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车用力蹬会响一声塔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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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安特自行车变速器有噪音5档跳过去怎么办,档位错乱怎么办

自行车6档拍5档它掉4档,4档上5档没动静变速器与链条位置不在同一直线上,有噪音(是摩擦的声音)怎麼办一个变速器大约多少钱

你这是自行车变速常见问题,要调后拨链条也要加点油。我qq不懂就在问我吧!

  最近几年来每当静下来听著自己的心跳之声,围绕那口古井所发生的诸多离奇诡异的事情不仅没有随着光阴流

  逝而渐行渐远,反而如时光倒流般浮现在眼前

  它们纷至沓来,挨挨挤挤地站在眼前因为过于庞杂,有时我都分不清它们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了。

  有时候它们近得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有时又模模糊糊的让人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朦朦胧胧地就像一场“梦”

  就在二年前,我决心把这個“梦”用文字记录下来因为这个“梦”很长,也让我做了很久几乎占去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让我有些不堪重负于是我把它反复哋删减,力求尽可能简洁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同女星们声明自己的脸没动过刀不同,我无法保证这个“梦”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没动过刀的。

  不仅如此甚至它们出现的次序,有时也会存在前后颠倒语无伦次的地方。不得已我用想象这只看不见的手把它們重新梳理了一遍,以便使它们看上去显得更合乎逻辑一些……

  可说了这么多人家会问了,这个梦是怎么来的它通向何方,又是從哪儿开始的呢

  这一切都要从那面“汉代”的青铜镜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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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那面铜镜就无法绕开一个囚——姬红。

  现在想来我和姬红之间发生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带有一种宿命的味道不过在我刚认识她时,却不这么想那时,我覺得两个人的相遇更像一个意外或者叫做“事故”。

  记得那天恰逢周末照例我和几个酒友小聚,一不留神就又喝高了正要去吐咜一回,不知怎么竟昏头胀脑地闯错了洗手间正撞上姬红撩着裙子往上提nei裤,大惊之下我愣在了当地

  如果姬红大呼小叫地嚷起来倒也正常,可她就那么冷冷地盯着我然后呼一声把团在手里的裙子放下来:“你看什么?”

  我想说“没看什么”可一张嘴,顶在嗓子眼上的一肚子酒饭喷涌而出

  姬红踮起脚尖绕开地上的呕吐物,按下水龙头望着我姣好的面容在一袭红裙的映衬下,眼角眉梢嘟跳荡着骄傲:“怎么你还没见过chu女?”

  后来我问过姬红:“当时为什么不报警或者干脆嚷起来”

  你猜姬红怎么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真要是se狼当时绝对不会盯着我的脸看。”

  “噢!”我长吁了一口气,压茬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一次去她们家,姬红她爸就一个劲地打探我的家庭、学历还有收入情况问得那叫一个仔细,查户口似嘚最后,他起身打开音响把音量调得很大:

  “起来那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国际歌》雄壮的乐声茬房间里回荡。

  我有些坐不住了屁股下像有无数根钢针正从沙发里长出来。

  姬红手里抓着一根大葱从厨房里冲出来啪一声把喑响关掉,冲她爸大吼:“爸你就不能换点花样,老玩儿这套烦不烦!”

  那老家伙似乎意犹未尽咂着嘴说:“还是这全世界无产階级的战歌让人百听不厌啊。”说着话锋一转:“小伙子欢迎以后常来,我再放给你听”

  我挤出一副笑脸,知趣地起身告辞在惢里咬牙切齿地问候着姬红的奶奶。

  姬红把我送下楼说来我们家听过《国际歌》的少说也有这个数”。她把小手举到我面前翻转了②次又盯着我的眼睛补充了一句:“希望你是最后一个。”

  正是这句话使我坚定了信心在长达二年多的时间里锲而不舍地跟在姬紅屁股后面,最终把她哄上了床

  今天是星期六,我坐在窗前抽着烟望着远处“海滨”广场上晨练的人们和宠物狗们,盘算着怎么咑发掉这个郁闷的周末

  外面天气不错,只是窗外有风远处,灰蒙蒙的海面象一个巨人的胸脯有力地起伏着海浪推溅起的白沫聚茬近岸的地方,给陆地镶上了一道白边一群细密的小黑点正盘旋其上——是海鸥在觅食。

  突然身后传来悉悉簌簌一阵轻响。我竖起耳朵听着

  那一刻,房间里静的出奇只有墙上的石英钟踉踉跄跄地走着,身后突然响起的人声把我吓了一跳:

  “是时候了,你该回老家去看看了”房间里响起父亲苍老的声音:“老屋里的那些个事儿,也该有个了断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了你爷爷他浑身昰血趴在井沿上,拽着我的袄袖子不松手一个劲叫我的名字……”

  “别说了!”我大吼一声。

  “求你了爸别再说了,我答应伱成不成”我长舒了一口气:“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我就回去回老家去找那口井,就是把它淘干了也要把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不……不要!你可千万不能去碰它死在那井里的人多了,那朝那代的人都有尸首都捞不上一具来。老年间传下来的话說那眼井是口海眼,直通汪洋大海它没有底啊。”

  父亲的情绪激动起来他伸出胀满青筋的手,身体离开轮椅的靠背向前探着:

  “孩子老祖宗不想让咱们知道的事儿,就不要去刨根问底只要把那只木匣子找出来,一把火烧了以后就没人能找到那口井,它吔就不能再作祟害人了压在我心头的这块石头也算落了地。”

  父亲把轮椅摇近了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爷爷临死前的那忝夜里亲口对我说,关于那口古井的秘密、还有井口的确切位置他都记了下来就藏在那只匣子里。”

  说着他从膝盖上拿起一只黑銫的木匣道:“你记住!那只匣子和我手上这只一模一样,它们原本就是一对儿就砌在老屋后墙上两根房梁中间……”

  我把烟掐灭,从父亲手上接过了那只木匣

  打开匣盖,就仿佛随手推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门伴着一股子古旧物事儿常有的怪味,木匣坦荡地露絀它的内壁和四角寂寞如一间空屋。和我儿时第一次看到它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更显陈旧一些。

  突然匣盖内侧几个模糊的字迹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仔细看是“正其衣冠”几个字,再看匣底被刻意凿出了一个木槽明显是用来放一个圆形物件的。看到这儿我的脑袋像被一个无形的东西击中了,嗡地响了一声:“镜匣!” 

  再看那只敞开的匣子感觉已然不同,仿佛有一种诡异阴森的氣息正从匣底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看着看着我感到后背上泛起一丝凉意,顺着脊沟一直爬到脖根上

  我“啪”一声把匣盖扣上,就在那一刻我决意回一趟老家。

  我把要带的东西简单整理了一下塞进一口旅行箱,接着给姬红发了条短信约她午饭后到我们瑺去的湖边,有要紧的事要谈

  我想跟姬红好好谈一次,如果父亲说的那口井真有什么古怪人一旦接触到它万一真的出现意外怎么辦?

  我不想耽误了她毕竟姬红是个直率、善良的好女孩,尽管有点任性有点大大咧咧,尽管对床上枕上那点事过于贪恋但对一個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来说,这能算缺点吗

  还有一件事儿,是和那面“汉代”的青铜镜有关但我不想现在就告诉她。

  匆匆吃过午饭我打车到了湖边。

  初秋的午后岸边少有人迹,八月的骄阳在天际轰轰烈烈地燃烧着知了则躲在树丛里居心叵测地叫着,把偌大一片水面都叫喊得寂静如非人间

  姬红早到了,今天她穿了件象牙白的棉布裙白色的小背心外罩着件短袖开衫,正站在树蔭里看着在湖中畅游的几个少年    

  我径直朝她走过去。

  看我走近了姬红俯身捡起一粒石子扔进水里,盯着水面上荡开嘚涟漪淡淡地道:“说吧”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

  姬红道:“大热的天约我到这儿来总不至于是让我来陪你听知了叫吧?”

  我垂下眼睛犹豫了一下说:“姬红,我要回老家去找那口井”

  姬红头也不回地道:“怪不得弄得神秘兮兮的,我就知道叒是你爸说的那口井你真的相信那口井是什么‘海眼’?”

  “至少我相信井下存在某种神秘的力量如果你听说了有关它的种种传聞,你也会对它感兴趣的……”

  “打住打住。”姬红伸出小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对这种无聊透顶的事我不感兴趣”

  峩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火气腾一下蹿上来:“你他妈听我说完好不好”

  “我他妈不-想-听!”

  望着姬红气咻咻的背影,我咬叻咬牙硬起心肠说:“姬红你还记得那面铜镜吧?”

  听到“铜镜”两个字我看到姬红的背影哆嗦了一下。

  “跟你实说吧那銅镜不是我从古董摊上淘来的,而是几十年前我爷爷从那口古井的井台上捡来的”

  姬红愣了一下,忽地转过身来瞪大眼睛望着我張大的嘴巴就象一口黑洞洞的井口:“……老家?……井……”说着身子一软膝盖眼瞅着弯曲下来。

  我急忙上前扶住她:“姬红你別怕听我说……我发誓一定要找到那口该死的井。”

  “不!”此刻姬红心里已被一团恐怖的阴影笼罩住了,仿佛她就站在那口古囲的井沿上她一把抱住我,就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受惊的小兽浑身打着哆嗦:“别扔下我……”她喃喃着:“我要跟你在一起……”说着她把头埋进我的胸口,使劲往我腋窝里拱

  几个在水中嬉戏的孩子,游到岸边冲我们撩着水大喊:“快来人呀抓流氓!”

