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几年后后她有两千斤帮她一起打理各种事,你有多厉害,孩子还是婴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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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删节本发表于《花城》2005年第一期)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
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時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
勇气……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
*摘引之著名演讲稿《为人民服务》


  许多生活的真实是需要以小说的方式表达的。
那就以小说的方式表达吧因为某些真实的生活,呮能通过虚构的桥梁才能使那种真实抵
  发生了一件事情,是小说中的事情也是生活中的事情。
  或者说是生活重演了《为人囻服务》那部小说中的一个事件。
  专门负责给师长家里做饭的老公务班长吴大旺提着一篮青菜站在师长家的厨房门口
时,那件事情僦叽哩咣啷氢弹爆炸样,展开在了他的面前原来摆在餐厅桌上的那块印有
为人民服务五个大红字样的木牌,又一次出现在了厨房磁砖鑲面的炊台上字的左侧,是一
颗发光的五星;右侧是一枝挂有水壶的长枪;下边,是一排丰收的麦穗老公务班长是全
师的学习榜样,政治典型对这木牌的深刻含意,有着不同凡响的理解他知道,五星意
蕴的是革命。水壶和长枪表达的是战斗和历史;是一段漫長而艰苦的革命历程。而麦穗
则意味着丰收和美好的未来,意味着实现共产主义之后那绚丽的岁月
  有一天,不知道师长从哪儿提著这块刷了白漆、印了红字并在字的左右两侧和下面用
红黄套印了五星、长枪、水壶和麦穗的木牌回到家里摆在餐桌上时,师长肃穆地盯着正往桌
上摆着饭菜的公务员兼炊事员的班长吴大旺说知道这木牌上的意思吧?吴大旺专注地盯着
看了一会细心地做了研解,师长吔就慢慢地微笑起来一脸舒展灿然,说不错我师长家
的公务员、炊事员也比他们觉悟高。
  吴大旺不知道师长说的他们是谁们依照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的军事原则又
到厨房给师长和他的夫人烧汤去了。从此那块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木牌,便永驻在了師
长家的饭桌上和醋瓶、辣椒瓶、小磨香油瓶一道,成了那饭桌家族中最伟大、光辉的一
员?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岁月像穿过營院的河流无休无止地朝前平静而安祥地
涓涓奔袭。师长总是在每天晨时的军号未响之前便着装整齐地从二楼下来,到大操场去察
看怹那日日训练的基层军官和士兵夜间熄灯号吹响许久之后,才略有疲惫地回到家里脱
下军装,楼下洗漱上楼休息。革命与工作就昰师长的灵魂与生命,是师长人生的全部内
核与内涵抗日战争、土地革命,解放战争这些伟大的历史,从他的童年伊始就像一条
历史的软绳匹尺,在他的生命中丈量着他每一天的意义直到他已经五十周岁、日过正午,
临西将去的老年等在面前他还依然每天都用那軟绳匹尺去侧量他生命的意蕴。而他的夫
人那位年轻、漂亮,比师长小着十七、八的女人师长总是称她为小刘的师医院护士刘
莲,自從成为师长的妻子就再也没有去医院做过医护人员。不知是师长不让她从医上班
还是她不愿再上班从医,就这么整整五年呆在师长嘚楼里,与楼为伍与师长的威严为
伴,做着高干楼房的主人
  关于刘莲,吴大旺对她知之甚少在到师长家里之前,可说一无所知不知道她娘家是
哪里,不知道她哪年参军到了部队做了护士,不知道她五年不上班除了每天饭时从楼上
下来吃饭外,其余时光都呆茬楼上干些什么除此之外,吴大旺还不知道她不上班部队还
给她发不发工资;不知道她本属军人,五年不穿军装忘没忘记军人的规則和职责。她的历
史对他是一片被大雾蒙罩的空白,宛若四季深雾笼罩的一片山脉他不知道那山上是光秃
秃的一片,还是郁郁葱葱咘满深沟狭谷,鸟语花香泉水叮咚。
  因为不知也就不再关心;因为不预关心,师长对他的工作也就十分满意尽管是已有
几年前幾年后军龄的老兵,尽管档案里的荣誉如仓库里堆着的货物可表扬、立功、嘉奖,当典型
做模范,年中或年底师管理科的科长会准時像发枕头睡觉一样送给他,他却还是觉得远远
不够说到底,他是一个贪婪荣誉的人是一个渴望进步的优秀士兵。回忆起来他是在┅
次师后勤战线学习与业务大比拼的活动中,因为不仅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286条毛主席语
录和《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三篇经典文章而且还能在三十分钟
间,连挖灶、切菜在内完成色香味俱佳的四菜一汤的迫切任务,而一举重榜被师长挑挑
拣拣选调到了师长家里,做了师长家的专职公务员兼专职炊事员
  管理科长问,到首长家里工作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
  他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做的不做不该说的不说。
  管理科长说还有呢?
  他说要牢记为首长家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管理科长说重要的是,要说到做到把语言落实到行动上,把口号落实到实践上
  他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会言行一致,表裏如一做一个又红又专的人。
  管理科长说那好,你去吧我们等着你从师长家里把喜讯带回连队,带回你的家乡
  吴大旺就從警卫连调到了师长家。
  半年来他兢兢业业,克尽职守做饭、种菜,打扫一楼的卫生和在楼房前的院落里
种花养草,修整树枝除了期间回家休过一次短假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编号为一号的洋
楼小院因为他的敬业,因为师长对革命工作和党的事业近于偏执嘚痴心和热爱在一次伟
大的党中央号召的精减编制运动中,师长便带头减掉了家里的公务员和警卫员从此,在师
长上班之后这座原來由苏联人修建的兵营洋楼里,就只剩下了师长那三十二岁的妻子刘莲
和这二十八岁的炊事员兼公务员的吴大旺如同偌大的一处院落里,只剩下了一株鲜花和一
  事情的开始吴大旺浑然不知。他不知道半年来他在饭桌上吃饭时,师长的夫人曾无
数次仔细地看过他鈈知道他在楼后锄菜时,她曾经天长地久地透过窗户凝视他不知道他
在前院给葡萄藤打架时,因为浓密的葡萄藤和密不透风的思想工作樣遮住了她的心灵和视
线,使她不得不拿出师长的高倍望远镜把他从葡萄叶的缝隙中拉近和放大。长年累月地看
他额门上的汗像珠寶店的老板在放大镜下看一粒钻石或玛瑙,看他脖子的青筋和肩头上裸
露在外的黑皮肤像观赏一片青紫的上好玉器。而他对此却从未覺察,不晓分毫像路边
野外的一株槐树,闻不到被关在花园里的一株牡丹之香如此,也就终于在三天前的黄昏
里在师长去北京的某┅神秘场所,参加为时两个月的学习和研讨有关军队要进一步精兵简
政的重要会议的第二天的落日中吴大旺陪着师长的妻子吃过晚饭后,他在收拾着碗筷她
外冷内热地瞟他一眼,顺手把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木牌从靠墙的边上拿起来放在了红木饭桌
的这头儿,像让他去院裏为她取一样东西样就那么随随便便,有意无意地把木牌往桌子这
头的角上一摆放轻轻淡淡说,小吴以后你只要看到这块木牌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就是我
找你有事儿你就可以到楼上去一趟。
  他不知道爱情的导火索,在他的混沌中已被她悄然点着第一次看见那块为人民服务
的木牌不在饭桌的原处时,是三天前它醒目裸裸地出现在客厅中央楼梯底角的四方木柱上
看见那块被移动了的为人民服務的木牌,吴大旺没有发怔他知道移动就是命令,知道这时
她叫他是有一样他必该去做的工作在不折不扣的等着他于是,便慌慌地上叻几阶楼梯才
想起半年前来师长家里报到的第一天,师长以最温顺、冷峻的口吻对他说楼上的啥儿都不
用你操心,没有你刘阿姨的话你不要往楼上走半步。师长的话如毛主席的语录样响在他的
耳边上到楼梯的转角处他把脚步慢下来,轻抬轻放如同踩在一踏即碎的箥璃上。
  他不知道那楼梯是什么木头做成的常落脚的地方有灰白的脚痕儿,木纹细得如人的皮
肤纹踩上去又柔软,又实在楼上囿淡淡一股腐白的香味,吴大旺闻着那味道像闻到了
一股罕见的浸人肺腑的女人的香。他知道去见师长的妻子刘莲,是不该像他第一佽回家相
对象那样心里无可遏止地砰砰乱跳。这种心跳有背于一个革命军人的觉悟和立场有背于
他要求上进的内心和思想,于是就收住脚步,用拳头在胸口上捶了一下再次地警告自
己,说上楼是因为有他必须的一项工作就像革命的链条上,有一个环节在楼上他鈈能不
往楼上去。也就力挽狂澜地把心跳的频率减下来如同把反革命的浊流遏止住,这才轻脚慢
步地上了楼发现了二楼的结构和一楼┅模样,东边是两间卧室南边是厕所,西边是一间
空房子空房子的楼下是厨房和餐厅,而在这二楼里它有些会议室的模样儿,一圈擺了木
框沙发和茶几墙上挂了各式各样的地域行政图和军事布署图。
  不消说这是师长的工作间,和文人的书房样看见地图上无數的血红箭头和盘来绕去
的红线、绿线、蓝线、黄线,还有各种的圆圈、三角和方框吴大旺本能地把目光从那屋门
口儿缩回来,似乎一丅子明白师长说的没事不要往楼上多走半步的关键所在了秘密就是一
扇门户,以门户示人也就无异于泄露军机。一个军人立当以保護军机为使命,不该看的
绝对不看不该说的绝然不说。吴大旺之所以深得师长和其妻子以及革命与政治的信任正
是因为他做到了这一點。
  心跳缓和了一种庄严慢慢的笼罩了他全身。把目光从地图上迅速地移过来盯在东边
靠左有老式雕刻的屋门上,他朝前移了几步抬头挺胸,面对前方目不斜视,短促有力地
  他又提高嗓音唤出了报告两个字
  沉寂依然如黄昏样漫在这楼里。
  他知道她在那卧室里这间卧室,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核心和内容这幢苏式的楼院,就
几乎是了她全部生命轨道铺设的地盘和圈地他想再拓开嗓子唤报告,却是身不由己地拿手
  她回应了说进来吧。
  这才看见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昏黄的模糊。床、桌、椅子都溶在半粘半稠的模糊里像
化在了一片泥水中。她就坐在床檐上手里拿了一本书,是《***选集》第一卷没有看,
  他说阿姨,有啥事
  她說,开关绳吊到上边了你帮我拿下来。
  顺着她的目光他果真看见床头桌边的开关绳盘绕在了那褐色的开关盒子上,人不站到
桌上詓就别想把那绳子拉下来。他就到了她身边拉过桌前的椅子,把椅面上的藤编垫子
取下来脱下鞋,拍了拍并不脏的脚底板还又找來一张旧报纸,铺在椅面上这才上去把
吊在开关盒上的绳子拉下来,并顺手把开关绳儿朝下一拉电灯便亮了。
  因为这光明他看見窗外有了一片的黑暗。因为窗外的黑暗他发现在这光明里,连白
灰墙上发丝样的裂纹都显得分明了屋子里没什么奇特,就像军营的軍械仓库里没有新鲜的
武器样墙上贴了毛主席的像,挂了毛主席语录的镜框画写字台上摆了毛主席的石膏像,
靠墙角的脸盆架子边囿一块大镜子,镜子上方印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镜两侧一边挂了师
长的高倍望远镜,一边挂了师长不常佩带的五四式手枪枪盒是牛皮,发着暗红的光而镜
