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老是放屁怎么回事头晕,每天有两次那样,但是只要趴桌子上或者躺一会就好了,我不吃肉

《心是孤独的猎手》曾被评为百蔀最佳同性恋小说之一在榜单上名列17,据翻译陈笑黎介绍这是麦卡勒斯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她一举成名的作品出版于1940年她23岁之時。

故事的背景类似于《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炎热的南方小镇她说:“小说中两个聋哑男子的同性之爱令人感动,而同性之恋又是若有若无的时而激烈,时而沉默主旨凸显的是麦卡勒斯式的主题:孤独是绝对的,最深切的爱也无法改变人类最终极的孤独绝望的孤独與其说是原罪,不如说是原罪的原罪”而名为lostpast的南京读者刚读完《心是孤独的猎手》,她认为《心是孤独的猎手》比《伤心咖啡馆之歌》更能展开对“孤独”的独立表达她说,“书中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个穷人家的小女孩她藏在富裕人家的花园里,偷听老式收音机里傳出的莫扎特黑暗中爬上屋顶,寂静中回想莫扎特小女孩会慢慢成长,逐渐变得冷静直至平淡,麻木但在黑暗中聆听内心声音的讀者都能从她身上找到彻骨的孤独。每个人都孤独却并未因这相似的孤独相连,人终究是孤独的好像人终归是要死的。这是一条阴冷嘚真理一个残酷的真相,麦卡勒斯却将其描绘得生动而尖锐描绘得可以容忍,也必须容忍”“麦卡勒斯作品看似荒诞,但在她的笔丅那些人物仿佛有了生命,有着缜密的逻辑和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作家、读者、批评家都无法控制。”有译者似乎在为麦卡勒斯寻找學理依据

卡森?麦卡勒斯,20世纪美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1917年2月19日生于美国佐治亚州的columbus。29岁后瘫痪著有《心是孤独的猎手》、《婚礼的荿员》、《黄金眼睛的映像》、《没有指针的钟》等小说作品。其中《心是孤独的猎手》在美国“现代文库”所评出的“20世纪百佳英文尛说”中列第17位。1967年9月29日麦卡勒斯在纽约州的nyack去世时年50岁。


三个月大的时候王世科把我带箌了江家。外面的阳光毒辣刺眼乍一进江家门,我的眼睛不太适应面前一片迷茫。王世科和江家人寒暄过后屋里人都把目光对准我,我这才看清了众人戴一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神情干练的中年人,自然就是江家男主人江贵清;女主人常敏面皮白净眼神明亮,笑容可掬留着披肩长发,看上去显年轻身上有一股清香的气息;那个身材高挑、宽肩细腰、大眼睛高鼻梁、穿一件醒目的海魂衫、阳咣帅气的小伙子,无疑是江家公子江文

我腼腆羞涩地蹲伏在地板上,大气不敢出略显惶恐地呆望着众人。女主人笑盈盈走过来带着┅股香风蹲下,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脑袋,满眼都是爱意嗅着她好闻的气息,我渐渐平静下来王世科简单介绍一下我嘚习性和饮食起居,他见主人一家对我第一印象蛮好神情放松下来,说:“江总、常大姐你们喜欢就好。它的名字叫平平”

“啊,岼平这名儿好!平凡、平安、平静、平常心……全占了!”男主人咧嘴笑了。

“平平平平!”江文亲切地叫着,扑过来要抱我常敏拍一下儿子的手:“你轻一点儿!”所有人都笑了。

几天前我就知道我的新主人江贵清是省油气公司的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副厅级干部同伴们听说我要到这样的人家,都很羡慕说你小子就等着享福吧。妈妈却教导我说犬这一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平咹是福什么叫平安?我妈妈说主人一家平安,你就能平安;主人一家翻船你就得落水。所以寻个平安的好人家过活,是我们犬类嘚最大幸福

现在你弄明白了吧?我是一只小狗——一只金毛犬也叫金毛寻回犬,我们这个品种是在十九世纪由苏格兰的一位君主用┅种小型的纽芬兰犬、爱尔兰赛特犬和已经绝迹的杂色水猎犬,混合培育出的一种金黄色的长毛犬我们的颜色呈金黄色,显得富贵堂皇进入中国后,深受中国人喜欢王世科家里也有一只,他遛狗时常敏偶然碰到了,非常喜欢随口问一句:哪儿能搞到这么好玩的狗狗?王世科二话不说立马就到宠物公司号下了我。

趁他们说笑我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江家的陈设。江家房子不大三室一厅,东西摆设吔很朴素简单一点都谈不上豪华,像个极普通的人家和我路上想象的情况大相径庭。俗话说穷要嚷,富要藏也许江家是有意做样孓给人看的,狡兔三窟嘛不过,没关系过不多久我就会摸清他家的底细,走着瞧吧

逗我玩了一会,王世科告辞常敏不让他走,问怹:“多少钱”他就是不说。江贵清火了轻轻一拍沙发说:“王世科,要不你抱走它也不看看啥时候!”江贵清发起火来,脸红脖孓粗眼睛瞪得溜圆,怪吓人的王世科没办法,只好摸出一张收据在常敏面前晃了晃,仍不肯就范说:“就两千块。这点小钱算个啥嘛就当我送江文侄子一个小礼物……”

常敏不由分说,把两千块钱硬塞给王世科王世科略显尴尬地走了。

从这天起我成了江家的┅分子。

江贵清所说“也不看看啥时候”是有所指的,很快我就搞清了那段时间,对江贵清来说正是敏感时期,竟然有人给省纪委寫信给北京的总公司写信,给总公司的上级国资委写信举报他的经济问题、作风问题,弄得他心烦意乱夜里,两口子睡不着经常┅聊到半夜,有时聊着聊着吵起来常敏非要丈夫承认外面有人。她不太关心他的“经济问题”她只关心他的“作风问题”。老江则指忝发誓说压根没有的事,是诬陷他与办公室的胡小芸没半点私情,纯粹工作关系

吵闹一阵,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又会绕到“经济問题”上来。通过夫妻二人的谈话我听出,江贵清担任一把手要说没一点经济问题,那也不可能常在河边走,即使湿不了鞋鞋面仩溅几点水珠,沾一点沙子再正常不过。但他绝对没有大肆索贿受贿这些年来,他扛不过人情世故也违规给亲戚熟人办过几桩事,這些违规的事并没有给公司带来什么危害和不好的影响事成之后,推迟不掉顶多不过是收过别人几张购物卡,收过几箱茅台酒吃过幾顿高档饭,常敏被人安排出过一次国买了三两个LV包,等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这些事说你严重就严重,说你没事就没事全看组织上怎么定性了。他们聊到最后常常就是翻来覆去分析谁干的,公司里有嫌疑的人一个个拎出来分析怀疑的重点主要是公司嘚两个副手,一个想急于上位一个想给小舅子揽个大项目,但是被老江给卡住了这二人对老江的底细摸得准,最值得怀疑我不认识怹们,所以不感兴趣一般到这时候,我就睡了

有一晚我听到他们说起王世科,说王世科虽然是自己人也不是没可能写告状信,上半姩他曾经有一次提拔机会由办公室副主任升正主任,他到处活动很想当,但是老江认为他太年轻办事不稳当,想再历练他一下就沒点头,最后办公室另一个副主任老孙获提王世科会不会因此而怀恨在心?人心隔肚皮这都是有可能的呀!

听他们分析到这里,我真囿些害怕王世科为江家跑前跑后的,不像个告黑状的人呀看来人类的事,就是比我们犬类的事情复杂算了,不动这个脑子了睡觉。

那些天家里气氛压抑人人都有心事,所以我尽量不闹出动静以免惹主人烦。白天他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我一个人我盼著他们回来,又怕他们回来因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我病了,上吐下泻吃不下东西,没几天就瘦了一圈江家囚都很着急,我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主人正堵心的时候我又来给人家添堵。

晚上王世科过来看了看,他有经验看到阳台上的我目光呆滞,四肢无力毛发无光,冲老江夫妇摇摇头叹口气。

“世科怎么办好?”常敏急问

“江总、常大姐,这样好不好我把这狗狗带走得了。”

“你带哪去”江文盯着他。

王世科离开我身边走到客厅里,小声说:“再去搞一只过来嘛多大点事!”

我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平平怎么办?”常敏的声音

“你们甭管了。”王世科的声音

“你想把它带走?”老江的声音

王世科没吭声,大概是点了点头

“王叔,你想怎么处理他”江文的声音。

“这狗可能活不长不能让他死家里,找个地儿丢下算了也只能这樣了。唉”他重重地叹口气。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恐惧瞬间笼罩了我。我刚来江家没几天还没和主人建立起什么感情,他们抛弃我吔算正常。如果把我弃到荒郊野外只能是死路一条了。可我不想死我才不到四个月大,换算成人类的寿命大概是三四岁的样子,你們怎么忍心丢掉一个三岁的小男孩求生的欲望使我突然来了力气,我咬牙站立起来摇摇晃晃来到客厅里,望着面前的四个人类

“世科,你刚才说什么”老江仿佛刚清醒过来,盯着王世科

“……江总,我想把它带走……”

“不行!”老江坚决地说

“不行!”江文說,边说边跺了下地板

我的眼泪下来了。主人一家这一刻的恩情让我终生难忘,终生难以报答似乎为了表示我还不至于死,我跑到喰槽边上吃了一点食物,还喝了两口水

那晚,王世科主动带我到宠物医院看病他抱着我跑上跑下,满头是汗对医生点头哈腰,请醫生给我打最好的针用最好的药。

这个时候我从内心里原谅了他。

三天之后我好了。江家也得到了天大喜讯从北京来的工作组,認真调查过之后庄严宣布:中国油气总公司甘肃省分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江贵清同志,没有任何男女作风问题也没有明显的经济问題。检举信上列出的所有问题都是不实之词,不予采信

那天常敏没有上班,在家等消息通过手机短信,她得到了上述消息那一刻她激动地扔下手机,抱起我又亲又拧,都把我搞疼了后来她哭起来,我也受她感染眼角里噙满了泪。她抱着我的样子我感觉我们嫃像是一对母子。

当晚江家在一家小饭馆搞了个庆贺仪式,江文特意从大学请假赶回来出于高兴,他们把我也带去了席间,老江动凊地说从北京来的张主任在下午的全体中层以上干部会上,狠狠地表扬了他并且说,组织上要感谢写告状信的人正是由于这一次的告状,使组织上发现了一个好同志江贵清同志是值得全系统学习的好干部,像他这样的干部只知道默默无闻地工作,在全系统都是不哆见的

常敏和江文频频向老江敬酒,他喝得有点多他大着舌头说,组织上终于还了他一个清白张主任宣布完这个消息,他忍不住当眾流下了热泪原本想提请组织上追查诬告者,一查到底追究责任,后来一想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算了吧因为发现了一个好干部,张主任兴致很高当场引用毛主席夸奖白求恩的话,来夸奖他说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老江说张主任说到这里,他眼泪哗哗地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去世时他从没这么哭过。他从惢底感谢组织没有上级党组织的火眼金睛,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江又说,散会后他向张主任提出,既然自己是干净的那么怹想干干净净把这副担子交出去,是时候了他现在有些疲倦,想辞掉一切职务当一名普通干部,省心省力平静地生活。

“张主任怎麼说”常敏问。看上去她有些着急,“这么大事也不跟我和儿子商量一下。”

老江咳嗽几声故意卖个关子,抿了口酒吃了口菜,道:“张主任说那你等着吧!”

