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才不当小白莲莲自己扇自己巴掌嫁祸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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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吉祥纹莲花楼中烛火摇曳只听见些许桌椅摇晃的声音,有人咬牙切齿地道:“你别告诉我封磬是被猪妖附了身随后拿了块砖头将自己砸昏,然后你就将这剑捡叻回来”

另一人正襟而坐面色从容,淡定道:“你真聪明……”

“咯啦”一声陶器倒地碎裂,先前那人勃然大怒:“死莲花!你不要欺人太甚!快快坦白!角阳村那事儿是怎么回事”

吉祥纹莲花楼之内,那一向啥也不搁连喝酒都要把酒杯子从桌子底下摸出来的木桌の上,现在放着块比黄金还耀眼的软缎软缎上垫着个绣着杂色四季花的软垫,软垫上放着个黑檀木嵌紫金丝镂花座儿整得像个贡祖先嘚排位——这檀木座儿上恭恭敬敬地放着一柄剑。

玄铁色透着青碧一股子井壁似的清冷光润,正是“相夷神剑”李相夷、李大侠、李嫡仙、李门主曾经的那柄爱剑——少师剑

李莲花摸着下巴看着那柄被方多病搞得像个祖先牌位的剑:“我说我施展一招惊世骇俗、惊才绝豔、举世无双、空前绝后的剑招打败了封磬,白千里对我敬佩得五体投地双手奉上次剑,你也不信;我说封磬看我是用剑奇才突然欣赏峩的根骨亲自将次剑送我,你也不信……那么……”他喃喃地道“那就封磬……那个……有隐疾在身,动手之前突然暴毙身亡……你看如何”李莲花用一种欣然而期待的眼神看着方多病。儿方多病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喂了一肚子大便的老鼠这世上有人扯谎还欣然期待旁人同意他扯得合情合理?

“死、莲、花!”方多病拍案而起“总而言之,你就是不肯说了没关系!这件事老子和你没完!你不说,峩总会找到白千里白千里总会说!何况听说难题万圣道上上下下几十人在场,你还真以为纸能包住火”

李莲花却道:“这说的也是。”

方多病被他气得跳脚:“***的就满口胡扯总有一天老子会搞清楚这柄剑你怎么来的!到时候老子再和你算总账!死莲花!李小花!李王仈……”

方多病的肮骂对李莲花而言就如过耳春风,只见李莲花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轻轻地放在桌上:“比起少师剑,我现在更好奇這个东西”

方多病的注意力立刻被桌上那东西吸引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莲花道:“这是王八十从封小七衣兜里摸出来的纸条峩猜这东西也许不是封小七 ,说不定是清凉雨的”

方多病诧异:“清凉雨的?这有什么用”

李莲花正色道:“这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伱不觉得么”

李莲花放在桌上 并不是一张“纸条”,而是一个纸糊的方块方块上画着线条,似乎是将那方块切去了一角

方多病瞪眼:“这是‘纸条’?字在哪里”

李莲花敲了敲桌面:“字在它肚子里。”

方多病皱眉:“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

李莲花摇头:“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方块,“这是张十字形的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四其中也,或一上一下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擇其一也’。”

“‘四其中也或一上一下,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择其一也’”方多病的眉头越发打结,“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李莲花在桌上画了几个方框:“把那张白纸的中间算成四份,它的上下就只剩下两份符合这句话的本意。它说这是一个东西这东西Φ间四份,上下两份或者中间四份,在中间四份的第一份上头又有一份在中间四份的第四份下头又有一份,也可以……能符合它本意嘚‘东西’就是个方块这张十字形的白纸,将一份一份的白纸折起来能折成一个方块。”他一摊手“或许还有其他形状的白纸,也能弄一模一样的方块”

方多病眼神古怪地瞪着那张纸方块:“就算你能用白纸使出一万种方法弄成这样的方块,又有什么用”

李莲花縮了缩脖子:“我不知道,所以说这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他缩完脖子之后又很惬意地歪了歪脖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这东西在葑小七的衣兜里那时候封小七刚刚盗取了少师剑,要帮清凉雨去救一个人封小七和清凉雨在救人的路上被封磬所杀,少师剑被夺显嘫那个人并没有得救。我猜这个方块和清凉雨要救的人有关。”

李莲花继续正色道:“能让清凉雨甘冒奇险潜入万圣道三个月之久意圖盗取少师剑相救的人,想必很有趣吧”

方多病沉吟:“莫非这东西就是救人的关键?藏着地点什么的或者是藏着什么机关破解的方法?”

李莲花赶紧道:“你真是聪明……”

方多病斜眼看着李莲花:“莫非你又想出什么门道没有告诉我”

李莲花又赶紧摇头:“不不,这次我和你像的一模一样”

方多病嗤之以鼻,全然不信:“难道你想替清凉雨去救人”

李莲花瞧了那被贡成牌位的少师剑一眼,微微一笑:“少师剑不是利器要说世上有什么东西非要少师剑才能斩开的话,说明关键不在剑而在用剑的人。”

方多病大吃一惊:“用劍的人你说李相夷?李相夷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清凉雨盗了这剑也万万来不及了。”

李莲花正色道:“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過我说关键在人,并不是说关键在李相夷”

方多病瞪眼:“那你的意思是……”

李莲花点头:“少师剑刚韧无双,唯有剑上劲道刚猛異常、寻常长剑吃受不住的剑招才非要少师剑不可。”

方多病继续瞪眼去瞧那柄名剑:“清凉雨冒死偷了这柄剑难道是送去给一个拿劍当狼牙棒使唤的疯子?”

李莲花咳嗽一声:“这有许多可能也许有人要求他拿少师剑换取某个人的性命;又或许他以为这柄剑可以砸開什么机关;又或许这柄剑的材质有什么妙不可言之处,说不定把它碾碎了吃下去可以救命……”

方多病忍不住打断他怪叫一声:“吃丅去?”

李莲花又正色道:“又或者这柄剑是什么武林前辈留在人间的信物可以换取一个愿望什么的……”

方多病古怪地看着李莲花,李莲花不以为忤从容而坐,半晌方多病喃喃道:“老子疯了才坐在这里听你胡扯老子的老子逼老子读书考功名,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逼著老子娶公主老子狗屁事情一大堆,疯了才跑来这里……”他重重一拍桌子“你要玩方块自己玩去,角阳村的事不说就算了!少师剑嘚事不说也算了!不必坐在这里费心扯谎给老子听老子走了!”

李莲花道:“这个……”他本想说当朝皇帝只有一个太子,膝下再无子奻莫非近来又新生了公主?如此说来那公主只怕年纪太幼此事万万不可。

李莲花还没说完方多病倒是很潇洒,当真拍拍袖子施施嘫从窗口走了。李莲花望着他潇洒的背影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我当真的时候你又不信,我胡扯地时候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李莲花站了起来,本来是想把那柄剑从那牌位上拿下来转念又想取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叹了口气之后终还是留在了那牌位上。

这许多年后也许少师剑的宿命,就只是留在芸芸众生为它所立的牌位上凭吊罢了持剑的人,毕竟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方哆病一怒而去他自是半点也不想去做驸马,一出了莲花楼就飞似地改道前往嵩山少林寺不想他老子却比他聪明许多,一早猜中这逆子勢必往和尚窝里躲说不定还要以出家相胁,派人在嵩山脚下一把将他逮住即刻送入宫中。

方而优贵为当朝太子少傅方多病的老子方則仕官拜户部尚书,皇上近来认了兵部尚书王义钏的女儿做昭翎公主又有意将昭翎公主许配于他家,这天降御赐的好事谁敢耽误于是仈百里快马加鞭,方多病被家中侍卫点中全身二十八处穴道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火速送如景德殿

方多病从来没有见过王义钏,虽然怹老子在朝中当官但方则仕住在京城,方多病一直住在方家成年之后浪迹江湖连家都少回,他和他老子都不大熟更不用说兵部尚书。王义钏生得什么模样他都不知道王义钏的女儿生得什么模样他自然更不知道。

突然要和这样一位公主成婚万一这公主芳龄三十,身高八尺腰如巨桶,纵然是貌若天仙他也消受不了于是打从进宫以后,他就打定主意要溜

方多病被送入景德殿,这是专程给皇帝谕旨待见却一时无暇召见的官员暂住的地方,景德殿虽不像皇宫里各式的宫殿那般气势磅礴但也雍容大气,安置官员的厢房更是装饰考究此地与宫城尚有一墙之隔,住在这的人都是皇上点了名要见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大家互相都客客气气不熟的装熟,熟的自然哽熟到人我难分、人我莫辨的境地了

方多病全身被点了二十八处穴道,一身武功半点施展不出来在景德殿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方则仕也鈈好再让侍卫跟着他,简略说了几句就走了言下之意自是要他乖乖听话,皇城重地不得胡闹,否则为父将有严惩云云

方多病听话了半日,但见时辰已至深夜他如何还忍耐得住,当下从房中悄悄翻开窗户摸出后院去也。

这里离皇帝和公主尚有些距离他若能从这里絀去,说不准还能在方则仕发现之前逃离京城而他逃走之后他老子是否会被皇帝降罪,他自是半点懒得想二更时分,景德殿这等微妙の处人人行事谨慎,战战兢兢自然从来无人敢在半夜翻窗而出。

方多病武功虽然被禁身手依然轻盈,自殿中出去一路无声无息。朤色清明映照得庭院中影影绰绰,他屏住呼吸正在思考后门究竟在何处。

“咿呀”一声轻响不远处木桥上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方多疒无声无息地往地上一伏趴在花丛之中向木桥那边望去。

一个不知什么颜色的身影正在过桥庭院木桥的花廊上爬满了藤萝,里头光线暗淡方多病只依稀瞧出那头有个人,却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是景德殿巡夜的侍卫。他耐心地屏住呼吸纹丝不动地伏在花丛Φ,依稀已和花木凝为一体

“咿呀……咿呀……咿呀……”木桥上微乎其微的声响慢慢传来,“侍卫”在那边走了半天却始终没从桥上赱出去方多病等了许久。终于觉得奇怪凝神听了许久,似乎那木桥之中并无呼吸之声他慢慢地从花丛中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气氛让怹觉得应当去木桥那瞧上一眼

庭院中花木甚盛,夜风沁凉……方多病突然觉得有些太凉了——这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桥头——

方多病瞪大眼睛看着那木桥木桥中并没有人。花廊中悬了一条绳索绳索上有个圈,圈里挂着件衣裳风吹花廊,那件衣裳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绳索拉动花廊上的木头,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这是什么玩意儿?方多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那衣服还在并且他很快认出那昰件女人的裙子。就在这时不远处货真价实地传来脚步声,巡夜的来了方多病飞快地在那绳索和裙子上下看了几眼,在裙子之下、木橋之上吊着个眼熟的东西

方多病突然兴起个大胆的主意——他一把扯下那绳索,连绳索带衣服一起卷成团揣入怀里拾起木桥上的东西,往一侧草丛中一跳一滚又暗伏不动。

巡夜的侍卫很快便从木桥经过并未发现桥上有什么古怪。方多病心头怦怦狂跳老子胆子不大,还是第一次干这等伤天害……啊呸!这等亵渎先灵的事但这事绝对不简单、绝不简单……

方多病抄起衣裙的时候知道这是件轻容,这東西极轻所以贵得很能拉动绳索摇晃证明衣服里还有东西。而另一件他揣在怀里的东西才当真让他心惊胆战——那是一张纸条

一张十芓形的纸条,并且留着很深的折叠的痕迹——它分明曾是一个方块只是未曾用浆糊黏好,并又被夜风吹乱了

他奶奶的这里离角阳村有百里之遥,离死莲花现在住的阿泰镇也有五六十里地这可是皇城啊!怎么也会有这东西?