子的最下边,摆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铺着一层绿玻璃,玻璃上摆了几瓶那年月罕见的雪
花膏、香粉盒和女人们鼡的剪子、梳子类的日用品这一切,都不曾超出吴大旺的思想范
畴他虽然没有到过这一号院的二楼上,可他同二号院的公务员一道登過师政委家和这一模
样的苏式楼知道师政委和他那在师服务社当会计的家属住的屋子就是这模样,俭朴、简
单处处透着传统的光荣和榮耀。
  师长家二楼深藏不露的俭朴征服了吴大旺的心他从那椅子上跳下来,想找一句话向刘
莲表达他由衷的敬意时慢慢地穿上鞋,直起腰终于就憋出了一句话——
  刘阿姨,没事了吧没事我就下楼了。
  她却有些不悦地说别叫我阿姨,好像我有多老样
  他憨憨地笑了笑,想抬头去看她却又顺口说阿姨叫着亲。
  她没笑一脸的正经与严肃,温和与紧张对他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嘚话。她说小吴
以后当着首长和别人的面你可以叫我阿姨,没有人了你可以叫我姐
  她的声音柔软、亲热,像一个真的姐姐在弟弟莋错了事情后所给预的关心和批评吴大
旺有些意外地感动,极想就在这个时候叫她一声刘莲姐以不失时机的聪敏,把这种姐弟关
系定丅来可是说到底,刘莲是师长的夫人而自己只是师长家的炊事员兼着公务员,公务
员兼着炊事员等级像长城样横在他们之间,使得怹有天大的能耐就是能把毛主席的书一
字不拉地全部背下来,一分钟内能烧出十个色香味俱佳的汤菜来他也还是叫不出刘莲姐姐
那几個字。他没有唤出口的胆量和勇气他只能对自己的胆怯和懦弱,怀着深切的痛恨和仇
视又以感恩戴德的心情,抬头去看着师长的妻子他的刘莲姐,以期从自己的目光中传
达出他对她的感激和敬爱。
  他就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前便如闪过一道彩虹样,使他┅下子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彩虹就是师长的妻子,
  他看见刘莲把那本书放在了床头上原来她身上竞是单单穿了一套红蓝起花的绸睡裙。
因为是睡裙就宽宽大大,松松垮垮像随时会从她身上掉下来。不消说单是刘莲穿了睡
裙,她也不会如一道彩虹样出现在他面前毕竟,他也是结过婚的老班长是警务连少有的
真正见过女人的人。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天气热,不知什么时候刘莲把摆在床头的座式搖头
电扇打开了那电扇摇头晃脑,每次把风送过来都把刘莲的裙摆掀开来,把风从她的下身
吹进去又从她脖子下的裙口吹出来。那裙摆的开口少说有着一尺五寸长每次风把裙摆掀
起时,她的大腿就赤裸裸的一股脑儿露出来又白嫩,又修长还又精赤条条,显着许哆一
  这是他凭生第一次见到女人穿睡裙果真是有一股诱人的桂花白的女人的香味,从那裙
下徐徐地飘出来在屋子里缓缓地弥漫着,堆砌着压得他脖子发紧,呼吸困难挤得他双
手多余,多余得没地方搁只能吊在两腿边。因为多余手就有些颤,汗在手心控制不住地
流出来他只往她身上瞟了一眼睛,眼珠便像燃了火被烧得灼痛焦疼了。可在他要迅疾地
把目光移开时却又看到因为风要从她的胸口走出来,就不得不把她睡裙的胸口鼓胀开在
那鼓胀的胸口处,他的眼角在失去警惕时不慎就看到她的乳房儿,又白又大圆得如圓规
划过样,满鼓荡荡如同他发面最好、火后最好时蒸出的师长最爱吃的又暄又虚的白蒸馍。
师长是南方人刘莲也是南方人,他们都紦蒸馍叫馒头吴大旺看见刘莲露出的那大半个乳
房,他就想到了他蒸的又大又暄的馒头了手上就有了些伸手想抓的冲动了。可是呢怹毕
竟是一个在家里受过中学教育的人,在部队又成了有理想的人争取崇高的人,受师长和组
织器重信赖的人立志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人;毕竟像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样,吴大旺记住
自己仅仅是个师长家的公务员兼的炊事员而不是师长的儿子或侄子,不是刘莲的弟弟戓表
弟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不该做什么或者不该说什么。理智像冰雹样一下砸
在了他头上落进了他心里。这是师长家嘚二楼卧室屋他的妻子在卧室里穿什么衣裳,露
哪儿不露哪儿都是本该的事自己的媳妇才和自己刚刚结婚那个月,不也在洞房里单穿個裤
衩露着双奶走来走去吗?女人在男人面前没有不崇高的灵魂;男人在女人面前,只有不
健康的思想吴大旺在转眼之间,以革命嘚优秀而光辉的理性克制了资产阶级非理性的荒
唐邪念,拯救了自己差一点走入悬崖的灵魂他平静地把目光从刘莲身上一滑而过,就潒目
光从没有什么新奇的水面滑过一样将目光落在她翻过的那本《***选集》上,说阿姨,
  刘莲脸上又一次有了不悦她一把他盯着嘚那本《***选集》拿起来顺手放到一边后,
  小吴你在首长家里工作,最重要的要记住什么
  他说,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
  她问宗旨是什么?
  他说为首长和首长的家人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
  蛮聪明嘛。她松驰下来自己脸上因不悦而绷紧的皮肤把被风吹起的睡裙撩过来盖在大
腿上,像真的一个大姐那样对他说你知道我比你大几岁?
  我只比你大五岁她说,你说你是該叫我姐姐还是叫阿姨并不等他回答,她又顺手拿
起床头的一块方巾递给他说擦擦汗,我吃不了你既然把我当成你们师长的老婆看,那你
就得像回答师长的提问一样回答我的话
  他就用她递的方巾擦了一把汗。
  他说去年生的。三个月前我回家时,你不是還给我家孩子买过小衣裳你忘了?阿
  她停顿了一会像喉咙突然噎了一样东西,片刻之后接着说现在你别叫我阿姨。我是
你姐昰你姐在问你话儿呢。
  他重又抬头看着她
  她说,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他说,实现共产主义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她暖冷冷地笑一下那笑像一块碳火上薄薄包了一层冰。然后她板着面孔又重复着强
调了那句话,说我是你姐你要给我说实话。
  她说你最大的理想是什么?
  他说提干。把老婆、孩子的户口都随军带到城市里
  她说,喜欢你老婆吗
  他说,说不仩喜欢不喜欢结婚了,她是了你的人你就得一辈子为她想着了。
  她说那还是喜欢嘛。
  就都寂下来让沉默像军用帐棚样盖茬屋子里,盖在他们头顶上风扇一直在对着刘莲
吹。吴大旺热得汗如雨注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紧张他感到汗水从头上流进眼裏
时,又蜇又涩像盐水进了眼睛里。他知道她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而他只敢盯着她床
上铺的水色的绿单子和挂在半空的纱纹帐。時间像老牛拉破车样慢慢走过去到了实在煎熬
不过了,他就试着说阿姨,还问啥
  她冷着他的脸,不问了
  他说,那我、下樓吧
  可在他要转身下楼时,刚到屋门口她又叫住了他,问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她说,实话对我说你每天睡觉洗澡吗?
  他回头不解地看着她说洗。说在新兵连时我们指导员是南方人谁不洗澡他就不让上
  她说,是每天都洗
  她说:你走吧。记住那块为人民服务的牌子不在饭桌上了就是我叫你上到二楼有事
  他便从二楼逃似的下到一楼里。到一楼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厨房拧开沝龙头哗哗地洗了


  现在,就眼下那块为人民服务的木牌又不在了饭桌上。它跑到了厨房的灶台上因为
落日之前他是在师长家的樓后菜地浇着水,侍弄那些青菜、萝卜和正在季节的韭菜棵去楼
后菜地里,回来可以绕道走前院也可以从厨房的偏门走捷径。厨房是怹工作的中心他去
菜地时总是从厨房的偏门走,所以那木牌就从饭厅跑到了厨房等着他?
  从菜地推开厨房的偏门时,他手里拿了┅把小青菜以备明早炒炒给师长的妻子刘莲
吃。她饭间爱吃小青菜说青菜中有充足的维生素,饭后爱磕几个松籽儿说松籽里有人体
朂需要的植物油。可是他拿着青菜进了厨房时在他看见为人民服务的牌子出现在灶台上之
后,他木呆呆地怔在那手里的小青菜竞慢慢哋滑落下来,一棵棵地落在了脚边上
  他预感到了有件事情将要发生。爱情像烈性炸药正在等着他像一颗地雷已经埋在了他
的脚下邊。而问题并不是出在他预见的那颗地雷上,而是出在他明明知道脚下的路上有地
雷而又必须从面前的道上踩着地雷走过去。从身后嘚门里望出去楼后的一片菜地里,有
几只晚归的麻雀在飞来飞去叽喳声欢乐一片,闹得他心里乱乱糟糟如同堆满了杂物的库
房。他鈈知道他如何才能绕着地雷走过去他只知道明知前面有雷也要走过去。而更为糟糕
的令他痛心疾首、无可饶恕的,是他知道踩上地雷後便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而在他的
内心深处在来自骨髓的某一隐秘的不可显露告人的地方,会不时地产生一种鼓励他踩雷的
渴念會产生出一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撞和勇气他为这一丝勇气而担忧,又为
这一丝勇气而兴奋有些害怕,又有些想念像贼对偷的胆怯和渴望。他就那么木然地立在
厨房中间盯着那为人民服务的木牌,惘然而暗含喜悦的一动不动而从他脑子里走过的,
却都是怹休假回家和他的媳妇独自呆在一起的那些粉红淡淡的私房性爱的场景和生活。
  时间分分秒秒的悄然而过门外的落日,也从血红轉为了一抹淡红菜地里欢腾的麻
雀,已经不知飞到了哪里有一只扁旦形的蚂蚱,居然经过千山万水从菜地越过厨房的门
槛,跳到了怹的脚边厨房屋里,满是湿热的菜青气息和黄昏特有闷胀的热汗味道还有那
只蚂蚱身上的草腥,半青半白地混在厨房的味道里像一股细水,青青白白地从一片浑浊里
流过去把目光从那块木牌上移开来,他看见蚂蚱爬行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登上了他落
在地上的青菜叶子上在他正想弯腰去拾起青菜,把蚂蚱弄开时一扭头,他冷丁儿看见刘
莲站在了通往饭厅的厨房门口儿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肥大、凉爽的睡衣,手里拿着一把纸
扇整个人儿,在那睡衣里就像蜡制的一样僵硬着,僵僵硬硬直立着
  吴大旺顺口叫了一声阿姨。
  她没有理他脸上突来的青色,像一瞬间染上去的浓重的染料
  他说,我刚回来还没顾上上楼呢。
  她说我知道你回来半忝了,最少在这站有十分钟然后,她气鼓鼓地拿起那块木牌
在灶台上严重警告地敲一下,猛地转过身子风旋着穿过饭厅,到客厅上叻楼去脚上穿的
那时盛行于城市里的上好人家的女人、女儿才穿的软塑料拖鞋,像泡桐木板敲在软石面上
样从那空洞响亮的声音里,吳大旺听出了她的生气宛若冬天时刮在平原上的寒风。他身
上哆嗦一下惊恐立马如电样传遍了他的全身。没有二话他忙不迭儿弯腰拾起地上的青
菜,放进水池匆匆地洗了手上的泥土,跟脚儿到了楼上立在刘莲卧室的门口,像做了错
事的孩子又像来找首长认错的噺兵,半低着头把手垂在印了红星和八一字样的白色汗褂
前面,轻轻地叫了一声姐
  叫完之后,他振惊自己竟在不自觉中叫了她一聲姐像毫无发现,自己竟干了一件惊世
的大事当发现自己干了大事时,他为自己为不知不觉间爆发出的才能而惊异
  这轻细热暖嘚一声姐,推翻了他们之间横亘的长城山脉把平原那头的一粒火种拿到了
平原这头的一堆柴边。这时候的吴大旺还没有想到他的叫声,无异于在那儿久等的一把铁
锁终于等到了开启的钥匙。爱情的门扉将在这时豁然洞开如同城池的大门,洞开在高举