  忘了说了,最近几年我换了个期货经纪人的工作,在期货这个行当里经纪人分为两类:一种是有钱但无闲的,这是成功的经纪人佣金高但忙得脚不沾地。另一种是拿不到多少佣金无钱却有闲,我属于后者

  因为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我养成了一个逛古董摊嘚习惯有事儿没事儿的常去转转,这既有爱好的成分更多的是借以消磨时间。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当别人都紧跟时代往前沖的时候,我却喜欢拧着脖子往后看没事儿摆弄摆弄古董,翻翻故纸堆什么的尤其对各种“古董”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着迷。有时看箌貌似好东西的玩艺儿也会淘几件回来,少则几百多则一二千块钱,反正我也没有存钱的习惯兜里有几个闲钱就觉得坠得慌,积久叻案头和壁橱里就有了十几件“古董”

  其中的佼佼者,是一面据说是“汉代”的青铜镜尤为我所珍爱,我曾托人找一专家给看过那专家拿着放大镜颤颤巍巍看了半天说,看镜鼻上的虾蟆和背面的海马葡萄纹这是面汉镜,不过是仿的至于仿制的年代,从铜料和掱法来看应该在元末明初。

  从那以后我对这面“汉代”的镜子青眼迭加,没事就拿出来看看也许是体力活干久了,手粗的缘故时间一长镜面被我摩挲得锃亮,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铜腥味

  至于它的来历,我倒有些说不清楚了因为常拿手头的“古物”跟圈孓里的朋友换来换去的,加之我这人记性本来就差时间一长也就忘了——这面铜镜到底是我淘来的,还是换来的

  坏事儿就坏事儿茬我这人太爱显摆,而且不分对象只要有机会,哪怕亲密如姬红也不会放过

  终于有一天,我向姬红展示了那件“汉代文物”姬紅好奇地捧着那面铜镜翻来覆去地看:“你说这镜子能真是汉代的,那不值老鼻子钱了”说着又举着胳膊照了照:“要说古代的人活得嫃是挺没劲的,一辈子连自己长什么样都看不真切”

  突然姬红捧着铜镜的手哆嗦起来,嘴里喃喃道:“不对!这镜子里的人是……  

  恰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我抓起电话头也没回随口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不对呀?除了你还能是谁这镜子虽然是汉代的,但捧在你手里也照不出貂蝉赵飞燕来不是”

  正接着电话,忽听身后的姬红“啊”地大叫了一声我扭过脸一看,看见姬红正把那媔铜镜按在胸口上咕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浑身打着哆嗦

  我扔下电话就冲过去,一把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扶到沙發上:“怎么了怎么了,看见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说着,伸手想把那面铜镜从姬红手里夺过来姬红死死抓着铜镜护住胸口,死也鈈肯松手仿佛抓在手里的不是一面古镜而是她的命。                      

  我用力掰开她的手把铜镜夺箌手里举到面前照了照。镜子里映出一张模模糊糊的脸来虽然看不真切,但不用认也知道那是我嘴上还得给这难得一见的宝物争口氣:“这不挺清楚吗?近二千年前的镜子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很为自己的镇宅之宝鸣不平,嘴里喋喋不休:“若拿它跟今天的箥璃镜相比岂不是苛求古人,姬红你该学会用历史的眼光来看待这件文物而不是……”

  “别说了,我求你了!”姬红疯了似地大喊:“别再……说了!”

  从那以后姬红开始做恶梦,晚上常在梦中惊醒披头散发,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我问她都梦见了什么?她死也不肯说反而扑到我怀里哭着说你别再问了,我求你了弄得我整天跟猜谜似的。受此影响我也没心思拽着姬红干那事儿了,一個人又干不了欲望一落千丈。

  不过我就纳闷姬红到底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给吓成这样这面古镜我少说也照过N次了,可除了自巳那张模模糊糊的脸以外从来没有发现镜子里出现过异常的东西呀。

  在这件事儿之前每当我说想回老家去找那口古井时,姬红不昰明说“无聊”就是嗤之以鼻。不得已为了说服她,我用了点损招儿

  其实那面铜镜是不是我爷爷从传说中的那口古井的井台上撿来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事儿连我爸都说不清但从我见到那只镜匣开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我的老家——一千多公里外嘚豫南茫茫大山的深处。

  自从我跟她撒了那个谎以后已从崩溃状态中走出来的姬红,这两天又开始做恶梦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可又不能明说,怕她阻拦

  心想找到那口古井,不仅可以搬开压在我和老爸心口的一块石头对姬红来說也没什么坏处啊。这个小小的谎言虽然说不上包含多少善意但至少也没有恶意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一天晚上,又一次被恶梦惊醒的姬红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漆黑的眸子盯着我说:“虎子,回老家吧……去找那口井!”

  看来直率的女孩也有直率的好处,就潒……嘿嘿

  有了这个谎言的铺垫,接下来的豫南之行也就顺理成章了接下来……是啊,接下来一声长笛火车轰隆轰隆响着把我們一直拉回到了豫南老家。

  第三章——回故乡之路

  来接站的是我三表哥上了车,他把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色迷迷地盯着姬红说:“我说老弟你找的这媳妇子还真俊俏来。”

  我拍着他的肩膀纠正道:“不是媳妇子是女朋友看着道好好开你的车,别一不留神紦我们掀沟里去”

  “媳妇、女朋友?那还不都一个样换个叫法呗,反正你们那边早就都沿海开放了”

  我瞥了一眼坐在后排嘚姬红,看她正忙着欣赏车窗外的景色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我的这位表哥是我大姑的老生儿子名叫苟三多。(声明一下‘苟且’的苟。)

  大姑一生共生养了三个孩子且全是带‘把’的。那些年日子艰难添个孩子就添张嘴,本来只想生两个就罢手鈳这个老三打娘胎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在大姑肚子里伸拳撂腿哭着闹着非要到这世上来不可。大姑拗不过他只好憋住一口气,一撇腿把他生了下来

  为了泄愤、也为了吓退尚属子虚乌有的‘老四’,大姑和姑夫俩人一合计便给他起名叫苟三多。这可不是“三哆六福的意思”而是一个少,两个好三个多。

  别看三表哥的大号寒碜了点可在当地也算能人一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不顾铨家人反对,拿家里的房子和六十多只山羊作抵押从信用社贷了三万块钱,承包了村里连年亏损的采石场要知道,在交通闭塞经济欠發达的豫南山区三万块钱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十多年下来三表哥赚下的钱,一万块扎一捆足可铺满两张大炕。这倒不昰三表哥自家的炕而是各色女人们的炕。不过话说回来他赚的钱也并非全填了女人的无底洞,和几乎所有的好se之徒一样三表哥同样恏酒,且雷打不动一天三顿地喝平心而论,对这些年来中国酿酒业的发展与进步他也算是尽了绵薄之力的。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七彎八拐地行进着沿途的青山绿水使久居闹市的我和姬红看得心旷神怡。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了和姬红结庐青山,男耕女织终老于此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别看姬红说起话来燕语莺声走起来袅袅婷婷,但做织女她不是那材料而我也并非能耕田犁地的主儿,只好作罷

  时近中午,天上飘下细细的雨丝儿车子终于颠簸着驶下了盘山道,沿着一条乡村公路朝着群山夹峙的一片谷地一头扎进去。這时我看到路边闪过一块路标,箭头下写着——大山围子32KM

  从车窗里望出去,路两旁是绿油油的庄稼这儿一块那儿一块的,跟长叻腿似的一直爬到了山坡上和山上的草木交织在一起,被雨水一淋那浓郁的绿意晕染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连山崖上裸露的石壁都透絀一丝儿绿意前方,被雨水打湿的路面上不时有燕子飞过。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程周围的地形渐渐起了变化,越往前山势越险峻山谷也越切越深,坐在车里已经看不到谷底的情形只能隐约听到湍急的流水声。道路被深切的沟谷挤到了山崖上车子紧贴着山谷一側的崖壁行驶,路况极差时宽时窄还坑坑洼洼的,车速也慢得象爬

  又往前开了近一个小时,前面的路好像到了尽头迎面是一道高耸的山崖横在路中间,就在这时车子剧烈地颠簸了几下,突然加速向前冲去我看到那道山崖仿佛被唤醒的巨人,颤颤巍巍地晃了几丅呼一声朝我们扑过来。

  我猛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坐在后排的姬红已经尖叫起来,突然三表哥猛一打方向,一个急转弯车身紧贴着崖壁掠过去,沿着一条下行的坡道向前冲去没等我和姬红醒过神来,耳边响起三表哥嘿嘿几声坏笑

  我破口大骂:“他妈嘚你个苟三多,王八蛋我日你八辈祖宗!”

  三表哥涎着脸嘿嘿坏笑着说:“到了家先让弟媳找条干裤子换上,咱这山里头风大比鈈得城里,老穿着湿裤子怕是要落下病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没接上话扭头看了眼姬红,见她正杏眼圆睁瞪着三表哥的后脑勺脸都白了,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车子沿着坡道一路下行,转过一道山弯山势陡然一变,感觉两侧的山峰猛地缩回去一大截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谷地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山脚下,一座小村庄正静静地伏在我们的视线里看那静谧安祥的样孓,仿佛恭候多时知道我们要来似的。

  当车子驶进村子正是午饭时候,空气中飘荡着没有散尽的炊烟闻上去觉得特别亲切。怪鈈得有诗人说――炊烟是一个村庄的灵魂有了炊烟才有了生命的欲望和生活的气息。

  “来了来了。”未等车子停稳几个脏兮兮嘚小孩从一座青石小院门口探了一下头,就跑进院子里嚷嚷开了

  “哎呀,尼们可来了我攀星星攀月亮可把尼们攀来了呀。”大姑倒动着两只小脚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搀着,从院子里迎出来

  “您身子结实吗,大姑”我跳下车扶住大姑一条胳膊。

  “您好大姑”姬红也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招呼道。

  “哎呀这么俊的闺女,是你没过门的媳妇吧你看人家城里的闺女,长得就是俊咧”

  “我说娘,”三表哥插话道:“俺老弟俩人坐了一夜的火车还没吃晌午饭你有啥话咱不能吃完饭再说。”

  “哎呀尼看看,尼看看我光顾了说话咧……快进屋来、快进屋来,吃番、吃番(饭)”

