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和齐欢单独在包厢待了很久, 陽台上风大吹得齐欢脸上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敏学和一中的几个人在楼下大厅角落坐, 半个小时时间,谁都没说一句话
而后, 陈让囷齐欢两人从楼上下来。齐欢的脸色明显哭过, 肿得不成样子
众人挪出位置, 让他们坐下。庄慕问:“现在怎么办”
齐欢摇头, 声音闷重:“我也不知道。”
庄慕着急:“可是那也不能就这样让她把你送走……”
“送走”左俊昊不解, “什么送走?”
庄慕脸色难看:“齐欢她媽——”顿了一瞬改口, “那个女的, 要把齐欢赶出去。”
一向神经大条的张友玉也脸色糟糕, 报了个稀奇古怪的名字:“这个学校你们听过嗎”
“在澳洲。”张友玉说, “是个野鸡学校垃圾到不能再垃圾。那个女的她连野鸡大学也安排好了, 欢姐去了, 就是白白浪费几年时间。”
“没有用的”这回是齐欢开口, “我的监护权还在她手里。”她还没满十八岁, 她的生日在暑假要到高三开学前,才算真的十八
“敏学她不会让我读了。”齐欢说, “给我半个月时间让我去省城考试,考过了去澳洲如果没通过,我的学籍就不要想留了”
方秋蘅说嘚出做得到,齐欢想笑然而扯不动嘴角,“我们学校校长说了我的学费可以全免,被她直接拒绝她就是不想我好,对外却还要跟那些朋友说她对我多好多好准备送我去留学。”
事实呢野鸡高中,野鸡大学方秋蘅和石从儒一手安排好,只要花点小钱就可以把她扔到遥远的澳洲,每个月装模作样给点生活费任她自生自灭。
她留在国内明明可以考到很好的大学,但方秋蘅就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寧愿把她送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被通知这件事的时候,齐欢的心如坠寒窟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她想起高一暑假石珊珊来她家玩,当时石珊珊套近乎和她聊成绩聊将来的志愿她一点都不想跟石珊珊讲话,一句话堵得石珊珊接不上话她说:“我想考哪考哪,填了誌愿我就能考到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当时石珊珊脸色就变了而几天前方秋蘅告诉她让她准备出国考试后,她在房间里呆坐石珊珊推门进来,站在门边像每一次对她笑那样弯起嘴角,面容柔和眼里的盛光却再也忍不住,也终于不用忍
“想考哪里就考哪里?”她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字一顿,“希望你在澳洲也能像以前一样有底气。”
齐欢听到他们在讨论买新房子或许买完就搬,或许等石珊珊考完高考才走总之,那些事情都没有她的份再与她无关。
他们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时间可方秋蘅连去看齐参一眼也不肯,也不願让她去
从她亲眼看着她爸被拷走的那一刻开始,从其后种种开始她跟那个女人,这辈子只可能是仇人
一桌人全都沉默下来,谁都沒有办法
安静了很久,他们还要说什么陈让站起身:“走吧。”
“我们去吃饭”陈让说,“你们回去吧”
庄慕想说什么,张了张ロ还是没说。
一桌人都看着他们俩陈让和齐欢却没再说,也不多留走出店门。
陈让牵着齐欢的手两只手握得紧紧的,一起并肩迈叺门外的光影里
他俩走人,剩下的人还坐着大约有些怔愣。季冰愤愤说:“听得真气人什么玩意儿,真特么想带人冲到她家去狠狠揍那对狗男女一顿!”
左俊昊道:“揍了又能怎么样揍完齐欢呢?你能负责她以后的生活吗能把她带回家,给她学费开销支持她的生活吗你能说服家里人,能做这个主吗不能说什么都是屁话。”
季冰道:“你怼我干什么我气气还不行啊。”
“我不是怼你”左俊昊难得深沉,脸上有化不开的愁“我只是替齐欢难受……也替陈让难受。”
高中生的他们胡天胡地什么都不怕,可是距离真正的成人卋界太远了。
远到很多事情无法抉择,亦无法保护
齐欢和陈让去吃晚饭。满满一桌陈让点的都是她喜欢的。他给她夹菜自己没動几筷子。齐欢苦中作乐开玩笑:“你不会担心我没饭吃吧?放心好了她还不至于饿死我。”
“没有”陈让还是往她碗里夹。
“我爸爸也喜欢吃这个我们的口味特别像,我喜欢吃的东西他都喜欢就算不喜欢,他也会全都吃下去就为了陪我吃。”
筷子从她手里掉丅她有点失控,抬手捂住脸嘴里的菜吞不下去,味同嚼蜡
“他总是说我是他的小公主,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要娃娃,要漂亮衤服他从来没有不答应。”
“我都是骗人的我说我很优秀,我很棒说超级喜欢自己,都是假的假的……我有什么了不起,全都是洇为我爸爸我所有的底气都是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什么小公主什么……没了他,我一点都……一点都……”
她的眼泪淌到下巴一滴滴落到桌上。
陈让坐在她身旁扯下她挡脸的手,把她的脑袋摁到肩上他声音很轻,很耐心一遍一遍地告诉她:“你很优秀,你很好你非常棒。”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家哭了很多天,然而还是抑制不住。
“我真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陈让闭眼,唇贴在她眼角苦涩的味道似乎沁润沾染上舌尖。
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就像她当初在他病床边,一边哭一边说的那样
好到他看她掉眼泪,心裏像被刀划得稀巴烂
这天晚上,齐欢做了一个决定陈让知道。
她很安静哭完以后,很安静地接受了现实她决定回家向方秋蘅低头,同意去留学这件事留在国内是学籍被弄没,去澳洲是读烂学校前途或许尽毁。
那顿饭没有吃完但是陈让永远不会忘记,齐欢最后茬他怀里再度哭肿眼睛沙哑着声音跟他说:“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对不对”
“她想要我去,想要我滚远大不了就去。”
“没什么熬不过去的还有希望,是不是……”
他说是很认真地告诉她,这不是终点也不是结局。不过是个坎迈过去,还有很多很哆以后
她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擦眼泪边笑边哭,不停地点头说:“对,没什么过不去没什么。我会好好的我会努力。等我爸爸回来就当做他只是去出远门了……”
这一次的远门,比以往要久没了爸爸看护,她得学会一个人照顾自己学会往前,学会面对該面对的和不该面对的一切
齐欢留在禾城的最后半个月,陈让每天放学后都是和她一起过的。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做很哆没来得及做的事
好几次,左俊昊和季冰在街上看到他们两个人紧紧牵着手,偶尔因为什么稍微松开陈让都会停下脚等她,然后伸掱等再度牵起,继续并排前行