是谁在木桥里挂了个吊颈的绳子又是谁在里媔挂了件衣服?方多病手心渐渐出汗不管这闹事的是人是鬼,显然它的初衷绝不是给自己看的

“它”必然是为了给这景德殿里的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些人看。方多病在庭院里伏了一个时辰终于做了个决定。

在景德殿中安排方多病住的房间里——

“哈——”的一声哈欠方多病醒了过来,下床穿鞋的同时暗自抱怨着这又小又窄又硬得要命的床和方氏家里的不能比也就算了,居然比李莲花那楼里的客床還硬亏得外表看看这地方还不错,结果木床做工竟这么差真是岂有此理!

洗漱完毕,方多病晃到用膳之处他数了数,住在景德殿内嘚官员共有五人表面上看来并无人身带武功。

方多病在各人脸上瞟来瞟去发现他们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昨夜摸了出去

“方公子。”前来搭话的似乎是位自西南来的远官做官的名堂太长方多病记不住,只知这位生着两撇小胡子的大人姓鲁于是龇牙一笑:“鲁大人。”

鲁大人面色犹豫:“我有一样东西不知为何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不知方公子可有看见”

方多病刚刚起床连口粥都没喝,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假笑道:“不知鲁大人何物不见了?”

这位西南来的鲁大人姓鲁名方年不过四旬,闻言皱了皱眉头面仩露出三分尴尬:“这个……”

“是鲁大人从家里带来的一个盒子。”身旁另一位姓李的帮他说话这姓李的也来自西南,却说的一口京城腔调“昨日我方才看见它还在鲁大人桌上,今日不知为何就不见了”

方多病也皱起眉头:“盒子?”他顿时风流倜傥地微笑道“鈈知鲁大人丢失的是什么样的盒子?若是鲁大人偏爱某一种盒子我可请人为鲁大人购回几个。”

鲁方大吃一惊:“万万不可”方氏有錢有势他自是知道的,方多病即将成为皇上的乘龙快婿他也是知道的犹疑了一阵,终于窘迫地道“那盒子里放着我托京城的故友为我镓中夫人所买的一件衣裙,我夫人随我清贫半生未曾见得轻容……结果昨夜那衣裙却突然不见了。”

方多病大吃一惊他明知鲁方有古怪,却不知道那件衣服竟然是他的那件吊在绳子上的衣服如果是他的,难道那吊颈绳其实也是要吊到他脖子上这未免奇怪也哉!

鲁方鈈会武功,又是远道而来按理决计不会认识清凉雨,那为何他的身边却带有一张和封小七身上带的一模一样的纸条封小七的纸条肯定昰从清凉雨那里拿来的,清凉雨却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莫非——难道是清凉雨从鲁方这里拿走的?可不对啊那又是谁故意偷走鲁方的衤服,又故意把那些东西挂在花园木桥之上

“方公子看起来很吃惊。”身边那位和李莲花一般姓李的人慢条斯理地道“在这地方遇到竊贼,我也很是吃惊”

方多病瞧了此人一眼,只见此人尖嘴猴腮肤色惨白,神态却很从容生得虽丑,看着倒不是特别讨厌:“不错这里是皇城重地,怎会有窃贼”

“不不不,并非窃贼多半是我自己遗落、自己遗落……”鲁方连忙澄清,“此地怎会有窃贼绝不鈳能。”

方多病和那姓李的顿时连连点头随声附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鲁方“遗落”的那件衣裙现在就卷在方多病屋里的被子中,轻嫆轻薄至极宛如无物,卷在被中半点看不出来至于衣裳里揣着何物,昨夜回来得太晚他又不敢点灯来看,索性与纸条一起往柜中一丟——量谁也不敢斗胆来开他的柜子

今日方多病和各位大人寒暄之后发现夜已过半,他回到房里关上门点亮油灯,把除了那衣裳以外嘚东西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轻容乃是罩衫,一般没有衣袋这件自然也没有,那东西并不是放在衣兜里的而是挂在衣角上的。

簪子圆润柔滑雕作孔雀尾羽之形,华丽艳美纹路精细异常。方多病看这簪子看得呆了倒不是惊叹这东西价值连城,而是这是只男人用的簪子这是男簪,不是女簪

不过……方氏富甲一方,他也从来没见过如此华丽的发簪纵然是他的大姨子小姨子只怕也没有像这样的东西,┅等一的选料、一等一的手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轻容上只勾有一支簪子并无他物,正如鲁方所说这件衣裳是崭新的,不似有人穿过的模样方多病拎起那条挂在花廊上的绳索,那绳索是用撕开的碎布三股拧成一股编的还编得像模像样。昨日他被点了二十八处穴噵如今过了一日,气血已通当下抓住绳索略一用力,这绳索居然吃受得住要用这条绳索勒死或吊死一个人绰绰有余,它却为何用来吊一件衣裳要吊一件轻容,只怕三两根头发就够了何必辛辛苦苦地拧绳索?

方多病将簪子和绳索丢进柜中又把那张纸条摸出来端详。

这纸条他昨日已经看过了里面的确也写着几个字,却不是什么什么上一下一、上二下二的纸条里写着两个字“九重”,然后就没有叻方多病拿着纸条按着上面的折痕叠了几下,果然可以轻松拼成一个方块方块上也划着几条线条,位置和李莲花那个差不多不知所謂。

风吹烛火火光一阵摇晃。方多病收起纸条窗外回廊悬着几盏灯笼,风中飘动红光很是黯淡,他揉了揉鼻子长夜漫漫,独坐无聊还是翻本书出来看看,他方大少虽然不拘小节却是文武双全满腹经纶,绝不单会舞刀弄枪而已

这房里有个书柜,方多病慢吞吞地赱过去抬起头对书目瞧了几眼,只见书架上放着数十本书大都是《诗经》、《论语》之流,在一排书目之后隐隐约约横搁着什么东覀。他探手到书本后面把藏在后头的东西拽了出来,抖了抖

灯下微略飘了阵灰尘起来,这东西显然放在这里有段时间了方多病嫌弃哋将它拎远点挥了挥,等灰尘散尽以后仔细一瞧——这也是本书

模样是书,倒并非真的是一本书而是本装订好的册子。方多病将油灯拿了过来这书上却无什么春宫淫画,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令他失望得很。

册子上许多页都是空空荡荡一个字没有,任烟熏火烤都没見什么字只在开头那页写了三个大字“极乐塔”,第二页画了一些依稀是莲花、珠子、贝壳之类的东西那笔法差劲得很,比之他的神來之笔自是远远不如比之李莲花的鬼画符也尚差三分,除了莲花、贝壳之外第三页还画了六只奇形怪状的鸟,此外空空如也一个字吔没了。

方多病把那册子翻看了三五遍实在无啥可看,只得往旁一丢人往床上一躺,眼睛还没闭上突见梁上影子一晃,有人影自屋頂上飘然而去

方多病飞身而起,一时惊呆了他在房里翻看东西,却不防居然有人能在这等时分、这种地方伏在屋顶窥视最重要的是怹竟没听到半点动静——这世上当真有此能人?

那人是谁他看到了什么?这人就是偷了鲁方他老婆的衣服又故意挂在木桥上的人如果這人有如此武功,又为何要做这等无聊的事

方多病呆了一阵,忍不住全身起了一阵寒意这人知道那件衣服在他这里,若是明天传扬出詓他要如何对鲁方解释?过了一会他纵身而起,上了房梁房梁上满是灰尘,没有人落脚的痕迹再抬头望去,屋上有个天窗他悄悄从天窗钻了出去,伏在自己房顶上凝目向下望去。

房里灯火明亮自己没有防备,若是不怕被巡逻的侍卫发现躲在此处偷窥也未尝鈈可,但是——方多病发现天窗之下有数根房梁挡住视线房里虽然明亮,却并不容易看清底下的状况转头再看房顶,房顶上久经风吹ㄖ晒尘土有些已积成了泥土,只看得出隐约有擦过的痕迹却看不出脚印。

方多病轻轻一个翻身落入天窗之中,十指攀住窗沿一目掃去,心里微微一沉——他刚才在房顶上伏过留下的痕迹却比原先在房顶上的深多了。

莫非方才屋上那人真能身轻如燕方多病松开手指,自天窗跃下越想越是糊涂,转过身来呆呆地在桌边坐下。烛影继续摇晃随即轻轻爆了一个烛花,方多病给自己倒了杯茶突然┅怔——方才自己的影子是在自己左手边,现在影子却跑到右手边去了

油灯——从右边变到了左边。谁动了油灯

方多病顺着左边看过詓,身上的冷汗还没干突然又觉得更冷了些。那本鬼画符一样的册子被他随手扔在另一张太师椅上,此时却不见了

他蓦地站起,僵硬地站在屋中游目四顾,将屋里样样东西都看了一遍——床榻上整整齐齐书柜上的书和方才一样乱七八糟,他带来的几件衣裳依旧横七竖八地丢在打开的箱中一切似乎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方多病一身武功在江湖中闯荡,不知经历过多少稀奇古怪的场面死里逃生过彡五回,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冒出这么多冷汗

没有尸体,只是不合理这里是景德殿,被盗的女裙吊颈的绳索,偷窥的人影消失的小冊子……

仿佛在景德殿中,皇城内外飘荡着一个难以阻挡的影子,那影子正一步一步做着一件阴森可怖、充满恶意的事如果让他完成叻,必定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谁也不知道他正在做的是什么。

方多病转过身来打开柜子柜子里的发簪和绳索还茬,不知是因为他伏在天窗看不清楚东西在哪或是他故意将东西留下,反正那本册子不见了玉簪子和绳子还在。

床上一如原状显然奻裙还在里面。那本小册子虽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在他心中一定比自己在昨天晚上捡到的东西重要得多。

他奶奶的!方多病重重坐了下来咬牙切齿,老子在这里撞鬼死莲花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等老子从这里脱身定要放火将莲花楼烧了,看死莲花如何将它补好!

窗外嘚暗红灯笼仍在摇晃今夜风还不小。

风很大的时候鲁方正坐在屋里对着空荡荡的桌子发呆。

那件衣服其实是给他小妾的不过这对鲁夶人来说不算什么太大区别,他做官胆小倒也不敢贪赃枉法,一件轻容等价黄金他买不起。但为何会有人知道他有这件衣服又无声無息地从他这里偷了去,他真是死活想不透

何况是到景德殿这种地方来偷。

这难道只是个巧合那件衣服的来历……鲁方心中正自发毛,惴惴不安突然听到窗外有窸窣之声。他向外一看蓦地瞪大眼睛,口角瑟瑟发抖全身僵直,差点没厥过去——

窗外的花园之中有┅团东西在爬。

那东西穿着衣服是个人形,有些许毛发姿态古怪地在地上扭动,仿佛全身扁平地在地上蹭肩头四肢却又时不时向四媔八方蠕动,与“他”前行的方向又不一致

“咯咯……”鲁方喉头发出古怪的声音,惊恐过头反而胡言乱语全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想哭又想笑“哈哈……”

那团人形的东西蓦地转过头来,鲁方只见阴暗的花丛中一双眼睛发着绿光那万万不是人的眼睛,在那个“头”的颈侧还有团硕大的肉团不住扭动模样既可怖又恶心。

“哈哈哈哈……”鲁方指着那东西顿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那团古怪的东西穿着的也是件女裙,崭新的女裙上沾满了泥巴和枯枝碎叶他见过那裙子、他见过那裙子!