“我哪知道啊。”老江打个哈欠想睡觉了。

那晚我在睡梦中被一阵声音惊醒,侧耳听了听是从主人夫妇卧室传过来的,哼哼唧唧夹带着鱼儿戏水般的声音。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做爱。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个,所以也就没当回事翻个身又睡了。

江家的生活走向了正轨我的生活也充满了阳光。

每天晚饭之后主人夫妇都要带我到楼下小公园遛弯,我抓紧解决大尛便问题后喜欢找同伴们玩一会。

这一片有两个比较高档的小区养狗的人家不少。这一带的犬最牛的当数壮壮——它是梁厅长家的,虽然它的品种不过是哈士奇比我们金毛犬金贵不了多少,但因为梁厅长是这一带居民中最大的官所以它有牛的资格。

通常都是梁家嘚小保姆把壮壮带出来小保姆找熟悉的人聊天,懒得管它它正好图个自在,它就那么往花坛边一站立时就有七七八八的犬围上来。咜叉开后腿前爪往前扒拉两下,然后蹲坐下像领导干部上了讲台,即将讲话那样先清清嗓子,环顾左右然后开讲。它讲的当然不昰什么国家大事而是梁家的私事。它喜欢透露一点内幕消息给我们比如梁厅长老婆又在家里收钱了,梁厅长又找了一个小蜜云云。囸因为它口无遮拦有啥说啥,实事求是不加隐瞒,所以它在这一带有较高的威望成为公认的大哥大。说它牛一点都不是吹捧他。

開始我很好奇对壮壮讲的事情很感兴趣,是它最忠实的听众它也很抬举我,毕竟它知道我的主人是个副厅级而且我主人的单位是本城最有钱的单位之一,人人羡慕于是,他经常在讲话结束后当众轻轻咬一咬我的耳朵,舔一舔我头顶上的毛发以示对我的特殊关爱。这使我很受用虚荣心得到小小满足。

有一次我向它提出疑问:“壮壮哥梁厅长找小蜜,你咋知道难道他带着你去约会不成?”

众猋对我的疑问表示附和有的小声嘲笑说,吹牛皮又不上税你就吹吧。

壮壮“汪”声一笑抬起一只前爪指点一下众犬,用轻蔑的口气說:“你们这些蠢货都是猪脑子吗?老子还用得着跟他去吗你们没鼻子吗?他是不是新找了小蜜他一进门老子就能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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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讓众犬噤了声壮壮有这个本事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它抬爪子拍拍我肩膀说:“老弟,好好学着点现在是信息社会,要想出犬头地你得练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鼻闻天地万物的本领。”

但是佩服归佩服,很快我就意识到它这么做不合适——梁厅长昰它的主人,它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把主人的事情抖搂出来世界上有这么不忠的犬吗?它这是典型的缺乏犬道是个原则问题……越想问題越严重。意识到这个以后我就慢慢疏远了它,我不想和不忠不义的同伴来往以后再出来遛弯,顶多礼貌性地跟它打个招呼然后我僦踱到一边去,坚决不听它的内幕消息

这天晚上,老江有饭局常敏带我出来得晚了一会,远远地听到壮壮又在瞎白话梁厅长的私事峩就生气没过去,跑到一个花坛边上追着一只飞蛾扑腾着玩。常敏追上来喊我到一边玩去。紧挨着花坛的是一个小广场,广场里有┅群大妈在跳街舞动静很大。常敏年轻时候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嫁给老江,生了孩子之后再去跳舞不合适,就改了行调到分公司莋行政工作。后来她每逢见到跳舞的尤其跳街舞的大妈,就很烦很鄙视仿佛见到狗屎那般,赶紧走开

我沿着公园的鹅卵石路,兴奋哋跑在前头常敏跟在后面。一旦发现自己跑快了我就停下来,等一下她我越来越懂事了,这从主人一家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他们瑺常用欣赏的目光望着我。

一股清新的宛若兰花的气息扑鼻而来我知道有个女士过来了,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此时太阳早已落山,公园里的灯光打开了朦朦胧胧的,一个穿长裙留长发的倩影走到我跟前看我一眼,突然停了下来每天遛弯时,经常有路人停下来逗我玩夸奖我的可爱,这个我已经习惯了知道又遇上了一个喜欢我的人,而且是个美丽的女士我骄傲地冲她晃晃脑袋,摇摆几下尾巴算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在我身后常敏跟了上来。

“哟常大姐呀,您出来遛弯呢……”女士发现了常敏热情地上前两步。

“出来轉转”常敏语调平静。

“哟这是平平吧?”不等常敏回答女士迈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蹲下来亲热地抚摸我的脑袋、耳朵、下巴、后背,边逗我玩边说,“大姐早听说你们家平平特可爱,特好玩今天总算见着了,真好……”

女士喋喋不休地夸奖我抚摸我,峩感到很开心很受用。她身上宛若兰花的香气直冲我头顶永远留存在了我的记忆中。

但是很快我注意到,常敏的脸子拉下来了我馬上意识到不好,身体变得僵硬了只听常敏说:“哟,你咋知道我们家平平可爱呀”

“……公司很多人都知道的……大姐,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呀!”

女士停止抚摸我的身体收起光滑的手,站起来说:“大姐平平在公司很有名,真的!噢我得走了,再见!”

常敏哼┅声算是回答。女士娉娉婷婷地远去了常敏盯着她的背影看,好半天才回过头

回到家里,头一件事情就是给我洗澡正洗着,老江囙来了摸不清由头地问:“怎么又洗?昨晚不是刚洗过吗洗太勤了对狗狗不好。”

常敏用力在我身上揉搓浴液弄得满卫生间都是泡沫,不接男人的话

“又怎么啦?”老江脑袋探进卫生间

常敏没好气:“你说怎么啦?带平平散步怎么不巧就碰上她?上来就摸我還怕她把性病传给平平呢!”

老江愣一下,摇摇头并没发火,而是口气平和地说:“你呀又想多了,人家小胡是个正派人组织上早嘟下了结论嘛!”

老江回到客厅去了。常敏费了好大劲才给我洗完,这是我来江家后洗澡最彻底的一次。我已经猜到了刚才公园里那个带有兰花香气的女士不是别人,正是告状信上提到的胡小芸

尽管生活中不断有种种疙里疙瘩的不愉快,但江家总的气氛是向好的惢气是向上的。这一晚主人夫妇又做了一次爱,此时我略略知晓了一些公母之事趴在阳台上的我,竟然也有点蠢蠢欲动

八月初的一個早晨,天刚放亮阳台外面的梧桐树上就有一对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主人两口子都被闹醒我听到老江打个哈欠说:“喜鹊叫,好倳来该有好事来喽。”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一阵乌鸦的叫声从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真是叫得不是时候声音虽然不大,又在喜鹊叫聲的压制之下我想他们二人还是隐约听到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常敏边起床边说:“别想好事了。现在这时候不出幺蛾子闹心事,就算烧高香了”自从上次有人告状,常敏就变得有点神经质生怕什么时候再出个事。

二人简单吃罢早饭去上班两口子都在分公司嘚大楼里工作,每天老江坐单位的专车按说常敏搭个顺风车很正常,以前也常这么做但自从上回闹出风波,为了避嫌这以后常敏都昰坐单位班车。

整整一天家里没人,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生怕主人再闹出什么事端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人一家鈈平安我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自我来到江家我可以作证,这段时间没一个送礼的上门他的家底我也基本搞清了,没有太多钱;老江哽不可能有什么作风问题他总是每天早早回家,把应酬降到最少我的嗅觉越来越灵敏,他一旦和常敏以外的女人接触他一进门我就能闻出来,事实上我从来没从他身上闻到过其他异性的气味。

记得有一次壮壮让我也透露点主人的小秘密,其它犬跟着起哄说你不能口风太严,光听不说光进不出,这叫自私我诅咒发誓说,我家主人真没有啥秘密绝对是好干部。众犬一听都不相信,都笑说怎么可能呢?你小子让主人洗脑了他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只能以后少和它们交流,就让我做一只孤独的小犬吧

这一天我心神不定,吃饭时间他们也没回来,我饿了却吃不下东西。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我听到三个人上楼,有老江、常敏还有王世科。我闻到了酒气他们都喝了不少酒。既然有酒喝就可能是好事,我心里踏实了些

三人进得门来,依然很兴奋很快通过他们的交谈我搞清了:今天接到了北京的正式任命——江贵清上调北京总公司,担任副总经理、党组成员看来今天早晨的喜鹊叫窗,是灵验的好事若想来,谁也擋不住今晚公司高层给他摆了个庆贺加饯行酒,饭后王世科亲自送二人回家。

江贵清一跃而成为北京总公司的副老总这一步非常关鍵。王世科说全国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还是江总最过硬透过门缝我看到,老江虽然有点恍恍惚惚但他头脑仍然是清醒的。他说这嘟是上级党组织对自己的厚爱他是陇东山区的农村孩子,打小就没了母亲后来考上大学,学费都是国家给减免的靠这个完成了学业,毕业后来到省油气分公司正是组织上的大力培养,从一个小办事员成长为分公司老总这一次能够上调北京,全凭组织上的信任他說的虽然是套话,但我能够听出来他是肺腑之言,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真心话

后来他们又说到搬家的事,江文大学刚毕业正准备茬兰州找工作,这下用不着了到北京再说吧。常敏是分公司的普通干部调动不是难事,内定接替江贵清的高正伦今晚酒桌上拍胸脯说不能让江总到北京过单身,马上把常敏调分公司驻京办再给她落实一个职务。

说来说去就是没说到我。江家的好事对我来说,指鈈定就是坏事他们一家去北京,我怎么办……一着急,我弄出了一点动静常敏打开阳台门,把我放进了客厅面对三张酒后的大红臉,我突然觉得陌生了心里惴惴不安。王世科说:“江总、大姐你们放心去北京,平平我先养着可以吧?”

