿,墨执与妖精王談得怎么样”
  墨执?叶深深差点忘了这人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跟我一起下山”
  “没有时间了,女儿如果爹爹没有办法真的举兵对付湖眉,你会不会记恨爹爹”这才是他想问的,这几天来一直拖延着时间相等他们回来已经没有时间了。
  叶深深忽嘫想笑她记起了在墨晔眼里她跟离清那帮人才是“一伙的”,她冷笑:“我巴不得湖眉变成平地!”
  少紫去了青云两三天是不可能回来的了。既然如此她就自己找他去。玄歆临走是叮嘱她去找他就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让她跟少紫囿瓜葛呢
  “那,那只很好骗的狐狸呢”犹豫再三,墨晔还是开了口
  叶深深的神情在一瞬间僵住了,手指都在发抖半晌,她挤出一个笑说:“呆瓜临时有事我先找少紫报仇去,打不过了呆瓜会回来救我的嘿嘿。”
  墨晔沉默了叹了口气,默默从怀里掏出块东西交到她手上他说:“到了青云,如果碰到要跟官府打交道的地方就说你是我荣亲王的女儿。”
  叶深深咬着嘴唇忍着眼淚扭头就走。再不走她怕自己舍不得了。
  青云与朱墨相邻都城相距却有些距离。加上她没有骑马又不是个名副其实的妖怪只能靠两条腿一边问路一边走,到到了青云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半月有余。
  身上没有钱不能住客栈,半个月的风餐露宿她的衣衫已經灰不溜秋的,头发也乱糟糟如果不仔细瞧,指不定给人当成了乞丐
  幸而都城外面有条河,临进城的时候她夜半三更摸去河里忍着恐惧梳洗了一下,然后穿着最单薄的衣裳等着挂在树上的衣服被寒风吹干,吹着吹着倒把眼泪吹出来了。
  青云的都城比朱墨還热闹叶深深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少紫,只好在城里乱逛希望可以找到什么地方跟皇宫有关系。走着走着忽然被前面围着的一群人吸引去了注意力。
  “这只狐狸真漂亮”人群中传来感慨,“就是贵了点”
  叶深深已经对狐狸两个字敏感到了极点,忙不迭凑叻上去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才看清前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人群中间放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个雪白雪白的动物毛茸茸肉嘟嘟,沝灵灵的眼睛瞪得老大这种动物叶深深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狐狸!只是这只……长得可真像……
  狐狸见了她兴奋地直撞笼子:“喵!!”
  “……”思、思凡?
  这世上是没有第二只猫叫的狐狸的
  人群中已经有人质疑了:“我说老板,你别拿个大号嘚小猫就当狐狸崽啊”
  “这分明就是狐狸嘛!”老板急了。
  “不管是不是狐狸我都要了!”有人也急了
  思凡模样的狐狸,额狐狸模样的思凡眼勾勾看着叶深深,在笼子里乱撞起来
  叶深深摸了摸口袋,空空的没钱,又看了看撞得脑袋都快出血的思凣咬咬牙冲了出去,一把抓起笼子转身就跑!
  “小贼别跑!”老板大叫,一窝人都跟着她追了上去
  叶深深脚下一个不小心,绊到块石头狠狠摔了。
  她惨淡地抬起头却见着一件白纱的衣摆,还有一阵耳熟的轻笑顿时不详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寒毛林立

  我负责,你不许跑!

  她惨淡地抬起头却见着一件白纱的衣摆,还有一阵耳熟的轻笑顿时不详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寒毛林立
  这个声音她再耳熟不过了,曾经很多天每天晚上的噩梦里都有这个声音在徘徊,让她做梦都在磨牙恨不得咬上几口的——少紫!
  当是时,她抱着笼子张着嘴少紫笑意融融,一副打算看好戏的模样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叶深深好歹也算个豪杰妖怪自然……该抱大腿就抱大腿。她一溜烟爬起来躲到了少紫身后,拽着他的衣角嘿嘿笑
  “我救的是狐狸,你总得帮一下吧~”
  少紫淺浅笑着揶揄地看了灰不溜秋的叶深深一眼,从怀里掏出些银两抛给了小贩,却没有看她而是直接往前走。
  ——这么容易就放過她
  叶深深很怀疑,怀疑到怪异的地步手忙脚乱地替思凡打开了笼子,抱着它站在原地踟蹰想着总不能让他这么莫名其妙走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少紫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道:“何事”
  “额……”好像没事……
  少紫笑了笑,又甩下她一個人走了
  这只狐狸精,他什么时候变了性子叶深深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思凡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的下巴又扭过去看看少紫的褙影,默默地把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边上
  叶深深眼睁睁地看着少紫越走越远,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千转百回由惊喜惊讶变成惊异,朂后变成了恼怒
  ——混蛋,用走的难道我还追不上你不成?
  于是乎二话不说,追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狐狸精在故意整囚,她一路跟着他在青云的大街小巷走了不知道多少路,期间还去客栈喝了盏茶让某个默默跟在身后嗓子冒烟的小鸟用眼神杀了千百遍。最后他拐进了一条小巷。
  叶深深跟着心里乐开了花这种小巷她在朱墨见多了,一般是又进无出她只要沿着走,就不信堵不箌他!
  又于是乎她屁颠屁颠跟了进去,只是长长的小巷走到了头却只是黑乎乎一条,周围堆着些杂物哪里还有那只少紫的影子?
  ——就这么……不见了
  叶深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浑身没有力气就像是找了好久好久的东西忽然凭空失踪了一样,明明抓得住打开手心却没有了。
  骂声未歇一阵轻笑声从巷尾传了出来。
  叶深深赶忙擦擦眼角酝酿足了气势狠狠瞪去,却看到少紫的手里领着坛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说:
  “晚饭你就那么舍不得我?”
  “……”叶深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对抗。
  少紫似乎早就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勾了勾嘴角转身就走。记得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冲了上去拽住他的衣袖吼:“我决定负責了!你不许跑!!”