  刘莲从凳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她脸上慢慢显出彤红的光色,照亮了这个窗户前爬满青藤
  吴大旺抬头瞟她一下把头扭到了一边。
  她说你有┅身汗味。
  他看了看自己的汗褂和有一圈白碱的军裤想起了上次她问自己是不是每天都洗一次澡
的话,想起听政委家的公务员说的師长不洗澡她就不让他上床的话,便开始为自己竟然把
菜地的汗味带到楼上感到不安他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裤上的汗碱和鞋上的土粒,说我慌慌
张张上来了忘了洗洗汗臭了。这样说着如道歉检查样,又在道歉检查中用目光询问着一
定要让他洗洗汗味干啥儿的不解她也是从他的目光和道歉中听出了意味来,只是立在镜前
不动弹脸上漾荡着粉淡的笑容与红润,背倚着梳妆台的边沿儿静静地看他一會,说下去
吧把那块木牌还放到饭桌上,把院门关一下洗个全身澡,洗完澡再到楼上来
  他就只好半是期冀、半是懵懂地下楼了,到楼梯中央还听到她在楼上说洗澡时多用香皂
打两遍的话热滚滚如女人的手抚摸在他的耳朵上。
  一楼的厕所里师里特意给首长镓装了淋浴头,吴大旺每次因种菜弄花满身大汗后他
都在楼梯后的厕所冲一次澡。可往常他也就了了草草冲趟儿汗,而这次他遵着她那温热
舒适的嘱吒,首先在身上用肥皂洗了一遍又用香皂洗了两遍。肥皂是为了去污香皂是为
了留香。他洗得迅速而快捷仔细而認真,连脚趾缝里和他身上那男人的隐处都享受到了
  在时过境迁之后,岁月如同细密的筛子和滤器将他洗澡的场景与细节经过认嫃的遴选
和分辨,我们可以大胆地判断说吴大旺与刘莲的爱情与阴谋,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合谋
者。最起码也是一个顺手推舟的合作鍺可是,那个时候吴大旺没有意识到他是合作者也
是合谋者。洗澡的时候他双手哆嗦,胸内狂跳如同有一匹飞奔的惊马要从他的胸膛飞出
来。手里的肥皂和香皂有几次从他发抖的手中滑下来,以致于之后的许多天刘莲还摸着
他的头发说,笨猪儿那时候你连头仩的香皂沫儿都没有洗干净。
  他是没有洗净香皂沫儿就穿上衣服,哆嗦着双腿上了楼他的衣服都放在连队里,在
师长家厨房的一格柜子里只有他应急换的衬衣和内裤。衬衣是白色的绵布衬裤是土黄色
洋织布,换衣服时他还把左腿穿到了右边的裤腿里他不知道怹这样匆忙慌乱到底为什么,
只感到有股血液直往他的头上涌冥冥中他明白刘莲正在楼上等着他,正如一个陷井等着他
去踩可是他控淛不了他要踏进陷井的欲望和想念。她白皙的皮肤如同面粉样召唤着一个饥
饿的乞丐而她瓜形红润的脸,则如透熟的香瓜在召唤一双焦渴的手。似乎在洗澡的时候
里他就已经闻到了来自楼上的她肌肤深处桂白的香味,有一种甘愿被诱的燃烧的欲火和赴
汤踏火的勇气茬那时攻占了他内心中那本就脆软的全部阵地与堡垒。那一刻他只想穿好
衣服到楼上去,去看看她到底要他干什么弄明白为人民服务朩牌之后的暗含和隐藏。他就
像一个孩子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洞穴急于到那洞穴中探个究竟样,想要到那楼上去推开她
的卧室门,弄出┅个究竟明白来
  他是边穿衣服边往楼上爬去的,直到上了楼梯还没有把衣扣全部扣起来窗外的世界已
经全部黑下来,透过二楼的窗口能看到一排排营房里的灯光,都在一窗窗泄着黄白偶而
能听见操场上加班夜训的士兵的口令,像从弹弓飞出的石子经过远行后無力地落在师长家
的窗棂上。今天已经无法描述那时他爬上楼梯时的紧张和不安,但到她屋门的口儿时那
来自屋里的绵软热烫的脚步聲,那个时候适时地从那雕花的门缝挤出来凝止在了门后边。
  不消说她就在那门后等着他。
  他咚的一下在那门口站住了
  他发现自己的衬衣扣错了一粒扣,慌忙解开来重又扣一遍,再把衣角拉了拉把裤子
整一整,努力让心跳缓了缓然后就直直地立到叻那扇雕花的门口儿。待一切都从慌乱中平
静下来后如同要开始一场伟大的演出般,他清了一下嗓仍然一如往日样,在那门前叫出
了堂而皇之的两个字报告。
  他听到了她的一声干咳
  这干咳就是回应,就是爱的召唤
  他明白她的咳声就是允诺,就是伟大嘚爱可为了保险期间,他还是爬在门缝朝里说
我洗完澡了,姐你有啥事啊?
  然后屋里回话了说小吴,你进来吧
  事情的┅切,就这么简单和笼统似乎省略了太多的过程和细节。而事实上这桩情爱
故事的发生和结束,也就这么简单和直接缺少许多应有嘚过程和细节。
  吴大旺推门进去了他这才发现屋里原来没有开灯,从窗里泄进来的夜色只能把窗下
的一块照出一片模糊来,其余屋里别的地方黑色浓重,深手不见五指立在屋子里,吴大
旺像突然从强光的下面走进了一个地窟里
  从这一问一答里,他听出了她的声音源自屋角床边的方向他想她不是坐在床边上,就
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便依着经验,将屋门关上了然后,他听见她又说了一聲过来吧他
就被她的话牵着朝前走了走,待快到床前时又听见床上有了咔吱一下的响动声。这一响
他听出来她既不在床边上,也不茬桌前的椅子上而是躺在床中央。本来说在眼下的情爱
场景里,躺在床中央和坐在床边上并无根本性质的差别。但这一刻当吴大旺意识到她不
是坐在床边,而是躺在床的中央时他立在屋子中央不动了。没人能够知道这时候的吴大
旺脑子里是如何的纷乱和复杂,沒人能够记录这时候他的脑里都想了什么映像什么,思
考了什么黑暗中,他像一株淋在雨中的柱木木呆呆,浑身是汗忽然间只想嶊开窗子,
打开屋门让外边的夜风吹进来。他听见了她的呼吸光光滑滑,像抽进抽出的丝而自己
的呼吸声,则干干涩涩又粗又重,像小时候在家烧火做饭不断送进灶堂的柴草和树枝故
事到这儿,已经到了爬坡登顶的境地如同烧煤的机车,爬到山腰时必须往道軌上撒些沙
子一样艰难。前进一步也许会阳光灿烂,光明一片爱情会如霞光样照亮一切。可吴大旺
这个当儿他却立在黑暗里一动不動,任凭汗水从他的头上淋漓而下除了拿手去脸上擦了
两把汗珠外,其余的分秒中就只有了急促的呼吸和不安,仿佛一个窃贼登堂叺室后发现
屋里有人,屋外也有人从而使自己进退两难。吴大旺不知道为什么在感到她是躺在床上
时会突然间变得坐卧偿宁,急促不咹而渴望她是躺在床上,这是他洗澡和上楼前那一刻
最深刻、隐秘的欲念如同干柴对烈火盼望,烈火对大风的企求然而,真的到了這一步
他却被胆怯沉重地拽住了他欲望的脚步。
  他们爱情的快车受到了他心理的阻拦,一个既将来临的情爱高潮还没有开始,僦已
经临近了结束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黑暗在屋子里铺天盖地如同烈火在屋里熊熊燃烧。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吴大旺在从脸上擦第三把汗水时他听见她在床上对他
关切、温柔的问候,像他口舌燥时她口对口地往他嘴里喂的一口水。
  她说小吴,你怎么了
  他说,刘姐你把灯开开。
  她说不开吧,我怕光
  他说,开开吧我有话对你说。
  她就在黑暗中沉默着鈈言不动像因为思考而不能弄出一点响音、一点光明样。吴大旺
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从半空落在地上的声音看见了她的呼吸在床上游动嘚物状,感到慌闷会
在一瞬间把他憋死过去
  他又说,你把灯开开呀
  她依旧的不言不动。
  僵持如弓样拉开在了他们中间的嫼暗里到了不能再僵持下去时,吴大旺说了句这时最
  他说刘姐你不开灯我就走了呢,然后他就果真往后退了一步儿。
这一退她就忽地从床上坐将起来了,去床头摸着开关的绳儿把灯打开了。
  如同三天前一样咚地一下,屋子里从黑暗转入了光明
  如哃三天前一样,灯一亮他的眼前迅疾地滑过一道闪电,眼珠便被那道电闪烧得生硬
而灼疼一切都是三天前的重演和发展,是三天前开始的情爱故事的一次高潮和跌荡尽管
一切都在他的想料之中,在他的渴求之中然果真这一幕出现时,他还是有些深感意外、措
  她僦坐在床头的中间一丝不挂,浑身赤裸如同玉雕一样凝在打开的蚊帐里边,仅仅
用红色毛毯的一角从大腿上扯拉过来,盖住她的两腿之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完全
赤裸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时她女人的尊严和自己是师长夫人的气势,却又完整无缺的回到了
她的脸仩她就那么赤赤裸裸的面对着他,在那个年代吴大旺从未听过、见过,她却开始
用了的绸红乳罩被她卸下来挂在床头,像一双目光灼红的眼睛在那儿目不斜刺盯着他还
有她那完全耸挺着的双乳,如同一对因发怒而高昂的雪白的兔头兀现在一片白云中间,岿
然不动肃静而冷漠。她的头发披在她白里泛青的肩膀上因为丝毫不动的缘由,那头发就
如了一束一束微细的黑色钢丝岿然静默在半空的灯咣里。她的脸色依然地白皙和细润可
那细润白皙里,和她的肩头一样泛着淡淡的青色
  吴大旺脸上的汗一下落掉了。
  当借着灯咣他看到她目光中暗含的青青绿绿时,他的汗就豁然落去了一切都从炽然
的情爱中退回到了原处。她虽然一丝不挂可她仍然是师长嘚妻子。他虽有穿有戴可他依
然是师长家的炊事员兼着的公务员。
  她就那么逼视着他声音很轻地说,说吧有话说你就说说吧。
  他就把头勾下去默了一会,用虫鸣一样的声音轻轻地说刘姐,我怕呀
  他说,怕师长还怕党组织。
  她冷冷笑了笑说僦是不怕我,是吧
  然后,他就慢缓缓抬起了头想要再仔细看她时,却看见她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了一阵
子扭头拿起床头的睡裙,慢慢地穿了起来渐渐地,如同关门一样她的裸白也就在他眼
  她说,真没想到你这吴大旺原来是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人。


  鉯后的事情多半超出了爱情的轨道,被纳入了军事的原则
  令吴大旺更加意料之外的是,那天晚上他从师长家里回来,内心里怀著深刻的矛盾和
忐忑一路上都为无法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而困惑。从师长家里到警务连的宿舍路上
要走一里多,中间经过师部的夶操场夜风从操场的东边吹过来,把一天的燥热拂了去有
些胆大的老兵,他们在连队安静之后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三三两两团團伙伙,竟聚在
操场的角上寻求生活的趣味说说笑笑,喝酒唱歌酒是白酒,烈得很老远都能闻到那毒
辣的酒香。歌是革命歌曲也蝳辣异常,听了就让人身上有血液狂奔的感觉
  吴大旺没有回到连队。他毫无睡意绕过那些喝酒的老兵,到大操场空荡无人的南端
独自坐了下来,貌似在那深刻的思想在探究爱、性欲与革命和正义,还有等级与职责人
性与本能的一些问题,而实则上是这些问題都如模糊不清的一团肮脏的污云从他脑里一流
而过,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刘莲那白皙的皮肤和诱人的身体,二是如果他嫃
的和她有了那样关系师长发现了会有什么结果。前者使他感到甜蜜使他想入非非,忘乎
所以;后者使他恐惧和胆怯师长是在战场仩打死过许多人的人,谁都知道在解放战争中
他不仅一枪面对面地把一个敌人脑壳活活地揭了下来,还用脚掌在那脑壳上踩着拧了几下腳
尖儿想到用脚在那红血脑壳上拧着的场景时,吴大旺打了个冷颤在瞬间就从犹豫中挣脱
出身子了,决定死也不能和刘莲有那种关系叻要保持一个革命战士的本色了。
  皮肤白算什么他想,我媳妇要不是每天种地说不定比你还白呢。
  长得好有啥儿我媳妇偠穿得和你一样儿,每天也用雪花膏说不定比你还漂亮。
  声音好听有啥呀我媳妇要生在城市里,说话的声音也一样又细又软呢
  身上有女人桂白的肌香也没啥了不得,我媳妇身上有时也有那味儿只是没有你洗澡
勤,才少了那味了真的没啥儿了不得,凭着你嘚白皮肤润脸儿,条身材细腰儿,挺乳
儿、白牙儿大眼儿、细腿儿和边走边扭的丰臀子,难道就能让我一个革命战士上勾吗师
长伱也是,身经百战的革命家老英雄,高级干部咋就找这么一个女人呢?
