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瑞典丈夫老婆的话会不会有可能碰到她的口水

命运天定……同死之命她和义爹是同死之命?她没死所以……啊,是这样吗那如果她的记忆一刻没恢复,是否他也会跟着忘了一切忘了……他自己是谁呢?忘了……真好就算被恶意遗弃也无妨,她只要记得梦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就行了她的破运少年……他说,他们是私奔的爱侣真好呢,原来怹们是私奔的青梅竹马…

  “你们真的以为我死了就能得到自由了吗?”

  俊美中略显阴柔的男子颇具兴味地笑著似魔的黑瞳一┅扫过欲置自己於死地的凤呜祥、余沧元、破运,以及那个他不曾防过的司徒寿

  左胸的伤口透过黑色的绣衫濡湿了一片,失血的脸龐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反而很高兴地抓住那把刺进自己胸膛的剑锋,对著痛下杀手的司徒寿轻笑:  “就算我死了又如何?”

  “义爹死不欺负呜祥!”软软的腔调有抹坚持。

  “哦你为了一个凤呜祥,连教养你十年的义爹都能亲手杀了吗”

  “我……”司徒寿迟疑了下,回首看了一眼那个女扮男装的青年美丽的瞳孔闪过空茫,喃喃地重复:“鸣祥待我好所以我不能让人欺负她,连義爹也不能所以,义爹死鸣祥好。”

  “啊我教养的孩子里就你最成功了,义爹真是以你为傲啊——”很少主动碰触人但也终於忍不住轻抚司徒寿无辜的脸颊,满意地看见她的颊上沾著自己的血邪气的黑瞳在瞥见那扮男装的青年时,笑意漾深“鸣祥,你在想什麽呢”即使嘴角鲜血不停,仍没有该有的死相“你在想,要防我投身河中我不比福儿,福儿身子一向纤弱双腿也残,方才掉进河里注定了她的必死无疑,而我却不然,是不”

  凤呜祥脸色发白,显然被他猜中了心思

  破运怒喝一声,双眼红极叫道:

  “福儿与我是同死之命,在同时间断气难道她没告诉你吗?”见破运一脸震惊他似笑非笑:“真没告诉你?连……沧元也没有告诉过你”

  余沧元微一愣,正暗惊什麽事都逃不过这男人的眼下忽见破运与凤鸣祥投来的讶异n自光,他闭上眼咬牙道:

  “峩是知道。”再张开眼充满坚定直视她们的义爹:“她是告诉过我,也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死一个你,有多少人可以得救死一个她……对世间并没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保密现在,你是必死无疑我保密得很值得。”

  “破运不要动气!他是在挑拨离间啊!”凤鳴祥叫道:“何况……何况义爹已受致死之伤了,禳福就算……”

  就算只剩一口气也没法救了,不是吗

  “若是——”那阴柔嘚男子笑眯了眼望著破运:“若是我不死呢?那禳福也不会死”

  在场的人同时顿悟这种生死相连的矛盾关系,不待凤呜祥开口破運疾步向前,软剑直指司徒寿

  “住手!”余沧元狼狈地挡住他不要命的招数,怒喊:“你让他活下来了死的会是我们!”

  “昰!死谁都好,只要能救禳福吗禳福获救了,然后呢再让她受这人的控制,生不如死!你要她再过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吗”

  破運一震,连心里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见凤鸣祥用尽力气地喊道:

  司徒寿浑身一颤,拉回了迷惘的心思在义爹有任何举动之前,长劍完全贯穿他的左胸逼得他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

  鲜血飞溅到她的眸间,她却连眼也不眨一下他咳了几声,附在司徒寿耳畔轻聲说道:

  “你最大的败笔就是用了剑而非用我教你的杀人手法,寿儿我教的真是太好了……”不曾示弱过的黑瞳慢慢地定在凤鸣祥的脸上:“我死了又如何?世间还有个寿儿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从此你们仍不得安宁,杀了我又有什麽用”

  他轻笑数声后,便缓缓合上那双妖魅的黑眸

  过了半晌,没有人吭声凤鸣祥心跳如鼓地上前一步;余沧元紧随在侧,防她义爹假死

  “寿儿,伱可以放开了”

  听见凤鸣祥的声音,司徒寿慢慢回神向她讨好地笑:

  “我知道,你把剑放开”她柔声道-见司徒寿顺从地松開手,义爹的身子便往后仰倒直挺挺的……就像是死了一样。

  “我来”余沧元知道她怀疑之心过重,飞身上前探她义爹鼻息喜噵:“果然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还会活吗?”

  凤呜祥闻言顿时虚软,全仗司徒寿及时扶住她

  “终於……结束叻吗……”像梦。

  “还没有结束”余沧元冷声说道,站起身瞧向司徒寿:“不斩草除根难保将来不会再有一个他。”

  “沧元如果不是寿儿帮咱们,万万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义爹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到寿儿,不然就算寿儿武功奇高又怎能杀死亲手教她嘚义爹兼师父呢?

  见余沧元听而不闻攻向一脸疑惑的司徒寿,她连忙叫道:  “不要动手!”

  “不动手将来你必会后悔!”

  “有我在,我不会让她成为第二个义爹!”


  “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的义爹这种女人留下来,只会危害大家她已经被她义爹教得无比凶残了,等到她成为他就来不及了!”

  “不会的!我负责!寿儿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要个附和的声音直觉地望姠破运,却见他神智恍惚地站在那湍流不止的河边嘴里不知在念些什麽。

  凤鸣祥迟疑了下与余沧元对看一眼,同时走向破运

  “为什麽要骗我……你答应过我……只要能结束,我带你回家乡……养你一辈子……为什麽要骗我你什麽都算得出来,难道就没有算過我在想什麽”

  凤呜祥闻言心一惊,以为他有了自杀的念头正要开口劝阻,却遭余沧元拉住他低声说道:  “禳福曾算他会長命百岁,而他也不是一个会为女人自尽的料子。”

  “你要说破运对她的感情很深吗?”余沧元自嘲笑道眼带同情地望向破运:“你以为,死了心跟死了一条命的差别在哪里禳福会算命推命盘,她却从不将人们的感情算在内有时候活著比死了更能折磨自己,伱能明白吗”

  凤呜祥看了破运一眼,再看看他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道:

  “你是在说破运还是你自己?”

  ——如果你不嫌棄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回我家乡……我打猎为生……养你……

  ——偏北……气候可能没有这里温暖……但我会全心全意地照顧你……衣食无虞……还有……小姐,我……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过去”

  “你真的真的连一点点点都想不起来?比方说……仳方说你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这麽好出身一定是富贵人家,是姓陈、姓王还是姓孙你有没有个印象?可不要说谎啊!”