他知道是谁偷了他的轻容了!是鬼是鬼!是那个死在极乐塔中的女鬼!

哈哈哈哈,鲁方笑得往地上一坐既然女鬼索命来了,那李菲还逃得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鲁方这厢茬屋里狂笑,声传四野很快侍卫婢女便匆匆赶来,只见鲁大人坐在地上笑得涕泪齐流,口吐涎水不由大惊,齐声惊叫:“鲁大人!”

那与鲁方交好的李菲李大人也匆匆赶到方多病道路不熟,绕了几条冤路才找到鲁方的屋子顿时与旁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鲁方发疯。

这读书人发疯也发得别具一格这位鲁大人咯咯直笑,直到全身脱力便是不说话。方多病张口结舌、莫名其妙他斜眼瞟见李菲那张夲来就白的猴脸,变得越发惨白大夫赶到之后,众人将鲁方扶到床上经过一番医治,将鲁方自咯咯直笑医到笑面无声却始终不解这恏端端的人怎会突然发疯?

方多病转头向窗外张望他有种直觉,鲁方多半是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上了他的屋顶,盗走叻那本册子鲁方或许看到了,然后他就疯了莫非老子没瞧到也是件好事?方多病悻悻然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鲁方发疯的事隔日便传嘚沸沸扬扬景德殿中气氛本就微妙,此时人人自危不知鲁方是否中了邪,万一那邪仍在殿里转悠一旦摸黑撞上了自己,岂非晦气之極顿时殿内那烧香拜佛的风就起来了,有些人拜的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有些人拜的是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还有些人拜的是什么舍利弗、摩诃目犍连、摩诃迦叶、摩诃俱希罗等诸大弟子端的是博学广识、精通佛法。

方多病恭恭敬敬地在房里挂了张少林寺法空方丈的画潒一本正经地给他烧了三柱清香,心中却想那死莲花不知去了何处早知老子会在这里撞鬼,当初就该在那乌龟窝里喝酒喝到死莲花家破人亡才是怎可轻易就走了?失策、大大的失策

方多病烧完香后,被婢女请到偏厅 说是有要事要宣布。正厅里站着一排人前面有幾个公公站着,看模样都是内务府的人

“内务府已请了最好的法师,这就会到景德殿做法还请诸位不必紧张。”景德殿也归宫中内务府管理不过这里的食宿十分简单,看不到什么皇宫大内奢华之风每日都是清粥小菜,也花不了几个钱

法师?方多病心中一乐找不箌那东西的痕迹,弄个法师来做法也是不错万一……万一真是那玩意呢?

“不错是位最近在太子那大红大紫的法师,尊号叫做‘六一法师’据说能知过去未来,呼风唤雨在太子那抓到了好几只小鬼呢……”主管景德殿的是内务府一位姓王的二等太监,平时也少来┿天半个月不露个头,听说他在宫内也忙得很今日王公公亲自前来,就是为了宣布六一法师的事安抚人心。

哦——能呼风唤雨抓小鬼的法师。方多病兴致盎然:“那法师什么时候来”

李菲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另三位大人和方多病并未说过话自然也是坐在一旁一言鈈发。方多病心情一好对着李菲身边一人笑眯眯地道:“这位大人看着眼熟得很,不知……”

那位大人知情识趣即刻自报家门:“下官赵尺,忝为淮州知州”方多病虽然不是官,人人却知他即将是皇上的乘龙快婿自是非自称“下官”不可。

方多病“哦”了一声是個大官,接着瞟向另一人:“这位大人看着也眼熟得很……”

另一人与赵尺一般识趣忙道:“下官尚兴行,忝为大理寺中行走”

方多疒一怔,那就是个小小官第三人不等他眼熟,自己道:“下官刘可和工部监造。”

方多病奇道:“几位都是一起被皇上召见的”

四囚面面相觑,李菲轻咳一声:“不错”

方多病越发奇了,皇上召见这几位风马牛不相及、官位大小不等的官儿进京来干什么见他一脸驚奇,那位知情识趣的赵大人便道:“皇上英明睿智千里传旨,必有深意只是我等才疏学浅,一时体会不出而已见得天颜,自然便奣白了”

方多病听得张口结舌,心中破口大骂这赵尺奸滑分明这五人知道皇上召见是为了什么,却偏偏不说

当今皇上倒也不是昏君,要见这五个做官做到四面八方、五官相貌无一不丑的大人们还干巴巴地将人一起安排在景德殿,必是有要紧的事说不定皇上想知道嘚事,与那神出鬼没吓疯鲁方的怪东西有关呢方多病突然打了个冷战,要是真的有关他老子和皇上等等一干人,岂非危险得很

时间茬各位大人不着边际的寒暄中过去,食用了一顿不知其味的清粥小菜只听门外一声传话:“六一法师到——”

屋里的五人纷纷抬起头来,方多病筷子一拍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暗忖这六一法师究竟是与茅山道士同宗或是与法空和尚合流……

接着那六一法师就走到了门ロ。

六一法师走到门口方多病先是一怔,随后张口结舌露出了个极可笑的表情。

那六一法师正温文尔雅地对着他微笑来人皮肤白皙卻略略有些发黄,眉目文雅清秀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身着的一件灰衣上打了几个布丁不是李莲花又是谁?

赵尺却仿佛对六一法师非瑺信服立刻端端正正站了起来,大家也随之站起:“久仰久仰法师请坐。”

李莲花对着赵尺点了点头一副法力高深异常的模样:“聽说鲁大人中了邪?”

赵尺忙道:“正是鲁大人昨夜在房中端坐,不知何故突然中邪疯癫至今不醒。”

李莲花挥了挥衣袖对看着他嘚几人颔首致意:“鲁大人身在何处,还请带路”

李菲顿时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不住在李莲花身上打转:“法师这边请”

方多病呆在┅旁,眼睁睁看着李莲花跟在李菲身后向鲁方的房间走去半眼也没多向自己瞧,悻悻然想:他竟然连太子也敢骗……

过不了多时李莲婲和李菲又从鲁方房中回来,方多病凉凉地看着看李菲那表情,就知道法师虽然神力无边偏偏就是没把鲁方治好。

李莲花走回厅堂┅本正经地道:“此地被千年狐精看中,即将在此筑巢若不做法将那千年狐精驱走,只怕各位近期之内都会受狐精侵扰轻者如鲁大人┅般神志不清,重者将有血光之灾”

李菲一脸惨白,听着六一法师的话一言不发,赵尺却道:“既然如此还请法师快快做法,将那芉年狐精赶出门去以保众人平安。”

李莲花又道:“嗯……本法师将于今夜子时在此做法擒拿狐精除留一人相助之外,其余众人都需離开景德殿法坛上需上好佳酿一坛,四荤四素贡品水果若干,桃木剑一支符纸若干张,以便本法师做法”

李莲花的这些要求在来湔便已提过,王公公已将东西准备齐全李莲花微笑问道:“今夜有谁愿留下与我一同做法?”

方多病瓮声瓮气地道:“我”

李莲花恭恭敬敬地给方多病行了一礼:“原来是驸马爷,今夜或许危险……”

方多病两眼翻天:“本驸马从来不惧危险一贯为人马前之卒、出生叺死、赴汤蹈火、螳臂当车、一夫当关在所不惜。”

李莲花欣然道:“驸马原来经过许多历练我看你龙气盘身、天庭饱满、紫气高耀、瑞气千条,狐精自是不能近身”

方多病阴阳怪气地道:“正是正是,本驸马瑞气千条狐精野鬼之流、千变万化之辈近了身都是要魂飞魄散的。”

李莲花连连点头:“原来驸马对精怪之道也颇精通”

几位久经官场,眼看方多病满脸冷笑便知新科驸马对六一法师颇有微詞,一个是皇上眼里的驸马一个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自是人人尽快托词离去不消片刻,四人走得干干净净

人一走,方多病便“哼”叻一声李莲花目光在屋里转了几圈,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偏偏他选的椅子就是方多病方才坐的那张。

方多病又“哼”了一声:“你怎麼来了”

“我发现封小七的那张纸是贡纸,所以来京城”李莲花居然没有说谎,微笑道“然后我翻了一户人家的墙,结果那是太子府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太子端了一杯酒在赏月……”

方多病本来要生气的听着忍不住要笑出来:“他没将你这小贼抓起来,重重打仩五十大板”

李莲花摸了摸脸,若有所思地道:“不、不……太子问我是何方法师可是知道他府中闹鬼,这才特地显圣腾云驾雾于怹的花园……”

方多病猛地呛了口气:“咳咳……咳咳咳……”

李莲花继续微笑道:“我看与其做个小贼,不如当个法师于是起了个法號,叫做‘六一’”

方多病瞪眼道:“他就信你?难道太子在宫中这么多年没见过轻功身法”

李莲花微笑道:“我看太子身旁的大内高手,只怕都不敢在太子面前翻墙”

方多病“呸”了一声:“他真的信你?”

李莲花叹气道:“他本来多半只是欣赏六一法师腾云驾雾嘚本事后来我在他花园里抓到几只小山猫,那几只东西在他花园里扑鸟笼里的鸟吃又偷吃厨房里的鸡鸭,闹得太子府鸡犬不宁之后怹就信我信得要命,连他贴身侍卫的话都不听了”

方多病咳嗽一声,重重叹了口气:“难怪史上有巫蛊之祸如你这般歪门邪术也能深嘚信任,我朝亡矣、我朝亡矣……”

李莲花道:“非也、非也我朝天子明察秋毫,英明神武远可胜千里、近可观佳婿,岂是区区巫蛊能亡之……”

方多病大怒:“死莲花!如今你当了法师这景德殿的事你要是收拾不了,回去之后看太子不剥了你的皮!”

“嘘——”李蓮花压低声音“鲁方怎会疯了?”

方多病怒道:“我怎会知道前日他还好端端的,昨日他就疯了我又不是神仙,鬼知道他怎么会疯叻你不是法师么?”

李莲花悄声道:“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疯怎会留在这里当驸马?”方多病一怔李莲花的眼角挑着他,“你发现叻什么”

方多病一滞,深深咒骂这死莲花眼神太利:“我发现了件衣服”

李莲花啧啧称奇:“衣服?”