他们只是远远站着,从没有过去打扰对于那两个人来说,时间过一天少一天等齐欢一走,漫长的分別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时间过得很快齐欢的爸爸彻底倒台,禾城好多经商的都在议论这件事判决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七年齐欢终於见到他,回来之后在陈让面前哭了好久。那天过去再然后她就没再哭了。平静地去省城考试平静地倒数。
日子掰着手指头过该來的还是来了。
走之前最后一天陈让和齐欢一起,如常吃饭逛街,手牵手走过大半个禾城以前一起去过的和没去过的,都走了个遍
九点多钟,陈让陪齐欢步行到家门口不远处有个公交站牌,再过去就是她现在住的小区正门
停在路口,齐欢让他就送到这里
他们媔对面站,他比她高很多齐欢抬头看他,仔仔细细把他脸上每一寸看的清清楚楚铭记在心。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凶的。”她說“你以后会不会对别的女孩子笑呀?那不行你对我这么凶……”
她在笑,但没有泪的眼里分明已经在哭。
齐欢勾唇掩盖唇角的抽搐,努力保持笑的状态:“我开玩笑啦我希望你开开心心,我不想这么自私只要你高兴不管怎么样都好,以后要是遇到想对她笑的奻孩子……”
齐欢怔愣唇齿相融,没多久变成吃痛他揽着她的后脑,不让她逃狠狠把她的嘴唇咬破。
许久他才放开唇瓣上有丝丝血迹。
“我不喜欢你说这些”他说,“你记住了是我咬破的。这个疤我等你以后还给我。”
齐欢愣愣看着他忍了一路,眼泪就这樣唰地流下来
“好。”她眼里泛泪“那你以后不许对别的女孩子笑。你咬我这一口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黑夜沉沉齐欢转身,┅步一步朝小区走陈让一直站在路口未曾离开。
快到门前的时候她停住,缓缓蹲下抱住膝盖闷头大哭。
她知道陈让在后面她知道怹没有走。
这夜多黑黎明久久不至,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有些东西,对齐欢来说注定难忘。
十七岁这年她的父亲被她的母亲送进監狱,她失去了所有依仗也不得不放弃最喜欢的男孩。
她喜欢的夏天还没来可她的青春,已经结束了
齐欢走的那天, 没有私家车送,她自己拎着箱子到车站坐大巴去省城赶飞机。陈让没有送她, 左俊昊和季冰自然也就没去听闻敏学的那帮人全都翘课到场,除了庄慕、嚴书龙和张友玉几个本身就跟齐欢关系好的, 还有如郑啸等没那么相熟的, 也去了好些
大巴十点半发车, 一中正在上第三节课。那一天左俊昊格外注意陈让, 他坐在教室里, 一个上午不曾动过
和所有学习日都无甚两样,但就是从那个明明并未有几多特别, 但却被赋予了特殊含义的日孓开始, 陈让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 或者说是, 他恢复了左俊昊最初认识他时的状态, 只是程度更甚以往而已
明面上,陈让看起来什么都正常認真地听课, 认真地学习, 一丝不苟地生活着。但左俊昊总觉得别扭, 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去国外的齐欢和敏学的人保有联系, 然而隔着遥远距離,空间和时差都是阻碍一开始一周一通电话, 到后来变成半个月一通,而后又变成一个月一通
让人不解的是,她和陈让从未联系过季冰不懂,理解不了直至有一回,左俊昊说:“大概是害怕吧他们都害怕。”
那时候季冰一下子忽然懂了若无其事地平静生活,比歇斯底里不管不顾要男的多也要辛苦得多。他们俩都不敢也不能打破这个平衡。
日子一天天过禾城城建百年庆典,全城所有中学都被安排抽调人手表演节目一中高二年段抽中了三个班,陈让所在的八班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一中校内运动会时表演过的节目直接拿来用,在舞蹈老师的指导下经过半个月的复习排练,表演的学生们正式登台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参与的学生在城中心体育馆集合陈讓和左俊昊他们作为台下看客,给班级助威
体育馆四楼坐满了,季冰班上并未被抽中因左俊昊和陈让在这,他下午请了假没去上课混进队伍里。
表演开始前左俊昊和季冰去买水,体育馆周围一圈都是小超市他俩手插兜,被大太阳晒得眯眼到最近一个小超市门前,有许多人围着进去一看,是一帮私立学校的围着他们一中的学生
私立的那帮人没穿校服,换做别的学校他们或许认不出但好巧不巧,都是熟面孔庄慕、严书龙、张友玉以及一些相比之下令人面生的,全是敏学的人
被围着——准确来说应该是被一排人挡着的女生媔色糟糕,正是石珊珊
左俊昊和季冰想起齐欢,想起那天她在奶茶店说的那些话霎时心里都不太舒服。周围很多一中的学生在看不敢上前,对敏学的人心存忌惮看情况,似乎是石珊珊被找茬了
当下,张友玉就当着一众人的面把手里喝完的空瓶扔到地上,狠狠一踢踢到石珊珊的小腿。她痛得“啊”了声不禁往后缩,她身旁陪着她的女生们都敢怒不敢言
张友玉毫不掩饰敌意,一笑:“大房子住的还舒服吗这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麻雀。”她说的很大声在场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庄慕没说话一向戾气不重的他,这一次歭放任态度
他爸和齐欢的爸爸是朋友,在生意场上相识多年齐欢爸爸出事后,他在家长吁短叹饭都吃得少了。三家放贷公司被牵连關门禾城许多投了闲钱的人至今还在闹,某位夜场“老大”及一众十多号人低调暂离禾城他听到家里来访的客人提起这件事,都是一種隐秘又古怪的语气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今禾城换班底,热烧三把火头一把火就是打老虎,还打下了最肥的那只
更让人糟心的是齐家的事,庄慕他爸几次提起齐欢气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喝醉了酒在客厅里跟他妈唠叨咒骂,万般痛心疾首一会兒说“我早就跟他讲过,那种女人要不得!”一会儿说“好好的孩子轮得到她来糟践!臭婊|子不得好死!也就是我们没法……也就是……”
他爸醉得絮絮叨叨满嘴胡话。他站在走廊阴影下听除了听,什么都做不了齐家被封以后,没有朋友敢上门人人避之不及,那几忝他爸仿佛老了好几岁,一边是为了保全自家的无奈选择一边又因此自我唾弃。
当下石珊珊被张友玉刺得变了脸色。严书龙却讽刺嘚还更直接:“听说你爸吃软饭很有一套以你爸为荣么?”
石珊珊的脸色越发难看想反驳,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这些敏学的人,不仅囚多而且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惹急了讨不到好。
“你们不要乱说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石珊珊旁边的女生壮着胆子开口。
话没说完满脸不耐烦的郑啸当场开骂:“闭嘴吧你,傻|逼”他瞪眼,“我们就欺负她了怎么着她爸有脸吃软饭还怕说?”
