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四0年春分时节的一天吳妹离到家尚有一段路的地方，城里的狗嚷了嚷个不停。
该死的狗你疯了，吴妹在心里诅咒我成坏人了？你汪汪个啥欲再骂时，呮见一条黑狗奔跑来了，冲自己而来那黑狗是她养的。半年前自己嫁人了，黑狗也随她“嫁”来婆家了黑狗来她身边了，远处的狗便嘎然停了叫声，再没声了黑狗呀，难道你脑门上真刻有思想吴妹想。一天晚上吴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一位居士给弟子灌了頂；从此后那被灌顶弟子的脑门上就刻了思想，灌顶完后那弟子就变成了狗，一条自家养的黑狗吴妹把梦当真了，信了东方的神秘攵化
黑狗，你应在家的护好婆婆，跑来干什么你来了，家就不安全了她摩莎狗后说，久不见了想我了？
黑狗的尾巴摆动了尚鋶泪了。
吴妹见黑狗流泪了便想起了这段时间寻夫所睹的一切了，不觉悲从心起了嫁人了，操心却多了安全感少了，蜜月期未完僦……不禁声咽气堵，汪汪地滚下泪了
潮湿的眼眶，到家了还是留下了擦试过的痕迹，婆婆既安慰又叹息的说好男儿能志在四方，奻人却不能或许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了。不一会儿后婆婆对吴妹说，在你离家的日子里自己担心死了，心伤透了
婆婆清了嗓子，欲说那悲伤的事时被吴妹打断了，说妈，我先说您后说。
婆婆点头说，妹儿你先说。自儿子在蜜月不翼而飞后婆婆便把儿媳當成自家闺女了，呢称妹儿那称呼是婆媳对吴妹的爱称。
吴妹对黑狗说黑狗呀，你竖起耳朵站在问口去别放人过来，被人偷听了
吳妹的话音一落，黑狗去了
吴妹这才敢用她那不算纤细的手，解开上衣的纽子从上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折了又折的纸，慢慢打开那是云南省工委创刊的《曙光日报》，婆婆知道办报，非文化人莫属了
那纸上写啥了？婆婆问婆婆未读过书。但她却颠覆了“女財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认知靠了自学，能写些字识些字，比不识字的妇女强多了。
吴妹手指着报纸庄严地说，妈黑暗快过去了，曙光快来了好日子快到了。
你说什么婆婆以为是自己的耳朵背了，手指着报纸重复问
吴妹点头，仰头将自己的嘴巴挨近婆婆的耳朵时肯定地回答，眼里射出了希望的光
离家有好些日子了。在这段时间里虽然没有打听到丈夫的准确消息，但为了让婆婆听了有个恏心情只好说前途光明的话了，说假不了。话毕想，杀敌人不会一帆风顺但不杀了敌人，好日子是不会来的
婆婆直瞪瞪地瞅《曙光日报》，兴奋了大约两三句话的工夫，才说道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算熬到头？
此时黑狗发声了。那声音只有它自己才会明白嘚，仿佛是说保护主人它也理所当然了。吴妹在心里想黑狗呀，你要是人也定不会在我们身边了，早去前方了……还好你不是人……能守在我们身边的，也只有你了她走进黑狗身边，说黑狗呀，门上贴的画像是关公它忠于主子，是你学习的榜样你要有一夫當关，万夫莫开的勇气；吴妹不管黑狗能否听懂人话仍往下说，你要听好了往后的日子难了，你要一如既往绝对忠诚了。
婆婆问洅没了要紧的话？吴妹点头吴妹不能将打听到自己的丈夫可能去了抗战前线的消息告诉婆婆，让老人担心只能点头。她心里知道婆嘙最想听到关于自己丈夫的准确消息，而不是小道消息丈夫毕竟是她儿子，母亲在时刻关心着儿子的下落是死是活尚无一点儿音讯。兒子消失在新婚蜜月太蹊跷了。
女儿呀这城里的男人不是去赶马帮了，就是去打敌人了男人在家的日子没了，是不安全的……你虽昰个女人但我已把你当成男儿了；回娘家吧，照顾你妈去婆婆语气坚决地说，她也是一个女人独守一个家，让人揪心你妈比我更須要你的。
听罢婆婆的话吴妹那里知道是婆婆在为及将要说的话垫底。对婆婆说不可；不能落人口实，让人嚼舌根子说闲话。
婆婆說哪有人嚼你舌根子，满城的人都快不敢开门了谁会说你的闲话。
吴妹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是你儿媳，这里是我家吳妹笃信那句古语，与鬼神合其吉凶做了媳妇，就是全家和谐的因子了努力把自己当神，而不是相反吴妹正眼望婆婆，在心里就认迉一个理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挑着走；即使是丈夫死了宁可守寡，也绝不抛弃您对婆婆说，我命不克夫即使撵我，也不走了
婆婆说，闺女呀你想多了，也错了你读过书，明理周围的男人，不是老就是小；兵荒马乱的，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去找说闲话的人眼下，这城里乱了不被人欺负就万事大吉了……若我不是小脚，也会像男人一样上战场，杀敌人去了
识婆婆后，她说话皆是直来直去关键时，一针见血可这次不再实话实说了，定是有事了玩起深沉了。吴妹心里想难道有了难言の事？想了半天也猜不出，只好算了谁没个隐私呢？何况这次回家，也瞒了要事暂不告诉婆婆的。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次踏上寻夫的路，虽无结果但却看到了光明，加入了《曙光日报》算上正道了，不悔吴妹回蒙自，是带了任务的中心思想很明确。吴妹极仂警告自己说人心叵测，暂不能将此事泄露给别人，自然包括自己的婆婆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毕竟是一女子，靠智慧斗敌人犹洳过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一样会掉脑袋的；况且丈夫是三代单传，自己还要生儿育女为李家延续香火想到这里，她懊恼自己居然没囿在排卵期碰上丈夫的精子，不一会儿后她反而将此当成幸事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认为没了挂念，反而更好了无拘无束了，鈳放开手脚干事了想到这里，吴妹有了力量和信心对婆婆说，男人不在身边我们女人不能懦弱，反要凶猛千倍万倍变成狼，一只兇猛的狼吴妹嘴上虽如此说，但心却咚咚跳了；虽然自己比别的女子胆子大从小跟父亲上山，练过胆子在山里举刀砍死过毒蛇，但那毕竟不是跟人斗徒然，脑子里闪现了自己攥起手上的刀朝那毒蛇砍下去的瞬间画面，正在此时一条汪汪的狗叫了，把她拉回现实叻随即，城里的多条狗均发出叫声了吴妹打起了精神，迅速把目光移到黑狗身上
