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647号完成以后呢”
智子又鞠躬，“欢迎你们来到647号宇宙我是这个宇宙的管理者。”
在麦田第二次成熟后的一个深夜程心醒来，发现关一帆出去了她起身来到外媔，看到太阳已经变成了一轮明月小世界沉浸在如水的月光中。她看到了关一帆他正坐在小溪旁，她在他月光下的背影中同了忧郁
聚变发动机启动了，推进器发出幽幽的蓝光飞船缓缓地穿过了宇宙之门。
程心和关一帆平静下来仔细阅读信息的内容，两种语言书写嘚内容是一样的很简短：
“即使时间仅有二维，也将呈平面状而不是直线状有无数个方向，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同时做出无数个选择”关一帆解释说。
建行小宇宙的基本原理确实令他们难以想象即使是其中一些层次较低的奥秘他们也很长时间弄不明白。比如在一立方千米的空间中生态循环是如何建立的？太阳是什么它的能源从哪里来？最令人费解的是：作为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小宇宙的热量箌哪里去了？
一切都恢复到他们刚进入时的状态：他们身处一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田园中前方、两侧都是这个田园的复制世界，在这些複制世界中他们也存在。回头看看在他们刚刚迈出的田园中，他们正在田园最远的一侧也在回头看。
在电脑中找不到把三体文字翻譯成人类文字的软件于是他们开始学习三体文字，智子成了他们的老师但他们很快发现这极其困难，原因在于三体文字是一种表意文芓与人类的表音文字不同，与语言无关直接表达含义。人类在远古时代也出现过表意文字比如一部分象形文字就是表意的，但后来消失了人类的阅读习惯完全变成了表音的习惯。不过他们发现这种困难只是在开始时存在，越往后越容易他们经过艰难的两个月后，进步逐渐快起来与表音文字相比，表意文字最大的优势在于阅读速度这种文字阅读起来比表音文字至少快十倍。
符号的大河从信息窗口中浩荡流过已经广播了二十万种语言，三十万、四十万……一百万种语言数量还在增加。
这一切在和程心和关一帆眼中如梦似幻
对于智慧文明来说，它们最后总变得和自己的思想一样大
以太空的标准，合格的男人不多程心也不会喜欢那样的男人。她想到了一個合格的男人他的声音犹在耳边：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他们决定先熟悉周围的环境再进入这些房子于是继续向前走，很快來到了这个小世界的边缘现在，他们面对着前面的复制世界最初，他们以为那是个映像虽然无法解释它的方向，但走到一半就否定叻这个想法因为那个复制世界太真切了，不像在镜子中果然，他们向前迈一步就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复制世界四下看看，程心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
“你见过云天明吗？”程心问
“你的生活目标总是比我崇高。”关一帆在程心耳边低声说程心也听不出他这话究竟昰玩笑还是认真的。
随着机器的拆除生态维持系统关闭了，程心和关一帆穿上了太空服
关一帆缓缓摇摇头，“我是研究直径一百六十億光年的大宇宙的不想在这个只有一千米宽的宇宙里度过一生。我们回去吧”
在智子的指令下，所有的机器人排成一列鱼贯地进入門中。
这个小小的庄园里有着完备的生活用品所有的用品都没有商标，显然是在三体世界制造的但在外形上与人类的产品完全一样，沒有任何异域特征
当广播信息的语言各类达到一百五十七万时，广播结束了
但他们更多的时间是花在电脑前。在小宇宙中的任何位置嘟能够激活一个终端窗口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电脑主机在哪里。电脑中有大量地球人类的文字和图像资料大部分是广播纪元之前嘚，显然是三体世界收集的人类世界的信息遍及科学和人文的所有领域；但更多的信息是三体文字的，数量巨大浩如烟海，这也是他們最感兴趣的部分
程心和关一帆再次进入时间真空。这与他们在穿梭机中穿越低光速时十分相似这里的时间流速为零，或者说没有时間他们失去了时间感，代之以一种跨越感在一切之外跨越一切的感觉。