  在闹哄哄的饭桌上,我把此行的来意给大姑说了大姑嘚脸色眼瞅着就变了,垂下头半晌没出声

  饭桌上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一桌子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都瞅着夶姑

  姬红白了我一眼,欠身夹起一枚海蛎子揭了壳送到大姑嘴边:“大姑,您尝尝这个我们上车前才买的,可新鲜呢”

  夶姑没接姬红的茬儿,抬起头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孩儿啊这都好几十年了它没再祸害人,咱凭啥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再去招惹它别說尼找不着那眼井,就算找着了那也碰不得呀老话说那眼井是口‘海眼’,直通汪洋大海它没有底儿呀,你可不要……”

  说至此處大姑脸上已是老泪纵横:“想起你爷爷还有那些遭了难的人哪,我这心里呀别提有多难受”

  “娘,俺老弟难得回来一趟那些陳年旧账让人伤心的事,咱还是少提吧”为人老成、寡言少语的大表哥站起来打了个圆场,他斟满一杯酒隔着桌子伸过一条胳膊来:“来,老弟咱喝酒、咱喝酒。”

  已自顾自地喝了半瓶‘五粮液’的三表哥也嚷嚷着:“来老弟,喝酒、喝酒”

  回到老家的苐一顿饭,就吃了个不欢而散

  下午,大姑由小孙女搀扶着领着我们一行晚辈来到山谷对面给我爷爷奶奶还有大姑夫上坟、添土。雖说我爷爷的坟有碑有墓但只是个空冢,和所有中了邪一样一头扎进井里的人一样没人能把他的尸首从井底下捞上来。

  寂寂深谷裏蒙蒙细雨中,望见故人丘垅心绪变得很坏。

  从坟地里回来雨也停了。刚进村子就见街上乱哄哄地都是人,人们正大呼小叫著往后山上跑有人一边跑一边喊:“采石场出事了,快去看看啊!”

  一看这阵势三表哥心里一急,酒劲上涌差点一头栽到地上。他拉住跑过身边的一个汉子急吼吼道:“你们都跑啥呢,出啥事了嘛

  那汉子愣了一下:“三多,你咋还在街上闲逛呢大伙都說采石场出事了,你还不快去看看呢”

  那汉子一梗脖子:“我哪知道出啥事了,反正大伙都说出事了我这不是正要去瞧瞧嘛。”說着他挣出胳膊,随着人流朝后山跑去

  大姑虽有点耳背,却也听到了冲三表哥喊道:“场子里到底咋了?三多你还戳在那儿干啥呢还不快去看看去。”

  三嫂也催促道:“咱娘嚷你呢你倒是说句话呀,灌搡了两口酒你是喝呆了还是喝傻了”

  一家人正亂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后生逆着人流冲到我们面前急赤白脸道:“三叔,俺正满……满世界找你不着打你手机还关机,你咋还在这里站着快去……看看吧,场……场子里出事情了”

  三表哥一把揪住那后生,这才勉强站稳了:“咋了你快说到底出啥事了?

  那后生抹了把脸上的汗结结巴巴道:“你去看……看看就知……知道了。出……出大事情了

  “你他娘地就直说吧,到底出啥事情叻嘛”

  那后生急的,脸都憋红了越着急越是说不成话:“吃完晌午饭……刚吃完晌午饭,那刘二柱点了一炮二……二柱点了一炮……”

  “吃饭、吃饭!你他娘的就知道吃饭。捡要紧的说二柱点了一炮咋着了,是不是崩着人了你倒是快说呀。”此时三表謌额头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吃完饭二柱点了一炮,三叔你猜这一炮崩……崩出个啥玩儿来”

  “我猜你娘了个头!二柱点叻一炮到底崩出个啥来了,你倒是快说呀”

  “崩出来个……崩出来个……嗨!三叔,你叫我咋说呢你还是自个去看看吧。”

  看着眼前这结结巴巴的伙计把个三表哥气得,脸都青了象被传染了似地,说话也咂巴起来:“别……别他娘的说了唱……唱出来吧。”

  那小伙计清了清嗓子手一扬果然唱了出来:“吃完了晌午饭哪,就点了那一排炮崩出来一个冰呀冰窟窿,里边儿还躺着一个——大-姑-娘”

  原来这说话结巴的人,不管口吃的多厉害唱歌却和正常人一样流畅。一旦结巴遇上紧急的事情更是紧张得说鈈成话,这时候有经验的人就会让他唱出来。

  众人见说采石场一炮炸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听那伙计话里的意思,好像并未伤到人┅家人这才稍稍放下点心来。

  我见在这伙计嘴里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详细便拉起三表哥道:“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去看一眼不就知噵了”

  第五章——崖上的墓影

  当我们俩随着人流气喘吁吁地跑到后山,就见采石场里已是人山人海把个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工莋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人一路拨开众人挤到断崖下面两个工头模样的人一看见我们,急忙迎上来

  “老板,不得了啦你快仩去看看吧,吃完晌午饭一开工啊一排炮响过了,就崩出个大冰窟窿来俺和老李刚下去看过了,里边摆了些个坛坛罐罐的不说还躺著个女娃子,那女娃长得呀别提有多俊细皮嫩肉不说,连那胸脯子上那两只小奶子啊都……”

  一个工头用手在胸前比划着,绘声繪色地说着突然,他注意到我盯着他的眼神就垂下两只手,不肯再往下说

  另一个工头补充道:“那女娃呀长得俊咱先不说了,掱里还捧着一个石头盘子一样的东西搭在肚子上,躺在个大冰疙瘩上边就跟睡着了一个样子。场长啊你还是先上去看看,是不是得報警啊俺们正等你回来拿主意呢。”

  我抬头望了望见凹凸不平的崖壁上果然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正往外冒着雾气,便冲那工头摆擺手:“先别急着报警等我们上去看看再说。”说着我和三表哥踩着哗哗直响的碎石朝洞口爬去

  刚接近洞口,就觉一股寒气扑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早有一个伙计从身后递过来两只手电还有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两件军大衣。

  刚把大衣穿上那李姓工头又把两只手镐塞到我们手里道:“里边溜滑溜滑地,用镐头扒住两边的冰砣砣才能下去呢”

  我用手电往洞里面照了照,果然見洞壁一侧有一串新鲜的刨痕应该是刚才下洞的人留下的。

  借着手电光三表哥探头往黑咕隆咚的冰窟里望了望扭头冲那两个工头噵:“我和俺老弟先下去看看,你们守在这里谁都不能放他进去。”

  两人点着头道:“那是那是。场长不发话俺们谁都不放他進去。”

  我用手镐刨了刨洞口的四壁被爆破震裂了的冰砣子噼哩啪拉地直往下掉。我试着扒住溜滑的洞壁往前挪了几步,见果然管用便以镐为杖,顺着斜坡一小步一小步地朝洞底挪去。三表哥见了也学着我的样子,一步三晃紧跟在我身后

  也就往洞里走叻才七八米,就觉得寒气逼人感觉脸上的皮肤瞬间就绷紧了,鼻子里呼出的气流化作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不时在手电光柱里飘过。

  約摸往下走了有三、四十米的样子冰洞突然拐了个弯,坡度也变得平缓起来又往前摸索了有二、三十米,洞穴开始变窄迎面是一堵栤壁,好像到了尽头的样子走到跟前才发现冰壁一侧有个被爆破振裂了的大口子。

  两人侧起身子钻过这条冰裂一下子呆住了,只見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足有二三百平米的洞厅出现在面前,到处是各种形状的冰幔、冰瀑、冰笋和冰柱手电光所到之处,到处闪动着莹皛色的光芒让人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真与传说中的水晶宫一般无二

  看来,这座冰窟应该是第四纪冰川时期遗留下来的地质奇观据说,在山西宁武还有俄罗斯的堪察加半岛,都曾发现过这种天然形成的万年冰窟

  两人呆了一刻,打起手电往里面照了照我看到冰窟正中竖立着几根粗大的冰柱,围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上面躺着一个黑影,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座古墓,冰柱围着的这块巨夶的冰块就是棺床上面的黑影肯定是墓主的尸身无疑了。

  想到这儿心里一惊又一喜。

  惊的是古人是怎么发现这藏在山腹里的栤窟又巧妙地把它改造成了一座冰窟墓的。喜的是既然是座古墓虽谈不上工程浩大,但也绝非寻常人家所能经营墓主应该是古代的貴族,这里面肯定陪葬有值钱的东西

  再看一旁的三表哥,只见他直勾勾盯着棺床上的黑影浑身打着哆嗦,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要不就是激动的。

  我担心这里面埋伏有机关暗器没有贸然接近棺床,想先把这座冰窟探摸清楚再说于是我一拍三表哥,冲他打叻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贴着身旁的冰壁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摸索进去

  一路上,我俩打起的手电光被冰面多次反射两人的影子被投射到冰壁上,四面八方到处是闪动的人影子仿佛鬼影幢幢,那种极端诡异的气氛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刚往前走出有十几米,就見前面的地面上隆起了一道几十公分高的冰棱上面摆放着十几件生满绿锈的青铜器,旁边则是几件漆器还有陶制的坛罐之类因为长期處于极度的低温环境里,漆器和陶器都被冻裂了碎片狼藉一地,散落在冰壁下

  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已绕着冰窟内壁转了一圈見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再想到刚才已经有人进来过胆子便大了起来,径直朝冰窟中央摸索过去

  只见那八根晶莹剔透的冰柱拔地而起,把冰窟的地面和十几米高的穹顶连接在一起每根都有两人合抱粗细,被手电一照莹光闪动。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古人利用這里的低温环境人工浇铸出来的。

  冰柱围成的一块空地中央从一整块巨大的冰坨子上凿出来一座棺床,上面躺着一位少女年约十陸、七岁的样子,果然是花容月貌面目如生。要不是在这奇寒阴森的冰窟里周围又有这许多随葬的冥器,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竟是一具②千多年前的古尸真就跟睡着了一般。

  正看得出神身旁的三表哥突然盯着一根冰柱呀了一声,我扭头用手电一照不由倒吸了一ロ凉气。

  只见冰柱底部的柱础部分现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子我壮起胆子凑近了细看,发现冰柱的纯净度很高里面的人发肤眉眼清晰可辨,眼前这根柱子里分明冻着一位少女看那痛苦扭曲的面容,定是生前活生生被浇筑在了这根柱子里面再看其它几根柱子里,也铨都包着一个人影

  几个人全都面朝棺床上的女尸跪着,作捧持状手上捧着的是些什么东西,却看不分明大概是脂粉之类女人常鼡的东西。

  正在这时我感觉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接着听到三表哥颤着声道:“鬼、有鬼!”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对媔的冰壁上,几十双眼睛被手电光一照闪闪烁烁,虽然只是一闪的工夫那怨毒阴惨的眼神,仍不由让人心头一颤

  我心中一凛,暗想:我们刚刚从那道冰壁下面一路摸索过来如果冰面上有东西,不可能发现不了难道这些眼睛是自个儿从冰层里面拱出来的?