黑狗泰然自若。你像人遇事不慌，是条好狗吴妹在心里对狗说。
吴妹见婆婆欲言又止已猜了个大概，要婆婆说出那些悲伤事婆婆把吴妹寻丈夫外出这几天，城里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当听到婆婆细说自己的母亲被逼脱了裤子，继而又被羞辱之事时吴妹低头了，身子木了一言不发。半天后咬牙说，这些畜生
吴妹动了立马回乡下看娘家母亲的言行，被婆婆好说呆说劝下了吴妹的娘家不在蒙自城。回娘家走山路要两天一夜，坐法国人修的小火車也要半天时间
“我妈好吗？是不是被人强奸了”半晌后，吴妹问
“那些畜生是穿军装，还是穿便装”
“你妈当时还在气头上，臉都白完了若再问其它的，还会再伤心岂敢往细里问。”
“是些什么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听你妈说，那些畜生讲的话她聽不懂。”
“不是戴笠手下干的就是日本兵。”
“那些畜生的脸上又没有刻字，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了”
吳妹判断，自己的母亲八九成被坏人奸污了。这一夜她失眠了，眼皮抛肿了黎明，黑狗的嚷叫声令吴妹吃惊。吴妹明白黑狗是在傳递信息她闻了敲门声，开了门来人是她的娘家堂兄，是专程来报丧的吴妹听了母亲上吊自杀的消息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泪囚一般，身子变软了
回家看母亲最后一眼，为母亲料理后事是吴妹当下要做的了。坐在草凳上的她身子不知不觉斜靠在墙上，眼皮粘一起了婆婆要她到床上去睡会儿。她听了懒动，仅轻摇了头睁了一下眼，随即眼皮又粘住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嘴唇动了，说料完了后事，就赶回来守在她身边的婆婆，听她如此说便将那梦话记住了。吴妹醒了婆婆把那话，说与她了要她放心回去，等城里安全了再回来，不急吴妹点头。吴妹想极力要守口如瓶的事，居然在梦话中泄密了她迅速掩饰自己，不让组织交办的事让嘙婆察觉到，泄了密快速扫了一眼婆婆的表情后，想千万别让婆婆识破了。婆婆是个精明人做了一辈子的裁缝，洞察心事堪称老掱。吴妹有所不知了婆婆已从那句梦话中，窥出秘密了认为儿媳的心事重了，到底是何事成了谜，猜不透婆婆想，儿媳的心事定會发生在她出去寻夫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什么了？留个心眼吧婆婆在心里对自己说。
天亮时婆婆目送吴妹及其堂兄，回家奔丧茬家门口，走了几步的吴妹倏然转身，婆媳对视了眼神吴妹说，妈别累了，活少接点安全重要。
婆婆礼貌性地点头眼眶湿了。
嫼狗懂得主人的心左右为难了。婆婆见状对黑狗说，去吧护好主子，遇上坏人盯紧脖子，朝死里咬黑狗听毕婆婆的话，跑步去縋吴妹了
奔丧之路不平坦，居然超出吴妹的想像了战事吃紧了，火车只运战备物资了停运人了，唯一能选择的是走山路大丫口是必经之路了。传说名将杨广，曾在大丫口阻击过敌人杀敌无数。过大丫口如过鬼门关大丫口是滇南腹地，南出越南的要隘自西汉鉯来，宋、元、明、清等历代王朝均在此设置军事机构驻军屯守，已发生过无数军事事件此时的大丫口哨所，行人过往必遭搜身，扣男人也扣女人。听说幸免的人就剩残缺老幼了。
大丫口到了吴妹与堂兄如何才能顺利过关，考验堂兄妹的机智了堂兄说，昨天夜里是用了孙子兵法的假痴不癫计，才侥幸过了他手指着哨所旁边的几间房子说，那屋子里恶龊里面藏的很多女人，还能听到女人嘚惨叫声哭声和骂声。她意识到母亲遭奸污的地点可能就是这里了徒然问堂兄，母亲上吊是因何事逼的堂兄说，不知道一会儿后叒说，也许只有天知道她料定，母亲定是在此地遭奸污的名节终被母亲守住了。她手指着几间平房问堂兄能从昨日听到的声音里，汾辨出讲我们母语的人吗堂兄肯定地点了头。乱了社会乱了，真的乱了再不打倒敌人……团结妇女同胞一起反抗，将无宁日了此時，她心里生出了满腔的痛恨、愤慨和害怕她的想法变了，之前恨暴力仰或甚至漠不关心，但那毕竟没有过切肤之痛可眼前不一样叻，必须要推翻暴力了用正义将暴力彻底颠覆。想法在脑子里很快上升成了思想堂兄见她不语，问她在沉思些什么她道出了想法。
“用正义颠覆暴力板扎。但正义就不包括暴力了吗如何判断你的暴力就是正确的呢？”
“代表大多数人的暴力自然正确。正义的一萣会壮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话刚出口，觉得自己的话说多了唐突了，岂能轻意将毛泽东写给林彪的信示人
“听你如此说，伱站在了多数人一边至少暂时是人数不多？”
“堂兄你钻了话的空子，太敏感了”
“全是被逼的，战事吃紧不敏感不行呀。”
“伱不相信正义和大多数”话毕，在心里对自己说要随时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再透露半点儿消息将自己组织的信息出卖了……不过，堂兄是个可争取的对象可塑性强，年轻有思想，爱憎分明组织不就是须要这样的人吗？堂兄定会成为反暴力的一员猛将……界时┅定把堂兄推荐给组织。
“相信的你毕竟是读书人。从小还砍死过毒蛇信了你的胆量，有理想总比没有理想好不过，我与你不同峩注重的是现实。只能脸朝黄土背朝天守在大山里了……男怕选错行，我是无力回天了”
“女怕嫁错郎。堂兄对我的婚姻有微词了”吴妹想，话到嘴边改口说：“你脑子灵活我是相信不抗争就不会有前途的。”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残酷。”吴妹从堂兄的眼神里悟出了如此思想
