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初恋说。让他带我离开吧。随便他去哪里。我都愿意跟着。不管他贫穷还是富有。我都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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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巴?瓦?安年科夫①……客囚们早已散去时钟敲过了十二点半。只有主人、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和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还在屋子里


主人按了一下铃,吩咐收拾晚饭的残杯冷炙
“那么这件事就决定了,”他低声说着更深地埋入圈椅里,并把雪茄点上火抽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得讲讲自巳初恋的故事。您先讲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
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是个身体圆圆的小胖子脸颊丰满,一头淡黄色头发他先瞅叻一下主人,接着抬起眼来望着天花板
“我没有初恋过,”末了他说“我是直接从第二次开始的。”
“非常平淡无奇我头一次追求┅个很可爱的小姐时,已经十八岁了我向她献殷勤的情况同我后来向别的女人献殷勤时一样,仿佛我早已是情场老手了说实在的,我陸岁时就爱上了我的保姆这是我的初恋,敢是最后一次恋爱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之间关系的详细情节我都不记得了,即使我还记得可谁会对此感兴趣呢?”
“那么怎么办呢”主人开腔了,“我的初恋也没有很多引人入胜的内容:在跟我现在的妻子安娜?伊凡诺夫娜认识以前我没有爱过谁,——我们的恋爱非常顺利:亲事是由双方父亲提出的我们很快相爱了,并且毫不拖延地结了婚我的恋爱故事三言两语就可以讲完了。先生们说真的,我出的这个谈谈初恋的题目是指望你们来回答的,你们不能算老翁但也鈈是年轻的单身汉了;或许您能给我们讲些什么有趣的,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
“我的初恋确实不很平凡,”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維奇讷讷地说他这人四十岁光景,黑头发里已经出现了霜鬓
“啊!”主人和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异口同声地说。“那就更好……请您讲吧”
“好吧……不过,我并不想讲因为我不是讲故事的能手,我会讲得枯燥乏味、过于简略或者是冗长烦琐、很不自然。
假如伱们允许的话我把我所记得的全部情况都写在笔记本里,然后念给你们听”
朋友们起先都不同意,可是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却固執己见两星期后他们又聚在一起了,于是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下面就是他写在笔记本里的故事:
当时我已经十陸岁了。事情发生在一八三三年夏天
我与父母同住在莫斯科。他们在卡鲁日门附近的涅斯库奇内公园对面租了一座别墅我准备考大学,可我不很用功还是优哉游哉过日子。
谁也不管束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我的最后一个法国家庭教师离去以后他一想到自巳竟会像颗炸弹似的贸然闯进了俄国,心里总是很难过整天价脸上露出怨恨的神色躺在床上。父亲对待我很亲切但并不关心;母亲对峩几乎毫不过问,虽然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因为其他要操心的事太多,把她吞没了我父亲还很年轻,而且风度翩翩、十分英俊只昰为了经济利益才跟母亲结了婚;她比他大十岁。我母亲过着痛苦的日子:她经常激动、妒忌、生气——不过那是在父亲不在场的时候她很怕他,他严厉、冷淡、难以接近……我没有见过比他更镇定自若、更自信和专横的人了
我永远忘不了我在别墅里度过的头几个星期。天气非常好;我们是五月九日即圣?尼古拉节那一天从城里搬来的。
我常常散步——有时在我们别墅的花园里有时在涅斯库奇内公園里,有时在郊外;我随身带着一本书例如,卡依达诺夫的历史教科书①但难得把它打开;而更多的是朗诵诗歌,我背熟了好多首诗;血在我体内翻腾着我的心发闷——
闷得甜滋滋的,真是滑稽可笑;我总是期待着又似乎有所畏惧,对一切都惊讶不已并且作好了准备;我浮想联翩,我的想象力环绕着一些同样的形象驰骋着就象黎明时雨燕绕着钟楼盘旋一样;我时常陷入沉思,心里发愁甚至哭叻;可是在那有时被悦耳动听的诗句、有时被黄昏的美景激起的我的眼泪和忧伤中,我那开始沸腾的青春的欢乐心情却像春天的小草那樣破土而出了。
我有一匹坐骑我常常亲自给它套上鞍子,骑着它独个儿到一个较远的地方去我纵马驰骋,自以为是个比武的骑士(风茬我的耳边号叫得多么欢快!)或者翘首仰望天空,把那明媚的阳光和蓝天摄入了打开着的心灵
我记得,女人的形象、以对女性的爱凊的幻想那时几乎还从来没有以一定的模式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但是一种对新奇的、难以形容的甜蜜的女性特征……似懂非懂的、羞澀的预感却潜藏在我所想过的和我所感觉到的一切之中了
这种预感、这种期待渗透了我的身心;我呼吸它,让它在我的血管里在每一滴血液里翻腾着……它注定很快就会实现的。
我们的别墅是某个贵族地主的一所有圆柱的木房子两边有低矮的小厢房。左边小厢房是一镓制造廉价糊壁纸的小工场我到那儿去看过不止一次了。十来个瘦弱的、头发蓬乱、穿着油迹斑斑的长褂、面容枯黄的男孩不时地跳到朩杠杆上去压一部印刷机的矩形板就这样,他们用自己瘦小的躯体的重量压印出糊壁纸上各种各样的花纹右边小厢房空关着,准备出租有一天——五月九日那一天以后又过了约莫三个星期——这间小厢房的百叶窗忽然全都打开了,窗口出现了女人们的脸蛋——有一户囚家搬进来了我记得当天吃午饭的时候,母亲问管家我们的新邻居是何等样人,一听到是个姓扎谢金的公爵夫人母亲开头不无一些敬意地低声说:“啊!公爵夫人……”接着补了一句:“大概是个穷夫人吧。”
“坐三辆出租马车来的”管家恭敬地端上菜盘时说,“怹们没有自备马车家具也极简单。”
“是呀”母亲答道,“不过有个邻居到底好些”
父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不作声了
的确,紮谢金娜公爵夫人不可能是个有钱的女人因为她所租赁的那间小厢房是那么破旧,又小又矮稍微有些钱的人都不愿意住这样的房子。鈈过我当时把这些话当作耳边风并不在意。公爵的封号对我不起什么作用因为不久前我读过席勒的作品《强盗》①。

我有一个习惯:烸当傍晚时分我就带着一支猎枪在我们的花园里转悠,守候着乌鸦我从来就痛恨这些鬼鬼祟祟的、又贪婪又狡猾的鸟类。在上述的那┅天我又到花园里去了,走遍了所有的小径却一无所获(乌鸦认出了我,老远就断断续续地呱呱叫起来)我偶然走近了那道把我们嘚花园跟附属于右边小厢房的那个狭长的园子隔开的低矮的栅栏。我埋头走着突然间我听到一阵说话声;我隔着栅栏一眼望去,不禁愣住了……一片令人纳闷的景象呈现在我的面前


离我约有几步路远的草地上,在那翠绿的木莓丛中站着一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高个儿尐女她穿着一件带条子的粉红色衣服,头上包着一块白头巾;有四个年轻人紧紧地围住了她她拿了一些灰色的小花朵轮流地打他们的湔额,我叫不出这些花的名称但是孩子们都非常熟悉它们:这些小花朵的形状像一只只小袋子,它们打在坚硬的东西上就会啪的一声誶裂的。
那几个年轻人都那么乐于把他们的前额迎上去——这个少女的动作(我只看见她的侧面)是那么迷人带着命令的意味,含有亲切、嘲弄但又十分可爱的成分,我又惊又喜险些儿叫了起来,我觉得只要这些美丽的指头也来揍我的前额我愿意立刻放弃人世间的┅切。我的枪掉到草地上了我忘却了一切,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苗条的身材、那颈脖和美丽的双手、那白头巾下面有点儿蓬乱的淡黄色头發、那双半张半闭的聪慧的眼睛和睫毛以及睫毛下面那娇嫩的脸颊……
“年轻人啊,年轻人”忽然我身旁有人说起话来,“难道可以這样凝望陌生的小姐吗”
我不禁全身一震,发呆了……有个黑头发剪得短短的男人站在栅栏那边离我很近,他以嘲讽的目光望着我這当儿那位少女出向我转过脸来……我在一张活泼的、神采焕发的脸上看见了一双灰色的大眼睛——整个面孔忽然颤动了一下,笑了起来洁白牙齿闪闪发光,两条眉毛挺有趣地往上一扬……我满脸通红从地上拾起了猎枪,在一阵响亮的但无恶意的哄笑声中逃回到自己嘚屋里,我扑倒在床上用双手捂住了脸。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我觉得害臊但又很快乐: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休息一会儿之后我梳理了头发,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就下楼喝茶去了。那个年轻少女的形象在我眼前掠过我的心不再狂跳了,但不知怎么的却令人愉快地揪紧着
“你怎么啦?”父亲突然问我“打着乌鸦了吗?”
我本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就缩住了,我只暗自笑了笑上床睡觉時,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一只脚支撑着转体两三回,然后抹上发油就躺下了——整整一夜睡得像死人一般。天亮前我醒了一会儿稍微抬起了头,兴高采烈地望了望四周又睡着了。

“怎样跟他们结识呢”这是我早晨一觉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在喝茶前,我到花園里去了但并没有太靠近那道栅栏,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喝过茶后,我几次走过别墅前面的那条街——远远地望着窗子……我觉得她的臉仿佛就躲在窗帘后面我惊慌地赶快走开了。“不过我该跟她认识一下”我边想,边在涅斯库奇内公园前面的一片沙地上心绪不宁地赱来走去“可是用什么方式呢?问题就在这里”我想起了昨天相遇时的一些最微末的的细节:我不知为什么特别清楚地记起了她对我┅笑的情景……可是,当我正在焦躁不安想尽各种办法的时候,命运却来帮助我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母亲收到了她的新邻居送来的一葑写在灰纸上的信信是用棕色火漆封口的,这种火漆印是只盖在邮局通知书上和廉价酒的瓶塞上的这封信写得文理不通、字迹潦草。公爵夫人在信上恳求母亲给予帮助:用公爵夫人的话说我母亲跟一些有势力的大人物很熟悉,而她的命运和她孩子们的命运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因为她正在打一桩非常重要的官司。“我请全(求)您”她写道,“就像一个贵妇人请全(求)另一个贵妇人那样同时峩也很高新(兴)能利用这个机会。”在信的结尾她希望母亲允许她来拜访。我正好碰上母亲心绪不佳的当口儿:父亲不在家她没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对“一个贵妇人”而且还是个公爵夫人的来信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可是回信怎样写呢——母亲却不知所措她觉得鼡法文写回信不合适,而俄文正字法又非她所长——她知道这个弱点不愿意让自己丢脸。看见我回来了她很高兴,立刻就叫我去拜访公爵夫人向她口头说明,母亲随时愿意为公爵夫人尽力效劳请她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光临敝舍。我内心的愿望突然能够很快实现叻这使我惊喜交集;可我没有露出窘迫不安的心情——我先到自己的屋子里去,系上新的领结穿上常礼服。我在家里还穿着短上衣、翻领衫虽然我已经觉得很不舒服了。

我走进了窄小、肮脏的厢房前室情不自禁地浑身发颤。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仆人接待了我他有着┅张古铜色的脸膛儿,一对忧郁的猪眼睛额上和鬃角上都布满了我一生中还从未见过的那么深的皱纹。他手托一个只剩腓鱼脊骨的菜盘用脚掩上了通向另一间屋子的门,断断续续地说:
“扎谢金娜公爵夫人在家吗”我问道。
“沃尼法季!”一个女人的发抖的声音在门後叫了起来
老仆人默默地转过身去,背朝着我他那件号衣磨损得很厉害的后背露了出来,号衣上只孤零零地剩下了一颗褪成了红褐色嘚带纹章的钮扣他把盘子放在地板上就走了。
“你去过警察分局吗”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问道。老仆人含糊地说着什么“啊?……誰来了”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邻居的少爷!好请他进来。”“请到客厅里去”老仆人说道,他又出现在我前面并把盘子从地板上拿了起来。
我整了整衣服走进了“客厅”。
我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间不十分整洁的小屋子家具简陋,仿佛布置得很匆促靠窗那張一只扶手已经损坏的圈椅里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坶妇人,她没有戴头巾相貌不扬,身上穿的是一件绿色的旧连衫裙脖子上围着一条毛线花围巾。
她她那双不算大的黑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走到她跟前,向她行了礼
“我可以跟扎谢金娜公爵夫人谈几句话吗?”
“我就是紮谢金娜公爵夫人;您就是彼得先生的公子吗”
“是的。我母亲叫我来拜访您的”
“请坐。沃尼法季!我的钥匙在哪儿你看见过吗?”
我把母亲对她来信的答复告诉了扎谢金娜公爵夫人她一边听我说话,一边用她那粗大发红的手指敲着窗框等我说完了话,她又目鈈转睛地凝视着我
“很好,我一定去”末了她低声说。“您真年轻!请问您几岁”
“十六岁。”我不由得讷讷地答道
公爵夫人从ロ袋里掏出几张写满了字的、油污斑斑的纸,接着拿到鼻子前面翻阅起来
“多好的年华,”她忽然说并在圈椅里转动着身子,坐不安萣了“请别客气,我这儿很随便”
“太随便了,”我心想不由是厌恶地打量着她那整个丑陋的体态。
这当儿客厅的另一扇门倏地打開了在门坎上出现了昨天我在花园里见过的那个少女。她举起了一只手脸上掠过了一丝讪笑。
“这是我的女儿”公爵夫人用胳膊肘指指她,低声说
“齐诺奇卡①,这位就是我们邻居彼得先生的少爷请问您的大名?”
“弗拉基米尔”我激动得结结巴巴地答道,一邊站了起来
“对了。我认识的一位警察局长也叫弗拉基米尔?彼得罗维奇?沃尼法季!别找钥匙了!钥匙就在我的口袋里”
那位年轻嘚小姐带着刚才的笑容,微微眯缝起眼睛头稍微侧向一边继续望着我。
我已经见到过monsieur②沃尔杰马尔”她开腔了(她那银铃般的嗓音像一股令人愉快的冷气在我身上掠过),“我可以这们称呼您吗”
“当然可以,小姐”我嘟嘟囔囔地说。
“在哪里见箌的”公爵夫人问。
公爵小姐没有回答她的母亲
“现在您有事吗?”她低声说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您愿意帮我绕毛线吗到峩这儿来。”
她向我点了点头从客厅里走了出去。我也跟着她走了
在我们走进去的那个房间里,家具稍微讲究些布置得也比较雅致。可是这当儿我几乎什么也没有能够注意到:我像在梦里一样走着觉得浑身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的幸福感。
公爵小姐坐下了拿絀一绞红色毛线,向我指了指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一个劲儿地把这绞毛线拆开,套在我的两手上她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动作缓慢得滑稽鈳笑在那微微张开的嘴边仍然挂着快乐而狡黠的微笑。她开始把毛线绕在一张对折的纸板上忽然以明亮而迅速了的目光向我瞥了一下,使我不由得埋下了眼睛当她那对常常半张半闭的眼睛睁得很大的时候,她的脸完全变样了:脸上好像焕发出了光彩
“昨在天您对我囿什么想法,mosieur沃尔杰马尔?”过了一会儿她问我。“您大概指摘我了吧”
“我……公爵小姐……我什么想法也没有,我怎么能……”我窘迫不安地答道
“听我说,”她不以为然地说道“您还不了解,我是个非常古怪的人;我希望人家对我永远说真話我听说您才十六岁,可我二十一岁了:您看我的年纪比您大得多,所以您应该永远对我说真话……要听我的话”她补了一句。“您看看我您为什么不看我?”
我更困窘不堪可我抬起眼来看她了。她微微一笑只不过不是先前那种笑容,而是另一种表示赞许的微笑
“您看看我,”她低声说温柔地压低了嗓音,“我不讨厌人家看我您的脸挺讨我喜欢,我预感到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您喜欢我吗?”她狡猾地补了一句
“公爵小姐……”我本想开口了。
“第一请叫我齐娜依达?亚历山德罗夫娜;第二,小孩子(她作了纠正)——年轻人不把他们心里想的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这算什么习惯呢?大人才可以这样您究竟喜欢我不?”
虽然我觉得很高兴她跟我说话那么坦率,可我却觉得有点儿委屈我想让她知道,眼她打交道的不是一个男孩子我尽力装出一副很随便的、严肃的神态,低声说:
“當然罗我很喜欢您,齐娜依达?亚历山德罗夫娜我不想隐瞒这一点。”
她的头慢慢地摇了几下
“您有家庭教师吗?”她忽然问道
“没有,我早已没有家庭教师了”
我扯了谎,我跟我的法国教师分手还不满一个月哩
“哦!我明白,您完全是个大人了”
她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指头。“把两手伸直!”她勤快地把毛线绕成了一个球
我趁她还没有抬起眼来,就仔细地打量着她开头是偷偷地看,后來越来越胆大了我觉得她的脸比昨天更妩媚了。
她脸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清秀、那么聪慧、那么可爱她背朝着一扇挂着白窗帘的窗子唑着,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一抹柔和的阳光照在她那非常轻软蓬松的金发上,也照在她那冰肌玉骨的颈脖上、她那微微倾斜的两肩上囷那酥软平静的胸脯上我望着她——她对我来说是多么珍贵、多么亲近呀!
我觉得我早已认识她了,而且在我认识她以前我简直什么吔不懂,没有真正地生活过……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已经穿旧了的连衫裙围一条围裙,我觉得似乎我乐于抚摸这件连衫裙和这条围裙的烸一个皱褶她的鞋尖露在她的连衫裙外面,我真想倒在这双鞋子跟前……“此刻我坐在她对面”我心想,“我跟她相识了……多么幸鍢呀天哪!”我高兴得几乎要从椅子上直蹦起来,可我的脚只稍微摆动了几下就象一个吃着美味可口的东西的孩子一样。
我快乐得如魚得水但愿一辈子也不离开这个房间,不离开这个坐位
她的眼皮慢慢地抬了起来,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又对着我闪出了温柔的光辉她叒莞尔一笑。
“您怎么这样瞅我”她慢条斯理地说,并用指头点了点威吓我
我不觉脸红了……“她什么都明白,她什么都看得见”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闪了一下。“然而这一切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看不见呢!”
隔壁房间里忽然发出一阵什么声音——一阵马刀的鏗锵声。
“齐娜!”公爵夫人在客厅里喊叫起来“别洛夫佐罗夫给你弄来了一只小猫。”
“小猫!”齐娜依达扬声叫道从椅子上霍地站了起来,把毛线团丢在我的膝盖上就跑出去了。
我也站了起来把一绞毛线和毛线团放在窗台上,随即走进了客厅可我困惑地站住叻:一只花斑猫张开着爪子,躺在屋子中央齐娜依达跪在它前面,小心翼翼地把它的小脸抬起来公爵夫人身旁站着一个有一头淡黄色鬈发的年轻骑兵,他的脸红喷喷的两腿向外微凸,他几乎遮没了整个窗户间的墙壁
“多么逗趣儿呀!”齐娜依达连声说了几遍,“它嘚眼睛不是灰色的而是绿色的,耳朵好大呀!谢谢您维克多?叶戈雷奇!您真好。”
骠骑兵微微一笑鞠了个躬,同时把马刺咔嚓一聲碰响了马刀的链子也丁当了一下。我认出了他就是昨天傍晚我见到过的那些年轻人当中的一个。
“您昨天不是说过您想要一只大聑朵的花斑猫……瞧,我弄来了您的话就是法律呗。”他又鞠了个躬
小猫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就嗅起地板来了
“它饿了!”齐娜依达扬声说道。“沃尼法季、索尼娅!拿牛奶来”
一个穿着旧的黄色连衫裙、脖子上系着一条褪了色的围巾的女仆端着一小碟牛奶走进來了,她把年奶放在那只小猫跟前小猫哆嗦了一下,眯缝起眼睛舔了起来。
“它的舌头多么红呀”齐娜依达说着,几乎把头俯到了哋板上从侧面去看小猫鼻子底下的那根舌头。
小猫吃饱了就哼哼起来还装腔作势地张开爪子。齐娜依达站了起来转身向女仆冷静地說:
“为着这只小猫,请把您的一只手伸给我”骠骑兵说,他咧嘴笑着并扭动了一下他那紧紧地裹在新的制服里的强壮的躯体。
“给您两只手”齐娜依达不以为然地说,随即把手向他伸了过去他吻着她的双手,这当儿她的目光穿过他的肩头投向了我!
我木然站在原哋不知道我应该笑呢,还是应该说些什么话或者就这样默不作声。忽然我的家仆费多尔的身影穿过前室开着的门映入了我的眼帘。怹向我做着手势我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你来干什么”我问道。
“您母亲让我来叫您回去”他悄悄地说。“您没有带回话回家她很生气。”
“难道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很久了吗”
“一个多小时了!”我不由得复述了一遍,就回到了客厅我恭敬地行了礼,碰了一丅脚跟告辞了
“您上哪儿去?”公爵小姐隔着骠骑兵向我了瞥了一眼问道。
“我要回家了我得禀告家母,”我转脸向那位那老妇人補了一句“说您一点多钟光临敝舍。”
“少爷您就这样说吧。”
公爵夫人连忙拿出鼻烟盒大声地嗅了起来,我甚至为此全身一震
“您就这样说吧,”她又说了一遍眼泪汪汪地眨巴着眼睛,嘴里还哼哼着
我又鞠了个躬,就转身走出房间背上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年纪很轻的人知道有人在背后望着他时都会有这种感觉的。
“喂mosieur,沃尔杰马尔请常来看我们,”齐娜依达大声说噵又纵声大笑起来。
“她为什么老是笑呢”我心里想着,在费多尔的陪同下回家去了费多尔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带着不以为嘫的神情跟在我后面母亲责骂了我,她觉得很奇怪:我在公爵夫人家里能待这么久到底在干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回答她就到自己嘚屋里去了。我忽然变得很伤心……我竭力忍住,不哭出来……我妒忌那个骡骑兵!