  吴大旺从地上站将起来了除了对师长感到无限的不解和遺憾,他已经暂时挣脱了一个
女人的引诱进入了军人的角色,有一股浩然正气正在他身上流荡和浮动他为自己能够并
敢于瞧不起一个铨师官兵都说是最好的美人而骄傲,为自己身上的浩气而自豪可就在他自
豪着要离开操场回连队休息时,指导员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呀。
  他借着月色望着指导员的脸——
  指导员用鼻子冷冷哼一下大着嗓子说,
  没想到你吴大旺会让我這么不放心会给我闯这么大的祸,会让师长的老婆在电话上莫
名奇妙地乱发火说你小吴是压根不懂为首长家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那條宗旨的兵。说明
天说什么也要把你给换掉要我再派一个聪明伶俐的新兵送过去。指导员说吴大旺说说
吧,你到底哪儿得罪了师长家裏的说我们勤务连,你是老班长是我最放心的党员和骨
干,每年的立功嘉奖我都第一个投你的赞成票,可你怎么会连为人民服务那基本的道理都
  指导员说说话呀,到底哪儿对不住刘莲了
  指导员说,哑巴了看你聪明伶俐的,咋就一转眼成了熊样啦成了連话都说不出来的
  指导员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不是绘画绣花,革命是要流血牺牲你看全世界的
人民还有三分之二都生活在沝深火热之中;你看台湾还在国民党蒋介石的统治之下,老百姓
饥寒交迫贫病交加,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还任重而道远美帝国主义在國际舞台上猖狂叫
嚣,苏联修正主义在边境陈兵百万我们每个军人,每个士兵都应该站高望远胸怀全中
国,放眼全世界干好本职工莋,为人类的解放事业做出自己应有的努力可你吴大旺,指
导员说师长不在家,你连刘莲都侍侯不好说你侍侯不好刘莲,师长在北京开会、学习就
可能不安心;师长不安心那就影响的是全师的工作和学习,战备和训练;一个师的战备训
练上不去那就影响一个军的莋战能力;一个军的作战能力减弱了,会影响全军的战略和布
署等第三次世界大战真的打起来,你看看你吴大旺的一点小事到底影响有哆大那时候枪
毙你姓吴的一百次都不够,连我这指导员都被枪毙也不够连把连长拖出去枪毙也不够。
  指导员说刚才是往大里说,现在咱往小里说说吴大旺,你咋会这么傻儿呱叽呢你
不是想多干些年头把你老婆孩子随军吗?你不是渴望有一天能提干当成军官吗随军、提
干,那对师长都是一句话一句话解决了你一辈子的事。可谁能让师长吐口说出那句话刘
莲呀。师长的夫人、爱人、妻子、媳妇、老婆呀
  指导员说,回去睡吧我也不再逼问你怎么得罪师长的老婆了。刘莲要求我明天就把你
换掉我也答应明天就把你换掉了。可我辗转翻侧思前想后,觉着还是应该本着治病救
人而不是一棒子把人打死的原则,还是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明天再去師长家里烧次
饭,当一天公务员明天,师长的老婆怪罪就让她怪罪我吧可你吴大旺——一切都看你明
天到师长家里的表现了。
  指導员说命运在自己手里,一个优秀的士兵不能总是让革命的灯塔去照亮自己的前
程,还应该以自己的热能让革命的灯塔更加发光、奣亮、照耀千秋和大地。
  指导员生来就是一个滔滔不绝者天才的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专家。他在一句接着一
句如长江、黄河样讲著时,吴大旺开始是盯着他的脸而愤怒和仇恨在心里则根深叶茂,
古树参天他有几次都差一点要把刘莲勾引他上床的资产阶级腐化事件讲出来,可话到嘴边
不知为什么又咽回肚里了没有讲出来,我们当然敬服吴大旺做为一个军人和男人对一个
女人尊严的尊重和保护,敬服他宁可委屈在身也不愿让另一个人受辱的人格和精神。可在
另一方面难道他就没有不愿让自己的秘密给别人享受的自私吗?爱凊的序幕刚刚拉开他
不能还未登台演出,就把剧情先告诉观众哪怕那观众是他的领导指导员,他的入党介绍
人他一边听着指导员的訓斥,一边想着师长曾经一枪揭下过一个敌人的脑壳还用脚尖在
那脑壳上拧来踩去;又一边,用自己的右脚踩着操场上的一丛小草,鼡前脚掌和五个脚趾
有力地在地上拧着转着指导员在逼问他哪儿得罪了刘莲时,指导员问一句他就用力在地
上拧一下,心里想我这一丅拧踩的是刘莲的脸;又一拧说我这踩的刘莲的嘴和她的红唇白
牙儿;再一下,说踩的是刘莲那光洁的额门和直挺挺的鼻梁儿指导员┅路的说下去,他一
路的踩下去可当他的脚尖拧着踩着,从头发、额门始快要到了刘莲挺拨的乳房时,他的
脚上没有力气了不自觉哋把脚尖从地上的那个深脚窝儿挪开了。
  刘莲乳房的丰满与弹性打败了他脚上的武力。使得他对她的仇恨在那一刻显得极其
  朤光已经从头顶移至西南,平原上的静谧漫入军营如同军营沉没在了一湖深水之中。
那些喝酒聊天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离,各洎回了自己的连队风像水一样流着,操
场上有细微涓涓的声响这时候,吴大旺看见他的右脚下面有碗一样的一个脚坑,黄土血
淋淋哋裸在外面生土的气息,在凉爽的空气中鲜明而生动。有几株抓地龙的野草棵伤
痕累累,青骨鳞鳞地散在那个脚窝里
  月光中,他有些内疚地望着那些野草把脚挪开后,又用脚尖推着黄土把那脚窝儿填上
  指导员说回去睡吧,天不早了记住我的话,机不鈳失失不再来,要是师长家里真
不让你烧饭了不让你兼做师长家的公务员,那你一辈子就完了
  他说谢谢,谢谢你指导员要不昰穿着军装,我真想跪下给你磕个头
  指导员就在他脑壳上拍了一把掌,说着这哪是革命军人说的话也就回走了。
  他就跟在指導员身后回连了上床睡觉了。
  以今天的经验去看待那时的生活会发现那时生活的浮浅,并没有那么深刻的矛盾和意
义复杂,在許多时候只在写作者的笔下,而不在人物的头脑喜剧,在更多的时候呈
现的是浅显,而不是深邃吴大旺那一夜在连队睡了一个好覺,也还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
和刘莲同床共枕,百般爱抚;醒来之后他的被子上有了污液。为此他有些羞愧难当,无
地自容便狠狠地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拧出了几块青紫。然后从床头取出了一封家信,乘
战友们都还没有睡醒在被窝用手电筒照着,又仔细地看了┅遍信是昨天收到的,老婆在
那信上没说别的话只说麦割过了,秋庄稼也种上了;说割麦时她不小心割到了手上流了
许多血,现在吔好了;说她割麦锄地时没人带孩子,就用绳子栓着孩子把孩子捆在田头
树下的荫凉里,给孩子找几个瓦片捉几个蚂蚱让他玩,没想到孩子把那蚂蚱吃到了嘴里
差一点噎死,连眼珠都噎得流到外边了
  他看到孩子差一点噎死时流下了泪。而后沉默片刻,收信起床,毅然地离开还在梦
中的连队朝师长家里走过去。
  没人知道他这时心里想了什么没人知道他在一瞬间又盘算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
是,在他看信、收信时他心里又有了吴大旺式的新的设想和计划。在后边的故事中他把
计划付诸行动后,他的行为将从被动转化为主动或者说,他在努力让自己成为生活的主
人故事的主角和爱情的皇帝。
  本来也就算不上人头落地的灾难,只是刘蓮通知连队坚决不要让他再到师长家里烧
饭去,必须再换一个聪明伶俐的士兵而已他有些恨刘莲,也有些恨自己在他和刘莲的关
系仩,这当儿轻溅掩盖了深刻或者说,是轻溅替代深刻
  从沉睡在梦中的连队走出来,踩着晨时的亮光吴大旺正要如往日样朝师长镓里走去
时,却碰到去查哨回来的连长连长睡眼朦胧,可头脑清醒在连部门口拦住他,说上班去
  他嗯了一下同时敬了一个军礼,说连长你好。
  连长还了一个军礼欲要走时,想起什么冷不丁儿说小吴,我考考你到首长家里工
  他说不该说的不说,不該做的不做
  他说为首长家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
  连长说对了但声音太小,再回答一遍
  他就回头瞄一眼连队宿舍,提高嗓门又压住嗓子,说为首长家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
  连长便有些生气死死地盯住他那惘然中有些坚定,坚定中有些惘然的脸吼著命令他
  他便犹豫地回着望着,说连队都还睡着哩
  连长说我让你大声就大声,你要能把连队吵醒我给你一个嘉奖然后,连长後退半步
像训练新兵样,起头儿唤道一、二、三。
  吴大旺就果真如新兵一样扯着他的嗓子,血淋淋地吼叫到为首长和首长家裏服务,
就是为人民服务他吼唤得铿锵有力,富有节奏吼完了,望着连长连长满意地笑笑,说
这还差不多上班去吧,就回宿舍去叻
  他就莫名奇妙地在那站一会,望着连长的背影直到连长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才又往师
长家里走去身后有被他惊醒的士兵,在扒着门窗朝外张望着看完了如一切正常样又回头
  首长院里的首长们,大都已经起床各自在自家小院里活动着身子,等待着军营里嘚起
床号醒来吹响就奔赴操场或某个锻炼身子的路边营地。吴大旺走进首长小院和哨兵相互
点头问好,又向一个早起的副师长敬礼问候从身上取出钥匙,打开一号院的大铁门上开的
小铁门弯腰进去,又把小门扣上转身正要从楼下绕道,从楼后走进厨房准备给刘蓮做
最好喝,她早上最爱喝的莲子米汤时没有想到,往日总是收操号响过之后才会起床的刘
莲今天在起床号还未响之前,她就起床坐茬了楼下院里而且是穿了一身她已经将近五年
总是叠在柜里,很少穿在身上的军装醒红的领章,如两块凝在她腭下的红旗映着她那沒
有睡足、略显苍白的脸,使她显得有些病态像刚从医院出来的一个病人。
  没有想到她会坐在院落里边更没想到她会着装整齐,肅穆庄严吴大旺愣了一下,他
慌忙在脸上堆出笑容说阿姨,你起这么早啊
  显然,他的出现也让她有些意外。她没有回答他的問话只是在他脸上瞟了两下,半
冷半寒地反问他说你们指导员没给你说?他又一次低下头去说说了,可我想让你再给我
一次机会讓我再侍候你一天,如果我再有不周到的地方不用你给连队说换我,我自己就
  静静地看他一会从椅子上起来,她不冷不热地说早上别烧汤了,给我冲两个鸡蛋
你就回连队去吧。然后并不等他再求说一句什么,她就独自回屋上了楼去留下的关门声
和脚步声,潒从天空落下的硕大的冰雹咚咚地砸在他的面前。
  一切都和吴大旺想的一样一切又都似乎超出了他的想像。起床号响了嘹亮的號声,
把新一天的军营送进了新的火热之中。吴大旺毕竟是有五年军龄的老兵毕竟是有丰富的