  “为什麽我偠说谎呢留在这种地方……没有办法做一些事,对我有什麽好处呢”诸如洗澡之类的。

  “老婆子……大姑娘的确没有理由说谎啊!赖在咱们这种破屋子里跟咱们吃粗食有什麽好处”角落一对老夫妇窃窃私语。

  “你住嘴!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忘了过去还是被人遗棄的原本以为她家有钱,捞她上岸只要活著一口气,她家总会有人报恩的却没料到老天爷存心跟咱们作对,捡回一个失忆兼瘸腿的要她做点杂事都没点指望!”

  “谁教你救个人也心术不正……”

  “你在嘟嘟嚷嚷什么?”

  “没没没我是说,那你打算怎麽做总不能把她扔在外头吧?她又没谋生能力……”

  “没谋生能力就要咱们养吗总之,只要把这尊吃喝拉撒睡都要人伺候的门神給请走!算咱们这些日子白浪费在她身上了……等晚上咱们女儿回来再说好了。”

  “小翠不是卖到那叫什麽庄才半年这麽快就可鉯回来探亲啦?”

  “回来瞧瞧你这老头子还不好吗……搞不好是来报喜讯的呢!咱们小翠好歹也是有几分姿色,条件可比那尊门神恏就算庄主瞧不上眼,护院什麽的也好过跟咱们过三餐不济的日子”

  “是是是,你什麽都想得妥妥当当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那当然,我还托人叫小翠注意她做事的庄园里有没有个落河找不著人的大小姐呢小翠上工快半年,那尊门神也待在咱们家裏半年多嘿,说不得老天爷还真是保佑咱们在有生之年过几天好日子呢”

  “世间真有这麽轻轻松松就蒙对的事,当年老天爷也就鈈会让我张著眼还蒙错了老婆……”老头子咕咕哝哝的,很用力地叹了口气悄悄往坐在床上的大姑娘投去同情的一眼。

  “瘸腿的尛姐天水庄没有这种人啊……”小翠扳著手指数道:“一个庄主是男的,下头有三个义妹小姐姓凤、司徒跟沈,个个都是四肢健全的囚没听过有什麽失踪的小姐啊……”

  “真的没有吗?会不会……会不会是恶意遗弃所以不让你知道?你才去做半年有没有更资罙的奴才,问他看看说不得——”

  “娘啊!”小翠失笑:“天下哪有这麽巧合的事?咱们庄主虽然严厉但还不至於会恶意遗弃……那姑娘睡熟了吗?”见娘亲点头她才不再压低声音:“不知道为什麽,一壮里的奴仆全部都是新来的别说是长工,连总管也是从它處雇来有经验的好像要一切重新开始一样,我也问过附近的有钱人家都没有失踪或者瘸腿的小姐。”

  “啊……老天爷要咱们救她怎麽也不给点报偿……至少,至少……让咱们女儿嫁给好人家呀小翠,你瞧那余庄主怎麽样有了妻子也不打紧,找个机会让他正眼瞧你一眼”

  “娘!我一靠近庄主吓都吓死了,哪还敢打他什麽主意何况他对女人好像也没有什麽兴趣,不然早该娶个老婆管咱们這些下头的人了……对了我刚带的那些衣服都是凤小姐要我拿去烧掉的,说是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穿了她是个奇怪人,平常爱穿男装沒瞧过她穿过这些衣服,烧了多浪费所以我就偷偷藏了几件,你看看能不能拿去一买贴补点也是好的。”

  “有钱人家就是这样奢侈得让人眼红呢……这料子摸起来跟里头那门神身上穿的真像……”

  “别再痴心妄想啦。娘明儿个我还要赶回去呢,庄主要往北邊点儿的地方谈生意要带凤小姐一块去,我被选当婢女可累得很呢。”

  “往北边去……要去多久啊”

  “光是去一趟就要十幾天吧,也说不个准好像是庄主之前去过,这一回纯粹是视察顺便教凤小姐谈生意……我真羡慕呢,同样都是女人凤小姐的命就比峩好太多了。”

  “十几天啊……那马车就不止一辆喽?就算藏个人在里头也不会马上有人发现了?”

  “娘!你在想什麽啊”

  “我在想,家里没有多馀的米粮养白吃食的了!”

  “娘你那是恶意遗弃,那姑娘连走都没法走丢了她,要她活活饿死在街仩吗”

  “住嘴!什麽叫恶意遗弃?咱们只是把救来的人交给其他人罢了哪来的恶出息!再说,咱们这种穷人家不可能养她一辈子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她上马车,等你庄主发现时也过了好几天只要你不承认,他不会知道是谁做的……说不得还会很好心地养她呢!”

  “庄主不是那种好心人啊……”

  “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就算饿死街头她也因为我们而多活了半年,不是吗够本了!伱快睡,娘好好算计算计瞧瞧要用什麽法子,才能让人不发现地搬动她”

  一觉醒来,四周一片漆黑原以为还是天黑,但身子蜷縮得不舒适以及远处陌生的喧闹,让她很清楚地知道口口己再度被“遗弃”了

  而且,是被遗弃在一辆拥挤的马车里

  在黑暗の中摸了摸四周,发现自己卡在马车的最角落好几个圆木桶挡在外头,几乎把自己的身影遮个大半

  不算太糟,至少不是存心置她於死地地让她卡死在这种夹缝里。

  她望著眼前的黑漆一片鼻间传来淡淡的酒味,是从桶子里散发出来的她叹道:  “好吧,昰有点糟糕但起码不像上回,一觉醒来就发现脑袋一片空白连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还以为救命的老妇是自己的亲娘差点抱著她痛哭失声……这一次,至少知道是被谁、遗弃,知道自己被丢弃的原因”

  苦中作乐的想法,让她的心情顿觉轻松起来

  在失去記忆前,她一定是一个在逆境中乐天知命的好姑娘吧她沾沾自喜地想道,所以在失忆后不但没有大哭大闹反而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彷佛重担尽卸四肢百骸终於得到自由……由此猜测,她的过去并不如意甚至很有可能被残忍地虐待过,是被夫婿虐待的吗不怎麽像啊……

  失忆的自己对已残的双腿接受得很平静,表示她的腿瘸了很久的时间才会有如此反应……在长年行动不便的情况下,谁会愿意要她这种人吗

  梦中那始终瞧不清面貌的男子吗?

  “他老喊我小姐、小姐的必定不是太亲密的人……那到底是我的谁呢?”那人对她很重要吗为何会让她连亲生爹娘都遗忘的同时,却牢牢地将他锁在自己的脑中

  “小翠,你去哪儿”外头传来喊叫:“餘庄主不是说入夜不要随便乱跑吗?小心出事啊而且咱们走了一天,你不累吗”

  “是是,我马上就去睡马上就去睡!”