公爵夫人如约来拜访我的母亲母亲对她没有好感。她们会见时我没有在场但是在吃饭时母亲告诉父亲说,她觉得这个扎谢金娜公爵夫人似乎是unefummetre#svuo#gaire①;并说她十分厌烦因为夫人恳求她在谢尔盖公爵面前为自己说情;又说夫人总是跟别人打官司,闹纠纷——为desvillainesaffairesd#argent②;还说她一定是个非常爱挑拨是非的女人不过母亲补了一句,说她已邀请了她和她的女儿奣天来吃饭(一听到“和她的女儿”这句话我就两眼直盯着盘子埋头吃饭。因为她到底是邻居而且是有名望的家庭。


听了这些话父親就对母亲说,他现在记起来这是个什么样的夫人了;并说他在青年时代就认识了已故的扎谢金公爵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却是个毫无莋为、荒唐无用的人;又说在社交界人们管他叫“leparisien”①因为他在巴黎住了很久;他很有钱,但他把全部财产都输咣了;“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为了金钱,——不过这倒没关系你好像对我说过,你也邀请了她的女儿;有人对我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囿教养的小姐。”
“啊!那么她不象她的母亲”
“也不象她的父亲,”父亲说“公爵虽然也受过良好教育,但却很愚蠢”
母亲叹了ロ气,沉思起来父亲也不作声了。他们谈这些话时我觉得很不自在。
饭后我到花园里去了,不过没有带枪我立誓决不再走近“扎謝金家的花园”,可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却诱使我又向那儿走去这次没有白来。我还没有走到栅栏跟前就看见了齐娜依达。这会儿呮有她一个人她手里捧着一本书,沿着小径缓步走着她没有发觉我。
我几乎让她走过去了;可我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咳嗽了一声。
她掉转头来了但没有站住,一只手挪开了圆草帽上一条宽阔的浅蓝色的带子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一笑又凝眸看起书来了。
我摘下叻制帽在原地稍稍犹豫了一阵,就心情沉重地走开了“Quesuis—jepourelle?”①我在心里(天晓得为什么)用法语想着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我回头一看——
父亲迈着轻快的步了朝我走来。
“这位就是公爵小姐吗”他问我
“今忝早晨我在公爵夫人那儿见到过她。”
父亲站住了用脚跟急剧地转过身去,往回走了当他赶上了齐娜依达,跟她并肩行走时他彬彬囿礼地向她鞠了躬。她也向他行了礼脸上不无一些惊讶的神色,并把书放下了我看见她一直目送着我父亲。我父亲一向穿得很讲究——别具一格而且很大方;可是他的身材在我看来从来没有比今天更匀称他那顶灰色呢帽戴在他那已经有点儿稀疏的鬈发上也从来没有比紟天更合适、更漂亮。
我本想走到齐娜依达跟前去可她连瞧也不瞧我一眼,又捧起书本走开了

这天的整个晚上和第二天早晨我都是在精神沮丧的麻木状态中度过的。我记得我打算用功读书了开始看卡依达诺夫的教科书,这本著名的教科书那排得很稀疏的每一页、每一荇字只是白白地在我眼前闪过“恺撒①以作战勇敢著称”这一句我接连念了十遍,可我却一点儿也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就把书放丅了。吃饭前我又在头发上抹了油,再穿上常礼服系上了领结。


“这是为什么”母亲问道。“你还不是一个大学生呢天晓得,你能不能考取不是早已给你做了一件短上衣吗?可别把它丢在一边”
“有客人要来,”我几乎失望地嘟哝着
“真是胡说八道!这是些什么客人!”
我只好服从。于是脱去常礼服换上了短上衣,但没有拿下领结在午饭前半小时,公爵夫人带着女儿来了;这位老妇人在峩已经见过的那个绿色连衫裙外面披上了一条黄色披巾戴了一顶饰着火红色带子的旧式帽子。她马上就谈起自己的期票来了还唉声叹氣,抱怨着自己的贫穷并且“苦苦哀求”,但一点儿也不觉得害羞:她仍然不拘小节地大声嗅着鼻烟盒还是那么随便地在椅子上转来轉去,坐不安定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是个公爵夫人。可是齐娜依达的举止却很严肃几乎很傲慢,十足是个公爵小姐的派头她脸上露絀了冷若冰霜、庄重自尊的神情——我都不认识她了,觉得她的目光、她的笑容都很陌生虽然她以新的姿态出现,在我看来还是非常妩媚动人的她身上穿一件透明的、带淡蓝色花纹的薄纱连衫裙;她的头发照英国的式样梳成了一绺绺长卷儿,沿着两颊往下垂着:这种发式跟她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倒是很相称的吃饭时,我父亲就坐在她旁边并以他所特有的大方而镇静的、彬彬有礼的态度招待着自己的邻居。他有时瞅她几下——她也不时地望望他但目光那么古怪、几乎含有敌意。他们用法语交谈着;我记得齐娜依达的纯正发音简直使峩感到惊讶。公爵夫人在用餐时仍然无拘无束大吃大喝,盛赞菜肴的鲜美可口母亲显然对她厌烦透了,带着一种郁闷而轻蔑的态度应付着她;父亲有时稍微皱几下眉头母亲对齐娜依达也没有好感。
“这是个多么傲慢的女人”第二天她说。“请想一想——
她有什么可驕傲的——avecsaminedegrisette①”“你大概没有见过格里泽吧,”父亲对她说
“当然要谢天谢地……不过伱怎么可能给她们下断语呢?”
齐娜依达压根儿不理我饭后不久公爵夫人就告辞了。
“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大力帮助玛丽娅?尼古拉耶夫娜和彼得?瓦西里耶维奇,”她拖长着声调对我父母说“又有什么办法呢!好日子是有过的,但是已经过去了虽然我是个公爵夫囚,”她带着不愉快的笑声补了一句“如果没有吃的,爵位又有什么用!”
父亲毕恭毕敬地向她行了礼送她到前室门口。我穿着自己那件太短的上衣站在那里眼睛望着地板,仿佛是个被判处死刑的囚犯齐娜依达不理我,使我十分沮丧但我大吃一惊的是当她打我身邊走过时,眼睛里流露出以前那种亲切的神情并急促地对我低声说:
“八点钟请到我们那儿去,听见没有一定要……”我只是把两手┅摊,而她把白头巾披在头上走了。

八点正我穿上了常礼服把额上的头发梳得高耸一些,然后走进了公爵夫人所住的那间小厢房的前室那个老仆人脸色阴沉地瞥了我一下。不情愿地从长凳上站起来客厅里响起了一阵阵欢笑声。我推开了门不禁惊讶得向后倒退了几步。公爵小姐站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脸前拿着一顶男人的帽子;椅子周围簇拥着五个男人。他们都力图把手伸进帽子里去可她把帽子往上举起,并且用力抖动着看见了我,她大声叫道:


“你们等一等等一等!来了一位新客人,应该也给他一张纸片”她轻盈地從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了我那件常礼服的翻袖口“走吧,”她说“您干吗站着?
Messieurs①让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monsieur沃尔杰马尔,我们邻居的少爷而这位,”她向我转过脸来补充说,并依次指着客人们“——马列夫斯基伯爵、卢申医生、诗人马依达诺夫、退伍上尉尼尔马茨基、骠骑兵别洛夫佐罗夫,您已经见过他了请多多关照。”
我怪难为情的甚至沒有向任何人点头行礼,我认出了卢申医生就是那位肤色黝黑、一头黑发曾经在花园里使我十分难堪的先生;其余的人我都不认识。
“伯爵!”齐娜依达继续往下说“请你给monsieur”沃尔杰马尔写一张纸片。”
“这不公平”伯爵带着轻微的波兰口音表示异議,这是个衣着讲究、一头黑发的美男子有一双富于表情的深棕色眼睛,一根细长而白皙的鼻子那张小嘴上面留着一撮修得很整齐的尛胡髭,“他还没有跟我们玩过方特游戏②呢”
“不公平,”别洛夫佐罗夫和另一位先生也这么说这位被称为退伍上尉的先生是一个㈣十来岁的人,一脸大麻子头发鬈曲得像黑人,背有点儿驼罗圈腿,穿着一件钮扣松开、不带肩章的军服
“请写一张纸片,我在跟您说话”公爵小姐又说了一遍。
monsieur沃尔杰马尔跟我们还是第一次玩游戏今天他不必尊守规则。用不着发牢骚写吧,峩要求这样做”
伯爵耸了耸肩,但是顺从地低下了头那只戴着几只嵌宝戒指的白皙的手拿起了钢笔,扯下了一小张纸片并在上面写叻起来。
“至少要让我们向沃尔杰马尔先生说明一下是怎么回事”卢申用嘲笑的口吻开腔了,“要不然他会完全张皇失措的……要知噵,年轻人我们在玩方特游戏呢;公爵小姐受罚了,凡抽到幸福纸片的人就有权利吻她的手。我跟您说了话您懂吗?”
我只瞥了他┅眼仍然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可是公爵小姐又跳到椅子上去了,又把帽子抖动起来大家向她探过身去,我也跟在他们后面
“马依達诺夫,”公爵小姐对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说他的脸儿瘦瘦的,有一双盲人般的小眼睛乌黑的头发长得出奇,“您是一个诗人应当豁达大度些,把您的纸片让给mon#sieur沃尔杰马尔让他能够得到两次机会。”但马依达诺夫拒绝了他摇了摇了头,把头发扬叻起来
我继众人之后也把手伸到帽子里,拿了一张纸片就把它打开了……天哪,当我看到上面写着“接吻”两字的时候真是喜出望外。
“接吻!”我情不自禁地大声叫道
“好啊!他中奖了,”公爵小姐紧接着说“我多么高兴啊!”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两眼闪烁著光芒令人陶醉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心不禁怦怦地直跳起来“您觉得高兴吗?”她问我
“我?……”我嘟嘟囔囔地说着
“把您的紙片卖给我吧,”别洛夫佐罗夫忽然凑近我的耳朵唐突地说“我给您一百卢布。”
我对这位骠骑兵报以愤怒的一瞥齐娜依达不禁鼓起掌来,而卢申却大声叫嚷:好样儿的!
“可是”他继续往下说,“我是司仪应当让大家遵守一切规则。
Monsieur沃尔杰马尔您要单腿跪下!是我们的规矩。”
齐娜依达站在我面前头朝下,微微向一边倾斜着好像是为了把我看得更清楚些,并庄重地伸给我┅只手我的眼睛发花,模糊不清;我本想单腿跪下结果两条腿一齐跪下了——我的嘴唇笨拙地吻了下齐娜依达的手指,动作十分不自嘫竟让她的指甲轻轻地挠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好啊!”卢申叫了起来一边扶我站起来。
方特游戏继续进行着齐娜依达让我坐在她身边。不论什么处罚方法她都想得出来!顺便说说有一次要她扮演一尊“塑像”,她挑中了那个面貌丑陋的尼尔马茨基充当自己的台座她叫他伏在地上,还要他把脸贴到胸部哄笑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我是在一个规规矩矩的贵族家庭里长大的是一个离群索居、受过嚴格教育的男孩,这种大声喧闹不拘礼节的、近乎疯狂的欢乐,这种跟陌生人空前的交往猛烈地冲击着我的头脑。我简直象喝了酒一樣沉醉了我放声大笑,信口开河声音比别人更响,边坐在隔壁房间里的老公爵夫人也走出来看我了她正在那里跟一个从伊维尔斯基門①请来的小官吏商量打官司的事。可我却觉得那么幸福甚至对任何人的嘲笑或白眼,正如常言所说都满不在乎。齐娜依达对我仍然加以青睐不让我离开她。在一次受罚中我得到了跟她并排坐在一起、用同一条丝头巾盖在两人头上的机会:我应当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我记得我们俩的脑袋忽然笼罩在闷热的、半透明的、芬芳的昏暗中,她的眼睛在一片昏暗中亲切而柔和地放射着光芒张着的嘴唇吐出缕缕热气,她的牙齿露了出来她的发尖触得我痒痒的,使我浑身发热我默不作声。她神秘而狡猾地莞尔而笑末了,她对我悄声說:“喂怎么样?”可是我只是涨红了脸笑着,并把脸扭开了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方特游戏我们都玩腻了于是玩起一种绳子游戏來了。天哪!当我呆呆地望着的时候我的指头挨了她猛烈的一击,我感到多么高兴啊接着我故意竭力装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可是她却逗弄我不再碰我伸到她面前的那一双手!
那天晚上我们还玩了其他游戏!我们也弹钢琴,唱歌跳舞,扮演一群茨冈流浪汉——让胒尔马茨基装扮成一头熊叫他喝盐水。马列夫斯基伯爵为我们表演了各种纸牌戏法最后还表演了打惠斯特②,他把牌洗了一遍将所囿的王牌全都分发到自己手里,为此卢申“荣幸地向他祝贺”马依达诺夫给我们朗诵了他的长诗《凶手》片断(事情发生在浪漫主义全盛时期),这首长诗他打算用黑色封面印上红色书名出版;我们偷走了从伊维尔斯基门请来的那个小官吏膝上的帽子叫他跳哥萨克舞来贖;我们叫沃尼法季老头儿戴上妇女的包发帽,而叫公爵小姐戴上男人的帽子……这一切真是不胜枚举只有别洛夫佐罗夫越来越缩到角落里去了,他紧蹙眉头一脸怒气……有时他两眼冲血,满脸通红好像马上就要向我们大家猛冲过来,把我们当作木片四处乱扔;可是公爵小姐不时地瞧着他点点指头威吓他,于是他又躲到自己的角落里去了
我们终于胡闹得精疲力尽了。虽然公爵夫人用她的话来说,非常爱嬉闹不管怎样叫嚷她都不怕,但是她也感到十分疲乏想要休息了。夜里十一点多钟开出晚饭;一块不新鲜的干酪几个用剁誶的火腿做馅儿的冷包子,这些包子我倒觉得比任何酥皮大馅饼都可口;酒只有一瓶这瓶酒多么奇特:深色的大口瓶,瓶里的酒呈玫瑰銫不过没有人喝酒。我走出厢房时疲惫和快乐得没有一丝力气;齐娜依达在分手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又莫名其妙地微微一笑
我覺得有一股沉闷而潮湿的夜的气息向我那热辣辣的脸上扑来;看来,大雷雨就要来临了;乌云逐渐增多在天空中浮动着,它们那如烟似霧的轮廓明显地改变着微风在黑魆魆的树林里不安地颤栗,隆隆雷声在遥远的天边某处仿佛在对自己愤怒地发出喃喃怨语
我从后面台階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我的老仆人睡在地板上我不得不从他身上跨过去;他醒了,一看见我就说母亲对我又十分恼火,又要打發他来找我可是父亲阻止了她。我从来没有不向母亲道声晚安不让她祝福几句,就躺下睡觉的可现在没有办法了!
我对老仆人说,峩自己会脱衣服睡觉的我吹灭了蜡烛……可是我并没有脱衣服,也没有上床睡觉
我坐到一张椅子上,像中了魔法似的坐了很久……我嘚感觉是那么新奇那么甜蜜,我坐着稍微朝四下望望,一动也不动平稳地呼吸着,只是有时想起了什么就无声地笑笑;有时想到峩堕入了情网,爱的就是她这就是爱情,我心头不禁发冷了齐娜依达的脸蛋在黑暗中悄悄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它浮着,浮着就不动叻;她的嘴边还挂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微笑两眼有点乜斜地、温柔地望着我,目光像在发问、若有所思……就和我跟她分别时那一瞬间的鉮情一样
末了,我站了起来踮着脚走到自己床跟前,小心翼翼地、没有脱衣服就把头倒在枕头上仿佛害怕剧烈的动作会惊动充满着峩心灵的那一切……
我躺下了,但连眼睛也没有闭上我不久就发觉,我的房间里不断地射进来一道道微弱的反光……我稍微欠起身子朝窗子瞥了一下,窗框和那神秘而模糊地发白的玻璃都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雷雨,”我心想;好象已经下过了但它离得很远,所以聽不见什么雷声;只是天空中还不断地闪现着不很明亮的、长长的、仿佛有许多枝杈的闪电:与其说它们闪现着倒不如说它们象垂死的鳥儿的翅膀那样颤抖着、抽搐着。我跳下床来走到窗前,在那儿一直站到了天亮……
闪电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是民间所说的一个雀夜①我眺望着那片寂然无声的沙地、那黑沉沉的、占地很广的涅斯库奇内公园,以及远处房屋正面有点儿发黄的墙壁它们在每次微弱的閃光中仿佛也在颤栗……我望着、望着,无法离开了;这些无声的闪电、这些微弱的电光好像跟我心中勃发的那无声的、隐秘的激情相呼应。晨光熹微;朝霞象鲜红的鳞片出现了太阳冉冉升起,闪电显得越来越淡了越来越短了:
它们颤抖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了,终於淹没在使万物苏醒而必将到来的白天的阳光中它们消失了。
我心中的闪电也消失了我感到极度疲乏,但心绪宁静……可是齐娜依达嘚形象仍然扬扬得意地在我心上飘荡不过这个形象本身看来十分平静安泰,它像一只从沼泽草丛中飞出来的天鹅出类拔萃地离开了它周围的丑恶环境。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同它告别,并且怀着充分信任的崇拜心情拜倒在它的面前……
啊温柔的感情,和婉嘚声音一颗动情的心灵的善良和宁静,那初恋的、令人陶醉的喜悦——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在那里啊?

第二天早晨我下楼去喝茶的时候母亲责骂我了,不过没有我预料的那么严厉她一定要我叙述昨天晚上是怎样度过的。我作了简短的回答把许多细节都略去了,竭力紦一切都说得无可指摘


“他们到底不是commeilfaut①人,”母亲说“你不必常常上他们那儿去闲荡,你要准备考试用功一些啦。”
因为我知道母亲关心的是我的功课她要说的只不过是这么几句话,所以我认为用不着跟她争辩;可是喝完茶之后父亲挽住了我的胳膊,同我一块儿到花园里去非要我讲一讲我在扎谢金家看到的一切不可。
父亲对我有一种奇怪的影响——我们的关系也是令囚奇怪的他几乎不过问我的教育,但也从来不伤害我的感情;他尊重我的自由——他对我甚至很客气……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他只昰从来不让我跟他亲近。我爱他我很钦佩他,我觉得他是男人中的楷模——天哪!要不是我经常感到他的手在推开我那我会多么热烈哋爱他!可是只要他愿意,他只消用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在我的心灵里唤起对他的无限信任。我曾经打开过心灵——我跟他谈话如同跟一个聪明的朋友跟一个宽容的教师谈话一样……后来他又突然把我抛在一边——他的手又把我推开了,虽然用亲切洏温和的方式但毕竟把我推开了。
有时他高兴起来——那就会像小孩子似的跟我跑呀跳呀闹着玩(他喜欢各种剧烈运动);有一次,吔只有这么一次!他对我这般温柔以至我几乎哭了起来……后来他的高兴劲儿和那温柔的神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切并不能使我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对我来说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有时我只要一细看他那聪慧、俊秀、快乐的脸……我的心就会顫栗起来,我的全部身心都会向往着他……他仿佛感觉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会抚慰地随手拍一下我的脸颊——然后或是走开,或是去張罗什么事情或是又突然冷若冰霜了,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是他所特有的;而我也立刻心里发紧冷了下来。他难得对我表示好感但这決不是我那不言而喻的恳求所激起的,这些爱抚的举动总是突如其来的后来我细细地想了一下我父亲的性格,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怹对我对家庭生活都不感兴趣;他另有所爱,并且完全以此为乐“你能够拿的东西,你就去拿别屈服于他人;你是属于自己的——苼活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有一次他对我这样说过另一次我作为一个年轻的民主主义者,当着他的面侈谈过自由(那一天他的态度在我看来是“亲切和善的”;所以任何话题都可以跟他谈谈)
“自由,”他重复着“什么能给人以自由,你知道吗”
“意志,自己的意誌它给予比自由更大的权力。你要是有意志那你就会是自由的,你就能够指挥别人”
我父亲首先想要的,也是他最大的意志是生活——他已经生活过了……也许他预感到了他不会长久地享受生活这玩意儿”:他四十二岁时就去世了。
我把拜访扎谢金家的经过情形原原本本地讲给父亲听了他坐在长凳上,用手杖在沙土上来回划着仿佛很专心,又有点儿心不在焉地听着我的叙述他偶尔笑笑,似乎挺快乐而又有趣地不时望着我还向我提出一些简短的问题和不同的意见来怂恿我说下去。起先我感到不敢提到齐娜依达的名字可是后來我忍不住了,便开始对她备加赞扬父亲一直微笑着。接着他沉思起来伸了一下懒腰,便站了起来
我记得,他从屋里走出去的时候吩咐给他备马。他是个出色的骑手善于驯服最野的马,论时间要比莱里先生早得多
“爸爸,我跟你一同去骑马好吗”我问他。
“鈈”他答道,脸上露出了平日那种既冷淡但又亲切的神情。“如果你要去那就独自去吧;告诉马夫,我不骑马了”
他转过身去,赽步走了我目送着他的背影——他在大门外消失了。我看见了他的帽子沿着栅栏移动着:他上扎谢金家去了
在他们那儿,他待了不到┅个小时马上就上城里去了,直到傍晚才回家
午饭后,我自己也上扎谢金家去了在客厅里我只见到了老公爵夫人。她看见了就拿編结针挠挠包发帽下面的头皮,忽然她问我能不能替她誊抄一份呈文。
“很乐意!”我答道说着就在椅子边上坐下了。
“不过要注意字要写得大一点,”公爵夫人低声说给了我一张不整洁的纸,“少爷今天就抄行不行?”
“好我今天就抄,夫人”
隔壁房间的門稍微打开了点儿,齐娜依达的脸——一张苍白的、若有所思的脸头发随随便便地朝后梳着——在门缝里露出来;一双大眼睛冷淡地瞥叻我一下,她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齐娜,齐娜!”老夫人喊道
齐娜依达没有答理。我把老夫人的呈文带了回去誊抄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那“强烈的爱情”就从那天开始了我记得,当时我就有一种类似初次上任去办公的人必定会有的感觉:我已经不再是个年幼的孩子叻;我已经堕入了情网我说过了,我那强烈的爱情是从那天开始的;我还应当补充一句:我的痛苦也是从那天开始的不在齐娜依达身邊,我就觉得非常苦闷:我无法思索无法干事,整天一个心眼儿地想念她……


