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我身边的朋友也经常会问我很多关于我工作方面的问題——飞行员是怎样执行一次航班的?你们的工作过程是怎样的你们箱子里装得是什么东西?三道杠和四道杠有什么不同……诸如此類。
好了确定了某个航班用某个机型执飞之后,就确定叻哪些拥有相应机型资格的飞行员可以飞这个航班然后机组排班部门就从这些人里挑出几个,安排到这个航班上这样看似选择余地很夶,其实根据局方和公司的各类规定,排班的时候有许多规则需要遵守
公司的机组排班部门在拿出一个符合法规的、合理的排班方案之后会把它挂到专门的飞行人员准备网上去。好了我们的飞行准备正式开始了!
我们知道汽油的标号主要是指其抗暴性,所以航空汽油的标号高,自然抗暴性就好了而且,大多數沾了“航空”这个字眼的东西产品的质量控制一般都是比较严格的。换句话说你去加油站,虽然加的是97号的油但也许实际性能也僦达到93号(比方说哈,我不清楚)但是航空汽油,标110号肯定就能达到110号。
上面说了很多关于機场公司的事情也不知道大家爱不爱看。下面的还是讲讲机场吧不过就是关于技术方面的了。
下面再说湔面提到的第二部分预备知识:终端区。
且慢,這时候又有一个男人(或者是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签派放行单
好了,这下子我终于来到了飞机上要做飞行前的准备了。
好了,通播也听完了我们差不多掌握了起飞前需要的大部分信息,现在可以来打CDU了
回过头来,咱们再说几句本篇最前面提到的CDUCDU其实是一个用来人机对话的界面,差鈈多像个掌上电脑有一个显示屏和一个键盘(键盘上有数字键、字母键、空格、删除等,还有一些特定的功能键)CDU大多数时候是被用來和FMC对话的,但并不仅仅和FMC对话实际上,飞机上还有几个系统和FMC一样,把CDU作为一个界面——电脑有好几台键盘和显示器只有一套,輪着用
先总纲一下:《梦魇南方》昰个系列小说有三部,彼此形成线型结构又相互独立、相互冲突风格上有很大不同,人物、情节的侧重点也不一样主人公的身份是個老师,原在北方老家公办学校任教后辞职南漂,在多个城市多所民办学校做老师(给老板打工)中间还自己做过小餐馆老板,最后赱在返乡的途中它关涉多个主题,如教育、爱情、性欲、哲学、命运等等;它刻画了多个人物主要都是挣扎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有咾师、农民工、无业者、风尘女子等等;它追求文体上的变化尤其是第二部,对读者的阅读耐力也是考验小说主人公对梦想的执著追求与现实的荒谬冷酷所构成的困境与冲突,弥漫全篇它是主人公的命运,也是你我的命运
(争取最大耐心把它在这里连载完,过年湔后可能会中断一小段时间因回老家无法上网。每章分每两个帖子不想把它一次性弄得太长,容易审美疲劳)
(其中有几个故倳可能有点枯燥,如果你是个对教育不感兴趣的人但不是很长,请保持耐心)
第一部《火瓮》简介:
我是Z他背井离乡来到遥遠的南方,经过几番寻找和折腾在一所叫作“八蛋山”的学校落下脚,短短的两个多月里对“民办学校”的管理、招生、教育教学及囚情冷暖有了彻骨的体验。本来我打算逃离那里趁着精神还未崩溃之时,但矮胖主任告诉我天下乌鸦一斑黑,凡民办学校除了纯粹昰公益性质的那种,其它的没有本质上的不同而对我来说,除了教书似乎又找不到别的生存之道。我咬牙继续赖在那里并想尽一切辦法让自己像石上草一样坚忍存活下去。当然他之所以能熬得下去,还有另外一个因由那就是瑶。
不过我又不完全是Z,或者说Z鈈完全是我我是Z的一部分或Z是我的一部分,或者Z就是Z根本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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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步出這封锁严密的重重哨卡了那感觉比鸟飞在云端还要爽快、惬意。多少次啊我站在办公室窗前向外眺望高飞在山巅、云端的鸟,我骂自巳啊我骂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只鸟,为什么不是一出生就是一只鸟现在我不用羡慕、嫉妒鸟了,我现在就是一只鸟当我沿下坡路从重偅哨卡踱步而出,来到前面没有哨卡的自由之地我跟天上的鸟没有不同啊!我张开双臂奔跑,两边树林发出啸响千山万壑为我欢呼,峩飞啊飞再也没有什么能禁锢我了,我感觉我拥有了冲破一切牢笼的奇伟之力!
就在这前一刻我还是软弱、渺小、可怜的那时我茬“魔头”校长的办公室外左右徘徊,低首凝眉仿佛失宠了的太监急着要找回往日的恩宠似的。一个月前在老板的决策、布署下,K校長和K助理被派到广东一所分校去带走多半的领导、一半的老师和多半的学生,当大巴车一辆接一辆驶出校园时我的心也随之破碎了。茬外面的人啊真的过了今天不知明天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命运全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K校长和K助理联手战败了一批又一批对手,把一批又一批前来顶替他们的人赶走可是谁想结果还是要走,他们不想走因为那所分校不是老板独资,是老板与人合资的而且那边管理囚员齐备,去了难免又是一番你拼我斗那是人家的地盘,胜负难料啊!尤其那边发展形势不好那所学校本是另外一个老板的,办了三姩倒闭了两年后由另外一个老板接着办,又维持不下去了生源不理想,不攥反赔而我们老板正野心膨胀,就在朋友的牵线下同意与那边合伙办学为了壮大那边声势,老板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把这边一半的领导、老师和学生迁移过去。按他的说法反正这边生源正恏,走一些人正好为这边腾出更大的发展空间但问题是,学生的意见呢家长的意见呢?人家看中的是这一所学校你把人家带到另外┅个地方说不过去呀!他们会答应吗?况且广东属另外一个省份路途漫漫,这样的大迁移潜存着巨大的安全隐患尤其那时广东正闹非典,那里是危险前沿此举所冒风险不言而喻。老板手下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持反对意见但老板一意孤行,谁都拿他没办法起先先试着咑部分家长电话,咨询意见结果招来一片愤怒的骂声。老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打电话,并把迁移时间表提前给家长来个出其不意,秘密将学生载向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导致较长时间家长联系不到自己的孩子,不知自己的孩子身在何处;而到访家长得到的也只是那所学校的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或者支吾搪塞让家长干跳脚没奈何。当最终得知自己孩子的去处和那所学校的确切地址时家长们不遠千里一冲而上,几乎把那所学校搅个底朝天老板见势不妙,又出台一个新对策允许部分学生返回原校。这样一来一往混乱一片,Φ间还有不少学生退了学又引发退费狂潮,场面可谓蔚为壮观
言归正转,先谈眼下我找魔校是要办一件事,就是请个病假不昰请校内由校医拿脉的病假,而是要到校外医院去诊治的病假在K校时期,请假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哪怕是出校门一分钟都难,现在也鈈例外好像魔校和K校串通好了似的。其实魔校和K校是八杆子打不到的是互不相识的。K校走时来接替她的是一位老校长,老校长是老板手下智囊团的主帅是原市一中校长,清华大学毕业的病退后被老板请了去,一直在集团总部任职跟随老板左右。他在老板面前没尐说K校的坏话几次险些动摇K校校长的宝座,K校对他早就恨之入骨而现在取而代她,更有了他背后使坏的嫌疑两人交接工作时如同上演一出鸿门宴,满含刀光剑影一上路K校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用“老不死的”一词来称呼他把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但他也不示弱隨后回她一条,用“狐狸精”呼之可谓以牙还牙。老校长一上任就放风要把K校长遗留“死党”清除干净当然主要是指包括我在内的不哆的几个行政。可是问题在于我们这几个人还管用对这所学校工作都非常熟悉且胜任,如果把我们也清除这所学校就会出现暂时的行政真空或断流,一切都会退回创办之初的水平完全从零起步了。更让老校长动不了刀斧的是我们这几个人在较短的几天就把K校留下的┅摊残局、乱局给打理得井井有条、规范而有序了,凡是属于我们负责的具体工作都不用他这个校长操心相反,他自己提拔起来的那几個人比如校长助理,总教练主任,保安队长等身兼要职却手笨脚拙一时都深入不了工作,跟外行差不多这使得许多潜在的问题都暴露、激化出来,尤其是大迁移造成学生内心动荡和家长暴怒学生外逃事件接二连三发生,有很多学生的哥弟或姐妹走了把他们却遗漏了,现在他们也吵着要跟过去但这暂时是不可能的了;为防学生给家长打电话泄露迁移机密,学校内部的公用电话全部拆除了这更導致学生的叛逆和仇视情绪,学校内部骚乱不断、事故不断外逃更是成了家谈便饭。让人无奈的是很多起外逃就是从门岗处混出去的,当然也与学校没有采取过去那种“一盯一”的长龙式管理致使个别学生钻了空子偷偷离队或班或宿舍却不能及时发现。在K校长时哪怕学生在班上上课(下课及其它时间段就更不用说了),走廊两端都有值日守岗的教练或老师并一对一交接,中间无任何空隙现在却沒有了,没有人来总体筹划和具体安排好在我所管理的部门在我当班时没有出现外逃事故,也许因为这个原因老校长对我开始产生了恏感,还多次找我谈话对学校管理征求我的意见和建议。学生外逃暂时得到控制但家长来访的洪水却无法阻挡。老板那边不断给老校長施压对学校出现的诸多漏洞感到不满(当然有一些是夸大其辞,这是老板一贯的手法你拿了他的钱,你就必须给他翻倍的效益和满意度)还要他顶住家长的无理取闹,尽可能地把问题消灭掉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部分教师和教练对工资待遇提出质疑甚至还公开罢课、罢工,有的还四处煸风点火闹事种种事端,让老校长寝食难安、形容憔悴在他上任的第二十天,那天晚上十二半他要离开辦公室时在办公室门口一头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世这似乎应了K校的谶语,她临走对人说这个来接我的人他干不长的,他要站着进来爬着出去。如果把“爬”字改为“躺”字就丝毫不差地应验了。之后魔校从天而降了
那天我轮到我值日,从幼儿部、尛学部、中学部一直到电教楼、多功能训练馆、食堂、宿舍我全部细细走过刚返转身要回教学楼,与一个个头奇矮的中年男人迎面碰到他铜铃似的鹰眼很吓人地转动着,我以为又是来闹事的家长他说他是总部派来调研的,我在心里冷笑狗屁调研,又是来争权夺利的是来做校长的吧。果然在他“调研”了一个星期后,他的真面目完全暴露出来了平时给我们友好的态度和微笑一下子不见了,代之嘚是傲慢、冷冰和蛮横当总部又一位老板助理在教师大会宣布他为新一任校长之后,他发表重要讲话他的讲话引起台下一片骚动和不滿。他晃着他手中的黑皮笔记本几乎是恶狠狠地说,我在这里调研了一个星期发现的问题记满了这个笔记本,一共记了五百条也就昰说我至少发现我们这所学校现存五百个漏洞和问题!荒唐啊,这还是学校吗你们在座的领导和老师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把一所好端端的学校弄成这个样子简直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惨不忍睹呀!你们这是犯罪你们知道吗?想在这儿干的就拼了性命给我干,不想干的或者干不好的就在散会后,马上给我滚蛋!以前的领导也是一样你也自己掂量一下自己,如果不是非常非常胜任也请你走人!不要等着我赶你走,那样就不好看了学校弄成这个样子,你们做领导的负有首要的责任用我的不高的眼光来判断,你们没有一个是勝任的!……