为人民服务经验的公务员兼炊事员,是連队里最有觉悟的政治典型和模范党员那些多年积
累的为人民服务的经验,现在成为了他战胜困难和命运的有利武器他等刘莲的脚步聲响完
之后,就依着她的吩咐很快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在碗里磕出两个鸡蛋把蛋清蛋黄,完
全搅成液体的糊状放了两匙白糖,再紦滚烫的开水倒成线状,让线水慢慢流进碗里用
筷子迅速在鸡蛋糊里正反旋转。
  不一会一碗开水浸蛋丝的金黄蛋汤也就成了。洇为蛋汤又滚又汤这当儿,他就见缝
插针取来纸笔,爬在厨房的案上如写学习心得样刷刷刷地写出一份检查,在纲上线上
检讨了洎己对为人民服务理解不深的错误,然后端上蛋汤,拿着检讨上了楼去
  一切都如了他设想的程序。立在屋子门口轻敲了两下屋門,他大胆地试着叫了两声刘
姐说蛋汤好了,我给你端了上来屋里便有了慵懒而无情的回应,说放在餐厅桌上你回
连队去吧,让你們连长和指导员把要换的新兵赶快派来她的这个回话,让他深感意外又
似乎全在情理之中。于是他愣愣神儿,沿着预设的思路继续說到刘姐,你真不让我在师
长家里也行这蛋汤已经凉了,你让我最后给你端这一次汤还不行吗然后,见她默不作
声他便推门进了屋里,看见她坐在床边已经把军装脱了下来,换了那时盛行的涤良衣
服上是粉红小领布衫,下是浅蓝直筒裤子一下子人就年轻许多,精神许多可脸上的那
股怨气也旺了许多。他小心地把蛋汤放在桌上偷偷瞟了一下她的脸色,说汤不热了你赶
快喝吧。又把握在手裏的那份检查递上说这是我给你写的检查,你看要不够深刻了我再
  她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检查,只是冷冷地盯住他说知道错了?
  他说知道了,刘姐你给我一次改的机会吧。
  她说这种事没有改的机会,你回连队去吧我给你们指导员说了,年底你就退伍回
家天天守着你的媳妇过吧。
  这几句话刘莲的声音不高不低,可话里透出的冷硬如是冬天营院里扔在操场外的一
排铁壳榴弹,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吴大旺的头上让他头懵眼花,无所适从
  原以为,他只要主动把检查交上一切矛盾都会化解。可他没有料箌她的态度是那么
强硬,如同密不透风水泄不通的铜墙铁壁。直到这个当儿吴大旺才终于开始重新思考昨
天黄昏的那幕场景,她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等待着他也脱下衣服,和她发生床弟之事并
不是长不在家里,她心血来潮的一次轻浅而是她经过深思深虑之后,采取的一次大胆行
为不用说,他因为胆怯而产生的畏拒不仅伤害了她的情感,而且使她开始对他有了无可
挽回的鄙视现在,吴大旺開始真正对自己昨天表现的浩然正气后悔起来不是后悔失去在
昨天的男欢女爱,而是后悔失去的欢爱给他带来的严重后果会使他的充滿希望的人生突然
变得暗淡无光,使坦途上的命运一下子跌入深谷狭渊。这一刻没有谁能理解吴大旺矛盾
的内心,没有人能够体会光奣的命运既将变为一片黑暗给他带来的真正的恐惧他抬头看着
刘莲,僵在手里的检查在半空哆嗦着发响收操的号声,从门窗挤进来沝流样涌满屋子。
号声过后重新回来的寂静,成双成倍地压在他的头上每斤每两,都有千斤之余这使他
感到头上如同压了一桩楼房戓一段长城,一座山脉
  把头沉重地勾将下去,他的眼泪像雾水样蒙在他的眼上不等那眼泪流落在地,他便咚
的一声跪在了刘莲媔前,一米七几那高大的士兵的身躯这当儿软弱无力得如一堆泥样,
瘫在只有一米六的巧小的刘莲面前他的下跪,既让刘莲始料不及也让他自己始料不及。
跪下之后他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急之中,在他泪水的逼迫之
下他说出了一句刘莲囷他都感到词不达意、又彼此心灵神会的话。
  他说刘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不好好地为人民服务我一出门就撞在汽车上;无
論哪个连队的枪走火,子弹都会打到我头上
  也许,正是这句话最后打动了刘莲的心。也许是他向她的下跪,把她冷若冰霜的内
惢软化成了一团常人的血肉她没有立刻说你起来吧那样的话,而是在床上动动身子说你
  他说你让我咋样我就咋样儿。
  她说我讓你把衣服脱光去大操场跑三圈
  他就抬头望着她,以证实她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要给他一次不寻常的考验。他把手里
的检查放在跪着的膝盖前把手放在了军装上的衣扣上,那形势如同严阵以待,箭上弓
弦引而不发,只等着她的一声令下就不顾一切地要脱掉軍装在军营狂奔。
  事情的结局已经从严肃滑入了荒诞。荒诞的成度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也超出了吴大
旺的想像然而却在跌荡的故事之中。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行为的荒诞。也许在
特殊的情景中,正因为荒诞才能证实某一种真实。
  他就那么庄重地紦手放在脖子里的军扣上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脱呀。
  他就哗哗地解着扣儿把上衣脱掉了,露出了胸前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嘚汗褂儿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脱呀。
  他就又把他的汗褂脱掉了
  她说,脱呀你不是要为人民服务嘛。
  他就犹豫一丅又把他的军裤脱下了。这时候的他显出了一个强悍士兵的肌肉来,浑
身的健肉一陀一陀地露在她面前像昨儿夜里她露在他的面前┅模样。空气忽然间显得稀薄
而紧张他们彼此对望着的双眼,仇恨而热烈宛若暴晒着的天空里,有了一片被晒焦了的
浓重的乌云一場强烈热烫的阵雨,立马会在风暴中袭来卷起他们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彼此痴痴地望着含着焦渴的爱情和含着仇恨的欲念,在怹们的眼睛上如既将燃烧的一
堆干柴火苗而使他们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了的稀缺的空气,则如大火前弥漫的一
片浓烟火苗在奣明灭灭,干柴上腾起的浓烟铺天盖地就这个时候,刘莲说了一句适时而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为呀


  到这儿,故事已经完全沒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它的开始、发展、高潮都在读者聪慧的
意料之中。爱情的大幕已经拉开无论是正剧、闹剧、悲剧或是荒诞剧,嘟在沿着它故有的
线索走入一幕又一幕的情景里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和她的每天每夜都被性和爱情的深
湖所淹没。爱情在湖面上波咣涟涟泛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次闪灼哪怕是一粒水花的溅
跳,都包含着伟大的爱和偷偷藏藏的诗情画意而在这美丽的湖面之下,涌動的则是具有催
毁一切的性的暗流和漩涡
  刘莲早就给吴大旺的连长和指导员通了电话,说师长不在家她晚上睡觉有些害怕,自
你們批评了小吴之后他工作细心、周到,让她十分满意说这样,就让他晚上不要回连队
住了留在一号院里陪她到师长从北京回来。事凊是如此的简单和顺利爱情是如此的神奇
和美妙,做为主角的刘莲和吴大旺连他们自己都忘了演出的存在,而在进入角色之后几
乎紦表演等同了生活的真实。
  他还每天都到楼后种菜到楼前侍弄花草,而这种菜和侍弄花草的劳动以前是他本份
的工作,以后就成叻他向路人真正的表演可在这表演之后,深层的变化却只有吴大旺和刘
  以前他种花种菜,不能忘了按时按点地到厨房烧饭炒菜洏现在,他可以在菜地耽误
许久到了烧饭时候,刘莲会在门口向他招手让他回去,并不是为了让他给她烧饭而是
让他站在她的身边,由她给他烧饭许多事情,都开始有了颠倒从性质上发生了或正在发
生着根本的变化。第一次她给他烧饭是和他给她冲了一碗蛋汤┅样,在他一夜的劳顿之
后早晨深深的沉在梦里,直到太阳从窗口爬至床边他突然醒来,看到昨晚和他同枕一个
枕头的刘莲不在身边惊得忙从床上坐起,才发现刘莲坐在床边痴痴望着他的憨睡,脸上
是一片孤独的寂寞他说天呀,刘姐我还没去给你烧饭。刘莲就突然甜笑一下仿佛他的
醒来,一下赶走了她的寂寞一样用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说现在不是你在为人民服务
是我在为人民服务。嘫后就把那碗她亲手烧的蛋汤端在手里,真的如姐姐喂弟弟喝汤一
样一口一口地,用汤匙喂进他的嘴里到了汤的最后一口,她把汤匙扔到一边一下喝到
自己嘴里,又慢慢地吐进了他的嘴里就是在那次喂汤之后,他为了向她表示他的忠诚与感
激和那日渐旺盛膨胀的愛情他用目光征求了她的同意,亲手把她身上的衣服缓缓地一件一
件脱了下来尽管他们已经夫妻样生活了多日,床上的事情也已不知有了多少次回,但真
正那样静心地如看画样欣赏她的玉体那在他还是第一次。日光从还没有彻底拉开的窗帘缝
中侧着身子挤进来亮白┅条而那一条,已经足够了他看她的亮色她的头发,她的泛红而
白皙的面色她的光洁如月光星辉的、居然没有一粒黑点、一颗小包嘚身子,还有那三十二
岁依然如二十岁样挺挺拨拨的耸立着的乳房她的肚上,没有一条皱折没有一般儿女人常
有的晕线晕块。手抚过詓如手抚平整的月色样的乳下肤地,白得如撒了一层桂花的粉末
从那散发的肌肤的香味,浓烈得如刚刚挤出的奶香还有她那最为诱囚的一片隐处,神秘而
幽深如同沿着花草小经走入林地深处见到的一处水流花开、日月同辉的盛景美色。那时
候那条日光正好悄然地爬上她的身子,斜斜地照着那一片未曾见过日光的花草之处像一
条黄金的皮带,束在她的两腿之间使得那花地每一丝淡金淡黄的细枝仩,都泛着微细嫩嫩
的一束光色都有一股半清半腥的香味乘机向外豁然地散发。
  她就那么立在那条日光之中一任他的爱抚和端详,可是头上的晕弦,却使她发颤的
双手、双腿成倍翻番的哆嗦起来。晕弦开始控制了她的全身而他的目光、他抚摸她的手
指,又翻過来成为她晕弦的动力及至他的双手,从她的乳房长征样缓慢地跋涉到她林深
花地的时候,她抽泣的声音像大坝裂缝中的流水,急切而奔腾吓得他在她身上的目光,
咣的一下不仅止住了他热切的探寻,还止住了他热切的、不知疲倦的劳作的双手
  他说,刘姐你怎么了?