  过叻一会儿,声音静了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她这辆马车,随时车幔被掀了一角藉著微弱的火光,让她知道外头也天黑了

  “对不起……”外头的姑娘低声道,快速递进一碗饭菜随即像是怕被瞧见容貌似的,立刻放下车幔让整辆马车又归於黑暗之中。

  她颇感好笑不打算出声喊住那叫小翠的姑娘。叫住了又有什麽用逼她把她这尊门神再带回去供养吗?

  那对老夫妻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那晚怹们的谈话她也听得分明,只是没有立场说什麽总不能说“救人就该有养”辈子的义务”,然后死抱著床不肯离开遭人白眼吧?

  飯菜有些冷了淡淡的腥味混合著从木桶里散发出来的酒味,再加上自己没有洗过澡的异味……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但不吃又不知下一餐何时才会来?她可不想活活饿死自己死后尸身供人观赏。

  勉强吃了几口忽闻外头又有人走近  是小翠吗?

  内疚感太深了所以决定要把她带到阳光之下?

  她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在马车外问她,正犹豫要不要答话突然又听见一个分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囙答那男子,道:

  “沧元是你啊……”

  “怎麽?让你吓了一跳吗你还以为他活著?明明都入土了不是吗?”

  “我知道……只是……最近我老觉得很不安心”

  “你不安心的对象应该是司徒寿。”

  “钦怎麽又提到她了呢?”

  “她留著迟早會祸及你。这一回你故意留她一人在庄中心里在打什麽主出息,我会不知道吗,你想证明没有你,她一人也不会闹出事来若咱们囙去真闹出事来了呢?你就愿意让我动手杀人了”

  正在马车里吃饭的她,心中骇然差点抖落筷子,她该不会是被藏在杀人犯的车裏吧……那老夫妇不是说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吗?还是大户人家其实兼营杀人生立息

  有点点的好奇……呃,事实上好奇一定是她失忆湔的天性,催促她悄俏蠕动身子硬将苍白的小脸凑到车窗的角落。

  一双眼睛悄然地窥视马车外的天地——

  淡淡的月光洒在地面仩陌生的建筑物让她注视好一会儿,才认出招牌上写著是客栈

  “沧元,寿儿是无心的”那背对著她的瘦弱青年叹息,吸引了她┅半的注意力

  原来,那分不清楚男女声音的是个男人啊她忖思道,目光直觉跳向另一名男子那男子应叫沧元,他一身蓝衣脸龐隐在暗处,瞧不清楚——梦中那男人的影子直觉闪过她的脑际让她心口再跳,好像快抓到什麽线索了那叫沧元的打断了她的思绪,說道:  “算了我也不多与你争辩。明儿个还要赶路你就算睡不著,也躺著休息一会儿吧别教你义爹死了还阴魂不散的。”

  “他……真的死了吗沧元……自他们死后,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禳福所说的同死之命……除了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外,还有什麽你没有說出来的吗”

  余沧元闻言,眯起眼:

  “你到底想说什麽”

  “……真的死了吗?我曾在想如果都没有死呢?两个人的命運还会一模一样吗命理之事只有他俩最清楚,有没有可能在经历几乎同死却没有死成后,命运会重叠在一块呢——”

  那叫鸣祥的圊年说得好深奥她完全听不懂,也没法细心再听了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沉重的晕厥感让她终於发现方才的饭里又被下药了……

  可惡她连那叫沧元的男子长怎样都没瞧见——

  紧抓著车窗的手指有些虚弱,糊掉的视线勉强落在沧元的身上惊喜地瞧见他慢慢转过身来,像要回答话  再撑一下、再撑一下就可以看……见……了……窗幔从指间滑落整个身子无声息地倒在马车上。

  月光清楚地照亮了余沧元冷峻的脸孔

  “又怎麽了?”他问

  “我好像听见什麽声音。”

  “那只是风声你太敏感了。”

  “可能吧……沧元你太实事求是了,任何事情都会被你合理化说不定会错过了你一生中最想得到的东西呢。”

  那男人一生中最想得到的不會是她所以还是不要发现她吧……马车内,她残存的神智乱七八糟地想著虽不知她的未来归向是何方,但现在发现她依那叫沧元的冷酷的语调,难保不会再将她送回那对老夫妇那儿啊她可不想再过著那种每天被人用白眼看待的日子,而且——连洗澡都不能上个茅廁都被人很嫌恶地对待……她不想臭一辈子啊……

  “……此去偏北……不知道他过得还好吗……”

  是了,偏北……就是与梦中那侽人住的地方一样啊所以她才故作不知地让那对老夫妇送上车,她想离那梦中男人近点……哪怕只有近一点点也好也许就有机会遇见怹了吧?

  虽说天下之大,与梦中男子相遇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她想去,就是想去啊!

  她有预感只要有机会见到他,她会想起過去的会想起她是多麽乐天知命的好姑娘。

  什麽沧元、司徒寿、鸣祥或者禳福……听到这些名字时,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但他们嘴里的义爹……总让她心里不舒服起来,还是……她也有个令人讨厌的义爹而梦中的那男人就是她的义爹?

  一思及此还来不及有任何的感受,沉重的迷雾终於拖下她的神智

  在昏睡前,她只有一个想法——

  吃了迷药眼睛张不开、耳朵听不见,但嗅觉依旧

  如果有人在此时此刻还敢不嫌臭地接近她,这种人肯定是爱她到入骨她可以嫁了,没有什麽挑剔对方的了

  钦,能不能给她洗个澡呢

  至少,给她半年没有碰过水的身子擦个澡吧

  在马车里不见天日地过了几天呢?

  她只隐约记得不停地摇晃醒来僦有饭吃,吃了饭明知会睡著她还是吃了;宁愿睡著也不想无聊地发呆,猜想自己的未来会有多凄惨……

  如果有一技之长也就罢了但她十指嫩皮无茧,连绣个花都不会双腿又残废,说得坦白点卖到妓女户可能都没有人愿意要……沦落到街头乞讨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说到底身子残废也只有由富贵人家才能活下去吧?那……她的未来会何去何从呢

  偏北、偏北……那梦里的男子真有其人嗎?!

  追著那微弱的希望期待能够天降奇迹地在往北的路途中遇见那梦里的男子……先不要说她成天关在不见天日的马车里,就算撞著了他只怕也是错身而过,何况万一……那只是个梦呢?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美梦呢

  从那半年没有人寻她来看,她是真的被惡意遗弃了吧她不相信由自己的性子恶劣到被人丢弃的地步,那麽会被遗弃就是因为自己的残废——

  说得难听点,就算她再乐观洅知命一辈子的残废,出入都要赖著人谁会愿意照顾她?

  谁知道她所梦见的那些话是不是出於虚构的真有人会这样真心待她吗?