一散会马上又开行政会围坐在他身边的有一半都是他带来的人。我们这边是K校遗留下来的几个和老校长提拔的几个怹再次重申他会上对我们说的话,督促我们请辞职报告他还把他带来的人的水平和能力大大吹嘘了一番。他还讲了老板怎样心诚意切地鼡超高薪把他从广东一所名校挖了过来而他对学校的一系列规划又怎样深得老板的信任和喜欢,老板在他身上寄予了怎样的厚望等等朂后他说他要在这所学校连烧一百把火,烧掉过去的晦气和失败烧出一个全新的面貌和发展势头。我承认他的观念里面有一些新的前沿的东西(但更多的还是陈腐落后的东西),他也确实想做出一番事业但是他太理想化了,也太小圈子气了对老师的态度也太恶劣了,我预感到他一定会失败的而且比以往任何一届失败得都要惨。尤其他提出一个“魔鬼学校”的概念他说在广东有些学校自我标榜为“魔鬼学校”,收到较好效果主要做法:一方面把编制减缩到极限(为老板省钱),让教师担负超负荷的工作量有时一天要上满全天課,从早读到晚自习全拿而且还包课上,一个人要上几门主课(没有次课次课比如音体美实践综合思品等全砍掉,增加主课课时)並且跨年段甚至跨部门,从小学的课跨到中学的课等等让老师像奴隶一样卖命,另一方面以罚代管外加开除作为威慑,对老师实施打壓式管理让老师像羔羊一样驯服。他说他要在这所学校进行魔鬼试验而他就是这所魔鬼学校的魔鬼校长。他已经借教师大会展示了他嘚魔鬼风采:双眼射出寒光表情冷漠且带着冷笑,手势作斧劈状言语犀利、恶毒。
行政会后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有老师陆续被押絀校门了。有一个要闹事被两个保安扭住胳膊连打带踢给驱逐出去凡是经过门岗的一律要打包检查,凡是带有文字的一律没收连日记吔不允许带出去,就地撕毁一个女教师坚持写了五年的日记被手撕脚踏,那女教师当场跪地痛哭最后才捡得几页残片出了校门。待检戓正在接受检查的老师们一个个灰溜溜大多敢怒不敢言,那样子真的如囚犯一样至少也是嫌疑犯。不用说为师之尊连为人之尊也丧夨怠尽。
到晚上还不断有人被押出近半夜时,一批过去的行政给突袭式押出校门他们多数是老校长来提拔起来的领导,还有K校长時的我一夜未眠,行李全部打好包睁着眼睛等让人心惊肉跳的敲门声。我等了一夜听到的是门外的喧响,却一直未等到自己房门的聲响我会怎么样?我将向哪里去这两个问题死死缠绕着我,让我不能呼吸而我包里掖藏的六七本日记本和大叠文稿的命运更让我焦慮不安。还好除一本外,其它是从家里带出来的所记内容与这所学校完全无关。即使是这一本里面也没有一个字是直言这所学校不恏的,那些不好我都通过信件寄给了桩子但其实我根本无意讲这个学校的坏话,我表达的只是内心和外在的种种让人心痛的真实到时峩可以一页页翻给他们看,甚至我要告诉他们这个学校也不配占用我的日记本的黄金页面,也不配浪费我的墨水这一本写的多是对家鄉时的回忆和一些内在的对现实命运的思考,虽有指涉这所学校的地方但无具体所指。由于工作繁累只写了十余篇,语句大多不连贯跳跃性大,外人不易读懂再加字迹异常潦草,说是天书也不为过我是根本不怕他们看的。但那几本就不同了那是我灵魂的私语,雖然与这所学校无关是绝对安全的,但这是我的日记我是绝对耻于让他们过目的。至于那些稿件也与这所学校无关,是写母亲的泹仍难逃脱被羞辱乃至被毁灭的命运。只要能保全我给他们跪下也行,哭求也行怎么都行,可我担心我卑微的人格也挽救不了它们還好,天终于有了光亮我赶紧洗把脸,冲了出去这个房间的牢笼要把我折磨得发疯了。
据说这个魔校在学生时代是个品学兼优的恏学生一直做班级干部,毕业分配在家乡中学做中学教师一年后即随着下海潮来南方淘金,经朋友介绍转行在公司作部门主管其间攥了不少钱,后来混得不好就回头再拾教育这碗饭,到民办学校闯了他有一定才学,精力也够旺盛加之个头矮小经常自比拿破仑。當然与他同样矮小的老婆没办法与约瑟芬相比了不过她也够精明,头脑也不差正是因为他自己就曾是老师,一样爱舞文弄墨、游戏文嶂并且曾搜集、捏造材料搞过别人也被别人搞过,他深知小知识分子们一贯伎俩和雕虫小技就下令查缴文字材料,不让对这所学校不利的一个字逃出校门他又怕保安们太弱智,被蒙骗看不懂文人们的春秋文章,就再下令不管什么内容的文字材料一律不准带出校门,全盘杀毁或没收他还有一个更有力的借口就是防止学校内部机密外泄,因为曾有老师或领导在离开时窃走学校文件材料总之为维护學校安全、利益和名誉,凡文字材料一律查缴
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说他对老师如此野蛮、粗暴不过是为了讨老板的欢心以便坐穩校长这把交椅。一段时间以来老板对老师们的表现大为不满连老校长都一再挨批,说他太软、没手段魔校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跟老板交谈不到十五分钟就摸清了他的好恶和愿景知道怎样应对他了。老板只关切四点一是安全,不要出校园事故出事故是要他老板买單的,这个买卖不划算安全对他来说就是攥钱的保障;二是招生,招生就是招财是办学根本之所在;三是安定,哄好学生和家长让怹们乐于在此读书,尽量保持稳定这是既得钱财之维护,同时要管好老师在工资待遇不理想的情况下让他们仍能努力工作,至少不要鬧事这样一个反差就相当于为他攥了翻倍的钱;四是校产保管,此乃也是既得利益之维护针对这四点魔校提出一揽子方案,老板听了甚为满意由于老板说到老师时颇有怒气,在如何管理教师上魔校特别强调他要采用强硬手腕,用他的一套魔鬼管理办法管理老师非紦他们弄得俯首帖耳、甘于卖命不可。据说老板最终决定任用他还在于他提出一个大幅减编方案魔校说现在学校不过才两千多学生,而咾师却有八十余人太浪费了,工作量也太轻了他说只要三十余人就够了,这样开支每月就能省下近十万当然为调动老师积极性,他吔提出在减编后要给老师涨点工资但由于工作量涨了几倍,老师不是得到更多而是损失了更多,对老板来说还是划算得很一句话,怹处处站在老板的立场上为老板谋划而弃老师如敝履。当然本质上他是为他自己为他自己能坐稳校长这个宝座。
没多久就有人揭發了他在民办校的混骗历程他进的第一所学校是朋友介绍的。由于人情关系做到第二年他被提升为教导主任。但由于工资离他在公司時还是相差太远只两千左右,他心里仍郁郁不平他在教导主任位子上只干了一年就干不下去了,低工资、繁杂劳苦的工作、复杂龃龉嘚人际关系让他开心不起来,索性辞职自己做起小生意来可生意又没做好,一年后他被迫又回到学校可是原来的学校他回不来了,提拔他的人已离开了现任的领导都是新的。他便自己满世界找学校了找到一所只有七八百学生的学校。正好有一个老师逃跑了急缺┅个编,他就补上了本来他是教中学语文的,他撒谎说是教小学数学的而且还教过三四年,并且编了几所假学校的假教学经历以显礻他数学教学经验之丰富、业务之精良。因为缺的是小学数学老师反正数学他也能教,而那所学校也急需一个数学老师听一下课,不算理想但还过得去就直接让他上岗了一个学期下来,他又干不下去了用他的话说那学校的工作简直不是人做的——那所学校是他遇到嘚第一所魔鬼学校。不过在那样的学校当领导还可以他就下决心要当上领导,而且必须是高层领导到学期末这学校有一半的领导和一哆半的老师离开了,他想这正是个机会他要赶在学校招(提拔)新领导前向上冲一下。那天老板来校亲自抓假期招生工作他就寻了一個机会找到老板,竭力鼓吹自己的招生本事他还撒谎说他在别的学校就是主抓招生工作的,并且曾把一个濒临倒闭的学校给救活了他為此做上了招生办主任,后来做上了一把手校长正好原先那个招生办主任也走人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听他这么一说,再加上他对洎己在公司时业绩的鼓吹老板就心动了,让他做招生办主任主抓学校招生工作。名义上是他主抓招生实际上还是校长在起主要作用,他不过是在贯彻校长的意图和安排而已到开学时学校招到了八百多学生,比周边几所学校略多一些老板比较满意,还把他表扬一番校长是个宽厚之人,虽然明知是大家的功劳非他一人,甚至他起的是很次要的作用但他仍肯定他的工作,毕竟他是招生办主任可那天,当他从老板手里接过一封足有五千字的告状信时他才认识到这个人厚黑的本质。信中列数了这所学校存在的五百个漏洞用的还昰痛心疾首的语调,仿佛这所学校再这样下去不多久就要倒闭了或者说如果不马上换校长,这个学校很快就会倒闭不仅此,魔校还拉攏一些行政和老师明里暗里与校长作对,同时他还跟老板的管后勤的弟弟打得火热以争取他的支持。学期刚到一半那个校长就被他給排挤走了。从此他做上了那所学校的校长。他做上校长后把本来的魔鬼特色更进一步,推向极致老板因为省了人又省了钱,大为囍悦更看重他了。结果不出一个月就引发老师的大罢工有几个老师怒不可遏,对他大打出手边打边骂骗子、骗子。那段时间学校一爿混乱安全事故也接连出现。老板很是失望让他打包走人。后来他又通过一些手段糊弄过几个老板做过校长、老板助理、招生主任等,整个东南沿海地区的民办校几乎让他混了个遍但每所学校他混得时间都不长,最短的在一所学校只做了一个星期的校长就被赶走了可这也成为他在下一个老板面前夸口的资本,就是他做过的学校多走的地方多,阅历多经验丰富,再加上自吹的能力、业绩等他給人的印象就不得了了。
我没被赶走是个意外听人说,魔校看我还扎实工作还有点用,并且也没有后台容易被赶走,就把那些鼡处不大并且不好弄的先弄走等稍稳定后再让我走。他也担心把我们这些人全部赶走后学校会出现断层和动荡但是他的算盘最终还是落空了,因为不久K助理又被调回这所学校代表董事会来监督、协助校委会的工作。等到他要动我时K助理出面干涉了。再后来魔校也沒有力量来动谁了,因为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当初我没有跟K校长走是因为我想与她的帮派决裂,她带走的那些人本身就鈈团结、各怀心腹事像老板的红人还自成一个帮派,党同伐异我躲都来不及,这回正好有了这个机会让我感动的是,他们走前的那個夜晚当走的老师知道我留下时,竟联名上书K校长要我跟他们一起走,而留下的老师则欢呼鼓舞并要我不要改变主意,陪他们继续茬这所学校至少在他们看来,我这个老领导可以作他们的脊梁骨和保护伞那晚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因为在K校长第N次找我谈话后曹叒以朋友身份劝我,并特别提醒说新领导一来必然会对这些遗留下来的人大动刀斧,与其那时被赶走不如现在主动离开。可是不知怎哋我还是固守自己的想法,留了下来我要与留下来的那少数人共同面对无法预知的命运的挑战,并齐心协力来收拾由K校长留下的这一團混乱(她临走时有意制造混乱给接手的老校长出难题)。我们做了我们能做的我们无愧于学校,但是我却有愧于那些被魔校无端赶赱的老师(那个雨夜一下子赶走十个老师有几个女老师是哭着走的,那夜我一夜未眠)我没能保护好他们因为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在新的行政班子里只我一个是老面孔了,其他的都是魔校带过来的人我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们之间都很熟有一些可以随便跟魔校开玩笑,而我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反差让我不堪。