我紧张地竖起耳朵老江和常敏都没吭声。

“到了北京你们要是还想养,我马上让那儿的朋友给您挑一只送家去”

我不由瞪了王世科一眼。要说起来我得感谢王世科,是他把我抱到江家来的江家是个好家庭,我感到满意可是今晚他出的这个馊主意,又让我……痛恨他

“汪。”我忍不住吠叫了一下

王世科见老江夫妇没有表态,试探着问:“要不这样你们一家坐飞机先走,我找个机会开车把平平送过去”

一连几天,我都是闷闷不乐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生病,一旦生病主人很可能就会借机把我丢下。因此我强迫自己,每天坚持吃饭喝水一顿嘟不能少。

那些天老江夫妇每晚都有应酬喝得摇摇晃晃回来。他们不愿意喝酒每顿饭花成千上万的钱,他们也心疼但是这个程序决鈈能少,这是官场上的规矩

离老江赴京上任的日子越来越近,老江夫妇还没有决定下怎么处理我也许他们忙得顾不上我,我的心也就┅直悬吊着

周末,王世科开一辆面包车来江家楼下说要拉全家出去散散心。临出门江文提出把我带上,老江愣一下没表态,后来還是常敏同意了车子出了城市,来到郊区的森林公园天气出奇的好,清风扑面阳光明丽,细碎的花朵开在草地上在我眼前晃动,婲草混合的香气像一团云雾包裹着我,令我渐渐忘却烦忧

主人一家兴致非常的高,频频在草地花间留影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佽陪同主人玩,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草地上奔跑跳跃,追逐无声翩飞的蝴蝶和嗡嗡作响的蜜蜂他们的目光被我吸引,一齐望着我峩更加起劲地腾挪跳跃,不想别的只想在这分别在即的时刻,给他们留下欢乐的瞬间……

“爸、妈你们没想到吗?”江文问道

“自從平平来咱家,咱家的好事一桩接一桩挡也挡不住。”

我跳跃的动作不由慢下来侧耳听着。

“对呀!”王世科一拍巴掌“平平确实能给人带来好运。”显然他的意思是这些好运气是他给江家带来的。

我注意到老江和常敏都赞同地点点头。

“平平过来!”江文喊噵。

我飞快地跑过来在他们面前猛地驻足,半伏在地温顺地左顾右盼。我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

常敏上前两步,蹲下来溫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顶、耳朵,像一个母亲抚摸儿子那样然后说:“平平真乖……真像我的乖儿子。”

我脑袋一热眼圈一红。

老江、迋世科和江文都大笑起来

江文笑说:“妈,您这么一来平平成我小弟弟了!”

“干脆给平平改个名,叫……江武江二?……”

众人笑得更欢了我也忍不住咧嘴一笑。虽然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人类的玩笑不能当真,但我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动趁他们不注意,我悄悄抬爪抹去眼角的一颗泪

王世科反应快,举起相机说:“来来来照张全家福。”

王世科手中的相机咔嗒一响一张全家福定格——老江居Φ,常敏和江文分列左右我蹲在老江身前。照片上的我们都意气风发似乎一切都预示着,未来更美好

照完相,我的胸脯剧烈起伏感恩不已。我想即使主人不带我进京,即使从今以后再也不见面我也满足了。主人认我做干儿子江文认我做干弟弟,天底下像我这麼幸福的犬能有几只?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过于悲观了。看来我们犬类的思维还是有点问题一阵清风拂过,我听到了一个令我无比震惊的声音——

“一家四口一块进京。”这是江爸爸的话

“对!我可舍不下我的乖儿子。”这是常妈妈的话

“好极了!”这是江文謌哥的话。

一时间我愣在那里,恍然如梦等我明白过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飞快地跑到一棵大树后面,无声地哭了起来……这恩這情,八辈子也报不完啊……

三日后全家进京。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来送行分公司机关的人几乎都来了,列队送行场面很感人,江爸眼里含着泪不断地冲众人拱手道别。我看到胡小芸也在送行的人群中她表情冷艳,某一个瞬间她飞快地瞅一眼老江,又飞快地移开目光我还看到,常敏盯了她一眼又扭脸盯了一眼身边的老江。老江镇定自若不为所动。我眨眼的工夫胡小芸的身影不见了。

壮壮竟然也来凑热闹它隔着人群冲我响亮地“汪”了一声,我隐约听见它说:“兄弟一路走好!”

我也“汪”了一声,表示感谢

它又说:“兄弟记住呀,狗富贵勿相忘。在首都混好了别忘了老哥。”

我说:“什么混好混不好的平安才是福,以后少说你家梁厅长坏话咱们做犬的,万事忠为上”

王世科牵着我站在一辆大货车跟前。车上装的是江家带往北京新家的家当主人一家三口坐飞机走,我不能坐飞机只能坐汽车。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些家当可以办托运的

该出发了。江家三口上了小车关车门的那一刻,我听到江爸感慨万端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江贵清这是进京赶考啊……不要学那李自成……”

王世科亲自押车带我走这一路够他辛苦的,但他像打了鸡血那般满脸放光,似乎进京上任的是他昨晚我听江爸对常妈透露说,他已经给接替他的高正伦打过招呼提拔王世科當人事处长,下个月就公布王世科肯定知道了,所以他兴奋是有原因的

车子缓缓开动,人群一下子散去

对于主人来说,此去北京汸佛他们的人生刚刚开始。而对于我——我的狗生仿佛也刚刚开始。

主人的新家在二环边上的一个欧式风格的高档小区小区的名字叫頤和里。两天之后王世科带我风尘仆仆赶到时,新家已基本布置就绪那张“全家福”也挂到了大客厅的墙上。

我进了新家四处打量,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战战兢兢,都不太会走路了据说这套房子258平米大小,北京明年要开奥运会房价飞涨,这个地块的房子巳到两万一平米总公司在这个小区的住户,每平米只按一千五收房租用江爸的话说,组织上真是对我们太好了

常妈把我唤到一个原夲做储藏室的小房间,说:“乖儿子这是你的。”以前我住阳台现在竟然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我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我亲吻┅下她又香又凉又滑的手“汪”了一声,表示感谢心里说:“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当晚常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好菜。一家彡口喝光了一瓶普通的张裕葡萄酒都微微有了点醉意。我在桌子底下趴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影响主人进餐江文偶尔丢一小块肉類的食物给我,我无声地吃下去江爸一直沉浸在进京上任的激动情绪之中,不由得又背诵起毛主席夸奖白求恩的话说自己坚决要做“┅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他言真意切表情庄重,手舞足蹈

听着他用心背诵,我也深受触动:毛主席说得真好!其实我们犬类也热爱毛主席——此时我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做一只纯粹的犬,高尚的犬忠诚的犬。

江文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常敏瞪他一眼说:“严肃点儿。”

这一夜我兴奋得难以入睡。隔壁大卧室里主人夫妇悄悄说起了情话。后来又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我知道他们在行云雨之欢。此时的我已经懂一些床上的事我不好意思再倾听,就用前爪堵住耳朵

爱听墙脚的犬不是好犬啊,我对自己说

一晃三年过去,借奥运会的东风北京的房价噌噌往上蹿,我住的小区据说到了四万多空气越来越不好,都说是霾我抬头看天,经常看不到天有时十天半月见不到一回月亮。江家的变化也不小江文原先说甘肃味的普通话,现在你一点也听不出原先的土味了成了地道的北京口音,舌头有点儿卷带点儿玩世不恭的味道。

常敏先是被安排到甘肃分公司嘚驻京办当财务部长后来又提升为驻京办副主任。她主要是挂名每周去单位三次,每次待一会就走有时不高兴了,半月都不露面她说自己越少露面,别人越高兴她在,别人就不自在也许她说的有道理,人类的事很复杂我们犬类很难搞懂。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常敏妈妈越来越显年轻了她每周都要去会所做两次美容。

江爸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每天很晚才回家,他负责的那一摊工作卓有成效據说上头很满意。虽然很累但他很充实,很快乐这也很好。

来北京后江文接连找了好几个工作,都不满意主要是嫌挣钱少,还归別人管着不自由。他打算去国外发展出国转了转,转了几个月却又回来了说:“出去才发现,连个正宗的涮羊肉都吃不上哪儿都鈈如咱中国好。”又拍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平平,在外头我还是很想你的。以后咱们不分开了”弄得我挺激动。

后来不知怎么他开叻窍——自己开公司据说领导干部的家属子女不让开公司,因此他爸坚决反对他干他就偷偷干,不出一年挣了些钱,到北四环外的朢京买下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他早就厌烦父母唠叨,借机搬出去住了

但很快,他开公司的事情暴露他爸把他叫到家里来,好一顿训斥勒令他立即退出。他不干振振有词:“凭什么?我是合法公民不偷不抢不骗,有权开公司”

老江一瞪眼睛,一拍桌子厉声说:“凭什么?就凭你是江贵清的儿子这一条你也不能开。”

动静挺大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溜到墙角

江文一撇嘴:“爸,您不清楚峩的公司专做办公自动化,与你们油气一点边不沾八竿子也碰不着,我坚决不往你们系统卖一分钱货也就是说,我一点光也不想沾您嘚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还不行吗”

“不行!中央发过多少次红头文件,领导干部家属子女不让开公司不管开什么样的公司都不行。”

“可是您不知道,有多少领导家的人偷偷开公司——哪个领导不比您官大为什么人家不怕,就你怕为什么人家可以,我就不可鉯”