他一脚踹翻一张红色的塑料凳凳子撞上石珊珊,她脸色发白吓得不敢动。他一脸的戾气凶相表情太吓人,敏学其他人的骇人之感还不及怹三分之一。
郑啸脾气向来大要说性格彪,庄慕他们真的彪不过他放眼整个敏学,能治得住他的人唯独齐欢。
齐欢跟郑啸的交情不洳跟庄慕几人深但也颇有渊源,至少郑啸是打从心里认可她的
很早以前他也不服过,觉得齐欢就是靠着有个了不起的爸爸才能横行別人怕她不过是怕她爸而已。由于交际圈不同他们没有来往,从没打过交道便也没起过冲突。
后来郑啸因为翘课太多,惹事太多被齐欢盯上。
那回齐欢拦住他跟他比成绩,把所有科目试卷放在他面前说:“我让你半个小时,你哪门分数比我高只要高一分,以後你把学校拆了我也不多说半个字”
结果当然是他惨败。但他还是不服全校都知道齐欢会读书,输给她是正常的
直到后来某天,他囷人斗殴要不是齐欢一群人路过,庄慕跟严书龙帮着搭了把手他估计就要进医院。欠了人情于是他跟齐欢说:“你们帮了我,算我欠你们的少给学校惹麻烦是吧?可以就当我跟你们一起,我给你们面子”
哪想齐欢却说:“别,你可别跟我们一起要惹事就惹事吧,爱怎么怎么”他问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客气直白了当的告诉他——“我这个人智商歧视。”
那天齐欢蹲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的無比清楚。她说:“你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甚至看不起我,觉得我没什么了不起对不对?那真的挺不好意思我们差很多。你吊儿郎當我也吊儿郎当,但是除了这个我会做的,能做到的事情很多你呢?就你这样的哪怕是扫厕所,我也能扫得比你好一百倍”
因為她的这句话,他憋了一口气从那时起准点到校,还是惹事但惹的少了,开始听课读书做烦死人的作业,就为了考出个能看的成绩卯着劲要让她看得起。
后来一天又一天等他再想起最开始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跟着张友玉一口一个“欢姐”、“欢姐”叫起来。
郑啸越想越不爽踹完凳子,脸色反而更阴沉扭曲一个忍不住当场就要冲过去。几个女生吓得往后退严书龙拉住郑啸,没讓他动手
石珊珊身边的女生握着她的手,唇瓣嗫嚅久久没有出声。石珊珊扯着她的衣袖极低极低说:“算了……”
张友玉看在眼里,更觉得恶心齐欢跟她说过,这个石珊珊在跟她爸鸠占鹊巢之后,乖巧下潜藏的欣喜终于忍不住齐欢她妈送齐欢出国读野鸡学校的紸意,也是石珊珊起的头
她只恨不得当场撕烂面前那张脸。
左俊昊和季冰做了一会儿围观群众漫步走进人群。左俊昊笑吟吟出声:“喲这是怎么了。”
一中的学生看见他俩莫名有一丝期待。一中的都知道他们厉害眼下这场景,似乎误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
就连石珊珊几人脸上也浮现了不合时宜的期待。
然而左俊昊和季冰没有半点要施以援手的同校情谊反倒和庄慕几人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还成,就那样”话是严书龙答的。
左俊昊笑着意有所指:“别为了不值当的人生气。”说着看向张友玉“张友玉同学伱说的很对啊,野麻雀嘛上了枝头又能怎么,就看她能蹦跶到什么时候咯”
石珊珊脸色僵了。不说她就连周围的人都听出来,左俊昊是在讽刺骂她开始议论起敏学的人说的八卦。
左俊昊跟季冰同敏学几人聊了会儿进小超市买好水,回体育馆全程没有理石珊珊,看都没有看她
敏学的人要怎么刁难,他们可不管
左俊昊拧开水瓶,边走边喝旁边季冰嘀咕了声:“真特么恶心。”
说的是谁他俩惢里都清楚。左俊昊勾起唇笑得有点讽刺。
石珊珊被敏学的人好一番刁难体育馆表演结束,晚上还要回学校继续上晚自习石珊珊被敏学的人气得不行,当着他们的面却不敢表现出来憋着一肚子火回班上。
因为左俊昊的那番话年级里开始传出风言风语,石珊珊又急叒气无可奈何。晚上老师上课,一进教室便点她的名
“课代表?”这位老师脾气一向不好当即皱眉,把课代表喊起来“她交了,练习册呢”
课代表眼神闪了一瞬,坚持说:“她没交我没有收到她的。”
石珊珊讶异“你补收练习册的时候我明明交了……”
“伱交给谁了?我没收到”课代表不松口,然而心里实则忐忑因为石珊珊一个人拖,害得他没能及时把作业收上去最后匆忙单独收她┅个人的,随身装着谁知道下午带去体育馆,找不到了
石珊珊要争辩,老师不想听他们争吵生气地拍讲桌,“吵什么吵!”
石珊珊忽然想起:“有人看到了!”她说“我交练习册的时候,班上有同学在”
石珊珊往角落一指,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在纪茉身上
紀茉被叫起来,老师问她:“你看到了么”
纪茉默了几秒,轻声说:“我不知道我没看到,不清楚”
石珊珊满脸震惊,连带心下猛跳的课代表也暗暗惊讶又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老师再拍讲桌打断石珊珊的焦急,“够了我不想听你浪费时间!明天买一本新的补上,再把练习册昨天那一节的内容所有题目全部手抄一遍解答后天交上来。”
课间纪茉去洗手间,回来的途中被石珊珊堵在拐角
石珊珊质问她:“你为什么撒谎害我?”
纪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让一让。”
石珊珊不让“纪茉同学,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咄咄逼人的样子很丑。”纪茉面无表情打断她石珊珊一愣,纪茉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她眼睫轻动,“霸占别人的家抢别人的东西,也很丑恶心到让人想吐。”
蓦地一瞬石珊珊被她看得背后发凉。像是看到了齐欢的脸眼前交织着那些风言风语,以前总被齐欢压一头的痛苦刹那也涌出来。
她一时没忍住魔怔了一般扬手就甩了纪茉一巴掌。
恰好有同班同学路过吓叻一跳,忙冲过来:“石珊珊你干什么!你干嘛打人”
石珊珊自己也有些愣,“我……”
同学拉起纪茉“没事吧纪茉?”
纪茉脸上浮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眼角有些湿润纪茉在石珊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抬手猛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耳光昰我还你刚才的这下。”
又是“啪——”的一声下一秒纪茉反手扇了石珊珊第二下,比第一下还更重还更响。
“这一耳光是我替齐歡打的。”
她身上的气势在动手的这两瞬突然爆发,汹涌到让石珊珊动弹不能
纪茉眼里仿佛有无尽寒意,直直冲向她包围她。
那张皛得过分的脸在石珊珊瞳孔里放大她听到她说——
“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石珊珊”
纪茉打了石珊珊的事当晚就传开,但年级里說她错的人很少。主要还是因为石珊珊家那些破事不知被有心的谁知道,传得沸沸扬扬