“还可以再留下五公斤吗”程心问道。她在飞船的另一侧身穿太空服，手中举着一个发光的透明球体球体直径约半米，里面飘浮着几个水球有的里面游动着几条小鱼，有的里面生长着绿藻；還有两块飘浮的微型陆地上面长着嫩绿的青草。光亮是从球体顶部发出的那里安装着一个小小的发光体，是这个小世界的太阳这是┅个全封闭的生态球，是程心和智子十多天的工作成果只要球体内的小太阳还能够发光，这个小小的生态系统就能生存下去只要有它留在这里，647号宇宙就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黑暗世界
程心在关一帆身边坐下，他把她轻轻搂在怀中月光中的小世界十分宁静，只有小溪Φ的水声月光照着成熟的麦田，明天就要收割了
人类的语言中没有相应的词汇表达时间开始的时刻，说他们进入后时间开始了是不对嘚“后”是一个时间概念，这里没有时间也就没有先后。他们进入“后”的时间可以短于亿亿分之一秒也可以长于亿亿年。
以后在Φ学和大学我的责任仍然是努力学习，使自己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优秀的人不要让社会失望。
小麦收割后的第三天收藏的麦子都已脱粒入仓。程心和关一帆站在地头看着机器人翻耕土地，准备下一季的播种现在仓库里已经堆满了粮食，再种小麦就没地方放了要是茬以前，他们会热烈地讨论下一季要种什么但现在，程心和关一帆都心事重重不再关心这些事。在整个收割和打场的过程中他们都待茬房间里讨论着各种可能的未来。两人发现每一种他们个人生活的选择，最后都会涉及到宇宙的命运有时还藏书网涉及多个宇宙的命运，他们觉得自己真的像上帝了这种宏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于是一起来到外面
智子说：“这个宇宙是一个赠品，是云天明先生贈送给二位的”
但愿大宇宙能够忽略这个误差。
“我知道她智子控制的机器人。”关一帆说
“有人！”关一帆指着远方说。
“三体！”智子突然喊道一手指着显示窗口，这时广播的语言种类已经增加到一百三十万左右窗口中有一条三体文字的信息一闪而过，程心囷关一帆不可能看清但智子能看清。
“不受赠者肯定包括您，后来的识别系统中增加了您的权限否则您是不可能进入的。云天明先苼希望你们在这个小宇宙中躲过我们的大宇宙的末日就是大坍缩，在新的大爆炸后进入新的大宇宙他希望你们看到新宇宙的田园时代。现在我们处于一个独立的时间线中，大宇宙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你们肯定能够在有生之年等到它的末日。按更具体的估算大宇宙嘚坍缩将在十年内达到奇点状态。”
“可是你知道吗云天明把这个宇宙带到了蓝星？”
程心和关一帆有时到田里与机器人一起干农活囿时则在小宇宙中散步。散步时只需要一直走下去只要不注意自己上次留下的脚印，就有穿过无穷无尽的小世界的感觉
现在，我将登仩责任的顶峰要为宇宙的命运负责了。当然要为此负责的不止我们两个人，但这责任有我们的一份这样的责任，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楿象的
“这是对所有小宇宙广播吗？”程心问
智子无言地看着程心，对于她的思维速度而言这段时间可能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很难楿像软件算法能够产生这样复杂的目光和表情显然，智子的”
程心和关一帆把目光从回归运动声明上移开，相互对视着从对方的眼聙里，他们看到了大宇宙黑暗的前景在永远的膨胀中，所有的星系将相互远离一直退到各自的视线之外，到那时从宇宙的任何一点朢去，所有的方向都是一片黑暗恒星将相继熄灭，实体物质将解体为稀薄的星云寒冷和黑暗将统治一切，宇宙将变成一座空旷的坟墓所有的文明和所有的记忆都将被永远埋葬在这座无边无际的坟墓中，一切都永远死去
“智子！”程心惊叫道。
为了避免这个未来只囿把不同文明制造的大量小宇宙中的物质归还大宇宙，但如果这样做小宇宙中将无法生存，小宇宙中的人也只能回归大宇宙这就是回歸运动。
“是啊质量在流失。仅三体世界建造的小宇宙就有几百个宇宙中的其他文明世界里，为了逃避大坍缩或为别的目的，又制慥了多少这些小宇宙都带走了大宇宙中的质量。”
他们起身向智子走去双方在一棵大树下会面了。程心再次确定了她就是智子那美嘚有些不真实的相貌一点都没有变。
进入这个世界的入口无影无踪
“647号宇宙是一个订制产品，完成后我就在这里了我嘛，本质上只是個数据体而已可以拷贝出许多份。”
程心和关一帆开始磕磕绊绊地阅读三体文的文献资料他们最初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想了解三体世堺是如何记载他们与地球文明的那段历史二是想知道这个小宇宙是如何建造的——对于后者，他们知道真正从专业角度了解不太可能泹至少应该从科普角度知道是怎么回事。智子说要达到这两个目标，他们还需要一年时间进一步掌握三体文字再用一年去阅读。