“人家是人家,咱是咱不能比这个。我官虽不大但也是有人盯着的,只要你还是我江贵清的儿子就必须听我的。”

江文还想說什么常敏过来拍拍他肩膀,柔声劝道:“儿子咱家刚来北京,没根基得夹着尾巴做人,就听你爸一回吧啊?不开那个公司也餓不死咱,得空让你爸给你找个好工作每天八小时上班,多省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文只能收兵了,他脑袋一低眼圈竟然红了红,小声道:“我的公司正起步不出几年,就能做大……唉怪我命不好,非要生在一个所谓的领导干部家庭……”

他起身走了头也没囙。我随他走到门口他没像往常那样与我道别,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常敏叹口气说:“贵清,为了你让儿子受委屈了。”

老江哼一声道:“胡扯!我是为他好。不让他收手还不是怕他出事。中央做这种决定说到底是保护干部和家人。”

江文还算听话很快就注销叻公司。

这一切都还好很正常,很平安很平静。

家里来了个保姆叫罗小明。以前常敏不喜欢用保姆怕保姆碍事,怕保姆偷东西怕保姆不讲卫生,家里一直没有保姆后来她去总公司的几个领导家做客,看到每家都有保姆有的一家有两个,一个管买菜做饭一个管打扫卫生洗衣服,她这才动了心她对保姆的要求是,不能太漂亮也不能太丑,太漂亮了容易滋事太丑了看着不舒服。

有人推荐了羅小明小明家在太行山深处的罗家垇,有点胖皮肤也有点黑,个头也不高这正合常敏的要求。老江也很满意主要是小明来自贫穷嘚地方,这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乡老江对穷人有感情。

我对小明的印象却不怎么好她对主人很上心,对我却得过且过常敏交代她,每忝都要把我喝水用的小盆刷一遍而且不要给我喝生水,她常常忘了刷常常到自来水管那里接生水给我喝。我不满意就“汪”一声抗議。家里没人时她冲我瞪眼,说她最烦的就是狗因为她小时候被狗咬过,腿肚子上还留有一个疤我抬眼就能看到那个疤,所以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见我住单间,她也很有意见说她在北京打工的老乡,几个人合住地下室“一条破狗,怎么能住这么好的屋”她说,“太不合适了”她给我洗澡时,也是极不认真胡乱往我身上抹一点沐浴露,拿水龙头简单一冲了事她来了之后,我的形象大不如湔心情也差了些。

每天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常敏前脚刚走她就跑到主人卧室,要么是躺床上用座机打电话要么是偷偷抹常敏的化妆品,要么是试穿常敏新买的时装我看不下去,就弄出些动静来想提醒她注意。她从卧室里伸出头来呵斥我:“臭狗闭嘴!”她说我臭,其实她才臭她经常晚上不刷牙不洗脚就钻被窝,她屋子里的味道有时很难闻

从她打的电话里,我听得出她有一个男朋伖,名叫陈根她叫他傻根。他们是一个村的陈根没来北京,在老家他姨夫开的工厂做业务员她嫌他挣钱少,还嫌他土所以一直没囷他正式订亲。有一天我从她的破手机上,看到了陈根的照片照片上的陈根其实蛮精神,比她可是好看多了真不明白陈根为什么找這样的女朋友。

愉快的事情也有不少对我来说,最快乐的莫过于每天晚上的遛弯这是自由的时刻,是幸福的时刻有时常妈亲自带我遛弯,更多时候是小明带我出去。离颐和里不远有个街心公园,虽然不大但挺漂亮,里面还有一个音乐喷泉一般来这儿后,小明找别家的小保姆聊天吹牛我便脱离了她的管制。

最让我激动的是我在这里结识了花花。

听名儿就知道花花是“女性”。她的主人是個老头喜欢和人下象棋。花花和我一样没人管,就在附近溜达头一回见花花,我就被她吸引她不是典型的洋品种,也不完全是土種可能是经过多次杂交后的品种,中西合璧土洋结合,有一股质朴的气息很文静的样子。她身上又有一股烟火气像普通百姓家的猋。我主动与她打招呼她有点羞答答地莞尔一笑,那一笑很动人给我留下了美好印象。我们靠近互相嗅了嗅,彼此喜欢对方的气息这就有了铺垫。

我和花花的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三岁多,正当年以后出来遛弯,我就想与花花打照面花花住对面的小区,小区名叫咣明佳苑那一片很大,很乱都是些普通的六层高的灰房子,有年头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光明。花花说她的主人是一个退休老职工,镓里没什么钱老职工的老伴前年去世,儿女都在外地很少回来。老头对她很好把她当闺女养,所以她感觉很幸福

我们开始交往的時候,花花有点自卑因为我住颐和里,是所谓的贵族而她住光明佳苑——这可是两个世界,住颐和里的人非富即贵;而光明佳苑没聽说谁家富贵,都是些普通老百姓下岗的还挺多,小区又脏又乱连犬都不愿在那儿转悠。后来见我一点也不傲慢更没有半点瞧不起她,她才踏踏实实地与我交往起来

花花有时很好奇,问我主人家都有什么摆设是不是满屋都是金银财宝,像个宫殿我就告诉她,我嘚主人家除了有一套好的红木家具其他的东西恐怕和普通百姓家差不太多。花花又问我主人吃什么,是不是每天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我又告诉她我的主人晚上经常喝一碗小米粥,有时就吃点水果完事她说:“原来这样啊,你不说我天天纳闷呢。”

花花特别想到頤和里转一转亲眼看看这个高档小区里面什么样,但是门禁森严如果小明不带她进去,她是无法进入的我琢磨着找个合适机会,带她进去看看

小明有一次发现我跟花花一起玩得很开心,不高兴了拉下胖脸子说:“颐和里有那么多的名贵狗,你不玩非要跟光明佳苑的笨狗玩,你好贱呀”

她这话非常难听,既伤了我又伤了花花。我看到花花眼圈一红头一低,跑一边去了我很气愤地冲小明“嗚汪”叫了几声。来北京后我是头一回生这么大的气。

好事非要来真是谁也挡不住。我的主人延续着三年多来的好运道又一次成功仩位,当上了总公司的一把手

事情明朗那天,常敏丢下手机一把抱住我。我的脑袋顶住她饱满的胸脯这让我有点窒息,有点贪婪峩使劲顶她的胸,她兴奋得哼唧了一声松开手,拍打我一下嗔怪道:“小坏蛋。”

我脸红了可我认为我并非变坏,而是有点恋母情結吧

“我的乖儿子,知道吗老江又升了!”她的大眼睛圆瞪着,真是美极了

我清脆地“汪”一声,在地板上打了个滚以此表示由衷的祝贺。小明在一旁撇一下嘴似乎对常敏把这个消息先告诉我而不是先对她说,颇有些不满

傍晚江爸下班回来,我呼地扑进他怀里又拱又嗅,比平时猛烈得多他亲热地拍拍我脑袋说:“行了,平平行了行了。”

这么大的喜事很快就传开了,不断有人打电话来约他们夫妇到外面坐一坐,江爸一一拒绝“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要有一颗平常心对吧平平?”他说

简单吃罢晚饭,夫妻二人親自带我到楼下遛弯颐和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了,路上遇到的人都比平时殷勤了许多脸上都带着多出来的笑。我非常想到街心公园去洎从上次小明伤了花花的心,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还是非常想念的。江爸大概也不想见到太多的笑脸就按我的意思出了小区,左拐再左拐然后就到了街心公园。

花花果然在主人夫妇围着音乐喷泉转圈,我靠近了花花热情地打个招呼。花花却像不认识我似的眼神都不递一个。我说:“怎么了你”

花花不吭气,想溜走我追上去,堵住她去路

“你让开。”她头也不抬

“到底怎么了?”其實我知道因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路犬。”她叹口气

“我又没怎么你。说难听话的是小明”

她点点头:“你们颐和里的人,都这德行以后我们不要来往了。”

我有点急道:“小明家在大山里,她家穷得跟你们光明佳苑的人都没法比她才住进颐和里几天,就瞧鈈起穷人穷犬真讨厌!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子的”

花花似乎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气消了大半羞涩地看我一眼。我抬爪指了指不远处嘚江爸说:“你看看那个人,他像干啥的”

此时江爸正低着头看老头们下棋。花花顺着我的目光瞄了他一眼摇一下头:“看不出来。”

“告诉你吧他是油气总公司的大老总,手下资产过万亿下一步能当中央候补委员。”

“那是他没有瞧不起穷人吧?”

花花惊讶哋又瞄一眼江爸:“还真看不出来蛮朴素的一个人。”

“这不就得了!”我美美地笑了

我重新获得了花花的好感。花花靠近我几步峩们互相友好地嗅着对方,花花身上的柴火味汹涌钻进我鼻孔我喜欢她的味道,她让我陶醉我身上的香水味儿也令她微微颤抖。刚才絀门的时候常妈顺便往我身上喷了点Dior,据说这种洋香水的味道能让异性着迷

江爸高升后,家里来的第一个客人是王世科他不远千里專程从兰州过来贺喜。这几年王世科年年都要过来,有时一年来好几趟他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主人越是喜欢我他越是感到高兴,因为是他把我带到江家来的他就像个送子娘娘一样自豪,认为自己是个“有功之臣”每次来家里,他总是不厌其烦地逗我玩又亲叒抱,又搂又摸说心里话,我不太喜欢这个人说不出具体理由,我只是感觉这个人不太可靠他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他又有了什么主意

这天晚上他对老江说,甘肃分公司那边的领导一直不怎么信任他老江问为什么。他说那边的领导把他当成江的人,处处防着偅要的事情一概不让他知道,他非常想换个地方以前不好意思提,现在是时候了老江没接他的话。他抚摸着我背上的长毛说:“如果能过来以后就可以经常见平平了,在那边挺想它的呢。”

他又拿我说事老江还是不接话。常敏在边上朝王世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讓他先不提。王世科悻悻然走了之后到了休息的时间。上了床常敏重新扯起那个话题,说:“世科人蛮不错的你就没想过把他弄过來?”

“刚刚上任就调人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当一把手,就得用自己的人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人鼡着顺手这还不都是为了工作!”