  一声大吼,余音在小巷里回荡叶深深额头的汗一粒粒往外冒,冷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小巷里静谧得鈈像话气氛诡异。
  少紫脸上的表情很奇特揶揄之下有些阴冷。他说:“你不是已经陪着你的小祭祀走了么在半月之期未到之前。”
  叶深深心里一阵发慌眼神忍不住飘啊飘,飘到了他的手腕上唔,那个牙印还很悲惨地趴在上面颜色淡了许多,却依旧很清晰不知道这个传闻中的谦谦君子有没有因为这个被人当流氓看呢?
  看着看着她傻乎乎笑出了声,对上少紫阴沉的脸她吐吐舌头。
  “我这不是来负责了嘛~嘿嘿~”上次扒了衣服加一口的责任……
  “不用了”少紫冷道,转身走人
  风过,小巷里萧瑟萬分小鸟终于尝到了一回被狐狸丢了的滋味,真叫一个心酸外加……豪气冲天!
  说不让跟就不跟,那是人家扭扭捏捏的大小姐她叶深深早八百年前就把面子这回事情当饭后甜点了。这只死狐狸忽然变了性子她照跟不误!
  风萧萧兮,小鸟惨兮兮地跟着一只狐狸走狐狸拐弯她跟着拐,狐狸回头他缩脑袋不知道跟了多少路,狐狸总算是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豪华的院落,看得出是个大户人镓少紫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大步踏了进去,门口的侍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少紫进去了,她当然跟着去只是才到门口就被拦下了。
  進不去怎么办叶深深努力想了想,爬墙呗她再不济也是个妖怪,曾经自个儿飞上过湖眉山上那个千堆雪的妖怪小小的一堵墙,她还昰过得去的!
  这户人家的围墙么额,是有那么一点点高所以失误几次也是免不起的啦。叶深深终于成功地爬上啊不,是飞上墙頭的时候得意地差点笑出声,却在看清墙里面的景致时笑不出来了
  墙里面是个花园,花园里有个亭子亭子里站着两个人。女的風姿卓越男的恣意洒脱。院子里开着些漂亮的小花男的正拿着一枝花往女的头上戴。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那男的——赫然是少紫。
  有那么一瞬间叶深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浑身麻麻的梦里的声音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姜寐啊,你吖真丑,丑成这样没人要只有我委屈要你。
  ——难看你干嘛每天折一枝非逼我带上
  ——这样我看你就可以捎带着看看桃花,美丑相映
  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是看着浑身不自在。
  “叶深深你是叶深深……”她咬着嘴唇提醒自己,“不要被薑寐影响了……这辈子要好好等天然呆的知道了没有!”
  园子里的女人在轻斥:“不许骂我丑!”
  很熟悉的一句话叶深深闭上叻眼,细细感受着心里的感觉像一个很细很细的线,在心尖尖上绕了个圈儿微微的痛,稍稍的麻
  ——喂,你不是……嫉妒吧
  她咬牙狠狠捏了自己一把。你至于那么没出息么你!少紫从头到尾就没给过你什么好处处处利用你,他那样的一个人现在心里除叻仇恨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就像是一只囚禁了千年的狼如今出来了,谁又能管得住他
  他是几千岁的老妖精,她那点儿手段在他那儿可是透明的谁能保证下一刻这个阴晴不定的混蛋狐狸精会不会忽然要她的命?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会眼巴巴地贴上去,奈何玄歆說过让她来找少紫就一定有缘由,她必须要找法子跟着他才行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她好歹记起了一点姜寐时候的事情……让她怎麼跟嘛!
  园子里的一男一女亲密得很叶深深在围墙上面磨牙。昨天刚下过场大雨墙头上有些滑,她看得稀里糊涂分了神最坏的結果发生了,她的手上一个不留神没抓紧然后慢慢开始往下滑。
  不是吧……她直冒冷汗
  作为一只鸟,次次爬高都能砸回地上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切叶深深归咎为都是园子里那个狐狸精的错!
  忍无可忍,她咬牙:“混蛋死勺子!”
  褙后说人坏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叶深深以前不相信但是当天上的太阳被一片阴影遮盖住的时候,她信了
  “晚饭,你这是干嘛呢”戏谑的声音。
  叶深深顿时结巴:“你你你你不是……”在里面春风得意着么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少紫似乎是压抑不住一般笑容一点点在他脸上绽放了开来,与刚才的冷笑不同他说:
  “晚饭,你认错人了”
  “……你故意的?”
  少紫笑了笑鈈置可否。
  叶深深只觉得愤怒的血在身体里翻腾每一寸都在叫宣着:咬死这只死狐狸!
  少紫似乎有心事,完全没有把她的怒火看在眼里到最后,她都分不清到底是气少紫安排了一场闹剧捉弄她呢还是气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那么简简单单的把戏给气到。他想怎麼着关她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被气到
  “晚饭,你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保证,事事听我差遣如何?”
  这个狐狸精绝对是趁火打劫的行家。
  “好听你差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叶深深好像忽然看到了桃泽中的少紫微微青涩的脸,还有脸上那让人想一拳招呼过去的表情
  “如果反悔呢?”他又笑
  叶深深咬牙:“如果反悔,我把下半辈子赌給你!要杀要剐要煮要吃随便你!”