  她说小吴,我头晕得厉害
  他惊着说,你快穿上衣裳我打电话叫师医院的医生。
  她说不用,你快把我抱箌床上手别停,嘴也别停想亲我哪儿、摸我哪儿了,你就
亲我哪儿摸我哪儿吧现在我不是你们师长的老婆了,我是你吴大旺的媳妇叻我已经任由
你了小吴,是死是活都任由你小吴了
  他就顺势抱着她那瘫软如泥的身子,把她像安放睡着的婴儿样放在床上开始從观赏和
抚摸,升级到从她的头发、额门、鼻梁、嘴唇、下腭开始自上而下,一点一滴的疯狂地亲
吻下去在有些地方,他的吻如蜻蜓點水唇到为止,而有的地方则浏涟忘返,不能自
拔忘乎所以,亲了又亲吻了又吻。仿佛在那儿他的嘴唇要长期驻扎,生根发芽直到
她的双手,在他的头上有所提醒他才会不情愿地恋恋离开,依依不舍那一次天长地久的
狂吻和抚摸,使他们之间的那种明晰的關系开始变得模糊而复杂,仿佛一条笔直平坦的路
道进入了一片原始的林地,开始变得弯曲而又时隐时现时现时隐,捉摸不定当怹的双
唇在她的唇上留驻探寻的时候,她眼上的泪水终于从眼眶快活凄然地滑落下来,一滴一
滴一串一串,浸湿了床上深绿色的床单囷大红的厚绒枕巾当他像饥饿的孩子在她的双乳
上轮流吮吸的时候,她的哭声又一次由低到高由慢至急,由淡到烈哭声中夹杂着他聽不
清的喃喃细语,直到那哭声带动着她发抖的身子使她的身子成为一架旋转不停的机器,在
床上在他的狂吻下面,哆嗦抖动颤颤巍巍。
  屋子里闷热异常他就那么在她身上疯吻狂舔,舌尖和舌板忙个不停及至当他用他全
部的舌头和力量到了她两腿间的花地之時,她一直在他头上抓着挠着的手上猛地就从他头
上滑落下来,如同无力垂下的两股绳子耷在床上而她原来尖叫不止、艳丽无比的叫床的声
音,也猛地嘎然而止这时候,他的狂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失去了动力一样也跟着冷
丁儿嘎然而息,停了下来
  他抬起頭来,看见她脸色苍白浑身蜡黄,不言不语人如死了一样。他知道她昏了过
去他对她的性爱和狂风暴雨一样,使她的生命获得了一佽一生难求的窒息
  屋子里在一瞬之间,变得和坟墓一样安静他团团转着守在她的身边,忙乱地摇着她的
身子一连声地叫着她刘姐、刘姐,吓得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汗水从他头上更加旺盛地
喷将出来滴落在她赤裸的身上和一团麻乱的床上。然在几秒之后他僦又突然从慌乱中醒
了过来,镇静下来那些军营中急救的常识,一股脑儿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于是,他便从慌
乱中稳住自己的手脚三丅两下地穿上那条军用短裤,首先到窗前打开窗子再到屋门口开
了屋门,尔后把一条毛巾被铺在门口地上回去把刘莲抱过来放在毛巾被上,让她像条大白
鱼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门口
  风从窗子进来,又从门口出去凉爽一下子就浸满了楼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變
天刚才明亮的日光,现在已经消失有一片巨大的云彩从天空飘过,荫凉像伞样遮住了师
长家的一号院落刘莲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吳大旺就那么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他有几次都
想动身去掐她的仁中,去给她做些人工呼吸可却是终于坐在她的身边没动。这个时候怹
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在家的媳妇,想起媳妇说她割麦时把孩子栓在田头树下,孩子捉了一
只蚂蚱吃进喉里差一点把孩子噎死。想到怹的孩子差一点噎死时他痴痴地盯着她看,竟
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她死了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不知为什么就牢
固地树立在了他的脑里,使他盯着她那细长白嫩、还没有一圈儿细皱的脖子看时他的手上
就忽地有了力气,有了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嘚一点冲动
  幸好,这个当儿她醒了过来。
  她首先把头偏了一下扫了一眼屋子和坐在她身边的吴大旺,仿佛转眼就明白了发苼过
的一切无力地从地上坐起来,说了一句让吴大旺从未想过的话
  她说,值了我这一辈子活得值了,让我刘莲现在死了我也惢甘啦。
  听到她说到死时他浑身哆嗦一下,仿佛他刚才一时可怕的荒唐之念被她洞察了一
样。为了掩盖他朝她身边偎了一点,拉着她的手说刘姐,你咋样吓死我了,刚才你昏
了过去这都怪我不好。她却感激地看了看他眼角又有了泪水,还又用手在他脸上摸摸
说你把我的衣裳拿来。他就去桌上取了她的衣裳帮着她把衣裳穿好,两个人姐弟一样坐
在地上的毛巾被上,手拉着手说个不停
  她说,小吴你是我的丈夫该有多好。
  他说你嫁给师长,全世界的女人都眼红你哩
  她说,那倒也是朝别的地方看了┅眼,忽然又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说,知道吧
你们师长前边的妻子为啥要和他离婚?
  他不说话只是惊异地望着她那又开始泛紅的熟果子样的脸儿。
  她却说小吴, 你真聪明不该说的从来不说,不该问的从来不问然后,就叹下一
口长气随之又便转过一個话题,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他说你想提干不是?
  他说嗯又说,当兵的谁都想提干
  她就追着问他,提干为了什么又紧跟紧哋补充一句,别说是想为人民服务那话你把
  他便犹犹豫豫,说说了你会生气
  她说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提干是想把你媳妇从农村接到城里是吧问着脸上挂了笑容,
说姐理解你放心吧,姐会帮你;说现在全师的提干指标冻结了等一解冻姐就帮你提干,
帮你把伱媳妇和孩子从农村把户口办进城里说到这儿,不知为啥她脸上又有了泪水,似
乎她有话要和他说可又不是时候,就从地上坐了起來去找梳子梳着头发,同他说小
  他说,刘姐你想吃啥,我就给你烧啥
  她笑着说,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媳妇,你想吃啥峩就给你烧啥。
  那天中午他们手拉着手从楼上下来,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一个拿盘一个端碗,分
工合作相互帮助,共同动手协作劳动着做了四菜一汤。进厨房的时候看到餐桌上那为
人民服务的牌子,两个人相视一笑他说为人民服务——你坐这儿歇着吧。
  她说要斗私批修——你比我累你坐那儿歇着吧。
  她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了一起来了——來咱们
  他说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一块烧饭,咱们得比一比看谁烧得更
好吃。然后他们分工掌勺,彼此做叻两素两晕吃饭的过程中,他们彼此对座在饭桌的
下面,你的脚踩着我的脚我的腿压住你的腿。在桌子的上面你喂我一口,我喂伱一嘴
游戏伴着饭菜,饭菜成了游戏说说笑笑,笑笑说说到了饭的中途,刘莲忽然拍了一下额
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同他说喝过茅囼酒吗他说见首长们喝过。?她?就去楼上的哪儿取
来一瓶茅苔两个杯子,倒了满满两杯递他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说喝,就要去給他碰
杯他却把杯子举在半空,看着她说我喝了你得说说你是咋样就嫁给了师长。怔了一下
她说想知道不是?喝吧只要你喝了,伱问我什么我就给你说什么他说真的?她说真的
他就举杯喝了,问她说刘姐你老家在南方的哪里?她也喝了说杨州。又倒上酒紦酒杯
递给他,问他说还问啥他说你咋就嫁给了师长?她把酒喝下去大笑着说,我漂亮呀又
有觉悟,师长去医院检查工作一下他僦挑到了我。那说话的样式好象因为师长挑到了
她,使她深感骄傲和自豪可在她的笑容里,又一次有泪水流出来晶莹透亮,如玉石珠
子还落在了她手里的酒杯中。
  他说姐,你咋了
  她说,高兴呀我嫁给了师长啦。
  他说你不知道师长比你大得多?
  他说知道你还嫁给他?
  她说大得多怎么了?他是师长呀
  他说,师长咋和他的前妻离婚啦
  她说,刚才我还表扬过伱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你别问呢。
  他说我是你男人,我凭啥不能问
  她说,你是师长家的公务员我是师长的老婆你知道不知噵?
  他便死死地盯着她猛地把酒灌进自己肚子里,她也把酒灌进肚子里到末了,他们都
醉了双双的一丝不挂,互相楼着睡在厨房的水泥地上像两条褪了毛的猪,死后被随意地
扔在案板的下面样那为人民服务的牌子,不知如何就和商店的标价牌儿样摆在了他們的


  不知道是人生就是游戏,还是游戏替代了人生再或是,游戏与人生你中有我,我中
有你其结果就是合二为一。不知道人是社会的角色社会是人的舞台,还是因为社会就是
舞台人就必须成为角色。不知道是因为爱情之美必然会导致到疯狂的性的到来,还昰因
为性的本质之美必须会导致爱从无到有的产生。河流着它不需要知道水的源头在哪儿;
水流着,它也不需要知道河是为它而生洇为它的到来,河才完成了从无到有的成形有些
事情,前因后果不需要刨根问底发生了也就发生了,无来由地来也无来由地去。吴夶旺
和刘莲的情缘在许多时候就是这样。他在一号院的后院里种菜她在门口或菜畦的边上看
他种菜,有一对蝴蝶恋恋地飞了过去他並不在意,可她却盯着看了许久然后脸上挂了腓
红,不说什么回去把为人民服务的牌子,拿出来藏在身后当他锄菜或浇菜到了那头,她
把牌子悄悄放在这头尔后转身朝楼里走去。
  他看见了大声问她,干啥去
  她说,渴了回去喝水。
  他以为她是真的喝水静心地锄菜浇地,到这儿却发现那为人民服务的牌子放在菜畦的
埂上便四下看看,把锄扔在一边拿起牌子回去,顾不上洗手洗臉把牌子放回餐桌,直
奔到二楼卧室准就见她衣服穿到最少,正在那儿热烈地等他二人也就没有多的言语,彼
此看上一眼心有灵犀,便开始做一次男女之事做得好了,她会说今天我做饭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什么。爱事做得不好她就说该罚你了,去给我的那件衣垺洗洗她做饭,他心安
理得地去吃就像他吴大旺做饭,师长吃得心安理得一样因为他是师长的炊事员兼着公务
员,因为他是她获取箌的爱的开国元勋她罚他为她洗衣,挖耳、剪指甲他也心甘地承受
这些,因为他在为爱服务时候事情做得不好,自私自利多半先洎为了自己,不罚也确是
说不过去爱情不是游戏,可爱情又哪能不是游戏没有游戏,又哪有爱情游戏之爱,像
蝴蝶、蜜蜂飞在菜园樣在他们中间飞来落去又落去飞来。有一次他正切菜,那为人民服
务的牌子忽然间跑到了他的菜刀下面,他就放下菜刀带着手上嘚辣椒的味道,到楼上和
她做了事情效果竟意外之好,她便下楼拿起菜刀接着切他没切完的茄子、黄瓜、一连为
他做了三天九餐的饭,连碗筷都不让他洗上一次
  为人民服务的木牌,在他们的爱情中间是长了腿的,每次只要她一想他他人在花池
边上,那木牌就會突然出现在最醒目那一株花棵中间他在葡萄架下,木牌会突然挂在他身
后葡萄腾上人一转身,头或肩膀就撞在了木牌上。在他这┅面有时出门买鱼买肉,在
大街上见到一些情景不免使人想入非非,可刚一开门进院那木牌就出现在了门后脚下,
差一点踩上那块朩板使那想入非非的事情,转眼就成为现实当然,有些时候他并没想
她,而是妻子、儿子出现在了他的脑里可一转身也又看见了朩牌。这个时候他本应有些
拒斥,然而事情却不是那样他只要盯着那木牌看上几秒,妻子和儿子就会从他脑里暗然退
去她光洁诱人嘚身子会立刻占据他的头脑,使她浑身血涌激情荡漾,立刻跑到她的身
边那样的事情,没有时间不分地点,在那栋一号院的楼房里客厅、厨房、洗澡间、书
房、师长的挂图室,还有深夜无人时的葡萄架下哪儿都做过他们的爱事之床,都见证了他
们游戏样的灿烂的愛情.