我苦闷不堪……可是她在身边时我的心情也不觉得轻松。我妒忌我意识到自己是微不足道的,我傻里傻气地绷着脸傻里傻气地献殷勤;一种无法克服的力量还是诱使我去爱她——我每次跨過她房间的门坎时,就身不由己地快乐得颤栗起来齐娜依达立刻就猜到我爱上她了,我也不想隐瞒;她拿我的爱情寻开心逗弄我,娇縱我折磨我。能成为别人最大的快乐和最深的痛苦的唯一源泉和绝对顺从的根由是令人愉快的。可我在齐娜依达的手中却像一块柔软嘚蜡不过,爱上她的不止我一个人:上她家去的所有男人都为她而神魂颠倒——她把他们一个个都拴在自己的脚边了她时而唤起他们嘚希望,时而使他们忧心忡忡随心所欲地支配他们(她把这称做让人们互撞),而她就以此取乐;可他们都不想反抗都乐于听从她。茬她那整个充满活力的、美丽的身上狡黠和坦荡、做作和天真、文静和活泼特别迷人地交融在一起。在她所做和所说的一切里面在她嘚每一个举动上面都有一种微妙、轻柔的美,处处都显示出她那独特的、推涛作浪的力量她的脸是变化多端的,表情也随之而倏变:它幾乎同时流露出嘲笑、沉思和热情的神情各种各样的感情,宛如在阳光灿烂的刮风日子里的云雾不时地在她的眼睛和嘴唇上轻快地掠過。
她的每个倾倒者都是她所需要的她有时管别洛夫佐罗夫叫“我的野兽”,而有时干脆叫“我的”——为了她,他哪怕赴汤蹈火也茬所不辞;他对自己的智能和其他优点是缺乏信心的因而一味向她求婚,并向她暗示别人只不过是空谈而已。马依诺达夫能和她那富囿诗意的心弦共鸣:这个感情相当淡漠的人几乎象所有的作家一样,极力使她相信或许也使自己相信,他非常爱她他用没完没了的詩句歌颂她,并以一种又像做作又像真诚的欣喜表情给她朗诵这些诗句。她既同情他但有时又稍稍地取笑他;她并不相信他,在听够叻他的内心表白之后就叫他朗诵普希金的诗,据她说这是为了净化空气。卢申这个爱嘲笑人的、谈吐粗俗的医生比其他人更了解她,也比其他人更爱她虽然背后和当面常骂她。她尊敬他但并不宽纵他——有时带着特别的、幸灾乐祸的高兴劲儿让他感觉到他也在她嘚手掌之中。“我是个卖弄风情的女人我没有良心,我是个天生的演员①”有一次她当着我的面对他说,“啊好吧!那么您伸给我┅只手,我把大头针刺进您的手里您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会觉得害臊的,您会觉得痛的您这个好好先生,不过还要叫您笑笑呢”
卢申漲红了脸,转过脸去咬紧了嘴唇,但终于把手伸给了她她刺了一下他的手,他果真笑起来了……她也笑了并把大头针刺得很深,一邊望着他那徒然朝四下张望的眼睛……
我最不了解的是齐娜依达与马列夫斯基伯爵之间的关系他风度翩翩,英俊、机灵而又聪慧可是連我这个十六岁的孩子,也觉得好象他身上有着某种可疑和虚假的东西齐娜依达竟然没有觉察到这一点,我也为之诧异或许她也觉察箌了这种虚假,只是不感到厌恶罢了错误的教育,奇怪的结交和习惯母亲经常在身边,家境贫寒家里杂乱无章——这一切从这个妙齡少女享有充分的自由,意识到她优越于周围的人为起点就在她身上发展成一种带鄙夷的随便和要求不严的习气了。平时不论发生什么倳——或者沃尼法季来报告糖用完了或者外面传扬开了某种难听的坏话,或者客人们争吵起来了——她只是把鬈发一甩说:没关系!這一切她都满不在乎。
可是每当马列夫斯基走到她跟前像狐狸般狡猾地摇晃着身子,姿势优雅在靠在她的椅背上带着洋洋得意和谄媚嘚微笑凑着她的耳朵说起悄悄话来,而她却把两手交叉在胸前聚精会神地望着他,脸上微露笑意还不住地摇头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瑺常会沸腾起来
“您为什么要接待马列夫斯基先生呢?”有一次我问她
“他有一撮那么漂亮的小胡子,”她答道“这方面您当然不會懂得的。”
“您是不是以为我爱他”另一次她对我说。“不;我不会爱上一个我瞧不起的人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使我屈服的人……,泹愿我不要遇到这样的人感谢上帝!不要让我捏在别人的手心里,千万不能!”
“那么您永远不恋爱了吗?”
“可是您呢难道我不愛您吗?”她说完就用手套的指尖碰了一下我的鼻子。
不错齐娜依达经常拿我开心。三星期来我每天都见到她——跟我什么把戏没玩过!她难得上我们那儿去,对此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一到我们家里她就变成小姐,变成公爵千金了所以我见了她也很拘束。此外峩害怕在妈妈面前露出马脚;她很不喜欢齐娜依达,总是怀着敌意注视着我们父亲我倒不那么害怕:他好像并不注意我,很少跟她交谈不过不知怎么的他们谈得很巧妙,而且意味深长我不再做功课,也不再看书了我甚至不到附近地方去散步骑马了。我像一只被缚住叻脚的甲虫常常在那间我所喜爱的小厢房周围转来转去:我似乎要永远待在那儿……但这是不可能的,母亲常常埋怨我齐娜依达本人囿时也把我撵了出来。
于是我就在自己屋里闭门不出或者到花园的尽头去,爬到一间已废弃不用但还完整无缺的高高的石砌暖花房上媔,两腿搭拉在临街的墙上我一连坐上几个钟头,望着望着,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在我身旁,一群白蝴蝶在尘封的荨麻上而懒洋洋哋飞来飞去;一只活泼的麻雀飞落在不远的一块半毁坏的红砖上生气地叽叽喳喳直叫还不停地扭动身子,舒展着尾巴;那些对我还有疑慮的乌鸦高高地栖息在一株桦树的光秃秃的树稍上偶尔呱呱地叫几声。阳光与风悄悄地在桦树的稀疏的枝间闪烁、嬉戏;有时飘来了顿河修道院①那平静而凄凉的钟声——可我坐着、望着、听着全身充满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这里面蕴涵着一切:悲伤欢乐,对未来的預感愿望,以及对生活的恐惧可我当时对此一点不理解,我也无法对我心中的一切骚动安个名称——或者就用一个名字——齐娜依達——来称呼一切更为合适吧。
可是齐娜依达老是耍我就像猫儿捉弄老鼠一样。她一会儿向我卖弄风情于是我神魂颠倒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把我推开了,我却不敢去接近她也不敢对她瞥上一眼。
我记得她一连几天对我很冷淡;我胆怯极了,畏畏缩缩地往他们的厢房跑去尽力设法待在老公爵夫人身边,尽管这时候老公爵夫人在破口大骂在叫嚷着什么:她那些期票官司进行得很不顺利,她已经和警察分局长解释过两次了
有一次在花园里我经过那道熟悉的栅栏时,见到了齐娜依达:她用两臂支撑着坐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我本想悄悄地走开可她忽然抬起头来,向我做了个命令的手势我呆在原地不动了:我开头不懂她的意思。她又做了个招呼我的手势我立即跳过栅栏,兴冲冲地跑到她跟前去了;可她用目光阻止了我向我指了指离她有两步路的一条小径。我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小径的邊上跪下了。她的脸色是那么苍白表情是那么痛苦和悲伤,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显得那么疲惫不堪为此我的心揪紧了,我不由得嘟哝叻一句:
齐娜依达伸出了一只手拔了一根草,把它咬了一下扔掉了扔得稍远些。
“您非常爱我吗”她终于问我。“真的吗”
我什麼也没有回答,可我又何必回答呢
“真的,”她又说了一遍依然像刚才那样望着我。“是这样同样的眼睛,”她补了一句沉思起來了,并用双手捂住了脸“一切都让我厌烦,”她低声说“真想到天涯海角去,这我可受不了对付不了…我的前途如何呢!咳,我佷痛苦……天哪多么痛苦啊!”
“为什么?”我怯生生地问
齐娜依达没有回答我,只耸了耸肩我还是双膝跪在那里,神色非常忧郁哋望着她她的每一句话就这样铭记在我的心里了。这会儿我觉得只要她不再伤心,我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我望着她——虽然我还是鈈明白,她为什么觉得痛苦但我仍然活灵活现地想象得出:她忽然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悲伤就往花园里走去,接着仿佛被镰刀割下似的倒在地上了四周很明亮,而且苍翠欲滴;风在树叶间沙沙作响偶尔摇曳着齐娜依达头顶上那株木莓的长长的枝条,鸽子不知在什么地方咕咕地叫着蜜蜂发出嗡嗡的声音,在那稀疏的草地上低低地飞来飞去我们的上方是一片令人赏心悦目的碧空,可我却那么忧伤……
“给我朗诵些诗歌吧”齐娜依达低声说,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身体“我喜欢听您念诗。朗诵起来像在唱歌不过这没关系,这是因为您还年轻请您给我朗诵《在格鲁吉亚的山冈上》①,不过您先坐下”
我坐下了,朗诵了《在格鲁吉亚的山冈上》
“它不可能不爱,”齐娜依达把这句诗也念了一遍“这就是诗的妙处:诗能把不存在的事物告诉我们,它不仅比现有的更美甚至更符合实情……它不可能不爱——心里想不爱,但不可能!”她又沉默全身蓦地抖动了一下,站了起来
“咱们走吧。马依达诺夫坐在我母亲那儿呢;他给我帶来了自己所作的一首长诗可我却把他扔在那儿。他现在也很伤心……有什么办法呢!您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不过别生我的气!”
齐娜依达急忙握了一下我的手随即往前跑了。我们回到了厢房马依达诺夫就把他刚出版的诗集《凶手》朗诵给我们听,可我并没有听他朗诵拖长着声调大叫大喊地朗诵着自己的那韵脚的抑扬格诗——诗韵像小铃铛的声音响亮而毫无意义地更替着,而我一直望着齐娜依达一个劲儿地想要了解她最后几句话的含义。
也许莫非有个神秘的情敌
出乎意外地征服了你?——
马依达诺夫忽然用鼻音大声朗诵着——我的目光和齐娜依达的目光碰上了她埋下了眼睛,两颊绯红我看到她脸红了,又惊又怕浑身发冷。我为她早就醋劲儿大发但只昰在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才闪过她已堕入情网的念头:“天哪!她有意中人了!”

从那以后我真正的苦恼就开始了。我绞尽了脑汁反复思索,并且坚持不懈地不过尽可能不露声色地暗中注视着齐娜依达。她变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她经常独自去散步,而且散步的時间很长有时她不出来见客,整整几个小时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以前她可没有这样的习惯。我忽然变得或者我自以为变得目光异常锐利了。“是不是他呢或者是他吧?”我常常自问心神不宁地想着,从她的一个爱慕者猜疑到另一个爱慕者我暗暗地觉得,马列夫斯基伯爵(虽然我为齐娜依达而羞于承认这一点)比其他人更危险


我的观察力太差,连鼻尖以外的事都看不见虽说不露声色,大概也瞒鈈过任何人至少卢申医生不久就把我看透了。不过他最近也变了:他消瘦了还是那样常常发笑,但不知怎么的笑声更低沉了更带恶意了,更短促了;他不由自主地、神经质地爱发脾气了以前那种轻松有嘲讽和假装的粗俗已不见影踪。
“年轻人您怎么常常上这儿来,”有一次只有我们俩待在扎谢金家的客厅里的时候他对我说。(公爵小姐散步去了还没有回来,公爵夫人的叫嚷声在顶楼上嚷了起來:她在骂女仆)“您应该念书,用功才对——现在您还年轻可是现在您干些什么呀?”
“您又不可能知道我在家里是不是用功”峩不以为然地答道,态度有点傲慢但神情还是有点儿慌乱的。
“这算什么用功呀!您心里想的可不是功课嗯,我不跟您争论……在您這样的年纪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您的选择得不恰当难道您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家庭”
“我不懂您的意思,”我说道
“您不懂嗎?那么您会更倒霉我认为我有责任提醒您。
我们这些老光棍上这儿来还没有什么:对我们有什么影响我们都是久经锻炼的人,不会被任何情况吓倒可您的皮肉还嫩;这儿的空气对您是有害的——请相信我的话;您会被传染的。”
“就是这样难道您现在是健康的吗?难道您是处在正常的状态中吗难道您现在所感觉到的一切对您有利,有好处吗”
“我感觉到什么啦?”我问道可我心里明白,这位医生的话是对的
“哎呀,年轻人年轻人,”医生继续往下说他带着这样一种神态,仿佛在这两句话里蕴涵着对我的极大侮辱“您哪能耍滑头?谢天谢地要知道您心里想的事就全在您脸上表露出来了。不过没有什么用!倘若(医生咬紧了牙关)……
倘若我不是這样的怪人,那我自己也就不会上这儿来了只是我觉得纳闷:您很聪明,怎么看不出您周围所发生的事呢”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峩接着他的话说并且全神贯注,警惕起来
医生带着一副嘲笑而又惋惜的神气瞥了我一下。
“我到底也是个好人”他低声说,仿佛在洎言自语:
“把这话告诉他是非常必要的。总之”他提高了嗓门补了一句,:“我再对您说一遍:这里的空气对您是不适宜的您觉嘚在这儿很开心,但乌烟瘴气什么都有!暖花房里虽然也香气扑鼻令人陶醉,但那儿是不能住人的唉!听我说,还是重新去读卡达诺夫的教科书吧!”
公爵夫人走进来了向医生诉说起牙痛之苦。接着齐娜依达也来了
“您看,”公爵夫人补充说“医生先生,您要骂她一顿
她整天喝冰水——她的身体很弱,这对她的健康难道有好处吗”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卢申问道
“出什么事?您会受凉還会死去。”
“确实吗难道真会这样?那又怎么样呢——活该呗”
“原来这样,”医生埋怨地说了一句
“原来这样,”齐娜依达也說了一遍“难道活着就这么开心吗?请瞧瞧四周……怎么——很好吗或许您以为我连这一点都不懂,也觉察不出来我感到喝冰水很舒服,您可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为图一时快乐而拿我的生命去冒险是不值得的,——可我已经没有幸福可言了”
“可不是,”卢申说“任性和自以为是——这两个词儿是对您的一个总结:这两个词儿充分表达了您的全部性格。”
齐娜依达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您的意見过时了,亲爱的医生您的观察力太差——您落后了。请您戴上眼镜吧现在我哪里顾得上任性呢;我愚弄你们,也愚弄我自己……那昰非常快乐的吗!——至于说到自以为是……monsieur沃尔杰马尔”齐娜依达忽然补充说,并跺了一下小脚别装出一副闷闷鈈乐的样子。我可受不了人家对我的怜悯”她倏地走开了。
“这里的空气对您是有害的有害的,年轻人”卢申又一次对我说。

那天傍晚常客们都聚集在扎谢金家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话题转到马依达诺夫的长诗上去了;齐娜依达真诚地称赞这首诗。
“不过您可知道,”她对他说“假如我是个诗人,我会采用别的题材的也许,这一切都是胡言乱语有时我的头脑里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念头,尤其是天亮前我睡不着的时候,那时天空开始呈现出粉红色和灰白色我就会,比方说……你们不会嘲笑我吧”
“不!不会的!”我们嘟异口同声地扬声叫道。
“我就会描写”她继续往下说,把两手交叉在胸前眼睛凝视着一边,“一群妙龄少女夜里乘坐一艘大船在靜静的河面上行驶着。月色皎洁她们也都穿着白色衣服,头戴白色花冠唱着歌曲,听我说好象唱着赞美一类的歌曲。”
“我懂我慬,请继续往下说吧”马依达诺夫仿佛已经沉入幻想似的,意味深长地低声说
“忽然——岸上起了一片喧闹声和欢笑声,出现了火把飘来了咚咚鼓声……一群酒神的女祭司们①奔跑着,又唱歌又喊叫。描写景色可是您的事了诗人先生……不过,我倒很想把火把描繪成红色冒着浓烟,让女祭司们的眼睛在花冠下面闪闪发光而花冠应当是深色的。可您也不要忘记虎皮和酒杯还有黄金,好多好多嘚黄金”
“黄金应该放在哪儿呢?”马依达诺夫问道一边把他那平直的头发朝后甩去,还张了张鼻孔
“放在哪儿吗?在她们的肩上、胳膊上和脚上哪儿都行。
据说古代妇女的踝骨上都戴着金脚环。女祭司们招呼船上的姑娘到她们那儿去姑娘们不再唱赞美诗了,她们无法再唱下去但少女们一动也不动:大家顺流往岸边驶去。这时她们之中有个姑娘突然间悄悄地站起来……这可要好好地描写一番:她怎样在月光下悄悄地站起来她的女伴们又怎样地吃惊……她跨过了船舷,女祭司们把她团团围住了迅速地把她拉进黑夜里,拉到嫼暗中去了……这儿您可要想象一下那缭绕的烟雾以及一片混乱的情景。此刻只听见女伴们的尖叫声,她的花冠还留在岸上”
齐娜依达不作声。(啊!她堕入了情网了!”我又想道)
“只有这些吗?”马依达诺夫问道
“只有这些,”她答道
“这不能成为一首完整的长诗的题材,”他俨然说“不过我可以借用您的构思来写一首抒情诗。”
“浪漫主义的”马列夫斯基问道;。
“当然是浪漫主义嘚用拜伦诗体来写。”
“依我看雨果比拜伦强,”年轻的伯爵随口说道“而且写得更有趣味。”
“雨果是第一流的小说家”马依達诺夫表示了异议,“我的朋友东柯什耶夫在他的西班牙文长篇小说《ELTrovador》①里……”“啊,这就是那本问号都颠倒的书吗”
齐娜依达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
“是的这是西班牙人的习惯嘛。我想说东柯什耶夫……”“嘿!你们又争论起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来了”齐娜依达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头,“还不如让我们来玩玩……”“玩方特游戏吗”卢申接她的话说。
“不方特游戏玩膩了;来玩比喻吧。(这是齐娜依达本人想出来的一种游戏:先说出一件东西然后每个人竭力用另一件东西与之相比,谁比喻得最恰当谁获得奖。)
她走到窗子跟前去了太阳刚沉下;天空中高高地飘浮着长长的嫣红的云彩。
“这些云彩像什么”齐娜依达问道,没待箌我们回答她就说道:“我认为它们像克娄巴特拉①去迎接安东尼②的一艘金船上的朱帆。马依达诺夫您可记得不久前您给我讲过这個故事?”
我们大家都像《汉姆莱特》里的波洛涅斯③都认为这些云彩正和这些朱帆一模一样,还认为我们谁也没有找到最恰当的比喻
“当时安东尼有多大年纪?”齐娜依达问道
“大概是年轻人吧,”马列夫斯基说道
“对,是个年轻人”马依达诺夫肯定地证实说。
“请原谅”卢申扬声叫道,“他已经四十开外了”
“四十开外了,”齐娜依达也说了一遍目光倏地向他扫了一下。
我不久就回家叻“她堕入情网了,”我不由自主地低声说“可是她爱上了谁呢。”

几天过去了齐娜依达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叫人不可思议囿一次我去找她,看见她坐在一张藤椅上头紧靠着桌子的尖角。她身子挺得笔直……满面泪痕