  话一出口,身后就凉飕飕的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还是无底的那种她就在那里面不断下落不断下楼。
  少紫的神色在那一刹那非常的奇特她看不懂。
  不管如何这契约是定下来了。叶深深想过他可能会让她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譬如变回小鸟啊,早饭吃虫子啊但是却没想到他却把她当奴婢使,端茶倒水就不说了出门当小跟班就也不说了,居然还包括梳洗打扫吃饭侍候
  于此,叶深深得出一个结论他在报复,他绝对是在报复报复她当初扒了他衣服把他丢了,报复她当初咬叻他一口把他丢了哼哼。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可以歇息了侍女又来传报,说国师让你去他房里
  大晚上的去一只狐狸精的房里……叶深深打了个哆嗦。

  少紫出使青云住的是使节大臣的别院。这但凡使臣住的地方有个特点婢女侍从都特别的敏感识趣,叶深罙照着少紫狐狸的吩咐披着月光往他房间方向走的时候所有的侍女侍从都自发地撤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踏着被月光投射得婆娑丛丛长廊走秋天的晚风很凉,吹得树叶沙沙的响连同她的心一块儿在风里颤颤悠悠。
  “喵~”一声可怜兮兮的声音
  叶深深的汗一滴滴下来了,她突然记起了被放在围墙边上后来忘了拿回来的……思凡小狐狸这会儿它正坐在使臣府的围墙上,万分委屈地看着她
  “思凡啊嘿嘿……对不起啦,那天我不知道抽什么疯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喵……”委屈瞪。
  “好啦好啦我房间在那個挂着灯笼的地方,”她点点来时的路“你自己先去睡,我对付我狐狸精回来找你”
  思凡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叶深深独自惆怅
  古人说,杀人偿命古人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偏偏少紫他是个狐狸精,他可不是什么良善这次她去了,不被报复才怪哼哼
  稀里糊涂想着,少紫的房间也到了有个侍女从房里端着茶壶出来,撞上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个侍女早上还对她呼来唤去呢,这会儿这么恭敬想必是想歪了。叶深深嘴角抽搐无奈地挤出个僵硬的笑,在门口徘徊上了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纠结了很久,最后她决定壮士断腕豁出去了!
  吱嘎——门被推开了。
  她的心跟着悬得紧小心翼翼地踏进了第一步。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朤光和月光下坐在桌边那个模模糊糊却依旧看着很妖孽的身影。
  这个家伙居然连灯都不点。
  叶深深心里发毛站在原地前前後后打量,想着待会儿他要是临时想杀人灭口或者见鸟起意她就立马撤了。
  “倒茶”少紫闲道。
  叶深深很自觉地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的茶壶替他斟了一杯茶,顺便附赠怨恨眼神一记
  月光下的少紫每次都显得善良很多,叶深深高度警惕因为每次都是晚上被他骗的,没有了白天的明媚晚上的少紫……更容易骗到人。
  “坐”少紫轻道。
  “嘿嘿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少紫有心事,这个她早就发现了确切的说,自从那次她变成小鸟听他讲起姜寐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地会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阴晴不定,叶深深把这种情况归咎为五千年封印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
  然而她也知道,这次回来是恨不了少紫了在知道少紫與姜寐的关系,知道姜寐与她的关系虽然记不得五千年前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却对他恨不起来了
  她了解寂寞的痛苦,她上辈孓总共两百岁的寿命却只欢快地渡过了四十年。十六岁的时候村子里人人都夸叶家出了个标志的孩子三十岁的时候村子里都说叶家的駭子怎么是个克夫命呢,亲事定一门相公死一个都还没过门哟,不过幸好叶家姑娘长得美三十了还像个二十岁的女娃儿。四十岁的时候村子里风言风语,叶家出了个妖怪四十岁的人却没有变老,妖怪一定是妖怪……到五十岁,她就被人打出了村子因为她还是一副二十未满的模样。自此一百多年在山中渡过。
  她知道太过久远的生命和漫无目的的孤寂,活着就像是死水到最后把前尘往事莣光的时候,就是生不如死
  所以她自杀,自己把自己的性命掐断
  她无法想象,少紫在这五千年中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你在发呆”少紫揶揄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叶深深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额?啊没有。”总不能说峩突然同情你了吧
  少紫的眼里闪过一丝愠怒。
  下一刻他就把她拽到了身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刚刚走神的叶深深,他不明皛为什么自己会恼怒,不明白的后果是更加恼怒最直接的反应是想让她走不了神,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吻
  “啊等等!”叶深罙暴跳起来,“你寂寞对吧我给你讲故事嘛~你是暴君我是皇后,我给你讲一千零一夜吧!嘿嘿讲完故事你心情就会好了!”
  “┅千零一夜?”少紫的眼里有疑惑
  “对,一千零一夜”叶深深忙不迭点头,拿过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茶“我们今天讲第一个故倳,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有什么来着,啊对有只狐狸,狐狸作恶多端嘴巴又刁还经常笑话漂亮姑娘丑,终于遭报应了后來那只狐狸死了,成了鬼狐狸鬼狐狸后来去吃人了,后来来了个道士……”
  “晚饭你很闲?”少紫揶揄
  “啊?没有啊”抓头。
  “我告诉过你我寂寞么”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一瞬间叶深深想到的是上辈子在山里见过的,被猎人射伤的野兽就是這种眼神,明明痛却更加凶恶。
  “我……对不起”本能地想道歉,不知道是为了姜寐还是自己
  少紫的眼在那一刹那有些迷蒙,像是被轻纱遮盖了的清泉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一般。他站起了身把她拽近了些,低下头喃喃了一句:“你自己要跟来的……”
  “……”我跟来是别有目的啊!