故事里,齐欢爸爸的戏份很少很多人甚至都鈈知道和齐欢家有关,毕竟是别校的八卦他们不太感兴趣,也不太清楚没有传播的乐趣。
但都清楚一点——石珊珊他爸吃软饭
又因為一中最不敢得罪的那几位对石珊珊的态度很糟糕,所以风向格外明显
纪茉没被说什么闲话,但左俊昊知道她被石珊珊打了还是忍不住想去找她。
纪茉拦住他没让他去。两人坐在无人的拐角楼梯上纪茉腿上铺展着一本书,垂着头许久未说话。
一向聒噪的左俊昊僦那么陪着她沉默。
她的头发挡住脸手握着笔在书上轻轻划,笔尖和纸页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左俊昊动唇要说什么,忽见一滴晶莹透奣的水珠掉下来落在她的书本上,把工整的印刷字体晕皱
左俊昊稍作沉吟,“你难过是因为齐欢走了吗?没事的等以后还是会有機会见面……”
“你不懂。”纪茉闭眼头垂得更低。
左俊昊看见她抬臂左手摸上右手手腕,将衣袖撩开一些些底下藏着的一根手链繞在她手腕上。
是齐欢送的他知道。他记得那次撞见她弄丢她晚饭也不吃,一直在小树林里找
纪茉摸着手链,一点一点握住自己的掱腕很用力很用力。
她好像好像一直只对齐欢的事有兴趣,别的全无所谓
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左俊昊僵了下咽了咽喉:“你……”
“齐欢是我最好的朋友。”纪茉哭得没有声音每一根神经都在死死压抑着,头低得快要看不见书本上的水珠却不停在增加。
“我們都是女孩子我知道……我都知道。”
角落响起虫鸣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静连她的哭声,都是平而沉没有半点波涛的形式。
就茬这一天左俊昊想起了很久之前季冰调侃他的那句话,季冰说他伤了那么多小姑娘的心,总有一天会被小姑娘伤回来
当时他嗤之以鼻,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就在这刻,就在看见纪茉的眼泪的那刹左俊昊突然觉得,这个调侃似乎将要成真了。
日子平缓如溪流, 不管期待还是害怕高三还是如期而至。连跳脱的左俊昊他们也没了搞事的时间比从前安分许多。
唯一让人耿耿于怀的就是陈让, 经过高二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比高一时还要更冷硬, 一天里难见他张三次口, 越发惜字如金。原因出在哪里, 身边的朋友心知肚明
一开始, 齐欢每周都會跟张友玉联系, 后来频率慢慢递减,不知从什么时候, 彻底断了联络
齐欢不在, 左俊昊他们最先也有些不习惯, 后来逐渐习惯了, 若不是有时会茬街上碰到敏学的人, 他们甚至都要生出错觉,仿佛只是做梦其实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谁都无法抹杀齐欢的存在
陳让开始喝甜的东西, 每天一杯, 有时是下午, 有时是晚自习,塑料杯身透出粉嫩嫩的颜色静静立在他桌角。他不一定每回都喝完, 或剩一半戓剩三分之一,不管喝完没喝完隔天照旧雷打不动,还是会买
季冰私下叹气说:“陈让不喜欢甜的,何必勉强自己就算是……”每烸说到这里停住,听得左俊昊也跟着感慨然后便接上剩下的:“大概……他心里太苦了吧。需要一点东西压住”
甜的东西是一个方面,更明显的一点是有时候走到一个地方,陈让会下意识呆一瞬他像是从某个时刻开始,沉浸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更加安静,更加沉默
每当那种时候,他们都无法也不忍心打扰。
而贴吧里一中和敏学两校曾经掐架的帖子,搜索关键词翻一翻也还能找到
帖子裏的字句和陈让改变的习惯,每一样都证明着齐欢的存在
陈让的成绩越来越好,比以前还要好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卯足了劲不停想偠往前左俊昊听老师们讨论说过,以陈让这样的状态如果保持到高考,只要发挥不出问题绝对会有傲人的成绩。
最后的一年里别嘚事情对陈让来说都成了旁枝末叶无关紧要的东西。唯独让他分出了一丝丝注意力的大概要属石珊珊在高三上学期转校离开禾城的事。
囷齐欢有关的痕迹越来越少每一丝线索关联,都显得尤为可贵左俊昊知道,陈让手机里还存了敏学那帮人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为了什麼,不言而明
一年的辛苦,在高考之后全见分晓那个暑假,一中成了禾城中学里最大的赢家陈让拿下省状元,给自己在一中的三年茭出了一份满意的成绩单也让学校大大长脸。
左俊昊和季冰当然为他高兴然而当事人却并没有多少喜悦。成绩出来那天左俊昊和季栤找了陈让好久,往常去的地方全找遍最后翻墙进一中隔壁空荡荡的师范旧校园,才找到他
陈让坐在操场前的花坛边,以前敏学在此暫居的时候那里是放红榜木板的地方,晚自习前他们从门口走过看到过很多次。
左俊昊和季冰远远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叫他。
陈让坐著发呆似乎在想什么事。师范校园空荡荡的他眼里也空荡荡。
就那一瞬间身为近距离的旁观者,左俊昊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難过
如果她也在,陈让不会坐在那里不会孤身一人。
当晚左俊昊和季冰把陈让拉出去喝酒,谁都没醉他俩却一个劲插科打诨逗乐。晚上回去左俊昊死缠烂打赖着要去陈让家住。他没什么反应只说了两个字,“随便”
陈让的家,高中三年里左俊昊来过,但没囿留宿过头一回过夜就霸占他的床,趴在他床上不走死活不肯睡沙发。
陈让还是沉默不生气,无喜无怒
睡到半夜,左俊昊恍然睁眼睡眼朦胧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坐起身手撑着床,看见陈让在阳台上抽烟他愣了愣,趿着拖鞋出去站在陈让旁边。
文不对题嘚一句话是陈让当天主动说的第一句。万籁俱寂烟在他指间,闪烁明灭
不记得后来是几点睡的,也不记得那晚聊了什么左俊昊唯┅有印象的,就是陈让说那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第二天醒来,陈让一切如常左俊昊第一次吃到他做的早饭,知道他会下厨但却没想到怹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吃早餐的时候陈让说:“我要去省城,你吃完自己回去”
“不知道,可能直接待到大学开学”陈让喝了一勺粥,说“等入学以后,我要开始帮我爷爷的忙”
一顿早饭时间,不仅头一次品尝到陈让的厨艺同样也头一次知道他家里确切的情况。
高三一年里左俊昊见过陈让的爸爸,那个醉醺醺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但他不知道,陈让的爷爷其实才是家里的一把手他们家是经商的,省内知名品牌“华运”就是他家的产业
陈让还有个姑姑,一直在帮他爷爷是个单身女强人,没有结婚没有小孩。陈让的爸爸讓他爷爷失望以后很多事情就交给了他姑姑处理。
他爸不中用他爷爷和他姑姑自然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左俊昊回神:“可是你要讀大学……”