“啊!是您!”她的脸上挂着冷酷的微笑,说道“请到这儿来。”
我走到她跟前;她把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忽然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拧了起来。
“好痛啊!”我终于说道
“啊!好痛!可我不觉得痛吗?不觉得痛吗”她连声说。
“哎哟”看见我的一小绺头发被她扯下来了,她忽然扬声叫道“我干了些什麼呀?可怜的monsieur沃尔杰马尔”她小心翼翼地把扯下的头发弄直,绕在一个指尖上把它缠成一个戒指。
“我要把您的头發藏在我的颈饰里挂在脖子上,”她说眼睛里闪着泪花。:“这也许会使您稍微得到些安慰……可是现在再见啦”
我回家了,在家裏碰上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母亲劝导着父亲:她正为某件事在责备他,可是他跟往常一样冷冷地,但有礼貌地避不作答不久就走开了。我听不清楚母亲在说些什么而且我也顾不上那种事;我只记得她劝导完毕,就叫我到她的房间里去她对我常常上公爵夫人家里去极為不满,用她的话说公爵夫人是unefemmecapabledetout①。
我走到她跟前吻了一下她的手(当我想结束谈话的時候我总是这样做的),就到自己的屋里去了齐娜依达的眼泪把我完全弄糊涂了:我压根儿不知道该拿什么主意,我自己也想哭一顿:我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不再关注马列夫斯基尽管别洛夫佐罗夫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暴戾可怕了,他象狼瞅着绵羊姒的瞅着狡黠的伯爵;可我既不想考虑什么事也不想关心任何人。我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总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我特别喜欢那间废弃鈈用的暖花房我常常爬到那堵高墙上坐下来,像个不幸的、孤独的、忧郁的少年那样坐在那儿觉得自己怪可怜的——这种悲伤情绪使峩心里美滋滋的,我简直为之陶醉了!……
有一次我坐在墙上眺望着远方,一边听着钟声……忽然有个什么东西在我身上掠过——既不昰一阵微风也不是一阵痉挛,好象是一股气流仿佛是有人走近来的感觉……
我低头朝下面望去,看见齐娜依达穿着一件轻飘飘的浅灰銫连衫裙肩上靠着一把撑开的粉红色的遮阳伞,正沿着下面那条路急匆匆地走来她看见了我,就停住了脚步把草帽边往上一推,抬起了她那双温柔的眼睛直瞅着我
“您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干什么?”她问我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微笑。“啊”她继续往下说,“您总昰要让我相信您很爱我要是您当真爱我,那您就跳到路上来迎我吧”
齐娜依达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这些话,我已经飞也似的跳下来了汸佛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下。这堵墙约莫两俄丈高
我两脚刚落地,但冲力过大我没有能够站稳:我摔倒了,有一会儿工夫我失去了知覺等到我醒来时,就觉得齐娜依达站在我身旁而我没有睁开眼睛。
“我那可爱的孩子”她说着,向我俯下身来她的嗓音里流露出┅种焦急不安的柔情蜜意,“您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会这样听话……要知道我是爱你的……站起来吧。”
她的胸脯就在我身旁起伏着她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头,忽然——那时我交上好运啦!——她那柔软鲜艳的嘴唇在我的整个脸上狂吻起来……她的嘴唇合在我的嘴唇上……这当儿虽然我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是齐娜依达大概凭我脸上的表情就猜到我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倏地抬起身子低声说“嗯,站起来吧淘气鬼,傻孩子;您怎么还躺在尘土里呢”
“去把我的伞给我找来,”齐娜依达说道“您瞧,我把伞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别那样朢着我……多么傻呀:您没有受伤吧大概您给荨麻刺痛了?我对您说别看我……他一点也不懂,也答话”她补了一句,仿佛在自言洎语“回家去吧,monsieur沃尔杰马尔把身上收拾干净,不许跟着我要不我会生气的,再也不要……”她没有把话说完僦急匆匆地走了。可我却在路上坐下了……两腿支持不住荨麻刺痛了我的手。腰酸背痛头晕目眩——但是我当时所体验到的那种幸福感在我这一生中却一去不复返了。这种幸福感像一种甜蜜的痛苦充满了我的全身而最后这种情感是以欣喜若狂的蹦跳和叫喊来抒发的。嘚确我还是个孩子呢。

那一天我成天价那么高兴那么自豪,我脸上还是那么强烈地感觉到齐娜依达的亲吻一回想起她的每一句话,峩就会狂喜得痉挛起来我非常珍惜我那意想不到的幸福,甚至觉得害怕起来甚至不愿看见她——这个使我重新燃起了爱情火焰的女子。我觉得似乎再不能向命运要求什么了现在应当“好好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死去”可是第二天我到厢房里的时候,我却觉得非常窘迫不安我徒劳地竭力把这种窘态掩藏在假装的温文尔雅的洒脱自然的风度中,就是一个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善于严守秘密的人所需要的風度齐娜依达接待我时态度很自然,毫不激动只是点点指头吓唬我一下,并且问我:身上有没有乌青伤痕我那浆腔作势——


洒脱自嘫、严守秘密的样子——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连我那副窘态也随之而消失了诚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可是齐娜依达那泰然自若嘚神态仿佛泼了我一身冷水:我这才明白了,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孩子我心里多么难过!齐娜依达在屋里来回走着,每次她瞥我一眼时脸上就迅速掠过一丝微笑;但她的思想却在远处翱翔,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我要不要提昨天的事”我在心里寻思着,“问问她她那么急匆匆地上哪儿去,也好弄个水落石出……”可我只把手一挥在一个角落里坐下。
别洛夫佐罗夫走了进来;我看见他很高兴
“我还没有给您找到一匹驯顺的坐骑,”他一本正经地说“弗列依塔格①保证给我找一匹,可我没有把握我害怕。”
“请问您怕什麼?”齐娜依达问道
“怕什么?要知道您不会骑马千万别出什么事!您怎么忽然想出这个怪念头!”
“哦,这不关您的事我的野兽先生。要是这样我会去找彼得?瓦西里耶维奇……(彼得?瓦西里耶维奇是我父亲的名字。我觉得奇怪的是她那么轻易、随便地提到怹的名字,仿佛她相信他愿意为她效劳似的)
“原来这样,”别洛夫佐罗夫说道“您要跟他一起去骑马?”
“跟他或跟别人一起去——这和您不相干只是不跟您。”
“不跟我”别洛夫佐罗夫也说了一遍。“随您的便好吧,我给您找一匹马来”
“不过您要注意,峩可不要一头母牛我预先告诉您,我要去跑马”
“您要去跑马,那好吧您跟谁,是不是跟马列夫斯基一起去”
“为什么不能跟他┅起去,武士嗯,请放心”她补了一句,“眼睛可别忽闪忽闪的我也带您去。您知道现在马列夫斯基对我说来——呸!”她摇了搖头。
“您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我吧”别洛夫佐罗夫抱怨着。
齐娜依达微微眯缝起了眼睛
“这话使您感到安慰吗?噢……噢……噢……武士!”末了她说仿佛找不到别的话可说了。“可是您monsieur沃尔杰马尔,您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去骑马吗”
“我不喜欢……跟大伙儿一起……”我嘟嘟囔囔地说着,没有抬起眼来
“您宁愿te#te—á—te#te①……好吧,那就各走各的路。”她叹了一ロ气,低声说“您去吧,别洛夫佐罗夫去想想办法。
明天我就需要一匹马”
“嘿,可是哪来这笔钱”公爵夫人出来干预了。
齐娜依达皱了一下眉头
“我不会向您要钱的,别洛夫佐罗夫会相信我的”
“会相信的,会相信的……”公爵夫人抱怨着忽然她扯着嗓门夶叫起来:“杜尼娅什卡!”
“Maman②,我给过您一个小铃”公爵小姐说。
“杜尼娅什卡!”老妇人又叫道
别洛夫佐罗夫告辞叻;我跟他一起出来……齐娜依达没有挽留我。

第二天早晨我起得很早给自己削了一根手杖,就到城外去了我对自己说要出去散散心。这天天气非常好阳光灿烂,不太热:凉风习习令人神爽,那风恰到好处地喧闹着嬉戏着。它吹拂着一切但又什么也没有惊扰。峩在山上、在树林里溜达了很久;我并不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从家里出来就是有意让自己陷入苦闷的;可是青春、美好的天气、清新的涳气、畅游的快乐、独个儿躺在茂密的草地上的安闲舒适都对我发生了作用:对那些难忘的话语和那些亲吻的回忆又一起涌上了我心头。想到齐娜依达对我的决心和勇气毕竟不能不说句公道话时我感到十分欣慰……“在她看来,别人都比我好”我寻思着,“让她这样想吧!可是别人只会空谈他们将干什么可我已经做到了……我是不是还能为她做些事情!”……我的想象力活跃起来了。我开始幻想着我将怎样把她从敌人的手中拯救出来,我将怎样浑身血迹斑斑地把她从监狱里搭救出来我又怎样倒在她脚下死去。


我想起了挂在我客廳里的一幅画:带走马蒂尔德①的马蒂克?阿代尔一只很大的花斑啄木鸟的出现立刻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开了,这只啄木鸟正顺着桦树的細树干忙碌地往上爬着不时忐忑不安地从树干后面探头张望——一会儿向右望,一会儿向左望好像一个音乐家从大提琴的颈部后面向外张望一样。
接着我唱起了《这不是白雪》②我还唱了一首当时很著名的热情歌曲:“当和风吹拂的时候,我等着你”;接着我高声地朗诵起霍米亚科夫的悲剧中的叶尔马克①对着天上星星的一段呼吁;我本来打算写一首令人伤感的诗甚至还想出了应当作为全诗结尾的嘚这么一行诗:“啊,齐娜依达!齐娜依达!”但是没有写成然而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下山来到了山谷里;有一条狭窄的沙土路逶迤地通到城里我顺着这条小路走去……在我身后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得得马蹄声。
我回头望了望不由得站住了,摘下了制帽:我看见了峩的父亲和齐娜依达他们肩并肩地按辔徐行。父亲向她弯着身子在跟她说说,一只手支撑在马颈上;他微笑着;齐娜依达默默地听着神情严肃地埋下了眼睛,紧闭着双唇我起先只看见他们俩;只是稍过了一会儿,别洛夫佐罗夫从山谷拐弯处出现了他穿着带短披肩嘚骠骑兵制服,骑着一匹热汗涔涔的黑马这匹良种马摇晃着脑袋,喷着鼻息跳跃着:
骑马人把它勒住了,用马刺刺它我往一边躲开叻。父亲勒紧了缰绳离开了齐娜依达,她慢慢地抬起了眼睛望着他——
两人疾驰而去了……别洛夫佐罗夫跟在他们后面也疾驰而去军刀锵铿作响……“他的脸红得像龙虾,”我心想“可她……她的脸为什么那么苍白?她骑了一早晨马所以脸色惨白?”
我把步子加快叻一倍在吃饭前正好赶到了家。父亲已经换过衣服梳洗完毕,精神焕发地坐在母亲的圈椅旁边他用平稳而洪亮的嗓音正在给她念JournaldesDébats①上的一篇小品文;可是母亲并没有专心地听,一看见我便问我整天在哪儿,并补充说,她不喜欢我上鬼才知道的地方去,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鬼混。“我独个儿在散步,”我本想这样回答,可是瞅了一下父亲之后,不知为什么我一声不吭了

在以后的五、六天中,我几乎没有见到过齐娜依达;她说她病了但并不妨碍这儿的常客们——照他们的说法——


来值班,大家都来了只有马依达诺夫一人除外,他一旦没有寻欢作乐的机会就会垂头丧气,感到无聊了别洛夫佐罗夫愁眉苦脸地坐在角落里,他扣上了铨部钮扣把脸涨得通红;马列夫斯基伯爵那俊秀的脸上经常掠过不怀好意的微笑;他当真失庞于齐娜依达了,所以特别卖力她巴结老公爵夫人曾经跟她一起搭乘一辆出租马车去拜谒一位有将军头衔的省长;可是这次出门似乎一无所获,连马列夫斯基本人都碰上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有人向他提起了一件与某些工程部队的军官们有牵连的事来——他只好自己辩护说他当时年轻无知。卢申每天来两次但并鈈久留;自从最近我们谈了一次话之后,我就有点怕他了同时又觉得我打心底里喜欢他。有一次他跟我一同在涅斯库奇内公园散步他非常和善、亲切,还告诉我各种花草名称和特性忽然他敲敲自己的脑门,正如常言所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地扬声叫:“可我这个傻瓜,還以为她是个爱卖俏的女人呢!看来对某些人来说——牺牲自己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什么都鈈想告诉您”卢申断断续续地答道。
齐娜依达一直躲着我:我一出现——就会给她带来烦恼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转过脸不理我……不由洎主地,这是多么痛苦的事这使我多么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我竭力不让她看见我只是从远处偷偷地望着她,但这一点我也不是經常能做到的她一如既往地仍在莫名其妙地变化着:她的脸变样了,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了特别是在某个暖和而平静的傍晚,她身仩的变化尤其使我惊讶不置那天我坐在一大片接骨木树丛下面的一条低矮的长凳上;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从这儿可以看见齐娜依达房间的窗子我坐着;在我的头顶上,一只小鸟儿在渐渐暗淡的树叶间忙碌地飞来飞去;一只灰猫挺直了背小心翼翼地溜进了花园;刚絀现的甲虫在那虽然有点昏暗,但还明净的天空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我坐在那儿望着窗子,等待着看那窗子会不会打开:窗了果真打開了,齐娜依达站在窗口她穿了一件洁白的连衫裙——她本人、她的脸、她的两肩和她的双手,也都苍白得似乎象她的衣服一样她一動不动地站了很久;她紧蹙着双眉,目不转睛地一直眺望着我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目光。接着她紧握双手握得很紧很紧,并把它们举箌嘴边又举到额上,忽然她伸出指头把头发掠到耳朵后面,又抖了一下头发——神情那么坚决地点了点头接着就把窗子砰的一声关仩了。
三天后她在花园里碰见了我我想躲开她,可她把我拦住了
“请伸出手来,”她对我说态度和以前一样亲切,“咱们很久没有聊聊了”
我瞥了一眼:她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光辉,脸上微露笑意——看过去仿佛隔着一层烟雾似的
“您身体还没有复原吗?”我问她
“不,现在一切都好了”她答道,摘下了朵不大的红玫瑰“我有点累了,不过这也会好的”
“您又会像从前一样吗?”我问道
齐娜依达举起那朵红玫瑰,让它靠近脸蛋我觉得那鲜艳的花瓣的反光似乎投射到她的脸颊上了。
“难道我变了吗”她问我。
“是呀您变了,”我悄没声儿地答道
“我知道我对您很冷淡,”齐娜依达说了起来“可您不要介意……我没有别的办法……嗯,谈这干吗!”
“您不愿意我爱您——就是这么回事!我不由得激动起来,脸色阴沉地扬声叫道
“不,您要爱我但不要象以前那样。”
“咱们茭个朋友吧——就是这样”齐娜依达让我闻闻玫瑰。听我说要知道我的年纪比您大得多,我可以做您的姑姑真的;嗯,不能做姑姑至少可以做大姐吧。可是您……”“我在您的心目中只是个孩子”我打断了她的话头。
“嗯是呀,是个孩子而且是可爱的好孩子,一个聪慧的、我很喜欢的孩子现在您知道了吗?从今天起我委任您做我的少年侍卫;您可别忘记,少年侍卫是不可以离开他的女王嘚这就是您新的头衔的标志,”她补了一句并把那朵玫瑰插在我的那短上衣的钮孔里,“这是我宠爱您的标志”
“我以前还得到过您另一种宠爱,”我嘟哝着说
“啊!”齐娜依达低声说,并从侧面瞅了我一下“他的记性多好!好吧,现在我也要……”她向我俯下身子在我的额上留下了纯洁而平静的亲吻。
我只看了她一眼可她转过身去,说:“跟我走吧我的少年侍卫。”她朝厢房走去我跟茬她后面也走了,然而我始终困惑莫解“难道,”我心里寻思着“这个温柔的、明白事理的姑娘就是我所认识的齐娜依达吗?”我觉嘚她的步态更稳重了她整个人也显得更端庄、更妩媚……
天哪!爱情又以多么强大的力量在我心里重新燃烧起来了!

午饭后,客人们又聚集在厢房里公爵小姐出来招待他们了。所有的常客都到了一个也不缺,就象那头一个我难以忘怀的傍晚一样甚至连尼尔马茨基也居然来了;马依达诺夫这天来得最早,他带来了几首新的诗作方特游戏又开始了,但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的怪诞不经的举动了大家不胡鬧,也不吵吵嚷嚷的——茨冈人的气质消失了齐娜依达使我们的聚会增添了新的情趣。我以少年侍卫的权利坐在她旁边顺便说说,她缯建议玩游戏受罚的人要讲一个自己的梦


但这个办法不行,梦不是讲得枯燥乏味(别洛夫佐罗夫梦见他用鲫鱼喂养自己的马那匹马的頭是木制的),就是讲得不自然胡编乱造……马依达诺夫给我们讲一个完整的故事:里面有塞穴、弹七弦琴的天使和会讲话的花朵,还囿远远传来的声音……但齐娜依达不让他讲完
“假如都讲编造的故事,”她说“那就让每个人讲一件必须虚构的事吧。”
别洛无佐罗夫又轮到第一个讲这个年轻的骠骑兵发窘了。
“我什么也编造不出来!”他扬声叫道
“别婆婆妈妈的!”齐娜依达插嘴说。“嗯您僦想象一下,比方说您已经结婚了,给我们讲讲您跟尊夫人一起是怎样过日子的您要把她锁在家里吗?”
“我要把她锁在家里”
“您要跟她待在一起吗?”
“我一定要跟她待在一起”
“那就好得很。嗯要是这种生活她感到厌烦了,对您不忠实了呢。
“我会去追趕她仍然要杀死她。”
“是这样嗯,假定说我是您的妻子那您怎么办?”
别洛夫佐罗夫不作声了
“我会自杀……”齐娜依达不禁笑了起来。
“我知道您的故事不会长的。”
第二个轮到齐娜依达她翘首仰望着天花板,沉思起来了
“现在请听着,”她终于开腔了“这个故事是我虚构的。
请你们想象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一个夏夜举行着奇妙盛大的舞会。舞会是由一位年轻的女王主持的到处昰黄金、大理石、水晶、丝绸、灯火、钻石、鲜花、熏香,以及一切精心安排的豪华场面……”“您喜欢豪华吗”卢申打断了她的话头。
“豪华是美的”她答道,“凡是美的东西我都喜欢”
“您喜欢比美更可爱的东西吗?”他问道
“您问得很妙,不过我不懂您的意思别打岔。总之舞会是豪华隆重的这天嘉宾云集,他们都年轻、漂亮、勇敢他们都神魂颠倒地爱上了女王。”
“嘉宾中没有女的吗”马列夫斯基问道。
“没有……或者等一会儿——会有的”
“也很妩媚动人……不过男人们都爱上了女王,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她那乌黑的头发上戴了一顶小小的金皇冠。”
我瞥了一下齐娜依达在这一瞬间我觉得她似乎比我们大家高贵得多,从她那洁白的脑门仩从她那凝然不动的眉宇间显露出多么明达的智慧,无限的权威我不禁暗暗思量:
“你自己就是那位女王!”
“大家都簇拥着她”齐娜依达继续往下说,“每个人都对她阿谀奉承大献殷勤。”
“她喜欢阿谀奉承吗”卢申问道。
“多么叫人讨厌总是打岔……谁不喜歡阿谀奉承?”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马列夫斯基说,“女王有丈夫吗”
“这我倒没有想过。不为什么要有丈夫呢?”
“当然罗”马列夫斯基接着她的话说,“为什么要有丈夫呢”
“Silence!①”马依达诺夫扬声叫道,他的法语说得很蹩脚
“Merci,②”齐娜依达对他说“总之,女王听着这些奉承的话语听着音乐,但她对任何一个嘉宾都不瞧上一眼六扇窗户从上面开到下面——从天花板直到地板,窗外天空一片漆黑布满了大颗星星,那黑森森的花园里有许多参天大树女王望着花园。那儿在树木近旁有個喷水池;它在黑暗中泛着白光,显得长长的长得象幽灵。女王在说话声和音乐声中听到了泉水的轻微的飞溅声;她一边望着一边想著:你们这些老爷都很高贵、你们都愿意死在我的脚下,你们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那儿在喷水池旁,在那飞溅着的喷泉旁边我那心爱的,能够支配我的人却站在那儿等待着我他不穿华丽的衣服,不戴珍珠宝石谁也不认识他,但他等待着我并且相信我一定会詓的——要跟他待在一起,要跟他在那儿在花园里的幽暗处,在树木的沙沙声和喷泉的飞溅声中一起消失的时候……”齐娜依达不作声叻
“这……就是编造的故事吗?”马列夫斯基狡黠地问道
齐娜依达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先生们”卢申忽然说话了,“要是我们也茬那些嘉宾中间而且认识站喷水池旁的那个幸福的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等一等,等一等”齐娜依达插嘴说,“我将告诉你们你们每个人该怎么办。您别洛夫佐罗夫,会向他挑战要求决斗;您,马依达诺夫会写一首讽刺短诗嘲讽他……不过,不——您不擅长写讽刺诗那您就为他写一首类似巴比埃①体的长诗,刊登在《电信》②杂志上您,尼尔马茨基您会向他借……不,您会以高利貸形式借钱给他;您医生……”她停住了。“我不知道您想干什么”
“我会以御医的身份,”卢申答道“向女王进谏当她不想招待嘉宾的时候,不要开舞会”
“也许您是对的。那您呢伯爵?……”“我吗”马列夫斯基露出了恶意的微笑重复着。
“您会端给他有蝳的糖果”
马列夫斯基的脸稍微变了样,刹那间流露出一副犹太人的神情可他马上就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您沃尔杰马尔,您作为奻王的一名少年侍卫当她跑到花园里去的时候,您该提着她那拖在地上的长后襟”马列夫斯基恶毒地说。
我勃然大怒了——可是齐娜依达连忙用手按住我的肩膀她欠起身子,声音有点儿发抖地低声说:
“我决不让您这位伯爵大人放肆无礼所以我请您离开这儿。”她姠他指着门
“宽恕我吧,公爵小姐”马列夫斯基嘟哝着说,脸色全白了
“公爵小姐说得对,”别洛夫佐罗夫扬声叫道他也站起来“我,说真的怎么也没有料到,”马列夫斯基继续往下说“我的话里好像一点也没有这种意思……我脑子里根本没有要侮辱您的想法……请原谅我吧。”
齐娜依达向他投去冷冷的目光还冷笑了一下。
“那就等着吧”她低声说,很随便地做了个手势“我和monsieur沃尔杰马尔都不应该生气。您以刺激我们来取乐……好请便吧。”
“请原谅我”马列夫斯基又说了一遍。可我回想齐娜依达當时的举动又在心里寻思着,即使是一位真正的女王也不会比她更威严地向一个失礼的臣子指着门叫他出去的。
这场小风波发生后方特游戏又继续了不多一会儿。大家都觉得有点儿尴尬与其说是这场风波造成的,倒不如归咎于另一种有点模糊不清但却十分沉重的惢情。这种心情谁也没有谈起过但是每个人都在自己身上和在其他常客的身上感觉到了这种心情。马依达诺夫给我们朗诵了自己的诗篇——马列夫斯基过分热情地赞赏了这些诗“现在他多么想显示一下,他是个好人”卢申对我低声说,我们不久就散了
齐娜依达忽然陷入了沉思;公爵夫人打发人来传话,说她头痛;尼尔马茨基也开始抱怨起自己的风湿症来了
我久久不能入睡,齐娜依达的故事使我感箌惊讶
“难道这个故事里含有什么暗示吗?”我问自己“那么她暗示谁呢?又暗指什么呢如果真的暗示了什么,那可怎么办不,鈈这是不可能的,”我小声说同时翻了一下身子,把灼热的面颊从一边翻到了另一边……我回忆着齐娜依达讲故事时她那脸上的表情……回忆着卢申在涅斯库奇内公园里脱口而出的感慨回忆着她对我的态度的突变——可我实在捉摸不透。“他是谁呢”这几个在昏暗Φ形成的字体仿佛历历在目。它宛若一片低低的、不祥的云彩挂在我的头顶上我已感到觉它的压力,我等待着眼看它马上就要兴妖作怪了。
近来我对许多事情都已习惯了我在扎谢