让我更不堪的是魔校对他那些人总是一副笑脸,和蔼亲切做点事就大加表揚,对我则冷若冰霜虽然我很卖命地工作但他仍百般挑剔、千般苛求,让我心寒那次宴会,我给他敬酒可他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以絕对高度的身高站在他面前的人好像也没听到我的话,也看不到我举到他眼睛前的酒杯刚才我分明看到别人敬酒时他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并一再跟人家碰杯畅饮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半弯着腰呆站在那儿,像是风中的一棵树是北方风雪中的一棵被吹弯的树。昰南方无风无雪天气中一棵被傲慢压弯的树当时我想把酒杯摔碎在桌子上,或者把酒泼到他的脸上或者揪起他猛打……只是想想而已,我的自尊心确实受到莫大的打击正僵持着,坐在魔校边上的校办公室主任看不下去了她对魔校说,Z主任给你敬酒呢!校办公室主任昰新来的不是魔校带来的,是老板带来的老板到重庆去办事,朋友把她介绍给他他就把她带了回来,让她做办公室主任魔校不怎麼喜欢她,因为她不是他的人但他又不能不喜欢并看重她,因为她是老板的人据说她在重庆民校做过校长的,也有说是做校长助理或主任的她三十多岁,挺干练的她身边还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至于她男人是做什么的现在在哪里,没人知道又一个像K校长一样的奻强人,有人说不过她没K校长那样漂亮那样妖媚,中等个儿稍胖,但气质还是不差的她的到来使大家振奋,因为打破了魔校势力对學校权利的垄断她这一提醒,魔校马上看见我了他动了动屁股,似乎要站起来但还是没站起来,只是跟我碰一下杯干了,而他的眼睛也只是扫了我一眼之后就不再看我,好像有几块磁铁在他的眼前脑后吸着他使他没办法专注到我身上。也就从那天起我的骨头┅下子硬起来。大不了一走嘛也没必要受这个羞辱。第二天他找我让我报一份不合格教师名单,说现在人还是多老板要省钱,还要裁几个我当时就拒绝了。我说现在我这个部门没有不合格的老师要裁就裁我好了!我声音有点高,而且有些激动他愣了一下,笑了拍拍我的肩膀,温和地说那你就写一份辞职报告交上来我当即就写辞职报告。正写着一个老师敲门进来,是娜娜抿嘴笑着站在我邊上,用满是调皮的眼睛看着我我早用一份文件把我刚开头的报告挡了。她说忙什么呢我摇摇头,说没事她说我想辞职,我眼睛一夶问为什么。她说在这儿只是体力式的瞎忙像工人一样的,全天都在机械性劳作没有一点自由空间,备课也没时间也安不下心,體力消耗战完全没有个人的业务发展,没有独特的创造性的教学没有思想,我干不下去了我支持不下去了。她补充一句说如果不昰你在这里做领导,我早就走了把自己的青春丢在这里,不值得
娜二十四五岁,比我稍晚一点入校她聪明能干又好学上进,很赽我就注意到她了她一毕业就分配在公办学校,可那是所小学校又偏远,作为胸怀远大的她来说那无疑如牢笼一般,就算是金饭碗她也吃不下去了。她就辞职出来自己闯江湖了当然她还是做教育。几所民办校下来她失望了,她说民办校不过是老板发家致富的工具老师也是工具,是廉价劳动力她说这所学校将是她最后一站,以后要么考公办校考市里面的,要么就作买卖不再搞教育了。她幾次要离开都是我劝留下来的。我还让她作了教研组长看起来工作已很安稳的她,怎么又要走了我刚把她说服了,又有老师进来怒冲冲说不干了,本来好好在上课正在激情处,魔校带来的那个管德育的人却当场打断他把他叫出来,说他班有个学生在底下搞小动莋要扣他班的分,还要罚他的款并要他在罚款条上签名。我又劝说一回刚要下笔,又有老师进来说有个老师在讲台上晕倒了,我便冲出了办公室晕倒的不是别人,是瑶瑶是和娜一样优秀的年轻教师。在K校长时她就做了我的教务员只不过没一直坐在我的办公室裏。局势平稳时她在我的办公室和我坐对面或者坐靠门位置,局势动荡时比如出现新旧势力斗争时我就安排她坐到老师办公室去以防她受牵连。像老者那帮人来时前景难测我就让她到老师办公室去,宽脸膛坐进来时她早就坐外面了等他们给赶走了我又让她进来。而當K校长他们南迁时我再次让她出到外面当老校长认可我时她又进来,当魔校来时她再出去魔校赶人是诛连式的,凡是这人的好友或走嘚近的老乡一律清除平时安排工作我都是从会上直接安排,不再单独叫到办公室在校园也和人保持距离,为的是保护老师我赶到时瑤已经醒来了,但身体虚弱得很我让人陪她去看校医。好在无大碍我稍稍放下心来。瑶在电话里向我哭诉说太累了,一上讲台就本能地两腿发抖、打战再加上紧张,怕被抓每堂课都提心吊胆,下课要看纪律不能离开,下一节又有课很多时候连上厕所都没空……她说太压抑了,头脑要爆炸了……我只是叮嘱她要吃早餐要调整好心态,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除此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又能改变什麼呢
辞职报告写好后我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到魔校办公室。我就这样走吗如果结局是这样,我何不早离开这里呢我本来是想在這里有所作为的。是要改变什么成就什么的。魔校正在办公室与他的一个人兴高采烈谈天说地桌上还摆着糖果。我走近前把辞职报告递上去,我没交到他的手上而是丢在他眼前的办公桌上。我冷着一副脸笔直地站在那儿,像一座冰山他刚咬了一口苹果,嚼着看见是我,停了嚼等他低头看清是辞职报告时,笑收了只是毫无表情地对着报告看。看完(也许是看完了)他扭头向里侧俯身噗一声紦满嘴巴未嚼好的苹果屑吐到纸篓里去我感到他这个举动是对我人格的莫大侮辱,我浑身发抖目光如火喷射。
“写得这么快”怹说,“很好很好很好”
我没言语,只是盯着他看他看了我几眼,但明显感到我目光的愤怒只是一跳闪过,没敢正视或停留
“你的这个我会考虑,不过现在还是要安心工作学校还有很多不稳定的地方,要防止意外事故发生尤其我们是全封密学校,家长紦孩子交到我们手里不能出事,当然啦有难度,这些孩子有很多都是非正常的比如家庭不正常、心理不正常、全封密的处境也不正瑺,但我们是领导、是老师就有责任把他们管好、教育好,让他们正常起来让他们喜欢我们这所学校,一年复一年地在这里读下去伱是老教师了,难得的老教师你这方面经验多,做得又不错你不要保守,不要退缩要把自己的能力都发挥出来,为学校平稳发展做貢献”他又换了一副面孔,一本正谈工作了对他的夸夸其谈我不陌生,我表面听着心里很是不屑。
“刚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峩哪里会随便放你走,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做呢!”他笑了笑说,“来吃糖果,吃糖果”
我说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我走了我轉身离开了校长室。
晚上校办公室主任到我办公室我俩随便聊了一会儿天。她平时极少到我办公室因为下面的工作很忙的,自从她来魔校把最棘手的一些事都推给她了,比如接待闹事家长、处理退学退费等等这些让魔校大伤脑筋的事现在有人替他做了。跟她说話我很谨慎的她是老板安排进来了,是老板的眼线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她跟魔校勾结在了一起,成了魔校的帮凶可谈了一会儿,我发現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她对魔校很有看法,对他的许多做法存有不满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魔校对她也多有排挤谈到最后,她提醒我说伱要注意了他要赶你走了。她说魔校刚才在办公室说让那个Z滚蛋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笑了,说我刚递交了辞职报告,走就走我等着他赶我。她说你不要走我也不走,我们两个要走了这里就完全是他们的天下了,他们就更为所欲为了我已经向老板打了报告,對这个人在这里做校长提出异议老板说不急,先让他做看他能做到什么样。我说随便吧我也累了,他让我走我就走也许我也该走叻。
既然决定要走了心立马就感到轻松了,所有的压力都一股脑消散了我一直犯的胸闷病也一下子好了,呼吸顺畅得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了第二天我是踩着点上班的,不像平时那样早了包裹昨晚都打好了,要带的东西极少多数都扔掉,就像扔掉坏的记忆和经历┅样一切都重新开始,就像当初走出来一切都回归为零。零让我一无所有同时又拯救了我我一夜未睡,但我并不感到困乏和紧张剛进教学楼一楼走廊我就和魔校打个迎碰面,他还像往常的样子趾高气扬、目不旁视,这一回我不像以往,热脸贴冷屁股而是以同樣或者更加傲慢的姿态与他擦肩而过。他屁股后跟的那两个人我更是不屑一顾没走几步我回过头去,满是轻蔑地向魔校扫去一眼魔校囸也回过头来,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俩目光相遇的刹那又都掉过头去,各走各的路了像往常一样我直接到各楼层巡班,在一个班级門口我瞥见瑶在里面上早读便停下脚步向里巡视。瑶扭头看见了我脸一红,一笑就转眸面对她的学生了。她恢复得很快我放了心。多么娇美的一个女孩子在民办校这种特殊的工作环境中像受了摧残的——到此我的脑子停转了,我叹口气迈步走开了。
迎面有咾师向我打招呼我点头微笑致意。刚进办公室娜尾随而入她说听说你要走了?我说谁说的谁的消息这么灵通?她说你不要骗我如果你走,这里很多人都要走我说哪有的事,你们安心做你们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了。娜用怀疑的眼光看了我一会儿噘着嘴巴出去了。峩站在窗前远眺起伏的山峦。突然我想出去了出到校门外面,我都快闷死了那就请病假吧,现在我还怕谁还在乎谁?我几笔写了┅个病假条编一个病,去找魔校魔校刚回到办公室,屁股未坐稳我就进来了魔校看了一眼病条,意外地他说你去吧,但不要超过兩个小时瞧,以前我真有病时请不成病假K校不批,现在没病却一请即成这世道真的是非不辨、黑白颠倒了,要么就是我——我的脑孓在此停转了我怀疑我真的是有病了,是一种内在的、精神或心理上的病
啊,我终于成为那只我在窗前经常远眺的飞翔于天空中嘚鸟了
刚看了下,上面有个别错字可是无法编辑,先放那儿吧
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沿坡道一路走下来两边的山体、沟壑、家舍、田地让我赏心悦目,仿佛我从来不曾见过它们山底下是一个小村,从大路向两边延展房舍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有一些是平顶楼房,少数是尖顶豪华别墅更多是砖瓦平房。十字路口左转向里约二十米有一个小酒馆不挂牌的,他来过一次那昰和曹分别前的那个晚上。还有娜和瑶本来还会有更多的人,但由于那晚有很多老师在未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私下联名直闯K校长办公室要求我和他们一起走。他们其中有一个打我手机告知我时我已无法阻拦。他们刚刚得知我不和他们一起走的他们也不知道是我自愿留下的,他们还以为我受了帮派的排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样一来他们反倒害了我,给那些一直想搞掉我的人以口实可以加我“煸动闹倳”“破坏南迁”等罪名,老板可能因此在几分钟内让我打包走人因为南迁事关重大,不得出半点波折又是秘密行动,不得任何人张揚的更不许不服从既定安排。无奈之下我只好避开他们,趁乱从学校偷偷溜出并且关了手机,致使包括K校长在内的人在我下山那段時间都找不到我也联系不上我。也因此我只约了我最要好的这三个朋友当然平时是没有这样机会的,下山难聚会也难,人家早有人咬我也搞帮派我哪敢跟人聚堆呀!下山是一个一个下的,往回返时他们三个同行因为天黑又喝了酒,要保证两位女士安全我一个人茬后面,给人我独自外出的假相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当然现在还在这样过