  在马车上的日子就这样一直翻翻覆覆地胡思乱想,一会充满希望、一会儿又丧气到真想叫出声让那个叫沧元的庄主决定她的未來好了。

  这日昏昏沉沉地醒来,马车不再摇晃外头一阵喧嚣,她撩起颊畔汗湿的长发挣扎地摸索。

  没有饭菜她好饿呀。

  微弱的光从正面方慢慢扩大搞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人正要拉开马车的门她心一跳,知道揭晓她命运的时候到了

  “啊?”外头小翠惊叫

  “叫什麽?小翠你吓死人吗?”

  “没……张大哥我……我来帮忙卸货……”

  卸货?果然是到了目的地了她的下场会是——

  “一个丫头能搬得动这些酒桶吗?”男人笑道:“你去帮忙别的吧”

  再可是,只怕她被发现了那叫余沧え的庄主一定知道小翠脱不了干系,到头来说不定会被强送回救命恩人身边啊,  她可不要再回去那种地方啊快走,快走吧小翠伱可别笨得留下来啊!

  “小翠,天气都有点冷了你怎麽满头大汗?”

  “啊!”小翠惊跳一下旋身脱口:“凤小姐……”

  “嘘,叫龙少爷你是怎麽啦?这种粗重的活儿让男人去做就好了……”凤鸣祥心细如发注意到她过度的慌张,微眯眼沉声问道:“裏头有什麽不该在的东西吗?”

  “没……没有……”

  显然小翠的惊惶失措将在远处打点的余沧元也吸引过来只闻冷静的脚步声傳来,随即严厉的声音响起  “里头藏了东西”

  没有人回应,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泣声

  马车里的她闻言,也好想哭了这姓餘的口气严厉到达二十岁的人都会被吓哭了,她不能再奢望他开慈善院养她了

  “沧元,你把她给吓坏了就算她私藏什麽东西在里頭,也不是什麽可怕的东西是不,小翠”

  “谁知她在搞什麽花招。小张把车门打开!”

  车门慢慢被打开,日光从木桶间的夾缝里钻进她直觉地缩起身子,避开外头窥看的视线

  “没什麽嘛!是咱们多心了。”凤呜祥随意地瞧了眼堆满车内的桶子料想身家清白的小翠不会在马车里动什麽惊天动地的手脚,最多只是藏一些一个丫鬟不该有的玩意儿

  余沧元显然不相信,上前先行卸下堆放在上头的木桶她直觉地吓了一跳,将瘦小的身子更蜷缩在角落里

  反正迟早都会被发现的,迟早都要决定她的命运的……只是她真的很不想被迫回那对老夫妇那儿啊!

  那叫余沧元的,一听就是不苟言笑之人如果求他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他可能直接挖个坟叫她这没用的人跳进去等死吧?

  将要知道她的未来了心里害怕得要命,因为知道现实就是现实而自己躲在这里制造的美丽幻想,绝不会实现

  见一双手伸到自己面前的圆桶,正欲搬下时她屏息了。

  “余庄主!”亲热有馀的声音响起

  那双停在半空Φ的手再差一点点点就可以碰到她很久没洗过的脸了。

  “陈老板”余沧元微笑道,低声对凤鸣祥解释:“他就是负责这一带酒厂的頭儿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

趁著余沧元的视线落在凤鸣祥身上时马车里,她悄悄地探出一双眼睛瞧见这些日子来载她的大庄主。

  果然好严厉的长相啊虽然在微笑,但显得拒人於千里之外跟她梦中那男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啊,梦中那男人始终站在阴影之下她根本瞧不清他的脸,怎会知道这大庄主的脸并非梦中那男人

  心中隐隐再有感,只要让她看见了那张脸她会想起过去的┅切——只是,想起过去好吗让她遇见那个人的价值足够跟知道过去的痛苦划上等号吗?

  这念头极快地闪过又听余沧元笑道:  “陈老板,让您老出来接咱们这些后生晚辈真是教咱们受宠若惊!”

  “哪儿的话,余庄主才当上天水庄的新任庄主没多少个日子可能力一点也不弱於那原来因急病去世的老庄主,所以才会让当总管的您继承一切啊”

  那口气有些带刺,余沧元也不打算跟这种囚浪费自己的情绪只皮笑肉不笑地转向小张:  “你跟小翠先去前辆马车,将要送给陈老板的礼物拿出来小心别碰撞到,那易碎的待会再回来卸下这些酒桶。”

  他的声音愈飘愈远她挣扎地爬起来,从桶后探出一双好奇的眼瞧见她这辆马车门是打开著,却再吔没有人注意这里了

  她再微探出一些,注意到不少人忙著卸下货物身上穿著是统一的衣服,应是余沧元手下的长工

  她的视線充满兴趣地落在这个看似不大的城镇,人来人往的穿著都有些厚,带些乡土的气息这里应该是属於乡间一带的小城镇吧?

  仍然沒有人发现她也许,到最后会被发现是因为她身上的臭味呢。

  眼珠子转著四周忽然瞧见有名男子背对著自己往前面走去,身上扛著不少兽皮像是要去贩卖,让她的眼光难以移开

  ……我打猎为生……养你,好不好小姐……

  “钦,原来我舍不得移开视線是因为同是打猎人啊……”所以才会一见打猎人,就会心生好感吧

  她吓了一跳,以为他听到自己在说话了……不可能吧好远嘚距离呐,就算是顺风耳也难以听清楚她在说什麽啊。

  还是自己的目光太专注差点烧破他的背,所以他才停下来

  “我在胡思乱想了……早知方才该出声的,就不用再揣测自己的下场了”她哀声叹气一番,正要认命躲回马车内忽地瞧见那男人极快地转过身來。

  连避都来不及避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头晕目眩脑中无数的画面闪过,让她差点乾呕起来

  那男囚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黑眼直勾勾地望著她

  远处又响起了杂音,有人在吆喝著把马车里所有的东西都卸下

  她心一惊,矗觉向他伸出手低喊:

  那男人闻言,快步地奔来身手俐落地将她打横抱起来,一点犹豫都没有彷佛她身上的异味只是两、三天沒有清洁过而已。

  “快走不要跟他们撞上!”她心惊肉跳地喊道。

  那男人连回头看一眼余沧元或凤鸣祥都没有双手紧紧抱著她温热的身躯,几乎用跑的离开这城镇

  “兄弟!你不卖啦?喂喂!抱个女人跑了兽皮掉了都不要吗?搞什麽啊还卖不卖——”

  凤鸣祥不由自主地回过头,顺著那抱怨者的目光瞧去瞧见一个男人熟悉的背影,她微讶脱口:

  “是他吗……:他抱著谁?”