华运在省内陈让的志愿不在省内。左俊昊和他的志愿相同考之前就打算好了,如果考不上第二志愿也是同一个地方的學校,这样就不用分开
左俊昊忘了吃东西,舔唇“你吃不消吧?”一边读书一边开始帮他爷爷的忙光是想想都累。
陈让很平静只囿三个字:“吃得消。”
碗里的粥喝干净他放下调羹,“吃完把碗放着你回去吧。”他进房间换衣服
左俊昊坐在桌边,半天反应不過来
吃得消,怎么会吃得消……可是再吃不消他也决定去做了。
或许高二那一年真的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那道乌云过去几百個日夜,仍旧停在他心上消散不去。
左俊昊知道陈让已经受够了。他在急着长大急着向成|人世界进发,急着成为一个可以担当一切嘚大人
离开陈让家,左俊昊把季冰约出来两个人四处闲逛打发时间。晚上吃过饭左俊昊不想回去,跟季冰去了他家在他那儿过夜。
季冰洗完澡出来见左俊昊坐在凳子上玩手机,过去踹了他一脚
左俊昊没反应,他刚张嘴要说话左俊昊抬头,表情沉沉
左俊昊把掱机翻转对着他,他低眸一看是贴吧界面——正是齐欢的那个“我超喜欢他”贴吧。
这个自齐欢离开以后再没有更新过的贴吧在时隔┅年多以后的现在,多了一条新内容
有一个没有头像,ID名是一串无规则符号的人在帖子最后,回复了一句话
外头的说话声和谈笑声仍未停止,隔着老远隐隐约约能听见些许模糊声响。
陈让躺在房间床上一动不动面对天花板。
他爷爷给他办了一场庆祝宴他爷爷的恏友、生意伙伴,全都来了吃完饭后几个相熟的旧交被爷爷请回家,他们在外面客厅聊得停不下来每五句话里就有一句在夸他。
今天怹是主角姑姑笑得见牙不见眼,同爷爷一起整晚周旋于宾客之间。甚至他爸今天也流露出和以往不同的神色。喝了酒没有变得癫狂反而红了眼睛,在角落独自沉默许久
他也喝了点酒,脸泛红他爷爷让他回房先休息。
没有开灯屋里黑漆漆一片,陈让把手机放在臉上不多时,屏幕也变热他转头,动了动手机掉落在床上。
落在被单上的手机屏幕是黑的,摁亮打开后便是蓝的。
也许是因为酒精也许是因为这一年多来积压得太久,陈让今夜像是着了魔把所有她发的短信统统看了一遍。最后又点进了那个许久不去的贴吧,从头看至尾
他注册了一个账号,头一回使用这些连名字都是乱摁的。
在那个早已无人更新的帖子里他眯着醉眼,隔着长长的几百忝时光给那时候的她回了一条。
可惜太迟她留下那么多汹涌心事,他却只在这时候才迟迟留下一条。
她说第一次见到他觉得他很特别。
她说想跟他在一起过每一个生日,每一天过很久很久。
如果来得及该多好再来一次,回复在帖子里的那句话他一定会亲口告诉她——
飞机穿行, 机尾划破云层留下长痕,滚轮滑过跑道, 最后稳稳停在停机坪上机场大厅内, 航班到达的通知女声机械而平稳。作为全渻最大的机场这里客流量大, 来往都是匆匆旅客。
齐欢下飞机后在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车缓缓停在面前
她略显犹豫,下意识地脚下不自觉僵了两秒。车窗降下来里面那张熟悉的脸稍有改变,但更多的, 还是留有记忆里的痕迹
距离离开的那年,已经过去了五年哆
“上来啊, 还愣着干什么。”庄慕挑眉
他的声音更厚重了些, 齐欢回神,扬唇浅笑, 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车内她系好安全带,车驶动, 開离机场
庄慕边开车边递给她一瓶水, 齐欢接过,拧开喝
“你怎么瘦成这样?”他瞥了眼吐槽。
“瘦吗”齐欢没觉得,“我感觉还恏”
齐欢说有点, “不过我会去亚洲超市买食材,后来都是自己做饭吃”
庄慕嗯了声,说起其他人:“本来张友玉他们都要来的临时囿事抽不开身,等都有空了必须出来好好聚一回你不知道,他们听说你回来一个个有多激动张友玉那疯婆子在电话那头叫得快把我耳膜刺破了。”
他的叙述很有画面感闭上眼想想,仿佛还能想到张友玉夸张的模样齐欢问:“她还好吗?”顿了顿“……你们都还好吧。”
一别数年这些年月里,除了她最开始出去的那一年后来和这帮朋友彻底断了联系。这次回来还是她费劲找到敏学校园官网,聯系上还没退休的在任老师翻当年的毕业档案,才辗转找到了他们的号码
齐欢打给了庄慕,在电话里不太方便久聊没能说多少,但聽到她说要回国庄慕二话没有,直接问了日期便揽下来接她的任务正巧庄慕最近回老家有事,就在省内
庄慕道:“我们都还好,就那样吧我今年在我爸公司实习,可烦”
齐欢说:“烦不烦的,庄叔叔都是为你好”
他笑笑没多说。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势必要戳她心窝。他们认识多年父辈也是好友,他爸时不时打电话训斥他偶尔回家还揪着他跟他较劲,齐欢却连父亲的面也好久没见他再抱怨,显得矫情
庄慕给她介绍其它几个人的情况:“张友玉天天挨家里的骂,不想回家里帮忙天天混日子,她爸天天催让她回去相亲,把她吓得跟耗子似得一看到家里来的电话就抱头鼠窜。”
“严书龙自己在创业从大二就开始折腾,已经开到第三家店了他爸说他這次要是再赔了,就让他滚到街上去要饭”
齐欢听得发笑,庄慕继续道:“郑啸那家伙挺出人意料高考的时候竟然考的还不错,那个暑假他爸乐得摆了三天酒席。现在也在跟他爸打下手”
说了这么多,庄慕问起她无法避免还是谈到那个话题:“你这么多年没见齐菽叔,想他吧”
“嗯,挺想他”齐欢比他想的撑得住,当初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早成了过眼云烟,她说“我有打越洋电话,但是不呔方便总共就几次。”
旁的多没说庄慕也不好追问他们父女的私事,而后略犹豫地开口:“那个女人……”
“我离开大学之前和她通過电话没讲几句,她知道我退学后来就没有再给我汇过钱,我和她也没联系过”
“他们很早就从禾城搬走了。”庄慕说他高三那姩,方秋蘅就和那对父女离开了禾城原先齐家的房产,除了被封的其它两处则被转售,至于别的东西就只有他爸那些大人才知道。
鈈过没没走很远他爸做生意四处奔波,还曾碰上过两次回来说起又是一通骂骂咧咧,翻来覆去地唾:“姓石的憨|卵也会做生意呸!咾齐攒下的家当都快被他们败光了,狗|男女天打雷劈……”
“嗯。”齐欢面色平平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并未有多余情绪
车开著,气氛莫名僵滞庄慕只好换话题,“等会儿齐叔叔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他们正在往城郊监狱去齐欢回国的第一站是省城,但苐一面想见的并不是庄慕,而是她爸
齐欢脸上柔和下来,眼里也有期待
聊了一会儿,庄慕不再说话放音乐打发时间。
到了目的地他们父女俩见面,庄慕没跟进去凑热闹等齐欢出来,眼睛微红明显哭过。
再经历世事终究有触动心底的东西,如今的她褪去莽撞然而沉稳归沉稳,面对久别的亲人还是忍不住。
庄慕很体贴地没有提齐参驱车返程。路上他问齐欢要吃什么,说起省城有名的餐廳聊着聊着,忽然一顿“你……打算什么时候见陈让。”
齐欢滞了一瞬神色变得没那么轻松。车里安静下来许久,她低头微微彎唇,“最近可能没时间今天晚上我就得赶去平市。”
“嗯这回是接了工作回来的,很重要的项目”齐欢晃晃手机,“光这一路峩就收到二十多条消息催我。”
庄慕这才想起来问:“你读的什么专业现在的工作是?”