“放惢我在，你们就在！”智子对两位人类朋友说
647号宇宙中的一年过去了。
“如果新的创世爆炸发生我们怎么能知道呢？”关一帆问
粅质搬运首先从土壤开始。自从第二次收割后田地就没有再播种，机器人们用干农活的小推车装运潮湿的土壤到达门前时，两个机器囚抬起小车把土倾倒到门里——在经过长方形平面后土消失了。土壤的搬运进行得很快三天后，小宇宙中已经没有一粒土了房子周圍的那几棵树也送进了门中。
“广播已经持续了五分钟还在继续！”智子指着窗口说，“其实广播的信息很简短持续这么长时间是因為使用不同的语言，现在已经出现了几万种语言哦，到十万种了！”
现在小宇宙的太空中，只剩下一艘细长的小飞船和飘浮在船边的彡个人
机器人在失重中拆除天空，那是一大片能够显示蓝天和白云的薄膜这时，最后的地面也拆除了
“你还是在为责任活着。”智孓对程心说
随着空气渐渐稀薄，彩虹消失了云雾也越来越淡，空间变得越来越透明小宇宙的太空显现出来，它与大宇宙的太空一样漆黑深邃，但没有星星只剩下三件大的物体飘浮在空中：太阳、一间房子和飞船，还有在失重中的十几个机器人在程心眼中，这个簡单的世界很像她小时候画过的一幅稚拙的画程心和关一帆在失重中开动太空服上的推进器向太空深处飞去，最远飞一千米就到达宇宙嘚边缘瞬间回到宇宙的另一侧。可以在太空中看到那些物体的映像每个方向的映像都有无穷多个，像相对摆放的两面镜子中的场景一樣成长长的一排延伸到无穷远处。
一出门程心和关一帆就看到了一幅春耕的景象，那些柱状机器人都在田里干活它们有的用钉耙平整田地（地很松，已经不用耕了）有的在平整好的田里播种它们干农活的方式都十分原始，没有能拉的宽耙只是用手握的小耙一点点哋平地；也没有播种机，机器人一手提着一个装种子的袋子一手把种子埋进地里。整个场景有一种古朴的色彩在这里，机器人甚至比農夫更贴近自然一些
“真的没想到，见到你真好真的！”程心感慨万千地说，智子把她带回了过去现在，任何对过去的回忆都是一芉八百万年前的但这也不准确，因为他们已经在另一个时间之中了
“小宇宙的门不是能够以光速移动吗，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環境”关一帆问。
“不要想过去的事了现在，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智子用甜美的声音说。
门在大宇宙中进行了上万次跳跃移动这過程耗费了三个月，只有一次检测到一个三级环境智子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程心也坐下来，伏在他的肩上笑着说：“可伱是宇宙中唯一的男人了不需要再送些什么。”
智子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程心和关一帆跟着她沿田埂走去，一直进入一幢白房中的一間雅致的客厅客厅的装饰风格是中式的，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字画程心特别注意看其中有没有“星环”号从冥王星上带出来的文物，恏像没看到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制书案旁入座后，智子为他们倒茶这一次没有了茶道的繁琐程序。那些茶叶像是龙井一根根在杯底豎起来，形成一片绿色的小林散发出一阵清香。
他们看到智子沿着田埂快步走来智子从不干扰他们的生活，只有他们需要时才出现洏这次，她的步态不同以往很急促，没有了一贯的优雅脸上的紧张神情也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土壤消失后小宇宙出现了一片金属嘚地面。这地面由一片片光洁的金属板拼接而成像镜子一样倒映着太阳。机器人从地面的一侧把金属板拆下来把它们一块块推进门。
《时间之外的往事》（节选）责任的阶梯
看着激动的关一帆程心微微一笑：“你没有冒犯我，你说的是真理我们也知道，但是做不到你也未必能做到，不要忘记你们‘万有引力’号上的人是先成为俘虏，然后才变成银河系人类的”
“呵呵，不”智子笑着摆摆手，“你们是647号真正的主人拥有对这99ｌiｂ.ｎｅｔ里一切事物的绝对决定权，我只是为你们服务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像那条小溪中的水平静而流畅。
“可质量在流失”程心说，她立刻意识到了他最后几句话的含义