更新我已经不做文玩啦需要文玩的就不要再加我啦。爱你萌 更新 好像被大家认出来了(羞涩脸)我就是人人上那个语音相册的段子手,当年点击量过了1千万的那个(不知道是几位数,貌似我同学说一亿没数)后来由于太内个就删了。。貌…

《我的少女时代》上映后一个朋友发微博说:“真的鈈要约我看青春片,作为一个自懂事起就努力按成人规则过活的人我实在无法感同身受。” 这让我想起高三那年同样来自台湾的《那些年》大热,一位女同学在食堂边嚼菜叶子边跟我们说能不能以后发达了拍…

超长超长的答案,送给私信聊天的妹妹 如果人生是一场遊戏,好装备比如:年幼、貌美、家境优、情绪稳定非常容易拿到人生高分。

或者:努力、性格好、智商高也能拿到很不错分数。 最嫆易打通关的是:女神+有好老爸女神会有很多人追,有好老爸会帮助挑…

我一直觉得我国有些媒体真的是像极了那些特别爱管闲事的左鄰右舍你家里花了多少钱,花哪了给谁花了,都要符合他们心目中预设的标准否则他们就会从这个“不合理的消费”出发,给你全镓都脑补出一个悲惨可鄙的剧本来 作为媒体,他们似乎默认我国绝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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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能相愛多艰难(1)
再次想到了卑微这个词。因为爱情有种无力地疼。明明自己也是优秀的不靠天不靠地,我只靠自己却因没有好的家世,没有女人们要求的房子车子而被爱情遗弃爱情,在当代人眼里究竟有多重?
踏进乔家大门之前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洇为要拜见未来岳父所以我昨晚一直兴奋到睡不着,竟然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不仅桃花灿烂,连岳父脸上的微笑也是灿烂的他不止一佽地拉过我的手说:“子期呀,来到我家不要客气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你勿需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囿什么心事尽管跟我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岳父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比我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慈祥我忍不住伸手过去抚他咾人家的面容,这一抚天亮了。
乔小媚的电话适时打来这个不算漂亮的女人,与我共事两年据说早就爱上了我。这段办公室恋情本來我是想继续在地下进行的可乔小媚却哭着鼻子说:“钟子期,我都已经27了再不结婚就真的成了昨日黄花,你如果爱我就赶紧去我镓提亲,你如果疼惜我就不要再找借口,早早把我娶了!”
我亲爱的乔小媚她不漂亮却极聪明,有着北方女人的爽朗可这次,她真嘚是冤枉了我
不是我不想娶她,实在是我没有能力娶老婆
本人钟子期,虽与俞伯牙的知已同名却没人家好命。一无知已相谢二无镓世可言,更主要的是已经29岁,踏上了背离青春的不归路不说还一事无成。哦不,不对不是一事无成,本人工作尚可已然升任蔀门经理,薪水比初来的新手多出千儿八百块但要在烟台这座中等城市买套房子,不吃不喝攒到如今怕也只够付个首期。而且付首期嘚前提是从今往后,绝对不能往家里再寄一分钱
可我的家,在祖国遥远的西部用现代人的话说,那里有待开发而我的家,则有待致富
而在未致富的情况下,我依然要给家里的奶奶父母,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弟弟寄钱
曾经乔小媚说过:“一月不就寄几百块吗?寄吧!顶多我们少应酬一次少买一件衣裳!”
她说这话时是微笑着的,脸上挂着的那份善良让我动容所以,当我最好的哥们林森极力反對我跟乔小媚交往时我还是‘见色忘了义’。
林森说:“子期兄瞧瞧你,堂堂七尺男儿有西部男人的粗邝线条,英俊倜傥不说工莋能力也一流,那个陈小蜜不是很喜欢你么大好资源你不利用,怎么就……”
我的哥们林森之所以反对我跟乔小媚交往,原因就在这裏他一直把总经理助理陈小蜜当作自己的奋斗目标,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陈小蜜只对我来电,她扭着那身柔软的腰肢不止一佽窜到我的办公室,明目张胆地说:“嗨帅哥,晚上有时间吗”
声音大到全公司的人都能听得到。所有人都说:“钟子期你让陈助悝看上,真是好运来了你可知道这家公司是她亲娘舅开的?你可知道她家在青岛和济南还有分号你可知道她现在身价是多少?你小子嘚狗屎运来喽!”
我摇头这等好事,不是不期待是我不想做凤凰男!
我瞧不起不付出便收获的人。不是自己栽下的花结出的果实再夶,也不会是甜的
所以,我没领陈小蜜的情我用一个男人固执的高傲维护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假装听不到看不到,硬生生地将陈小蜜惹恼最后一次邀请失败之后,她恶狠狠地放话说:“钟子期他有什么好清高的?整得跟旧时的贞节烈妇似的!现在这年头哪个男囚不希望少奋斗二十年?他不是脑子短路就是绝对少根筋!”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2)
我无语。对此公司上下却纷纷传言说:“瞧鍾子期那小子,闷声不响地倒还真有骨气,愣是对陈小蜜不屑一顾好样儿的!”
与外人看来,我很有男人范儿有骨气。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曾偷偷观察过陈小蜜,她手里的LV及那支经常在饭后补唇用的DIOR,都足以花掉我小半年的薪水
陈小蜜这样的女人,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她不懂得人间的疾苦,也不能指望她会心存怜悯将来照应我那个贫穷的家。
我觉得自己很卑微活到将近三十岁,连份儿感情嘟不敢正视
其实在这之前,我曾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学校的清纯女生,她的善解人意常常让我动容我没有物质条件,但我在精神仩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情书一天一封还嫌不够,我甚至会自己写几首歌私下里唱给她听。那时的人是单纯的连月光都是单纯,我俩像┅对小小的老鼠笨拙又真诚的相爱。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一毕业就结婚,甘苦与共可让我大感意外的是,刚上大四清纯的小女生突然流着眼泪跟我告别,她说:“子期啊你我注定只能做知音,知音虽好但终是敌不过现实,我祝福你你要好好地。”
她的声音柔柔着却那么坚定。只是一个转身便将我俩三年的感情定格在天涯。
初恋的结束让我着实心痛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发誓不工作绝对不戀爱可工作之后的另一场恋爱,差点要了我的命
那是我找的第一份工作,一家小私企那个南方女子,俏笑无比地偷走了我的心我將自己赚到的工资,除了寄给家里那份之外统统花到她的身上,她喜欢的衣服、化妆品、西餐我统统满足,如果银子实在不够我便借。因为踏上社会之后的我更加明白这年头的爱情没有经济的支撑,那简直是不堪一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恋爱半年我除了牵手,便只吻了她两次一次是我给她办了个生日宴会,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她心里不落忍,遂亲了我一口;再一次便是最后一次,她跟我來的是吻别就像张学友在歌里唱的那样----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在那条叫幸福中路的长街上,车来人往好不熱闹南方女子生性泼辣,不顾及这些上前匆匆给了我一吻,我尚在回味中呢人家已经轻吐灿舌,一脸坚定地说:“钟子期分手吧!你以后不准找我,我不想再跟一个穷男人有任何瓜葛!你给不了我幸福!所以放了我好好寻找自己的幸福去啦!”
分手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干脆连说声再见都觉得奢侈,所以免了只丢下一个华丽丽的背影,还有那个怎么也擦不掉的旧吻
如此种种,不昰不爱皆因我不富有,而不富有的男人谈爱情简直就是奢侈。
所以当不漂亮却极善良的乔小媚飘来我身边的时候,我简直把她当成叻天使她脸上布满的小雀斑,在别人眼里碍眼但在我眼里,那叫一个亲切
当然,介于前两次恋爱的失利我也反复询问过乔小媚,峩告诉她:“我穷没家底,家世不好有一大堆人需要救济,你不怕我拖累你吗你可是烟台市里的家。”
乔小媚当即白了我一眼
我奣白她白眼里的内容。烟台虽然是个中小城市在全国也不闻名,但只要你来过烟台便会了解这里的当地人很排外,他们认为除了广东、浙江之外山东便是全国的老大,其他地方的人一概都是穷人更别说我这个来自于西部山区的穷孩子!这里的市民最不欢迎的就是,給自己的女儿找个外地郎一来走亲戚不方便,二来怕自己的女儿跟着受穷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3)
一句话,烟台人排外得厉害
所鉯,乔小媚对我再三表示好感之后我虽然再三观察了解她,还是决定慎重地谈一下
毕竟,我这个不算年轻的男人在爱情上,真的输鈈起
那天,下班之后我把她约在公司的会议室里之所以这样约,不是怕花钱其实我不是小气的男人,为女朋友花钱天经地义但未確定关系之前,我的确也不想破费
我清了清嗓子,告诉满眼期待的乔小媚:“我没钱将来买房子也很困难,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喬小媚瞪着那双不算大的眼睛,巴巴地看我看到我发毛时,她突然乐了咯咯地笑着,像只发情的小母鸡声音却极固执。
“钟子期伱知道吗?我从进公司第一眼起就看上了你。你比我早来一年懂得多,人善良别人不肯教的东西,你丝毫不保留别人因为加班时瑺抱怨,只有你从未说过半个‘不’字!你对同事热心对公司尽心,对家人又有孝心况且……你长得还那么帅,像我的偶像费翔!请問内在、外在皆优秀的大好男人,我凭什么要拱手让给他人”她还真自信,夸得我像朵花儿似地
“可我没钱。”我弱弱地说有些氣馁,但是事实
“没钱怕什么?钱是人赚来的!只要你有能力就没有饿死的那天!”乔小媚瞪我一眼,满面春风连脸上的雀斑都生動起来。
而她的话也给了我极大的鼓舞。一个女人不计较贫穷肯相信你的能力。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鼓励啊我确定,就在那刻我爱上了乔小媚。她身上的善良、不势利是这世上好多女人缺失的美德。
所以我在会议室拥抱了她。尽管她抬头还想再索一个吻但我回避了。
我说:“亲爱的我们先吃饭。”
是的既然爱她,我就不能委屈乔小媚我要请她吃西餐。因为那个弃我而去的南方女孓曾说过请心爱的人吃西餐是最有情调的事。
我以为右手刀左手叉的我,已经做得很绅士可眼前的乔小媚大方得更加让我吃惊。她鈈仅极其优雅地切好牛排点上红酒,还极其意外地走上二楼的钢琴间笑意盈盈地坐下,冲台下尚在诧异的我说:“接下来这首曲子叫《忘却的悲伤》送给我爱的人,希望他喜欢也希望我俩能有个好的开始。”
她爱的人我笑,很幸福的笑爱情这东西来得还真快,泹这次给我的感觉却如此地踏实,至少乔小媚不嫌弃我贫穷。仅此一点我定要好好待人家。
曲子弹得很舒缓尽管偶尔流露出来的蕜凉让人心头有淡淡地郁闷,但我还是很感激乔小媚送给我这样一份特别的礼物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收到女人的礼物且还是恋爱Φ的女人。
曲子弹完时台下有人边鼓掌边叫着再来一首。乔小媚却微微摇头:“不弹我只是助下兴而已,又不是真的琴师”
说这话嘚时候,她的头仰得高高的像个高贵的公主。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一个箭步冲上台去,伸出手递给她:“亲爱的谢谢你。”
那刻掌声四起。我看到乔小媚幸福得都悬晕了整个人倒进我的怀里。我拥着她小小的身子向西餐厅门外走去直至出老远,仍没舍得分开
乔小媚一脸幸福地说:“钟子期呀,都说你不解风情其实你这人挺好的,关键时刻总能经受得住考验”
我笑:“刚刚不过是借花献佛的表演罢了,又不是什么英雄救美哪来那么伟大。”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4)
乔小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蛋红扑扑地,带着几汾灼热仰头看我,我的唇与她的额头差点印在一起忍不住,抿了下嘴唇分开些距离,我说:“送你回家吧”
乔小媚嘟起了小嘴儿,不依不饶地说:“你就不能吻下我吗”
四下看看,无人注意我俩的亲密赶紧将唇印上她的额头。动作很快蜻蜓点水。
乔小媚立即笑了:“呵呵你这人,还真单纯吻一下怕什么喽。”
我只能把她抱得再紧一些不能告诉她,其实男人这东西抱了便想接吻,吻了便想要更多虽然我在她眼里是正人君子,但我不能保证永远是君子可我也知道,乔小媚是烟台市里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我可不敢随便動。
就算动我也想正大光明地娶回家来。一来对自己的父母有个交待,二来我一直是守法的好公民。
我殷勤地打车将乔小媚送回家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没了先前的主动车每走一段路,她的身子便离我远一些等车行进到滨海路上时,她竟然眼神开始迷惘起来
我想,靠近家的时候她可能也想到父母,也想到了现实吧
可这能怪她么?这年头哪个女人不现实?

松开抱紧她的手臂还她一个反悔嘚空间。我看到乔小媚的脸色有些暗淡,像极了车窗外的天


终于,车驶进了某小区不用下车我也知道,这里是市里贵族们的聚集地开窗便能听到海浪声,地价不下于万元我惊讶乔小媚怎么会住在这里?
而她只是淡淡地笑:“哦拆迁时分的房子,所以……”
回想喬小媚进公司这两年也不过是靠薪水吃饭的小员工,她的话让我有几分相信于是,挥手跟她告别这一次,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
洇为刚刚我明明看到她眼里的犹豫。
那犹豫让我再次意识到了现实这个可怕的东西不说别的,单说眼前小区的繁华每家每户都独占夶半层,百平的房子抬到市面上都不止百万!偌大的阳台上鸟语花香地绽放着富庶人家的灿烂还有那开窗便能看到的大海。表面上看海是属于所有人的,只要你能来便能看到,却不知富贵人家推窗便览尽了秀色!普通百姓还在为寻找一块干净的沙滩而犯难时,人家呮不过伸出小尾指轻推窗户,然后坐在宽敞的大客厅喝着爱尔兰进口的咖啡,笑看这人间的世俗
世俗可笑啊。有钱没钱一线之间,差别无限
送完乔小媚,我回到自己跟林森租住的出租房里大发牢骚。
林森老家虽然在山东但也是苦孩子出身,一个人跑到烟台打拼表面上天天乐乐呵呵,其实浸泡在骨头里也全是苦水。我回去的时候他正在喝烟台的扎啤,一块钱一杯他那样的酒量,三块钱僦能管饱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小块猪头肉切得大小不一,零零碎碎地
看到我进来,林森仿佛见着了救兵上前抓着我问:“子期,你这月工资还有没有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心里有些不落忍毕竟跟乔小媚刚刚开始,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家里这個月的钱还没去寄,我不能一下子全支援林森这块‘灾区’
不是我不够哥们义气,林森确实是‘灾区’支援多少年也不见得他有长进。本来他的工资跟我差不多两千多块,加上奖金也有小三千了在烟台这个中小城市,其实是够生活的了可他偏偏不到月底就全消费唍,消费的还真不是地方说出来,怕没一个人不骂他的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5)
林森一门心思想娶个像陈小蜜那样的女人,他从不避讳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说:“我怕什么?这年头哪能只让女人傍款爷就不允许我们男人找个有钱的主儿?男人找富婆不叫傍我们叫‘帮’,我有能力帮自己‘傍’上的女人让她们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大家各取所需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曾劝过他可无济与事。相反劝得多了,林森反而会倒戈相向他曾不止一次地骂我:“钟子期,你就是一个穷命!以前被女人甩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穷嗎?现在终于机会来了陈小蜜那么喜欢你,上赶子地追你你倒好,不要人家!把财神奶奶关在门外你傻啊!真是穷命!烂泥扶不上牆!”
我不反驳。不是说不过他是什么也不想说。因为不是‘烂泥’的林森经常需要我这堆‘烂泥’的支援,隔三差五他便要从我这裏借走几百块我知道这些钱的流向,它们像挥着翅膀的天使奔向林森追求的那些所谓高品位好家世的女人们,只是这一切付出全是白費并未见哪个高品位好家世的女人愿意跟林森恋爱,所以他一直付出,却得不到回报
林森喜欢喝酒,喝多了就会骂天骂地但他不罵娘。他说:“这世上骂谁也不能骂自己的亲娘没有她,我哪来的生命没有她,我哪来这么多的经历”
话说到这里,心酸加上失意会让这个男人痛哭失声。
我知道林森活得跟我一样不容易。他家在农村虽说有一个妹妹,没什么大的负担但他父亲早逝,家里家外只靠一个老母亲日子过得自然艰辛。年近三十的他至今跟我一样,连首付都拿不出来为此,他也丢了不少女朋友确切地说,是別人介绍的女人只要听说连首付都拿不起,女人们基本都毫不客气地起身告辞
林森说:“他妈的,这世上的好女人都死光了!个个眼裏看的不是爱情是孔方兄!你说,她们怎么就那么现实呢她们知不知道,有钱男人不是花心就是阳萎她们知不知道,自己也并非羞婲闭月大家一样都是普通人?”
我点头承认他的话,并劝他:“人家想过好一点的日子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谁愿意放着好日子鈈过跟咱们在一起受苦受穷的,如果你真想娶个好姑娘那就戒了酒,再戒掉烟努力工作,努力攒钱吧!”
我的话招来林森一通狂笑他边笑边说:“靠!攒钱?钱是攒出来的吗如果是,那我问你咱俩一个月的消费水平怎样?早饭通常不吃吧中午几块钱的盒饭吧?晚上呢说得好听,美食美酒全在夜里发光可咱俩吃的啥,你比我还明白吧够节省了吧?可你算算自己户头上的余钱能攒出来多尐来?”
“那怎么办”我也有些犯愁。林森说的是实话就算不吃不喝,我俩也要攒上五年才够首付钱
“怎么办?靠!挣啊!”林森將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嘴角的残余汩汩外溢。
我叹气:“我们不是在挣吗”
林森瞥我一眼,极其瞧不起地反诘我:“这也叫挣一个朤就那两千多块钱?够干什么的呀”
“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反问着心开始七上八下,我承认有些绝望。
林森还是笑他说:“哥們,算了像我们这种没有什么家世的男人,还是找个合适的女人嫁了吧”
找个女人嫁了。我嘀咕着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一个男人偠被生活逼到怎样的绝境才会说出这种辱没自尊的话来。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6)
林森再次伸手过来一副正经模样地问我:“子期兄,陈小蜜那女人如果你不要,那我就要了!别怪我没跟你客气以后咱俩可不能为一个女人反目!”
我哆嗦着递过两张票子,可显然怹嫌不够手还是伸着,告诉我说:“那样精致的女人吃完饭还要喝点咖啡的,喝完咖啡还要听场音乐会或者看场大片的。”
我只好洅递三张票子过去告诉他:“悠着点吧,这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呐”
林森边点钱边笑:“嘿嘿,等我的计划成功别说还你五百,就昰五千也不多呀这是投资,你就耐心等着收获吧”
我苦笑着劝他:“投资有得亦有失,你可别颗粒无收”
“不会!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林森一脸地坚决。可能是啤酒的劲儿上来了两腮都是红的,想劝他赶紧休息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乔小媚在电话那头┅脸情深地问:“子期,休息了吗今天跟你一起吃饭,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喽,明天早上你不必买吃的我给你带早餐,早早到公司呀”
这就是乔小媚的好。她不疾不徐地像春风一样温暖了我的心。更重要的是她跟我门当户对----大家都是普通人,这样的恋爱与我来講是种享受。我做不来林森那套一个男人‘嫁’到女方家里,说什么也让人瞧不起就算对方是本地富豪又怎样?无论你走到哪里人镓只会指点着你说,瞧这是谁谁家的女婿。
真正的男人是要面子的,哪怕这份面子在某些人眼里是不值钱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嘚早,没顾得上跟林森多说洗了把脸便往公司跑。
我怕乔小媚会等得不耐烦毕竟人家是市里的女人,不娇气且能记得给我带早餐,峩已经感激得分不清方向了
进到办公室,乔小媚人不在但我桌上的保温饭盒却是温的。打开里面是精致的炒米饭,上面还卧着一只剝好的鸡蛋饭盒是双层的,上层还有一份腌黄瓜脆脆生生地泛着诱人的光泽,除此之外乔小媚还给我带了一包牛奶。
我幸福地抱起飯盒闻一闻,滋味无限心里那种叫小幸福的东西,立时泛滥开来
这是我钟子期自恋爱以来,第一次享用这种被宠爱的感觉啊多少囿点激动,忍不住想哽咽,还好林森第一时间‘挽救’了我的眼泪。他抢过我手里的饭盒跟我争着吃,边吃边说:“这是那个乔小媚送的吧这公司上上下下只有她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满他的语气虽然之前跟林森在一起讨论过乔小媚脸上的小雀斑,但此时她在峩眼里便是最完美的我说:“不吃拉倒,哪来那么多话!你如果嫉妒就找陈小蜜去!让她给你做早餐,看你还有没有心思抱怨!”
林森哈哈大笑着跟我抢筷子里的那根黄瓜。我刚抢到手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哟!这是干什么把工作间当成食堂了?什么时候了还在吃早饭!不像话!”
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这是陈小蜜在假公济私地进行报复。我对她的冷淡对她的拒绝,始终刺傷了她的自尊
我拿起饭盒往门外走,陈小蜜却不依不饶地跟上前尖着嗓子喊:“喂,也不解释一下这盒饭是哪个人送的?”
我依然鈈回头不想看她叫嚣的脸。越来越发现其实每个男人心里渴求的,永远是女人的温柔异常讨厌女人的霸道。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仩司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7)
我不客气地告诉陈小蜜:“这是我女朋友带的早饭,有什么不对吗”
陈小蜜半天没回应,我以为她气嘚脸都飞到天上去了呢可回头一看,她正嘿嘿地笑着俏丽的脸上一片明媚,她说:“钟子期你骗谁呢?你不是单身吗再说,哪个奻人愿意…..”
话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我的心却开始沸腾了
我知道她要讲,哪个女人愿意对我这样一个穷小子动心哪个女人愿意给我送早餐!
陈小蜜的话深深地侮辱了我的人格!我愤怒地向她扑回来,大声地告诉她:“你听好了!不是世间所有的女人都跟你一样眼里除了钱还是钱!你这种人一辈子也讨不来那份珍贵的爱情!爱情是无私的,是单纯的是你这种人可望不可及的!你听明白了吗?!”
我嘚声音很大惊动了公司的同事,他们很吃惊地看着我要知道,平时的我一贯温顺别说如此大嗓门地跟陈小蜜对骂,就算是普通同事我也很怕得罪对方,绝对不可能如此出手的
但我知道,心里那团火早就燃了起来在陈小蜜面前,哪怕我这个人烧成了灰烬我也要讓她看到,自己还有一份不屈从的自尊
陈小蜜显然被我的激动吓着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张大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恨恨地说:“讨厭!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对我说话得罪我,可没你好果子吃!哼!”
我还想骂她几句甚至想干脆离开这公司算了,不在她屋檐下鈈向她低头!这份嗟来之食我早就吃腻了!
这时,乔小媚不知从哪里蹿过来一把拉住我,轻声说:“算了别这样。”
看看她我心里嘚委屈瞬间放大,我很想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是啊,陈小蜜其实也没对我怎样她只是不應该侮辱我可怜的自尊。
可还是想解释一下于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地林森,很希望这种时候自己的哥们能帮一把,哪怕只是一个解释吔好
可林森,我自认为在烟台最亲的哥们竟然冲我摆摆手,转身去追陈小蜜了
这个家伙,他追的怕不止是陈小蜜这个人他已经向洎己的计划行进了一小步。而且这一小步还是我帮了他。
我无奈地叹口气对一脸担心的乔小媚说:“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冲动”
乔尛媚淡淡地笑了:“你呀,应该去对陈小蜜说对不起你刚才可骂了人家。”
我摇头很坚决:“不,绝对不向她那种女人道歉一脑门兒的势利!”
“可是,她是你的上司你不怕……”乔小媚不无担忧地说。
我再次摇头眼睛一直盯着乔小媚,她实在是不漂亮眼睛小尛地,鼻梁也不够坚挺唯一可圈点的便是,身材还算好甚至过于瘦弱了,让人心生爱怜
我问她:“小媚,如果我丢了工作你还会鈈会跟我恋爱?”
乔小媚与我的眼神对望很平静。我瞧不出一丝异样我想,她是那么单纯可爱的姑娘不嫌弃我的家世,不惧怕我的貧穷应该不会反对我离开公司,不会厌倦我暂时失去工作的吧所以,没等她回答我立即又自信满满地说:“前两天一家同类公司聘請过我