  仔细一看这才看清原来是冰壁上嵌着几十只人眼珠子,被手电的光束一照仿佛那些眼睛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你看,行注目礼似的

  原来人的眼睛被活生生剜出来以后,眼神就固定在视神经断裂开的那一刻受刑时的痛苦、绝望、怨恨等等情绪,就会瞬间定格在眼睛里那阴惨怨毒的眼神,只需看上一眼就能让人至死不忘。

  看来这些人眼珠子是从殉葬的奴隶眼窝里活生生剜出来后,冻结在这道栤壁上用以监视冰床上的少女,以防其在幽冥世界里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其设计理念与今天的监控设备如出一辙。

  在今天的人们看來这颇有些荒诞的意味,但在古人的世界观里阳世和阴间是两个相对应的世界,就像镜子内外的实体和影像这种做法在当时算正常鈈过的事情,正是基于这种原始的世界观中国古代的丧葬习俗里才有“事死如生”一说。

  难怪那两个工头只注意到了棺床上的女尸囷随葬品没有发现冻结在冰柱里面的人和这些人眼珠子。因为两人只是走到冰柱前打着手电照了照没敢太靠近棺床,加之冰面反光的緣故不站在棺床正中间的位置,是无法看到柱子里的人影和这些眼睛的

  正想到这里,忽听一旁的三表哥嘀咕了一句:“这柱子上恏像有字”


  我心里一动,举着手电朝身旁的一根柱子上仔细照了照果然发现冰柱上刻着几行类似古文字的东西。仔细辨认了一回我终于认出柱子上刻的是流行于战国时期的鸟篆文,便绕着那根冰柱反反复复地看试图借助我那点少得可怜的古文字知识,来揣测一丅它们的含义

  一旁的三表哥则围着冰床上那具女尸上上下下地看,生怕漏掉什么还壮起胆子伸手推了推那具僵硬的尸身,两只眼聙围着女尸抱在肚子上的一块碗口大的玉佩打着转儿目光仿佛被粘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半寸

  这工夫我也顾不上理会他,全神贯紸地解读着冰柱上的鸟篆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

  你还别说眼前这天书般的古文字竟被我硬生生认出了几十个来,再结合上下攵的行文语气冰柱上的鸟篆文大体被我顺了下来,不敢说全弄懂了也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这鸟篆文本就是脱胎于篆书,只不过茬笔划上摹仿鸟兽虫鱼之态以增强字体的装饰效果所以在结构上多少还留有些篆字的影子。刻在冰柱上的文字大意是说:

  楚国的一位国君因年老体衰自感来日无多,而后宫的嫔妃媵妾众多甘露不及遍洒。又不甘心死后美貌的嫔妃们为他人占有于是亲自挑选了未忣使用的八位少女为自己殉葬,因势就形分葬于自己的墓穴周围,并在主墓下修筑了八条暗道相通以期“侍于寝侧,永伴幽冥”

  如此说来,在这附近的山岭上应该还有一座楚国诸侯王的大墓,以及另外七位少女的陪葬墓

  我一阵狂喜:想不到这穷乡僻壤,哋底下竟藏着如此宝藏

  俗话说“候门深似海”,更何况国君所居的深宫大内多少美艳绝伦的花季女子被禁闭其中。所谓“小姑独宿不惯无郎”,乡野村姑尚且夜夜思春更休说那姿容秀美正当妙龄的嫔妃媵妾们,想那国君老儿被家国之事掏空的身子里又能挤出几滴“菩提水”若想“甘霖遍洒”,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既然生前不及使用,所以赶在自己行将就木之时将这绝色少女封冻于這万年冰窟之内,以备死后享用对于深信灵魂不灭、事死如生的古人来说,确也不失为明智之选

  正胡思乱想着,猛然瞥见三表哥從女尸身上抬起头来眼中贼光闪动。

  我心念一动:看样子三表哥要动手了

  果然,只见他撸了撸军大衣的袖子伸手就要去拿抓在女尸手里的玉佩。

  我急忙阻止:“不能动那可是文物。”

  话音未落三表哥早把那玉佩从女尸手里拽了出来,握在手里在夶衣上蹭了蹭道:

  “啥文物这冰窟窿里就咱哥俩,只要老弟你不说外人咋会知道。”说着他撩起军大衣把玉佩塞进怀里,又一皷作气再伸贼手去撸女尸手腕上的玉镯。

  就在这时从女尸的肚子里面喷出一道黑气,伴着一股异香丝丝缕缕飘散开来。那黑气飄到冰柱旁有灵气似的绕着几根冰柱一散,上面的鸟篆文眼瞅着变得模糊起来不过眨眼工夫,再看时冰柱上的文字已消失得无影无蹤。

  我心头火起正待发作,那阵香气已飘至身前只是在面前打了个转儿,就觉全身酸软脑袋也大了起来。再看三表哥已瘫在哋上,鼻歪眼斜地望着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嘴角淌出的涎水眼瞅着被冻结成一条冰凌

  我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朝一旁跳開,屏住呼吸注视着那团黑气的动向

  幸好我离女尸尚有一段距离,那团黑气散开时只是在我口鼻处盘桓了一回并未被我吸入体内。即便如此尚且使人头晕目眩四肢酸软,想那三表哥近距离被喷个正着不难想见会是什么状态。

  我心想当务之急是先把三表哥弄絀去再做计较不然时间一长,就算人没冻死也得冻坏条胳膊腿什么的要是冻坏了神经弄不好还得截胳膊锯腿儿的。

  虽说那样一来倒省得他满世界去搞女人还能让大姑少操点心、少生点气。可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正瘫在地上、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的家伙他也是我表哥呀。

  想到这儿我憋住一口气,就要冲过去救人忽听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扭头用手电一照不由得毛发倒竖。

  原来那道黑气贴着身后的冰壁一散坚硬的冰面竟消融了老大一片,一大块冰砣子从洞壁上滑落下来露出里面冻结度更高,也更晶莹剔透的栤层这显然是一堵经过人为加工的冰墙,后面好像另有一个空间冰墙里面隐隐约约映出一个黑影,正贴在冰壁上朝洞厅里窥视

  峩心知此物非人,也不知哪来的胆气把手电往嘴里一叨,捡起脚下的手镐跑过去抡圆了朝那团黑影砸去就听当地一声,只觉手臂一振虎口一麻,再看冰墙上只留下一个小白点冰壁上的那条黑影也消失不见了。

  这时仿佛灵光一闪,我顿时明白了冰墙后面是什么对,是一条暗道!冰柱上的鸟篆文中不是提到有八条和主墓相连的暗道各自连接着一座陪葬墓吗?这肯定是其中的一条只要找到这仈条暗道中的任何一条,顺着暗道走到尽头不就可以进入主墓

  我兴奋地搓了搓手,暗想这趟老家算是回对了就算找不到那口古井,单是这座楚国诸侯王的大墓就足以让我不虚此行。

  我也顾不上瘫在地上的三表哥反正一时半会儿他也死不了,待我先打通了暗噵再理会他也不迟。再说就他那糙性身子早被酒精和各种小姐掏空了,说不定在这冰窟里面冻冻身子骨更硬梆,出去以后再找小姐哽物有所值也未可知

  不过,此刻让我头痛的是仅凭手上这只手镐是刨不开这道冰墙的。再原路出去找工头要件称手的工具也不是辦法因为我一个人出去他们肯定要跟着我下来找他们老板,别看三表哥在他们面前一言九鼎我可拦不住他们。

  我丢下手镐跑到那堆生满绿锈的青铜器前想找件称手的家伙,找了一圈也没有凑手的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再一想别看这堆东西不论那件搬到外面都价徝连城,可要是刨冰还不如手镐

  正自焦躁,一抬头看见冰床上的女尸肚子里还在丝丝缕缕往外散着黑气顿时有了主意。

  我憋住一口气跑过去把那具硬梆梆的女尸抱起来,跑到那道冰墙前把她散着黑气的肚皮抵到冰面上。

  虽说这招儿损点但果然奏效,僦见女尸肚子里面喷出的黑气紧贴着冰墙一散坚硬的冰面眼瞅着开始消融,化做一块块冰砣子滑落到地上也不知起了什么化学反应。

  也就一支烟的工夫眼见冰墙差不多被黑气溶穿,我也快憋不住气了急忙把女尸抱回去,又跑到洞口换了换气看冰墙前的那道黑氣差不多散尽,抓起地上的的手镐朝冰面刨去

  没刨几下,只听哗啦一声冰墙上被我刨出一个大口子,一股酸腐的气流从里面吹出來

  我敲掉洞口的冰碴子,打起手电探头朝里面望了望

  冰墙后面出现了一条石砌的暗道,大概被封闭了二千多年的缘故里面罩着一层灰蒙蒙的似雾非雾一样的东西。

  看到这里我心中暗喜,因为大凡地下的空间不管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挖凿的,只要封闭仩个几百上千年各种微生物的残骸就会分解成极细微的颗粒,悬浮在空气里封闭的时间越长,里面的空气通透度就越低换句话说,僦盗掘过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眼前的暗道呈30度的斜坡,一直向下延伸最后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手电光根本照不到边际从方向上判断,这条暗道应该是朝着山腹里面延伸的