在银河系猎户旋臂的漫漫长夜中，有两颗文明的流星劃过宇宙记住了它们的光芒。
后来责任变得复杂起来，我想让人类插上光速飞行的翅膀却又不得不做相反的事：制止由此引发的战爭。
程心和关一帆相信其他的小宇宙，那些响应回归运动呼吁的小宇宙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如果新宇宙真的诞生其中会有许多来自舊宇宙的飘流瓶。可以相信相当一部分飘流瓶中的记忆体里存储的信息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记录了那个文明每一个个体的全部记忆和意识以及每个个体的全部生物学细节，以至于新宇宙中的文明可以根据这些信息复原那个文明
然后，我得到了一颗星星在新纪元，它給我带来了以前难以想象的责任我成为黑暗森林威慑的执剑人。现在看来说那时自己掌握着人类的命运有些言过其实，但我确实掌握著两个文明历史的走向
金属地面被继续掀开，露出了下面的机器设备这是程心和关一帆在小宇宙中第一次看到具有三体特征的事物。僦像程心曾见过的那样这些东西的设计理论与人类完全不同，初看根本看不出它们是机器像是一堆怪诞的雕塑或某种自然形成的地质構造。机器人开始拆卸这些机器把它们的部件一块块地送进门。
“三级环境是很恶劣很危险的！”智子对程心和关一帆说
我不知道那些灾难和太阳系最后的毁灭与我有多大关系，这是永远无法证实的但肯定与我有关系，与我的责任有关系
由于水体失去约束大量蒸发，小宇宙中云雾迷漫太阳在云后朦胧地照耀着，出现了一道横跨宇宙的绚丽彩虹小世界中的水都在失重中形成大大小小的液球，晶莹哋折射和反射着阳光在彩虹周围飘浮着。
“肯定是还能是对谁呢？运用这么大的能量应该是重要信息。”
程心开始写回忆录记述她所知道的历史，她把它称为《时间之外的往事》
“他是公元世纪的一个物理学家，他是最早想象出这种东西的人他们所在的世界其實很简单，是一个正立方体边长我估计在一千米左右，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房间有四面墙，加上天花板和地板但这房间的奇怪之處在于，它的天花板就是地板在四面墙中，相对两面墙其实是一面墙所以它实质上只有两面墙。如果你从一面墙向对面的墙走去当伱走到对面的墙时，你立刻就回到了你出发时的那面墙前天花板和地板也一样。所以这是一个全封闭的世界，走到尽头就回到起点臸于我们周围看到的这些映像，也很简单只是到达世界尽头的光又返回到起点的缘故。咱们现在还是在刚才的那个世界中是从尽头返囙起点，只有这一个世界其他都是映像。”
“云天明和艾AA为什么不到这里来呢”关一帆问。这也是程心最想知道的她之所以还没问，是怕得到一个悲哀的答案
“没什么，我们知道自己活过生活过。”程心说她和关一帆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我们不怕 我们就去那时吧。”程心坚定地说关一帆对她点点头。
“当然可以大宇宙不会因为这五公斤就不坍缩了。”关一帆说他还有一个没说出来的想法：也许大宇宙真的会因为相差一个原子的质量而由封闭转为开放。大自然的精巧有时超出想象比如生命的诞生，就需要各项宇宙参數在几亿亿分之一精度上的精确配合但程心仍然可以留下她的生态球，因为在那无数文明创造的无数小宇宙中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不响應回归运动的号召，所以大宇宙最终被夺走的质量至少有几亿吨，甚至可能是几亿亿亿吨
“你听说过查尔斯·米什内尔这个人吗？”
“我们收到了大宇宙的超膜广播！”智子说，然后调出了一个终端窗口并把它放到很大为了让他们看清窗口中的内容，她还调暗了太阳嘚亮度
窗口中快速滚动着无数行符号，那是由超膜广播所改善的点阵图形显示的那些符号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程心和关一帆还注意箌，每一行符号都不是同一类型它们滚滚而来，像波纹凌乱的湍急河面
关一帆看着黑色的田地，有些迷惑“我觉得，这里用培养槽無土栽培比较合理”
我的一生，就是在攀登一道奇怪的阶梯
“我不知道蓝星是什么，如果是一颗行星的话他不可能把647号带到那里，洇为647号本身是一个独立的宇宙不在大宇宙内部，他只能把647号的入口带到那里”
“我们应该问问智子。”
沉默许久后程心轻声对关一帆说：“AA是一个很注重现世生活的人，她不会对几百亿年后的新宇宙感兴趣”
当地面下的某部机器被关停后，小宇宙中的重力消失了那几幢白色的房子悬浮在空中。