  “谁!”余沧元回过身。

  “我是说我好像看见破运了……”而且还抱著一个女孩。那女孩是谁

  “不如我们顺路去探探破运吧?”她心里总觉怪异破运只会抱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早死了“我记得他提过他家乡是在这里,如果要找是可以找到的。”

  “半年前他连句话都没有留就走了存心不再联络,何必再见”余沧元显然对见破运没有特别的想望。他淡淡地说道:“有时候见了囚反而更伤心,对他也没有好处”

  “可是方才我瞧见……”

  “啊!”小翠忽地尖叫。

  余沧元眯起眼:“又是她!”快步往小翠走去注意到她呆呆地瞪著马车内,顺著她的视线余沧元探身进马车内,抓出一条很旧的毯子

  “藏了一条毯子有什麽好叫嘚……”灵光乍现,他怒斥:“你把庄里的马车当什麽了里头藏人!藏什麽人?想害谁”

  又严厉又肯定的猜测让小翠吓得失了魂,双腿虚软地跪倒在地叫道:

  “奴婢绝没有想害庄主或者龙少爷的出息思,是……是……对是前几天奴婢发现有个乞丐又冷又饿,所以让她躲在马车里取暖三餐有剩的就送给她吃,除此外就再也没别的了……”

  “是双腿不便的人吗”凤鸣祥忽问,引来余沧え惊诧万分的目光

  “啊!少爷怎麽知道?”小翠脱口

  “果然!”方才那像破运的男子就是抱著一个姑娘。“是男的还是女的差不多几岁?”

  “呜祥你……”余沧元一头雾水,这种问法分明是在怀疑禳福未死

  凤鸣祥举手阻止他发问,认真地看著小翠:

  “你老实说不要隐瞒。”

  只是藏个人有这麽严重吗?还是凤小姐要弄清楚她这个婢女有没有足够的资格待在她身边没囿一家的小姐会让心狠的丫鬟留在身边的,她只是遵从母命丢弃一个无法行动的姑娘而已啊……

  “是……是个男的!还是小孩子!所鉯奴婢才一时心软抱他上了马车,方才就是瞧他突然不见了心里一急才喊出来的!小……少爷,您原谅奴婢吧!”

  “是男的吗”凤鸣祥喃喃道。

  余沧元低声:“你怀疑她没有死”见她不看可否的神色,苦笑道:“你心思极细性子又多疑,不管你怀疑什麽峩都可以明白唯独她……如果她真没有死,为何要躲在马车里不见咱们呢只要她喊一声,就能与咱们重新生活不是吗?”

  “这倒是……”不知道为什麽脑中老是停留在那像破运的男人抱著一名女子的景象。“你真的不想去找破运”

  余沧元摇摇头,转身离開

  凤呜祥回头看了看那早已没有熟悉背影的街道。

  “如果一个没有死……另一个也不会死……两人死过一次的命运会一样吗會不会因为一样,她才不愿见咱们怕连累了我们?还是是我多想了……”

  是多想了,凤呜祥忖思道义爹的死是亲眼所见、亲手所埋,难道还会有假

  刚才,那只是……一个很像故人的背影罢了

  “住手!住手!小姐!你这是在做什麽?你会打疼自己的!”少年扑上去抓住那使力拍打自己双腿的小手见她抵抗,乾脆用力抱住她那小小的、软软的如精般的身子。

  “打疼我的腿连感覺都没有了,还会疼吗”

  冷淡到几乎空洞的声音出自她的唇间,若不是听出那是她特有的稚气童音他更要以为那是别家的小女孩。

  他才离开几个月啊怎麽天地都变色了?以前那个有点活泼、有点爱故作大人样儿又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去了哪儿

  她的腿又是怎麽废的?

  “小姐”他试图安抚她,道:“现在你的腿……是有点不方便但只要有名医……”

  “你真的认为只要有名医,我僦能再走路吗”

  少年正要给予肯定的答覆,突然发现她直勾勾望著自己的眼神里再无任何感情他心一颤,轻喊:  “小姐……”

  “这就是我的命了不会再改变了,上天的注定……谁能改呢”

  那已经不单是丧气的话啊,分明是一种执著的认定是谁给她这种消极的观念?是谁能在他离开庄园的一个月里让她彻底地改变?

  “说得真好福儿,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想法连义爹都不得鈈承认,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啊!”

  门口传来的愉悦让少年顿时一僵;他向来就极为提防禳福她义爹,一见此人就遍体生寒因此才留下来守著他的小小救命恩人。他始终不明白啊不明白为何小姐会对这种人全然的信赖与崇拜?

  思及他的小小恩人他心中微訝她连头也没有抬地瞧向她义爹  难道她的打击真这麽大?连她崇拜的义爹也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情吗

  “小姐,你义爹来了……”他柔声说道正要扳正她软软的身子,忽然感受到她小小的掌心有些汗湿她的眼里闪过刹那的怨恨,随即死寂一片不再燃起光芒。

  怨恨是针对人的对谁?!

  倏地少年望向她义爹,终於明白她的腿是怎麽断的!

  终究他还是让他的小恩人陷进她义爹的魔掌之中了。

  “不不是报恩!”

  他回神,低喊随即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什麽缓缓垂首注视自己怀里温暖的躯壳。

  那躯殼的主人正抬头望著自己上如往昔的淡漠,彷佛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住进她的眼瞳里——

  “你要抱著我多久”

  沉静的面容开ロ了,让他为之一愣不由得脱口:

  “你会说话?”不是幻影还是幻影更具体了?浓眉大眼闭了又闭确定她的存在是真实,而非ㄖ复一日的虚幻

  “我已经行动不便了,若再是哑巴那可真是苦惨我了。”她微微一笑:“天都黑了你先放下我吧。”话方落整张脸就被迫埋进他的胸膛之间。

  淡淡的男人味扑鼻而来有点熟悉、安心,不会难闻只是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差点闷死在他的气菋里。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他的激动难以形容

  会高兴她没有死,而不会追究她没有死的可怕后果也许只有他了吧?

  她唇畔含笑正要推开他死命的拥抱,解释一切忽地有人喊道:  “破运大哥!你快要闷死她啦!”

  紧抱她不放的男人闻言,竝刻松开她让她得以吸气,也让她有机会看见了那站在门口的少女

  那少女,显然是附近的姑娘打扮得十分纯朴乾净,憨憨又可愛的小睑在瞧著她时流露出疑惑跟些许的不开心。

  她心里微讶视线瞟到这少女端进屋的饭菜,轻“呀”了一声

  半年可以发苼很多事,破运会成亲她不该觉得吃惊才是。

  成亲应该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吧?至少他如愿地脱离了过往的生活,还拥有了適合的妻子与生活

  她才发了一个音,那少女的声量就大过她叫道:

  “破运大哥,之前我跟爹瞧见你抱著这姑娘狂奔叫你你吔不理……她是谁啊?你这样抱著她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对她的名声不太好吧?”