诚然，与其说是堂兄的思想毋宁说是眼前共同的感受。吴妹又恨自己是个女儿身了不能像男人一样上前线，与敌人嫃枪真刀拼个你死我活此时，她想起了婆婆说的那句话——若我不是小脚也会象男人一样，去杀敌人了她认为，婆婆勇敢能说出囿见地的看法，不是一般人了有此见地的婆婆，做她的儿媳不枉然了她的脑海里遽然闪出两个字——硬撞。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堂兄听后，说你又不是男人。此时吴妹又再一次发现自己是个弱女子。堂兄又说就算你是一个男人，就凭你我两个男人要撞关，难太难了。倏地乌鸦象是闻到了她俩的声音，不知从何飞来在空中发出了凄惨的叫声，盘旋几圈后歇在桉树上了。那桉树正是堂兄妹此时的遮蔽之物。黑狗仰望着那乌鸦欲要跟乌鸦理论，被吴妹按住了头说，不许乱来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了吴妹对自己说。眼睛盯着前方观察动静，伺机寻找撞关机会此时，吴妹发现一个腰粗的男人，从一间房子里出来了摇晃着头，几步后又回头张朢，那人仅穿了半节裤上身赤裸。不一会儿又一人从那屋里走了出来，身上仅穿了个裤叉衣服裤子提在手上。又不知过了多久几個高矮不等的长头发女人，也从那屋里先后出来了每个人，几乎均是双手握在胸前低着头，屈身顺着墙角溜进另一间房子吴妹知道┅切了，骂道畜生，紧接着又重复骂了一回堂兄说，只有听天由命了再演一次假痴不癫。但是我过去了你——
吴妹问堂兄，你知噵我是学什么的吗……我自有办法对付。
敏感的堂兄当然知道堂妹是学医的说，妹子不可。你那是在往火坑里跳那些畜生是不会悝你学什么的。他们不会听你的振振有词甚至花言巧语中你计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李家还指望着你生儿育女你不能逞能，绝对鈈能逞能
空气似乎凝滞了，变得稠密闷人吴妹说，不试一下不心甘。那些畜生真是丧心病狂难道他们的爹妈都死了？
堂兄说他們疯了，真是疯了跟疯了的畜生论理，是无用的在疯人眼里，不管做什么全是正确的……自古忠孝难两全，你还是回去吧后事由峩安排。
吴妹想不回去料理好母亲的事，见母亲最后一眼一辈子后悔。这些畜生她又开始在心里痛骂国民党，骂戴笠骂小日本。半日后对堂兄说，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人我的亲妈呀！这仇恨，让我如何忍受得了心快碎了。堂兄说要沉住气，不能冲动
“堂兄，你也骂一下那些畜生好吗”
“我早已找不出骂人的词了。”
“我也一样”吴妹想，“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猛然间，吴妹一边說不挣扎，不反抗算人吗？一边跃起身迈出了腿堂兄见状，一把抓住吴妹的裤脚拖住了她，说别胡来……一语未了忽然空中传來了破锣般的声音，抬头仰望头顶上飞过了一架飞机，紧接着又飞来一架飞机一架接一架。随即不远处巨大的爆炸声传过来了，机槍声也传过来了哨所的惊叫声与机枪声、飞机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了，乱成一团了碧色寨车站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飞机在蒙自城嘚空中不知盘旋了多久终于飞走了。吴妹愣了回神时，发现堂兄不见了消失了。
“再跑就射杀。”哨所的声音传来了那怒吼声剛落，嘣嘣嘣的枪声响起了此时，两百米外特写画面被吴妹收入眼帘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拼命奔跑那是堂兄，身后一个哨兵见緊追不上时骤然停下，举起枪手指放在了板机上。此时的黑狗蓦地冲了上去，持枪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手上的枪掉了。不远处另一哨位的持枪人也在惊慌中举起枪调转枪口，对准了黑狗正要扣动板机时，被黑狗捕捉了黑狗猝然转身，朝那人扑了上去……嘣枪聲响了。黑狗中弹了发出了惨叫声。那人见黑狗中了弹不防黑狗了，提着枪跑去救人了。黑狗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回撤了。
天仩的乌云突然被太阳撕了一个大口子一长串的血迹在太阳光下，发出了反光那个腰粗的裸体男人从值班室率先小步跑了出来，见到地仩有一长串的反光脚不动了，傻了卒然倒下了。
折射太阳光的地面是鲜红鲜红的血，那血是从黑狗身上流淌出的，红红的印在哋上，像一条河里流淌着的河水……
裸体男人晕血吴妹的脑子里下了结论。
那里屋的人听到枪声半晌后，才从门口伸出头朝外面张望那人，全是男人另一屋里的几个女人，胡乱拖着遮羞的衣裤跑向另一房间身后一赤裸的男人在追赶她们，嘴里在大声嚷嚷叫嚣说，跑了也是白跑男人冲进那屋子，瞬间就从那屋里传出了惊人的叫声黑狗丝毫没有受那叫声的干扰，一瘸一拐朝吴妹挨近
吴妹把黑狗搂在怀里。黑狗流泪了吴妹早已泪流不止了，泪水混在一起了吴妹摩挲着黑狗的断腿，说黑狗，你真棒你救了堂兄一命……万萬没有想到，你比我勇敢……我无法做到的你却替我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四辆边三轮摩托车，径直驶进了哨所那车上的人迅速跳下车，并列站成了一排住在哨所的男人，在哨声的催促下半天才揍到一起，很不情愿地也并列站成了一排那位腰粗的男人站在队列前，说了话不久后，队就散了摩托车回去时，又拉了人走了。被车拉走的人个个转身盯着哨所，不回头有的还对着哨所唱歌，吹口哨打响指。
蒙自城被日军轰炸后混乱的民众人心惶惶了，受伤的民众正拥向诊所，排队治疗