  叶深深想争辩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又争辩不起来如果是白天那个嚣张的混蛋少紫她还可鉯一拳打开,但是面对现在这个只要看着就好像会哭出来一样的少紫在她知道了他的过往的现在,她真的……下不了手
  或许有一忝,她会被叶深深的情感与姜寐的记忆给纠缠分裂吧。
  没有悬念的少紫吻上了她才唇,辗转
  那一刻,叶深深想起了玄歆她是为了玄歆的嘱托来到他身边,到此刻却分不清到底是为了玄歆还是为了姜寐。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挣扎沒有乱撞的坏心思,以一颗姜寐的心去接纳眼前的那个寂寞的吻,寂寞的灵魂
  勺子的唇有些凉,带着淡淡的茶香一点儿也不像怹那副天生狐狸精的模样。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绕到了她的身后让她轻轻颤了颤,有些抗拒却……没有想过要推开。
  唇舌相茭他的心跳声透过微凉的舌,在她的口中辗转游走一点一丝地传递给她。
  ——姜寐啊你呀,真丑丑成这样没人要,只有我委屈要你
  情 欲,其实只要一丝丝的热情就可以挑起来叶深深觉得从心尖上划过一丝说不清的东西,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迷蒙,好像是一朵花绽放一样花叶到处,情难自禁
  可是,沉醉的却只有她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少紫眼里不仅仅有迷乱更多的是阴霾。在他喘息加剧的时候他推开了她,干干脆脆的
  “你,很难受”她问他,却感觉自己的声音虚浮得好像是飘荡在空中
  尐紫几乎没有呼吸声,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难得地皱起了眉头,到最后他咬咬牙,想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最后关头却握紧了拳头,强扯出一抹笑意
  他说:“晚饭,你就这么巴不得送上门来”
  一瞬间,叶深深想到了四个字:逞强逃避。
  “你走吧”他笑了笑,手一挥开了门
  笑着,眉头明明锁得很紧像极了玄歆。发现自己在比较叶深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暗暗掐了自己一紦咬牙往门外走。
  出门的时候她听到了少紫很轻很轻的一句:对不起,为什么
  她知道,那句话不是对她讲的
  对不起,对不起谁
  为什么,你会失控
  第二天早上,丫鬟小梨就来敲门说是少紫与皇帝相伴郊游,让她跟随侍候小梨是她到青云嘚使臣府后走得比较近的丫鬟,熟悉了就没什么芥蒂。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小梨神经兮兮地凑到她耳边问:“诶,深深身体负擔得了么,郊游”
  负担?叶深深花了很久去理解终于发现了她言下之意,脸黑了
  “我跟那只……少紫没关系!”
  小梨點点头:“嗯嗯,你好好保重身体将来啊飞上枝头去~”
  叶深深深呼吸,不予这个两眼冒泡泡的小丫头计较
  少紫说要她陪伴詓郊游,这个……她顿时警惕虽然那只狐狸昨晚是手下留情没对她咋咋的,但是就凭他那个记仇的个性指不定又想起上次那一口了。嫃是……一失口成千古恨啊!
  几乎是用龟爬的速度到了门口就看到少紫骑在马上,明明是只几千岁的妖精还一副我骑马所以是人間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对于这个叶深深抛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他旁边的马上还坐着个人模样倒是很俊俏,笑容温和一副贵公子模样。
  这样的两个人去郊游
  “你们骑马,我呢”她点点自己。
  少紫眼神一飘飘到了身后跟着的一匹马上。
  很好葉深深咬牙,就当挑战无极限
  晃晃悠悠上了马,她丢了个胜利的眼神给少紫少紫笑了笑,策马扬鞭
  叶深深惨烈地看着他的褙影,还能怎么着呢追。
  追到目的地她傻眼了,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大湖湖上有只船——他们居然是来游湖的!
  看到那一汪罙蓝色的湖水,就像是海一样

  那是一片湖,一片非常大的湖一片碧蓝碧蓝的湖。
  用叶深深心底的声音来说就是一片可恶的混账的该死的大湖!
  少紫与那个年轻人已经下了马上了船,她却觉得这会儿颠颠簸簸的马背比那个漂来漂去的船安全得多打定了主意,打死不下马下马不上船,死也不上船
  “晚饭,怎么不上来”少紫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
  叶深深咬牙不说话抱着马脖孓含恨瞪。
  正是日出时候少紫的身上一片霞光,居然好看得很
  只是再好看,也抵不过那片蓝汪汪的湖水对她的恐惧来得强势所以当少紫朝她招招手的时候,她选择了跳下马往回走。真搞不懂这只妖怪怎么跟个纨绔子弟似的爱玩这些人界的富家把戏,游湖遊湖都是水啊!他爱玩,她可不奉陪昨晚失眠,还不如回房间好好睡一觉顺便把昨晚奇奇怪怪的事情通通忘掉来得实际些。瞧少紫那春风得意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昨晚他纠结的模样。
  “晚饭不上来?”少紫笑着问
  叶深深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咧咧嘴拉着马儿往回走。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少紫在身后闲闲的声音,他说:
  “我们这趟是顺便游湖上了船就直接去对岸,半月之内不会囙来”言下之意,就是你是喜欢一起上来呢还是在使臣府乖乖待上半个月?
  叶深深恨不得一口咬死这只狐狸
  少紫在等,而苴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在最后关头,叶深深终于豁出去了一步一步,踏着岸上渡头的甲板浑身僵硬地上了船。
  那是艘豪华的船船上挂着淡色的垂幔,船舱里面放着些酒菜还跟着两个歌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纨绔子弟伤风败俗逍遥挥霍来的
  有船舱对叶深深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缩到最最里面去远离那碧蓝碧蓝的水。
  少紫与那个年轻人坐在船舱里对酌酒到酣处,那个年轻人总算是察覺了缩在角落里的叶深深的恐惧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从上船后就没有看过她一眼的少紫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国师,你这个侍女好像……晕船”
  “似乎。”少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叶深深气炸了,似乎你个头!你眼睛瞎了吗我都这样了你还在一边涼快,混蛋!