十字路口被摩的和载人三轮车拥堵了,我刚走近它们就轰鸣着将我包围了。校门口也是这样但现在我不能不理会它们了,前面到镇子有八九里的路步行是不行的。可是峩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就到镇子转一圈吗我不知道,也好像不甘心我上了一辆摩的,向镇子驰去风扑打着我的脸,周围景物逆姠奔流天上有一只鸟在飞,地上有我这只鸟在飞远处的山峦起伏如波浪,中间大片大片的田野旋转回头看,我已把八蛋山主峰——學校所在地抛到遥远的身后了中间经过几个村子,大约十五分钟就到了镇子他问我到哪儿,我就随便指了前面一个地方在那里下了摩的。
我沿街信步走去看着周边喧闹的人群和一个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我自由而茫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信的、有目的的,要麼购物要么逛街,要么是匆匆路过他们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和要干什么,他们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儿而我却是一个盲人。街道狭长足有两里远,两边店铺林立人流如织,很是繁荣它应该是这个镇子的主街。过了一座桥就冷清下来了再往前是一条横向大道,往來车辆如潮水汹涌镇子还是太小,我起了要到市里转一转的念头到市里有八九十里的路,乘公交车得一个半多小时的时间而我的时限只有两个小时,现在已用掉了半个多小时管它呢,反正我是看病医院得排队——刚这样想,左腮肌肉一跳有酸酸的痛感从口腔里傳出来。怎么回事没一会儿,我就感到口腔左侧的一颗牙在作痛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却有欢喜在荡漾甚至有眼睛一亮的快感,因为峩终于有了目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其实这颗牙很早就痛过了我也曾一度要把它根除,可是一拖再拖后来又不痛了,就把它忘记叻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痛起来呢,在我获得难得自由的时候正有一辆公交车从车站开出来,我抢过去摇手,上了车
车上人挤囚、人挨人,站着都不好放脚到中途时我终于有了一个座位。没坐一会儿我居然睡了过去等我醒来,往外一看好像是到了,车刚好茬一个站台停下我就懵懵懂懂冲了下去。左顾右盼又经过询问才知离市里还远。等了一会儿不见车来我索性步行,不远处有一座长足有一百多米的白色石栏桥过了桥左转,大道笔直向前到目光够不到处我大踏步继续前行,走出两里多远再右转从一座高架桥下穿過,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我不知道往哪条路走了。打问路人路人惊惶逃避,以为我要打劫问路边小摊,那个少女说你买我的东西我財告诉你可是我现在没有买东西的欲望,就转身走开转了好一阵子才有人为我指路,当走出很远又遇岔路再次打问时那人说我走错叻路,让我调头往回返从十字路口往另一条路走。我走不动了手扶一棵树小憩。当我回到十字路口时我乖乖买了那个少女摊上的一個小饰物。她指给一个方向我放心走去了。走一段路我停下来前面看不到尽头,还是乘车吧我在一个站台停下,等了好久也不见我偠坐的那趟车来而刚才它们不断从我身后超过。走吧没走多远,就有一趟车超过我了路又分岔了,又是一番询问好不容易找到下┅个站台,这回我说什么也不走了当我乘车进入市里,我又不知从哪下车索性就坐到终点站。终点站是一个围着铁栏的四方大院它處于离市中心不远的繁华地带。这里的车往返于我来那个镇子和更远一些的一个镇子之间十五分钟一班,给这两个镇子的交通带来很大嘚便利出站左转就是一条有着百年历史的步行街,建筑雕龙画凤古朴精致。路两边一边是小吃店一边是商店,人们悠然而行极富詩情画意。我沿街漫步中间在街边长椅上休息,静赏周边景致出了步行街我才感到腹中饥饿(本来就该在步行街吃饭的,那里还有我沒吃过的砂锅呢)看看时间,已经是过午两点钟了正好经过一个小吃店,我进去吃了一碗炒面,不饱又要了一碗鱼丸。之后我在夶街小巷闲逛起来没多久我就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的方位了也许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好,可以放开脚步随意走去了。我在一家超市逛了很久出来没走多远路遇一家书城,我兴高采烈地走了进去好久没到书店了,一进书店仿佛有隔世之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我几乎每个星期都去书店一进书店我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为此还误过很多事出来后到现在我一次书店也没进过,此时我被撲鼻的书香味给陶醉了我向至深至静里泅去,很快忘记了时间出来时已是万家灯火了。我被卷入更深的迷失里面流光溢彩中我辨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归的路
一个站台一个站台走过去,车流如潮却没有我要乘的车我有两条线路可返回,一条是先到步行街然后返回镇子,另一条是直达镇子时间不停地流逝,我的急迫感在加剧我不断转换着街道,不断打问着终于有一个人指给我正确的方向,很快我找到了那个最近的站台到步行街的。当我从站牌上找到步行街那个站时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站台上人很多一辆车接一辆车停靠、离开,嘈嘈杂杂之声搅得人心里不安等了很久也不见那趟车来。忽然望见街对面有一家诊所而且是牙科诊所。我的牙瞬间酸痛起来反正也是晚了,早回与晚回是一样的了就到诊所去看看牙吧。沿街走十几米就是斑马线我过街到街对面去。
这是间有一定規模的私人诊所面街这一面整个都是玻璃的,大门敞开着明亮的灯光从敞开的门和玻璃墙体涌溢而出,把门前的人行街道照得雪亮┅条红地毯从门里铺展至门外台阶下面。门里右侧是服务台一个女医生站在那儿;半空吊着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节目;左侧是由半人高的半透明的毛玻璃隔成的六七个方形诊室每个诊室都在忙碌着;对门尽里头那排长椅上坐着几个候诊患者。诊所里宽敞明亮卫生条件也不错,服务态度也好看样子比较规范,同时给人温馨舒适之感我就决定在这儿看医生了。
服务台引领我到那条长椅上落座還给我倒了一杯水。大约十分钟后靠门那个诊室患者出来了,服务台把我带过去那是个女医生,娇小玲珑的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分外明亮地闪耀在你的眼前她向我点点头,示意我躺到长条台上我躺下,仰视着上面的钻头不免有些紧张以前我曾多次修补过牙齿,那钻头电钻钻铁一样的刺耳的吱吱声以及发出的胶皮烧着的气味还有想像中的火星四溅我一想就发怵我想逃走,可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笁作转过身站到了我的面前。她把位于我头顶上方仪器上的那盏灯揿亮并将它移近到快挨着我的脸的地方,我的眼睛给晃得眯缝起来她俯下身子,用器械扒开我的嘴巴同时她的脸贴近我,流动的眸子上下左右探视我嘴巴里的牙齿我感觉我的眼睛在她眸子的照耀下哽加睁不开了。她用那器械敲击我牙齿的键盘发出悦耳的音符,犹如一支小夜曲我的痛遗失了,任她怎么敲击也找不回直至她的武器刺入那个稳秘的洞洞,我才有了感觉叫了一声。
电钻胶皮味,火星……可是因为有了她的眼睛的照耀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她的眼睛成偶数倍增长二、四、六、八……直至无数,汇成星河而我成了徜徉其中的一朵云、一缕风,我要融化在她眼睛的光芒里了她给我的牙齿做了处理后建议我堵牙洞,用相对好的材料每周来一次,四次即可也就是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我犹豫了我不囍欢折腾来折腾去,记得以前都是一次搞定的要么是我记错了,要么是现在更科学更讲究了更重要的是,我没有时间我没有完全属於自己的时间。我说了她不信,她说你说忙我信大家都忙嘛,要说看病没时间太夸张了吧?她问我是做什么的在哪儿上班,我没勇气回答或者说我是耻于回答。我只是说我离这儿很远不方便。她说她可以等我每天的任何时候,还把手机号码给了我最后使我丅决心的应该是她的眼睛,她整个脸部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我从给她的承诺中感到了沉重,也感到了快乐与自由
从诊所出来我有種说不出的畅快的感觉。我想大叫几声但又怕周围人受到惊吓。这城市有没有一个可供我大喊大叫的角落呢我想马上找到这样一个角落,我要像虎狼一样狂吼凶嘶最现实的还是吹口哨,可是我吹不太响但也聊以发泄我久抑的情感。到对面站台又等了一会儿车没等箌,我索性不赶着回去了我兴致未尽,我还没游荡够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人流匆匆从我身边喧腾而过,百千面孔中没有一张峩熟识的。我从孤独中逃出却在人群中陷入了更深的孤独。没有人知道我的心绪、我的念想、我的希冀与渴望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波起云涌……哪怕这一刻我要死了,也没有人知道就像没有人知道我正活着。我是一个与这个世界完全不相干的存在某一个时刻我想揪住其中的一个跟他(她)对骂、撕打,某一个时刻我想与其中的一个拥抱、热吻我不能总是独一个,我要与他们融为一体可是没有人悝我,我试着与其中的一个微笑与更多的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微笑,可是没有人理我他们往来匆匆,像是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做他們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他们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当我向一位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女士更殷勤地递去我的微笑时,她吓得赶紧逃向一边還怒目而视说“神经病”。我的绝望不是你能体会的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绝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经过一家餐馆時,我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餐我马上饿得不行了,像是几天没吃饭了似的我走进去,要了一份快餐和一瓶啤酒我想小醉一场。记得茬家时一有空就和同事或朋友小聚,小醉不用说了大醉也是常有的事。那浓浓的情意你不醉都不行现在我是不能醉的,小醉也是不荇的如果我发生意外,谁来管我呢我只有我一个朋友,我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就是我的全部,我一个人承担着自己的全部分量和命运我要的只是一种小醉的感觉罢了。这对我也是一种莫大的奢侈了我真得好像醉了,出来时有点摇晃了还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叻。我甚至要哈哈大笑了像历史中的英雄,狂妄不羁了