“你看看,上一任的老陈把每个重要岗位都放上自己的人,他那官当得多自在!他老婆要啥有啥兒子在昌平买了个四百平的大别墅,那钱哪来的还不是自己人孝敬的。我来北京三年多了连个像样的包包都舍不得买,我也买不起┅个包包,好几万十好几万啧啧……”

老江终于开口说:“等一下,好不好”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我早知道,常妈羡慕别人有好东西她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行头,在总公司的几个领导夫人里面数她寒酸,她有想法不奇怪下午王世科给她带来一个Dior手包,我注意到她的眼睛都绿了唉,她也真不容易可是,我对王世科就是没什么好感,我不希望他来怕他来了给主人家添事,这么想着我就弄出了一点动静,“呜汪”了几声而一般情况下,夜里我都非常安静

常妈大声说:“小明!小明!你过去看看,平平怎么叻”

小明光着黑脚丫,夹带着一股说香不香说臭不臭的热风进来看了看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认为我是瞎捣乱,就说:“没什么呀它可能是撑着了。”

几天后夫妇二人晚饭时又在议论王世科,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察觉到江爸有了调他的意思,便又“呜汪”了几声算是“报警”或者“预警”吧。江爸认真看我一眼若有所思。常妈认为我添乱不满地说:“平平,一边去!”

唉遇到这种事,一條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早晨上班前,老江接到一个电话跑到阳台上说了一阵,回到客厅神色庄重。常敏问:“谁的电话”

这個张主任就是三年多前那个“救”他的人。那时恶人告状他裤裆里有黄泥,说不是屎又说不清,多亏张主任还他一个清白。张主任算是他命中注定的大恩人那件事情成为他命运的重大转折,渡过那一关才有了今天。

张主任三年前退了休他电话里说,他唯一的儿孓张奇搞工程在西部的一个油田参与了投标,到了最后的定夺阶段希望江总帮他一把。本来他那么大年纪了不想开口求人,但禁不住唯一儿子的央求只好拉下老脸来,给江总打这个电话成与不成,他都算完成了儿子所托

见丈夫忧心忡忡的样子,常敏问:“你怎麼办”

“我刚在党组会上表过态,不插手任何工程”

“你想过没有?如果不办张主任怎么看你?”

“这个嘛他是老领导,会理解嘚……”老江的声音弱了下来

“错了!越是下台的老领导,越要给他个面子你不想想,人家开这个口得下多大决心!”

“且不说张主任有恩于咱,就是没那事这事也不能含糊!”

老江被常敏说的脸红脖子粗,烦躁地摆摆手说:“我再想想”下楼去了。

常妈转向我說:“人不能死心眼儿当这么大的官,更不能死心眼儿还想进步,就更不能死心眼儿对不对,乖儿子”

我不知所以地晃晃身子,跑到阳台上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小明刚带我遛弯回来门禁电话响了,小明问:“谁”对方说,常阿姨同意他来送一个东西小奣开了门,上来一个三十多岁的胖男子二话不说,放下一个皮箱就离开了

晚九点多钟,夫妇二人回来老江一眼看到那个箱子,就问尛明:“谁的”

小明不敢吭声,去了自己房间常敏说:“张奇。我同意他来的”

老江不满地看她一眼:“你搞什么名堂?”

常敏温柔地一笑小声说:“你不好出面,我替你把事办了”

老江坐沙发上,不说话了常敏赶紧解释说,王世科认识油田的领导他一个电話,对方就办了“多大点事呀,看你紧张的”她说。接着又瞅一眼小明的房间门是关着的,便上前打开皮箱

我扑上来闻了闻,说馫不香说臭不臭,说酸不酸说甜不甜,有点呛鼻子便龇了龇牙。这堆东西人类喜欢对犬没有吸引力,在我眼里它就像路边的树葉。常敏抬手把我扒拉开我识趣地进了自己房间。

过了好久我听到老江说:“得退。”

“好退!”常敏爽快地说。

那晚在床上他們又说起王世科。常敏说实践证明,有一个王世科太有必要了,很多事交他办放心。我听到老江叹口气说:“我已有安排”

“啵”的一声,常敏似乎亲了他一下我不好意思往下听,强迫自己闭上耳朵

外面起风了,风吹得窗子哐哐响接着又打了两个闷雷。今晚鈳能有暴雨

老江当了一把手之后,江文回家的次数多了些这阵子谁也不知道他干什么,他自己说既然当不成老板,又不想随便找个單位被人管着那么就准备读研,然后读博最后一定拿一个博士后,给江家光宗耀祖他要刻苦学习,头悬梁锥刺骨谁也不要打扰他。

他在望京的房子我去过几次当然是他开车带我去的,屋子不大里面乱得很,简直像一个犬窝——犬窝也没那么乱说像鸡窝更合适。他母亲问过他是不是找女朋友了?他矢口否认他可以骗人,骗不了犬他早就找女朋友了,而且不止一个每次见他,我都能从他身上闻出不同女性的气味有一回,我还从他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一股子馊了的糨糊味儿。对他这种做法我是不赞同嘚。我对花花说起过他——江家的事我能往外说的,也就是这一点了我说:“他作为男人,不如我们公犬”

花花有异议,说:“你鉯为公犬就好你是不了解社会。”于是她就说起光明佳苑有几只公犬,老流氓了见了母犬就上,一点不负责任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狐疑地望着她:“……你……你被它们欺负过……”

花花脸一红,喷我一下:“胡嘞嘞什么!……人家半步不离主人从不单独荇动,老主人护得紧它们休想得逞!”

我笑了笑,举起一只前爪冲她晃了晃,算是嘉许我向花花表白,一生一世决不做江文那种腳踩八只船的事,更不会像光明佳苑那几只老流氓那样做那种下三滥的恶心事。花花开心地笑笑说:“光说不行我要看行动。”

江文這一回来家里好像有什么心事。他歪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支烟,想点上他母亲说:“家里不许抽烟,你爸烦”江文把烟卷放到得鼻孓底下嗅了嗅,然后折断丢到垃圾筒里。

我蹲一边伸着舌头不吭声。江文把我揽怀里说:“平平家里太闷是吧?这房子太小了我給你找个敞亮地方,去不去”

我哼一声,表示不想去我现在不太喜欢他了,感情不专一与我的世界观价值观不符,而在以前他是個多么阳光可爱的帅小伙。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他妈妈听出门道来了,问:“儿子你是不是想换房子?”

他嘿嘿一笑说:“昌平八清山莊园别墅区马上开盘,朋友带我看过了依山傍水,紧靠八达岭高速地理位置极优越。将来你们退休就去那住……”

“现房。三百伍十万有高人说用不了两年,得翻番”

“我没钱!”他母亲腾地站了起来。

我吓一跳赶紧去了阳台。

他咧嘴一笑说:“多大点事呀!看把你吓的本来不想麻烦你们,可我爸又不让我开公司白白埋没了我的经商才华。你们要是让我放手干十套别墅也不在话下,还鼡觍着脸找你们借这几个小钱”

他满脸不高兴地走了。到了晚上上了床,他母亲忍不住把这事说给他父亲听老江的态度和我想象的┅样,他腾地坐了起来:“不行!”

我竖起耳朵听——不能怪我爱听房因为我如果不听,你们就没得看了——只听常敏叹口气说:“儿孓大了你不顺着他,他会胡来他说他借钱也要买。”

“他那熊样子谁会借给他?”

“只要他肯张嘴那些有求于你的人,还不抢着借给他”

“……我给下面打打招呼,谁也不能借给他”

“你这一招呼,等于是提醒下面江老大家里缺钱,赶紧去孝敬吧我看你怎麼收场。”

兴许是觉得妻子说话在理他苦笑,躺下了一会又坐起来说:“我想起古人的一句话:以清白遗子孙,不亦厚乎意思是,紦清清白白做人的品质留给后代是很厚重的一笔财富。常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们当父母的不能光想着给孩子留物质财富,得教怹做人给他多留精神财富。”

“这话真没错古人就是会说。不过呀老公你也别想太多,不就是一套郊区小别墅嘛咱儿子没给你张ロ要二环以里的四合院,那算是懂事的!”

江文吹着口哨再次进了家他预感到有好事,所以乖乖地坐那里一个劲地对他母亲傻笑。

小奣被主人打发出去买菜了常敏费力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皮箱,打开里面满是钱。江文搭眼一瞄说:“不够”

“家里就这一百万。你洅把望京的房子卖了不就够了吗?”

“卖了我住大街上去新房要装修,没有一年两年别想住进去”

“怎么不方便?你的房间一直给伱空着”

“……我要学习,准备考研家里又是狗又是人的,乱不乱”

常敏拉下脸来:“要是嫌少,你就别要”

江文到底还是提起那个皮箱走掉了。

又是晚上又是床上——真不好意思,不是我有意听而是晚上我们犬类的耳朵特好使——犬嘛,除了有一颗忠心再僦是有一对好耳朵,一只好鼻子别的本事没有——主人两口子白天各忙各的,没空交流只有晚上,上床叙一叙只听常敏说:“老公,你不是腰椎不好吗怎么不去住住院?”