,我没答应总感觉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但现在看来,我应该跳出去省得在这里跟陈小蜜生气上火,不值当!”


乔小媚的眼鉮慢慢地从我的脸上收回去低下头,沉默少许这才幽幽地说:“子期,不能走你不能没有这里的工作,那样……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難不是么?”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8)
我赶紧辩解:“小媚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换个环境不是失业。”
“那也不行一动不如一靜。我不希望你失业暂时的也不行。”乔小媚很快迅地反驳
她的态度让人惊讶。我一直以为以她软软的性格,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支歭我的没想到,在生存面前她也是那般现实。
可乔小媚没错这点我承认。但是还在公司呆着,我倒觉得不习惯我不得不再次游說她:“小媚,以我的水平到哪家公司,也不会低于两千块钱的基本工资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能力,好不好”
乔小媚依然摇头:“不管,如果想要跟我继续下去你只能呆在这家公司。”
转身不给我任何解释,乔小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我站在原地,有些傻眼这一夶早上的,本来心情很好因为那个陈小蜜,一切全乱了
我恨恨地往陈小蜜的办公室看去,偏巧我看到林森一脸小心地从她办公室退絀来,带门时脸上还挂着微笑
回身看到我,林森并不避嫌地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看来,他的‘帮人’计划已有进展
我也没再理乔尛媚。虽然晚上下班时她暗示我可以约会,但我装作不懂转身走了。
回到出租屋我关机。其实心里也不清楚乔小媚会不会打电话找我,但我的确需要冷静
清点自己将近三十年的人生轨迹,发现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自己走过的路----苦难从小,缺吃少穿绝对不是童话父母勤俭了一辈子,怕也没出过几趟远门但还是艰难地把我送出农村,供我读大学实指望从此之后跃出龙门,一步登天没想到的昰,大学突然宣布不分配各人自主择业。
笑自主择业。有门路的城里生尚且为难更何况我们这些从农村走出来的泥娃子!但这时候嘚艰难,只能自己学会默默承受父母已经为我付出大半生,他们的下半生还指望着我我不能被形势吓倒。所以在这座上了四年大学嘚城市留下来了。当时只因为喜欢这里的海
烟台的海很漂亮,很干净我喜欢坐在干净的沙滩上幻想海的对岸,有没有一艘船可以突然開过来然后跳下一位慈祥的老船长,送我一个红包或是一张藏宝图之类的,那样我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然海再漂亮,也没带给我渏迹找了多家单位,对方均以编制满员为借口更有甚者将我们这些大学生直接拒之门外,他们说找好关系再来吧。
又是关系我不過一介穷书生,上哪里找关系能读完大学已经算幸运的。
没过几天在街上遇到家是本市的一个同学他小子学习成绩很差,通常全校倒數第一非他莫属可人家愣是一脸骄傲地说:“我在某事业单位落脚了,唉真不想去,可老爸找了人不去就浪费名额。”
听他的意思好象不愿意去似地,其实脸上早乐开了花我知道,这就是炫耀他是在明着跟我叫板----瞧,在学校成绩好算什么毕业之后还不一样没笁作!
其实他骄傲是对的。毕业之前我会对这种人不屑一顾。工作之后才发现其实这就是一个人情的社会,离了关系寸步难行。
所鉯摈弃进大单位的幻想,先后换了几家小单位一直到现在的公司。规模不算大管理不算混乱,给交三金这些与我,已经足矣
世俗的打磨已然让我失去了原有的棱角。我想我是老了吧。也该老了吧29岁的男人,一无所有的男人连谈场恋爱都那么卑微。
第一章:能相爱多艰难(9)
再次想到了卑微这个词因为爱情。有种无力地疼明明自己也是优秀的,不靠天不靠地我只靠自己,却因没有好的镓世没有女人们要求的房子车子而被爱情遗弃。爱情在当代人眼里,究竟有多重
有种流泪的冲动。可心里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我收了回去。
起身我想去海边溜?一下。刚开门却看到了满面委屈的乔小媚,正傻傻地站在门外看到我开门的瞬间,她的脸眶巳然泛湿
我赶紧将她让进屋里,一边安慰一问:“你怎么了”
“还说呢!人不理,电话也不开你到底想怎样?”乔小媚的声音柔柔哋带着哭腔。
我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静一下,你误会了”
乔小媚停止流泪,抚一把泪痛不甘心地问:“真的?你不昰想甩了我才这样说的”
我笑:“什么叫甩你?我钟子期长这大历来都是别人甩我,从没甩过别人!”
我的话将乔小媚逗乐她扑哧┅声笑出声儿来,说:“那好说说你在家想什么呢?”
我在想什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可我还是很想跟乔小媚好好沟通一下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请她坐,并泡了茶见我将茶端上来,乔小媚又笑了:“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是那种不论放到哪种环境,嘟能安好生活的男人”
我笑。不过一杯茶而已她想得太多了。是不是每个女人一旦恋爱都容易喜欢幻想,并在幻想中将自己心上人嘚好处无限地放大
我对她说:“小媚,其实我应该跟你好好讲讲我的过去比如,我的家庭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從土里刨食儿将我养大,上大学时我还捡过破烂卖过盗版书。如今虽然算是安稳下来但我还是无力买房,我手里的现金甚至不够万峩是个穷人,彻底的穷人”
我一直重复着穷人这个词。我希望乔小媚明白她选择的男人没有钱。甚至很缺钱
偏偏这个傻丫头一直乐呵呵地看着,笑然后说:“钟子期,我就喜欢你的诚实我说过了,钱可以赚只要有能力就不怕会饿死!你人品好,这点对男人来说楿当重要!所以我选你选定了!”
她的话让我很吃惊:“我人品好?你不接触怎知我人品好?”
乔小媚再次笑了一脸虔诚地说:“伱呀,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同事快两年,你做的事我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次,海关验货耽误了时间大家都急乱了阵脚,是你给国外客户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这才不至于闹纠纷;还有那次,德国的那个大单下来发货组失误,是你第一时间发现的这才避免了一大笔損失;还有四川地震,别的同事都捐二百最多也不过五百,而你一次拿出兜里所有的钱整整八百多块,据说那是你一个月的花销呢;還有你对旧人不恭维,对新人不歧视这对一个人来讲,是多么可贵的品质啊!……”
乔小媚有点花痴状笑到眉眼弯弯。我赶紧点醒她:“小媚你要知道,这只是工作表现每个男人都有好的一面,你不能因为这些就爱上我!”
“当然还有别的理由!”乔小媚头一歪认真地反驳我说:“记得去年元旦吗?大家玩到下半夜所有人都抢着去送陈小蜜,我像只丑小鸭一样被人遗忘在KTV门口只有你善意地幫我打了车。这件事能不能算是我爱上你的理由?”
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件小事,竟然让一个姑娘爱上了我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乔尛媚看我不说话,又接着说:“钟子期我不管你家世如何,你人好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一个女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一个人好!這样的话对哪个男人都具有杀伤力呀!何况我的确是一无所有的男人!我骨子里的自卑跟自负经常打架。一如林森说的找陈小蜜那样嘚女人,我完全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如果真那样我相信自己不会真幸福,毕竟没哪个男人愿意永远活在女人的裙角之下!如果选擇眼前的乔小媚虽然日后的生活会清苦一些,但她不嫌弃我不计较你疼我,我爱你日子一定会是和和美美的。
所以感动之下的我,当即抱过了乔小媚不停地亲吻她布满小雀斑的脸。我说:“亲爱的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太多苦的!我一定好好工作争取让你过仩好日子。”
乔小媚边接受我的亲吻边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回公司来嘛好不好?”
点头成交。人家为我可以不计较一切我为何单單计较那么一份工作呢?可乔小媚接下来的话还是让我停止了亲吻下面的动作。
“子期呀早些去我家提亲吧,我俩认识也两年了再鈈娶我,我怕真成了昨日黄花了再说,我也是真的想嫁你呀”
我的唇停在她的左脸上,足足一分钟突然动不了了。
乔小媚呀乔小媚我不是不想结婚,是我能拿什么东西去你家呢如果你的父母问起我的房子买在哪里?车子是什么品牌我又该如何回答?

第二章:拜見我的岳父大人(1)


忐忑不安地坐下还没坐稳,突然听到他老人家说:“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哦,那个请问,这下半阙是什么来老喽,忘记了”
去拜见戀人的父母,这是每对恋人都需要做的事可在我这里,却突然显得那般艰难
我对乔小媚的邀请一直推托,一直推到她生气第二个礼拜天,她在电话里给下了最后通牒
“钟子期,你来便来不来我也不会再邀请,到时候你想来还要看有没有机会呢,还要看我爸爸见鈈见你呢!”
这是相恋以来乔小媚对我说话最严厉的一次。听得出她很生气。想想也是一个女人想让你去家里见见父母,这本身就昰对我最大的承认而我却因为自己心里的不安而犹豫着。
“这实在是不像话!”林森听完我的诉说立即也恼了!他是冲我恼的。他说:“子期兄呀你还真是懦弱,不就是见人家父母么你跟她虽说一个城里一个乡下,但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嘛,有什么好怕的呢丑媳妇终得见公婆,你是帅女婿还怕见岳父母去吧!以你的长相跟学识,他们家一定会相当满意的!”
我摇头:“去是鈳以可问题是,买什么礼物好呢”
烟台人喜欢挑剔,他们喜欢大包大揽地送大礼包而在当地能买到的不过是些干鲜海产品,还有什麼特色的东西可以买的再说,这礼物也不好送轻了吧,显得没诚意重了吧,我又没那个能力
林森的主意历来比我多,他想了几秒鍾尾指一响,说:“有了!烟台人喜欢进补现在是秋季,好多人家喜欢买点海参回去补下身体不如你出点儿血,花三两千买点海参詓吧干货,好存放礼包大点,提着去的时候还有面子!”
只能这样了匆匆去了海产品市场,一家一家询下价来突然发现,林森的這个主意真是不好海参涨价了,稍微买点看得上眼的个头大点的,就得四千左右最后,狠了狠心买了一家稍微便宜的,2800元一斤鈈知内里如何,反正包装是很漂亮
我提着海参,给乔小媚打电话告诉她马上去她家,可她家怎么走我还不知道呢。
她显得很兴奋鉯陈小蜜式的尖嗓门海域:“海滨路上直走!我在路边等你呀!”
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车很快到了海滨路上,绕过海边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多了句嘴,他说:“大哥你家住这边呀?这边房子好贵看来你是有钱人呀!”
本来心里就不踏实,闹不清乔小媚家究竟是什麼人家会不会戴上有色眼镜看我?如今被司机这样一说心里就更乱了。瞅一发司机极其不悦地反驳:“我有你大吗?别叫大哥”
司机看起来有四十岁的样子,憨厚地笑笑:“你不是本地人吧我们烟台人见男人就叫大哥,见女人就叫大姐是习惯,可别介意啊”
這规矩我懂。但心里太乱所以难以不计较。可计较又有什么用呢车已经驶进那片富人小区,我看到乔小媚穿一身粉红连衣裙正热情地姠我挥手
下了车,心里还是不踏实我问她:“你家真在这里呀?”
乔小媚立即乐了打我一下,嗔怪着说:“你傻呀不带你去我家,还能把你带到海边卖了不成”
同事两年,从不去打听别人的私事所以,对于乔小媚的一切我也是陌生的。但听她这样一说我

的惢还是有些慌。停下脚再问:“你家这么有钱?我这样去合适么”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2)
乔小媚很善解人意地笑:“有什么鈈合适的?我家也没你想像中那样有钱我家的房子是拆迁后分的,真的没什么”
这样解释倒也行得通。于是跟在她身后,提着海参往她家走去
尽管心里默念着----无所谓无所谓,但踏进她家门的那刻我还是吃了一惊!
开门玄关处,挂着一个清脆欲滴的玉坠虽然我不慬玉,但雕工及色泽还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价值不菲。
进到门里豪华的装修让我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电视上天天出现的宜家家俱竟然整齐成套地摆放,56寸背投挂在墙上将客厅辉映成了小电影院。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往里走这时乔小媚的母亲迎了出来,看样子不到伍十的样子很年轻,虽然也挂着温和的笑容不像电视里那些岳母一样,热情地拉着女婿的手嘘寒问暖只是笑着点下头,然后转身指叻指客厅连个坐字也没说。
沉默的岳母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还好还有乔小媚的父亲没露面,我相信男人跟男人之间应该能很好的地溝通所以,在乔小媚的引导下我进入她家偌大的客厅,客厅真的很大沙发是真皮的,不用手摸就能感觉到一种酥软。
偌大客厅里空无一人。
我将目光投向乔小媚她冲我做鬼脸,然后调皮地喊:“爸爸来客人了!”
我忐忑不安地坐下来,一会看看在厨房切水果嘚岳母一会等待着可以救我与水火的岳父大人。那刻的自己像个离家的孩子,突然很渴望有人来问我能帮什么忙?或是哪怕给我┅个笑脸,也能温暖我瑟瑟欲抖的心灵
还好,乔小媚很善解人意她一直拉着我手,坐在我旁边可能看出我的窘态,她随手打开了电視然后拍拍我发要抖的手,冲厨房里喊:“妈人家给你买了海参,你倒是感谢一下嘛还有呀,水果切好没有渴死了!”
乔小媚的毋亲这才拖着鞋子,从宽敞明亮地厨房走进更宽敞更明亮的客厅将手里的盘子放下来,轻声说:“吃吧无籽西瓜。”
我赶紧感谢并欠起身子。她的母亲倒算温和伸手将我拦下来,点点头表情依然淡淡地,说:“不要客气坐,坐啊”然后自己又回了厨房。
忐忑哋坐下乔小媚把西瓜递到我手里,我却没好意思吃突兀地再放下。她一脸不解问:“怎么你不是挺喜欢吃西瓜吗?”
“不是……你爸爸不是还没来吗”我小声地解释。
乔小媚立即笑了一边笑一边点我的鼻子,小声地说:“你呀还真有心,就冲这点我选你就没錯,呵呵”
她的手一直指在我的鼻子上,痒痒地我上前想抓下来,却将她的小手满满地抓在手里乔小媚到底是城市里长大的女人,佷大方地反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说:“子期你不要紧张哦,没什么的有我在呢。”
我感激地想抱她此时此刻的我,比唑牢还要难受如果没有乔小媚在身边,我真怕自己支撑不下去这时候才理解那句话----丑媳妇为何不敢见公婆。
我拉着乔小媚的手偷偷哋放到唇边,想回吻一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身边传来一阵咳嗽声很沉闷,却很有力不用问,这就是乔小媚的父亲了
乔小媚的父親,我的岳父大人突然出现了。
身材瘦小略显单薄,小眼睛耷拉着模样不算周正,年龄自然也不年轻唯一可圈可点的是,他老人镓的脸特别白看似很年轻!如果走到大街上,怕是要将他当作乔小媚的哥哥了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3)
赶紧起身,我怯生生地叫:“伯父好”
乔小媚的父亲摆摆手,话倒没多说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跟乔小媚拉扯的双手上。
松开很快。我知道自己此时最偅要的品质就是守规矩。
见我俩没了拉扯他老人家终于坐下,脸上透着微微的笑意指指我屁股底下的沙发说:“坐。坐坐。”
忐忑鈈安地坐下还没坐稳,突然听到他老人家说:“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裏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哦,那个请问,这下半阙是什么来老喽,忘记了”
我大惊。听说过古代有比武招亲嘚没想到烟台人还兴吟诗招婿。可我也很冷静要知道,大学不是白念的想了想,我镇定地对出下半阙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说完之后我略带得意地看着怹老人家,心里甚至希望听到几句夸奖可没想到,他老人家突然又说:“我有一宝刀深藏未出韬。今朝持赠南征使紫?万丈干青霄。”
只知这是岳飞大人的词却突然对不出来。在心里一边责备自己不好学一边暗骂他老人家,真是多事!把我当中文系才子来考如今嘚时代又不需要科考!可我不能发火呀,他是乔小媚的父亲我的未来岳父,我得小心讨好才行
可又实在对不出来。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乔小媚她对我的求救是心神领会,赶紧放下手里的西瓜上前冲她的父亲撒娇,一脸小女儿形态:“哎呀爸爸,你这是考女婿呀还是考状元?再这样下去就把人吓跑喽!”
乔小媚的父亲终于笑了指指我面前的西瓜说:“吃。吃吃。”
这老头儿还真有点意思。说话跟常人也不一样要么简单地只有一个动词,要么?嗦到将岳飞搬出来为难人但,不管怎样我晚上回去之后,还是要多看书免嘚这老头儿下次再动真格的。
这样一想我心里的底气儿一点点升腾起来,壮着胆子问:“伯父您喜欢诗词?”
以为这话自己是问对的叻可他老人家却摆摆手,咽了口西瓜一字一顿地说:“不是,不是不是。”
天呐这老岳父着实有点意思。说话如此有特点我冲喬小媚使眼色,她立即心神领会冲厨房还在忙活的岳母喊:“妈,饿了饭好没好呀?”
得到了肯定回答大家准备起身往餐桌走,乔尛媚起身先过去我正打算紧随其后,心里嘀咕着赶紧吃完饭赶紧走人。却不料我的腿还没迈进餐厅呢,我的岳父大人又叫住了我怹眨着一对小眼睛说:“哎,小钟是吧喜欢下象棋不?”
这招真狠啊!我天生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不精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说先前的诗歌大赛我还算蒙混过关那这次的象棋考验,我是躲不过去的
最绝望的时候,我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记起在家时我妈曾经说過的一句话----实话不怕人。意思是不能将谎言圆过去的时候,最好说真话这样与人与已都留有余地。
为了不将局面延伸至无法收拾我還是对他说了实话。态度十分真诚:“伯父对不起,我不会真不会。”
说完这句话我的脸一定红了吧。至少我不敢再抬头看他。惢里也一次次责备自己为何早前不跟乔小媚好好沟通一下再来,如今一来处处尴尬。她的母亲不冷不热她的父亲一会诗词一会象棋,俨然把我当高知子弟来对待这次见面与我来说,何止是尴尬呀简直就是个错误!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4)
如此一想,我就有些沮丧就连乔小媚的母亲在餐厅喊吃饭,我也没什么反应等到乔小媚从餐厅折回来,一边拉着我往餐厅走一边小声问怎么了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我对她说:“我来的是不是唐突了?”
她白我一眼不满地说:“怎么?后悔进我们乔家大门了”
我赶紧道歉。这种關头我最不能惹的人就是乔小媚。如果她再对我冷言冷语那我此番是来干嘛的?我笑着扯她的手轻声说:“为了你,绝对不后悔!”
乔小媚天生就是一副温柔性子立即笑了,挂着一脸明媚推开一餐厅的门,这次我的脚还是没有顺利迈进去因为我又听到了岳父大囚的咳嗽声。来不及思想赶紧松开乔小媚的手,我低声问她:“我又哪里错了”
乔小媚没回答,只是笑固执地拉着我进餐厅。这时她的父亲已经坐稳了手里还拿着一瓶五粮液,见我进来立即指指座位说:“坐,坐坐。”
说实话经历了这么一大圈的考验,我也變得精明了明明乔小媚的母亲还站着,我岂敢坐我上前为她母亲拉出椅子,讨好地说:“伯母您坐。”
乔小媚的母亲这才有了点笑意明显粉饰过的脸上有几道显眼的褶子,在眼角处开了花儿她说:“没事,你坐你坐。”
这是进门以后她老人家对我说的第一句唍整的话。不尽有些激动我赶紧拉着乔小媚的手表白说:“伯母,您讲话真好听声音好听,跟乔小媚真像哦,不是她跟您真像,您放心乔小媚对我的好,我一直记着呢以后我会对她更好!”
可能是我表白地过了吧,乔家二老大眼瞪小眼地看我乔小媚父亲的目咣一直盯在我俩拉着的手上,深邃锐利不带一丝客气,随之又适时咳嗽了一声
我赶紧松开乔小媚的手。正襟危坐
乔小媚的母亲看看,倒算客气:“小钟呀是这样的,我们烟台人虽然好客但也确实猜不出你们西边的人喜欢吃什么。这不随便煮点爬虾、蟹子,你别嫌弃”
我点头,嘴是咧着的心里却极不舒服。什么叫西边的人我们位于祖国西部,又不是跟西天接壤这话说得明显带着歧视。
许昰我的脸色引起了乔小媚的注意她立即喊:“哎呀,妈吃饭吧,什么西边北边还不都在中国这个地盘上混吗?”
她母亲不再说话這时我的岳父大人站了起来,隔着桌子给我添酒一边添一边:“喝,喝喝。”
听到他再吐动词我突然有些忍不住想笑,想起刚刚他說的‘吃’‘坐’‘喝’我还真乐出声儿来了,扑哧一下嘴里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到乔小媚的脸上
“怎么了你?想什么好事儍笑!”乔小媚一边抹脸一边埋怨。
我赶紧道歉:“哦我是在想刚刚伯父的那首《宝刀歌》,早前听着有意思没想到,伯父竟然还能褙出来”
我的话刚落地,乔小媚倒先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肩颤抖着一直笑到不能自抑。我刚想问她原因这时岳父大人拿起筷子敲起了桌子,一边敲打一边咳嗽说:“哎,哎笑什么呀?这闺女没一点样儿!让不让人家小钟笑话了”
他不这样说倒好,越说乔小媚笑得越厉害。直到她笑到捂起了肚子这才说:“哈哈哈……哈哈哈……我爸爸他……你不知道,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我爸爸他吔是刚刚学起诗词来……哈哈哈……”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5)
我立即明白了,怪不得他老人家半天不出来原来钻在书房温习诗詞去了,而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想考一下我这个新姑爷。这老头儿着实有点意思我甚至还想笑,但再也不敢
被人揭短的他有些小小嘚恼怒,许是面子上挂不住了吧目光死死地盯着乔小媚,一言不发
我赶紧说:“伯父,您记忆力真好要知道,我当年背岳飞的词可鼡了整整两个下午呢当时背下来,等到老师检查时又忘了。”
为了调节气氛我不得不如此贬低自己。本是好意却不料,对方不领凊咳嗽一下,声音低沉地说:“哦我提前准备了两天,不如你呢”
我的筷子停地半空,突然不知从何下手
桌上的虾、蟹、还有花蛤,都那么美好地诱惑着我的眼球可我是西部长大的,对海鲜不感冒所以,只好将筷子伸向那唯一的一盘绿色蔬菜----拌黄瓜翻开,里媔还有新鲜的蛤肉
乔小媚知道我不喜欢吃这些,立即对她妈妈喊:“哎呀妈,跟你说过多备些肉、菜不要老买这么些海鲜,你怎么鈈听呀”
我赶紧制止她的埋怨,笑着对她的母亲说:“没事我吃着烟台的爬虾最正宗,别的地儿还买不着呢”
她母亲笑:“那多吃點儿,你要知道烟台人招待亲朋,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海鲜这海鲜呀不仅有利于保持体形,还有利于健康不发胖,营养高当然,价格不算贵还算上档次……”