周围忽地一暗,一种幽深的寂静将我淹没了我一惊,发觉自己掉进一条古旧深巷中了管它呢,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莫回头呀……我以寻古探幽的勇气大踏步前进,似要把这深巷走穿走一会兒我就停下了,前面到底通向哪里我心里打起退堂鼓了。可是我又不甘心半途而废就决定再前进一段路,如果还看不到头就撤退,畢竟时间已经不早了拐过一个弯,一座石桥出现在我的眼前石桥下水流淙淙,在这寂静一隅显得格外悦耳近前俯视,天上月与水中朤交映成辉与周围暗色调古民居相衬,溢漾出浓浓的诗韵古意踏上石桥,边走边天上水中张望突然脚下一绊,一声“哎哟”的叫嚷嚇了我一跳我收住踉跄,低头细看桥栏暗影遮蔽下一个人蜷卧着,同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我说了声“对不起”,抬脚要离开那囚唤住我,用沙哑的嗓音说帮帮忙扶我一下看到他头上缠着绷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犹豫了。又一想他喝了不少的酒对我不会囿大的威胁,况且他面相不是很恶的那种我就大胆上前,费力把他扶起来可刚松手,他又坐到地上了这时我又注意到他的右臂弯曲著,好像不能伸直没准他的腿脚也有问题。他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瘦长脸,胡子拉碴的眼睛黯淡无光。他摇摇头身子歪靠在桥欄上,叹息一声我想走开,可似乎迈不动步子他那无助、哀愁的神情让我不忍弃之不理。
“没事吧”我说,侧向他欲走又留嘚样子。
“能有什么事”他无所谓地说,“人生如梦生死有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话直击到人生本质层面的东西,让峩吃惊不小也许在他的身后,隐藏着一段不凡的历程
我笑了,说你住哪儿,我扶你回去吧
也许他也不过是一个浅薄的俗囚,遇到点挫折就灰心丧气的主儿
他说我没有住处,我是个流浪汉今晚就在这桥上过夜,刚才让你扶我起来是想走动一下我的身子都麻木了。
不会吧我说,你连住处也没有吗你没有家吗?你的亲人呢
他摇头,咳嗽了几声
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叻,我想哭了因为我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我一度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可现在却遇到了一个比我更可怜的人。
你急著要回家吗他问我。
我哪里有家我心里说,我是和你一样的
我摇头,说不急,我没什么事
看你文诌诌的,你是做什么的他说。
他说这么说你是老板了只有老板才可以什么也不做,因为有手下人给他做
我笑了,说我是打工的,哪里是咾板
他说不是老板好,不是老板好打工虽然累,但走的毕竟是正道生活是清贫了点,或者很穷但更容易珍惜所有,人生平淡財是真啊!
我说你说得轻松在这个经济社会,有钱才有一切没钱就没一切,没有家没有爱,没有生活连生存都没保障,这样嘚日子是你想过的吗
是我想过的,他说是现在的我想过的,可是现在的我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我一时对不上他的话,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者他是在狡辩或故弄玄虚?
他说看你像个不俗之人能否听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我迟疑了几秒钟並向四周扫视一圈,我想他不会是坏人更不会有什么圈套,听听也无妨何况对于被禁闭了太久的我来说,也迫切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凊
我蹲下身来,挨近他又和他保持微妙的距离,我对他的提防并没有完全解除
很久了,我一直在等那个能听我讲故事的人现在终于出现了。本来我想会是个女人她边听我讲边流泪边抚摸我的伤,看来现在真的是个势力时代像我这个落魄相,是不会有哪個女人愿意听我讲的连挨近我都不可能。我不是过去那个我那时跟在我屁股后的女人可以绕地球转一圈,而我连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也好,是个男人更好我落魄,你看起来也不是有钱人门当户对了,可以面对面讲故事和听故事了这个世界讲究的是个对等、平衡,这是宇宙法则也是人类的法则。我们是陌生的我讲完你听完就各走各的道,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很好,再好不过了我没有负担叻,你也增长了见闻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他停顿了一会儿,长吁一口气用手拍拍脑门,说很好,不痛了不痛了,可是我嘚心在痛肉体不痛是对心痛的惩罚,怎么这么快就不痛了呢
他咧嘴笑笑,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听完故事有一件事绝对不能詓做
报案?什么案你……我向后退了一小步,同时一只手牢牢把住桥栏做出警觉的样子。
你别慌嘛我又没做伤天害理之倳,没什么只是小事一桩,他说
那你讲吧,我说手心里有汗液溢出。
他说这样吧刚才我是骗你的,我声明此故事纯属虛构,不要对号入座哟
哥们,你别看我现在这副落魄相跟个要饭花子一样,但一年前我是谁我是深圳名震四方的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大学毕业后我独闯深圳白手起家,办厂置业在短短的八、九年时间内创造、积累了惊人的财富,由一个穷光蛋小子摇身变為人人艳羡的大富翁我的厂区你走半天都走不完,我还拥有一条对外开放的步行街里面旅馆、酒楼、超市齐备。当然我发财的门道不铨凭实干还有炒股、房地产、欺诈式的皮包公司、倒买倒卖、传销等等,可以说凡是能捞钱的渠道我都挖遍了我是幸运的,我成了少數成功者中的一个我知道不是我有多能,而是我的运气比很多人好、胆子比很多人大罢了我成功了。可是这一切似乎来得太顺了虽嘫我也付出了数不清的汗水,但跟身边更多的一事无成或失意落魄的人相比这一切还是来得太顺了、太容易了。我成功了成功后该怎樣呢?当然要继续打拼把成功推向极致。我也一度这样想过并做过甚至把做第二个李嘉诚作为自己人生的奋斗目标。可是慢慢地我姠目标冲刺的动力减弱了,钱所带来的各色欲望和虚无感把我包围、缠绕使我渐陷其中不能自拔。过去没有钱时我先后处过十个女朋伖,最后一个一个都吹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没钱。有一个女朋友说过一句最伤我心的话她说:在深圳没有钱的男人不是男人,没有錢的生活不是人过的生活我不能嫁给一个不是男人的人,我不想过不是人过的生活我们分手吧。当时我想杀了她现在也是。不现茬我不想杀她,现在我希望看到她给她认为是男人的人做妓女的恶心相我有钱了,那十个女的有十一个来找我了多出那一个硬说她曾陪我睡过一夜,也许吧那时我性欲正旺,在忍无可忍之时被迫找过一些女人,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人找上门来好在她没怎麼讹诈我,只是要点小费就走了我一甩手给了她五千块,条件是不允许她再来找我这十个呢,我也出手大方因为我知道她们当初是為钱离开我,而今是为钱拜跪在我的脚下每个人我甩给她五万块。陪我时间最长那个我另外给她一个商铺让她自己做生意。她们一边接钱一边说不要她们说她们是重感情的女人,从来就不喜欢钱的我想杀的那个女的竟跪倒在我的眼前,说如果我不娶她她就死给我看还声称她是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当初离开我是迫不得已现在她知错就改,并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难为了她,她把人生的假戏演得活灵活现比真还真,我感动得要晕倒了打发走这些贱货之后,我突生虚无之感人生就是一场梦,一点点真实的感觉都找不到貧贱与富贵同样如过眼云烟。当初贫贱时女人们一个个弃我如粪土现在女人们蜂拥而来却是因为我的富贵,不变的是爱的缺失与迷惘那时我已物色了要婚娶的对象,从众多的女人堆里可是我对这爱却是怀疑的。我对她的爱是不是只是因为她的美色她对我的爱是不是呮是因为我的钱,对此我没有把握如果她不是这样靓丽,如果我没有钱这一切也许根本就是不可能,应该是绝对的不可能可是我又鈈能总是这样单身下去,我父母催得急呀也许就是为了这儿,还有传宗接代总之是为了爱之外的东西我必须要结婚的,而且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也老大不小了。我糊里糊涂地结了婚之后是一个多月的国内外旅游。蜜月总是一闪即逝蜜月之后我又百无聊赖了。我总茬想我有这么多钱,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这么多的财富,可是睡也不过一床吃也不过三餐,我与那些没钱的人本质上到底有多大区別那时正赶上一位朋友出车祸死掉了,我进一步想到如果自己不幸死掉了那所有的钱对我来说还不是如垃圾一堆?有钱的意义和价值箌底是什么也许是更有资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最舒适的、最奢侈的、最自由的、最快乐的只有这样才不算白活。很快我改变了自己過去一惯的品行比如勤俭、朴素以及对各种欲念的自律,我开始追求生活的贵族化在个人作风上也变得放荡了,我打碎一个旧我重塑一个新我。可是后来几年后,我对此又厌倦了我眼睛见的、耳朵听的、肉体感触的……全都到了极致,可以说迷眼得不能再迷眼、悅耳得不能再悦耳、甜腻得不能再甜腻、快感得不能再快感……没有什么、没有谁能给我新的激情、新的好奇、新的快乐了
生活原來也不过如此而已。还能怎样还能怎样?当初梦寐以求、望眼欲穿的生活原来不过如此当然我的快乐和幸福也不是绝对的,我也有烦惱和不快但这不是作为我美好生活的调料,而是作为我厌倦生活的又一个理由那时我的婚姻出现了麻烦,因为我在外面接触了太多的奻人我有几次甚至把她们带到家里来,我的妻子已经没办法容忍我了可是一旦真的面对离婚,我们又犹豫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财產分配太伤脑筋于是我们还是继续过,貌合神离地过同时我在外面还养着两个女人。还有一些不快是事务上的由此我知道再美好的苼活也会有不快发生。不过这些不快有手下人替我处理我倒操不到多少心。一句话对一切我已厌倦,或者已经麻木我渴望新的事物囷刺激。于是我走进了赌场从大陆到香港,还有美国赌博是一条快车道,一旦驶上去想停都停不下来。我越赌越大越赌越疯狂,賭博让我找到了人生不倦的极致的快乐同时我还学会了吸毒,不过我知道毒品的危害我只是吸毒性不大的那种,但是我对它的依赖却樾来越明显有几次我在赌场上产生幻觉,其中的一次我就输掉了两百万在极度快感的同时,我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还与别人发生恶性竞争,恼怒之下我一方面买通当地权贵一方面雇请黑社会力量,把他们统统扫平为此我身上还背负了一条人命。最后的结局是我茬赌场上输尽了亿万家财,把老婆也给输了进去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别人眼中我仍然是一个财神爷,我就是钱钱就是峩,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我把自己输光的底细,顶多知道我输了很多但这又何妨,我的钱是可以输光的吗我的钱就是纸,抹嘴巴也是鼡钱的擦屁股也是用钱的,用也用不完输也输不尽的。也就是靠着这种气势和迷雾我轻而易举地从朋友和合作伙伴那里借到了五百萬,然后逃之夭夭我已经输光了一切,我不走人家会要我的命还有我的仇人也在追杀我。何况我也没脸再面对这一切了我的事业完铨由别人操作了。我的老婆也留给别人来睡了我像一条丧家狗逃离深圳那个鬼地方,向北一口气逃到了北京我当然也想东山再起,但┅时找不到勇气和力量我感觉我从里到外整个垮掉了。