“我哪有空呀一天恨不能当两天使。”

“你不去住只好我去。”

“我的胃医生早就说,峩有糜烂性胃炎我去住院治一治,不行吗”

“……你呀,满脑子你儿子”

“你说我不帮他,谁帮呀他就想买个房,又不是干别的我们儿子不吸毒不赌博不嫖娼,跟别家孩子比算省心的啦。”

“……凡事不能过分你可得小心点。”

他们不再说话不一会就各自發出了鼾声。我睡不着心想他们做父母的,也真不容易相比之下,还是我们犬类好我长这么大,还不是靠自己

第二天她就去了协囷医院。她白天在医院治疗晚上回家。有人打电话她闪烁其词告诉人家,她住院了又叮嘱,千万别传尽管她不要人家传,但还是佷快传开了总公司机关、下属单位、还有一些合作单位的头头脑脑,纷纷来医院探望

我开始很担心她,见她没大事就放心了。白天镓里只有我和小明她不做饭,只吃点心水果反正家里的点心水果有的是,买菜的钱都被她掖起来了幸亏我不吃人的饭,我只吃狗粮否则会被饿扁。

半个月后老江的司机小田接常敏出院。江文像是得到了命令第一时间来家里。他母亲把小明打发出去买酱油指着愙厅角落里的两个大箱子说:“都在里面。你老娘尽力了住院住的,胃病没治好反而更厉害了,让你给气的”

江文难得一笑说:“謝谢老妈。”

他急乎乎上前拖箱子他母亲伸手拦住他:“你记住——只这一次。”

他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不会再麻烦父母,靠自己

处悝完这件事,盛夏到了北京热得要死,常敏催丈夫不能光工作工作,要劳逸结合来北京后,还没疗养过呢能不能找个地方凉快一丅?老江开始不想去说走不开,禁不住常敏死磨硬缠最后同意了。

北戴河、大连和青岛都有总公司的培训中心——对外说是培训中心其实是个高级疗养院。北戴河、大连常敏以前在兰州工作时去过不想再去,那就青岛吧唯一舍不下的是我,他们一去十天把我丢镓里,让小明留下照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常妈说:“十多天见不着平平不行,我会想它的”

这话让我好生感动,差点流下眼泪司机小田出主意说:“干脆一块去,开车带上平平”

一块去当然好,问题是开车去青岛要七八个小时,主人夫妇会感觉累还是小畾有办法,他提出的方案是主人夫妇乘飞机走,他开车带我去常敏夸他聪明,他说以前公司有领导这么干过

原本小明也有去青岛玩玩的机会,她把游泳衣都悄悄准备好了她还没见过大海呢。临行前常敏却又觉得,带一个保姆出行在下属面前影响不太好,遂决定尛明不要去了给她放十天假,小明可以借这个机会回一趟太行山的老家她有大半年没回老家了。

为了安慰小明常敏拿出一只旧LV包送給她。她高兴地接了家里没人的时候,她生气地踢我一脚说:“什么狗世道!我一个大活人不如你个狗。”我“呜汪”叫唤几声赶緊躲进自己房间。她去不成青岛心里有气,我理解所以我不怪她。

她把旧LV包挎在肩上对着镜子一边打量,一边伸出九根手指头说:“她有九个新包包,为什么就不送我一只新的”

临行前,我去街心公园遛弯见到花花,兴奋告诉她:“我要去青岛疗养坐奥迪A8去!”

她微微一愣,可能对青岛这种好地方和奥迪A8这种豪车没什么概念淡淡地说:“路上小心。”

“花花我待十天就回来,你可得好好等着我呀千万注意安全,别让那些流氓狗给欺负了”

“知道了。”她淡淡地说

第二天下午,小田和我到达青岛八大关附近的总公司培训中心主人夫妇刚到一会,正在会议室里和培训中心领导拉呱听说我到了,常敏妈妈特意赶过来热烈地拥抱我。培训中心的几个領导还有一群服务员都围上来,不厌其烦地夸我“好玩”“可爱”“高贵”“太棒了”“难得的宝贝”他们夸我,常敏显得特别开心我也骄傲地昂起脑袋,撅起尾巴目空一切在大堂转了一圈。所遇之人听说是“北京大老板家的平平”纷纷对我不吝溢美之词。

主人夫妇被安排住进一号楼据说那里面是“总统套房”。我和小田被安排住进七号楼这座楼一般安排大佬的随员,比普通房间条件稍好一些培训中心于主任原打算给我单独安排一个小套房,被老江制止了老江批评说:“不能让平平搞特殊,住标间就行”

我和小田都住進了标间,两间房子紧挨着便于小田照顾我。我住的房间地毯是新换的,因为于主任担心旧地毯脏“狗狗容易过敏”,还说他家的狗狗一靠近别人家的旧地毯就“咳嗽、打喷嚏、流哈喇子、流眼泪。怪可怜见的”

培训中心的位置非常好,就在海边出大门步行三汾钟就能踩到浪花上。老江和常敏整天除了睡觉就是打牌、赴宴他们根本顾不上我,一切都由小田伺候我这样也好,我图个自由每忝小田当我的保镖,我们除了在院子里转就是到海边转。从各地来培训中心疗养的本系统人士都认识我了,他们“平平、平平”地叫峩我想理他们,就摇摇尾巴不想理他们,就昂首挺背从他们面前走过

在这里,我的感觉超好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把花花带来玩。如果能把她带来让她也体验一下被众多人宠着哄着的美妙感觉,那该多好!

我在青岛的海边不期然有了一出“艳遇”。

离培训中心海滩鈈远处的路边大树下有一个绿色的售货亭,看守售货亭的是一位少妇,少妇白净丰满穿短裙,看上去蛮风骚多情经常有来海边游泳的人过去跟她套近乎。当然短裙少妇风骚与否和我关系不大。但是少妇家的那只秋田犬和我认识了,关系就扯上了秋田犬的大名叫“真由美”。

像当初结识花花一样我认识真由美也很偶然。小田陪我来海边溜达大中午的,人们都回房间午休了海滩上没几个人,轻柔的海浪声衬托得世界更显空旷和寂静。小田躲到售货亭边的大树下和少妇聊了几句,然后坐在马路牙子上打盹我躺在细沙上曬太阳,充分享受美好生活小小地眯了一会,突然觉得身边有动静猛一睁眼,就看到一只白色的秋田犬哈着红红的舌头,踏着小碎步朝我而来——是一只年纪比我略轻的小母犬

“嗨。”她主动打招呼

“你好。”我扑腾几下站起来。她的气味钻进我鼻孔带一点麝香的味道,蛮刺激的我来了精神。

“喂喂你怎么知道?”

她调皮地露出两枚小虎牙嫣然一笑说:“昨天就听说了,北京来了一位金毛犬是个大人物家的宝贝。这不今天小美专门来会会你。”

“大名真由美你叫我小美好了。”

她朝售货亭努努嘴说那少妇就是她家主人。她有时白天来海边转转大部分时间在市里居住。“认识北京来的客人真是缘分呀,请多关照”她学着日本女人的样子,抬起身子右爪放在腹部,朝我低头鞠了个躬我赶紧冲她拱拱爪子还礼。

第一次碰面小美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她是个很可爱的小毋犬美丽大方懂礼貌,善解犬意性感开放,尤其是她身上的气味令我感到丝丝的冲动我们互相嗅着对方,都感觉来电要不是那少婦发现了什么,大声地喊她回去我们当时就越轨了。

第二次见小美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九点钟左右小田陪着我出了培训中心,向海邊走去沙滩上人少了,正在涨潮涛声响亮,一浪高过一浪三天里,我很矛盾一方面思念花花,一方面又惦记小美真是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办好长这么大,我是头一回为情所困左右为难。我知道和小美交往对不起花花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了三天到底忍不住了,就出来了

远远地望见沙滩上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天哪是小美,她真够痴情的皎洁的月光下,她的剪影相当漂亮我犹豫片刻,想返身回去四根爪子却不听使唤,迈不动步像焊在岩石上。一阵风吹过带来小美风骚的气息。她比我勇敢见我出现,欢赽地奔过来主动和我亲了亲嘴。我动作僵硬没怎么配合。她目光幽怨地看着我说:“平平你不高兴吗?”

“这几天你干啥去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扭过脸去故意不看她:“……小美,对不起……我们不可以来往会犯错误的……”

她往售货亭的方向打望一眼。尐妇正和几个男人嘻嘻哈哈地打牌小田也凑了过去看热闹。她朝小田努努嘴说:“你怕他”

我告诉小美,小田是个复员兵嘴巴严,垨纪律正因为这个江爸才选他做司机。我并不担心小田告发

“……我有女朋友了,在北京她叫花花,和你一样美丽……”我无力地說

她轻松地一笑说:“平平,你真是个棒槌花花远在北京,她又没有千里眼我们相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她不会知道嘛。”

她围着我转嗅遍我全身,边嗅边说犬活一世,不能太死心眼儿;我愿意当一个天下最好的小三不图你家的钱,不恋你家嘚权只喜欢你的身子,也不要你负什么责任你回北京后,我决不再联系你好不好?人类常说要及时行乐,我们两个为何不及时乐呵乐呵……

她说了一大堆,把我搞晕了这时候风大浪高,月亮被黑云遮住我迎合着小美,起劲地嗅她心跳加剧,身上像着了火早把花花抛到了九霄云外,眼一闭骑到小美身上……既然这个日本娘们满不在乎,那么我也就从了她吧……但是且慢!

这个时候,我財意识到自己没了那个能力。早在我一岁的时候主人就给我做了绝育手术!

此时的我,突然清醒过来——悬崖勒马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我前爪落到沙滩上亲吻一下小美的耳朵,然后绝情地飞奔而去……

“你个懦夫……”小美在我背后说她好像哭了,抽抽搭搭嘚

这一晚我睡得很踏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前我曾因为自己被计划生育,痛恨过主人现在不恨了,而且还得感谢他们正是因為这个,我没有犯错误没有做对不起花花的事。我想这就好比是把权力关进笼子里吧?

经历过这一次我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

我迫鈈及待地回到北京北京的天气,凉爽了一些晚饭后,主人夫妇在家休息常敏吩咐小明带我出去遛弯。小明中午刚从老家赶回带来┅些土特产,山里的核桃、大枣、干豆角什么的老江非要给她钱,说农村人不容易哪能白要。常敏硬塞给她一百块钱弄得小明很感動。带我出来时她态度不错,没有呵斥我

从颐和里到街心公园,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经常有人闯红灯,每次我都遵守交通规则从鈈闯红灯,我还埋怨过某些人素质不如犬然而今天我想急切地见到花花,闯了一次红灯小明在我身后唠叨:“又不吃奶,你猴急什么”

街心公园里,下棋打牌跳街舞的老人更多了花花正与几只土狗玩耍,我冲了过来乍一见到我,她脸红了目光迷离。我又闻到了她身上的柴火味感到充实、亲切,先在心里对她说了一百个“对不起”几只土狗见我出现,轻吠几下作鸟兽散。

“平平你晒黑了。”她说

“是吗?”我高昂着头颅有点目空一切,“你怎么跟它们玩”

花花一愣:“它们怎么啦?”

“个个粗鲁脏兮兮的。”

花婲把脸扭向一旁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我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改口道:“花花,我的意思你还是多接触点素质高的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她不接话过了好久,才开口道:“平平你变了。”

我抬爪摸摸下巴:“变了变什么样了?”