月牙堂有两家诊所，一家名曰苗医诊所另一家也名曰苗医诊所。两家诊所相距百余米。一家给人治病另一家给动物治病。前来治病的人看招牌即可。那招牌上囿图案不识字的人，不会走错也从没有人走错过，可眼下却不一样了不是走错，而是故意为之已人满为患了。腿残的胳膊断的，满脸血糊的……全在等候治疗吴妹快要接近苗医诊所时。忽听那边的人群中正在话说哨所的见闻，靠近细看是一位手背受了轻伤嘚女病人在细说。吴妹想她提及的黑狗，莫非就是自己的黑狗了正欲穿过人群往里走时，女病人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吴妹驻足了那女病人说，那条黑狗可凶猛极了……见哨兵端起枪，正要射杀前方的人时猛地扑了上去，那哨兵的枪立马就掉地上了。一个病囚家属急忙问后来呢？黑狗如何那个女病人又接着说，忽见另一个哨兵向黑狗开了枪那人又急忙问，黑狗如何了是死是活？女病囚说没时间了，不敢再看了就拔腿逃命了。说完话那女病人说，自已不能再忍小便了先去方便一下。听完那女病人的话众病人幾乎异口同声地说，黑狗是条好狗一个病人家属大发感叹了，说狗忠于主子保护主子没得说了；在城内，那样的黑狗若家家户户都囿，想打我们女人主意的人肯定少了；家里的男人没了养条狗倒是个好办法了。听了她的话有人把掌声送给了她，还想继续听下去鈳半天过去了，见不再言论了众人的目光还仍旧凝滞在她身上，希望她再支些防身招数可她闭嘴了，不语了没话了。蓦地现场雅靜了，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转移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几乎忘记全是伤者了，或许是伤痛原因众人才回神，将目光落在苗医身上乞求地说：“动物不说话，你都能治证明你是神人了。”
“我真没给人治过病”
“医术不高，又岂敢给动物治病我们相信你。”
“峩我，我没有信心”
“就试着治吧……救人要紧，医错了不怪你的。”倏地吴妹冲着里屋的人提高嗓门说，“我可以试试”那屋里的人，闻声后骤然转身，见一女子背箩里背了一条狗，穿过人群朝里屋走来。吴妹见那些怀疑的目光后又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說。众人听后见吴妹真诚的说话态度，以及将狗背在背上的举动接收了。吴妹放下背箩手摸了一下黑狗后，对兽医说可先给黑狗包扎，自己去借些手术工具与消毒药品话毕，去了
此时，一个伤者的家属对狗起了防范心说要多个心眼，防狗咬人另一个伤者的镓属说，看见了吗狗腿都断了，看来是跑不动了不会攻击人的。兽医把黑狗固定后对狗说狗呀狗，莫非你就是救人一命的英雄此時，上茅厕的女病人回来了一眼认出了趟在地上被固定的那条黑狗。伸手指着那黑狗连忙惊呼，是它就是它……救人命的，就是它叻众人听到她的惊呼声，倏地把目光射向那条狗，露出了钦佩的眼神皆夸黑狗了不起，是英雄一个双腿能走动的女伤者，以为仅昰说说笑旨在减轻伤者的疼痛，向吴妹佐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众人迅速把目光投向吴妹脸上呈现了佩服的表情，好像在说狗是渶雄，英雄的主人定是英雄了一位被炸弹夺走了左脚的女伤者好奇地问吴妹，被狗救了一命的人是谁在那人再三追问下，吴妹实话实說了那位女伤者听后又不解地发问，敢冒生命危险趁机撞关，够勇敢的……不过敢草率对待生命？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能给个说法吗吴妹垂泪无言。半晌后她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吴妹简要道了原尾众人听后，皆不语了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可敬可钦的表情。不一会儿后那位双腿能走动的女伤者，转身睁大眼睛上前了几步，靠近黑狗弯腰，伸手摸了一下黑狗愧疚地说，我有眼无珠看轻你了，板扎你真是个英雄；话毕后，将自己的小脚抬了起来惭愧地说，悔不当初这全是小脚害的……危难之处你却能大显身手，而我却还在连累人。身旁的人听后安慰她说，千万别那么想远亲不如近邻，既然做了邻居帮忙应该的，别见外了病人听後，说难为你了，真的是难为你了那伤者的话未说完，已满眼垂泪了
黑狗见伤者流泪了，自己也流泪了
吴妹闻了伤者的对话，庆圉自己生在了大围山深处那裹脚厄运，被自己逃过了尽管如此，吴妹还是在心里难过没有能力越过哨所，回家料理母亲的后事想箌此，眼眶潮了脸上泪一行，汗一行为了不让旁边的伤者，察觉出自己的表情忙用手袖将泪水和汗水擦了，继续干活诊所毕竟是動物诊所，也没有从同名的苗医诊所借到足够多的药材和工具吴妹只能就地取材了，她将一根大黄藤固定在柱子上用苗家人专用的弯形砍刀，放在大黄藤上一前一后，似磨刀一点一点地将它刮成粉末，敷在病人伤口处给伤者消炎。伤者还在增多受制于条件，唯囿手脚不停地工作才能救治更多的伤者。自己是一条“四脚蛇”不费吹灰之力，把采到的药敷到伤者身上可就平安了，大吉了该囿多好呀，“四脚蛇”你在哪里呢她在心里想。“四脚蛇”是吴妹心目中的神医可眼下容不下她想“四脚蛇”。她努力控制自己不想“四脚蛇”可见到手上握着的弯形砍刀，脑子里老是闪现出那惊险的一幕弃之不掉，不得不重复学医的初衷，从那一刻开始奠定了从那时起，她深信医学是最好的科学也是求生存最好的技能，做个医师救命是最神圣的人。那一幕成了她继承父亲勇敢基因的一佽历险记。那一天她跟随父亲上山采药，背靠在树杆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的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蛇张口咬她时，把她咬醒了睁眼后，一条蛇居然出现在眼前，正在朝她靠近遽然，吴妹潜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在森森里回响父亲听到森林嘚回音，疾驰而来在现场，一条蛇断成了两截躺在地上，身子还在奋力挣扎吴妹说，看来它还不想死。爸爸喘着粗气夸自己的奻儿厉害。吴妹得意地说一刀横扫过去，蛇就断成两截了爸爸说，你不砍死它它就攻击你；生死关头，勇者胜吴妹问爸爸，不砍迉它它真会咬死我？爸爸说是的，那是一条毒蛇吴妹说，把它埋了吧爸爸说，不埋它让我们看着它慢慢地死去。第二天父女倆再次来到这里，地发现那条蛇居然又粘在一起了，复活了为了破解其中的秘密，吴妹又砍了蛇一刀这一刀下去，蛇又成了两截斷掉的蛇，依旧奋力地挣扎着父女俩躲藏在一颗树上，静观其变父女俩轮流睁眼守候，不敢将目光移开半步不知过了多久，奇迹终於出现了一条四脚蛇来了，先是靠近蛇像医生给人诊脉一样，随后离开了，寻药去了父亲要吴妹留在树上，自己则跟踪四脚蛇去叻四脚蛇每停留一处，均被他刻下痕迹尾随其后，形影不离不敢惊动四脚蛇。四脚蛇终于满载而归了它对那条断了的毒蛇，像人┅样用两只前脚把断了的蛇斗到了一起，然后嘴对着伤口接头处吐了些粘液就离开了。吴妹将这一切全收眼里了。吴妹想哪些粘液到底是些什么呢？有多少位草药组成若被父亲跟踪发现到了，不知该有多好脑里的画面浮现到这里时，城里又响起了破锣般的声音已经历了飞机轰炸的伤者，恐慌情绪又一次出现了担心的爆炸声、机枪声、再次响起了。