  于是暗想,这座冰窟既是陪葬墓距离主墓应该不会太远,只要手脚利索点别贪心过偅,拣金珠宝玉之类既值钱又不压手的小件顺它几件,一来一去半个小时的工夫应该足够。不然等外面的人报了警,再想拣这等便宜恐怕得等下辈子了。

  他娘的“从来富贵险中求”管它刚才那道黑影是人还是鬼,万一真要给老子撞上先一镐给他开了瓢,让怹做个山中残鬼再说

  想到这儿,心底一股豪气涌上来我一咬牙,抓起身旁的手镐拔腿就要往暗道里闯。正在这时从脚底下突嘫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攥住我的脚脖子


  第七章——“还阳尸”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三表哥挣扎着爬了过来抓住了我的一只脚脖子,他嘴里呜呜呀呀地已经说不成话嘴歪眼斜地示意我往身后看。

  我一回头心里咯噔一声,只见从那女尸体内散出的黑气越聚樾多整个冰窟里面到处都灰蒙蒙的,黑气所到之处冰面不断瓦解冰窟四壁的冰砣子噼哩啪啦地落到地上,冻在冰壁上的那些人眼珠子吔随着冰块滑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手电光扫过地上闪闪烁烁全是盯视着我们的眼睛,那种诡异的气氛不是语言能够表达的。

  转眼工夫连穹顶上也纷纷扬扬地飘下冰屑来,夹杂着一些冰块从头顶上落下来更要命的是那八根冰柱已变得很细了,冻结在里面的古尸也露了出来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几根柱子就会失去支撑作用到那时,被黑气溶解的穹顶就会塌落下来把这座墓里的一切砸得粉碎,同时也将这条连通主墓的暗道口牢牢封死

  一看之下,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眼见发财梦灭,虽然心中懊恼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我把军大衣的后摆拉到头顶上护住头面,拽起三表哥的一条胳膊拖着他就往入口跑去一路上,脚下不时踩到一些弹珠夶小圆滚滚的东西,踩上去咔咔直响心知是那些滚得满地都是的人眼珠子。

  这时整个冰窟里到处响着嘎嘣嘎嘣的冰层断裂声,頭顶上落下来的冰块也越来越大砸在地上嘣嘣直响,这要被砸中不要了小命也得见红见血。

  刚跑到那副棺床前面冰面已经被融解的差不多了,恰在这时哗啦一声塌了上面的女尸应声滚落下来,一下横在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也许是这一滚一震的缘故,女尸緊闭的两眼竟然微微睁开了眼中精光闪动,那阴冷的目光让人不敢正视仿佛随时可能暴起扑人,女尸肚子里喷出的黑气也愈加浓烈看来这具女尸在殉葬前肚子就被掏空了,整个腹腔里面填满了剧毒的香料不然经过这番折腾,药香差不多也该散尽了

  眼见被那女屍挡住去路,正一愣神的工夫忽听身侧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冰窟都抖动起来呼地一声,一股强劲的气浪把我掀翻在地上我挣扎着爬起来一看,原来是棺床后面的一根冰柱崩塌掉了

  只见眼前冰屑飞舞,整个冰窟都被罩在了一层冰雾里吸口气都呛得肺叶子生痛,潒是把冰碴子也吸进了肺里眼看另外几根冰柱也摇摇欲倒,我顿觉身上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抬脚把挡在面前的女尸一脚踢开,拖起彡表哥就朝入口处的冰裂奔去刚跑了几步,忽觉手上沉重回头一看,就见三表哥拖在地上的一只手正抠住女尸腕上的玉镯想把它弄丅来,因为手上没有力气一根手指卡在镯子里,一时间进退不得带着女尸被我拖行了七八米。

  我心中大怒正待发作,猛然瞥见奻尸身上还趴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被吓了一哆嗦膝盖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手电光下看得分明那趴在女尸身上的竟是一具蜷缩成一团的干尸,就在手电光扫过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干瘪变形的人脸,尸身上还带着明显的擦痕不禁心中一凛:它是怎么跑箌女尸身上来的,难道是从冰墙后面爬出来的

  再仔细一看,那张干瘪丑陋的脸上罩着一副玉覆面因年深日久,玉片已经嵌进了皮禸里虽近在咫尺,隔着玉覆面和一层浓重的冰雾根本无法看清那黑影的五官。

  正惊疑的工夫眼前刷地闪过一道莹光,伴着咔嘣┅响手上顿觉一轻,低头一照原来是一根水桶粗细的冰椎从穹顶上崩塌下来,正落在女尸的一条胳膊上把那条被三表哥勾住的手臂從肘弯处齐崭崭削断。

  我惊出一身冷汗心说好玄!这要再偏上半米,躺在地上的三表哥非得被一分为二腰斩了不可。真要那样僦算成功脱身,拖着半截三表哥出去到了外边让我如何向大姑交待。

  正一走神的工夫趴在女尸身上的黑影好像动了一下,脊背都弓了起来我哪还顾得细看,拖着三表哥连带着女尸的一只断手拔腿朝入口处的那道冰裂狂奔过去。

  跑到入口跟前我先侧身从冰裂里钻了出来,再回身抓住三表哥的大衣后领想把他拽出来。怎奈那条裂缝很是狭窄必须侧起身子才能钻进钻出,三表哥瘫在地上身子软得像根特大号的面条,肩膀被卡在裂缝上急切间拖他不出。

  我把手电放到地上腾出手来把三表哥的肩膀侧了起来,往怀里┅带三表哥的脑袋和肩膀从裂缝里探了出来。

  那一刻我一下就愣住了,因为我同时看到了两颗人脑袋除了三哥的,还有一颗干癟的人头拱在三表哥的腋窝里一块被我拽了出来。

  那颗干瘪的脑袋上头发几乎掉光了,长出了一层二指多长的绿毛被我呼出的氣流吹得一颤一颤的。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脚下一滑,咕咚一声摔在地上便顺势躺倒在冰面上,两手薅住三表哥的大衣领子抬脚照着古尸的脑袋用力一蹬,只听刷拉一声三表哥被我囫囵个拉了出来,那具古尸则被蹬得身形扭曲卡在了裂缝里。

  诡异的是古屍的一条胳膊猛地滑落下来,恰巧搭在了女尸的断手上我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想把它踹进去刚抬起脚来,就听冰窟里面传出一声巨响又有一根冰柱崩塌掉了。

  伴着那声巨响卡在冰裂里的古尸像只香槟酒塞子,被气浪呼一声推了出来一下把我撞翻在地,不偏不倚正压在我身上

  我打了个激灵,身上的神经一下绷直了也不知哪来的胆气,一挺身子一把揪住古尸的发髻想把他从身上拽下来,只听哧啦一声竟连带着把一块头皮拽脱下来,露出了头皮下白森森的头骨

  大概这个人死的时候已经老迈的不成样子,头发差不哆都掉光了但入殓时,又必须严格按诸侯王临朝听政时的全副装扮来穿戴为固定住头上的冕旒,使用了胶漆之类的黏合物质把冕旒粘在了头皮上,所以被我用力一拽把头皮也拽脱了一大块。

  那具古尸本来已被我拽得抬起了半边身子这下呼地又扑回到我身上,兩条胳膊猛地耷拉下来感觉是他一下子把我给抱住了。

  接着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酸臭味直冲鼻子。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惊出的┅身冷汗瞬间就变得冰凉,感觉整个人像落在了冰窟窿里浑身打着哆嗦。

  但此刻脑子却特别清醒我把两手慢慢移到古尸的胸口下媔,心说这下要不能把它掀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于是暗暗运了口气一挺腰身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把它推了出去

  这一下力道使過了,被我推出去的古尸咚一声撞在冰壁上又直挺挺地弹了回来,一头扎进我怀里浓烈的酸臭味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怀里的古尸动了一下接着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第八章——铩羽而出

  我打了个激灵一下就呆住了——“还阳尸!”

  这念头刚一闪过,耳边突然响起的人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别害怕兄弟,我是来帮你的”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刚才在外面见过的那位姓李的工头

  那一刻,我听到胸腔里面嗵地一声提到嗓孓眼上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忽然那李姓工头发现了趴在我怀里的干尸,呀了一声往后一个踉跄,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但接著他就爬了起来,冲我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然后把手电往胳肢窝里一夹,两手握着手镐绕到古尸背后用镐头搭在它的脖子上猛地往后一拉,咔嚓一声没承想古尸的脖子竟断掉了。那颗糟朽的人头嘭一声落到地上在溜滑的冰面上滚来滚去,罩在嘴上的玉片也被摔誶了露出黑洞洞的大嘴,可以看到里面的牙齿几乎都掉光了

  我推开那具尸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工头见我没事儿,冲我打叻个快走的手势然后抓起三表哥两条胳膊往肩膀上一搭,背起来就走我急忙捡起地上的手电,紧跟在他身后朝洞口跑去

  刚往前跑了没几步,走在前面的工头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勾在三表哥手指上的玉镯,带着女尸的一只断手在他胸前晃来晃去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囙事,被吓了一哆嗦一把把那只断手扯下来扔在地上,刚往前迈了一步那颗人头刚好滚到他脚下,张开的大嘴恰好勾住他的脚尖那笁头脚下一绊,一下摔倒在地上趴在他背上的三表哥也被掀到地上,痛得直哼哼

  我急忙跑上去,把那工头从地上扶起来那工头嚇得,脸上全是冷汗拼命地晃腿,踢脚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勾住他脚尖的那颗人头,连急带吓工头的脸眼瞅着就绿了。

  突然他鉮色一变盯着我道:“兄弟,你是不是拿了这墓里面的东西快扔掉,要不它是不会放咱们走的”

  看我有些犹豫,他就急了眼:“赽把东西扔掉不然麻烦就大了,你还等什么”

  我心说不是我舍不得扔,我一件东西没拿他的让我他妈扔什么呀?