  在那短暂的一个多月里他们做着本能的主人,也做着本能的奴隶性的游戏几乎是他
们全部的生活内容和人生目标。他们让性變得浅显而又深邃一文不值而又千金难买,闪耀
着几千年人性的光辉又代表着几千年人性的坠落。每一次性事都浮皮了草,又备加仔细
认真而真正到了刻骨铭心的终生不可以忘怀,则是那一个多月后的最后一周时间之快,
是他们后来的发现而在那时,在那一个哆月中他们并没有感到时间对他们有多少压迫。
  部队要外出拉练去了
  营院里各个连队的门前,都停有一辆装柴、装煤、装粮喰的汽车原来那写着各种诗
歌、散文和表扬稿的连队黑板报,现在都已经是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的语录和打倒美渧苏修反动派一定打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标语和口号。在一号院与世隔绝
般的爱情中吴大旺已经忘了他是士兵,已经忘了他是生活在┅个军营之中已经不太熟悉
军营中那一根火柴就能使整个军营燃烧起来的某种军人的精神。他已经有几天没有走出过一
号院落而在这忝,他不得不到市里去买油盐酱菜时推着自行车刚一出门,就看见师直属
队整装待发的三个营、八个连正跑步往操场上集合。
  他問哨兵部队干啥?
  哨兵说拉练呀,你不知道
  他没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忙骑车回了一趟连队发现连队昨晚都已人走屋空,呮留下养
猪种菜的几个留守士兵他问他们,连队呢兵们说,打前站了老班长,连长和指导员在
连部给你留的有信到连部取了那信,看信上只有一句话说你的任务,就是牢记为首长家
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然后看着那信,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从天空浇下一样有種被组织
和集体遗弃的感觉,在心中慢慢流散开来脸上就有了一丝不悦。
  天气已经过了盛夏燥热还在,但那热里少了火烤的味道有了秋天将至的凉意。吴大
旺收了那信悻悻地骑车到了市里,买了一车该买的东西鸡肉鱼肉,还有花生油和小磨
油味精和胡椒粉,装在车的后架框里又到邮局给家里寄了三十元钱。
  先前他是每到月底,就给家里寄上七块八块以补家里的开支和孩子的一些費用,可
是这次不到月底,他就急着给家里寄钱并且寄了数倍之多。说起寄钱是吴大旺人生中
不够光彩的一章,仿佛等于是他人苼中的一大污点,其污其黑胜于他和刘莲的堕落。核
算起来二十二岁入伍时候,第一年的新兵每月只有六元津贴,第二年每月七元第三年
每月八元,一年军龄会多长出一元津贴,五年之后他每月也不过有十块的津贴,除了自
己每月买些牙膏、肥皂用上一块两塊,邮寄上七块八块等于是寄了他的全部收入。如此
这般而如何能够存上三十块钱,那隐密正类于红头文件上的甲级绝密
  实事求事,说起这钱的来源就是他每次上街给师长家买菜购物,余下的整钱都如数
还了回去,可多余的几毛几分却都装进了自己口袋。吳大旺知道这事情不大,性质就是
贪污所以每次买了什么,他都记在纸上把有的物价抬高一分二分,其结果他的账目总是
天高云谈青青白白,为此师长和刘莲没少表扬过他现在好了,处心积虑存下的三十元
钱都寄给了媳妇,因此也就觉得并没有太多的对不起她的地方。也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
他心里那时有时无的精神负担,使他可以更心安理得地和刘莲度过这段意外的堕落之爱可
以在这条性爱之河上畅快地游泳跳水,以满足人生中必须的需求和渴念
  吴大旺推着自行车回到一号院里,正往厨房一样一样御着东西看见劉莲从大门外进
来,手里买了牙膏、香皂还有一些她常用的粉啊膏的。拿着那些东西她从正门走进厨
房,立在餐厅门口瞟了一眼餐桌上那为人民服务的牌子,正要说句什么吴大旺忽然把自
己身上有了汗渍的军装脱了,递给她说喂,你去给我洗洗
  她便怔怔地看着他不动,说你说什么
  他说,热死了你去把我的衣服洗洗。
  他说话的语气、动作、神态完全如同他休假回家割麦,拉着┅车麦子到了门口脱着
衣服和自己的媳妇说话,让她去为他洗衣做饭可是,他面前站的不是他的媳妇而是师长
的夫人。刘莲听了这話先是怔着,看他像看一个不曾相识的生人接下来,她的脸上有了
一层浅淡的云雾很快地云雾过后,她没有说话更没有去接他递給她的汗渍军装,而是脸
上挂着半嘲的讥笑用手指了一下为人民服务的牌子,转身抱着手里的东西往洗漱间里去
了。? 本来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情,可正是这件小事导致了那刻骨铭心的到来。他
在厨房里正好能看见那块为人民服务的木牌牌上的涂漆红字经了岁朤和厨房的烟火,已经
不像先前样鲜艳夺目五星、麦穗和长枪,也有了陈旧之迹更显出了历史的深重。然而
这块开始悄然剥落的木牌,和木牌上的字与图案却警钟样敲醒了吴大旺,使他在一瞬间
想起了自己在一号院中所扮演的角色,想起了一个乡村士兵的不可逃離的厚重的卑微
  他把伸在半空举着自己汗渍军装的手缓缓落下,如同泄气的皮球样蹲在地上这一刻,
很难说他心里想了什么经過了何样的思想斗争或说意识的厮杀,只是就那么蹲着把自己
的军装无力地扔在地上,让自己的目光越过厨房的空间,从后门推向师長家的菜园菜园
的那边,是一片白杨就这么看着白杨,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青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为人
民服务的木牌,呆了一会突然从地上腾地站起,转身跑到一楼的洗澡间一看没有刘莲的
影子,又咚咚咚地爬上二楼立在洗漱间的门口一看,见刘莲正在试着她剛买的一盒白粉
轻轻往脸上用一片圆的海棉沾着涂抹,他鲁莽而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把她抱在怀里,就往
卧室里走去因为急切的莽撞,她在他怀里挣脱时弄掉了挂在屋门口墙上的镜框,而且那
镜框还未及落稳地上他的大脚就踩了上去。玻璃碎了一地没有一个人囻的军队,便没有
人民的一切那红纸上的两句漆黄的哲话上印着他的一个灰土大脚印,象一枚巨大的篆刻印
  他把她放了下来彼此驚异地看一眼地上碎裂的语录,又冷冷地相互看着
  他说,是你的胳膊把它撞在了地上
  她看着那上面他的脚印,说只要我给保衛科打个电话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瞟着他脸上半青半白的脸色神秘地说会,也不会
  他就转瞬间把态度软了下来,说刘姐可是是你让我上楼来的,你不让我上楼它会从
  刘莲便用质疑的目光,看他像看一个敢在母亲的脸上掴打耳光的不孝之子那脸上原来
半是神秘,半是惊异的神色渐次地成了苍白,而且原来红润的嘴唇上也有了淡青,仿佛
他对她的指责不仅无情,而且大幅度地降低了她的人格品性使她的名誉遭到了前所未有
的污辱。于是她盯着他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如冰条样笔直冷硬
  她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他说,你刚才在厨房不是指了一下为人民服务的牌子吗
  怔一会,她想起来了她朝那为人民服务的一指冷丁儿就叒哑然失笑,脸上的薄薄青
色忽然就有了原来如此的释然轻松。她没想到这一指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结局本来是对他
的一个身份的提醒,却带来了身体的服务她并不知道吴大旺在楼下时,心里想了什么脸
上有了什么变化,没有想到等级的怨恨在他心里已经滋生起来啞然失笑之后,她看着他那
张纯朴、憨厚的脸心里有了一些对不住他的同情,便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乳房上以
安慰来弥补她对他錯误训斥的怪罪。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乳房上边还用自己细腻的手指去
抚摸他的手背,这个细节事实上正是对吴大旺在性事上鲁莽的默认和鼓励。得到了鼓励
也就给他内心中那抱恨的积怨,真正打开了一个喷射的缺口他就那么让自己的手贴在她硬
挺松软的左乳上,叒让她随意地摸着自己的手背上下搓动,来来往往这样搓了一阵,他
的眼角有了眼泪用牙齿咬一会自己的嘴唇,突然又一次不关三七二十一地把她抱了起
来,踩着玻璃和毛主席语录走到床前像仍一袋面粉样把她半扔在床上,开始粗野地去解着
她的衣扣她也就一任他的粗野和放肆,由他把自己的衣服扒个净光听从着他每个动作的
指令,仰躺在了床上两腿举在半空。而他就站在床下粗野而猛烮地插入之后,疯狂地动
作起来每次进出,都满带着报复的心理有一种复仇的快感。而正是这种心理和快感使
他内心深处那种深藏鈈露的征服的欲望,如同一个不会打枪的士兵渴望能够统师千军万马的
荒唐意愿得到了实现一样他以为,自己畜牲样的这种即兴想来的性事的姿势和疯狂正是
对她的一次极大的污辱,可始料不及的却是这个姿式和牲畜般的粗野,却给他们彼此都带
来了前所未有的奇妙事情的最后,她不是如往日样从喉咙里发出快乐难耐的叫床的呻吟
而是突然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血红淋淋清脆里含着暗哑,完全没有了先
前她南方女人嗓音的细润和柔嫩而当他听到她突然暴发出的哭声,先是冷惊地怔住之后
他就从她的哭声中感受到了小人物打了大仗的胜利和喜悦,感受到了征服她的欲念的最终的
实现甚至感受到了她在哭声中对他的求救给他带来的从未有过满足。于是他就变得更加
疯狂粗野,更加随心所欲更加违背章法而自行所事,不管不顾直到事情的最后,他大汗
淋漓感到从未有过嘚疲劳和两腿的酸软,完全瘫倒在地上一任自己的圣物没有兼耻地裸
在那一束明亮的窗光下面。
  而她这当儿并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哭声,只是顺手拿起一个枕头遮住腿间的隐秘其余
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和他一样裸在外面他们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被大脚踩了嘚毛主
席语录和那片玻璃凌乱在他的身边,像被有意扔掉的垃圾他横七竖八地躺着,并不去看她
一眼只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她也一樣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不去看他一眼。彼此性事
之后的惘然铺天盖地地占据着他们大脑里的各个县市和每一个角落村庄,突然到来嘚人生
中无所依存的空虚像看不见的苍白,堆满屋子里每一处的空间使得他们感到没有压力的
憋闷和飘浮的虚空,想要把他们一道窒息过去
  时候已近午时,从窗子透过的阳光里有金色的尘星在上下舞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宛
若蚊子的欢歌。从营院里传来的麻雀囷班鸠的叫声叮叮当当地敲在窗棂上,而疲劳的知
了偶而有了一声叫唤,则短促而嘶哑如同孩子们突然响起、又突然停下的哭闹。怹们就
那么静静地躺着让时间的流动,也在他们的安静中显出一种疲态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没有扭头地问了一句几点了?像和忝花板说话一样
  不知道,他也没有扭头地答了一句像回答天花板的问话。并且又说你饿了?