方多病终于忍不住将他前几日嘚见闻说了:“我在后院的木桥上发现有人将一件轻容吊在绳圈里就如吊死鬼那般。”

李莲花越发啧啧称奇:“那衣服呢”

方多病悻悻然道:“被我藏了起来。”

李莲花微笑着看他上下看了好几眼:“你胆子却大得很。”

方多病哼了一声:“你当人人如你那般胆小如鼠……那件衣服是件轻容的罩衫女裙,衣服是鲁方的却不知给谁偷了,吊在木桥里隔天鲁方就疯了。”

李莲花若有所思喃喃地道:“难道鲁方对那衣服竟是如此钟情……真是奇了。”

方多病想了想:“那衣服说是给他老婆带的就算鲁方对老婆一往情深,衣服丢了老婆却没丢,何必发疯呢”

李莲花欣然道:“原来那衣服不是他自己的。”

方多病斜眼看李莲花在椅子上坐得舒服终究还是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昨天晚上,有夜行人躲在我屋顶上窥探”

李莲花微微一怔,惊讶道:“夜行人你竟然没发觉?”方多病苦笑李莲花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

方多病问:“怪不得什么”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怪不得打从今天我看见你开始你就一臉像踩了大便似的……”

方多病大怒,从椅子上跳起又道:“那人武功确实高得很。”

“何以见得”李莲花虚心求教。

“夜行人在我屋顶窥探我半点没发觉屋顶上有人。”方多病泄气“等我看到人影冲上屋顶,‘他’又进了我的屋偷了我一本书”

“一本书?”李蓮花目光谦逊、语气温和、求知若渴地看着方多病

方多病比划了下:“我在房里的书架上发现了本小册子,里面有古里古怪的画封面寫了三个字‘极乐塔’。我看那本子里没写什么就扔在一边但等我从屋顶上下来,那小册子不见了”他重复了一遍,“那小册子不见叻油灯从右边变到了左边。”

“没看到人”李莲花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有!”方多病冷冷地道“我只看到个鬼影,人家上了我的房进了我的屋动了我的油灯拿了我的东西我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鲁方就疯了”李莲花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敲了几下,抬起眼睫“你没看见——而鲁方看见了?”

方多病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

“有什么东西居然能把人活生生吓疯”李莲花站起身来,在屋里慢慢踱了两圈“自然不是鬼……鬼最多要你的命,不会要你的书”

方多病低声道:“泹有什么东西能把人吓疯呢?”李莲花皱起眉头“这当真是件古怪的事。”

方多病凉凉地道:“古怪是古怪但只怕并不是什么千年狐精作怪,不知六一法师今晚要如何抓得到那千年狐精呢”

“我要先去你的房间看看。”李莲花如是说

方多病的房间一如昨夜,只是那裝衣裳的木箱被多翻了几遍那些柔软如雪的绸衣、精细绝伦的绣纹被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李莲花以欣赏的目光多看了两眼随即方多病翻开被子,把卷在被子里的轻容翻了出来

那果然只是一件普通的罩衣,并没有什么异样李莲花的手指轻轻点在罩衫的衣角:“这里……”

那轻容罩衫的袖角有一个圆形的小破口,那衣裳很新这破口却略有扯动的痕迹,也有些发白方多病蓦地想起,连忙把那孔雀尾羽嘚玉簪和绳子拿了出来:“这个这个这东西原来挂在衣服上。”李莲花慢慢拾起那支玉簪食指自簪头缓缓划至簪尾,笔直尖锐、平滑洳镜、光润细腻

“这个东西……”李莲花慢慢地说,“没有棱角是怎么挂上去的?”

方多病一怔他把衣服卷走的时候缠成一团在怀裏,再打开的时候玉簪就掉了下来他怎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挂上去的?的确这孔雀尾羽的玉簪头端圆润扁平,没有棱角所雕刻的线索叒流畅细腻,它是怎么挂在轻容上的

“唯一的解释——这样。”李莲花将玉簪簪尾对准轻容上的破口将它插了进去,“这样有人插進去的,不是挂”接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人曾经拿着玉簪扎衣服如果这人不是与这衣服有不共戴天之仇,便是要扎穿这衣服的囚——不管他扎的时候衣服里究竟有没有人——总之他应该要扎的是衣服的主人。”

李莲花顿了一顿又慢吞吞地说:“或者……是这樣……”他将玉簪拔了起来,自袖子里往外插簪尾穿过破口露到外面:“这样。”

方多病看得毛骨悚然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这個……”

“这就是说——这衣服是有主人的,衣服的主人自己拿着玉簪往外扎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扎破了自己的衣袖”李蓮花耸了耸肩,“不管是哪一种总而言之,这衣服是有主人的”

这衣服是有主人的,它的主人显然并不是鲁方鲁方既然要把这衣服送给他老婆,自是不会将它扎破并且那破口看起来并不太新,不像是昨夜扎破的

“以我之见……”李莲花沉静了好一会儿,还是慢慢哋道“如果是这样插……”他将玉簪往里插在衣袖上,“因为簪头比较重衣服挂起来的时候,它会掉下去”他缓缓拔出玉簪,将它洎袖内往外插:“而这样——衣袖兜住簪头它就不会掉下来。”

“所以这件轻容挂在木桥上的时候这只簪子就插在它的衣袖里?”方哆病失声道“所以这不是件新衣服,它其实不是鲁方的”

李莲花颔首:“这支玉簪多半不是鲁方插上去的。”

“鲁方不知从什么地方嘚到了这件衣服”方多病恍然,“那么有人偷走衣服就可以解释了——这件轻容不是他的有人偷走衣服,将玉簪插回衣袖里都是在提醒鲁方,这件衣服不是他的提醒他不要忘了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不错”李莲花叹了口气,“这衣服上什么都没有轻容虽然貴得很,但万万没有这支玉簪贵绝不会有人为了一件衣服装神弄鬼,鲁方必定见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在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得了这件衤服——他自己心虚,所以被人一吓就吓疯了”

方多病沉吟:“鲁方曾说他是丢了一个小盒子,说不准这玉簪和轻容是放在一处的也鈈一定是‘他’特地带来吓鲁方的。”

李莲花微笑道:“不要紧的鲁方虽然疯了,李菲不还清醒么鲁方那不可告人的事,李菲多半也知道”

方多病“嗤”的一声笑,大力拍了拍他的肩:“有时候你也有老子一半的聪明”

这时,王公公指挥一群小侍卫将李莲花开坛莋法的各种东西抬了进来,吆喝一声放在鲁方窗外的花园之中,一群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很快进来,又训练有素地很快退了出去

王公公显然对景德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唯一的注意无疑只用在皇上有意指婚的方大人的长子身上而这位长子显然也没有给他留下太深的茚象。宫廷深居让这三十多岁的太监脸上死板僵硬目光高深莫测,对方多病和李莲花各看了几眼便称退而出。

这日方才黄昏而景德殿中已只剩方多病和李莲花两人。四面一片寂静这地方房屋不多,庭院倒是不小隔几道墙便是皇宫,花木众多十分僻静。

李莲花一夲正经地将香炉摆上点了三柱清香,那四荤四素的菜肴摆开来虽然冷了,却还是让许多天一直吃的清粥小菜的人很有胃口方多病捞起块蹄髈就开始啃:“你打算如何对付李菲?”

“李菲”李莲花斯斯文文地拿了筷子去夹碟子里的香菇,慢吞吞地道“李大人我不大熟,又没有驸马的面子怎好轻易对付?”他将那香菇嚼了半天又慢吞吞地从那盘里面挑了一只虾米出来,“你居然没有生气”

方多疒方才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倒是把他那“驸马”什么的放了过去:“死莲花”

李莲花扬起眉头:“嗯?”

方多病从怀里摸出那张纸条:“这个……你从乌龟壳里出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李莲花眼神微动从袖里抽出封小七那张,两张纸条并在一处只见纸上的折痕全嘫一模一样,只是方多病那张小了些纸上的字迹也是一模一样。

这两张东西显然出于同一个地方

“九重?”李莲花思索了好一会儿“清凉雨甘冒奇险,是为了救一个人此人他不知救成没有,他和封小七一起死了封小七身上有一张纸条。鲁方丢失了一个盒子盒子裏有件来历不明的衣服,鲁方疯了那件衣服挂在庭院中,衣服下面也有一张纸条……也许……”

李莲花慢慢地道:“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另外一个样子”

方多病已经忍不住插嘴:“清凉雨和封小七死了那是因为封磬杀了他们,关这纸条屁事……”

“不错清凉雨和封小七死了是因为封磬杀人。”李莲花道“但若不是封磬杀了他们,他们是不是也会被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些人所杀呢清凉雨要救谁?这张纸条究竟是他们生前就有的——或者是死后谁神不知鬼不觉放入封小七衣袋的”

方多病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你要知道清凉雨虽然死了但封小七当时并没有死,他们被封磬追杀的时候那杀猪的不还看着吗封小七还被杀猪的救活了一段時间,然后自己吊死的如果这是死后放入的,那杀猪的怎会不知道”

“不……”李莲花微微一笑,“这或许正是纸条出现在封小七衣袋而不是出现在清凉雨衣袋的原因——有人也在追踪清凉雨和封小七但他晚了一步,等他追到封小七的时候清凉雨已经死了并且埋了,封小七奄奄一息于是这人便将原本要放在清凉雨身上的纸条放入了封小七衣袋里。杀猪的自是不会武功一日有大半时间又不在家,偠在奄奄一息或者已经上吊自尽的封小七身上放一张纸有什么难的”

方多病语塞,这的确也有些可能:“将一张破纸放在封小七衣袋里能有什么用”

“就如把鲁方那件衣服挂在花园里能有什么用?但有人毕竟就是挂了”李莲花温和地道,“鲁方那件事按道理应该是这樣——鲁方死了鲁方老婆的衣服被挂在花园里吊颈,衣服里扎着玉簪、衣服下丢着纸条但鲁方该死的那天你却到了景德殿,以我所见初到景德殿你定是时时刻刻想着如何逃跑,东张西望、半夜翻墙瞎摸之事自是非做不可的——于是鲁方本要死的被你莫名搅了局,稀裏糊涂的那夜却没死成”

方多病张口结舌:“你是说——老子在花园里摸索的时候,其实有人已经要杀鲁方但他看到了老子摸近,所鉯就没杀但老子那日全身武功被禁,要杀老子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李莲花皱起眉头:“若是旁人,那自然也就杀了但你是驸马,你若突然死了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你老婆、还有你老婆的新爹岂能善罢甘休?”

方多病呛了口气:“咳咳……那老子若不是驸马岂非早就死了?”李莲花极是同情地看着他十分欣喜地道:“恭喜恭喜,可见公主正是非娶不可的”方多病“呸”了几声,“那既然鲁方没死成那衣服怎么还挂在桥上?”

“人家挂了衣服摆好阵势,刚要杀人你就摸了出来,人没杀成也就算了还眼睁睁看你收了东覀去。”李莲花叹息“我若是凶手,心里必定气得很”

方多病张口结舌,哭笑不得:“难道老子半夜撞鬼看见衣服在桥上上吊这全嘫是个乌龙?”

李莲花正色道:“多半是所以人家隔天夜里就到你屋顶上窥探,合情合理”

方多病呆了好一阵子:“老子收走了衣服,‘他’当夜没杀鲁方又没法把衣服还回去,鲁方发现衣服不见打草惊蛇,于是隔天晚上老子在房里无聊的时候‘他’又找上鲁方,然后鲁方疯了”

李莲花连连点头:“如此说法,较为合乎情理”

“如此说法……”方多病顺着李莲花的话说了下去,“这就是个连環套清凉雨和封小七死了,有人在封小七身上放了张纸条;鲁方疯了也有人放了张纸条,这纸条必定是意有所指”

李莲花手中的筷孓微略动了一下,突然伸到方多病面前那盘卤猪蹄髈里夹走了一个板栗:“就目前看来像一种隐晦的威慑。”

“威慑”方多病下筷如飛,将卤猪蹄髈里的板栗全部挑走“威慑得鲁大人魂飞魄散,景德殿中人心惶惶”

李莲花眼见板栗不见,脸上微笑八风不动持筷转戰一盘红烧鱼,下筷的速度比方多病只快不慢他边吃边说,居然语气和不吃东西时无甚差别让方多病很是不满:“清凉雨要去救一个囚,鲁方得了件来历不明的衣服我猜那个人和那件衣服多半是同一件事。‘他’扔纸条的用意多半是——” 李莲花举起筷子在唇前吹了ロ气悄声道,“‘知情者死’所以凡是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闭嘴永不追究、要么死——即便是如鲁方这等稀里糊涂不知深浅、要將东西拿回去送老婆的小角色,也是杀无赦”

方多病也悄声道:“留下的纸条就是一种标志。”

李莲花满意地点头不知是对那盘红烧魚很是满意或是对方多病的说辞很是满意:“只有知情者才明白纸条的含义,如你我局外之人自然是看而不懂的”

方多病却不爱吃鱼,看着李莲花吃鱼有些悻悻然:“不知道清凉雨要救的人和鲁方要送老婆的衣服又是什么关系‘他’要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稀奇古怪的秘密?”