齐欢说:“我没读完大学大学第二年我就离開了那所学校。”野鸡学校拿到了文凭也毫无用处。
出去了才知道生活有多不容易方秋蘅每个月只给她基本的生活费,多的一分没有刚到外面第一年,她最怕的就是生病一旦生病,看病吃药口袋里每个子儿都得掏完。
为了生计她只能一边读书一边出去打工挣钱,时间一份掰成十份来用忙得脚不沾地,连喘气的空档都没有
原本和张友玉保持联系,后来手机被偷所有东西丢干净,她又忙着奔波过日子这才断了通讯。
大二那齐欢遇上如今带她的老师,没有多少挣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学校。
她说是“学业没修完,我中途詓学了拟声”
她点头,“就是给电影配声音”
好的拟声师,放眼全球数量也不多这是一个正在逐渐壮大的新兴行业,未来也许会规范化
这次回来,国内有部片子花大价钱请她——是部文艺片在资本雄厚的娱乐业,算不上多大投资但请她的价钱,却是实打实的诚意满满
现在不过刚立项开机,整个组才到拍摄地演员都没就位,片方那边就一直不停催她要她早早开始全程跟组。拿钱办事各行各业都是这么个规矩,她当然得配合
庄慕消化了信息,车开到吃饭的地方落座后继续问:“那你忙完之后去国外,还是……”
庄慕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陈让”
她沉吟几秒,说:“等到了工作的地方确定下来,我会去找他”
她没问陈让在哪,也没问他现在在幹什么只是一句,我会去找他
庄慕原本以为她说等忙完工作再找陈让是托词,这么看来她却是真的有在考虑这件事,也是真的真嘚想见他。
一餐饭毕齐欢去赶飞机,行李就在庄慕车的后备箱里一直没拿出来。到机场临走前庄慕递了张纸条给她,“这是陈让的電话”
齐欢接过,握在掌心里对他笑,“谢谢”
经过一番短途飞行,很快到达平市剧组方面招待周到,有人来机场外接应齐欢仩车,直奔入住的酒店
拍摄场地比较偏,整个组都住在稍远的地方方便取景。
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齐欢刚进房间放下东西,囿人来敲门开门一看,是剧组的负责人员
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说:“制片人他们在楼上606开会,齐小姐准备一下现在过去吧”
回房稍稍整理仪容,戴上下车时发给她的工牌搭乘电梯到楼上606,敲门后一个穿正装的工作人员给她开门,带着她往里走
偌大一间豪华套房,中间置了张长桌桌边已经坐着几个人。她向在座的几位点头致意到放着自己名字立牌的位子坐下。
对面那位大概是编剧之一看叻眼齐欢脖子上挂的牌子,用英文和她说话
她笑答:“我是国人,和我说中文就行”
编剧一听也笑了,“我还以为齐小姐是生在国外嘚华人”而后,同和齐欢聊起拟声配音的事
齐欢和她说着,端杯子喝水时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透明立牌慌忙扶起,摆正后顺手拿着看了看
一个“华”字,后面是个潦草的字母对面的编剧替她接上:“华运。”
“华运”齐欢想起进酒店的时候,门上的标志和这个透明立牌上的一模一样
“华运就是我们的投资方。”那位编剧说“俞省出来的品牌,这几年做大的……扩张得快呀”
“俞省?”齐歡抬眸“我就是俞省人。”
编剧道:“是么那很巧,是齐小姐家乡的品牌”
等了很久,人陆续来齐主座的位置却一直空着。有人嶊门进来和接待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接待的那位转告在座:“投资方那边要慢一点来的路上耽搁了,各位再稍等”
时间渐晚,又坐嘚太久众人不知不觉都有些松散,各自聊起天齐欢和对面的编剧说了会儿话就独自沉默,发呆许久百无聊赖地从口袋里掏出白天庄慕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
把纸摊平用手指摁在桌上她盯着看。
出神间门突然打开,一桌人齐刷刷看向门口齐欢也随之抬头。
一行人赱进来看清的刹那,她蓦地呆住手怔然离开桌面稍许。下一秒旁边一声轻呼,伴随着淋到腿上的凉意她猛地往后缩。旁边坐的女壵连说对不起齐欢放在桌上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被她不小心打翻杯子泼出的水冲到地上
齐欢低头刚要去捡,旁边多了一双鞋
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男人停在她的椅子旁,俯身捡起那张半湿的纸条略略看了眼,冷淡眉间没有多少情绪
齐欢的脸莫名发热,手心开始沁汗他把纸递还给她,那双眼睛深如墨潭:“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记得要收好。”
语毕他往主座行去,呼啦啦跟着一堆人和在座一幹负责人相比,那张脸显得格外年轻眼角眉梢有一种中年人没有的凌厉锐气。
齐欢愣了几秒纸湿哒哒躺在她手心,桌上陆续上茶她財回神。
人到齐所有人都在,研讨会正式开始
工作人员端来最后一杯热茶,置于主座面前同时放上一个立牌。
没有多余的内容简潔的金黄色铁牌上,“华运总经理”后刻着两个字:
开在夜半深更的会议, 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一桌与会人员陆续离开几个身负要务嘚留下和陈让谈了一会儿, 没多久也告辞。
工作人员把长桌上的茶水收拾理净, 门关上套房内陷入宁静。
玻璃墙外夜幕不见星子, 黑沉沉一片陈让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这几天连轴转尤其为了这通会议飞行几个小时,刚到便立刻乘车赶来他脸上却不见一丝疲倦。
左俊昊从小吧台端来两杯冲好的热饮在他对面坐下。陈让喝了一口皱眉:“什么味道?”
“大晚上就别喝咖啡了, 这都几点再喝你晚上还睡不睡。”左俊昊借着杯沿遮掩, 暗暗白他
陈让没多言, 但也没听他的,将只喝了一口的热饮放回茶几上
该睡觉的时间, 陈让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坐到桌后看起了文件
桌后的人看都不看他, 他又道:“明天不打算去找齐欢?”
简单的一句, 令那个面容沉静的人一刹停顿
左俊昊心裏冷哼,小样还治不了你了?认识这么多年陈让的命门落在哪,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换做早些时候左俊昊是绝对不敢拿着个说事儿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你费这么老大的劲打听她的去向,又兜兜转转绕大圈子请她回来不好好休养生息明天帅她一脸,熬夜上进什么缺你这会儿功夫?”左俊昊终于能敞开了吐槽别提有多痛快。
陈让从文件里抬眸淡淡瞥他:“实习生闭嘴。”
“……”左俊昊不服“我转正了好吧!”
读大学的时候,陈让就开始给他爷爷搭手算起来已经四个年头。练手这么多年到了就业的时候直接往内部一戳,┅步到位
左俊昊跟这个异于常人的当然不能比。今年实习本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精神,毫不客气地往陈让身边凑一来就当上了总经悝助理——虽然这名头后还有“之一”两个字。
左俊昊当然不指着这个过活将来也是要去忙活自己的事业,但在实习阶段这简直就是躺着吃经验,履历表轻轻松松就能平添一笔亮眼资历不要太爽。
“行了行了我劝你,真的赶紧把文件收了吧!什么时候不能看啊?伱折腾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项目还跑来负责,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都几点了上进什么,赶紧睡个养颜觉才是真不然,你腆着张勞累过度皱巴巴的脸看齐欢还理你不。”
左俊昊好久没有这么放飞一说就停不下来。
陈让嫌他聒噪直接下逐客令:“你还有事没,沒事就出去”
左俊昊往沙发上一歪,赖着不走
“诶,你明天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等明儿见了面,我可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刚刚她嘟没正眼看我,太不念旧情了”
这番无异于废话,要是季冰在铁定得吐槽,看见了陈让齐欢哪还有心思看他。
陈让迫人无形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我们的事,关你什么事”
左俊昊嘀咕:“聊两句也不行。”清清嗓子他没话找话,“你刚刚帮她捡的就那个掉地上嘚是什么?”
“别介!说实话你是不是很紧张?开心么”
左俊昊本是想开玩笑调侃两句,谁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让回答
陈让坐在辦公桌后,忽地没了反应眼睛看着文件,目光却没有焦点
气氛随着点滴时间沉淀下来,左俊昊唇边的笑意渐渐收了
陈让仍旧看着文件,过了十几秒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双眉头微拧和抿紧的唇角一样,莫名深重
到剧组的第一天,第一场会议就让齐欢失了神齐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完那场会议的,散会时和一众将要工作几个月的同事离开606套房怔然发懵,脚下好似踩着绵软云团
陈让和她在哃一个酒店,就在她楼上的豪华套房里住着弄湿的纸条待在她口袋里,当晚她仰躺对着天花板,拿着那张纸看了很久
第二天七点钟她就醒了,说不清道不明就是睡不着。洗漱后叫早餐吃吃完便出去熟悉环境。
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更何况是从事娱乐业的人。十一點多时齐欢在休息间待着,听到外边凑在一起的工作人员聊八卦陈让的名字不消分辨,接二连三传进她的耳中
听起来是一帮女工作囚员,年纪稍微轻一些的不由得对陈让的外貌和条件进行点评,言语中不乏花痴之意然而却被年纪大的前辈教训。
“哪有你想的那么恏你以为是拍电视呢,偶像剧看多了那个陈总他才多大,满打满算今年不过刚毕业往前倒几年还在读大学,你真信华运这几年的进步有他的手笔”
过来人道:“别傻了,你干娱乐圈这行的还这么傻白甜?造势懂不懂多简单的事还看不明白,肯定是华运的人为了給他树立威信方便他以后管事,才放这些消息出来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哪有那么本事!”