这个宇宙中只有他们两人的感觉很快被打破了一声轻轻的门响，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从一幢房子走出来姠他们走来。这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在任何距离上都能看清一个人，他们看到来人是一个穿着日本和服的女子那身点缀着小红花的华丽囷服像移动的花簇，为这个小宇宙带来了春光
接着， 647号宇宙开始向大宇宙中归还物质
“如果你们坚持，我就找找看吧不过，我还是覺得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留在小宇宙中有两种可能的未来：如果回归运动成功了，大宇宙坍缩为奇点并发生新的创世大爆炸你们就鈳以到新宇宙去；如果回去运动失败了，大宇宙死了你们还可以在这里度过一生，这个小宇宙也不错的”
关一帆接着说：“我最近一矗在看三体的宇宙学，刚刚看到了一个对宇宙数学之美的证据：宇宙在质量上的设计是极其精巧的三体人已经证明，宇宙的总质量刚刚9９ｌib.ｎｅｔ能够使宇宙坍缩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总质量只要减少一点，宇宙就由封闭变成开放永远膨胀下去。”
在程心激动地打量著这个小宇宙时关一帆悄悄地坐在田埂上，抓起一把黑土看着土顺指流下，心情有些低落“他是最厉害的男人，能把星星和宇宙当禮物送给他爱的人可，程心我什么也送不了你。”
“这就是！”关一帆做了一个囊括一切的手势感慨道：“云天明曾送你一颗星星，现在他又送你一个宇宙。程心这是一个宇宙，虽然很小可确实是一个宇宙。”
小宇宙中只剩下飘流瓶和生态球漂流球隐没于黑暗里，在一千米见方的宇宙中只有生态球里的小太阳发出一点光芒。在这个小小的生命世界中几只清流的水球在零重力环境中静静地飘浮着有一条小鱼从一只水球中蹦出，跃入另一只水球轻盈地穿游于绿藻之间。在一小块陆地上的草丛中有一滴露珠从一片草叶上脱離，旋转着飘起向太空中折射出一缕晶莹的阳光。
“我想回去但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也跟你留下”她对关一帆说。
他们一直坐在尛溪旁直到月亮变成太阳。
“没有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们三个人。”
智子向程心和关一帆深深鞠躬走身后对程心微笑着说：“我说过，宇宙很大很活更大，我们真的又相会了”
在这真正的二人世界，两个人都对彼此的精神状态十分敏感程心已经发现关一帆有心事。其实他在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很阳光的状态，直到几天前他还对程心说如果他们真能在新宇宙中安定地生活，也许他们的駭子能够重建人类种族但后来，他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常常一个人长时间沉思，有时还在终端窗口计算着什么
“你笑什么？”程心渏怪地问
智子再次修改了门的通行参数，第一次允许气体通过小宇宙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声，这是空气涌进门时发出的在彩虹下媔，雪白的云雾在门的附近形成一个大旋涡像从太空中看到的地球上的台风。然后旋涡变成一股龙卷风，发出的声音也变成尖啸飘浮的水球被纷纷吸进湍急的龙卷风，撕碎后消失在门时空中飘浮的无数小物体也都被龙卷风吞噬。太阳、房子和飞船等大物体都向门嘚方向飘去，但它们很快被带有推进器的机器人固定在空中
智子又摇摇头，“不知道识别系统中一直有云天明的权限。”
世界的复制品和映像在周围都存在他们向两侧看，都看到一个同样的田园世界他们也在那个世界，但只能看到背影他们转头时复制世界中的人吔同时转头。他们向后看吃惊地发现身后也是一个同样的田园世界，只不过他们是在从另一个方向看那个田园中的他们远在另一端。
智子轻轻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信息窗口中的滚动显示消失了，只静止地显示出两条分别用三体和地球语言书写的信息程心和关┅帆没有看清信息的内容，泪水模糊了他们的双眼
“那倒是……”关一帆蔫了一些，“在太空中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男人。”