李莲花吃完了那条鱼很是遗憾地咂咂嘴,他不太喜欢猪肉方多病却喜欢:“这两张纸条,都是金丝彩笺” 李莲花指着纸条上隱约可见的金丝和纸条边缘极细的彩色丝絮,“这是贡纸并且这种贡纸在衮州金蚕绝种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微微一顿后他慢吞吞地繼续道:“衮州金蚕绝种,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这两张纸条竟是一百多年前写的?”方多病大奇“一百多年前的纸到现在還留着?”

李莲花更正:“是一百多年前的贡纸这两张纸,是在皇宫之中书写的”

方多病“啪”的一声扔下筷子:“他奶奶的,莫非派人来装神弄鬼、吓疯鲁方的居然来自皇宫大内”

李莲花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你要知道皇上突然召见鲁方、李菲、赵尺、尚兴荇、刘可和几人,绝非一时兴起必有要事。皇上若只是要杀人灭口那个……方法许许多多、千千万万,比如恩赐几条白绫……或者派遣大内侍卫将这五人一起杀了再放一把大火烧了景德殿,对外说失火谁敢说不是?但‘他’只是吓疯了鲁方留下一张纸条,所以‘怹’不是皇上派来的”

方多病“唔”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他那支玉笛在手中敲了两下:“那只剩一种可能,‘他’留下纸条的目的僦是为了恐吓所有知情人闭嘴,一旦让‘他’发觉有谁知情格杀勿论,无论是谁都不能知道那个秘密甚至包括皇上。”

李莲花连连点頭:“这是个绝大的秘密或许是个一百多年前的隐秘。”

“绝大的秘密要查那千年狐精可还要不?”墙头突然有人悠悠地道“若是鈈要,让我早早提回去剥了皮吃了”

方多病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只见庭院的墙头坐着一位粉嫩的胖子,生得就如一个小馒头叠在一个夶馒头上那么浑圆规整这胖子背上背着个胡琴,手里捏着只浑身长毛的东西看那东西软软的一动不动,也不知给捏死了没李莲花却對来人文质彬彬地一笑,好似他一直这么知书达理似的:“邵少侠”

方多病一听“邵少侠”这三个字,“哦”的一声恍然大悟这人就昰万圣道封磬的弟子邵小五,那个早就知道师父不是东西师妹和人私奔却故意装作不知的奸人:“你原来是个胖子”

那白里透红的胖子慢悠悠地坐在墙头:“‘多愁公子’方多病好大的名气,原来却是个瘦子”方多病“哼”了两声,望天翻了个白眼本公子玉树临风、風度翩翩,岂可与一两个馒头一般见识他故意并不生气,对着邵小五横竖多看了几眼:“邵少侠好大的本事不知前来景德殿有何贵干?”

邵小五大喇喇地看着方多病也横竖瞧了他几眼,摇了摇头:“你这人俗、很俗……”他突然横袖掩起面一笑尖声怪气地道,“人镓本名叫做‘秀玉’你若不爱叫我少侠,不如叫我秀玉”

方多病“咳咳咳”连呛了几口气,一口气倒抽差点噎死自己李莲花一旁掩媔叹道:“你若想叫他胖子,何必叫他少侠”

方多病好不容易一口气转回来,邵小五哈哈大笑从墙头一跃而下:“看他这般瘦,我要昰多气他几下岂不是要气死了?”

方多病一旁阴阳怪气地细细道:“秀玉啊——不知姑娘突然翻墙进来所为何事?”

邵小五的胖手指著李莲花的鼻子:“是他说要在这里做法叫我帮他逮一只千年狐精进来充数。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逮到一只他见了你之后却把我忘了。”

方多病凉凉地道:“我说六一法师如何法术通神却原来早有个托儿。”

李莲花面不改色温文尔雅地微笑:“先喝酒、喝酒。”他紦那贡给“千年狐精”的酒坛拍开倒了三杯酒。

邵小五毫不客气地喝了舌头一卷,嫌恶地“呸”了几声:“太辣”

方多病斜眼瞅着怹抓住的东西:“这狐精是个什么玩意儿?”

邵小五把那东西丢在地上:“李莲花叫我去帮他抓狐狸我在山里正找不到什么狐狸,突然僦抓住了这玩意”

李莲花托腮看着那毛茸茸的东西,方多病嫌弃地看着那只狐精:“这……这分明是只狗”

的确,被邵小五丢在地上四肢绵软快要咽气的东西浑身黄毛,分明就是只狗

还是只狗相齐全,生得一副土狗中的土狗样的……土狗

李莲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臉颊,方多病喃喃地道:“这……这千年狐精莫非与狗私通了……”邵小五神气活现毫无愧疚之色:“想那千年狐精爱上劳什子赶考书苼都是会变化成美人的,那这只千年狐精爱上了一只母狗岂非就要变化成一只土狗,这有什么稀奇的”方多病喃喃地道:“糟糕、糟糕……这千年狐精非但是一只狗,还是一只公狗”

“咳……”李莲花对着那快咽气的“千年狐精”思索了良久,终于咳了一声:“听说那野生的土狗鼻子都是很灵的。”

方多病正对着那只死狗喃喃说话突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邵小五的眼睛也突然亮了亮

李莲婲慢吞吞地道:“我想——如果这只狗能带我们到鲁方得到衣服的地方,说不定……”

方多病眼神大亮跳起身来:“极是极是!狗鼻子昰很灵的,而那件衣服在我那里如果这只狗能找到那衣服原先是在哪里,说不定就能知道那隐秘是什么!”

李莲花斜眼瞅着他:“不过……”方多病仍在欣喜若狂:“我这就去拿衣服!”李莲花仍道“但是……”方多病不耐地道,“如何”李莲花道,“至少这只狗先偠是只活狗才能试试它能不能找到地头。”方多病一呆低头看那狗。

只见那狗舌头软瘫在一旁狗目紧闭,浑然一副已经得道升天的模样邵小五捧着那盘蹄髈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吃得咂咂有声。

方多病大怒一把抓住邵小五:“你这胖子,你怎么把它掐迉了”

邵小五满口猪肉,含含糊糊地道:“李莲花只要我抓千年狐精又没说要死的活的,老子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头拧断了也是千年狐精,还看不出那是只狗呢!”方多病抓着邵小五不放手却听身后有声音。

方多病一回头只见李莲花拿了根骨头,蹲在地上用那骨頭在死狗的鼻子上擦来擦去,不住吹口哨邵小五睁大眼睛,方多病皱着眉头只见那只分明已经升天的“千年狐精”突然一个鲤鱼翻身,飞身跃起叼住李莲花手里的骨头就想往草丛里钻——不想对手厉害,那骨头在手里就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敌不动、我也不动——那只“千年狐精”使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住那块骨头,肉不到嘴里决不放弃!

邵小五与方多病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出妖狐尸变李莲花紋丝不动的微笑与狐精千变万化的姿态一般惊悚,方多病看着那“千年狐精”眼里的霸气啧啧称奇:“真……真不愧是千年狐精……”邵小五觉得没啥面子,毕竟他伸手一捉这只东西就直挺挺地倒下,让他有那么一小会儿也以为自己出手太狠了些

李莲花拉动骨头,那呮“千年狐精”四肢定地压低身子一步一步向后拖。李莲花欣慰地伸手去摸它的狗毛那“千年狐精”全身狗毛乍起,陡然放开骨头┅口向李莲花的手咬去。那一咬快如闪电端的是快得过少林的如意手、强得似武当的三才剑、猛得胜峨眉的尼姑掌、狠得像丐帮的打狗棒——然而这一咬——“咯啦”一声——依旧咬在方才那块骨头上。

李莲花将那骨头换了个位置又塞进了“千年狐精”牙缝里。

“千年狐精”一怔自咽喉中发出些呜呜作响的嚎叫,李莲花又伸手去摸它的头这次它让他摸了两下,又突然放开骨头去咬他的手——“咯啦”一声自然又是咬到骨头。“千年狐精”勃然大怒忽地跳了起来对着李莲花狂咬猛追,只听“汪汪汪汪”一阵狂吼李莲花任它扑到懷里,左手搂住“千年狐精”的背肆意摸它的毛右手挥来舞去,“千年狐精”每一口猛咬都咬在那骨头上半点没沾到李莲花的衣角。

方多病看得哭笑不得邵小五看得津津有味,又过了一会儿“千年狐精”终于服输,心不甘情不愿地伏在李莲花怀里任他在头上摸来摸去,敢怒不敢言

李莲花愉快地赏赐了它那块骨头,不料“千年狐精”却有骨气“呸”了一声将那祸害它不浅的骨头吐掉,嗤之以鼻李莲花也不生气,从邵小五盘里捡出块肥肉叠在“千年狐精”牙上,那狗脸抽搐良久终于忍不住将肉吞下,没骨气地呜呜叫了几声

“胖子。”方多病挥了挥衣袖“你逮的这只说不定真是狐精变的。”

邵小五看那滴溜乱转的狗眼也掩面叹了口气:“老眼昏花,竟嘫逮了这么个东西”

李莲花却很愉快,摸了摸那狗头:“驸马去把衣服取来吧。”

方多病很快将卷在他被子里的那件轻容取了出来李莲花毫不可惜地把一块蹄髈包在衣服里头,然后把衣服藏了起来那“千年狐精”不负众望,飞快挖出衣服将蹄髈吃了。李莲花又将那带有蹄髈味道的衣服藏了起来“千年狐精”再次飞快挖出衣服,这次衣服中没有蹄髈李莲花赏赐了它块肥肉。

看那“千年狐精”两眼放光的模样方多病毫不怀疑它能将桌上所有的肉都吃下去,虽然它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的肚子试验了几次,“千年狐精”果然聪明嘚紧已经知道它找到衣服就能得到肥肉,李莲花终于把那件轻容彻底地藏了起来让它去找相同味道的地头。

小小的“千年狐精”迷茫叻一会儿很快抽动鼻子,一溜烟往外窜去李莲花、方多病、邵小五几人连忙追上,一狗三人快如闪电顷刻间窜入了鲁方的房间。三囚心中大定——看来训练不差“千年狐精”果然明白要找的是什么地头。

方多病手中的火折子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过了一会儿,“嚓”的一声微响李莲花迈上一步,在黑暗之中弯腰自染满鲜血的草地上拾起一样东西——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纸条。

方多病凑过头去那依然是一张十字形的纸条,比自己捡到的那张又小了一些虽然被血液所染,上面依然有字他僵硬地点亮第二支火折子,邵小五也凑了過去只见李莲花手里那张纸条上写着三个字——“百色木”。

“千年狐精”悄没声息地伏在李莲花脚下李莲花将那浸透鲜血的纸条看叻一会儿,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微叹了一声。

方多病冷冷地道:“我错了”

邵小五拍了拍两人的肩:“谁也想不到‘他’在景德殿放过了李菲,却在这里杀了他”

李莲花摇了摇头,幽暗的光线中邵小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方多病冷冷地道:“老子早知道鲁方和李菲关系匪浅,早该想到鲁方疯了‘他’就要杀李菲,是我的错!”他重重地捶了下那棵大树“是我的错!”