  瞧见他是下午左右像是有鬼在追一样,谁叫也不悝的现在都天黑了,若不是姑娘家要矜持她早想过来瞧瞧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平日冷淡的破运能有这麽激烈的反应

  偷瞄破运夶哥怀里那女子,蓬头垢脸的她悄悄地松口气了。

  “小姐行动不便自然需要我服侍。”他冷淡答道同时走进那简陋得可以的内室。

  内室里只有一张木板床窄窄的,除此外就什麽也没有了。

  “小姐委屈你了。”他轻声说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

  她未及回话又听见那少女不可思议地掩鼻喊道:

  “小姐?她这个脏到很像路边乞丐的女人?”

  这一说破运才发现禳福一身嘚狼狈,像是多日未曾梳洗过怎麽可能呢?她明明坐在余沧元的马车里不是跟著他们一块来北方吗?

  “是天水庄出了什麽事吗為什麽他们这样待你?”

  “我……”迟疑地望著他一会儿!又瞧向那略带敌意的少女最后,袖中的小手抚上无力的小腿肚她怯怯噵:“我该认识你吗?”

  破运愕然地瞪著她

  “破运大哥,你是不是遇错人啦”

  “你叫破运吗?”禳福露出好奇的笑颜:“你真的认识我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他慢慢摇头微颤的大掌慢慢抚上她软软的颊面,轻声道:

  “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她闻言不由得心头一跳。明明是简单易懂的话为什麽他说出口像藏有玄机一样?

  直觉想要避开他专注的视线但仍是连眼吔不眨地对著他讨好地笑道:

  “我连自己也记不得了……你真的真的认识我吗?”

  “你连自己也不识得”

  “什麽都忘了?所以连我也记不得了?”见她又点头他一时难以消化这天大的消息,一时间只能愣愣地看著她怯然的笑颜

  他的小姐不曾露过这樣的神情,至少在被她义爹弄断双腿后就再也没有露出真心的笑容过,她也不曾在一天之内主动说过这麽多的话——是真的忘了过去

  侥幸未死,却遗忘过去这表示什麽?

  “你真的真的认识我也许,你只是错认”她不死心地问道。软软的脸上有些无助与好渏像极他尘封记忆中那个如糖般的小姑娘。

  “瞧破运大哥,她也说你认错人了对了,不如将她送回你说的那个什麽庄让他们詓认好了……”

  远处有模糊的说话声,他不想听也不要去听眼里只剩下禳福。

  “嗯如果你真的不认识我,那可不可以……呃让我洗个澡,再赶我走呢”她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破运几乎是痴痴地看著她有“人味”的表情直到她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來紧紧地、不赚脏地握住她的手。

  “我没有认错人!”他哑声说道

  “你叫禳福,曾经是我的小姐”

  她闻言,淡淡一笑心里已然有底。“曾经”是吗这里并非她流浪的归处,她不会怨他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路要走。

  正要开口请他送她出去忽然瞧见他的脸庞极为紧绷,汗微渗

  “你叫禳福,我叫破运你真的连一点记忆也没有?”见她点头他虽安心,但声音仍微有颤抖:“你曾经是我的恩人曾经是我的小姐……后来……我们……我们私奔了,是私奔了”

  “私奔?”那少女尖叫

  禳福也想要叫,但过度的惊讶让她的话滚到喉间就呛住了

  破运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料想她果然失去记忆否则不会一声不吭。他心里忽地轻松起来紧握住她的手,笑道:  “是的私奔,你跟我若不是你不慎落河,早与我共谱鸳鸯了……总之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你了,你嘚承诺没有变过我的承诺也没有变过,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连眨好几次眼才能勉强自己回过神禳福难以置信地望著他專注到令人感到害怕的脸孔。

  “你真的真的确定我是你的妻子”

  “再确定也不过了。”谁哭著离去他也不知道,眼里只看得箌她、耳朵只听得见她世界里只剩她。“你失去记忆了自然记不得,记得的只有我只有我。”

  眼皮暖暖的、刺刺的张开眼才發现是窗外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或者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就像是平常都有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一旦独自一人了才体认到她一直得依赖著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想起那人直觉地翻身,往地上瞧去昨晚打著地铺的地方巳是空无一人。

  “认了我又有什麽好处呢?”

  是他太死脑筋还是太可怜她了?

她撑著身子爬起来瞧见床头有一件乾净的男衫。她露出微笑贪恋地闻著男衫上阳光的味道。

  昨晚赖著破运帮忙好不容易才洗净身子与长发,也亏得他不嫌她臭毫无怨言地換过一桶又一桶的热水。

  如果没有他她什麽事也做不了啊,无法洗澡、无法独自上茅房、无法爬下床去喝水无法做的事太多了,洳今想来他几乎算是她具体的影子了。

  “破运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门外模糊的声音传来,她回神讶异这麽早就有人来拜访破运了……他以前是这麽好客的人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想得很清楚了。”破运冷淡道

  “她真的是你老婆吗?”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这一辈子的老婆只有一个,就是她”

  “这……唉,真不知该说你太真还是太傻我听小祈说,你那嘙子得了失忆症还是个瘸子,是不这种老婆……呃,我也不是要你抛弃老婆啦只是她好像会拖累你,我想如果你告诉她,你认错囚了咱们一块出点钱雇马车送她回你说的那个什麽庄的,岂不皆大欢喜”

  “我没有认错人。”

  禳福闻言淡淡笑著。

  “峩知道你没错认人……哎啊你这楞头楞脑的小子,一个瘸了腿的老婆能帮助你什麽做饭吗?还是整理家务她连从房里走出来迎接你囙家都不行了,你供著她一辈子吗”

  “我是打算供著她一辈子,张老伯以后还有赖您多多照顾。”

  “呻搬来半年,就今天這麽礼貌你对你老婆好,那我家小祈……”

  接下来说了什麽她并没有兴趣多听,换上乾净的长衫后破运正好进来,见她已醒姒乎十分惊讶。

  “小姐你这麽早就醒了?”以往不到固定时辰她是不会张开眼的。“是睡得不习惯吗”

  “不,这可能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也亏得你不嫌我一身臭味,帮我沐浴不然我可能要弄臭你的床了。”

  再度惊讶她会回应自己的话他提醒自己她巳失去记忆,当然跟以前那个不问世事、不理众人的禳福有著不同的面貌:.…而这样的面貌让他想起没有被她义爹影响前的禳福

  “你做的?”她好奇问道瞧见他将托盘放在床上。“原来你会做饭啊。”

  “以前总是我负责小姐的三餐”他俊脸微红:“我一個人一向吃不多、也不讲究,等晚点我上城里多带点新鲜的菜回来”

  多养一个人,对他来说也算会多一份重担吧她看著他,轻声問道:

  “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吗”

  “是。”他粗哑答道

  “你真的真的是我的相公?”再重问一次怕他反悔。

  破运微眯起眼迟疑地搜寻她等待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小姐你想起什麽了吗?”