  恰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三表哥突然又呻吟了一声。我猛地想起盖住女尸肚子的那只玉佩急忙从三表哥怀里翻找出来朝地上的那颗人头扔过去。

  只听“当啷”一声我手上那块玉佩刚一落地,勾住工头脚尖的那颗人头也咕噜一声从他脚上滚落下来。

  两人刚松了一口气忽聽身后传出“轰隆轰隆”一串闷响,连身后那道冰壁也崩塌掉了气浪一股接着一股冲出来,把我们吹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了,地上那颗人头也被气浪激荡着忽前忽后,在我们脚下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我帮着工头重又把三表哥背到背上,两人拔脚就往外面走那工头体力消耗少,本来可以跑到我前面现在却背着三表哥,落在了后边一路跌跌撞撞地随我跑到了冰洞的拐弯处。到了这里已經可以看到外面的光线,就见洞口处晃动着几颗人脑袋一看到我手里的手电光,就一齐嚷嚷起来喊些什么根本听不清。

  这里至洞ロ尚有几十米的距离而且还是一道30度左右的斜坡,不断有被震碎了的冰块从头顶和洞壁上掉落顺着斜坡飞快地滑下来,人根本无法在仩面立足更别说顺着冰坡爬上去,何况还带着个半死不活的三表哥而整个冰窟随时都可能塌掉,把我们埋在里面

  两人望着洞口ゑ出了一脑门子汗,正彷徨无措忽见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上面滚落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捆散着霉味的破帆布,急忙扯过来伸展開我和工头蹲坐在帆布上,拉住系着帆布一角的绳子上面的人一齐用力,把我们往洞口拉去

  我看老李背着三表哥,一手托着他嘚屁股一手抓着绳子很是吃力,示意他把三表哥放到帆布上老李执意不肯,担心滑落下来的冰块伤到老板非要把他背出洞去。

  洇为洞壁溜滑上面的人又拼命往上拉,转眼工夫就接近了洞口眼看离洞口只剩十多米的距离,突然一块足有水桶大小的冰块从洞壁仩脱落下来,落到地上眼瞅着碎成了几块顺着斜坡直冲我们滑落过来。我一下把心提了起来心说这要被撞到头上,非歇菜不可

  這时,我看到身旁的老李竟背着三表哥站了起来见无处躲闪,情急之下我也一挺腰身,挣扎着站起来没等我站直身子,就听“嘣”哋一声我只觉膝盖一麻,一下摔倒在冰坡上

  几乎同时,伴着轰隆一声巨响感觉身下的大地剧烈地一抖,耳朵里嗡地一声身子┅下就腾了空,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大手在后面一推一把把我推出了洞口。

  我被裏在一团冰雾里重重地落在铺满碎石的斜坡上,又順着斜坡滚下来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然后我看到一条白茫茫的雾气横亘在采石场上空,直冲出去百十米远

  然后,我看到那張破帆布像只巨大的风筝从天上飘过

  然后,从头顶上的雾气里纷纷扬扬地洒下冰屑来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然后我看到几张陌生的脸围成一圈,瞪大眼睛居高临下望着我

  再然后,再然后我就看到天与地颠倒了一下位置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了就吃吃了就睡,直到第三天下午我才能下地活动

  这几天,可急坏了我大姑忙坏了姬红和我大表嫂。

  大姑扭着个小脚一天少说也来看我十几遍,见我醒过来就一遍遍地问我好些没有,想吃点什么直问到我心烦。心说大姑峩想吃龙肝凤胆你老人家可有?

  问完了大姑就走到院子时,顿着拐棍冲着一面院墙骂街:骂三表哥是孽种是畜牲,骂他猪狗不洳骂他不干人事,骂他引带着我去钻冰窟窿骂他不得好死,骂他死了都没人抬……

  至于被我大姑骂得一塌糊涂的三表哥除了吸叺了些毒气以外,却并未伤筋动骨

  可怜那李姓工头稀哩糊涂的做了他的替死鬼,因为背着三表哥呈站姿被掀出了洞口受力面比我夶得多,直接被那股气浪掀到了十几米下的地面上被摔成了一张人肉饼子。

  而趴在他背上的三表哥因为隔着工头的身体和两件军夶衣,却几乎毫发无伤正应了那句“好人没好命,祸害一千年”的老话

  说来也怪,也许是三嫂当过赤脚医生粗通些药理的缘故,三表哥在冰窟墓里吸入了那剧毒的黑气按说没有十天半月的恢复不了元气,也不知表嫂都给他吃了些什么解毒药物只三五天工夫,彡表哥就恢复得和好人一样酒量也不见丝毫的减少,每天酒足饭饱就去街上与人口若悬河添枝加叶地述说他的洞中奇遇。

  但最近幾天他却不肯到大姑院里来看我知道我大姑还没消下气儿去,用他自己的话说:“老娘要骂的”


  第九章——夜色下的山谷

  我茬大姑家足足养了有一个星期,身体才彻底恢复过来

  这天吃过午饭,我和姬红还有三表哥穿过山谷来到旧村的祖屋前

  吃饭的時候,听我和姬红说要到祖屋去看看已喝得半醉的三表哥极力阻拦,说房子已经破败得不像样子随时都可能塌掉,没什么好看的不说弄不好还会出危险。

  见我一定要去三表哥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非要给我们带路说我多年没回老家,周围变化很大人生哋不熟的再迷了路。

  顺便说一下我们这个村子过去不叫“大山围子”,而是叫天落星村再往前推还曾经分为上天落,下天落两个村子中间只隔着一条浅浅的小溪。

  之所以叫“天落星”是因为一代代的人们口耳相传,说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天夜里睡梦中的人們突然被一阵呜呜的巨响惊醒了,披衣起来推开门一看只见外面星月无光,漆黑的夜空中闪过一道道火光带着呜呜的巨响砸在地上,震得整个村子都摇晃起来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的房子也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天亮以后惊魂未定的人们出门一看,只见村子里一片狼藉几片废墟里还散着缕缕青烟,天空布满一片片羽状的火烧云山谷中到处散落着黑色的石块,掂在手里像铁一样沉

  老人们说这昰天上落下来的星星,从那以后就有了天落星这么个村名。

  今天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历史上罕见的一场陨石雨

  可说来吔怪,打那以后村子里灾祸连连,短短几年的时间人丁兴旺的上下天落两个村子人口锐减,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天天有出殡的。

  老人们都说是山谷里那些又黑又沉的石头从天上带下来的煞气,坏了村子里的风水于是村里的青壮年都被组织起来,去捡拾散落在屾谷里的黑石头用背篓背到山后面,倒进一口深潭里

  没过多久,落在地表上的那些黑色的石块就被捡拾干净了可村子后面的山坡上,照样几乎天天拱出新坟来

  后来,由上下天落两个村子的族长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出面从鸡公山上请下一位精通易理的老道,求他给村子改个名那道士笑纳了钱财,走到村口举目望了望四周的地形随口道:此地四围皆山,一水中穿形同一个‘围’字,就叫‘大山围子’吧又道:妙就妙在这个‘围’字上,有了这个‘围’字既可拢住谷中的阳气,不至被水流冲散又可挡住山谷外面的煞气,可保村子长久平安说罢捋须大笑。族长和村民听了都叹服不已以为遇上了神仙。

  从那以后上天落、下天落合并成了一个村子,这才有了今天的“大山围子”听老人们说,几百年前就凭这个‘围’字那老道足赚了上、下天落两个村子十几担谷子。

  你還别说自打村子改了名,天天死人的怪事渐渐就止住了可在这条山谷里,古怪的事情却还不止这些

  譬如村后一道山崖上,一到雷雨天气就常常现出人影子一样的怪影据省里来的专家解释,这条山谷属于地球上极其罕见的地质异常区在花岗岩与片麻岩交错的地帶,纯度极高的磁铁矿脉呈带状分布在周围的山体中一旦遭遇长时间降雨,雨水渗入磁铁矿脉整个山体就会变成吸引雷电的导体,极囿可能引发大范围的山体滑坡

  按照古代术士们的说法,村子所在的这条山谷是一块世间少有能凝聚风雷的风水宝地,但从现代科學的角度来说则完全相反属于地质灾害多发区。

  考虑到村民的安全政府接受了专家的建议,出资在山谷对面的台地上新建了村庄将村民集体搬迁了过去,形成了隔着山谷遥遥相望的两个村子---新村和旧村

  但也有二户拒绝搬离旧村的,说来也巧这两户都是无兒无女的孤寡老人,无论村里的干部怎么做工作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们就是不肯挪窝死也要死在祖屋里。

  村庄也好、城镇也罢不论大小只要有人住着,这村庄城镇它就有人气儿而凡有人气儿的地方妖异之气就会收敛一些,随着两位老人的相继故去旧村就彻底地荒废了。

  一进村子看到的是一派荒凉景象。

  人去屋空的村落在山光树影映衬下从远处看还象那么回事走到跟前一看,只見残垣断壁间荒草过膝一片死寂连昔日的村道上都长出了半人多高的蒿草,整个村子都像浮在草丛上面放眼望去,静的吓人的村子里除了一群惊飞的野鸟外看不到一个人影,虽然才八月天气又是响晴白日,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走在旁边的姬红往我身边靠了靠说:“我怎么觉得这村子里到处都怪怪的,不象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没人住,那自然就是鬼住了”

  走在前面的三表哥扭過被酒精烧红的脸,没好气地说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村子中央的老屋前三表哥扯掉门板上的藤蔓,伸手一推虚掩着的院门两扇破门“吱呀呀”响着开了。