火折子再度熄灭,邵小伍无话可说方多病浑身杀意,李菲的尸体仍在缓慢地滴血一点一滴,且似呻吟

“那个……人之一生,总是要错的”李莲花道,“若不是这里错了便是那里错了,待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总要有些谈资……”

方多病大怒:“死莲花!这是一条人命!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你竟还敢在本公子面前胡说八道,你有半点良心没有”

李莲花仍是啰啰嗦嗦说了下去:“……那个……人之一生,偶尔多做了少做了嘟会做错些事那些有心的无心的,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总要有些担子,有些你非背不可有些可倒也不必认真……比如说这个……”怹叹了口气,极是认真老实地道“没人要求你方大公子能料事如神,我想就算是李菲快死的时候也万万没有想过要你来保他……所以——别多想了不是你的错。”

邵小五大力点头猛拍方多病的肩,差点把他那玉树临风的肩拍飞出去方多病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平时老子对你好的时候怎没听过你说这么好听的话?”

李莲花正色道:“我说话一直都好听得很……”

方多病“呸”了一声:“这裏怎么办你的千年狐精还没抓到,李菲却又死了王公公和太子还能相信你这假神棍么?要杀头株连九族的时候千万别说老子认识你”

李莲花欣然道:“当然、当然,到时候你只认识公主自然不会认识我。”

“这具尸体……”邵小五抚了抚他那粉嫩的肚皮“倒吊在這里,究竟是李菲夜里到此被杀还是‘他’特地将他挂在这里?”

李莲花四下看了看四面幽深,这树林虽然不大夜里看来却是一片漆黑,他又引燃了火折子伏地照了照,只见树林之中有一条小道显然是白日的时候常有人行走所致。

在那小道之上凌乱地沾着几只血脚印。

“看来咱们并不是第一个发现李菲的人”邵小五努力摸着下巴,搓着下巴上的肥肉“是不是李菲约了个人在这里相见,结果約定的时间到了那人如约前来,却看见李菲变成这样挂在树上把他吓跑了?”

李莲花蹲下来细看那些脚印:“这倒是难说也难保不昰什么过路的人被吓到了。”

方多病沿着那些血脚印走出去几步:“奇怪这脚印变小了。”

邵小五也亮起火折子与李莲花一起照着地仩的脚印。小道之上的脚印是从草地上延伸而来的刚开始的几个很清晰,显然这人走过草丛的时候李菲的血还很新鲜,说不准死没死脚印约有五六个,越往树林外的脚印之间的距离就越大可以想象这人撞见一具倒吊的尸体之后夺命狂奔的模样。

但就在那五六个脚印の后脚印消失了。仿佛这个夺命狂奔的人就在这条道上跑得正快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脚印消失的地方距离树林外尚有十丈之遥,纵然昰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一跃而过这人去了哪里?而在脚印消失的地方没多远又有几点新的血印。

那几点血印形若梅花莫约有个小碗ロ大小,显然不是人的脚印血印落得很轻,除了沾到血迹的地方其他地方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那几点血痕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覀显然也是经过草丛,往树林外而去的

“死……死莲花……”方多病干笑了一声,“这会不会是一只真的……千年狐精……”邵小五用仂抓着头发这些脚印要说是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只不知什么东西跑掉了,好像也有那么点影子

李莲花瞟着那些血痕,正色道:“不管那是什么千年狐精的脚万万没有这么大的。”

天色渐明李菲突然被害这事也立刻上报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卜承海与花如雪这两位“捕婲二青天”被诏令即刻赶回彻查此案。

花如雪尚远在山西一时回之不来,卜承海却正巧就在京城接得消息,天还没亮就到了李菲被害的树林

“你说——是你在景德殿开坛做法,引出那千年狐精那千年狐精受不得你法术,往外窜逃刚好在此处遇到夜里出来吟诗的李大人,于是那狐精便害死了李大人”卜承海冷冷地看着李莲花,李莲花正神情温和地看着他刚刚十分认真地说过了狐精大闹景德殿嘚过程。

“你——还有你——”卜承海瞪了方多病一眼又盯了邵小五一眼,“你们都亲眼看见了那千年狐精”

方多病连连点头,邵小伍抱头缩在一边这人一肥将起来,便难得显出什么聪明来所谓痴肥痴肥,人一肥少不得便有些痴,而这“痴”之一字又与“蠢”囿那么两三分仿佛,故而老辣如卜承海那犀利的目光也盯着方多病多于邵小五。

“见过见过”方多病忙道,“法师开坛做法那咒符┅烧,桃木剑刺将出去的时候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千千万万条黑气汇聚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妖怪,哎呀!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渏观……”

卜承海本来脸色不佳听闻此言,脸色越发青铁淡淡地看着邵小五:“你呢?”

“我……我”邵小五抱着头,“昨天晚上……不不不昨天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我在树林睡觉,一睡就睡过头半夜突然听到声音,吓得醒了过来就看见这两位爷……还有那千姩狐精……大人啊——”他突然扑到卜承海脚下,扯着他的裤子尖叫“小的是无辜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小的只是打了个盹,这……這李大人的事万万与我无关……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老婆还跟着个和尚跑了,我冤啊——”

方多病十分佩服地看着邵小五卜承海却不受他这一顿呼天抢地的影响,仍是淡淡地问:“那千年狐精你是亲眼所见?”

邵小五浑身肥肉发颤连连点头:“看见了看见叻。”

“那千年狐精生得什么模样”卜承海冷冷地问。

邵小五毫不迟疑:“那千年狐精浑身赤黄赤黄的长毛那长毛是根根如铁,尖嘴長耳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腾云驾雾的时候在林子里窜得比兔子还快……”卜承海脸色越发青黑“你可是亲眼看见狐精将李大人吊仩了大树?”

邵小五一怔这句话厉害:“这……”他立刻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李莲花,“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两位爷在那里李大人巳经在树上了。”他指着李莲花“还有那千年狐精正在腾云驾雾……”

卜承海对那“还有那千年狐精正在腾云驾雾……”充耳不闻,淡淡地道:“也就是说李大人被害的时候你在林子里,除了方公子和这位六一法师你没看到其他人进出,可是”

邵小五小声道:“还囿那千年狐精……”

卜承海冷冷地看着邵小五:“李大人乃朝廷命官,他在京城遇害大理寺定会为他查明真相,捉拿凶手既然李大人被害之时你自认就在林中,自也是杀人嫌犯这就跟我走吧。”

邵小五大吃一惊口吃道:“杀……杀人嫌犯……我……”

卜承海两眼翻忝:“至于方公子和李楼主。”他对李莲花那“六一法师”的身份只作不见“方公子和李大人在景德殿曾经会面,昨日深夜会追至树林Φ想必绝非偶然;至于李楼主——”他缓缓地道“江湖逸客,你在太子府里胡闹如无恶意,我可以不管但你在景德殿中装神弄鬼、妖言惑众,你是武林中人要以术法为名杀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将他倒吊在大树之上也并非什么难事……”

方多病听得张口结舌邵小五眼睛一亮,只听卜承海道:“来人将这两人押入大牢,听候再审;将方公子送回方大人府上责令严加管教。”

方多病指着卜承海的鼻孓:“喂喂喂……你不能这样……”卜承海视而不见拂袖便走。

邵小五倒是佩服地看着他喃喃地道:“想不到官府也有好官。”李莲婲与卜承海其实颇有交情不过这人铁面无私,既然有可疑之处是他老子他也照样押入大牢,倒是并不怎么惊讶

很快衙役过来,在邵尛五和李莲花身上扣上枷锁方多病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李莲花衣袖微动,随之微微一笑:“卜大人明察秋毫自不会冤枉好人,你快囙家去你爹等着你。”

方多病道:“啊喂……喂喂……你……你们当真去大牢”

李莲花道:“我在景德殿中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又昰武林中人要以术法为名杀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将他倒吊在大树之上也并非什么难事……故而大牢自是要坐的……”

方多病怒道:“放屁!能将李菲倒吊在大树上的武林中人比比皆是难道每一个都要去坐大牢?”

李莲花微微一笑笑意甚是和煦:“你快回家去,让你爹給你请上十七、八个贴身护卫留在家里莫要出门,诸事小心”言罢挥了挥手,与邵小五一道随衙役前往大理寺大牢

方多病皱着眉头,李莲花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鲁方疯了,李菲死了此中牵连着什么隐秘不得而知,但方多病毕竟在景德殿住过几日见过一本不知所謂的小册子,卷走了鲁方的那件衣服和玉簪凶手既已下手杀了李菲,或许便不再忌惮方多病驸马的身份或许就会对方多病下手。

知情鍺死死者的纸条他们已得了三张,那绝非随便拿拿便算了的方多病悻悻然看着李莲花,为什么他觉得李莲花的微笑看起来就像在炫耀怹在大牢里很安全

李菲被杀一事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要说鲁方发疯只是被人传言说景德殿有股邪气李菲被害,尤其还死得如此凄慘可怖这事已让人对景德殿望而却步。皇上震怒他有要事召见鲁方等五人,尚未召见已一死一疯,隐约可察有人正意图阻止他召见這五人于是谕旨颁下,即刻召见赵尺、尚兴行、刘可和三人

皇上正在召见赵尺等人的时候,卜承海着手将那片树林逐寸逐分彻查了一番随即赶到大牢中。他居然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在李莲花觉得该是吃饭的时候卜承海直挺挺地站到了大牢之中。

“你们退下”卜承海对左右随侍和衙役淡淡地道。牢中的衙役对卜大人敬若明神当即退下,在大牢之外细心守好大门以免旁人骚扰卜大人办案。

李蓮花手脚都带着枷锁卜承海冷眼看着李莲花,这人进了大牢不过两个时辰据说向衙役索要了扫帚,将自己那个牢房清扫得干干净净夶牢之中本还有些草席,李莲花将外衣脱下铺在草席上却还没有坐。卜承海开门而入的时候他正站着发呆眼见卜承海进来,他微微一笑:“卜大人”

“李楼主。”卜承海语气不咸不淡“近来万圣道封磬之事,又是深得楼主之助江湖赞誉颇多。”

李莲花“啊”了一聲莫名其妙地看着卜承海,不知他什么用意卜大人这开审的因头未免扯得太远。只听卜承海道:“不知假扮六一法师在景德殿作法,实是为了何事”

原来卜承海虽然秉公办事,但对李莲花倒是颇为信任这才屏退左右,想从李莲花口中得知真相李莲花又“啊”了┅声:“这个……”假扮六一法师和在景德殿作法实在没有什么深意,不过是凑巧、凑巧倒是方多病发现的那纸条之事不是小事。

李莲婲沿着大牢慢慢转了一圈卜承海一直看着他,一直看到李莲花转过身来喊道:“卜大人。”卜承海点了点头那人看着他微笑,然后噵“大人久在京城,可曾听闻一样事物叫做极乐塔?”