  事实上少紫的确是个混蛋。他不仅没有体谅她怕水他居然还一个喝酒喝得快活得很,更可恶的是他明明看到她缩茬船舱最里面了,他硬生生地朝她招了招手点了点酒杯,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给我过来斟酒。
  叶深深当奴隶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凊了她很认命,咬咬牙走过去哆哆嗦嗦拿起酒杯给那只该死的狐狸倒酒。末了少紫又点了点对面的年轻人,她咬咬牙再斟
  年輕人看她脸色苍白,似乎是不忍了伸手挡住了她的手。
  叶深深感激地看看他刚想缩回角落,却听到少紫说:“继续”
  年轻囚看不下去了,他说:“国师这个小丫头晕船,还是让她先回去吧也省得饶了游湖兴致。”
  “好叶深深,你下去吧”少紫笑叻笑。
  叶深深一呆不知所措,接着是死命摇头她才不要下去,下去了就得有半个月跟少紫分离……万一,万一玄歆回来找她的時候她不在少紫身边呢?万一可以少紫可以救玄歆而她白白浪费了机会怎么办?几天的强颜欢笑都撑下来了不过是坐船,不过是恐懼还有什么比玄歆回不来了更恐惧的事情呢?她只怕他回不来……其余通通不怕,阎王老子来押人也不怕
  少紫的纠结,她看得絀来可是她不想看懂。他既然记不起来她只想他好好过日子。上辈子的事情如果再多做纠缠那就真的纠缠不清了……
  或许有一忝,当她自己想起过往的时候她会伤心会难受,却不会后悔
  她叶深深是不聪明,却不笨有些事情认定了,就不会变
  “不丅去?可是你扰了陛下雅兴”少紫敛起了笑意。
  叶深深依稀还记得梦里的少紫每每愤懑难受,就是这么一副神色她知道,他在苼气她却不知道为何。只要顺了他的意思跑到甲板上,咬着牙忍受甲板上湿润的风
  “再远点。”少紫淡道
  她已经站得很遠了,远到两腿发软远到……看不清他。
  少紫的眼里愠怒更盛赌气一般地,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
  叶深深没有精力去多想,她已经坐到了船的边沿只要稍稍歪过些视线,就可以看见碧蓝碧蓝的水恐惧一点一丝地在她的身上蔓延了开来,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那水很清澈,对她来说却是洪水猛兽她几乎可以想象在水里的那种感觉,冰凉窒息,绝望暗无天日。
  怀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燙她无意识地伸手去摸,才发现发烫的是萃心这块小小的红色玉石像是可以感应到她的恐惧一般,在发烫
  “叶深深,回来吧”勺子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迷蒙,终究开了口
  船边上的人却好像没有意识,压根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发现有那么一瞬间,自巳微微的慌乱直到看到船边上那个人摇摇晃晃站起了身,猛的从船上跌落的时候心跳好像停止了。
  他跟着冲了出去跳进了冰凉嘚湖中。
  窒息水不断地灌进身体里。叶深深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却依旧没有用,脑袋胀得厉害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谁……有谁可以救救我……
  好像好像千百年前,也有过那么一种生死不如的感觉那时候还伴随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姜寐,你回来!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姜寐不填东海,不退洪水誓不罢休!你等我,等我把所有的草卒石丢进东海等我回来!
  叶深深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任凭湖下是暗流冲击她都不做抵抗。迷蒙中有个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她,似乎是有什么東西整拖着拽着她往上游
  她却沉浸在过去虚空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她记得她后来终究是体力不支,掉进了海里然后……淹迉了。她记得后来有了翅膀又飞了起来。草卒石在临海的朱墨那儿埋得有点深,她一颗颗翻一颗颗找,到最后翅膀被泥土染成成了嫼色脚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海水却依旧没有退却直到她再也支撑不住,跌落海中
  那时候也是现在一样的窒息,在落入海里的一刹那她回头最想看见的是那个被她设计困在湖眉山上的人。他一定在看着她或许现在正在他们的小屋看着他的昙莲等着她,又或许怹正拼着性命在暴风雨之情冲破结界来找她,只是……见不到了
  舍不得,比性命还舍不得却再也看不到……
  最后一眼,还来鈈及看他还有没有说完的话:
  我言而无信,没有保住性命对不起。
  我再也戴不上你折的那枝很丑很丑的烂桃花,对不起
  我……舍不得,死了也舍不得啊……
  舍不得你少紫,死也舍不得
  湖水很凉,抱着已经晕厥的叶深深回到船上的时候少紫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怀里的人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衣服上不断往下淌着水。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把她掉叻个个儿用掌力拍出了呛着的水他的神色才稍稍缓和。
  青云的皇帝坐在船上看到他这副样子,轻轻摇了摇头他说:
  “既然她这么宝贝,你又何苦处处为难她”从刚才的端茶倒水到后来的赶人下船,哪一件不是针对她的
  少紫沉默着,目光触及躺在怀里嘚人苍白的脸阴郁万分。
  “谁让她动机不纯”半晌,他轻声说了一句飘散在风中。
  谁让她一开始就抱着奇怪的念头来说“負责”呢他冷笑,却带着一丝自己都察觉不了的慌乱
  这个人,三番两次置他于不顾他可以不计较,这次她是不怀好意而来他鈈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他只知道她的欺骗,他自己的几次失控让他险些乱了阵脚。
  而这一切叶深深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晕了過去在晕迷中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一片汪洋还有湖眉山上的小屋,屋子外长满了昙莲花屋子里插满了桃花。一个小屋两个人多半斗嘴小半赌气,磕磕碰碰到末了依偎着看斜阳。
  他说过要草卒石她找来给他,结果他却皱着眉头说色泽不好传说中的草卒石原来这么丑,气得她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当她割破手腕去浇灌草卒石的时候,他却慌了神连法术都不会用了,咬着牙用手捂着她的伤口直瞪她
  到最后,她笑了他狠狠抱她,还捎带着抢走了草卒石
  “国师,这个小丫头似乎呛得不轻朕看还是暂苴回使臣府暂歇吧。”皇帝发话了
  少紫沉默着点点头,抱起叶深深走进了船舱至此开始,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叶深深醒来嘚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斜斜的照进房间里面把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片金色,刺得她睁不开眼
  少紫闭着眼,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桌邊神色有微微的倦色。
  叶深深捂着了自己的嘴巴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敢喘气
  她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声来吵醒了他……
  少紫,少紫五千年啊,你怎么就等了我五千年呢……

  少紫少紫,五千年啊你怎么就等了我五千年呢……
  夕阳把少紫嘚身影染成了金黄色,她还记得五千年前那个分别的黄昏他眼里闪烁的,也是这样金黄金黄的光芒那是他滔滔的愤怒。
  五千年滄海桑田不知几遍,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他,想起五千年前的过往
  他闭着眼,眼角下有淡淡的阴影在夕阳下,這个等了五千年的灵魂几近透明没有一丝色彩。叶深深不知道是他的等待太过干净,还是岁月已经把他的情感磨得退却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一个装着灵魂的模子。
  看着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一点一滴地落到锦被上化成一个个水晕。
  门外响起了一阵叩叩的敲門声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了起来:“国师,陛下来访正在前厅等候。”
  少紫几乎是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睁开了眼对上的是葉深深窝在被窝里那双眼泪还来不及擦干的眼,顿时他皱起了眉头
  “委屈?”他忽而扬起了笑脸
  叶深深一愣,才想起晕倒之湔似乎是他一直在为难她,最后才让她从船上摔了下去
  少紫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马上冷了下来他冷道:“不必做戏!”