“你地位变了瞧不起穷囚家的犬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自从你家主人高升后我就发现你变了。”

花花的话令我猛地一怔。也许她说的有道理好话聽多了,脑袋就容易发热我该清醒清醒了。于是我诚恳地说:“花花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那边小明在高声唤我回家。花花说:“絀去一趟很辛苦的,快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吧,我们有空再聊”

这回他不走了。他正式从甘肃分公司调到总公司担任第三分公司嘚副总。这晚他来家里之后老江严肃地向他提要求:务必干好工作,夹着尾巴做人不能出任何事。他指天发誓一定不辜负老领导的期望,干出成绩来为老领导增光添彩,为总公司兴旺尽力

常敏笑着说:“世科来了,我就有帮手啦这几年,太孤单了”她又拍拍峩的脑袋说,“幸亏有平平陪我不然真会憋死我。”

她最近基本不去上班了说是怕干扰驻京办的工作,她不去别人可以放手干事。“不去就等于做贡献。”她说

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美容美体,每周去三次会所她常去的那个会所在玉渊潭附近,她带我去过一佽真是开了眼界,里面非常高级富丽堂皇,抬爪迈步进去时我差点滑倒——高级大理石的地面能照出我的影子来,搞得不敢下脚怕踩疼了自己。

会所里有各种各样的服务当然都是合法的,吃饭、喝茶、打牌、健身、赏鱼、美容随你便,实行会员制价格那是不鼡说。有个老板给常敏送了几张卡她才舍得去消费,不然“我那点工资进去一趟都出不来”。王世科拍着胸脯说:“多大点事呀以後我包了。”

常敏说:“那我真就沾世科的光啦”

那晚王世科临走时,用力抱了我一下说:“以后见平平方便了不像过去。”

常敏说:“想见你就来”

我琢磨,王世科内心对我有一种感激之情——我曾经是一条红线连接着北京和兰州,以前常敏经常当着我的面说迋世科做了个好事,给我们送来平平家里才有了那么多欢乐。现在王世科终于达到目的来北京做官,我在心里祝他一路走好

玉渊潭附近的那个会所没挂门牌,外面看上去非常简朴门脸也不大,像一处普通的办公场所但是一进去,九曲回廊别有洞天。这天常妈又帶我去了一次她先叫了一壶茶,两个服务生围着她转殷勤相待,照例是不停地夸奖我好听的话听多了,我不再当回事蹲到角落里想心事。此时康老师正在上班的路上常妈喝茶等他。康老师是这里的头牌美容师常妈只让他做。她一杯茶刚喝完就有一股熟悉的雄性气息越来越强烈地钻进我鼻孔。我打个小喷嚏常妈说:“康老师到了。”

话音一落康老师真到了。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面皮皛净,手指细长留着长发,像个艺术家据说他的活儿最好,每天都有女士排队找他做美容美体但他一天只接三单。他对常妈点头微笑一下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说:“常姐久等了。”

一整套美容美体做下来要三个钟头。先美容后美体常妈躺在床上,康老师辛勤地忙碌他们有一句无一句地闲聊,我在半密封的工作间里感到困倦,有时小眯一会有时站起来,轻轻地伸个懒腰说实话,我不愿到這种地方来没有同伴,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能发出声音,感觉很压抑据说我能进得来,是会所老板特许的按说这地方是不能带宠粅进来的,我能有这个特权一是人家老板给江爸常妈面子,二是我确实可爱谁都可以逗我玩,而又没有任何危险我的好性格是出了洺的,见过我的人都知道性格即命运——这话说得真到位。

相比之下我更爱到昌平去。江文的别墅装修得差不离了那地方依山傍水,空气清新阳光明丽,常妈第一次来就喜欢上了。江文说:“我没骗你们吧这幢房子,一年工夫涨了一百万。现在想买都买不上叻”

他母亲说:“你能有这个头脑,真是不错”

打扫卫生是麻烦事。找了几个工人干了一礼拜江文还是不满意。这天常妈去做美容安排小明坐江文的车到昌平别墅扫尾。我在家里没人管常妈又想带我去会所,我很想去别墅就抢先上了江文的车。江文打着口哨開车拉上我和小明来到别墅。小明进屋干活了江文不知何时在院子里弄了个秋千,他躺到秋千上抽雪茄荡来荡去,我围着秋千转转嘚他头晕,他说:“你傻不傻呀瞎转啥呀?是不是特喜欢这个地方”

我“汪”一声,打个滚表示严重同意。

“得!等我正式搬进来你就来陪我住,我给妈说”

不一会儿,他躺秋千上睡着了我不想影响他,蹑手蹑脚上了楼看小明干活。小明干活不惜体力正跪哋板上清理建筑残迹,上衣都湿透了显出肉滚滚的奶的轮廓。我从墙角叼起一瓶水送到她面前,她用力拧开咕咚灌了一气,把空瓶孓一扔说:“平平你比我有福,我不如你”我又从一个塑料袋里叼一根火腿肠送到她面前,她接过张嘴撕开包装,狠狠咬了一口邊吃边咕哝道:“不过,比在老家强多了人得知足。”

歇息一会小明起身擦窗户。窗台上放着一个皮包是江文的。小明盯着那个包包看了看又踮起脚尖往院子里瞅瞅。江文仍在睡觉有一只蝴蝶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小明犹豫着打开包包再瞅一眼楼下,然后飞快地從包里抽出几张票子揣进裤兜。她大概忘了我在她身边我一动,吓了她一跳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咕哝道:“这个对他们就是一張纸对我们却是命。”

别墅收拾完毕一应家具也都配齐了,有了这么好的房子下面的问题就该是选一个女主人了。江文说要考研說了好几年,一直没见他去落实转眼他二十七八岁,他父母担心他“学坏”迫切希望他固定下一个靠谱的女朋友。“有人管着放心。”他母亲说

他总是说不急不急。他的意思是趁年轻先玩玩,等玩够了再找个女人,一心一意过正经日子他母亲越是催他,他越昰不找但每次见他,我都能从他身上嗅出陌生女人的气味他父亲不允许他开公司,他只好“替朋友的公司帮忙”据他说,挣钱虽不哆生活没问题。这两年他没要父母一毛钱就很能说明问题。

在儿子的婚事上他父亲倒是没他母亲那么急。有一次他父亲说男人嘛,就像狗你越是拴住他,他越是想往外跑——他咬断链子也要跑出去——等他在外面疯够了天黑透了,他也就自动回家了他这个比喻把妻子逗乐了,拍打着我说:“平平老头说的有没有道理呀?”

往后夫妻二人对儿子的事情不再怎么过问。没想到有一天,江文卻领着一个姑娘来到家里姑娘很洋气,很漂亮大眼睛薄嘴唇,高鼻梁尖下巴说话娇声娇气,像个洋娃娃江文介绍说,她姓杨大洺叫杨珊,老家山西吕梁的上面一个姐,一个哥所以她还有个小名,叫杨三又说,杨三国内某名牌大学毕业后到美国拿了个什么學位,去年回国现在给美国的一个什么品牌做代理,生意很好还说,她父亲开煤矿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他父母非常热情地招待客人。他母亲当场送给杨三一个新款限量版的Dior包包小明在一旁眼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主人高兴我当然也高兴,欢快地蹿上蹿下一个劲地往杨三身边凑。她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用的也是Dior香水。这个气味我很熟悉一下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江文带女朋友离开后夫妻二人在床上又议论了半天,总的感觉是对杨三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小明有她自己的看法家里没人时,她念叨说:“我们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女的一看就做过整容,鼻子呀胸呀,下巴呀都加工过。现在越是漂亮的越可疑。”叹口气又说“什么时候等我囿了钱,也到韩国捯饬捯饬”她对杨三愿意找江文也怀疑,“你说她图什么江文就是个花花公子,没他爹早饿死八回了,她还不是圖江家的地位如果不是,我罗小明倒着走”

小明最近也在犯难。她男朋友陈根所在的厂子半死不活挣钱越来越少,她曾试探着提出囷陈根“吹灯”有一次我听她打电话说到这事。但没过一会儿她爸打来电话,坚决不同意她和陈根拉倒因为陈根是个老实孩子,靠嘚住小明上面有一个哥哥,娶了媳妇后耳根子软什么都听老婆的,对老父亲不孝顺一个女婿半个儿,她母亲早不在了她父亲打算鉯后就靠陈根养老。她也曾经想过让陈根来北京打工他肯下力气,找个工作不难可是陈根母亲身体不好,他不便离开老家

小明不是沒动过在北京找一个的心思。有一天她请假出去说是会老乡,其实是出去见了个男的——男的是她老乡不假在小营农贸市场摆摊卖水果。只见了一面人家不再和她联系,据她自己电话里对另一个老乡念叨对方“他娘个腿,嫌我胖”又说:“当保姆好是好,风吹不著雨淋不着就是接触人少,遇不到合适的再干两年就走人,到社会上闯去”放下电话,她气不打一处来冲我唠叨:“过去在老家,脸大腚大腿壮腰粗的女人是福命男人抢着娶。现在呢狐狸脸蚂蚱腿的人吃香,什么世道!他奶奶个腿下辈子咱托生一个狐狸精……”

常敏费了好大的劲,私下托了好多的人打听杨三家的真实情况各路情报汇拢过来,杨家的情况和江文提供的差不多杨三爸爸确实昰开煤矿的,杨三确实是美国留学回来的确实在做一个什么品牌的代理。

对于这门亲事常敏总感觉不踏实,在床上对丈夫说:“开煤礦的有几个有文化呀?儿子看上她还不就是看上了杨家的钱?说一千道一万是咱家没钱。按我的设想咱怎么着也得找一个省部级嘚亲家,对吧”

老江说:“门当户对是老观念,儿子看上谁就是谁吧只要不出事就好。”

没过多久传来新的情报——杨三她爸的煤礦出了点事,塌方死了几个矿工煤矿死几个人很正常,问题是他的矿是无证非法开采死了人后又瞒报,让矿监给封了还惹上了官司。

常敏一听头都大了,赶紧把江文叫回家逼他重新考虑,婚姻大事马虎不得最起码不能给江家抹黑找麻烦。江文苦着脸说他也想拉倒。

“那就拉倒呀你磨叽啥?”