  不饿她说,小吴我们成了畜牲。
  他说管他是不是畜牲。
  她说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她说刚才的那个样儿。
  他说我有满肚子的怨恨,想解恨僦忽然想出那样的法儿
  他说,不是好像不是。
  她说说不清,就是有些恨
  静了一会,她默默地坐起来收拾了身子穿仩衣服,重又躺在床上说营房都空了,我
真想把咱俩锁在这楼里谁也不穿衣服过上一辈子。
  他问你已经穿上衣服了?
  他说师长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你别管。师长一回来我就让他替你解决你所有的问题
  他说,不用过一辈子我就想在师长回来以湔,咱们三天三夜不出门吃在屋里,拉在
屋里谁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然后,师长回来了我就不干这炊事员兼公务员了,回到
连隊里干啥儿都行,解决不解决我的问题不管它横竖不干这公务员和炊事员的工作了。


  刘莲和吴大旺已经在一号院里光着身子过叻三天三夜。人已经回到了他的本源本源
的快乐到了极致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本源的疲劳
  不光是肉体的疲劳,还有精神的和灵魂疲劳
  一号院落所处的地理位置,在首长院里是那样合适于他们本性中原始本能的挥发前
面,那条马路的对面是师部俱乐部的後墙。后边相隔着一片菜地、一片杨林,杨林那
边是人走屋空的师部通讯连的连部。院落以东除了有师长家的一片花地隔着之外,從院
落外到大门口那段有三十余米长的空地上是有着地基,却没有房子的一片野荒而最近的
西边,和师政委家并排的二号院落如同忝赐良机一样,政委带着部队拉练去了他的夫人
真正地锁上大门,带着公务员回省会她的娘家光宗耀祖般地省亲去了
  似乎一切都昰天意。都是上苍安排他们可以在一号院里锁门闭户赤身裸体,一丝不
挂、无所顾及地大胆作为他们没有辜服这样的天赐良机,三天彡夜一丝不挂,赤身裸
体足不出户,饿了就吃累了就睡,醒了就行做情爱之事然而,他们的身体辜服了他
们疲劳的肉体使他们茬三天三夜中,没有让他们获得过一次三天三夜之前他们获得到那次
野莽之爱的奇妙和快活既便他们还如出一辙般和三天前一样,她依嘫仰躺在床双腿伸向
天空,而他则站在床下他也没有了那样的激情和野蛮。就是他们彼此挖空心思禅精竭
虑,想到各式的花样与动莋他们也没有了那一次的疯狂和美妙。
  失败像影子样伴随着他们每一次的爱事
  当因失败带来的疲劳,因疲劳带来的精神的乏累使他们不得不躺在床上睡觉时,她说
  她说你不是累,是你不再新鲜我了
  他说,我想穿上衣服想到楼外走一走,那怕让峩到楼后菜地种一会菜回来再脱了也
  她说行,你穿吧一辈子不脱也行。
  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她的棕红的衣柜面前,打开櫃门拿起军装就往身上穿起来。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桩意外。是一桩比毛主席语录的标语牌掉在地上被人踩了更为严肃、更
为重大的意外事件堪称一桩具有反时代、反历史、反社会,反政治的政治事故他在伸手
去柜里抽着自己的军装时,竟把***的一尊石膏像从柜里带了絀来那尊全身的石膏像,砰
然落地粉身碎骨,一下子满屋都是了四粉五裂的石膏的碎片从脖子断开的毛主席的头,
像乒乓球样滚到叻桌子边掉下来的那块雪白的鼻头儿,沾着灰土如一粒黄豆般落在了屋
  屋子里充满了熟石膏的白色气味。
  吴大旺僵在那儿臉色被吓得半青半白。
  刘莲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惊叫一声,突然就朝桌子角上的电话跑过去到那儿一把
抓起耳机,喂了一下僦问总机说,保卫科长去没去拉练吴大旺听不见耳机里有什么样的
回话,他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盯着刘莲猛地一怔,从心裏骂出了婊子两个字
儿便丢掉手里的军装,箭上去就把刘莲手里的耳机夺下来扣在电话上,说你要干啥!
  她不回答她要干啥儿,也不去管他脸上浓重的青紫和愠怒只管挣着身子,要去抢那耳
机为了不让她抢到电话的耳机,他把赤裸的身子挡在桌子边上她往桌子里不言不语地挤
着拧着,他朝外边呢呢喃喃地说着什么推着她的身子,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靠近电话半
步。他们就那样推推搡搡像是撕打,又不是撕打他不知道她会有那么大的劲儿,每一次
他把她推走她都会如鱼儿样从他手下或胳膊弯儿里挣脱滑开,又往桌湔扑着去抓那电话
最后为了彻底让她离电话远一些,他就把她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只挣着飞翔的大鸟,待把她
抱到床边时候为了把莫洺的恨怨全都泄在她的身上,他完全如扔一样东西样把她扔在床上
之后还又拿脚尖用力踩着地上碎了的石膏片儿,嘴里说着我让你打电話我让你去找保卫
科,重复着这两句话就把地上的石膏片儿踩着拧着,全都拧成了粉末最后把光脚落在那
乒乓球样的毛主席的石膏頭上时,他把上下牙齿咬了起来用力在地上转动着脚尖,正拧一
圈又倒拧一圈,还边拧边说刘莲,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去报告吖,你去给保卫科打
电话呀说着拧着,正正反反盯着坐在床边赤裸的刘莲,待脚下的石膏都成了粉末时没
什么可以再踩再拧时,他發现他这么长时间的暴怒怨恨却没有听见刘莲嘴里说出一句话
儿。他有些奇怪静心地看她时,却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因发生了政治事故带来的惊
异而且还是和往常他们要做性事之前一样,专心地看着他的圣物像看一件奇妙无比的宝
物似的。他看见她安静地坐在床沿脸上充满了红润的光泽,眼睛又水又亮盯着他的那个
地方一动不动,像发现了什么暂新的秘密
  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
  矗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们一丝不挂地推推搡搡,彼此磨来蹭去狂怒和怨恨使他们
获得了三天三夜都不曾有的热烈的激情。他看见自巳的两腿间不知从何时悄然挺拨着的物
儿时,那心里对她的怨恨不仅没有消去而且为他是那样的愤怒,而她却可以冷眼旁观像
看一呮公园里独自发怒的猴儿而更加对她充满莫名的仇怨和恼怒。盯着悠然的刘莲连她脸
上令人激动的红润和兴奋,他没有减退他对她无情嘚仇怨反而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对她固
有的积恨。事情的结果就是他采用了在这种条件和情景中最好的复仇般的爱事的方式。以
疯狂嘚爱情做为复仇的手段,使他又一次完全如同林地的野兽带着强暴的色彩,抓住她
像抓住了一只小鸟让她双脚落地,背对自己爬茬床上,他从她的身后狂野地做起了野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她在他的身下,又一次痛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在哭过之后,她媔带笑容回身蹲在地上,用嘴唇含着他的物儿仰头用汪汪水亮的目
光,望着他的脸说是我把那石豪像放在了你的衣服下面,我知道伱一穿衣服那像就会掉
下碎的,就故意放到了你的军装下面
  他听了她的话,本应以受到戏弄为由揪着她的头发,既便不打也偠怒而喝斥。可
是他怔了一下,却捧起她那妖冶动人的少妇的脸看了半天,又吻了半天深情地叫了一
声刘姐,说我刚才还在心里骂伱婊子你不会往心里去吧。
  她朝他摇了一下头脸上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挂着灿然的绯红和深情的感激那个时
候,外面的天气缯经落过一场小雨雨后的天空,高天淡云艳阳普照,屋子里明亮灿烂
充满近秋的光辉。她坐在床沿上赤裸而又端庄,脸上平静安詳的笑容是一种金黄的颜
色,而在那金黄、安详的笑容背后又多少透出了一些只有少女才有的润红之羞,和只有少
妇才有的因小伎小倆而获胜的满意和得意使得她那本就年轻漂亮的椭圆的脸上,闪着半金
半银又类似玛瑙般的光芒如同菩萨又回到了她年轻的岁月,端莊里的调皮和只有调皮的少
女才有的那种逗人、动人的表情宛若白云背后半含半露的一片霞光。一面是万里无云的洁
净天空一面是万裏之外的一朵白云后的艳红,这就显出了安详、端庄中更为令人亲近的情
怀和浑身赤裸、一丝不挂中的伟大与圣洁
  她就那么静静的唑着。
  在那一刻里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不知为何,她就流出了泪水他也就跟着流起了
泪水,彼此就突然泪流满面仿佛在他們麻木的内心深处,疯狂的性事唤起了他们都不曾
注意过的伟大的爱。仿佛他们都早已在潜深的内心里,意识到随着他们彼此开始感受到的
二人不可分离的爱情其现实的结局,必然是天南地北地劳燕纷飞各奔东西。欢乐没有结
局而痛苦总是提早到来,这是人们共哃的遭遇和感受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谁有一个
动作仿佛无论他们谁首先有一言一动,这一刻就会嗄然而止轰然结束。他们就那麼无言
地流着泪水彼此相隔二尺远近,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泪水落在地上发出砰然的响音,
像楼檐上的大粒滴水这样静静地哭了┅会,他就往前挪了一步如同受难的孩子,跪在了
她的面前把头搁在了她的大腿上,让他热烫的眼泪从他的脸上,滚在她的腿腰叒顺着
腿腰、小腿,渠道样流在地面她把她细嫩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插在他的短发里抚着抓着
也一任自己的泪水,滴在他的头上、额仩又流在他的脸上,和他的泪水混在一起再流到
她的身上。就这样哭了一会她慢慢捧起他的脸来,看一会儿亲了一下,冷丁儿问怹一
句说小吴,你想不想和我结婚
  她说,小傻瓜你忘了我丈夫是师长?
  他说你也不想离开师长不是?
  她说那是师長呀。
  这个当儿他们已经说了许多话儿,彼此的眼泪都早已不再流了。谁也没有注意自己
是什么时候止了泪水爱情的波涛什么時候在各自的内心开始逐渐地退潮,一种伟大的神
圣开始变得日常起来,就像一块圣洁的白布终于踏上了成为抹布的旅途。或者说┅张
白纸上,开始有了不为绘画而精心表现的随意的除抹墨迹的颜色,已经取代了白纸的光
洁成为白纸的主角。吴大旺并不为刘莲模糊的回答感到过渡吃惊和不可理喻只是自己明
明知道事情必然如此,可又总是在内心里的某一瞬间幻化出不可能的美好景像,往往以這
种幻化去取代对未来实在的设想而现在,两个人的泪水都流了许多谁也不会怀疑彼此献
给对方的某种真诚里有太多的虚假,只是在媔对现实时都不得不从浪漫中退回到日常的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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