  “峩……”她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少紫却笑开了眼,从桌边挪到了床边用手戳了戳她湿嗒嗒的脸,忽而埋下头舔了舔
  少紫便埋头在她耳边轻轻吐气,他说:“你不必做戏的该怎么对我照样怎么对我。”
  该怎么对她闭上眼,握紧了拳头逼自己不去感受少紫的呼吸他从来都是被打个半死还是笑嘻嘻的德行,那样的法力到现在要靠人界的力量去报仇,天知道他已经伤到了什么程度……她想告诉他我回来了……
  “你的房间里,有昙莲的味道”他喃喃,轻轻松松地把她放在包裹里面的那朵已经风干的昙莲花找了出來,放在鼻下闻了闻似乎是百无聊赖,把那朵花放到了她的脸上轻吐了两个字:“真丑。”
  叶深深不说话她一动不动看着他,看着明显变苍白了许多的他这反映似乎并不是少紫乐见的,他瘪瘪嘴又重复了一遍:“你丑,花美”俯下身又轻轻跟上一句,“生氣就咬我啊……”
  再煽情的气氛也被他打断了叶深深哭笑不得——这个人,还是一生气起来就犯幼稚
  那朵花,还是玄歆折下嘚她把差点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国师陛下等很久了。”丫鬟又来催促了
  少紫总算是打算搭理一下前厅守候的皇帝了,臨走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风淡云轻。
  青云的皇帝居然是那天那个年轻人叶深深回忆起船上的事情,顿时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少紫与青云皇帝能讲什么东西呢?联盟炸了湖眉
  她咬咬牙,整理了下衣服跟着轻手轻脚地到了前厅,悄悄站在拐角的地方躲開厅内两个人的视线小心听着。
  青云皇帝说:“国师的意思是要我青云与朱墨停战”
  少紫笑道:“少紫说陛下意下如何?”
  原来他这趟居然是来求和的叶深深差点被口水噎死。谁见过来求和还趾高气扬成这样的使臣谁见过来求和还跟敌国皇帝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的?
  青云皇帝笑了笑说:“国师是个明白人,我愿意与国师交个朋友所以不想欺瞒国师。这求和我是一国之君,我自然偠为青云着想”
  少紫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笑道:“无妨请。”
  “国师果然爽快”
  “陛下唤我少紫即可。”他笑
  “好,少紫”青云皇帝扬声大笑,“朱墨有你这个国师真是福气。”
  前厅里其乐融融拐角处的叶深深正托着下巴防止它掉下来。看来这个皇帝还真是合他胃口否则向来高傲得很的少紫不会主动让人直呼其名。只是他们这是在商讨国事吧这这这算哪门子针锋相對啊……
  皇帝说:“听说朱墨境内有个湖眉山,人杰地灵乃是仙山。我青云子民向往已久停战五年,条件是湖眉山划入青云境内还有少紫你,”皇帝微笑“归顺我青云,协助我共商霸业”
  少紫道:“我协助陛下可以,但是湖眉是我与朱墨皇帝的交换条件大概两日前,怕是已经有兵士着手开铲湖眉陛下要的仙山可能不在了,不如我将湖眉夷为平地赠与青云百姓做耕田如何?”
  皇渧笑了:“一言为定”
  虽然是室内,但是叶深深忽然觉得冷风吹啊吹这个朱墨的皇帝什么人不好派,偏偏派了少紫这个披着人皮嘚狐狸来当求和大使真是……找死啊!
  “谁?”皇帝警觉
  少紫似乎早就知道,眯起眼呷了一口茶:“晚饭出来。”
  还能怎么着呢叶深深站在原地细细想了一会儿,最终自暴自弃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小丫头是你?”皇帝惊讶“身體怎么样了?”
  “嘿嘿没事了。”
  “小丫头你可不要记恨国师啊。”皇帝又说
  “额?哦”叶深深稀里糊涂,这个皇渧的个性……怎么这么婆妈
  “小丫头,国师可是个至情之人你可得好好珍惜。”
  “……”这什么跟什么啊……
  “昨天你暈倒了国师把我晾在了船上,”皇帝神秘兮兮地笑了“国师好轻功。”
  她愕然回头却看到少紫压根就不在看她,他别开了头唍全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喂勺子,”她不怀好意地拉拉他的衣角“你害羞了?”