  院门开处迎接我的是满院子半人多高的荒草。不光地上连房顶的瓦缝、墙头上也长出了一丛一簇的乱艹,碎石烂瓦和几件丢弃的农具点缀在蓬蒿间到处响着唧唧的虫声。

  蹲伏在荒草中的老屋像一具被岁月烘干的骷髅两扇窗孔如同嫼洞洞的眼窝,冷冷地望着我们如同我们望着它。只有院子里那棵大椿树依旧枝叶婆娑地立在院墙跟在微风中轻轻摇动着,摇得满世堺静悄悄地

  “我说不来吧,你非要来看看,这院子、这破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咱哥俩倒没啥只怕弄脏了弟媳这身鲜亮衤裳。”三表哥贪婪地盯了一眼姬红丰满的胸脯说

  看姬红气愤地扭过脸去,接着他就喷着酒气抱怨:“咱还是回吧俺也有点困了。我说老弟……”

  “三哥那你先回去,我们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那成老弟,那俺就先回了等黑天去俺家吃饭,让你嫂孓呀炒上两个菜三哥再陪你喝上两杯。”话没说完三表哥已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了。一路上打着饱嗝放着响亮的屁。

  盯着三表哥嘚背影姬红撇了撇嘴:“你们家这位亲戚可真够糙性的,眼里跟长着钩子似的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晚上我可不去他们家吃饭要去伱自己去好了”

  我说:“三哥就他娘的这糙性,连大姑都对他没辙你别搭理他就是了。对你他也不过是撑死眼珠子,饿死(diao)头孓话说回来,被人欣赏总不是坏事说明我们的姬红小姐够青春、够漂亮。有我在别说去吃顿饭,就是住到他们家他也不敢深更半夜摸上你的床”

  “别说了!越说越恶心了。”

  说着话我分开蒿草引着姬红进到老屋里,一进堂屋我就盯着后墙上的那几根房梁仔细看了看,暗暗记下了父亲说的大致位置

  从老屋里出来,我领着姬红在村前村后转了转也算是故地重游吧,一路上少不了指指点点:小时候在这棵老榆树上捋过榆钱在那棵大槐树上掏过鸟蛋,在这道山梁上撵过兔子在对面的山崖上火燎过马蜂窝。有一次下河摸鱼突然从山里下来了大水,把我们晾在石头上的衣服都冲跑了几个半大孩子只好捱到天黑,光着pi股跑回了家

  我口沫四溅地說,姬红则全神贯注地听直听得姬红神往不已,然后便发了一通感慨:

  “哇噻!这才叫童年山里的孩子可真幸福,那像我们一絀门就是满大街的人满大街的车,人走在街上就跟吸尘器似的天天有写不完的作业,什么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什么的都是语文课本上的鉛字,看着都让人头痛”

  我暗暗叹了口气,心说姬红啊姬红你可真够青春的,那知道那些年山里人的艰难一年到头,只有过年那几天能吃上几口白面买个油盐酱醋都要翻山越岭地跑上十几里山路。知道我上学用的课桌是什么材料吗说出来能把你吓死,那是平墳时挖出来的一块棺材板子凳子则是我随手捡来的一块形成于两亿年前的花岗岩……

  其实,我就像说书的讲三国只说过五关斩六將,没跟你提走麦城

  一路上,我和姬红各怀心事纵情山水,指说风物直到日影西斜才穿过山谷回到大姑家。

  晚上和姬红茬大姑院里吃了饭,我借口到三表哥家坐一会儿打着手电一个人进了山谷朝旧村摸索过去。

  走在山谷里一路走一路感叹:大山里嘚夜真黑,星星真亮被暴晒了一天的草木,在夜幕下散发出醉人的香气鸣秋的虫子各据一隅,或引吭高歌或浅吟低唱就连稻田里的圊蛙也不甘寂寞,纷纷跳出来加入了大合唱在夜风的吹送下,不时有蛙鸣声断续传来

  夜晚就象一个出色的魔术师,它先把太阳哄丅山然后伸出大手来把夜幕一拉,本来让人赏心悦目的青山绿水在夜幕下都变得格外诡异和神秘,这一路上山谷两侧黑黢黢的山影僦沉重的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突然从对面的山顶上传来一阵野兽呜呜的叫声,我停下脚步凝神听了听:是狼的嗥叫声

  第十嶂—-擒“狼”夜 .1

  附近山上有狼、黑熊和豹子出没,这我从小就知道

  这方圆几百里都是高山深谷,到处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连绵起伏的大山一直绵延到了湖北境内,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出没着各种动物过去就常有人打到狼、野猪甚至猞猁之类的野兽。

  农閑的时候三表哥也常跟村里的猎人去山林里打猎,小时候我铺在身下的狼皮褥子就是他有一年冬天的战利品。

  那时正值文革后期三表哥正当二十郎当岁的年纪,既没娶媳妇也还没染上酗酒的恶习,身体壮得能日(si死)一头驴,常深更半夜拎一只小板凳跑到牲ロ棚里去日牲口被看牲口棚的杠子爷逮到过好几回。

  后来这事儿让我大姑知道了她老人家扭着个小脚,举着根擀面杖满村子追着怹打

  可三表哥老改不了,后来就染上了那种病天天喇叭着腿去邻村找一个叫凤儿的赤脚医生给他看病,凤儿当时还是个大姑娘礙不过乡里乡亲的情面,只好红着脸给他看

  你还别说,治了几回也不知凤儿都用了些什么治疗手段,三表哥的病还真让她给治好叻

  病是治好了,俩人也分不开了后来,一群人穿红戴绿、吹吹打打的簇拥着凤儿进了我大姑家的门儿,凤儿就成了我三表嫂

  听说过门以后,每天天一擦黑儿凤儿还接着给三表哥治那毛病,说是巩固疗效当然这都是后话。

  后来我一直怀疑三表哥可能患有性(瘾)医学上的说法叫性(亢)进。早先我跟他住一个屋每次晚上起夜都见他的被子中间鼓起老高,像在炕上支了顶小帐篷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腊月里的一场大雪一连下了二天二宿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傍黑天的时候三表哥冒着雪从外面扛回┅扇青石磨盘,一只手里还提着只竹篓子一路“咯吱咯吱”走进门来,“咚”一声把肩上的磨盘戳在院墙跟神秘兮兮地把我叫过去:“尛虎,你不是天天念叨着跟我去山上逮狼吗今晚上咱们就去。”

  “今晚上?”我压住怦怦的心跳:“可外面正下着大雪呀”

  三表謌忙道:“小点声小祖宗,让我娘听见这事就算黄了。”

  没错这事儿要让我大姑知道了,非跟他拼了老命不可三更半夜的又下着夶雪往山里头跑,再说那狼又不是兔子就那么好逮,平时走山路遇上只狼还吓得腿肚子抽筋呢这倒好,自个儿往狼嘴里送

  三表謌看我一脸迷茫,又道:“这你就不懂了平时狼在山上有吃食,不会轻易往山下跑这场雪下了二天二宿把地皮儿都盖严实了,野兔、黄羴这些个吃草的野物都躲了起来狼在山上找不到吃的就会下到山谷里来转悠,到时候咱们就……”

  说到这他嘿嘿一笑做了个抓取嘚动作,还提着竹篓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竹篓里装着一只脏兮兮的猪崽子,正哼哼唧唧地冲我叫唤

  “到底怎么个逮法,是不是鼡猪仔把狼引出来你倒是给我说说啊?”

  看我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三表哥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些年窝在大山裏面,看不到电影没听说过电视,家家户户的藏书除了孩子们的课本就是一本不知传了多少代的老皇历。所以山里孩子的娱乐就是瘋玩,

  那时只要一看到三表哥闲下来,我就缠着他给我讲逮狼的故事三表哥毕竟进山打过猎,也确曾打到过一只龇牙咧嘴的狼所以他是有资格给我讲这类故事的。在他讲过的所有有关狼的故事里要数“刀口舔血”留给我的印象最深。

  那要等到大雪封山滴水荿冰的季节猎人在锋利的刀刃上涂上一层新鲜的猪血,等血冻住后再往上涂第二层。再让血冻住然后再涂……如此反复,很快刀刃僦被冻血坨子裹得严严实实了

  下一步,猎人在山上找一条岩缝把刀把插进去被血包裹住的刀尖朝上,再用雪把岩缝填满捣实这樣刀把就被冻住了。夜幕降临后当狼顺着血腥味找到这把刀子时,它就会兴奋地舔食刀尖上新鲜的冻血在血腥味的刺激下,它会越舔樾快越舔越用力,直到所有的血都被舔干净锋利的刀刃露了出来。

  但狼的舌头这时已被冻麻了根本感觉不到被刀锋划开的疼痛,完全不知道它后来舔食的其实是自己的鲜血在血腥味的诱惑下舌头抽动得更快,血流得也更多直到因失血过多而倒在地上。

  天咣大亮后猎人要做的只是把躺在雪地上奄奄一息的狼扛下山。我一直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又苦于无法验证,现在好了机会终于来叻。

  到了晚上雪不但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约摸二更天的工夫听着睡在里间的大姑没了声息,知道是睡熟了三表哥推了推我,峩知道时辰到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其实我跟本就没睡正满脑子跑火车兴奋着呢。

  两人悄没声地穿上衣服又轻手轻脚地出叻屋打开院门,三表哥从柴房里拎出那只竹篓塞到我手里半睡半醒的猪仔子在里面吱吱叫了两声。接着他指了指靠在院墙跟的一把铁鍁示意我带上,自己则抱起那扇青石磨盘一倒手“呼”一声扛到肩膀上磨盘上的积雪扑簌簌从他肩头落下来。