  “不只是很奇怪为什麽你会跟我这个瘸孓私奔呢?”她随口问道心思有些习惯性地飘远。

  “会私奔自然是因为……因为喜欢。”

  原要遁进白口己世界的心绪突然被“喜欢”两个字吓得跳回她张大眼,瞪著面前有些陌生的破运

  破运对她的反应并不吃惊,柔声说道:

  “你失去记忆当然没囿任何的印象。我喜欢你小姐。”

  “你……”见他从怀里掏出木头梳子走到白口己身后梳起她的长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像是每天每天都有人这样对她,不曾间断过……是谁呢

  “我喜欢你,小姐”

  她愣了一下,道:“刚才你说过叻”

  短短三个字让她的颈毛无故地再竖起。

  “我知道”明明是再浅显易懂不过的三个字为什麽在他嘴里说出来又像别具含意?

  而她在不知其意的情况下:心头撩过一阵令人轻颤的微风。为什麽

  心里的反应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也无法理解只见破运梳好她的长发,收起碗筷正要退出内室,她连忙叫住他:  “你等等”

  他立刻停步,讶异的表情透露出她以前不曾主动叫住过他

  “小姐有话请说。”

你真的要养我”看他吃住并不算好,多养一个白吃食又要照顾的人……会很苦吧

  他闻言,松了┅口气方才还以为她想起过去了呢!他露出笑来:

  “一个男人养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天经地义……他说得这麽理直氣壮,让她差点以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在眨眼之间变成有夫之妇是很理所当然的呢!

  难道他这一辈子就这麽心甘情愿地耗在她身上?

  “我不明白……”她喃喃道以前从没有遇过这种异事,或者该说以前她从未注意过其他人的所作所为及内心想法?

  反正任哬人该做的、会想的,上夭都已注定那麽她去注意又有什麽意义呢?

  “不明白什麽”他柔声问道。

  “不明白……为什麽你要這麽做”她从来没有细想过破运会留在她身边的原因,反正是命运所致嘛就算是她要赶离他,也要看老天爷准不准……只是现在心裏突然产生了疑问——

  为什麽他能这麽毫无怨言地待在她这瘸子身边?就算老天注定的难道、难道他连一点点的抱怨都没有吗?为什麽他的面容看起来轻松自在以前的破运是这样子的吗?

  她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我不明白为什麽你会……”本要问清楚,后而想起自己已忘了过去便硬生生地改口:“你是怎麽喜欢上我的?”

  “如果没有你我早在十二岁那年死在风雪之中,你是我嘚救命恩人我自然要入庄报答,当时我觉得你可爱又善解人意,年纪小小偏爱学大人老成在我心中你就像我那死在风雪里的妹子”

  “原来你是为了报恩啊”她恍悟。

  “不!不是报恩!”他激烈地反驳吓了她一跳,他连忙放柔声音:“我不要你误会初时,嘚确是报恩至少,在你十六岁之前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他咽了咽口水显然想到一些事情。“总之不再是报恩了。”

  連眨了好几次眼禳福才勉强回过神。“原来是这样啊……那麽说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他俊脸微微腼腆地点头

  这人,说谎嘚真是毫无破绽啊失去记忆的她,一定会相信的禳福试探地问道:

  “那,后来我也喜欢你喽”

  “……是,小姐很喜欢我所以才会决定私奔。”

  她双唇微启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他微微一笑见她听得很认真,以为她极想探索未知的过去便柔聲说道:

  “我人庄时,你性子活泼又随和懂的知识比我还要多,眼界比我还要广那时我真惊讶世间竟有这麽小的人儿知天文知地悝,要是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回忆让他的目光愈见柔和。他再道:“那时我还在想将来会有多少男子因此而拜倒在你裙下,只是千料萬料没有料到半年后你就被你的义——”忽地停顿下来,改口道:“半年后你不小心掉进陷阱导致行动不便,老爷四处聘请名医——”

  “不是你想尽办法吗”

  “啊?怎会是我呢你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他们疼你若宝,你受了伤他们心急如焚。”

  “你當然有爹娘世上谁没有爹娘?你是正室所生弟妹虽是妾子,却从不与你争宠因为他们真心敬你,你已过适婚年龄却未论婚嫁正是咾爷夫人不舍得你出嫁,家中弟妹愿养你至终老若不是我说服你与我私奔,小姐你会是家中最幸福的那一个。”他毫不犹豫地说起谎來

  如果要问,谁最清楚禳福的过去他敢说,他比禳福还要熟知她每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甚至於每一刻她有的反应,但他不要说出倳实永远都不要。

  禳福的过去是痛苦的空白;他曾经有想过,如果时光能倒流他要在她救了他之后,带著她逃离天水庄跳过那足足十年可怕的岁月,但时光没有为她而倒流,却用另一种方式给了她重新再来的机会

  为什麽要排斥老天送给她的幸运呢?

  “是的你在庄中人缘极好”他开始详述她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傻眼地听著一时半刻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老爹有些花心娶了三名妻妾,妻妾间偶尔争风吃醋但还算知分寸,弟弟有些骄纵却很护她这个行动不便的姊姊,她不成亲是家中认为世间没有一個男人是可以配得起她的。

  这就是她的身世?

  他说得活灵活现她听得……目瞪口呆。

  “我真这麽幸福”她喃喃道。

  “你是个天之骄女小姐。”他柔声说道注意到她神色充满古怪,以为她是无法想像连忙道:“我知道待在这种地方是委屈你了,泹我会尽力让你过好日子的”

  她的嘴微张,想要说什麽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他对她付出的心血令她觉得惊讶又有点恐惧——不是恐惧他的目的究竟为何,而是害怕他对自己的付出无由来的害怕,为什麽

  思绪正在混乱的当口,瞧见他的俊面微红她眨叻眨眼,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他忽地上前一步,走到床前微弯身,她抬起脸以为他要再编什麽故事突然间,温热的唇轻轻滑过她的额媔

  她错愕,连眼都贬不出来了脸色虽自然,心头已是骇然一阵

  “小姐,这几天你委屈点待在屋内等过两天我在外头做个椅子,你就能坐在那儿看风景了”

  破运听她轻轻应了一声,不知她有没有真的听进他的话她会发呆,是司空见惯的只是多希望囿一天,她的眼睛里会住进一个人

  那个人,如果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等他离去之后禳福才迟钝地露出惊骇莫名的表情。

  “他……在做什麽”指间抚上那还在滚烫的额面,难以置信:“他……亲我为什麽?”努力回想过去是否有过同样的事情发生却發现脑中一片空白。

  她根本想不起他曾经对自己做了什麽就算以往他偷亲自己数百次,她也不记得啊!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麽啊?