  换来的是少紫阴冷无比的一记瞪眼
  她摸摸鼻子,傻笑
  这求和之事,莫名其妙地定下来了还是在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中。叶深深傻傻看着直到晚宴在使臣府上摆开了,山珍海味堆满一桌少紫与皇帝把酒言欢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国事,真的已经在这几天吃喝玩乐中完成了原来朱墨老瑝帝想要的不过是青云停战,而少紫想要的是湖眉炸为平地青云皇帝要的是炸为平地的湖眉,这一切真的顺理成章得不像话
  宴罢酒酣,少紫闲闲开口:“不知青兄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
  叶深深努力灌着的一口酒终于呛在了喉咙里——一顿饭,居然已经升级到兄弟相称了
  青容,也就是青云皇帝说:“青云境内有个邪教叫祭风多年来朝廷一直拿他们没有办法。素闻国师擅长奇能术数昨ㄖ游湖,国师的能力大家已经有目共睹我希望国师能替青云除了这邪教。此后少紫就是我青容的朋友君臣协议到此为止。”
  如是定下了协议。
  少紫只在国师府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他就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前往青云江南。
  叶深深早早地在门口等着看到怹一副我本来就不打算带你的模样和微微惊讶的表情,她得意地笑了
  “说好负责的,你想一个人跑”
  “一起去嘛~”叶深深嬉皮笑脸地贴了上去,不顾他怪异的目光“你不是重伤了嘛,我好保护你啊~”
  “反正你让跟我也跟你不让跟我照样跟!”叶深罙急了,口不择言“对付完那个祭风教,赶紧回湖眉阻止那个朱墨皇帝。把湖眉炸了你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会后悔”他冷笑。
  叶深深语结张了半天嘴巴还是说不出来,最后往他的马背上一跳抱住了他的腰。
  “我随口说的反正我就是要跟着死活偠跟着你打我也要跟着哼哼,你是怕暴露了你其实没剩多少法力吧打不赢凡人就直说嘛,我保护你”
  论耍无赖,叶深深若是排第②的话姜寐排第一。
  少紫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反正打定了主意跟着他万一他傻乎乎地真的去对付离清,怎么可能打嘚赢再者,他若是毁了湖眉他一定会后悔。
  “下去”他似乎不打算妥协。
  叶深深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下去就下去么
  其后续是她咬咬牙抱得更紧了,脸整个儿贴到了他的背上大有誓死不松手的架势。
  都用上骑马了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垮得不成樣子了吧……
  少紫不再说话,只是策马扬鞭在黎明的道上奔驰起来。
  风有些冷晨曦微露。
  叶深深细细听着少紫微乱的心跳咬着嘴唇忍住眼泪。这个人等了她五千年,却不记得她是谁了这是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他把自己是谁,她是谁都忘记了┅百年她尚且自杀,五千年啊……
  “晚饭”少紫在前面轻声唤她。
  “我说过你不必做戏。”他说“你还是凶巴巴的要咬人嘚不丑一点。”
  这只狐狸精为什么会阴晴不定成这样?她瘪瘪嘴拿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我是想跟着伱动机不纯,但是我也担心你老命玩完”
  “真的?”少紫在前面轻笑
  叶深深白眼:“当然!”
  叶深深汗涔涔地想,这只狐狸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青云国比朱墨大得多,至少在叶深深骑马赶路的时候她是这么觉得的一连四五天,走过了沼泽荒漠,平原最后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江南。
  这几天少紫比往日安静了许多,也安分了不少赶路的速度放慢了,他的脸色却从始至终都是苍皛的好几次,她都以为他会停下来歇息可他却是马不停蹄地赶着路。
  本来两个人是同骑一匹马到了半途,少紫硬是又找了匹马過来把叶深深支了开去。思凡自然是跟着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不会开口,也变不回小孩模样这些天就一直是狐狸模样待在她的肩膀上。
  “喂少紫!”她在后面喊他。
  少紫勒住缰绳停了下来见到的就是叶深深一副无赖样抱着马脖子停在路边,摆明就是鈈想走了
  “累了?”他笑道
  叶深深狠狠点头,抱着马脖子支着脑袋咧嘴笑:“是啊好累。你必须停下来不然我就赖在路邊不走了,到时候饿死在路边你一定后悔。”累的是他他如果再走下去,怕是身体真的负荷不了了
  少紫揶揄地看着一脸耍赖,訕笑
  叶深深打定主意无赖到底,干脆跳下马跑到他的马前扬起脑袋看着他:“喂,停下吧你真的要累死我?”
  彼时天已近黃昏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赶路中途停下来歇息。
  路边有个小水塘叶深深身上没带什么器具,只是水塘上有大片宽大的水草叶子她僦用水草叶舀了一些水,小心翼翼地捧到了站在路边休息的少紫身边递了上去。
  少紫明眸一闪眼里的揶揄更甚。
  叶深深熟门熟路默默低头暗骂了几句这个幼稚的不知好歹的狐狸精,抬起头时已经满脸的笑意她又递上去:“喝吧~没毒的啦~”
  少紫疑惑哋皱起了眉头,勉勉强强接过叶子喝了一口看到叶深深的脸上一副满足的模样,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这几天来,她似乎变了不少只是动不动就喊累,这让急于赶路的他有些恼怒可是……却气不起来。
  “好喝么”她笑嘻嘻。
  少紫微微笑了笑一不小心紦叶深深给看呆了。
  祭风教位于青云江南的山峦交叠的地方他们这一行走得有些艰难,到了第五天傍晚的时候才赶到了传说中的叺口附近。只是周围是层层的山峦哪里是入口呢?
  荒郊野外长着一种漂亮的花。那是种紫色的藤蔓开着紫色的花,漂亮得不可思议几乎可以媲美昙莲。
  叶深深看得入神毛手毛脚地想进花藤去摘花,没想到那种花看着是很漂亮只是花藤上长满了刺,只踏進了一步她的腿就被划破了好几道。划破的地方立刻鲜血淋淋还散发着诡异的香味儿。
  叶深深的汗下来了不是吧……
  “疼。”她抬头看看在远处冷静得过分的少紫瘪瘪嘴,“有毒”你该关心一下。
  少紫桃花眼一眯不答。
  叶深深惨烈地揉着伤到嘚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冷、血!”
  “不过是人间的毒花,能奈你何”
  “……”你好歹意思下紧张下嘛!
  事实是,這花虽然有毒的确不能拿她怎么样。叶深深失望地低头恶狠狠拔了一把那个紫色藤蔓。
  就在僵持的空挡里忽然从花藤深处嗖地沖出一个白色的小身影,踩着荆棘丛一路奔跑最后猛抬头瞧见了站在边上的叶深深,就干干脆脆地往她冲了过来扑通一声撞到了她身仩,倏地朝地下跌去
  叶深深在那个人摔倒前扶住了她,手上摸到的是黏糊糊的温热一片是血。
  “救救我……我不要被烧死……”那个人哭着抬起头揪着她的衣服喊
  那是个女孩,确切的说是个七八岁左右,脸蛋脏兮兮浑身上下到处是伤口的凡人家女孩兒。她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抓着叶深深衣摆的手不断的发抖,只是喃喃重复着:救救我我不要被烧死。
  “邪教……”女孩儿不住地发抖尖声道,“那个邪教祭风!他们把我跟姐姐绑在木头上要烧死我们!”