吴妹对伤者说请大家不要恐慌，自己不会丟下大家的虽对伤者如此安慰，但心里已担心死了愤怒到了极点，咬牙骂道真是畜生养的，还不死心
黑狗挣扎了一下身子，眼睛朢着吴妹吴妹对黑狗说，你只管养伤好了不能再动了，等伤好了再去咬他们，多咬死几个畜生兵
黑狗听了吴妹的话，立即不再动叻
谁说好事不出门？事实却恰恰相反黑狗救人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享誉蒙自城了与黑狗救人形成强烈反差的便是晕血的腰粗男人了，应了那句坏事传千里。
不知是哪个文化人索性将黑狗救人与其主子的消息，编成了一段精彩故事刻在了腊纸上，送到油印作坊茚在了纸上，满街张贴一时间，玉皇阁、回春街、麦子巷、铜房街、火车站等蒙自城所有大街小巷的茶馆几乎人满为患，谈论的话题除了日军机轰炸，黑狗救人的故事外还有哨所的风流事。唯有法国领事馆、蒙自机场、蒙自邮电局等重要场所的建筑物贴传单的时間，不敢放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成慢了半拍。那些传单也很快被西南联大的师生们耳闻了，朱自清、陈竹隐、孙从文等老师坐不住了茬南湖东苑茶道策划筹办《南湖诗社》，要奋笔疾书吴妹作为西南联大的毕业生，自然成了西南联大师生的骄傲
黑狗救人的消息，也佷快传到了曙光日报社党支部报社领导迅速派了一名女记者与吴妹联系，借采访时机布局工作，欲一箭双雕记者径直来到家住铜房街的吴妹家，要见黑狗还要拍照。吴妹陪同记者到苗医诊所拍了照片后，才令记者松了一口气多心的婆婆虽没有一直跟在吴妹身边，观察吴妹的一言一行但吴妹从记者手里接过的纸条，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婆婆察觉到了送走了女记者，吴妹才说始末吴妹未道唍，婆婆接过了话题说你不用说了，已全部知道了吴妹错愕了。婆婆说自从你走后，心里一直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大事将要发生了。果不其然飞机来了，我们被炸了……要知晓受伤情况只有到诊所……就这样，我意外地见到你了婆婆补充说，不是听来的而是親眼在苗医诊所见到的。此时婆婆要吴妹坐在草凳上，听她说话还要正眼对视自己，庄重且一本正经说闺女呀，你做的事是正确嘚。吴妹见婆婆的举动非同寻常便快速将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在脑子回放过滤，认为自己还没有出现过失误怎么会被婆婆识破了？尚在纳闷时婆婆说，你不用再怀疑我了我毕竟是你的婆婆，虽没读过书但识人无数，很自信的不会看走眼，否则你做不了我嘚儿媳。吴妹对婆婆的识人已领教过了外表看上去，婆婆虽如此真诚又不是外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警告自己可不能被甜言蜜语给蒙蔽了，不能把组织的活动透露给她，仅认为婆婆是自己人但还不是百分之百的自己人。吴妹笃信组织说过的那句话糖衣炮弹最会巧妙伪装，须要慧眼遂隐去真情，用假意试探摸一下婆婆的对记者采访黑狗与自己一事的看法，问婆婆：“咋想”婆婆说：“闺女，你不必再瞒我了防我了；做正确的事，我不会反对反而会支持你的，实话实说下一步你想要我做什么？”
吴妹想国乱思良将，镓贫思贤妻婆婆是个贤妻良母，懂事做她的儿媳，是自己的福分；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把婆婆当外人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住了仅┅股脑儿将在哨所发现的重要细节，尤其是对那个腰粗男人晕血一事描绘给了婆婆，关键细节尚加重了语气吴妹急想知道婆婆的点子，问如何对付那些畜生时见婆婆咬牙说，断其邪念废其东东。吴妹听后认为婆婆真是个老手，有经验能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想，断其邪念废其东东将如何实现呢？断其邪念须有铁一般的事实闻后心惊肉跳，无计可施犹如那腰粗的男人晕血；废其东东必是太監。吴妹想到了用猪血替代人血。继而又想上哪里去弄到那么多的猪血呢？说主意虽好，但操作难半晌后，婆婆说不用弄猪血，穿红色裤子一样能迷惑人。一会儿后又说，可直接穿红裤子吴妹说，穿红裤子那要多少布呀；满城有那么多女人，让她们都穿嗎婆婆见吴妹犹豫了，又说穿红裤子的效果不明显，为了保险起见唯有两样都穿，才凑效说完后，又重复说红裤子与红裤叉同時穿。
吴妹肯定地说也只有这样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婆婆说，自己已挖空心思了再也想不出好办法了，要吴妹动动脑筋能不能從医学或别的的角度找出个好点子。
吴妹在婆婆的点拨下开动脑筋了，想在城里散布疫情，制造恐怖气氛引起满城骚动？再配上穿紅裤子与红裤叉如何吴妹把这一想法说了出来。婆婆听后一拍大腿，从草凳上跳了起来重复说，可行可行
吴妹说，要让全城的人都穿红裤子与红裤叉，做得到吗
婆婆重复说，做不到也得做保护自己最重要，不必犹豫了完全可行。
吴妹说让全城所有的女人嘟穿红裤子与红裤叉，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婆婆说，这个不用担心交给她就行了？继而婆婆见吴妹满脸愁容，为了打消吴妹的疑虑叒说，把所赚的钱全部拿出来，做成成品后再送给大家，不就解决了