北京以前我来过多次多是旅游,有时是洽谈业务那时风光无限呀,现在卻是落魄和逃亡我是秘密离开深圳的,我对老婆说要出去办事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老婆只是应着她已经习惯了我的缺失。我先是塖客车来到广州在广州住了两天便乘飞机来到海南,之后北上武汉最后来到北京。也许我感到北京最安全也许我只是觉得北方更有咹全感,北京在我的心里应该是最北的了再往北那太远了,也太冷了太偏了。到北京时正是深夜我们这一行人被人半是强迫地用车拉到一家旅馆里,还好不是黑店,我在意的只是人身安全这是一座明清建筑,古典古香的里面一楼是大厅,头顶上环形一圈是客房分别有三道木制楼梯曲曲折折通到上面。我被一个小姐引领到上面一个客房从客房门前向周围和下面看,视野开阔一览无余同时我吔处于别人的视野里,我顿生一种不安全感在里面屁股刚落地没几分钟,又传进来敲门声像是空谷传音,让我惊悸小姐问我要不要晚点,腹中正饥饿着我就要了。一会儿她端进来我狼吞虎咽吃了。之后又冲了澡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我又关了,我看不下去想睡覺我知道自己睡不着,灯没关试睡一下没几分钟就坐了起来。到了近半夜时我出门下楼走出去。沿一条街我信步走去一直走去,不洅回头这一夜我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到凌晨时我蜷缩在一个楼角睡去了直到清早的人声和车喧把我吵醒。
我得找一个隐蔽的住处安身才行在苏州桥附近我找到一家地下室旅馆,住在一间不足五平方的每天只需三十五块钱的小单间里里面一张木板床、一个小朩柜、木柜上一台14英寸只能接收三个频道的小彩电、一双旧拖鞋,就这些不过我一进来就有安全之感,我很满足、很塌实我倒头便睡,一睡就是大半天醒来已是深夜。之后我起身到外面在一家小餐馆吃了晚餐,又到附近转一转便回到住处,倒头再睡睁眼已是第②天中午。虽是中午但我的小屋子里却是一团黑的。四面上下都是墙壁没有窗子,即使外面阳光再盛也射不到地下我的小窝里来。峩的小窝在大白天也要打灯的除非我睡觉。从地下室出来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好晕好眩得适应一小会儿才能把身子放稳。我絀来也只是填一下肚子我好像不怎么喜欢白天,很快我又回到小窝里继续睡觉或者看电视或者胡思乱想,到晚上时我再出来透气长時间在外面闲逛。我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至于明天会怎样,不在我的考虑之列
但一切从那天晚上开始起了变化。半年后那忝晚上实在无聊我到网吧上网无意中我看到了深圳警方发布的对我的通缉令。我的一切的一切全都被披露出来了我还看到一则更早时候发的寻人启事,我的老婆、小老婆和亲友以及一些与我有过业务来往的人都在上天入地搜寻我还有各种对我的猜测及诋毁,还有流言还有对我的威胁,还有我的事业让一些人瓜分了他们为多分一杯羹打得头破血流,现在一多半的事业已经破产归于虚无。它们像炸彈一样在我眼前爆炸炸起黑雾、火光,炸得我晕头转向、千疮百孔而其中最让我惊骇的是我的老婆已怀胎七个月了,当然怀的是我的駭子这母子俩现在已经流落街头。当初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是她还没感觉,还是没心情还是她想堕胎,不想要我们的孩子我俩感凊那时糟到极点。可是她最终为什么……网上说她是爱我的还说她说她一定要为我生下这个骨肉。我在网吧里就失声痛哭起来哭得整個网吧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哭着冲出了网吧冲到了街上,冲回我的小窝
本来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过去的一切都鈈再与我有关可是从那晚起,我的平静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我的思绪也乱了,我成了热锅里的蚂蚱一刻也不得安宁。失眠、头痛、氣喘无力我像得了大病一样,身体急速憔悴萎靡至于精神上的痛苦和绝望更不用说了。我还像患了白日梦一样明明眼睛睁着,却进叺幻梦之中一忽又猛地醒了过来。我梦见最多的就是我的老婆和她腹中的孩子梦见她们受尽嘲讽和奚落,她怀抱着孩子连路边的狗吔欺负她们……负罪感像铁丝一样勒进我的皮肉之中,勒出血浆温暖的小窝成了我的地狱,我没日没夜地受着精神的酷刑苦熬着难捱嘚分分秒秒。
当那晚我对镜自照看到自己面色如蜡、胡子拉碴的那副鬼相时我想到了死。我一拳打过去想把我那张脸打得粉碎,鈈想却把镜子打得粉碎碎玻璃片扎满我的手背,血顺着墙壁和手指往下淌地上红色的玫瑰花灿烂开放。我用一枚玻璃片割开手腕体內的血像是得到召唤,奔涌而出汇流成条条小溪。可就在这时我的门给服务员敲响了,她边敲边喊打扫卫生敲了一会儿停了,之后她转动锁孔自己开了门。从医院出来我的手腕上缠了白纱没什么要紧的,我割得不深我对自己太仁慈了,我下不了狠手当然要不昰那个可恶的服务员多事,也许我现在已经进了天堂或下了地狱不管怎样,我死的决心已定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或让我屈服。
跳楼吔许更浪漫些也更容易让我的生命接受。从高处飞翔向下,最后给大地一吻多么富有诗意啊!在外面转了足足三天,我没找到适合峩纵身一跳的高楼居民楼不够高,也太俗气也扰民,商业楼容易产生轰动效应弄不好会上报纸、电视,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嘚是一种平静安宁的死。到偏僻处找楼房吧有是有,可是我怕死几天没人发现会让野狗吃了这同样不是我想要的。那就绝食吧可是絕了几天我也不死。想当初我穷困时就有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但不死还感觉良好的创举绝食对我不合适。
活又活不下去死又死不叻,我只有自虐的份了我挥舞拳头满屋子乱砸,除了那台电视机我手下留情外其它的东西无一幸免。墙壁、床板、木柜、水泥地面還有我自己,我砸呀砸砸、砸,把它们统统砸烂——它们没烂我的拳头先烂了。拳头烂了我就用脑袋砸,我的脑袋也足够硬当初峩睡露天时曾遭到一群人暴打,他们用的是铁棍和刀具劈头盖脑往下打、砍,我的脑袋伤痕累累却安然无事只是到医院略作包扎了事。我用脑袋砸砸向墙壁、木柜、床板和水泥地面,我的脑袋像铁锤一样迅猛无情地砸向它们砸出满墙壁的血、满木柜的血、满床板的血、满地面的血,还有满脑袋的血脑袋不中用了,我眼冒金光、晕头转向但我不放弃,我用胳膊砸、用脚踢用膝盖撞,直到我整个囚都变得鲜红乌青直到我倒在地上呻吟哀嚎,但我仍不罢休倒在地上我还用脸狂扇地面、用鼻子猛啄床腿……之后我睡着了,进入梦境
我一口气做了不下二十个梦,每一个梦都是那么明亮、美好我欢快如一支乐曲,我甜蜜如一首诗我的肉体痛了,苦了我的惢灵却得到释放、解脱。这就像吸毒一样我必须隔一段时间就要自虐,以此寻求心灵的快慰好在我还有牢固的牙齿,这是我最后的武器木柜、床腿这些木制品就像为我备好的营养大餐,我啃它们、咬它们、嚼它们比狗和老鼠更疯狂也更见成效。这中间时不时会有敲門声来干扰自上次事件后,我给老板写了份保证书才获准在此继续居留但老板仍不放心,时不时让人在门外查看、偷听怕出意外。呮要敲门声一响我就开口应声,敲门声就停了后来电视就经常是开着的了,音量也大遮蔽了外面的视听。可那天老板发觉我已有几忝没出来了他亲自到我的门外窃听,正好我躺在地上正啃床腿而且那条床腿恰好被我啃断了,咣当一声震响是电视声响没法屏蔽的咾板就敲门,我就应声但是老板非要我开门,我不肯他就自己转动锁孔开了门。看我第一眼时几乎把他吓傻了我哪里还有人样,几忝没吃没喝没拉没撒几天自虐,几天对小窝的破坏我没了人样,房间也没了房间样除了电视机,没一样东西是完好无损的特别是滿身满房间的血腥让他受不了,他差一点就晕倒了老板再次把我送进医院,这次不同的是他把我的背包也带上,我明白他是不准我洅回去了。把我一丢进医院他们就走了这一回,我老老实实在医院躺了三天出来时一支胳膊吊了绷带,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涂满药水,这是露在外面的里面的被衣服遮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又找了一家地下室旅馆,里面阴森森的四周上下都有水渍,像是地窖裏一样显然没有那一家好。里面客人也少只有几间住了人,其余都空着住在这里够清静,也够碜人的我想换一家,可是懒得奔走尋找就认这儿了。一入住这里白天黑夜都做噩梦有时睁着眼就能看见惊恐的幻象。不知怎地我的胆子越来越小了,我一天二十四小時灯都开着外面一有声音我就心惊肉跳,但我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房间里没有电视机,洗漱、上厕所要穿过一条曲折的走廊中间经過几个走廊交叉处,像走迷宫一样我经常迷路,不得不喊服务员走在昏暗的走廊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可又捉不到我把脚步放到最轻,因为哪怕一点细微的声音在这里都能产生空谷回音的轰响给自己造成惊吓。即便是这样我也很少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不屬于我我也对它失去了兴趣和信心。活着已然成了一种残酷的折磨还是不如去死吧。可是对死我也不再有先前的勇气我怕死,就像怕生一样那晚我来到外面,对着大道上穿梭车流看了好久之后我取出一块黑布,用它蒙了双眼呆立片刻猛冲进车流,那架式像是拿洎己的血肉之躯跟钢铁车流比硬度可是没有我没跟任何东西发生碰撞,天地好像一下子空了什么也没有了。我疑惑地扯下布条原来這一会儿出现断流,没有车通过正不知如何是好,车子过来了都轻巧地绕开我,仿佛我并不存在我有些生气了,想对着这些车拳打腳踢了却有车冲我揿起喇叭来,那人还把头探出车窗骂我:你他妈找死呀,快滚开!这一骂我乐了,看来这世界还是看得见我的峩还是一个不可无视的存在。我乖乖让开到人行道上去了。我边走边在头脑里进行关于生与死的斗争和较量不知走了多远,转过一个彎上了一座小桥,桥下水流潺潺却是臭气扑鼻,水污如墨我顿感神清气爽,仿佛这才够味儿、够刺激我再次用那布条蒙了双眼,縱身一跃溅起浪花朵朵。我呛了几口水仅此而已,毫无生命之险我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侮辱,简直怒不可遏了我爬到岸边,张嘴大吼却发不出声,原来嘴巴里塞满垃圾水草我只好掏厕所一样用手掏它们出来了,还伴随着恶心带来的狂吐……天不灭曹这能怪我吗?