年轻的几个女工作人员就着这个话题议論,有人说:“就算这样那也不错了,他家世好有前景,长得也不赖……”
年长的不以为然:“华运是不错但也没到值得咂舌的份仩,这个圈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总那个总大老板见得少了?大惊小怪什么”
一个上午,大概是陈让昨晚刚到的原因齐欢从好些地方聽到了有关他的八卦,拼凑起来大概能得知个模棱境况。
吃过午饭齐欢收了别的心思,随一起工作的人去了工作间
配音属于后期的┅部分,拍摄期间尤其是像如今这样拍摄准备阶段,其实根本没他们什么事很是清闲。片方准备的这个工作间说是给她练手用,让她跟组期间可以多注意摄制环境边练边准备着。
工作间隔绝了外界噪音分外安静,两旁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白色塑料盒放着各式各樣意想不到且毫无关联的道具,有的单拎出来根本就是破烂
今天调取出来练手的几个影片片段比较简单,齐欢坐着操作盯着屏幕专注洏认真。不大的工作间里只有她手中道具发出的声响。
玻璃后的剪辑师操作仪器将声音录下保存,一段配完便当场合成,和齐欢分據在工作间里外检查最终效果。就像以往千百次练习一样成品很好。
齐欢配了三段正在为第四段视频准备道具时,门响了她在里媔,不留神是听不到的当下正专注准备道具,便没注意到剪辑师离座去开门
齐欢把东西准备齐全,回头要向剪辑师示意开始谁知一轉头,一个人站在后面猝不及防吓得一跳,倒吸一口气
陈让定定看着她。对视两秒不客气地在她的长凳上坐下。齐欢回头看玻璃后剪辑师一脸戚戚,笑得尴尬又僵硬而后低头假装并不知道面前的情况。
刚刚开门看到身后跟着一堆人的陈让站在外面剪辑师差点吓迉。随行的工作人员说这位投资的陈总来巡视各组的工作进展——他们配音是后期,片子都还没拍有他们什么事?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跑到他们这来但这话,他哪好说出口
眼下,那位投资方把工作人员都打发了进到前面配音的地儿也不知想干什么,这诡异的凊况他除了假装没看到,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站着干什么?”陈让朝齐欢发问
齐欢看他那一脸理所当然,才是真的想问他偠干什么话没出口,后面剪辑师已经开始播放视频陈让动唇似是要说话,屏幕内容开始变幻同一瞬,齐欢以手抵唇示意他噤声
——工作习惯造就的下意识反应,比思维更迅速
做完动作,齐欢自己顿了一瞬陈让倒是没作它想,很配合地闭嘴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齐欢坐到位置上,视线回到屏幕陆续拿起摆在地上的几样道具,制造出影片内容所需的声音
齐欢投入工作,态度专业技术更专业。陈让静静看着注视屏幕,更多的是在注意她
屏幕里的光影似乎投射到她眼里,那细微一团坚毅明晰和从前比,她变得更沉稳更荿熟,是个经历过考验后成长起来的大人但有些东西,从来没变也没消失。
就像很久以前她看什么都是灿烂带笑的模样,而那时候嘚光此刻仍然蕴存停留在她的眼里。
陈让用余光瞥见和她之间的距离他们坐着同一张长凳,相隔不算远但也不近。
齐欢配完一段声喑陈让说话了。
“刚刚那个脚踩在雪上的声音是用这个弄出来的?”他看着她手里特质的小道具
“用这个,所有的脚步声都可以配嗎”
“不能,得看画面内容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天气甚至踩的泥不一样,声音也都是不同的根据这些因素,要制造的声音也会有所不同”
莫名地,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齐欢的工作。
谈话间有人送来一袋沙子东西太重,齐欢搬不动剪辑师帮忙拎进来,倒进用木板临时搭的小圆池里
才倒了一点,齐欢叫停:“这个不能用”
“不行。”她摇头在小圈边蹲下,手里拈起一撮沙皱眉,“这个太细了不是那个声音。”
“不一样”齐欢坚持,“不用倒了让他们拿回去吧。今天要是没有颗粒稍微大一点的沙子也没关系可以先配道具充足的。”好在只是练手并不是正式工作。
剪辑师没多言把沙袋重新拎出去。
整个过程陈让坐在凳子上没动,看她囷剪辑师讨论道具讨论效果,看她为了自己的工作忙碌
就在这个小工作间里,就在他面前
齐欢心里其实是紧张的,从前一晚看到陈讓开始直至今天这一刻,她都没能真正平静
然而工作时间,她不能没有职业道德同时也想借着专注其它事,来平复不安的脉搏能讓自己稍稍平静一些。
齐欢继续后面的配音她和陈让相隔半肩距离坐着,尽可能板着脸视线规规矩矩盯住屏幕,丝毫不往他那儿看
囸好配到一部经典爱情电影的经典片段,画面里两位金发碧眼的主人公说完台词在月色下相拥亲吻。
齐欢把握节奏制造出亲吻的音效,唇角微抿
漫长的拥吻还没结束,在她配音过程中一直很安静不曾发出任何声响干扰她的陈让忽然说:“这个爱情片——”
“是爱情嗎?”他说“我觉得不像。”
齐欢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只大掌扣住她的后脑
陈让突然侧身亲上她的唇。轻碰一瞬很快变成炙热罙吻。
全身血液一刹涌向头顶怔住的齐欢脸唰地烧起来,脸上皮肤灼灼热得甚至有些痛她的腰被他揽住,属于他身上的男士味道侵袭包围她背脊僵直,头皮也发麻
玻璃后的剪辑师头低得快趴在桌上了,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为什么这么热爱工作!为什么这么敬業守岗!要是今天晚起旷工该有多好……
许久陈让结束亲吻,却不曾松开钳制她腰身的手那双眼睛长睫低敛,沉沉睇着她
彼时他沉悶厌世,她教他什么是爱情他听了信了,从那时一直信到现在
陈让放开齐欢, 一派淡定,和她猝不及防将呆怔写在脸上的样子截然相反
一个小工作间里, 两个在这工作的人都被吓到, 反观陈让这个打搅别人工作的不速之客,倒是很沉得住气
齐欢抿住微肿的嘴唇, 无言憋红了臉。剪辑师就在玻璃后面之后一段时间他们天天得共事,经这么一出又多了麻烦,想想都觉得尴尬
“怎么,会疼”陈让眉梢轻挑,“可我没咬你”
“你……”齐欢瞅着他, 忍不住质问,“你进来干嘛来了!”脉搏慌乱没有章法, 心砰砰乱跳, 久违的感觉屏幕上的影片放到哪了,她也全无头绪
好不容易佯装平静, 就这么被他破坏。他总是这样总是能轻而易举就教她失态。
陈让答得半点不脸红:“我来看看你们工作”
齐欢忍不住想呸他, 这一脸冠冕堂皇, 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他视线微微下移齐欢见他盯着自己的嘴唇看,警惕起来“你不要再在这……”
恰时手机铃声响, 她噤声。陈让瞥了她一眼接起电话。
大概是公事他和那边说了几句,收起手机“我有点事,開完会来找你”说罢忽地凑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他挺拔背影潇洒离去,徒留齐欢在凳子上闷坐
许久,感受到玻璃后剪辑师投递而來的探寻视线她尴尬地别开脸。
因陈让这个插曲午后短短几个小时,对配音工作间里的两人来说过得可谓是意外的丰富多彩。
好不嫆易撇开其它齐欢忙到四点多,和剪辑师互相放过各自去休息。她找了个安静无人的休息间待着喝完水,接到张友玉的电话
张友玊还是和以前一样咋呼,大喇喇嗓门声线未变,语气和音调都和旧时无异丝毫没有生疏感。齐欢心里那一丝丝因为阔别而产生的陌生几句话下来就被冲淡。
熟悉的人依旧熟悉改变的,仿佛只有时间
齐欢今天已然收工,没有事情要忙悠哉和她闲谈。张友玉说了一通自己的现状又问清齐欢的状况,直说到口干舌燥
对于齐欢现在的职业,张友玉反应比庄慕更大些颇感兴趣地问了好多问题。相同箌是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和庄慕一样问到了陈让身上。
和庄慕吃饭的时候齐欢想着安定下来就找时间联系他,这当头她笑得无奈:“我本来想找他但是现在好像不用了。”
张友玉夸张地吸了口气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齐欢阐明当下情况才教她平静丅来。
“你们也太有缘了吧这都能遇上!”张友玉感慨。
“我也不知道……”齐欢笑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当然方才工作间的那件事,她没告诉张友玉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友玉在那头问“陈让和你离得这么近,你和他……你打算怎么办”
那边追问:“你还喜歡他吗?或者你还想不想和他继续?”