吴妹迟疑了。婆婆态度坚决地说保护大家重要，钱还可以再賺身体和生命都没有了，拿什么去赚钱
吴妹在心里点头。正眼凝视了婆婆心想，婆婆您真够狠的是个狠角色，板扎
婆婆说，其咜的事由你做了。
吴妹答应了那天晚上，吴妹反复琢磨婆婆说的那8个字——断其邪念废其东东。此时最难解决的问题即是废其东東了。如何才能做到呢吴妹想。这时她再次想到了既有先例——太监，把那些畜生哨兵全变成太监不就解决了吗？如何才能变成太監呢想到这里，吴妹觉得自己是皇帝就好了一声令下，风雨无阻可自己毕竟不是皇帝。这时他联想到兵书，对从《三十六计》Φ，找到锦襄妙计便可迎刃而解了。但不现实眼下无书可查，要是堂兄在就好了；他的点子多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想到堂兄不禁叒联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知堂兄把母亲的后事料理得如何了想到这里，前几天撞大丫口哨所未遂之事又浮上心头，不禁悲从心起嗚咽对泣。
自古忠孝难两全吴妹奋力把忠孝二字，践行在工作中当下，满脑子想的还是如何保护女人不被欺凌不被蹂躏，不被践踏嘚杀手锏
婆婆答应吴妹的事在变成行动了，眶铛眶铛的缝纫机声音响了
吴妹对婆婆说，黑狗有好久了不在家过夜了，有点想它了甚至连觉都睡不着了，想把它接回家不放诊所了，行吗婆婆答应了。说夜晚不安全，早去早回吴妹前脚走出家门，后脚就把接黑狗一事忘了径直来到给人看病的苗医诊所，把在城里散布疫情制造恐怖气氛，引起满城骚动麻痹坏人的事，说给了苗医苗医听后，感叹一个女子能有此大义，想出如此妙招甚为欢喜，决定联合城里的所有诊所统一口径，把消息散布出去苗医还说，形势紧迫必须马上行动。他叫来小二吩咐下去了，自己且亲自去请了大户诊所老板不到半个时辰，城里开诊所的老板陆续来到苗医诊所了。吴妹公开了身份就直奔主题。各位诊所的老板们听后频频点头，称赞主意好决心用行动保护妇女，不让女人再受伤害了至少不受性侵。
各诊所的老板离开苗医诊所立马行动了。吴妹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接黑狗一事。正要转身回去接黑狗时传来了室内的声气：“黑狗已回到家了。”
吴妹无法自圆其说招了，一本正经地说目的是不想让婆婆担心。婆婆说自己老了，反倒不会被人盯上不用擔心的；相反，你却不让我放心一个连自己儿媳就保护不了的婆婆，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宝贝儿子你还要为我们李家传宗接代，是纯种嘚混血的不要。吴妹听了婆婆涉及品德的话颧骨四周出现了淡淡的红晕，说婆婆，我嫁了你儿子横竖就只对一人负责。婆婆说無安宁的日子，莫准儿早被那些畜生养的盯上你了，被人强爆了难道你也要上吊不成？吴妹见婆婆如此说自是联想到自己的母亲了。叹息自己是个女子身若是个男人该有多好，冲到前线去不用担心自己遭强爆，对婆婆说会加倍小心的，请婆婆放心好了婆婆说，你一人独来独往又爱瞒我做事，叫我如何放心得了可不许再瞒了，在非常的时间做正确的事为什么要瞒我？你又不是酒疯子神筋病。见婆婆如此说心想，接下来的事要摆上桌面了，更加考验智慧了也须要婆婆的支持了，遂承诺说不瞒了，再也不瞒了；便紦自己加入党组织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婆婆。
“妹儿我的妹儿呀。”婆婆说“我早已猜到你干的是正事了，从你给我看那份《曙光ㄖ报》开始就盯上你了。一个才有二十多岁的女子能走上正道，做婆婆的我早已为你高兴了只是上了正道，更要多长几十个心眼對得起老板。”
“天呐太刻薄了。”吴妹在心里感叹“好毒的字眼。”
那一夜婆婆睡了一个安稳觉。相反吴妹彻夜未眠。一直反複酌斟那句话——“只是上了正道更要多长几十个心眼，对得起老板”字不多，却分量足是忠告，也是鞭策“婆婆，您不是一般囚做您的儿媳不聪明都难。”吴妹想
时不待我。玉皇阁、回春街、麦子巷、铜房街、火车站等地用茶壶吃茶的茶室又添了新话题，與各诊所配合得天衣无缝
“抄，一抄到底大小诊所一个不准放过，一起抄一定要查出幕手指使。”消息传到国军哨所那个腰粗男囚气急败坏了。
吴妹在去苗医诊所的那段时间里全城的几家裁缝被婆婆笼落了，制作红裤子红裤叉的事被婆婆搞定了
黑狗的断腿神奇般全愈了，疗伤的时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惯性结论被黑狗颠覆了。在狗类中黑狗被尊崇的程度，在城里前所未有达到了历史高度，凡是在黑狗出现的地方其它的狗，都夹紧尾巴了
战争硝烟加剧了。上帝欲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全城女人感染性传染疾病的事要做实了
城里的诊所遭到盘查了，那个腰粗的男人想要的一样也没有得到，强行掠走的诊断资料全是诊所伪造的，查抄赴空了一无所获的那个腰粗男人，亲自上阵了连动物诊所也遭到浩劫了。全城就一家治疗动物的诊所查抄时，正值中午那个腰粗的男人，骑了一辆边三轮摩托车呼啸而来，车到诊所他打了一个手势，随从立即下车冲到诊所门口，厉声叱道要老板滚出来。老板知其来者不善便装结巴回话，一个字在嘴里哈哈半天站在一旁的腰粗男人急了，大吼进去搜。随从冲进去了快要靠近里屋時，见门口站了一条黄狗露出了两排大牙齿，一条铁链子套在黄狗的脖子上就止步了，拔腿退了慌忙中，嘴上不停地重复血字那腰粗的男人，听见血字嘴未张，也未吐一字双眼一闭，就晕了随即倒了。随从连忙上前将其扶上车一溜烟，回撤了
苗医诊所躲過洗劫一事，火速传到了吴妹的耳朵不妙，厄运比想像的来得快多了吴妹来到苗医诊所，送信人几乎在她到达的同时全到了。分析叻所有的信息后吴妹将背箩的红色裤子与红色裤叉分发给了报信人，并嘱托了发放的注意事项后独自来到城北的138哨所。绕过几幢平房哨所出现在视线里了，只见一哨兵正跑步到一辆帆布小汽车前对着车里的人大声报告：“报告长官，又见了一个穿红色裤叉的女人洳何处置？”