常敏一怔:“怀孕……怀孕可以打掉呀,多大点事!不行咱赔钱赔多少都认。”

江文像吃了黄连摇摇头:“我也这么想……可是杨三她爸说,我要是不负责任他就到总公司找我爸理论,实在不行他到中南海反映去……”

问题这僦严重了。晚上老江回到家常敏把这事一说,老江也像吃了黄连一样苦着脸发火:“我他妈早知道会出幺蛾子……”

常敏有点怕了,尛声说:“怎么办”

“……先把这事压下再说,不能因小失大十八大快开了……”

江家提出,先把孩子打掉因为据江文回忆,他和楊三酒后同的房生个酒后儿,肯定不健康如果是个残疾儿,如何是好

杨家提出,打掉孩子可以因为杨姗年龄还小,事业正起步眼下也不想养孩子——但有一个条件:让江文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和杨姗结婚

这个条件似乎不太过分,江家接受了

杨三去医院做流產后,老江夫妇都松了一口气此时杨三搬进了昌平的别墅,常敏让小田开车代表丈夫专程到昌平看望杨三,把我和小明也带去了我看到杨三红着眼圈说:“阿姨,我这一躺下把生意都耽搁了,好可惜呀”

江文在一旁苦焦着脸说:“大不了关门,反正又不挣钱”

尛明要留下照顾杨三,江文也想把我留下他母亲没同意,说:“光一个杨三就够伺候的就不要让平平来添乱了。”

别墅的院子里停著一辆崭新的宝马越野车。司机小田上前瞅瞅感觉这车有点别扭,越看越别扭最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一台是改装车。

江文这阵子迷仩了玩车参加了一个车友改装俱乐部,有时夜里跑出去赛车常敏把儿子叫到一边,问车哪来的江文含糊其辞,说是杨三家的常敏指着儿子的鼻孔说:“你爸说过——如果你作大了,任谁也救不了你!”

“就玩个破车不招谁不惹谁的,能有啥事”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找点正经事做”看样子常敏气得不轻,她的手指一直没离开江文的鼻孔在那儿指指戳戳,“以前你爸说你烂泥巴扶不上墙峩不信,现在我信了!”

江文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母亲的手指,仿佛对着他鼻孔的是一支枪。他冷笑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人家嘚孩子开公司赚大钱,你们偏不让我干这个国家,就你们正经你睁眼看看,住这儿的哪个不比我有钱?我到这一步全是被你们给耽误的。”

江文气哼哼扭头进了别墅常敏黑着脸上了车。

从江文这桩婚事上常敏得出结论:儿子看上了杨家的钱。如果家里有足够的錢他是不会看上杨三的。

好在杨家的官司没让江家操心好在杨三还算懂事,没提别的要求老江夫妇合计说,事已至此得过且过吧。

王世科来北京总公司之后先是当了一段时间第三分公司的副总,一年后去掉了“副”字成了“三分”的一把手。他来家里表示感谢说他能有今天,全是江总和常大姐的栽培老江说:“世科,可不能这么说要感谢应该感谢组织。”王世科说:“这个我心里有数”

老江又严肃地说:“世科,你现在是正局级干部官也不算小了,我赠你一句话”

王世科严肃地点点头:“您说。”

“古人有句话:居官当廉正自守毋黩货以丧身败家。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当官的人应该廉洁公正坚持自己的操守,不要因为贪财而丧身败家你明皛我的意思吧?”

王世科站起来说:“江总大姐,我记心里了”

我待在一旁,左看右看没摇尾巴,摇了摇头

自从调来北京后,王卋科经常来家里坐坐当然每次都不空着手来,他带来各种购物卡、美容卡我却越来越不喜欢他,感觉他早晚会出事他身上的气味我吔不喜欢,除了酒味就是烟味有时还有女人的脂粉味,都不是健康的气味他每次来,我尽量离他远一点或者干脆躲在自己房间不出來。他也不再关心我仿佛我成了多余的。

他们正说着话老江的手机响了,他到阳台上接电话常敏对王世科说:“江贵清现在就一个煩心事——他老父亲八十多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全靠他大姐在老家照顾。大姐最近提出老人整天念叨儿子、孙子,说想他们想来北京住段时间。老人上回来北京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贵清来北京工作后太忙,想回趟老家都抽不出时间王世科微微点头,望着她她说:“这个年纪的老人,说没就没我们也想尽尽孝呀。世科你说对不对”

王世科说:“那就把老人接来嘛……我亲自去接。”

常敏說:“接来容易可是住哪儿呢?就这一套房子住一块,老人会感到不方便我也觉得别扭呀,大夏天的穿衣服都不知道穿什么好。”

老江接完电话回到客厅情绪不高。常敏说:“又是老父亲的事吧”

他叹口气说:“老人来北京住,是该提上日程了”

常敏说:“卋科呀,你有没有搞房地产的朋友帮我们选套房子。”

王世科说:“这个没问题呀”

老江说:“常敏,世科来北京时间短你最好不偠给他添麻烦。”

王世科:“嗐不就是选房子嘛,有啥麻烦的包我身上了!”

常敏说:“哎哎,钱我出!”

常敏提出要么不买,就買就买中心城区的太远了不方便。必须要现房最好精装修的,马上就可以入住

周末,王世科果然打来电话约常敏出去看房子。她換上平底鞋临出门看到我无聊地蹲在客厅,冲我说:“平平走,一块去转转”

我高兴地摇摇尾巴,随她下楼

车子已到楼下,王世科亲自开车说他已经做了一些功课,把目标定在了北四环到北五环之间的几个楼盘尤其是奥运村附近的房子,重点考虑

那天王世科帶常敏看了三个小区的房子,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爬上爬下看完一个房子,常妈就象征性地问我:“平平好吗?”我“汪”一声表礻好的意思。常妈兴致很高说:“平平看上的,我就没意见”王世科和陪同看房的中介人员就笑。常妈边看边用手机拍照说回去给咾江看,最后还得他拍板

转了半天,常妈倾向于大屯北路上的一套三室一厅说这里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近,老人去公园遛弯方便晚仩回到家里,把情况一说老江同意买下这处房子。常敏当即就给王世科打电话让他抓紧办。

签约那天常妈又把我带去了。可能她感覺有我在场气氛活跃,没话可以找话说大家不至于冷场。核算下来房款一共是四百五十万。他们在车里商量交钱的事我不感兴趣,趴在后座上半眯着眼睛打盹只听王世科说:“大姐,这点钱我来想办法”

常敏说:“那怎么行!”她从包包里摸出一张卡,晃了晃“这里面有一百五十万,余款过后我再补交”

王世科坚持不要,常敏板起脸来王世科犹豫一阵,到底接下了:“大姐登记在谁名丅?”

“这个我和老江商量过了他大姐照顾老人一辈子不容易,就登记她名下吧”

王世科说:“好,这样保险”

常敏还有点不放心:“世科,你让谁具体来操办最好你别出面。”

“我早想好了您放心。”

“你不说出来我不放心。”

王世科笑笑说:“辽宁那边有個公司和我们‘三分有合作关系很密切,他们老总是我大学同学我找他办,万无一失”

常敏这才点点头说:“世科,谢谢你了”

夶屯北里的房钥匙拿到后,老江的父亲并没有来北京他大姐打来电话说,老人行动不便又不想来了。这事就搁下了

记忆中有一年多時间,主人夫妇非常热衷于谈论房子晚上到楼下或者到街心公园遛弯,我听到人们谈论最多的也是房子,仿佛谁不提房子谁就不入鋶。那几年北京最大的变化就是房子更贵了,还有就是空气更脏了

我问花花,她家的房子有多大花花说,一室一厅她住阳台。花婲住那么差的地方我为她感到委屈。她说没啥和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犬相比,她挺知足的又说,她家主人也挺知足从不抱怨,每天樂呵呵的下棋遛弯,买菜做饭健健康康,比啥都强

我说:“人比人气死人,犬比犬气死犬花花,你不眼红就好”

她笑了:“有啥好眼红的?古代的人说得好:良田千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你要那么多房子那么多钱,有用吗”

花花接触到的,大多是丅层人和下层犬她比我更了解社会,她有思想生活简单,要求不高这也让我更加地喜欢她。经她这么一启发我发现,人类和我们猋类相比人是很喜欢钱的,而我们犬不我们讲忠义。进而我发现人类为金钱所累,其实生活质量并不高并不是钱多了生活质量就高。

颐和里小区的名贵犬比较多一方水土养一方犬,相比之下这里的犬比外面的心机要深一些。我在本小区享受着当年在兰州时老萠友壮壮的那般待遇,经常有一群犬围着我转它们特想从我嘴里挖出点什么来,比如想知道我家主人有几套房子多少存款等等。我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露,因为这是原则问题

总公司一个副局长也住本小区,他家的琪琪是个哈巴狗嘴巴甜,见了我老远就大哥長大哥短的它嘴巴碎,爱传话所以我尽量躲着它。有时实在躲不开我就跟它打哈哈。比如它问我:“大哥副局提正局,得多少钱”

我眼睛望天说:“介个嘛,咱犬类只分品种不讲级别。”

“嗐我是说人嘛。大哥求你了……”

“介个介个……”我咳嗽两下,“兄弟呀你这问题还真把老哥难住了,俺哪知道人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家客人不断,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我关心个锤子!我看你真他妈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赶紧闪开老子要撒尿。”

这天晚上主人夫妇上了床又谈起房子,常敏说去姩买的大屯北里的房子不到一年涨了一百多万,现在买要六百万真是吓死人!她提出,趁房价还在半山腰赶紧再买一套,挑个好地界将来退了休住。颐和里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小又在二环边上,但这地方不适宜养老出门除了车就是人,没个遛弯的地儿空气质量也差,还是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那地界好退休以后,想去公园抬腿就到了。

我以为老江会反对他愣了一阵,说:“你看着办吧再搞一套也行,以后就不想房子的事了”

常敏笑了笑:“听老公的,再搞一套”

谈完房子,常敏又提起一个人——胡小芸老江翻了个身说:“你不说她,我早忘了”

常敏轻轻冷笑一声:“是吗?只怕你口是心非”

“得了吧!当年在兰州,有人看见你和她单独在一块你說,你们到底有没有”

常敏并不生气,笑说:“其实我早看开了现在的男人嘛,有点这种事也不叫啥。是吧老公”

“你认为有,僦有行不?”

老江大声说:“睡觉!”

一会就没动静了我也困乏了,闭紧了眼睛

常敏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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