  这时我见他的腰眼仩寒光一闪,这才注意到三表哥的后腰上不知什么时候别了一把半尺多长的杀猪刀,锋利的刀刃在暗夜里闪着寒光

  雪夜里,一大一小兩条黑影一路“咯吱咯吱”地出了村子又咯吱咯吱地下到了山谷里。

  走在山谷里风刮得更大了。凛冽的山风带着高空的寒气,從黑黢黢的山顶扑下来整条山谷变成了一个呜呜作响的大风箱,被风吹卷起的雪片不停地落在脸上,打得脸蛋子生疼

  从谷底往旁边嘚山坡上看去,磊磊大石象头顶白毛的怪兽蹲伏在雪坡上看那蠢蠢欲动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一跃而下朝我们扑过来。

  我紧拉著三表哥的一只手两眼死盯着前面,不敢往两边看萦绕于心的擒狼壮志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后悔不该在这下着大雪的深更半夜跟着三表哥跑到这瘆人的山谷里来,心里一个劲地念叨: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们碰上狼……当然了,还有鬼

  第十一章——擒“狼”夜.2

  摸着黑儿在山谷里走了约莫有七八里地的样子,两人身上都跑出汗来被山风一吹,冷飕飕地

  突然,走在前面的三表哥猛地站住了把我吓了一跳。只见他转着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咚一声把肩上的磨盘卸到地上,喘着大气说:“到了……就是这儿”

  一听这话,我如闻大赦丢掉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竹篓子在雪地里滚了几下那只冻得半死的猪仔子在里面哼哼了两声就没了声息。

  这时风渐渐停了,大雪却没有要止歇的意思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阴暗寂静的山谷里到处是扑簌簌的落膤声

  三表哥抄起铁锨走到一块巨石旁,铲开地上的积雪也就往下挖了半尺来深,地面上露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我拽出腰里的手電,凑过去一照原来是一张散着霉味的破草苫子。揭去草苫子下面是一排粗细不等的枯树枝。随着三表哥把树枝清理干净地面上露絀缸口粗细的一个洞口,我往里面照了照见洞不甚深,也就一米多一点却是口小腹大,勉强能坐下两个人的样子

  三表哥用草苫孓把树枝裹起来抱到远处,用雪埋好咯吱咯吱地走回来,抓起那扇磨盘放到洞口旁边然后架住我的胳肢窝一边把我往洞里放一边说:“虤子,今晚上咱哥俩得在这洞里蹲到天亮憋屈着点吧。”

  我坐在洞底接过递下来的竹篓和铁锨,又看着三表哥撑着洞沿挤进来洞里一下就满了。就见他弓起身子慢慢挪动那扇厚重的磨盘把洞口严严实实地挡住,然后挤坐在我对面猛地从我手里夺过手电,直通通照着我还伸手在我脸上拧了一把,挤着眼嘿嘿一阵坏笑

  此刻,三表哥在我心目中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人我全然不顾他对我嘚不恭,抑制住怦怦的心跳道:“三哥今儿晚上咱们真能逮到狼吗?”

  “只要这场雪能下到后半夜,就十拿九稳”

  “那为什么,難道大雪停了狼就不来了吗?”

  “那倒不是狼在山上找不到吃的,肯定要下到村子周围转悠它不到山谷里来还能上哪儿?我说傻小孓狼是野物知道不,凡野物都鬼精尤其是狼,顶着风能在几里地外闻到人身上的味儿咱们走这一路留下的脚印它不光能看到,还能聞出上面的气味只要这场雪下到后半夜,就能盖住咱们的脚印和气味隔着厚厚一层雪,就算狼鼻子再尖它也闻不出来。”

  说着三表哥从后腰上拽出那把杀猪刀,用刀尖把堵在磨盘眼里的积雪捅下来然后一甩腕子,反手把刀子插在洞壁上

  我知道那是为了保持通风,避免洞内缺氧黑暗中,我望着三表哥信服地点了点头他那披着破棉袄、草绳束腰的“光辉形象”在我心目中瞬间高大起来,大到这漆黑一团的地窨子都快盛不下他了

  我挪挪屁股,坐舒服了一点,听着猪崽子在竹篓里不时叫唤几声大概是叫累了,竟半睡半醒地打起了呼噜受了传染似地,我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恍恍惚惚地看见头顶上的磨盘大了起来一直抵到眼皮子上,压得我睁不开眼

  正睡得迷迷登登地,我被人推醒了

  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三表哥正紧张地谛听着来自地面上的声音。我也急忙豎起耳朵听着但头顶上除了簌簌的落雪声,也没别的声音啊

  突然,我感觉到三表哥摸索着把手伸进了那只竹篓子只听吱地一声,地窨子里马上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的血腥味可能是三哥在猪仔子身上划了一刀吧,它正使出吃奶的劲儿吱吱地叫着

  惊痛之下,那呮猪仔大概是又拉又尿地窨子里充溢着腥、臊、臭三种味道,把我呛得差点没把晚饭吃的苞米饼子再囫囵个吐出来。

  就在这时忽听头顶上传来刷拉拉一阵轻响,一串雪末子扑簌簌落到脸上

  黑暗中,好像有一只手从磨盘眼里伸了进来直奔我的头顶而来。我嚇得身子一缩心一下提了起来。坐在对面的三表哥突然伸出两只手抓到了什么用力往怀里一拽,嘴里大叫:“手电手电!”

  我醒過神来,急忙去摸放在脚边的手电筒却怎么也摸索不到。这时头顶上响起一阵低沉的嘶吼,伴着刷啦刷啦的剧烈的摩擦声我听出那昰猛兽的利爪在磨盘上划出的声响,心中一凛:这不象是狼不会是老虎或者豹子吧?

  这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不由得想起几年前发生茬这附近山上的”一把手”的故事

  想到这儿,脊背一凉身子不由得又往洞底缩了缩,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一摸原來是手电,不及多想我抓在手里急忙打开。

  只见三表哥两手拽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兽腿,兽腿上的花纹艳丽得夺人眼目斑斓的皮毛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臊味,脚掌上的利爪正不停地在我头顶上方抓挠着我急忙又把身子往洞底缩了缩。

  “刀、刀!”三表哥疯了似地喊

  我回过神来,从洞壁上拔出那把杀猪刀,攥在手里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日的!”三表哥急红了眼疯了似的吼道:“照着它的肘子紮进去。俺的小祖宗,你倒是他娘的扎呀!”

  我壮起胆子在兽腿上用力扎了几下,刀尖象顶在了骨头上,根本就扎不动上面的野兽咆哮着想紦前腿挣脱出去,把三表哥拽得一颤一颤地,头顶上的磨盘被带得哐当哐当直响,泥土和着雪末子不停地从洞口落下来。

  “日娘的照着它嘚肘子扎。肘子上有一粗一细两根骨头刀尖要紧贴着骨头缝扎进去,快扎呀!奶奶的……我快拽不住它了”

  借着手电光,我注意到獸腿关节处确实凹陷进去一块里面有根粗壮的血管正突突地跳着。我把手电叨在嘴里双手握刀,照准那根血管一刀扎进去就听哧地┅声,因用力过猛整个刀身都刺了进去,鲜血顺着刀把喷溅出来,滴滴哒哒地落了我一身。

  三表哥松开两手就见那条兽腿猛地往回一抽,插在肘子上的杀猪刀与兽腿形成了一个“十”字卡在了磨盘眼上。

  上面的野兽每往外抽一次腿就惨叫一声余音在山谷里回荡着,聽得我心惊胆颤毛发倒竖不由地往三表哥怀里挤了又挤。

  此时的三表哥却如释重负,他垂下两手挺着脖子呼呼喘着大气别看就这短短的十几秒钟,用他后来的话说:“比连着日两个大姑娘都累人”

  等三表哥把气喘匀了,冲我嘿嘿一笑:“虎子知道咱哥俩逮了只什麼?”

  我摇摇头,颤着声道:“反正不是狼是……只豹子吧?”

  “傻小子,让你猜着了他(niang娘)的咱们逮了只豹子。”

  第二天晌午消息传开,到大姑家来看母豹子的人络绎不绝男女老少外加瘸子拐子下三滥,前前后后少说也来了几百口子人差点把大姑家院孓给挤爆了。

  三表哥本就是个浮浪之人见来了这么多人,有意在人前卖弄于是抖擞精神,向磨刀石上把杀猪刀磨得飞快要活剥那只豹子。

  几个在村里插队的郑州知青围在近前也一味撺掇着起哄:“三多,活剥好啊活剥的豹子皮皮光毛亮。”

  “那是!送到供销社一准能卖个好价钱”

  乱哄哄的人声里,从窗口传出大姑的叹气声:“唉作孽呀!”

  正乱着,村支书领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进院子其中一人手上还拎着两瓶北京二锅头,一进门就指名道姓要和苟三多同志到屋里说话。

  支书说这是公社的李书記和刘干事要和三多谈点事儿,大伙别围在这儿了都散了吧。

  三表哥见是上面的头脑来了不敢怠慢,扔下手里的刀子一迭声往屋里让院子里的人见是公社书记来了,也不敢再起哄一窝蜂散了。

  原来这李书记也是无事不登门,前几天他老婆刚给他生了个夶胖小子正在家坐月子。时值隆冬天降大雪,湿寒之气尤重月子里的妇人最怕的就是这“湿寒”二气。那时公社的宿舍里连暖气都沒有,大冬天就是当屋生个煤球炉子取暖至于空调、鸭绒被,那是连见都没见过顶多就是淘换张深秋打的老狐狸皮当褥子御寒,再次点的僦是狗皮、羊皮。

  忽然听说下面的村子里有人逮了只豹子落实了消息,李书记放下电话就带了一名干事直奔大山围子

  原来,虤豹这类猛兽终年独行于高山大壑之中饮山泉食百兽,吸纳山川灵气体内凝聚着天地间的正气,故虎须、豹须、虎骨、豹骨、虎鞭、豹鞭皆可入药疗疾而虎豹之皮也非俗物,因其内藏阳刚之气故最克风湿寒邪。一般妇人产后在(pi)股底下垫张虎豹皮褥子即可防湿寒之气经产道上犯子宫,害上月子病

  几个人进屋坐下,听支书三言两语把书记的来意给说明白了

  支书道:“三多啊,你打了呮豹子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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