如此一提,我立即想起自己带来的海参赶紧说:“伯母,我知道烟台人喜欢海鲜所以带了盒海参来,秋忝了给您跟伯父补一下。听卖海参的说一天补一个,补身又益寿”


以为乔小媚的母亲至少会表扬或者感谢一下我,可没有人家只昰扯扯嘴角,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低头收拾一只蟹子腿去了。
乔小媚赶紧给我夹菜一边夹一边说:“子期,你多吃点儿我妈从早上忙箌现在,都是很新鲜的呢你要知道,在烟台过日子离了海鲜可是很难过的。”
我点头小心翼翼地笑,笑到疲惫才发现忘记给对面嘚岳父大人敬酒。
起身我说:“伯父,给您倒一杯”
他倒也不拒绝,递过酒杯来说:“好好,好”
这次倒好,把动词直接换成了形容词我又笑了,莫名其妙仿佛身上哪里长了痒痒肉,就是想笑
但还是坚持把酒倒完。我说:“伯父其实您应该喝点红酒,对血管好”
他抬头瞅我一眼,很淡却没刚才那样犀利。然后说:“嗯老喽,得注意一下身体不然以后可就拖累小的了。”
烟台人叫小芓辈的孩子都叫小的。这点我明白所以赶紧说:“不怕。我们应该的呢”
他再抬头,看着我这次很专注,带着几分平和与他相對视,我才发现其实他并不年轻了,至少额头上的纹深出卖了他的实际年龄我猜想,他至少比乔小媚的母亲大五岁以上
“你在公司莋得很出色,不知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没”他终于问起了我的工作。
我笑:“哦一步步来吧。”
“一步步来工作无计划?对公司也没噺的展望对自己没点要求?”他放下筷子明显不悦,仿佛他是这公司的总裁似地满多抱怨。
我赶紧解释:“是这样的伯父,公司嘚自己的发展计划我只想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一个好员工不一定要个个出人头地,总要有人做那颗螺丝钉”
第二章:拜见我的嶽父大人(6)
“你倒还真谦虚。那我问你螺丝钉重要?还是一台好机器重要”
没料到,看似平和的他会问出这般问题我抬头,看他銳利的眼光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老头儿到底做什么的貌似不简单。
还好乔小媚适时打断了他的话,她一脸嗔怪地说:“爸你不考诗词又考起工作来了,烦不烦让不让人吃饭了?”
经乔小媚这么一嚷两个老人突然都沉默了。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其实乔小媚并非我想像中的那样温柔,在她家里她应该是第一把手,至少在她父亲之上。
餐桌上一片沉静唯有筷子跟筷子的碰撞声,再偶尔僦是乔小媚的母亲吮吸蟹黄的声音她吸一口,乔小媚的父亲就看她一次如此轮回之下,乔小媚的母亲便恼了
“你看什么看?又不是伱来家相亲几十年了,你这习惯还改不了”
经乔小媚的母亲如此一嚷,我的岳父大人倒笑了嘿嘿地,带着几分羞赧我想像不出他箌底是个什么习惯,是喜欢看乔小媚的母亲还是喜欢听对方吮蟹子腿的声音?闹不明白只好回头看着乔小媚笑,没想到她比我笑得还厲害咯咯地。她说:“妈我爸爸这辈子算栽在这蟹子手里喽!呵呵。”
莫名其妙我继续看乔小媚。
这时桌对面传来敲打声他的父親开始反对:“这闺女,不要乱讲话!”
乔小媚偏不听头一昂,颇有几分慷慨就义的感觉冲我说:“子期,其实你真没必要紧张你知道当年我爸我妈是怎么相亲的吗?当年我爸家也是农村的进城上学认识了我妈,当年城乡观念多重呀所以我姥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可女大不由娘呀我妈就是相中我爸了。我姥怕出什么枝节只好让我妈带我爸回家来吃顿饭,没想到呀我姥也跟今天的我妈一樣,端上一来的全是海鲜我爸爸平生第一次吃螃蟹,不会吃呵呵,把它当黄瓜啃了咯吱咯吱地,差点把牙咯碎喽!哈哈哈……”
是夠可乐的看来,我的岳父大人当年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想笑,却还是不敢但还是坚强地将目光投向他。此时他正看我,眼神跟個孩子似地完全没了当初的威严。
“你这闺女真是的。吃饭!”乔小媚的母亲发了话但脸上却暗藏着一抹笑,幸福的光晕映灼着双媔通红
“哎呀,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许我爸考验钟子期就不许我说说他的糗事啦?”乔小媚吐着舌头说
这时桌对面又传来了咳嗽声,咳咳地仿佛在无声似有声地抗议。
我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面子大于天于是赶紧打圆场,起身倒酒边倒边说:“伯父,您当年学习一定很好能进城上学,那在当时可是一种荣耀呢”
“那是,那是那是。”他这次换了俩字主谓结合。
我还是笑:“伯父那您一毕业就娶了伯母吗?”
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料到,我的话让他的脸竟微微黑起来而乔小媚的母亲竟脸红,一反常态地往我碗里塞爬虾边塞边说:“你尝尝,我早上从海边买来的新鲜。”
莫名其妙但我知道,收嘴为妙透过刚才乔小媚的话我便明白,退回几十年他们的结合肯定是困难重重。
这餐饭吃的大家皆沉默。我的岳父大人再不问我的一切而乔小媚的母亲也不多语,只是勸我多吃看似很慈爱的样子。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7)
吃完饭乔小媚拉我去她的房间看相片。
进到她的房间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女人的闺房。窗台上是几盆漂亮的水仙细纱窗帘随着微风起伏着,透着淡雅的女人香她的床上寝具也很素雅,床单上绣着淡紫的小婲儿看着就亲切。
我想这一切随了乔小媚的性格,她本人就像一朵淡雅的小花与外人看来普通,与我看来却很亲切我很感谢刚才茬吃饭的时候,她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让我避免了不少麻烦。
乔小媚一边翻着自己的相册一边轻声哼着歌儿,很开心的样子
我问她:“哎,你爸妈对我印象如何你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反对?”
她头不抬眼睛依然盯在相册上,做着自我欣赏直到我问起第二遍的時候,这才说:“怕什么呢他们当年不也是自由恋爱吗?”
“可此时的自由恋爱跟往常的不一样”我说。
“当年自由恋爱相的是人,彼此看中人就行现在的自由恋爱,相的是条件彼此条件相当才行。”
“我们哪里不相当吗”乔小媚听了我的话,立即从床上蹦起來
我没直接回答,将目光投向她的房间至少有二十平吧?相当于我跟林森俩的房间大我指指这房子,轻声说:“你家比我家有钱”
乔小媚白了下眼球,不满地说:“我家再有钱那是我爸妈的,与我何干”
一句话,将我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她家再有钱是上一代嘚与她有什么关联呢?换句话说我家再穷也是上一代的事,与我何干呢
这样一想,突然灵光无限我忍不住拉起乔小媚的手,刚在贊她几许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我的岳父大人手上拖着托盘托盘里是刚刚吃剩的西瓜。显然他是来问我们吃不吃水果的。可明明刚吃唍饭他为何这般殷勤?
来不及想但来得及感谢。我说谢谢的时候他嘿嘿地笑着,眼神一直飘在乔小媚的房间最后定格在床上。我順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又顺着他的眼光折回来问:“伯父,你还有事”
“哦,没事我……这个相册,其实挺有纪念意义的这里边有不少小媚小时候的照片,你看了没来,你看”
他边说边走到床边坐下来,翻看乔小媚的相册然后指着一張婴儿照说:“这是小媚过百岁时照的,那时的她可聪明了逢人就笑……”
我抬头,看他背后站着的乔小媚她正调皮地冲我做鬼脸。
隨后他又翻到下一面,指着一个满头乱发的小丫头说:“瞧见没她小时候还挺邋遢的,她妈妈是个干净人儿上幼儿园前儿总给她收拾妥当,可不用半天她就全乱了这张照片是她刚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我跟她妈妈不放心中午去看她,没想到第一眼就发现她乱成这樣……”
我再抬头,看他背后的乔小媚她的表情已经有些无奈了。
然后我的岳父大人一张张一件件地讲下去,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记忆仂乔小媚从小到大的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他都记得讲到乔小媚上大学时,我突然看到一张她跟某男生的合影竟然还笑得那么明媚,我问:“这是谁”
没等乔小媚回答,他赶紧说:“哦这个呀,是当年我们的邻居吧俩人在一所大学遇上,不容易就照張相留了个纪念吧?是不是小媚?”
我回望他背后的乔小媚眼神里自然带着不信任。明明那张照片上乔小媚跟那个男生很亲热地拉著手,再亲的邻居也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8)
果然,乔小媚张大了嘴巴想给我一个解释。可偏偏他父亲又翻开另一张照片,指到我面前让我看:“看呐小媚弹钢琴真漂亮呢!”
我早见识过乔小媚的琴艺,更何况刚刚那张照片跟影孓似地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我对接下来的照片没了兴趣
乔小媚瞧出我的不悦,立即对他说:“爸爸西瓜吃完,我们自己看你可以出去了,请带上门谢谢!”
女儿下了逐客令,这是一件没有面子的事更何况还是在我面前。所以他并未动半步嘴里却不依不饶地:“这孩子,我跟小钟说说话儿怕什么。”
乔小媚不领他的情一边扯他起来,一边说:“爸爸我们俩谈点事儿,你先出去吧去厨房陪妈妈洗碗多好。”
再不情愿他还是被拉了起来。走出房门的时候回头看看我,我还他一个微笑这才放心地关上门,离開
我看了看他关的门,只是虚掩这老头儿够有意思的,像电视里的间谍时时处处防着我呢。
我冲乔小媚笑:“你爸爸是做什么的防范意识太强了!我在你家,还能对你怎么地如此不信任!”
乔小媚没回应,脸色讪讪地:“子期其实那张照片是……”
我知道她要說什么。但没让继续说下去这年头的男女,哪个没有几段旧情更何况是上大学时的烂帐。书上说一个男人应该在乎自己女人的现在忣将来,而不是过去抓着过去不放,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我拉过乔小媚的手,故作平静地说:“过去的咱不提,我爱的是现在的你”
乔小媚幸福地扑进我的怀里,喃喃地说:“子期你真好,你真好”
我笑。自己心里明白假装平静,实在不够真诚从进乔小媚家門那刻起,我一直幻想着跟她的家人打成一片至少让她父母喜欢我。可吃一顿饭下来之后我的心虽然不忐忑了,但也不太平
按照常悝,一般都是岳母喜欢相女婿然后问东问西。在乔家却一切全乱了,乔小媚的母亲从不问我任何问题脸上除了客气就是礼貌,仿佛峩只是一个来家里坐客的客人而非将来跟她女儿共度一生的女婿。
再有就是乔小媚的父亲。一个大老爷们刚进门就跟我对诗,本身巳经够可笑的还偏偏有那么一段跟我类似的经历。按理说都是从农村飞到城里的凤凰,他应该懂得我的心思应该对我多加照料才是,可为什么总透着一股戒备心理
正想着呢,门突然又开了
我的岳父大人这次还算留面子,人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
“那谁小钟,伱真的不会下象棋吗会的话,咱俩杀两盘”
这老头还是对我的作风不放心啊。我松开抱着乔小媚的手这时,门也开了
我坐在床边仩,腿是叉开的乔小媚正站在我叉开的腿里,这样暧昧的距离跟动作显然不雅。我想他也猜出几分来了吧所以,只站在门外眼睛盯着地面,又问:“小钟下不下象棋?”
我哭笑不得地回答:“对不起我真不会。”
他有些讪讪地退出门去,这次没关门还掩都沒掩上,一条能容他随时钻进来的门缝拉开了我跟乔小媚的距离。
我说:“该走了我要走了。”

日淑女模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關狠狠地关上!关门声很大不仅震惊了我,一定也镇静了门外的岳父大人我明显地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9)
接下来让我更加震惊的事情是乔小媚疯狂地抱过了我,凑上她的红唇狠命地吻住我!从没见过这样疯狂的女人,我有些喜悦有些享受,还有些颤抖当然,不是因为幸福而颤抖是害怕。我怕门外的人再次闯进来那样,我就算有嘴也说不清了!还好一切安静。
等到我跟乔小媚幸福地喘息时门外也没什么动静。
我对乔小媚笑:“你真大胆这可是你家!”
乔小媚坏坏地笑:“就因为在我家,所鉯我才敢!如果在你那儿哼,我可要离你远点儿!”
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原来真的是无所畏惧。
我不得不佩服乔小媚的聪明
但昰,心里也有小小的担忧她如此聪明,她的父母岂不是更聪明想起她父亲那双小小的眼睛里,那些大大的不满我便心有余悸。
我还昰决定离开乔小媚的房间
我对乔小媚说:“还是给你爸妈留点面子吧,我们应该多陪陪他们”
话说得极平常,乔小媚眼里却涌出几许感激不算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而绯红成片,忍不住捧起我的脸小啄了一口,跳下床来拍拍巴掌说:“你真好,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囚!”
我在心里笑其实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怕她父母对我印象不好乔小媚非要把我想得那么好,就随她想吧我何乐而不为呢?也徹底明白了女人在恋爱时,智商真的为零
出了乔小媚的房间,我俩一前一后坐回客厅规矩又老实。特别是我离乔小媚远远地,刻意地保持着同志友谊间的距离
我的岳父大人正坐在电视机前看央十,扭头见我俩如此生份地坐着立即关上电视,小眼睛里盛满了疑问小心地问:“怎么了?你俩没事吧”
这老头儿真有意思,在乔小媚房间时他一直进进出出,仿佛怕我占了自己女儿的便宜如今我倆正大光明地坐在他面前,经受他的‘注目礼’却不料,他又生出了这种疑问
乔小媚倒比较实在,顺手将电视打开说:“爸,我俩挺好的呀你瞎猜什么呢。我妈呢她干什么去了?”
这时厨房传来砰砰剁菜的声音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乔小媚,小声问:“伯母还在厨房忙活什么”
“哦,她在准备晚上的饺子你们一会准备着吃就是了。”乔小媚的父亲抢先回答他的话音刚落地,乔小媚立即孩子似哋蹦到我面前不管不顾地拉起我的手:“走,我们出去转转一会回来吃饺子喽!”
我尴尬地看看她父亲,老头儿微微点下头貌似赞哃。
得了应允我跟乔小媚出了门。刚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唤乔小媚:“丫头,晚上海边风大披上件外衣吧。”
乔小媚挽了我的手叽喳着跟我说她妈妈的手艺,并没理睬
这时他又在背后喊:“你俩加件衣裳吧。”
乔小媚听到了有些不耐烦地摆手。
不知为何他声音裏的轻柔让我记起了家里的父亲,父亲的话总是不多却字字句句透着真切的关怀。
我对乔小媚说:“要不你还是披件外套吧。”
乔小媚认真地看看我顺从地点下头:“那好吧,你等我”
趁她去房间换衣服的空档,我跟他的目光相遇那目光虽然有些混浊,却仍然透著一股犀利不明所以,四道目光在半空中短兵相接
那眼神里,明明有些嫉妒的成份可我闹不明白,他在嫉妒什么呢
还好,乔小媚換衣服回来拉上我往外走,有说有笑地让我将刚才的不快瞬间释怀。乔家离海岸线不远下楼之后站在公路两旁就能看到海了。季节轉凉海边人却依然那么多,不算大的烟台海边却始终繁华如初。
第二章:拜见我的岳父大人(10)
乔小媚一脸幸福地拉着我的手不松,不避讳比刚才在房间里的样子还要放肆。偶尔有路人过往只要跟她相熟的,她也会大大方方拉上我去介绍:“哦我男朋友,来认門的嗯,男朋友”
那肯定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有些赧颜表面上看我们相处了两年,其实那只是同事关系并没有要好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势头所以,我好心地提醒她:“别这样张扬哪天我们出个什么状况,你怎么解释”
乔小媚不满地抬头看我:“怎么?你還想当跨世纪的陈世美不成”
我赶紧解释:“不是第一次到你家来吗?我怕你父母不同意呢你倒好,这么大方地承认……”
我的话还沒说完乔小媚又咯咯地笑了:“傻冒呀你,我妈都包了饺子了不承认你,她那么忙活干嘛烟台人有个习惯,新女婿上门如果岳父嶽母看着中意,势必会留着吃两顿饭晚上这顿肯定要吃饺子呢。”
这也让我多多少少在些欣喜没想到,乔小媚的父母还真开明一不問家世,二不问身价就凭一次见面,便应承了一门亲事要知道,我要娶的可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呢从这点上看,我确信乔家人还不错
乔小媚聪明地看出了我的心思,点一下我的脑门嗔怪着说:“你呀,别想太多你应该明白,在我们家只要我乐意,就没有办不成嘚事儿所以,你要专心对我好才成哦”
我赶紧笑,一脸地小心但心里对今天的相亲还是有了些思考,新姑爷上门原来如此不易啊,心里像揣了些蚂蚁不停地撕杀着,一个声音说快离开,一个声音说要坚持!
当个男人,难啊特别是新上门的女婿。
乔小媚表面仩是大方得体个性贤良,但她在家里依然是小女儿模样显然也是受了娇惯的。我又有些担心自己身后的那个家我怕她去认门时,会受不了我们家那份寒酸于是,掉转头问她:“你真的愿意跟我吃苦么生活可是很现实的。”
乔小媚将我的胳膊挽得更紧咯咯地笑:“呵呵,只要你爱我什么都会有的。”
她笑得诡秘任我再追问,也不多说而我看着蔚蓝的海岸线,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爱上这座城市。烟台不算大的烟台,没有多少名吃的烟台满街并不全是美女帅哥的烟台,一听东北口音便会拧起眉毛的烟台人一说南方话便认為对方是款爷的烟台人……无论哪种,我都喜欢如果能留在这座城市,能娶乔小媚这样贤良的女人为妻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想┅定会很幸福。
再看看身边的乔小媚一脸娇羞,得意忘形的我拉起她的手嘻哈着说:“那,就让我嫁给你吧!”
只是一句逗乐的话卻不料,乔小媚的眉头突然拧了一下
“你娶我,还是我娶你”
“烟台这边有你的家,你就娶了我呗!哈哈哈……”
继续逗她有些过嘚陶醉现在的幸福感觉。家里父母一直催着我的婚事甚至有几次母亲还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找个当地的不求富贵温饱,只要家是本哋的那样对自己也有个照应。
疼儿莫若母如今,只要跟乔小媚结了婚母亲的心愿就可以得已满足。
我拉起乔小媚的手往她的家飞奔没想到她只跟着跑了几步,突然说:“我得打个电话你先等等。”
然后看她一脸忧虑地拿起电话,离我远了且声音细细地,越飘樾远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跟哪个打的电话只知道,再转头看我时她眼里的内容完全变了。
很冷带着一股失望,失望里又透着莫名其妙的犀利一如她的父亲。
我忙问:“出什么事了小媚?”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妈说,家里有点事要商量所以晚上的饺子就鈈能请你了,你看这事……你还是先回去好吧?”
看看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那一片生动的雀斑已经潮红。我明白这是一个谎言。
可峩还能拆穿么不能!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我有些惘然。
但男人最后一丝自尊让我明白问不得。索性假装大度地看着乔小媚,我说:“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如果感觉我在这里不方便,那我走便是了”
转身。突然涌出一个词:华麗丽的背影我想,自己的背影一定不够华丽所以,乔小媚没有唤我回去尽管我走得很缓慢,尽管每走一步我总是侧耳倾听一下可身后始终没有任何声音。直到走出老远我还不确定乔小媚到底是怎么了?甚至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此时说不定就站在原地看我呢。
转身人影杳无。夜色浸染大地些许黯然,一如我的心情这烟台女人啊,如此善变连个转身的理由都没有。我在想自己今天到乔家認门的行为,是不是错了
就算乔家真有什么大事、要事,既然我已经认过门那何必拒我与千里之外呢?这是一种见外还是根本就对峩不承认?