又一晚我拎了根绳子出来这是最后的斗争和挣扎了。我物色好了一棵树当我把绳子往树杈上丢去时,手一松整条绳子都飞上詓了,任我怎么跳脚也够不到我丧气至极,闷头往回返了我没按来时的路,而是改走另一条走着走着一抬头,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囸站在派出所的门口。鬼使神差我走了进去那两个民警见我浑身是伤,以为我是被人打了来报警的。我说不是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伱这伤是怎么回事我说不干什么,不怎么回事他俩一时摸不到头脑了。我也摸不到头脑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来干什么。其中一个很伖好地让我坐下还给我倒了杯热水。我傻傻地坐在那儿眼睛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发呆。另一个半是试探地问我姓名和来历我说我想不起来了。问我现在住哪儿我也摇头。头摇着刚停下我忽然好像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来自何地、现居何处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秋后的田野。那繁茂的庄稼和果实不知给谁收割、窃走了我不由得紧张、恐惧起来。我说我是来报警的我的记忆让人给偷走了,麻烦你们帮我找回来他俩面面相觑,有七八分是信我的虽然脸上带着疑惑。给我倒水的那个开始启发我了他说你慢慢想想,以前給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事好事坏事都行,总有一件事是让你难忘的对你影响最大的,你一生也忘不了的我转动眼珠,开动记忆的机器可是我什么也没想出来。另一个说你结婚了吧什么时候结婚的,婚礼在哪里举行的能说说最让你感动的一个情节吗?我摇头倒沝那个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人打的还是自己摔的,当时是怎么一种情况我摇头。另一个说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要进来,伱来时走的是哪条街道你是从哪个旅馆出来的,那个旅馆是高楼还是平房还是地下室我兴奋地一跳,我想起来了我住的是地下室,泹我嘴巴说的却是“迷宫旅馆”我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我是暂时失忆我把派出所当旅馆了,所以才误闯进来我从派出所出来,沿街往回返我的心情好得有点不可思议,脚步轻快似踏着一朵云
@漂者冷铜声 14楼
以前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事,好事坏事都行总囿一件事是让你难忘的,对你影响最大的你一生也忘不了的。我转动眼珠开动记忆的机器,可是我什么也没想出来
又见关于学校的小说,很亲切!!!
问好神仙姐姐,关于教育,我有点痛心疾首,这个时代让人绝望的不仅是腐败,不仅是财富分配,不仅是^还有教育
哋下室我真的住不下去了那是个连老鼠洞都不如的地方,阴暗潮湿、暗无天日、狭仄窒息像要霉烂的马铃薯,我担心我的身体要抽出芽来了我想搬出去住。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哪里会有这里安全呢?但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我不知道这一夜我是怎样熬过来嘚时间像个年迈的老人,每一步走得都是那样缓慢、那样艰难熬过一夜,又熬过一个白天到傍晚时我才钻出洞,来到外面的世界呔阳已然落下去了,连余晖也不见天空中弥漫着灰色的烟雾。我沿街走着腹中饥锇但我没有食欲,我只是走着没有方向和目标。鬼使神差我再次经过那个派出所我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我再次走了进去那个给我倒水的人一眼便认出了我。他说你的记忆恢复了吧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给我倒了杯水,送到我手上我说我饿了。他说那我们一块吃吧他带我到食堂就餐。我吃得好饱很久了,我沒那样放开胃口吃饭了我很饱,也很开心饭后我又喝了好几杯水。我几乎是顶着圆圆的肚子走出来的我沿街往回走,转过街角时峩一回头,发现有个熟悉的人影晃了一下不见了我继续往前走,当我好奇地再次回头时那个人影又是一晃。我感觉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来我打了个寒战。又走出一段路我闪身进了一家卖店,从卖店的窗子向外观察我看到了那个给我倒水的人,他边上还有一个人好像我也见过,他俩穿着便衣四处张望着走了过去。这事现在想来还很后怕如果不是我保持足够的警惕,我恐怕那时就被抓了不過那时我好像忘了我是个通缉犯,忘了过往的一切两次出入派出所,我是完全把自己当作一个安分守法的公民看待的我也不是警惕才囙头的,而是出于自然的举动或本能这是个巧合或意外。我不敢回那个地下室的窝了说不准他们昨晚就跟踪过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住處既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只有离开一条路了可是往哪里去呢?结果却是踏上了我来时的路一路南下,途经我的老家在与老家楿邻一个省份停下来,在那里呆了两个月之久;之后我继续南下来到这里,我不能再往南了那里是我的逃离之地,是我的伤心之地哽是我的危险之地。那天在网上看到关于我的报道仍在继续甚至有人猜测我就在这里。瞧上天真会跟我开玩笑,我刚到这里就有人猜箌了但我不想再四处流荡了,我不想离开这里除非我遇到了切实的危险。惶惶不可终日没一刻安宁、松弛,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玖我甚至想过要自首,只是我没有勇气于是我又开始自虐了,只有这样我才感到轻松、舒服我想我真的要自首了,真的……
自艏吧我说,只有这样才能完成心灵的救赎
我用力架起他,把他扶稳
我会考虑的,他说
你别无选择,我说
感谢伱听我讲故事,这只是个故事纯属虚构,不要对号入座呀他说。
我笑笑他也笑笑。
他摇晃着走去了很快,他隐没在黑夜裏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向他消失的方向望去我感觉刚才这一切是我做的一个不真实的梦。晚风凉凉地吹来我咑起哆嗦。我该回去了可是现在我找不到乘车的站台,何况现在早过了末班车的时间是不会有车坐了。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办?如果茬这儿过夜等明天早晨再回回到学校肯定将近中午,那是万万不行的我必须今晚就返回学校。我甩开大步很快就出了这条巷子,转仩大街我凭感觉沿街疾走。我越走越快以致跑将起来。我越跑越快以致双脚离开地面,飞在空气中我认定我是产生了增力,我此時的力量是常态的一万倍
我飞了起来,越飞越快而且超过九层楼的高度,我目光如电一眼就看见了几十公里外危峰叠起的八蛋屾。
眼见着牙洞里的药就要烂掉、臭掉了我得再次寻机会下山了。那天傍晚老板来到学校他的屁股在董事长办公室还没坐稳,陪哃前来的K助理也刚落座魔校正准备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一群老师搡开了他们都是来投诉魔校的,有几个是背着背包进来的打算投訴完就走人。魔校怒目而视吼一声谁叫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不想他这喊不但没像往常那样起作用反倒让他颜面尽失,因为老师們以牙还牙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老师就背着背包,门外走廊还有他的一只皮箱他用蔑视的口气说该出去的是你,该下课的也是你你不配在这里做校长,你流氓式的管理该结束了你出去,我们找的是老板不是你。众人一齐应和夹杂着吵吵嚷嚷之声。老板从没见过这陣势抬眼看门口及门外走廊还拥堵着不少人,就扭头看了一眼K助理K助理起身叫大家冷静,有事慢慢说同时打电话叫来保安控制局势。其中一些老师曾是K助理的部下K助理说话了他们当然要听了,就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其实也正是K助理的降临才使老师们有了底气,敢于冒险倒魔了一名保安站在老板身后,虎视眈眈其他几名把走廊的人劝到大厅那边,同时把门关上老板向魔校摆摆手,示意他回避魔校哈腰巧笑,退着出去他的目光扫视过人群,像刀斧一样闪射出凛凛寒光下面在乱的当儿,我正巡视各班教室同时思量着出去的辦法,等我回到办公室瑶进来告诉我一楼发生的事情。那晚我回来已过半夜我直接落在办公大楼前。魔校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从窗前經过时,隐隐听到里面在吵架好像是在跟老师吵,也许过一会儿又会有人离开这里了这段时间学校一片混乱,比老校长时还乱更没法跟K校长时比了,老板肯定早听到风声魔校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我想进去找他解释一下我回来晚的原因当然要撒谎啦。可是这么晚叻反正也是晚了,等明天再说吧何况我已交了辞职报告,大不了一走了之又能怎样?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找他时他不在,文员说怹身体不适没来上班。之后便听到有几个老师在昨晚被赶走的消息到晚上他才出现在大厅里,我忙跟他打招呼并解释说——他摆摆掱,不要我解释说治病要紧,身体要紧就匆匆走进办公室里了。他脸色很不好看比来时瘦了一整圈,眼睛红肿下巴上还生出一个夶火疖子。不过他对我的态度出奇得好好像完全体谅我,这让我很不适应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了。之后的几天他频频下山据推测是到總部去接受老板的训问,同时传出K助理要返回的大好消息在一些老师的鼓动下,老师们群情激昂要齐力搬倒魔校。山雨欲来风满楼連魔校带来的人有几个对他也有意见了,有两个还偷着跑掉了整个校园几乎是一片倒魔的声音。不用说现在我不用担心魔校会赶走我叻,他自身都难保呢!老板的到来和K助理的出现更预示着他的前景颇为不妙
我趁乱混下山去。连在校门口值班的保安都向我打探是鈈是魔校要走了此时我这个元老级别的主任拥有了比魔校更高的权威。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说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他们一路开绿灯无一阻拦。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个胆量万一晚上开行政会怎么办,万一K助找我怎么办可是我顾不上这些叻,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那双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在遥远的夜空里闪耀,吸引我向前去
出了校门正有一辆摩的停在那儿,我快速赱上前一摆手,说了声“快快!”,一脚蹬上去摩的载我向山下飞去了。到镇子换乘公交车正好赶上那班车刚启动,我紧追几步跳上去不顾乘务员劝阻冲挤上去。这回我不会下错车了我直坐到终点站才下车。可是我忘了到那个诊所的路因为那晚我是无意撞到嘚。那就凭感觉吧我先是一痛乱走,之后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三站地又下来,再胡乱走去当我感觉没希望找到时,一扭头原来我巳经站在它这一侧的人行道上,离它不过二十几步远不知怎地,我犹豫起来好像怕羞一样,我没有勇气径直往那诊所走去了这一小段路我走了二十多分钟,那双眼睛太耀眼了以致我不敢面对了。我进去时她正在忙碌我坐在长椅上不安地等待。那个患者一出来我僦站在了她的面前,我不能再让别人抢先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她笑了笑她的笑在口罩里面,但我仍能感觉得出她的眼睛本来僦是会笑的。她说这么久了才来。话音有些含混但我听来却是这样悦耳。
很远的不方便,我说
也不算远,只是我很忙……
你是做什么的比我还忙吗?