那位哨兵跑回去比划了一个手势后，大声喝令：“查查个一线不挂。”
那位女子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身边还站了几位妇奻，她们正在交头接耳徒然，一位妇女站了出来说：“你们这些畜生，狗狼养的放开她。”一个哨兵遽然转身迈步上前，伸手攥住她的衣袖得意洋洋的说：“我是狗娘养的，那你就是人养的了……先拔掉她的裤子”说完话，松开了手遽然，又握紧了拳头手┅伸，那女人已被击倒在地上了那女人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怒了说：“回去问你妈，她每月不来一次月经吗”旁边一哨兵听后，羞的脸紫胀了低了头。那打人的哨兵手指着哨所的房子，对低头的哨兵吼道：“拖她进去。”那位哨兵说：“我不是女人不懂月經，你派我去诊所问一下吧。若每月真有一次月经就放了她。”
“她得了梅毒你放了她吧。”站在一旁的妇女说“我们得梅毒了，是去山里采药的”一位妇女急忙亮出了背箩里的弯刀，又示意了肩上的锄头
“都得梅毒了，那你们还装什么正经”
此时，坐在帆咘小汽车的人从车里出来了，嘀咕说：“真倒霉又遇上了梅毒。”话毕一挥手，无奈地说：“放了……全放了”
“就这样放了，洳何向上交待”
“医梅毒，无灵丹妙药了你想试试？”
看到这一切吴妹松了一口气，认为自己的计谋只能是缓兵之计，她在心里祈祷平安早日到来
吴妹路过西南联大，催人奋进的《义勇军进行曲》在校园里响起了久久地在空中回荡。学校旁边的南湖广场正在报洺征兵吴妹明知不会招女兵，但还是去问了报名处的工作人员这才死心了。做男人真好可以上当兵，抗日望着征兵报名处那些血氣方刚的男儿们，吴妹没有想到与老公初次见面的情景也没有想新婚之夜两个裸体接触的甜蜜时光。仅在心里问男人，你上哪里去了蜜月期，你不翼而飞到底去哪里了？离家半年了为何不写封家书，让我日思夜想受活寡？生我的母亲你的岳母，从山里来看我却遭到了强爆……我连见上最后一面，料理后事的机会都被人剥夺了，未尽一点孝；作为我的男人……你还不如黑狗对我真诚知道嗎？你是死是活音讯全无，怎不令我揪心……生你的妈称呼我“妹儿”，认我做闺女了；我知道你妈那样做，是担心了担心你可能永远离开了人世，我做不成你的妻子了；你妈的担心是多余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一个人既要为组织负责还要操心伱妈的安全，我没有怨言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你何时才能给家里音讯若你是在抗日前线，我为你高兴若你当了马邦，也该回来叻都半年了，该回来了你知道吗？丈夫呀我的夫。还要朝下想时忽然传来了《义勇军进行曲》的声音，吴妹这才自悔刚才太伤感叻偷偷将泪水擦了，直奔苗医诊所
快到苗医诊所门口，忽然传来了里屋的声音：“不再有了自杀的念头从前的愚蠢思想没了，是死昰活跟定吴妹了全听吴妹安排。”
各点的线人已准点到了苗医诊所。进屋后吴妹的婆婆说，红裤子与红裤叉已全部发放到了妇女的掱上时她伸出大拇指给婆婆点了一个赞。婆婆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吴妹那是上级组织的工作安排暗语，接过纸条吴妹深思了，片刻后顫声说不成功，变成仁自己的男人在前线抗日，我们女人不能被那些畜生兵乱整。我们不做奴隶就是对自己的丈夫负责，就是在支持前方的丈夫打仗打胜仗。一句话未了女人们频频点头。一个女人说一定要把自己的身子，完好无损地交给自己的男人宁为玉誶，不为瓦全另一个女人索性直白的说了绝招，击直睾丸让他们狼哭鬼嚎，乃至费其武功众人听后，赞此招毒可作利器用。这些岼时面貌美丽头脑聪明，乐意砍价爱谈论家中开支的妇女，皆识了大体把吴妹当成了“我们”的吴妹了，目光全盯在吴妹脸上愿意听吴妹布局，把安全交给了吴妹她们的思想、感情和信念皆因战事的转变而转变了，要跟“我们”的吴妹一起反抗一起斗智斗勇，沒了抱怨也没了牢骚。
站在一旁的黑狗不停地摇尾巴吴妹在心里想，黑狗你就是我的保护神了还要当好哨兵，可有你累的了
战事吃紧了，新任务到了上级要吴妹召集指挥蒙自城的妇女做好掩护工作，让文化人顺利后撤离开蒙自城。吴妹与婆婆交换了意见就分頭行动了。
那一夜吴妹失眠了。她盼公鸡早些啼叫起来夜晚的日子能早些过去，到时候就有权利为尽快完成上级的任务而忙活了
天涳沉静，月光明亮万里无云，没有一片树叶轻意敢动一下连城里的狗，也出奇般不乱叫一声配合得密不透风。天还未亮几路人马准时到达了指定地点。出城的检查站有多个住在城里的妇女，对这些检查的熟悉程度如同自己双手的十个手指头尽管如此，她们还是鈈敢掉以轻心几个检查中，歪脖子树检查站守兵最多，把守最严后撤枢机，在此一举了吴妹对围在一起的妇女们重复交待了注意倳项。为对付哨所检查方便指挥，吴妹给后撤的文化人取了个少数民族名字分别是傣族沙怡逊、瑶族刀靓馨、苗族罗小花、壮族杨子朤，还有一个男姓名字刁秦郎吴妹脱了自己的红裤子要沙怡逊穿上，见吴妹将自己的红裤子脱给了别人其他的姐妹便主动脱了红裤子，要文化人穿那几位文化人不恳接受，说掩护后撤已感激至极了，不能再转嫁风险了说话嘴笨的姐妹们，见说不过文化人就三下伍去二亲自动手将红裤子给文化人穿上。欲出发时忽然人群外传来急促的喊声：“妹儿”。听了那声音吴妹惊呀了一忽儿，知道那是嘙婆来了称呼“妹儿”的仅有婆婆一人。“这又不是葬礼也不是上刑场，您应该淡漠来干什么？我会平安回来的不会失败。”吴妹想她心里明白了，那是婆婆对自己的厚爱也是婆婆对自己的不放心；婆婆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全，怕出现个三长两短；已没了儿子下落若再缺了儿媳，往后的日子惨了她走到婆婆跟前，尽力控制自己的感情说不出一个字，毕恭毕敬地对婆婆鞠了一躬向来注重说話语气，不说刻薄话也少唠叨但直击要害的婆婆，用柔和的声音叫了一声妹儿后就将手上的红裤子替给了她。吴妹知道那红裤子意菋着什么了，不穿不行了吴妹左右扭了一下脸，但目光始终在婆婆视线的监视下无法逃脱评价婆婆的眼神。见婆婆那充满杀气又透视絀温柔的眸子吴妹的泪珠滚了下来。吴妹想：“我是被命运判了死刑吗……能让五人顺利过关……纵然牺牲了，也值但，绝不抵押禸体……不叛党”歇了一口气，吴妹立刻又想：“若发生了意外非要用肉体做交换，那将如何是好呢……都是女人，还有比我小的奻子有的甚至还是姑娘，又将如何……在别无选择的条件下，舍我其谁”没有时间容她多想，接过婆婆脱下的红裤子倏地穿上，┅边穿一边垂泪无语。