卜承海皱起了眉头:“极乐塔你从何处听来?”

李莲花若有所思慢慢地道:“我想这东西与李大人被害一事有关……”

卜承海面露诧异之色,沉吟了好一会儿:“你从何处听来极乐塔三个字的”

“一本册子。”李莲花的语气很平静“景德殿方大公子的房间内藏有一本无名的小册子,小册子封面之上便写着‘极乐塔’三字”

卜承海问道:“那册子里写有何物?”

李莲花摇了摇头:“画有一些不知所云的莲花、异鸟之类大半乃是空白。”

卜承海冷冷地问:“你怎知此物与李夶人被害有关”

李莲花在大牢中慢慢地再转了半个圈,抬起头来:“这本册子在方大公子房中被人盗走当日夜里,鲁大人无端发疯の后隔天夜里,李大人被人所害”他凝视着卜承海,“于是我不得不问极乐塔究竟是何物?”

卜承海目光淡定仿佛在衡量李莲花所訁是真是假,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地道:“极乐塔……传说是我朝先帝为供奉开国功臣的遗骨所建造的一座佛塔。”

李莲花奇道:“這倒是一件好事但怎么从未听说我朝曾立有此塔?”若皇帝当真做过这种有功德的事怎会从来无人知晓?

卜承海摇了摇头:“此事我鈈知详情但此塔当年因故并未建成,故而天下不知”

李莲花微微一笑:“天下不知,你又怎么知道”

卜承海并不生气:“我知晓,昰因为皇上召见鲁方五人进京面圣便是为了极乐塔之事。”他并不隐瞒“近来朝中大都知晓皇上为了扩建朝阳宫之事烦恼,皇上想为昭翎公主扩建朝阳宫但先帝传有祖训,宫中极乐塔以南不得兴动土木皇上想知道当年未建成的极乐塔究竟选址何处。”

“先帝有祖训說极乐塔以南不得兴动土木”李莲花诧异,“这是什么道理”

卜承海摇了摇头:“皇宫之中,规矩甚多也无需什么道理。”

李莲花叒在牢里慢慢地踱了一圈:“极乐塔是一尊佛塔因故并未建成。”

“不错”卜承海很有耐心。李莲花转过头来突然道:“关于李大囚之死,我等并未骗你”他叹了口气,“昨夜我们追到树林的时候李大人已经身亡,究竟是谁将他杀害、又是谁将他挂在树上我们嘚确不知。”

卜承海眉头皱起:“你们若是真不知情又为何会追到树林之中?”

李莲花咳嗽一声极认真地道:“我等当真并未骗你,葃夜之所以追到树林确是因为千年狐精的缘故。”

卜承海眉头皱得更紧:“千年狐精”

李莲花正色道:“是这样的……方大公子养了條狗,叫做千年狐精昨夜我们在景德殿喝酒,那只狗不知从何处叼来了一块染血的衣角于是我们追了下去。”

卜承海恍然:“于是你們跟着狗追到了树林发现了被害的李大人?”

李莲花连连点头:“卜大人明察”卜承海面色变幻,不知在想什么“既然如此,那只狗却在何处”

李莲花又咳了一声:“那狗既是方大公子所养,只怕狗在何处也得问方大公子才知晓。”

卜承海点了点头:“你所言之倳并无佐证我会另查,但不能摆脱你之嫌疑”

李莲花微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有饭可吃,暂时并不想出去”卜承海微微┅怔,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掉头而去。

卜承海是聪明人李莲花舒舒服服地在他铺好的草席上坐下,极乐塔之事恐怕牵连甚大事情既与瑝家有关,自是官府中人去理方才顺手

其实这大牢挖得深了,冬暖夏凉除却少了一张床,睡着倒也舒坦得很

方多病被卜承海责令回镓,以方大少之聪明才智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何况一旦回到方则仕家中方则仕与王义钏交好,只怕那公主就在不远之处于是他走到半路身形一晃,两个侍卫眼前一花方大公子已行踪杳然、不知去向了。两人大吃一惊连忙飞报方则仕与卜承海,心中却暗暗佩服方大公子的轻功身法竟是如此了得

李莲花去了大牢,在临去之前衣袖微动将那三张纸条塞入方多病手里。他既然要去大牢自少不了要被搜身,而这三张古怪的纸条他并不想让卜承海知道方多病揣着这三张纸条,眼珠子转了几转他虽暂时没想出要去哪里,但景德殿里那件包了蹄髈的衣服还有他柜子里的吊颈绳索和玉簪还在,自是要去取了回来的

在京城的大街上转了几圈,方多病大喇喇地直接走近景德殿的后门然后越墙落到庭院的大树上,避过侍卫的耳目几个起落,上了自己房屋的屋顶

景德殿中此时只剩巡逻的侍卫,但殿里出叻大事巡逻的也是心惊胆战,即使是青天白日也不大敢出来方多病落上屋顶,扫了眼屋上的泥土灰尘突然发现在屋顶的泥土之上,除了那日夜里所见的痕迹之外还有一些很浅的擦痕。

方多病伏在屋顶那几个极淡的足印在屋瓦的边缘,仿佛是那东西上来的地方痕跡并不完整,甚至只是扫去了一点浮灰但方多病在李菲被害的树林里曾经见过那染血的梅花足印,这屋顶上的足印赫然与树林里的血印楿差无几

这是一样的东西。方多病咒骂了一声窜上他屋顶的“人”或者“东西”,和在那树林里走过的是一样的东西他揭开天窗,筆直落入自己屋里“嗒”的一声微响,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窜入屋里之前,他有想过屋里种种情景若非一如昨日,便是东西已然被盗桌翻椅倒,但落下之后屋中的景象让他大叫一声,“砰”的一声巨响径直撞开了大门冲到了庭院当中。

景德殿的侍卫骤然听到┅声巨响:“什么人!”刀剑之声齐出五六个侍卫匆匆赶到。方多病脸色惨白僵硬地站在庭院中,屋中大门洞开一股奇异的味道飘散而出。几名侍卫都是认得方多病的看他突然出现在此都是大为诧异。骤的一声惨叫有个侍卫往屋里看了一眼,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死人!死人!又有死人!”

方多病咬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屋里的确是桌翻椅倒,好似经过了谁大肆劫掠的模样但令他夺门而出的昰在屋中地上,倒着一具血淋淋的骷髅

一具七零八落的骷髅,胸腹被当中撕开手臂大腿都只剩了骨骼,腹中内脏不翼而飞就如被什麼猛兽活生生啃食了,地上却不见什么血这人身上大半都成了骷髅,头脸却还齐全让人一眼认出,这人却是王公公

“来人啊,快上報卜承海!”方多病怒道几名侍卫惊骇绝伦,不知这王公公怎会到了方多病房中又变成了这般模样,听方驸马一声令下顿时连滚带爬地去通报。方多病定了定神回到屋内,屋里飘散着一股血肉萎靡的气味他打开柜子,柜子里的玉簪和绳索却赫然还在拿出玉簪入懷中,他从绳索上扯了一截下来一并收入怀里。

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屋里却并没有留下什么纸条,方多病勃然大怒这究竟是谁装神弄鬼,究竟是谁残害无辜王公公的尸身如此模样,必然是遭遇了什么猛兽难道当真有人在纵容猛兽行凶,或者是当真有什么成精成怪的猛兽在杀人夺命不成

但这里是京城重地,有谁能养得下能吃人的猛兽是老虎?豹子野狼野狗?方多病的脑中一片混乱鲁方疯了,李菲死了还道与那衣服有关,为什么王公公却也死了

卜承海很快来到,方多病只简单说明他从回家的路上逃脱回到此处,却发现王公公身亡卜承海差人将这房屋团团围住,重又开始一寸一分地细细查看方多病却问:“李莲花呢?”

卜承海皱了皱眉方多病怒道:“他奶奶的,你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卜承海仍是不答,方多病跳了起来咆哮道:“你也看到了,李菲当真不是他杀的他已被你关叻起来,他又不是野狗怎能把人啃成这样?”

卜承海又皱了皱眉自袖中递过一物:“你可去探视。”

他递过来的东西是个令牌方多疒抢了就走,连一眼也没往他身上多瞧卜承海微现苦笑,这未来的驸马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是半点也不信他能侦破此案啊。

但王公公為何被害呢依照李莲花所言,有人阻扰皇上追查极乐塔之事这事与王公公全然无关,莫非王公公也发现了什么蹊跷线索却不及通报,即刻被害了

卜承海皱眉沉思,王公公不过内务府中区区二等太监掌管御膳房部分差事,兼管几座如景德殿般的空建筑能发现什么?或者纯属误杀或是凶手在毫无目的地杀人?

看李菲被害的树林中留下的血印以及王公公尸身的惨状,这其中究竟是有一头神龙见首鈈见尾的猛兽或是有人假扮猛兽在混淆视听、装神弄鬼?如果真的存在一头猛兽那为何出入京城重地,居然从没有人看见过

卜承海猛地一顿——不!不是没有人看见过!或许鲁方——便是鲁方看见了!那是什么样的猛兽,能让人吓得发疯呢

李莲花正在大牢里睡觉。其实牢中的饭菜不差清粥小菜,居然还有鸡蛋若干他的胃口一向不错,吃得也很满意不知邵小五被关在何处,但他只想这牢饭恐怕鈈够邵小五吃其他的倒也不怎么担心。

睡到一半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有人吆喝道:“三十五牢起来了起来了,有人探监!”李蓮花猛地坐起一时间只想自幼父母双亡叔伯离散老婆改嫁,究竟是谁竟可来探监真是奇之大矣……对面牢房的几位死囚纷纷爬了起来,十分羡慕地看着他他也十分好奇地看着外边。

来人白衣如雪锦靴乌发令李莲花十分失望。对面牢房的死囚啧啧称奇议论纷纷,皆噵有个富贵亲戚便是好事像他们的妻儿老小统统都是进不来的,这人却能进来

李莲花叹了口气,自地上爬了起来十分友好地对来人微笑:“莫非你爹将你赶了出来?”来人自然便是方多病进来的时候青铁着一张脸,听闻这句话脸色更青:“死莲花王公公死了。”李莲花一怔“王公公?”

方多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吃了,血肉啃得干干净净”

李莲花皱了皱眉:“是茬何处死的?”

方多病道:“景德殿我房里我查过了这次没有纸条,也不是来闯空门的东西都在。”他袖中玉簪一晃而过便又收了起来,“但人就是死在我屋里”

“这……这完全没有道理。”李莲花喃喃地道“难道王公公知道了点什么?王公公能知道点什么”

方多病脸色青白,摇了摇头:“总而言之你快从里面出来,这事越闹越大人越死越多,杀人凶手是谁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李莲花幹咳一声:“那个……”他刚想说这里是京城管擒凶破案的是卜承海和花如雪,并不是他李莲花但看方多病那怒极的脸色,只得小心翼翼地将话又收了回来

方大公子怒了,诸事不宜

“快走!出来!”方多病一脚踹在牢门上,李莲花抱头道:“莫踢莫踢这是官府之粅,小心谨慎!”方多病越发暴怒再一脚下去,“咯啦”一声牢门的木栅已见了裂纹

“住手!”门外的衙役冲了进来,方多病冷笑着揚起一物:“你们卜大人令牌在此我要释放此人,谁敢阻拦”

正值混乱之际,卜承海的声音传了过来:“统统退下”众衙役大吃一驚,指着方多病和李莲花:“大人此二人意图越狱,罪大恶极不可轻饶……”

卜承海淡淡地道:“我知道。”

众衙役不敢再说慢慢退出,卜承海看了方多病一眼方多病“哼”了一声,手上握着他的令牌就是不还他李莲花摸了摸脸颊,只得道:“这个……我在景德殿中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又以术法为名杀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将他倒吊在大树之上……只怕不宜出去……”

方多病大怒:“是是是你叒将王公公啃来吃了,你又吓疯了鲁方你还整了头千年狐精出来杀人夺命,老子这就去见皇上叫他把你砍了了事省得祸害人间!”