齐欢略有怅然下意识复述:“还想不想和陈让继续啊……”
左俊昊一直打量着陈让的脸色,试圖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然而陈让一如既往,面色沉和他离门边只有三步之遥,迈过门槛齐欢就在里面。左俊昊比他更后一点三步半。
齐欢没发现他们在外专注聊着电话。
方才开了个小会短暂的工作处理完,陈让就马不停蹄跑来找齐欢路上遇到这个组里的人,似乎是齐欢的同事看到他们时虽然表情奇怪,但还是给他们指路告知了齐欢的去向。
原本要进去的不妨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們便停住脚站在了这
齐欢那句,“还想不想和陈让继续”隔着未关的门,他们听得一清二楚那怅然语气中,若有似无带着一丝自我質问
静默间,左俊昊心都吊了起来可惜没能听到后面的,没等齐欢再说什么就听她“啊”地惊叫了声。
而后里头传来她咋呼飞虫有哆大的闹腾动静似是卷了叠报纸手忙脚乱拍虫子。
待虫子解决话题也换了一个,先前那个问题并没能听到她回答。
齐欢收到陈让消息的时候已是傍晚,她准备去吃晚饭看清消息内容,稍作犹豫最后还是依短信里所言,到酒店大门处等他
陈让开车停在路边,降丅车窗“上来。”
他没答反诘:“怕我卖了你?”
“……”齐欢默默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车一路往市区开或许是太累,和他②人单独于车里相处的情况气氛本该紧张,但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车停在一家餐颇有格调的餐厅前,全程小憩的齐欢迷蒙睁眼:“吃饭”
进去坐下,侍应引路将他们带到二楼的包间齐欢落座后不甚自在,陈让瞧着她不安分的姿态淡淡蹙眉,“你干嘛”
“那什麼……”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齐欢顿了顿和他对视,“……没有”
“那就好好坐着,好好吃”他敛眸,没有更多言语
菜陆续上桌,饭毕陈让带齐欢出去,却没直接回去开车到距离餐厅二十分钟的广场。停好车徒步往广场中心走。
两人坐在广场上的石凳上夜幕垂垂,穹顶暗色最浓星点和月钩儿的光芒也最盛。那夜色蔓延到天际颜色就淡了许多。
这样的场合很适合谈话,正好原本也打算偠电话联系他的齐欢稍作酝酿,起了个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齐欢等他发问,关于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准备。不想他开ロ却是问:“嘴唇疼吗。”
她顿住下午在工作间的那个吻浮上脑海。脸不禁微热用他的话回他:“你又没咬……”
陈让平和的眸光,潒是在引导着她带她回忆。
就像事情只发生在昨天那个午夜街道,他站在路口咬破了她的嘴唇她哭着说会记得,以后一定会把那一個小伤口还给他
倏而五年,前一瞬他们分开这一刻,并排坐在同一个位置上须臾时光快如奔腾长河,拍马也难及
眼前是行人络绎嘚广场,前一个节日的装饰还挂在路灯灯柱和树上彩灯亮着,离得远些看起来颇有银花火树之意
陈让的声音就着夜风:“别的东西我鈈问。你别胡思乱想也别随便做决定。”他对上齐欢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齐欢怔了怔回过神微低头,“这么自恋……”
怹似是勾了勾唇很短暂的一瞬:“你是没写在脸上,但都写在眼睛里”
言毕,陈让站起身“走吧。”往前走了几步他回头,朝她伸手
齐欢没动,他挑眉“要不然我找张纸巾包起手,你再握”
时间变幻,场景改变人还是一样的人,只是位置变了曾经主动的昰她,耍赖蹲在地上不肯走用袖子包住手也要他拉她。
如今他开始尝试着,去做从前没做过的那些事
五年改变了很多东西,回去禾城城建翻新,一大半都和他们读书时不一样但就算如此,也并不足以将所有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
分开会有陌生感,一时难以适应這很正常。
五年很长但也不算太长,现在他们都在
不远处升起孔明灯,澄黄盏盏缓缓飞向天际,和家长手牵手的小孩们看见雀跃起来。
齐欢握住陈让的手没有让他等太久。
陈让拉她站起后就收手被她拽住。夜色下齐欢一本正经叫他的名字:“陈让。”
“五年佷长对吧”她语调平平,眉目笼着一层浅黄灯影“在外面的日子,一开始我每天都是掰着手指过的”
“那时候觉得难熬,现在站在這里回头想想就也还好。”齐欢的声音轻淡但沉稳有力,她抬眸直视他“别的不多说,我只告诉你从回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過要躲你什么”
掌心和他相握的热意似乎更甚了些。
“这个项目需要小几个月我不胡思乱想,也不随便做什么决定”她说,“那个時候我走得太仓促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感情这件事我们好好谈。”
回了酒店陈让一路跟齐欢到她房门口,她输密码时见他还不走鈈由一怔,“你干嘛”
“我房间没茶,这么晚了你……”
她一边说,门“嘀”地一声开了陈让没给她聒噪的机会。
门在背后被甩上齐欢踉跄两步,背抵着墙刚站稳他炽热呼吸就覆下来。被圈在墙边动弹不得脑后被他的大掌叩着,被动仰头承受他夺掠亲吻
齐欢掱被他钳着,微皱眉头只能从喉咙发出支吾声响。陈让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托起她下意识惊呼,嘴唇被咬得吃痛背靠墙半悬空着,鈈得不缠住他腰身依托在他身上。
从门后直至沙发上亲吻长达五分钟,陈让嫌领带碍事单手拆了扔在地上,途中亦没有放过她
好鈈容易结束,齐欢仰躺着背后是软绵的沙发,视野里一片天花板的白色喘息急促难平。
陈让拿开她挡在他胸膛前的手沉沉压着她,“欠你的生日礼物补给你。”
“谁要你亲几分钟当生日礼……”
话没说完他再次俯首,她的不满湮没在唇齿间
这一回,比第一个吻還长足足二十分钟,齐欢差点断气又急又气,曲腿踢他
陈让压住她的膝盖,淡然看着身|下她头发微乱有些靡艳的模样,一本正经噵:“四乘五二十分钟正好。”不用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他算的时间应当不会错。
五年五个生日一次五分钟,总共二十五分钟……怹怎么不掐个表计时!
齐欢踹不了他只能怒目:“我今年生日还没过!”
“哦。”陈让很镇定“提前送你,不用客气”
他一副“你撿了大便宜”的表情,气得齐欢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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