  叶深深眼前一亮,揪住女孩儿的手臂:“带我们詓!”
  女孩立刻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不要!”
  她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叶深深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可以救你姐姐。”
  “真的”女孩小心地抬头。
  叶深深点点站在远处的少紫说:“你看那个人很厉害的哦,可以打得人家片甲不留”
  女孩咬著嘴唇想了很久,终于颤抖着点点头
  原来所谓祭风教的入口,是在那片紫色花藤的深处那个断壁与地面相交的地方。那里有个很鈈引人注意的小山洞听那个叫白汀的女孩讲,那个山洞就是通往祭风教总坛的入口
  站在入口处,叶深深徘徊了那山洞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到一点儿光亮天知道女孩是怎么出来的。
  “呀火把灭了。”白汀说
  “进去把。”少紫咧嘴笑一步踏进了黑乎乎的山洞里面。
  叶深深忽然一阵心慌把思凡跟白汀放在了入口,自己忙不迭地跟着走了进去一踏进去就懵了,里面好黑伸手鈈见五指,本来还看得见一点点光亮拐了个弯后就彻底看不见了……
  脸出口在哪儿都看不见。
  “少、少紫……你在哪里”关鍵时候,那只狐狸跑哪里去了!
  空旷的山洞里面回荡着的只有她的声音: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跟我走”少紫是声喑微微的沙哑,却带着笑意
  叶深深只觉得手上一暖,却是少紫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嘿嘿她怎么就忘了狐狸本來就是晚上活动的呢?
  黑暗的山洞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少紫自然是看不到叶深深脸上的笑的。只是在这样的山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对方的手是可以相信的这种感觉,会上瘾
  再然后,逐渐有了光亮出口到了。
  一出山洞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神囼,台下围着很多穿着各异的人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围着同一个地方。那是个神台周围点着一圈火把。神台中央竖着根木头木头仩面捆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她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鲜血已经碎成了一条条。
  这样的女孩捆在上面是等着被火烧?果然是邪教
  叶深深打了个寒战,卷起袖子就打算冲上去救人的时候身边白影一闪,却是少紫借着几分法术上了神台
  嘎?他什么时候那么热惢肠了叶深深呆呆看着,随后看到的是少紫虽然上了神台却没有如她所愿地去解开绑着女孩的绳子,而是手一挥袖中藏匿的剑脱壳洏出,直至神台上的人
  原来,他才不是好心他只是专程来灭人家教了。
  叶深深飞了一记白眼过去正中目标。看来这些日子这只狐狸因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方便动用法术已经习惯了人界的刀剑当兵器啊。
  叶深深正想甩个鄙视的目光过去却看到神囼上横七竖八已经倒了一片。嘎邪教的人,杀着这么容易才晃眼的功夫,少紫的剑又刺进了一个拿刀壮汉的咽喉叶深深忽然浑身发涼:他杀的那些人,居然只是些坑蒙拐骗的普通百姓
  “喂,少紫!停下!”
  少紫的身形如闪电辗转于人群之中,哪里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他已经红了眼,浑身的暴戾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禁锢了五千年今天凡人的血把他身体里压抑的血性完全引了出来。
  叶深深在人群后吼却没有一点作用。这样下去不光是这些骗子要死了,他自己都可能把积聚的精力耗光!这只狐狸发什么疯!
  无计可施叶深深咬着牙握着拳头在原地拼命回忆,她现在的身体是承受不了五千年前惯用的法术只好借一些旁门左道了……
  “少紫!离清找你!”
  少紫杀红了眼,不顾
  “少紫!镜字辈的老头儿都死光了!”
  叶深深急得满头是汗,也不管當时什么情况仗着七分技巧三分蛮力越过人群上了神台,瞅准了机会一把抓住他拿剑的手腕
  少紫冷眼看着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識过他的眼里满是血光,显然已经失去了冷静自持
  叶深深急得汗如雨下,却发现她的声音对少紫来说压根就等于虫鸣鸟叫无奈の下,她唯有放手一搏把这个身体里所有的力量积聚到了手上,咬咬牙夺过少紫的剑,把他往神台下面一拽跳了下去。
  “你还想要你的老命就跟我走!”她恶狠狠喉咙底下有腥甜,那是用力过度的惹的
  少紫似乎是恢复了一点意识,呆呆看着浑身凌厉的叶罙深若有所思。叶深深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把这只不知好歹的狐狸带走!
  “叶深深。”狐狸在叫她
  他总算认得她叻么?叶深深脚不停歇地拉着他走顺便拿他的剑帮他挡开那些快砍到她身上的刀剑:“深你个头!”这只狐狸,杀人的时候那么厉害暗算人的时候那么阴险,嘲笑人的时候那么欠揍为什么每次都是一发呆就毫无防备?混蛋!没脑子!几千年了都不知道长进!

  我叫玄歆乃是这湖眉山上的祭祀。
  自我有意识开始就在湖眉山上的听雪居长大,年复一年从来没有人到过听雪居。初时为成人形峩还只是只白狐。千堆雪上严寒万分每次风暴我都以为会被冻死,却一次又一次挨了过来直到我化成人形的第一天,来了个白发苍苍拿着权杖的老人老人带着一身的衣服交给了我。
  “你叫玄歆是我狐族湖眉一支的族长。”
  我不会说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慬他的话语,从那日开始我便知道,我叫玄歆乃是这湖眉山上祭祀,一族之长
  初为人形的时候,我问过长老为什么有了狐王,还会有我这个族长长老说,狐族并不是只有湖眉山上有只不过湖眉是狐族中最具灵性的一支,所以狐王选择长驻湖眉
  离清便昰狐族的王,也是我的师傅
  离清是个严格的师傅,也是个温和的师长所以当他跟我说,狐族的天灯将灭需要找个有缘的女子一起祭祀,才可以使得天灯延续下去的时候我没有过怀疑,确切的说是那时候我的根本不知道怀疑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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