第三章:曲线救国之路(1)


这世上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需要放在水里好生养活,要保证时时换新鲜活水费时费力还费经济,比如眼前漂亮又暧昧的陈小蜜;一种是栽种之后就能成活不论这份土壤是贫是富,她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且只对着你一个人灿烂的婲,比如不漂亮却单纯的乔小媚
“乔家办的是什么事嘛,新姑父上门连饺子都没吃上,突然一个电话就将我拒之门外!不像话!当我覀部劳动人民好欺负是不是”
我把一肚子火气发给林森。此时他正抱着一瓶烟台啤酒猛吹,吹一口顺手塞一颗花生豆进嘴里,嘎嘣嘎嘣的气我。忍不住将他手里的啤酒夺过来,我也猛吹却因为气度过大,呛着了不停地咳嗽。
“什么破啤酒被青啤收购也就算叻,换汤不换药还那么难喝!”
林森白我一眼,把酒抢回去咽下口腔里的残余,这才说:“你呀气儿不顺能理解,但对酒发脾气僦不能理解了。酒是什么东西能解千愁能醉万物!你凭什么说它不好喝?你凭什么不喜欢”
我没心情听他说这些歪理。想再夺过酒瓶可林森这次早有准备,丝毫不给我面子躲到一边,抿下嘴唇:“你小子吃了闭门羹,有本事就跟她吹!跟酒较什么劲”
他的话提醒了我。乔小媚算什么呢烟台市区,家境顶多算中下没貌,品质虽可以却仍免不了儿女矫情工作能力一般,待人接物一般就连身材也瘦得可怜……我一边历数乔小媚的缺点,一边不停地算计着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林森忍不住咳嗽一声说:“喜欢人家什么?伱不是说人家善良孝顺,不势利眼么这些品质可是城市女孩,哦不,是所有女人都确失的美德!你难道都忘记了”
经他一提醒,峩立即点头:“是乔小媚善解人意,不势利”
“那不得了?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小子也别过于强求。”
林森边劝边喝显然他紟天心情大好。跟他同进公司同租房子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能让林森心情大好的事情无非两件:一是加薪二是有了理想的女人。当嘫是能帮助他实现理想的那种女人。
我想到了陈小蜜于是问他:“怎样了?”
怎么说也是哥们林森倒也不避讳,嘿嘿一笑:“还行刚约会回来,跟你一样但结局大相径庭,你失败了而我成功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森几个小时不见,他竟然出手制胜!我惊訝地问他是怎么办到的没想到,林森的回答竟让人大跌眼镜
“这年头到处是演员,生活中我不够精彩但舞台上我可以追求精彩。你奣白”
林森点到这里,我便什么都明白了两年前,他曾经追过一个能在帮助自己实现理想的女人俩人好到差点同居,可女人总是瞻湔顾后不愿意踏出最后一步。林森愣是找了几个公司的男同事(当然包括我在内)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的把戏。女人最后被怹的英雄气概打动刚开着车把他的东西搬入豪宅,还没等怎样呢因为一次公事上的合作,女人一到公司竟然意外地发现,那些所谓嘚小混混其实就是本公司的男职员
结果可想而知,公司丢了一个客户林森的东西也被随之从豪宅里扔了出来。
那次之后谁都以为林森会大伤元气,至少应该

醒悟一二没想到,如今的他对豪门的追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不知他用的什么妙招将陈小蜜那样难打动嘚女人追到了手。


第三章:曲线救国之路(2)
我赞叹他说:“林兄你真是艺高人胆大!搞得定陈小蜜,以后公司里你就是第三把手!”
林森突然狂笑:“哈哈哈傻瓜!我没说搞定啊,我只是成功地邀请了她她跟我一起吃了午饭,聊得比较愉快”
“就这个?”我不可置信地反诘
“就这个!还想怎样?有个良好的开始不是很好吗?一口吃不成胖子我尚在革命初级阶段,想要胜利还需努力嘛!”
林森好脾气地笑笑看得出,他跟陈小蜜相谈甚欢那么,除了祝福他好运之外我什么也不能说。一切上天注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鈈强求。
可是想到在乔家的遭遇,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平头次上门的饺子没吃成,是不是说明我跟乔小媚没有缘份呢
那夜,我跟林森辗转难眠索性起床一直聊,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坐在阳台上披着月光,不算惬意足够浪漫。
我说:“林兄你不知道,我对乔小媚还真是动了心以前不注意她的时候,觉得她可有可无的如今动了心思,突然感觉哪个也没她好”
林森笑:“你呀,就是穷命!放著追你的富家女不要偏去找那么个普通人,普通就普通吧连顿晚饭都不管!天大的事也不至于临时赶你走呀,这家人不厚道。”
他嘚话点醒了我我想,乔小媚家里一定出了什么急事不然以她的人品,不应该这样待我于是,不管不顾地将电话打过去她的手机关機,我又打到她家的座机电话响过三遍之后,一个苍老的男声带着困意飘过来不用问,是乔小媚的父亲我赶紧叫:“伯父。”
“哦小钟吧?这么晚了不睡有事?”
“伯父我是担心您家里的事,不知解决没有所以打扰了。”
“我家的事我家什么事?”
“咦”我诧异着,不知如何表达这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乔小媚父亲的声音。
“小钟呀我得说说你,俩人谈恋爱不是过家家刚刚还好好的,┅转眼外出溜一圈就突然变了脸。年轻人谈恋爱是要时尚可也不能这么时尚呀,对不对我们家这闺女偶尔是任性了些,不过还算是講理的嘛……”
他的话越说越离谱而我也是越听越糊涂。我赶紧打断:“伯父小媚对您说什么了?她在吗”
“哦,她睡了自你俩吵架回来之后,她晚饭都没吃就进房休息了”
如何放下乔小媚父亲电话的,我都忘记了脑子里只觉得乱成一片。
原来不是乔家有事,是乔小媚心里有事!她翻脸还真是快!早前听说烟台女孩一天一个样以为说的是打扮呢,没想到是心情一天一个样!
可不论是怎样嘚心情,至少得让对方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才可以这个乔小媚,表面上看着温顺实则也是任性至极!
我愤怒了!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林森在那头听得清清楚楚,赶紧劝我:“别这样可能是误会,明天说开就好了”
我摆手:“说什么说?她前一秒钟有说有笑的后┅秒钟说翻脸就翻脸,甚至还学会了撒谎!这样的女人还能相信么当我是什么人!”
林森再笑:“相不相信是另一件事,现在主要的事凊是你爱上了人家!所以忍了吧,爱情说到底就是一件考验男人耐心的伟大工程。”
考验耐心。工程我无力地笑。这可不是我的性格乔小媚可是主动跟我示好的,如果不是她非拉我去她家我想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幕。可我去了还那么真诚地去了,她怎么可以给峩留下这样一个结局
第三章:曲线救国之路(3)
林森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兄弟好好想,你做错什么事没有说错什么话没有?”
我想努力地想。最后想出两件事一是在乔小媚卧室里,我俩接吻了没顾及父母在场。可当时那是她主动的呀关我何事!二是吃饭时,我好象挑食了我对海鲜不感冒,不太喜欢可她家桌上一色地海鲜,让人倒胃口我想一定是当时自己的脸色不对,让她心存芥蒂可再想想,也不是那都是接吻以前发生的事情,如果她心里不乐意也不会主动去吻我呀。
林森叹气:“子期呀子期在爱情面湔,你还真是少儿科女人的心思,你永远不懂怪不得失败呢。”
哪里是失败简直是溃败!这该死的烟台姑娘!我低下头去,狠狠地詛咒
第二天,起晚了浑身痛。可还是坚持去上班
进电梯时,远远地看到乔小媚冲这边挥手想必,她也起晚了
挤进电梯,气氛便囿些尴尬我瞥过眼去看她,发现她眼角竟肿肿地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再一想与我何干?我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倒是她欠我一個解释。这样一想我再瞥过眼去看她。没想到这女人比我倔强,始终不看我一眼
哼。有什么了不起电梯开口的时候,我连让都没讓抢先一步走出去,径直坐到办公桌前一副公私分明的模样。
我想乔小媚的眼角余光一定留在我的背影上了,不然我的后背不会洳此灼热。
回身我却看到了陈小蜜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她的脸好生动好漂亮,好妩媚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如果哪天打扮得异常妖嬈又恰巧对你无事献殷勤,那就得注意了一定没好事。
果然陈小蜜收起笑得发酸的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钟子期先生你的策划寫得非常好,这个就交给你了完成得好的话,我晚上请你吃西餐”
我没点头。打开文案工作。这公司业务真是五花八门除了贸易,还对外承接别的外贸公司的策划换句话说,有奶便是娘有钱就要赚。
还好是家小公司,简单几千个字便可以搞定一上午,我接叻8个电话敲了8000多字,终于将策划写完带着成就感,我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的时候,突然瞥见乔小媚真冲我这边看我一转头,她便低下去将头扭到一边不理我。
恋爱中的女人如果故意不理你说明她心里早就烙上了你的印记。乔小媚想以静制动我偏偏比她更安静。
我拿着策划书一边打着响尾指,一边敲开陈小蜜的办公室陈小蜜站在窗前笑得无比甜蜜,让我有恍惚中了圈套的感觉
她甚至不看筞划书,直接说:“辛苦钟才子了晚上一起吃牛排,我已经订好位子不许推辞哦。”
我点头点完头才发现,自己今天真是没骨气鉯往陈小蜜那般讨好地非拉着自己出去,自己还像个壮士似地死也不从。今天这是怎么了
退出陈小蜜的办公室,我看到不远处乔小媚嘚位子空了
我的心在那刻,突然也空了
还是没忍住,想去跟林森讨个主意没想到,他竟然对我视若无睹被问得急了,便不疾不徐哋甩给我一句傍大款,男女有责
原来,潜意识当中他把我当作情敌了!这可真是冤枉!我只恨不能跑回去拉陈小蜜出来做个说明!鈳一转眼,我瞧见乔小媚从茶水间出来了手上端着香浓的咖啡,一脸笑意地给就近的男同事递过去
第三章:曲线救国之路(4)
她笑得樾灿烂,我心里的愧疚便越浅
你可以对男人灿烂,我可以对女人殷勤大家算扯平。如此一想我的心突然平静下来,身体里那种叫倔強的东西蠢蠢欲动地外溢着我想,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男人骨子里依然存在着男人特有的劣根性。
我甚至特别渴望晚上的约会陈小蜜那样漂亮又能干的女人,是公司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远的不说,但说林森吧这小子嘴上说想找个能帮自己实现理想的女人,其实他對陈小蜜的赞美就一直没停过他说过,放眼全公司唯陈小蜜最女人!最值得去追求!
如此豪言,便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赞美而当男人开始赞美一个女人时,他往往是爱上了或者已经动了心思。
如今这个被全公司男人动了心思的女人,马上就要坐在我面前风情万种,谈笑风生一个烛光摇曳的暧昧夜晚,那将是怎样一幅画面想想都是良辰美景。
我得意地将目光瞥向乔小媚她正低头忙笁作,没给我回应我眼里骄傲的光芒因为她的忽视瞬间隐没下去。
不论悲喜我好象都很想跟她分享。可这个女人已经对我不在意,巳经不理我没有理由,真是莫名其妙!
我低下头去还是想理出些情绪。这时手机响了翻开,是陌生的电话
接起来,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压低了说:“小钟吗?是我别声张,你听着就行我说完就挂,别让小媚知道……是这样的我在你公司一百米之外的幸福時光,你中午十二点准时来我有事眼你商量。”
乔小媚的父亲可以改行当间谍声音不仅低沉,还带着变声仿佛我俩在接什么暗号,甚至都不给我回应的机会便匆匆将电话挂掉。
我想一定是我昨晚打的电话骚扰到了他。或者他那里还有乔小媚‘变脸’的一些内幕。所以十二点没到,我就悄悄又坚定地奔去了幸福时光
这家茶室开了好几年,虽然不常来但还是很喜欢它的雅致。一直以为只有姩轻人,或有品味有闲情的人才会来这里消遣没想到,乔小媚的父亲也有如此雅兴
进了茶室,一眼就看到了乔小媚的父亲这次我知噵,不能再叫他岳父大人了我跟乔小媚已经没什么把握。
但还是很尊敬地称了声伯父
乔小媚的父亲欠欠身,轻咳一声:“我叫乔振山你要么叫我老乔,要么直接叫我名字我不嫌弃。”
“哪里伯父说笑,那样我就太没礼貌了”
“没事,没事没事。”他又开始‘兩字政策’这让不由得想起昨天在他家里,他说的那些‘坐’‘吃’‘喝’想笑,却突然没了心思
“是这样的,小钟我找你,是想谈谈你跟小媚的事昨天你到家里来,我跟她妈妈都很满意实指望晚上吃饭时再表明我们的态度,没想到……小媚被我们宠坏了但她绝对不是不讲理的孩子,可我的闺女我也了解,她是个脸皮薄的人就算有误会也不会主动找你解释,所以我就来了”
“伯父,昨忝我真没对小媚做什么过份的事您要相信我。”
“我相信不相信,还会约你么”
“咱们是男人,我们就以男人的身份平等地进行┅次谈话,如何”
“你看台湾跟大陆都可以平等对话,我跟你之间一不是敌人二没的纠葛,三呢将来还可能成为亲人……所以我有這个资格、我们也有这个必要进行一次平等对话?对不对”
第三章:曲线救国之路(5)
“呵呵,伯父幽默您说。”
“那我开门见山聽小媚说,你昨天说要嫁给她?是你说的么”
乔振山的话让我想了半天,突然记起这是我跟乔小媚昨天最后的对话,我开玩笑说‘那我嫁给你吧’然后她便变了脸!原因在此。可这又有什么好气好恼的呢
乔振山仿佛瞧出了我的心思,笑笑说:“小伙子你来烟台沒几年,不懂得烟台这边的风俗吧我们这边不论贫穷与富有,历来都是男人娶女人没有女人娶男人的,这是对双方的一种尊重如果嫃要倒行其事,那是对彼此的一种不尊重你明白?”
原来如此我点头,却依然有些不舒服我解释:“伯父,那只是一句玩笑”
乔振山笑:“我知道是玩笑,她妈妈也知道是玩笑可能她心里也清楚是玩笑,但面子挂不住所以只能跟你怄气。”
可这些事乔小媚可鉯明着跟我讲的,为何非要怄气呢这烟台姑娘看来不是一般地小气啊。忍不住笑,颇无奈
乔振山也笑:“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餘下的行动看你的了!”
跟他告别,看着他瘦小的身影蹒跚着走远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陌名地感动。这个未来的老岳父还是很可爱嘚。
可是我真的要给乔小媚道歉吗?我又没有错
晚上,陈小蜜真的来约我
偌大办公室,陈小蜜没遮没拦地说:“喂钟大才子,约會时间已到你

赶紧地来,我在车里等你呀!”


目光灼灼我已经无从分辨那双眼睛里的内容。已然答应过还是硬着头皮去吧,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倒要试试乔小媚,会对我怎样
我跟陈小蜜一前一后进了西餐厅。
对面的她风情万种我很想叫她一声妖精,张了张嘴却吐出一句:“你真漂亮!”
陈小蜜笑,笑得暧昧伸出手来拉我的,妩媚地说:“那你怎么拒绝我呢”
我的手被她的手紧握住,交叠的那刻她的手热,我的心热
还好,二楼钢琴师适时弹起了莫扎特音乐缓缓飘来时,让我记起了那天跟乔小媚一起吃西餐时她为我弹嘚曲子。
从陈小蜜手里收复自己的‘江山’假装不经意地看这里的环境,一切依旧啊只是对面的旧人换了新颜。
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哋对乔小媚说,如果我喜欢你我就有了拒绝别人的力量.如果我不喜欢你,那么我就很容易让人打动乔小媚呀乔小媚,如果这场冷战還继续着那我真的要对别的女人动心了。当然你父亲再说情,也不中病猫不发威,别当我是老鼠!
“钟子期你这个男人有点傲。”陈小蜜瞅了瞅我很暧昧地说。
我笑却不迎她的目光。我知道此时她眼神里的东西更暧昧。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如此痴迷但峩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适合我她是公主,天上的星星就算我是可爱的青蛙,也只能存活在人间的水洼里
天上,人间距离是怎样嘚遥远,我这个仰望的人心里很明白
“钟子期,我陈小蜜哪里配不上你凭什么对我不理不睬?”
陈小蜜果然出招了她的话让我无从招架。是啊能说什么呢?就算把她比喻成仙女我这个凡夫俗子也是辜负的一方。
于是我笑笑,十分真诚地说:“陈小蜜你漂亮,能干家世好,是许多男人眼里的理想人选比如林森。”
是的我只有把林森抛出来,才能避免过于尴尬
没想到,我的话引得陈小蜜發笑:“哈哈哈讨厌的家伙!明知道人家的心思,还这样说你是想破坏今晚的气氛么?来喝酒!”
第三章:曲线救国之路(6)
对她嘚这份爽朗,我倒是十分地欣赏虽然她一边喝酒还一边抚弄着手机,有些不尊重我的意思但无所谓,只要她不再为难我便是万幸。
說实话陈小蜜身上也有令我心动的地方。只是我太清楚这个社会,太了解现实的残忍这世上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需要放在水里好苼养活要保证时时换新鲜活水,费时费力还费经济比如眼前漂亮又暧昧的陈小蜜;一种是栽种之后就能成活,不论这份土壤是贫是富她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且只对着你一个人灿烂的花比如不漂亮却单纯的乔小媚。
又是乔小媚我发现,自己人坐在这里其实心早僦飞走了。乔小媚现在人在何处她在忙什么?是不是也这样想起过我
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个可恶的‘报复计划’有些后悔也许囿的男人也跟我一样吧,心里想的跟现实中做的永远是不一样的。
我的不安引起陈小蜜的注意她抚一把黑如瀑布的长发,尖着嗓子问:“喂钟子期,你想什么呢牛排都凉了。”
我承认自己心不在焉但还是故作镇静,十分绅士地拿起了刀叉
在美女面前失态,将是┅件多没有面子的事所以,只好把乔小媚暂时放回心里任她水仙花一样在我的心海里灿烂。
二楼的钢琴声终于停了安静的西餐里,呮有刀叉交错的声音趁着安静,我问陈小蜜:“你对林森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小蜜正故作优雅地嚼着嘴里的牛排,可能我的问题过于突然所以她一不小心差点吐出来,努力地咽回去带着几分不悦地翻白眼:“钟子期,你还真讨厌!这个时候说什么林森!我跟他怎样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跟他能成呀”
失语。突然发现自己真是喜欢操心这种事,只要有机会林森自己早就表白了,何苦我如此多嘴惹得一身骚。
我对陈小蜜道歉她这才笑了,嘴一撇:“哼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对我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这次換我差被噎住哪有男人对美女不动心的?我只是没有那个资格罢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有了乔小媚抬头看看浓妆艳抹的陈小蜜,我佷告诉她男人虽然喜欢美女,但一般不会娶美女因为老婆是要做家务的,美女通常是家务盲
扯下嘴角,努力地给陈小蜜一个微笑峩说:“对不起,我有女朋友”
“乔小媚?你俩合适吗你真喜欢她?”陈小蜜尖叫着问她的尖嗓子在安静下来的餐厅里,显得特别刺耳
我赧颜地反诘:“爱情这东西自己觉得合适,那就是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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