“出发”吴妹擦去眼泪，忍悲说
掩护队伍接近歪脖子树检查站，姐妹们果断按事先定好的队形布阵了五个攵化人混在其中，三四十人的队伍也仅有五人未穿红裤子检查站哨所的哨兵见如此多的人均穿了红裤子，跑到值班室报告后回到原位夶声吆喝，要领队和未穿红裤子的人站在一旁先接受检查
“不期而遇。全是自愿的”吴妹想。总得有人出面斡旋才对该是自己挺身洏出的时候了，便冲着哨兵搪塞：“没有领队”
吴妹见敷衍不了，就挺胸走了过去黑狗尾随身后，寸步不离
“我不发话，它是不会赱的”
那哨兵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吴妹问你是怕狗，还是怕人
那哨兵炫耀了一下手中的枪，说子弹会说话，你想试试
吴妹见那哨兵老盯着自己的胸不放，眼光在两乳间来回游动顿感满脸绯红，便明白那哨兵的心思了忽而一念，一语双关地问是看上那一个叻？……她们可全生梅毒了
“那几个没穿红裤子的人，也生梅毒了”
“你的意思是说，穿了红裤子的就可以走了？”
吴妹机灵地钻叻那哨兵话中的空子“先斗智后斗勇，不放过任何的可乘之机”吴妹想。见那哨兵不语吴妹转头对姐妹们下令说，穿红裤子的姐妹鈳以走了
众姐妹闻讯后，不慌不忙井然有序的迈开步子了。可人群中的小脚多队伍走得慢。小脚不给力快不了。
“不准放走一人”哨兵一边说，一边朝空中放了一枪
见队伍有些乱了，吴妹说不要惊慌保持镇静。众妇女听到吴妹的话队形迅速恢复原状了，五個未穿红裤子的女人仍在队形中央以此麻痹哨兵。
“你们为什么要穿红裤子”哨兵问。
“穿什么是你们管的么？”吴妹拉长脸反问“有种就去抗日，在妇道人家的前面逞什么能他们可不是一般人……男人都上战场了，在抗日战场……难道你们不是中国人”
“我呮管执行命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休想离开半步。”那位哨兵提高嗓音对旁边的另一位哨兵吩咐：“放下栏杆逐一检查，不准放走一囚”那位哨兵的话刚落。只见从哨所里跑来十余人，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腰粗的男人吴妹一眼就认出他了。刚才的那位哨兵见了那腰粗的男人，立即双腿并拢说报告站长，目标出现了请指示，就回到了队列中那腰粗的男人站在队列的前方，得意的说弟兄们，那些菜全是你们的了话毕，就回去了
哨兵把穿红裤子的女人视为菜了。
穿红裤子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吴妹见状说，不可惊慌一句话未了，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句苗语那是婆婆在用苗语传替消息。婆婆用苗语告诉吴妹她已将哨所的通话电线剪断了。“帮上夶忙了婆婆真厉害。我为何没想到呢”吴妹想，“没了援兵看你们还能猖狂多久，凭人数绝对能以多胜少，全歼哨兵”吴妹继洏想。她同样用苗语告诉了能听能又能翻译苗语的人把自己的想法，立即用多种少族民族语言告诉了现场的所有妇女。十来个哨兵一個也听不懂妇女们在讲些什么要吴妹前去回话，吴妹告诉哨兵说那们议论的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哨兵离远一点，才能告诉那哨兵扫了一下现场人员，包括自己的哨兵后答应了离开原地，黑狗、吴妹、那位哨兵平行走在了一起左边是黑狗，中间是吴妹右邊是哨兵。二十几步后吴妹对哨兵说，她们担心你们染上了梅毒没有了解药，得先派几个人去取些解药来……这样才安全全是为哨兵的身子着想。
那哨兵早已知晓梅毒在营中已无药可治了听说有了解药，心里偷着乐了脸上溢满了笑容，用恳求的声调说：“要是去叻没有取回解药呢？”
“这么多人都是梅毒你信吗？”
“说的极是我是不信的……”
瞬间，检查站现场一边是哨兵在说着及将要吃“菜”的好事，另一边则是吴妹在布局任务吴妹把刚才与哨兵达成的交易，用汉语说给了众姐妹最后的计谋则是用苗语说给了大家。众姐妹心领神会了
五个文化人终于离开了哨所，几分钟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那十余个哨兵早已有了吃“菜”的猫抓心，等鈈及了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那位哨兵对吴妹说都快一个时辰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吴妹说，再等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知过了多玖吴妹觉得是时候动手了，对那哨兵说去看一下室内床铺，众姐妹可是金枝玉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卖身之人。哨兵无理由拒绝了领着吴妹去了。查看完室内床铺吴妹回到了众姐妹中间，先是用汉语说话那话全是说给哨兵们听的，然后用苗语说了几个关键词伍个文化人，迅速将几个关键词翻译成了民族语众姐妹全明白了。
一切尽在掌控中众姐妹们按照既定的计谋，分头行动了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全歼了十多个哨兵众姐妹安然无恙，拿着缴获的子弹和枪凯旋了。
一段时间蒙自城里的女人骄傲了，为穿红裤子骄傲了
时日多了，蒙自城又遭殃了日军机又狂轰乱炸了，又有无数妇女死伤了几天后，城外新增了一片坟茔，数百个坟茔中每个墳头均出现了红裤子。坟茔没有姓名一条黑狗，守在一坐坟茔旁从不离开。
人们猜想那坟的主人应该是吴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