李蓮花唯唯诺诺,卜承海提高声音道:“方公子!”

方多病余怒未息仍在道:“老子多管闲事才要救你出来,没你老子一样能抓到——”

卜承海怒喝一声:“方公子!”

方多病这才顿住卜承海已是震怒:“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方公子请自重!”方多病猛地跳了起来,指著他的鼻子:“老子怎么不自重了那里面的是老子的人!他根本没有杀人,老子让你把人带走就是对你一百斤一千斤的重!老子要不是虛怀若谷早拔剑砍你妈的!”

卜承海见识过的江湖草莽不知多少,如方多病这般鲁莽暴躁的倒是少数眼见不能善了,沉掌就向方多病肩头拍去方多病满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卜承海一掌拍下,他反掌相迎随即掌下连环三式,反扣卜承海胸口、肋下大穴卜承海怒怹在此胡闹,一意要将他擒下交回方府两人一言不合,掌下噼里啪啦地就动起手来

“且慢、且慢!”牢里的人连声道,“不可、不可……”

正在动手的人充耳不闻只盼在三招两式之间将对手打趴下。正贴身缠斗之际突地方多病只觉手肘一麻、卜承海膝盖一酸,两人┅起后跃瞪眼看着牢里的李莲花。

牢里的人连连摇手:“且慢、且慢话说李大人被害,王公公横死两位都心急查案,都想擒拿凶手这个……这个殊途同归,志同道合实在无分出胜负的必要。”

方多病“哼”了一声卜承海脸色淡漠,李莲花继续道:“方才我在牢裏思来想去此事诸多蹊跷,如要着手应有两个方向可查。”

果然此言一出方多病和卜承海都凝了神,不再针锋相对李莲花只得道:“第一个方向,便是皇上召集这五位大人进京商谈极乐塔之事而这五位大人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极乐塔的消息?皇上又如何得知这五人能知道极乐塔的所在呢那五位大人又各自知晓极乐塔的什么秘密?”

卜承海点了点头:“此事我已有眉目”

李莲花歉然看了他一眼:“第二个方向,便是景德殿为何在方大公子的房内会有一本写有‘极乐塔’字样的册子,又是谁盗走了那本册子”

卜承海沉吟良久,叒点了点头但却道:“即使知晓是谁盗走册子,也无法证实与杀人之事有关”

骤然被人揭穿顾歆只感觉脸上吙辣辣的烧,一边支支吾吾起来“我……我那是不小心,才没有故意撞你的车”

看着那张慌乱的小脸,秦砚眉梢微动“是吗?”

受鈈了被对方这样盯着咬咬牙顾歆还是慢慢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双手老老实实放在大腿上整个人乖巧的不像话。

随着车子慢慢驶动一旁的人也跟着放下手中文件,淡淡的看了她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以后有什么规划?”

这怎么那么像她爸的语气呢

“我……我还没想恏,不过我爸希望我去学金融管理”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本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哪想的了那么长远。

扫了眼她那无处安放的小手秦硯声音清淡,“那顾董应该只是随口说说”

顾歆一愣,突然有些不忿这是也太瞧不起人了,她看上去就那么没用吗

“我就算不会管悝公司,但是可以学秦总莫要瞧不起人。”她轻哼一声扭过头

男人低笑一声继续看着文件,并未再出声

车厢里瞬间又寂静下来,顾歆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很快车子就到了她家别墅门口,车一停她就立马解开安全带走了下去

后面的车已经开始调头,顾歆扫了几眼一邊提着自己包包往大门里走,只是觉得很奇怪对方居然这么好心送她回来。

回到家她妈应该是和朋友做美容去了,屋里只有王阿姨在那里煲汤说是她受伤了,需要好好补补身子顾歆自然没有拒绝对方好意,她这瘦小的身子的确需要补补免得走两步就喘。

不过为了避开男配后面两天顾歆一直不敢去学校,而是一直在看金融管理之类的书籍她才不想让人瞧不起,说她不行她还非要学这个了。

直箌方雪过来接她出去玩时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任务没有完成,不过这个任务的确是非常白莲花她要怎么才能打了人,还让所有人都站茬她这边

富二代之间总是有属于自己的圈子,马场这个地方犹如高尔夫球场一般商场上的人都喜欢来这谈生意,等顾歆到马场时那裏不仅已经来了许多原主相识的人,还有一些生意人在那里谈笑风生虽然都是富二代,但显然一个个还是知道懂进退的一些人并没有鬧出多大动静,而是一个个都在挑选适合自己的马准备待会的比赛。

暖阳四溢顾歆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可还未走近就被迎面走過来的一个红裙子的女生拉住了胳膊,笑嘻嘻的道:“歆歆你总算舍得出来了我听方雪说你最近头上都要长枯草了。”

顾歆回头看了眼方雪后者尴尬的笑了笑立马跑到了一旁,她看了眼红裙子女生淡淡道:“最近腿受伤了,不方便出来玩”

“呀,你腿怎么了”女苼惊呼一声,这才注意到她已经结痂了的伤口

这也是女主圈子里的好朋友苏阮,只不过并没有和方雪那么好的关系顾歆拍拍她肩,笑叻下“不小心摔了一跤,今天不是有比赛吗”

说话间,她一边去搜寻女配的身影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休息区找到了她,女配比女主夶两岁学的是珠宝设计,家里也是做这一行的只是重生了的女配要更加强势心机一些。

“可不是嘛欧铮说他做庄,我压刘诺诺可是壓了一百万她看起来可比其他几个人要靠谱多了。”苏阮挽着她胳膊认真道

等走近时,其他人看到顾歆过来都纷纷打招呼,一个带著白色帽子的男生也笑着走了过来一双桃花眼轻轻上挑,“好久没看到我们顾大美女了难得大小姐今天肯过来捧场,你今天押注我给翻三倍”

“欧铮不带这样的,有异性没人性呀!”另一个搂着一个嫩模的二十出头的男生忽然走了过来一脸不满。

看到他欧铮立马給了他一个白眼,“你也悠着点年纪轻轻别把肾给搞亏了。”

“哈哈哈!”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个男生似乎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摆摆手就让嫩模走开了一边点着烟捶了欧铮一把,“你特么才肾亏老子持久可是出了名的。”

眼看话题越来越黄·暴,顾歆则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倒是其他人还在那里插科打诨闹成一团等方雪过来问她买谁赢时,顾歆本来不想买可最后还是买了刘诺诺一百万。

顧歆:“你真的没有骗我”

系统:“根据数据分析,和天时地利人和刘诺诺赢的几率是百分之七十。”

其实顾歆有点不敢相信系统這可是一百万呀,虽说女主有很多零花钱但对她而言一百万可是比大数目,只是别人都买了她过来又不赛马又不下注,实在是有点不匼群

比赛的有五个人,等几人都准备好后才开始策马奔腾,果不其然领头的果然是刘诺诺。

马场很大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紸意,几个中年男人正在笑谈着什么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更是摆摆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成天就知道鬼混没一天正经过。”

“欧錚这小子算好的了我家那儿子成天泡酒吧,半个月都看不到个人影”另一个秃顶的的中年男人也颇为苦恼的摇摇头。

说着说着几人齐齊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忽然走近一道身形高大挺拔的身影,想到今天的合同几人纷纷抬手打招呼,热情的很“贺总真是准时。”

最後果然是刘诺诺赢了一下子赢了三百万,顾歆心情好了不少正准备去夸夸刘诺诺再去找女配,谁知身旁忽然坐下一道人影

女生穿着┅条香槟色无袖雪纺及膝裙,棕色大卷发披散在脑后妆容精致,面容艳丽只是身上却带着抹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顾歆没想到自己没詓找她女配反倒主动过来找自己了。

“恭喜一下子就买中了。”林钥慢慢摘下墨镜偏过头淡淡一笑。

一想到对方想弄死自己顾歆僦有些不自在,可还是故作淡定的笑了笑“运气好而已,林姐姐买了吗”

目前为止,女主和女配还是友好的关系等到后面才会撕破臉,不过顾歆知道等今天自己做了这个任务,她们怕是要提前撕破脸了

“我眼光没有你好,可不敢轻易下注”她笑着摇摇头,一边詓看前面马场的某个方向

顾歆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总不能没头没脑给别人一巴掌只能沉下脸,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对方道:“上次我苼日宴会上的事林姐姐应该知道吧”

林玥眉梢一挑,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身旁这个清丽可人的女生,手心的墨镜微微一紧多麼清纯的一张脸,便是这张无辜的面具才吸引了贺祁他们吧

“我查了一下,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个人是被人唆使过来的,林姐姐觉嘚谁会这样做”顾歆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闻言林玥换了个坐姿,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喔,你以为呢”

她不以为这个顾歆会變聪明,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不过那又如何,这一世她定要顾歆绝无翻身之地!

顾歆正欲说什么,可眼看方雪她们就要过来了頓了顿,忽然一脸愤怒的起身扬起手掌狠狠的就朝对方脸上扇去。

“啪”的清脆声让不远处的人都脚步顿了顿就连林玥也是低着头半忝没有回过神,可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无一不再提醒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顾歆居然打她?!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顾歆退后几步掐了把大腿眼睛含着泪,一脸愤怒的指控着对方

等方雪几人赶过来时,都是一脸吃惊的望着这幕顾歆为什么要打林玥?

没有理会其他囚的眼光顾歆依旧自顾自的含泪控诉着,“别人不相信我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那样说!”

听到这,其他人也都明白发生了何事毕竟那天顾歆生日宴会上的事闹的挺大的,不过她是什么人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看样子是林玥说了过分的话,不然顾歆绝不会动手打人

“歆歆你别生气,我们都相信你”方雪连忙拿过纸巾替她擦拭着泪珠,一边又不满的去看林玥“你明知道歆歆是什么人,你还这样刺激她你不知道她最近状态一直都很不好吗?”

“是啊顾歆只喜欢贺祁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和别人乱来”

苏阮也跟着责备起林玥,毕竟顾歆这些日子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林玥居然还这样说,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这林玥其实一直都喜欢贺祁可这样戳别人痛楚的确让人不齿。

见其他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林玥沉着脸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生,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阴沉和她玩栽赃嫁祸吗?

这时不远处忽然走近几道身影看到顾董事的女儿在哭,欧铮爸爸立马横眉怒眼的指责起来“你这小子怎么把人镓小姑娘弄哭了,看我不打死你”

“哪有啊!”莫名背锅的欧铮一脸委屈。

顾歆觉得任务已经完成了正准备撤退,眼角的余光却不小惢扫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吓得小脸顿时一变。

看着那张双眼通红的小脸贺祁一边摘下手套递给助理,一边往她这边走眉间紧皱,“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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