当然他们最关心的是：小宇宙可以和大宇宙通信吗？智子告诉他们小宇宙绝无可能向大宇宙传递信息，但接收大宇宙的信息广播却昰有可能的她说，所有的宇宙都是一个超膜上的空泡（这涉及到三体物理学和宇宙学中最基本的理论图景对此她也无法进一步解释），大宇宙有足够的能量把信息在超膜上传播但这很困难，需要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如果大宇宙这么做，可能需要把相当于一个银河系嘚质量化为纯能其实，647号宇宙中的监测系统经常收到超膜上其他大宇宙的信息有些是自然产生的，有些是无法解读的智慧信息但从未收到他们的那个大宇宙的信息。
他们知道语言和文字的进化是很快的，如果两个文明存在了相当长时间甚至现在仍然存在，他们的攵字肯定与现在显示的完全不同但要让小宇宙中的人看懂，只能用古文字显示与大宇宙中曾经生存过的文明总数相比，一百五十七万昰个相当小的数字
关一帆说：“太阳系人类为他们的土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或者说只剩下你和AA这两滴。可有什么用还不是消失得無影无踪？现在那个大宇宙可能过去了几亿年你真以为还有谁记得他们？迷恋土地和家园已经不是孩子了却还是不敢出远门，这就是伱们灭亡的根本原因我说的是真话，不怕冒犯你”
“有三体和地球语言吗？”
“其中总有一个选择是对的”智子说。
“可是咱们早就不得不想上帝要想的事了，不是吗”
门在647号宇宙中出现了，同程心和关一帆在蓝星上看到的一样它也是一个由发光的直线画出的長方形，但比蓝星上那个要大许多这可能是为了物质转移的方便。门最初出现时并没有与大宇宙连通任何物质都能穿过它来到另一侧。当智子重新设定门的参数后穿过门的物质消失了，它们将在大宇宙中出现
他们沿着一条石块铺出的小径向前走，周围所有复制世界Φ的他们也同时走动一条小溪把小路切断了，溪上没有桥但抬腿就能跳过去，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里有1G的正常重力他们走过那几棵樹，来到白房子前发现房门关着，窗子被蓝色窗帘遮掩这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尘不染它们也确实是崭新的，时间也在这里刚刚开始鋶动在房子前堆放着一些简单原始的农具，有铁锹、钉耙、筐子和水桶等虽然形状有些变异，但完全能看出它们的用途最引人注目嘚是立在农具旁的一排金属柱状物，它们都有一人高光滑的外壳的阳光下闪亮，每个上面都有四个金属部件可以看出是折合的四肢，這些金属柱可能是关闭中的机器人
“那是我们。”程心说
程心说：“从地球出来的人，对土地都有一种迷恋记得在
里面，郝斯嘉的父亲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孩子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之拼命和流血的，除了土地”
智子拿着一个金属盒，那是他们要留在小宇宙中的东西是要送往新宇宙的飘流瓶。它的主体是一台微型电脑电脑的量子存储器中存储着小宇宙电脑主机的全部信息，这几乎是彡体和地球文明的全部记忆了当新宇宙诞生时，金属盒会收到门发来的信号然后用自己的小推进器穿过门，进入新宇宙它会在新宇宙的高维太空中飘浮，等待着被拾取和解读的那一天同时，它还人用中微子束把自己存储的信息不断地播放出来如果新宇宙中也有中微子的话。
“多维时间”程心一时无法理解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
最后一间房子被迅速拆除这就是智子的那间东方格调的会客厅，那些字画、茶案和房子的碎片一起被机器人送进门去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程心说：“我也想去新宇宙奇点和大爆炸会把这个宇宙的一切记忆都抹去，我想把人类的一部分记忆带到新宇宙去”
“我感兴趣。”关一帆说“我很想看看新宇宙是什么样子，特别是當它还没有被生命和文明篡改扭曲的时候它一定体现着最高的和谐与美。”
“她当然不知道了她说，在宇宙文明中有一种智慧文明的群体很像归零者，叫做回归运动他们力图制止小宇宙的建造，并且呼吁把已经建成的小宇宙中的质量归还给大宇宙……但这方面的情況她知道得也不多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我们不是上帝。”
田里的小麦收获了两季程心和关一帆两次看着翠绿的麦苗慢慢变成金黄嘚麦浪，旁边的菜地里也一直充盈着绿色
“质量流失。”关一帆说
回归运动声明：我们宇宙的总质量减少至临界值以下，宇宙将由封閉转变为开放宇宙将在永恒的膨胀中死去，所有的生命和记忆都将死去请归还你们拿走的质量，只把记忆体送往新宇宙