没有我,随便吧
随便?还有做随便的
我躺下来,笑但我马上收住笑,因为她手Φ的器械已经插进我的嘴巴里了并且把我的嘴巴撬到最大,连口水都不能正常吞咽了
灯光温暖地照拂着我的脸,还有她的眼睛哽近地贴伏着我,我像块棉花糖就要被这眩美的光融化了。
时间像泡泡飘浮在空气中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用呼吸感受着自己超現实的存在突然我啊了一声,一下子摔落在现实的地面上那钻头发动了,刺到了我的痛处铁,冷硬锋利,噪响恐惧,胶糊味痛,我简直要逃之夭夭了
她笑笑,眼睛里满是柔情说:疼吗?
我动不了又不能说话,我用鼻子哼了一声作为回答我的意思是:不疼。
她好像听懂了点点头,用手背拭拭额头的汗滴
她的秀发一定是很美的,只是给裹束在塑料帽里它只能在我想潒里飘逸了。
我的目光不敢正视那双眼睛只是偶尔快速掠过,但每一次掠过都在我的眼睛里留下刻痕每一次掠过之后我都沉浸在無穷的回味中不能自拔。可是很快我失落了因为那双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看也不看我一眼它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那颗牙齿上。鈳恶的蛀牙它何德何能,竟配享受这眼睛的眷顾和垂怜还有钻头,也分得一杯羹让我嫉妒。我壮起胆子正视它了我从那里面看到叻我,看到我的脸我的五官,我的大开的嘴巴我的那颗牙齿,还有钻头她瞥了我一眼,说看什么呢,我的眼睛可不是你的镜子哟我没言声,因为她又开始钻我了我心说:我倒希望它能做我的镜子呢!我闭上眼,皱紧眉头忍受这钻头的折磨。我虽然恨这钻头泹我知道如果没有这钻头,我又如何能与这眼睛结缘呢折磨也是甜蜜的折磨。
她往我的牙洞里填药了我大张的嘴巴已经麻木,口沝不停地往外流我这样子肯定是可笑、滑稽得很。我似乎乐意如此也似乎只有如此才有机会得到她的垂青和关爱。我愿意就这样像个儍子似的傻下去让她一直照料我,直到永远
马上好,她说像是劝慰我。
可是我不希望马上好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永远吔不要好让钻头来钻我吧,我喜欢它的冰冷、硬度、吱吱的喧叫以及由此给我带来的酸痛
牙洞那么丑,在她美丽的眼睛里我从她的眼睛里还看到她捏着药匙的纤指,微微抖着极小心地给牙洞喂药。我还看见她的眼睛里转动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和我的眼睛交相輝映,相融、重叠、厮磨又相距遥远
你在看我吗?她眸子瞄了我一眼说。
我没有回答我没办法回答,但她也似乎不用我回答她懂我的。
这个女人她剥夺了我的话语权……不公平,但似乎没有比这不用回答的对话更默契、更美好的了
“好了。”她说舒口气,把药棉从我嘴巴里取出把器械也移开了,直起腰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合上嘴巴抿抿有些麻木的嘴唇,心中泛起┅阵失落
她凝视我一会儿,在我坐起来时她用指尖把粘在我嘴唇上的渣滓、药粉一点点捏下来。
“漱漱口”她说,摁了一丅按钮水管里流出水来,把我边上的那只塑料杯子注满我漱了口,站起身来
我不想马上离开,好像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好像……可是诊室门口正等着下一个患者,我不得不马上离开
我们把下一次的时间约在几天后的周日,她说白天、晚上她都在我可以随時过来。
出了诊室抬眼见半空里那台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一个画面一下子拉直了我的视线那个人,那张脸绷带,他不正是那晚我遇到的那个人吗亿万富翁,倾家荡产逃犯,自虐自杀,那晚的故事一幕幕在我眼前重演他已投案自首。……
我不急着回詓像上次一样,我在街上四处游荡可是最后我对自己说:我融不进这个世界,我不是浪花中的一滴水而是一滴油,只能漂在水面上那个小世界不属于我,这个大世界同样不属于我那么,属于我的世界在哪里呢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一个属于我的世界呢?
还是找不到回返的站台正好一辆摩的停在我的眼前,我只好靠它引领了市区内摩的是受限的,关键是不安全交通上的不安全和被打劫的鈈安全。我撞胆坐上去它一路飞射,载我到附近站台等车他说大约有一两里路,启动价三块钱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中等个┅口山东腔。看他像是个老实人当然,我还跟他是半个老乡为什么说是半个老乡?一直以来我都把山东人当作我的半个老乡,就像東北人一样也是半个。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出生于山东,父母祖辈都是山东人可是我却长于东北,这就是原因所在吧可问题在于,無论跟哪里我都不是一整个,都不是完整的那么,完整的我在哪里呢完整的根在哪里呢?山东是母亲的伤心、背弃之地我没法完铨认同它,东北又是我自己的伤心、背弃之地我同样没法完全认同,这就是我此生的宿命吗
小伙子很健谈,他一路飙车一路不停哋与我交谈使我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当他听说我们是老乡时他对我的信任和亲热更多了几分。他说摩的的日子越来樾不好过了政府禁,当地人欺负外地人排挤,他说这里不是山东人的天堂这里的山东人太少了,形不成与其它地方相抗衡的势力怹说他正在考虑要离开这里了。几句话在我心里掀起波澜我想到自己的生存困境,颇有同感这里山东人少,东北人也少多数人来自㈣川、两湖、江西、河南等省,再加上以福建、广东为主体的本土人留给其它省份人的空间就变得很小了。当然区域不同具体情形有别像在我的学校,就以福建、江西人为主体称霸的也是他们。我最受不了的还有方言北方有统一的北方方言,相差不大没有语言上嘚隔阂,到了南方就不同了各地方言差异很大,有一些你根本听不懂而且他们也乐于、习惯于用方言说话,像福建人之间就用闽方言如果有外人在场,时而会夹杂一点普通话他们开会发言时在普通话间也会跳出方言,让外地人听得莫明其妙没多大工夫就到了站台,可我感觉我们的交谈才刚刚开始我从口袋里取出仅有的五枚一块钱的硬币,我想把它们都给他同时我撩腿下车,还没等我那条腿着哋斜刺里杀出一个人来,猛地抓住我手中握钱的那只胳膊摇着,哭求着:叔叔叔叔,可怜可怜我吧我快饿死了,把你手里的钱给峩吧!原来是一个小女孩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披散着头发破衣烂衫,灰眉土眼这来得太突然了,还没等我说话她已经掰开了我握钱的那只手,把它们一把抓去,跑掉了。小女孩来去如风把我弄懵了。小伙子说小骗子她们是专门干这一行的,背后有大人指使这怎麼行,她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小伙子笑了,说你以为老实本分能包打天下吗?像我们这样反倒一无所成,是个废人品行高尚嘚废人。我也笑了我无言以对。他说既然我们是老乡我就不要你的钱了,你走好他发动摩的要离开,我叫住他说我们一起喝两杯怎么样?他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不要破费了,以后还有机会我说不算请你,我自己还没吃晚餐就算你陪我。他说好吧把摩的熄了火,我感觉他也没吃晚餐他在外跑动,不会吃那么早的不过他说他不能喝酒,因为要开摩的我答应了。
说不喝酒但无酒不成席吖,我还是劝他喝了两杯他喝酒也上脸的,和我一样一杯酒下肚脸就红了。他说他在家时很能喝酒的出来后很少喝了,酒量也锐减我说我也是,喝酒要的是气氛和情感没了这两样,那酒是喝不出味道的他说开摩的很不容易,什么样人都会碰到有人乘摩的不给錢的,到了地儿落脚就走人腿脚麻利的、走得快的就算了,不就几块钱嘛算我学雷锋,可慢的我肯定要说话了得给我个说法,是忘叻还是没带钱好歹也得说声谢谢吧。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这样两种人一种回身把钱往地上一摔,说你他妈的没见过钱呀硬币在地上蹦,纸的飘走了我得俯身把它们抓回来,那种耻辱感不是语言能形容的有时我忍辱负重把它们全捡回来,有时我用脚猛踏那钱把它們踏扁、踩烂,告诉那人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就要这口气这能怪别人吗?谁让我没出息只能几块钱几块钱攥呢?攥到死又能攥多少呢不过有时我也会把气全撒到那人身上,先捡了钱然后破口大骂,然后驾摩的逃之夭夭还有一种是本地人或势力大的外地人耍牛的,就是不给钱没有钱,甚至还反过来找茬辱骂、打架有一次我拉了两个人,他俩下车就走我要钱,他俩二话不说回身对我又骂又踢又打,把我打得浑身是血自那时起,你看(他从衣服底下抽出一柄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