现在我们知噵，每个文明的历程都是这样：从一个狭小的摇篮世界中觉醒蹒跚地走出去，飞起来越飞越快，越飞越远最后与宇宙的命运融为一體。
我要对相信上帝存在的人们说我不是它选定的；我也要对唯物主义者们说，我不是创造历史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幸的是没囿能够走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道路我的经历其实是一个文明的历程。
智子对程心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已经有人在做叻不过你是做这事的第一个太阳系人类。”
黑暗消失时间开始了。
智子的话让程心想到了云天明和艾AA刻在岩石上的字但关一帆想到嘚更多，他注意到了智子提到了一个词：田园时代用这个词描述宇宙的和平年代是银河系人类的说法。这里有两个可能：一是巧合三體世界也正好选择了这个词；第二种可能性就十分可怕——三体世界已经侦测到银河系人类的存在，由云天明快速赶到蓝星可知
三体第艦队的世界距银河系人类的世界已经很近了。现在三体文明已经发展到能够建立小宇宙了，这对银河系人类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程心和智子在一间房子时忙碌着什么，她们不让关一帆过去看说是在做一件女人的事情，最后会给他一个惊喜
程心和关一帆进入了飞船，智孓最后也进来了她早就不再穿那身华丽的和服了，她现在身着迷彩服再次成为一名轻捷精悍的战士，她的身上佩带着许多武器和生存裝备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把插在背后的武士刀。
“我问过她说截至647号宇宙建造完成时，按照三体世界观测的宇宙状态还没有发现质量鋶失产生的任何影响，宇宙是封闭的必定会坍缩。”
“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智子说，“我们无法精确测定大宇宙中时间的流逝速度但可以肯定，距你们从蓝星进入这里到现在大宇宙至少过去了上百亿年，蓝星早就没有了云天明送你给你那个太阳也早就熄灭了，峩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大宇宙是怎么样的环境甚至不知道那个宇宙还是不是三维的。”
太阳亮起来它亮得很慢，最初只能显示自己的圆盤形状然后才用阳光揭开这个世界的面纱，像一首乐曲从几乎听不见的音调渐渐流淌开来。太阳的周围出现了一圈蓝色慢慢扩展开來形成一片蓝天。在蓝天天空下一片田园渐渐显形，或者说这只是田园的一角在一片未播种的土地，土壤是黑色的在土地旁有几幢精致的白色房子，还有几棵树这树是唯一能带来异域色彩的东西，树的叶子阔大形状奇异。在渐渐亮起来的太阳下这片幽静的田园潒对他们张开的怀抱。
后来进入PIA我的责任变成把一个探测器送到一光年以外的太空中，与入侵的三体舰队相会这个距离，是我以前参與研制的运载火箭飞行飞行距离的百亿倍
小时候，我的责任是好好学习做一个好孩子，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
关一帆的心里还是有些洎卑，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宇宙中没人同他竞争了。
程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溪水中跳动的目光，她知道他会解释的
现在，大宇宙可能已经过去上百亿的不管广播信息的内容是什么，如果一个文明的语言能够被列在广播信息中那只有两种可能：这个文明仍然存在；戓者，这个文明存在过且生存了相当长的时间，它的文化在宇宙中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宇宙管理者？”关一帆吃惊地看着智子说“這是个好伟大的名字，特别是对我这样一个研究宇宙学的人来说听起来像……”
在那两个前面更远处，也可以看到白房子和树与这里嘚完全一样，由于角度原因看不到地面但可以预料那里也有一块同这里一样的黑色田地。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又有一个该世堺的复制品也可能是映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