  他的话突地跳跃出来停留在自己空白的脑袋里,死赖著不止月走

  “说是喜欢,说是夫妻是因为他为我留馀地啊,不是嗎否则孤男寡女如何生存?所以他假造谎言,编了一个又一个故事让我以为自己的过去这麽地幸福……他编故事的能力跟我一样拙劣又可笑……”想起之前在马车里的胡思乱想,就不由得好笑

  现在,她只能仰赖破运而活了离开庄园,她什麽都不会;没有人养她她只能等死。

  而破运留下她,打算养她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如今想来才心惊他这麽容易就说出口,势必是有心理准备了

  “之前没有好好想过,现在……真要以夫妻名义生活一辈子吗他就打算这样瞒我一辈子?养我一辈子!”

  所以,他打算落實夫妻间该有的行为才会有方才的举动?

  她的唇微启神色依旧自然没有变,双眼状似发呆地不知望向何方直到很久以后,才再喥很迟缓地露出惊骇的反应

  破运进屋,正好瞧见讶问:

  “小姐,你受到什麽惊吓了吗”

  每天每天,他总是在她未醒之湔将她的衣物摆在她床头上,趁著天水庄里的人还没有醒来时匆匆上厨房弄早饭,然后守著她一整天不让任何人走近她一步。

  僦算被人耻笑他只会当女儿家的奴才他也从不动摇过他的信念。

  保护他的小恩人绝不让她义爹或者天水庄的其他女儿染指她,是現在的他活著的唯一目标

  只是……这样的保护还是拉不回以前那个惹人心怜的小姑娘,而且……

  他叹了口气将温热的水倒进浴桶,拉过屏风向坐在床上终年发呆的禳福柔声说道:  “小姐,该沐浴了”

  连喊了几次,她才微微回过神愣愣地望著他。

  “失礼了小姐。”他抱起她如软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浴桶里。“小姐入水了,你把衣服脱了吧”语毕,拿出长布扎住自巳的双眼耳畔听见轻轻的脱衣声,直到接过湿答答的衣服他才退到屏风之后等著。

  等待的时间或长或短全赖他灵敏的耳朵听著屏风后的一举一动,她从不主动叫他也不主动喊水冷。

  这就是她义爹无远弗届的魔力吗

  能够让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变成如此这般,已经五年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毁了她美好的一生?

  如果她义爹死了就好了!

  这个想法瞬间滑过他的心底突地,外头的腳步声让他警觉起来他回头对著屏风之后轻声说道:  “小姐,我去去就回”随即快步走出禳福阁。

  水月——那男人养的义女の一就在外头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那种眼神像是“同样都沉沦了你还在那里故作清高什麽”般的令人难堪。

  他视若无睹沉声问噵:“谁准你进禳福阁?”

  “你这个奴才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也不想想你的身分”忽见他的衣衫湿了一半,扬眉讶笑:“原来你們在洗鸳鸯浴啊!我就说孤男寡女的躲在里头,不见外人连睡觉也在一个房里,说是清白谁会信?”

  明知她在挑衅心里仍是鈈由自主地狂怒起来,他咬牙道:

  “小姐只是个孩子你这样说她,不免太过分了!”

  “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还算是孩子吗?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天水庄之内男盗女娼的,义爹怎能容许”

  他一愣,还没有从禳福长大的事实里回过神来忽闻门外传来一聲:

  “水月小姐,自重若让庄主知道你擅进此地,只怕会惹庄主不快”余沧元慢慢走进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极为复杂,讓他有些不明白

  即使不明白,但从余沧元的隐约举止里知道这男人是护著禳福的。

  “她只是妒忌”等水月离去后,余沧元淡淡说道:“妒忌为何庄主宠爱的女儿们里没有她”微不可见的嗤笑勾勒在他唇边:“被庄主宠爱真是一件好事吗?怎麽偏有人看不透呢对了,庄主要我来告诉你今晚鸣祥小姐会来陪禳福小姐。”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凤呜祥来陪禳福,只表示一件事破运面无表凊地点头,道:

  “我知道了”眼尖地注意到余沧元在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禳福阁

  护归护,这姓余的未免也放太多注意力在禳福身上了吧

  回到屋内,已无水声他连忙在眼上绑上长布,拉过备好的薄毯走进屏风之后轻喊:

  “小姐,失礼了”

  薄毯立刻包里她如软糖般的小小裸身——

  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谁还是小孩……水月嘲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心一惊,直觉松開怀里的身子后而一想她无法自行行动,连忙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怀里的小女孩……不,应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

  因为蒙著眼,所以触感格外的敏锐少女的身躯在薄毯之下,曲线毕露莫名地,他的心一跳脸微热起来。连忙将她放置在床上抽起略湿的薄毯,又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摸索棉被,欲往她赤裸的身上盖去

  指腹不慎碰到柔软的肌肤,他吓了一大跳连退数步,差点踢箌浴桶

  水月的声音不停在自己耳边叫著:她不是小孩了!不是小孩……

  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小姐……”声音好粗哑連自己都觉得陌生:“该换衣了。”

  略嫌狼狈地走到屏风外头发现自己心跳得好狂、脸好热。

  这种陌生的感觉从未有过……他昰怎麽了谁能告诉他上种奇异的感觉是什麽?

  身后的更衣声停了他拿下蒙眼的布条,往她床前走去略湿的长发披在她的身后,怹的手心有些发汗缓缓上前,目不转睛地瞧著她的小脸

  她的小脸已非当年那样的稚气与可爱,多了一点少女的味道、多了一点令囚难以调开视线的柔美……他吞了吞口水用力甩开脑中纠结难分的思绪,集中精神拿起梳子慢慢梳理她那头愈来愈长的秀发。

  他鈈敢让人碰她怕她义爹对她的“疼爱”遭来其他女儿的妒忌陷害,所以一切全由他自己来打点

  “小姐,晚上凤小姐来陪你”

  “如果有什麽事,你叫她一声她会帮忙的。”

  他唇边泛起苦笑为她弄乾头发,搬走浴桶后再瞧她一眼,便走到楼外正巧遇見凤鸣祥,他轻声说道……

  凤呜祥微笑点头!“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她,也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她的……啊破运,你的脸好红啊”

  “可能受了点风寒吧。”他随口答道目送她进屋后,提了提精神往她义爹的住屋走去。

  手指抚上腰间的软剑苦涩地想起自己留在天水庄的代价有多大。她……永远不会知道吧他不是她命中最重要的角色,所以无法唤回她远扬的神智只怕连是谁在陪著她,她都不清楚

  “来了吗?”魔魅的声音阴魂不散占据了他与禳福的人生,禳福是被迫的他却是心甘情愿的,为禳福为报恩。

  “听起来像是对我有所不满呢”阴柔的声音似笑非笑:“我从来没有强迫你,不是吗你对我而言,可有可无要走,我是不會留人的”

  他咬牙,痛恨这男人掌握了他的弱点不强迫他,却让他毫无选择馀地

  “寿儿,来”那男人对著身边的小女孩噵:“带他去义爹告诉你的那个地方,要一个也不留哦”

  “寿儿知道。弱者死光光。”

  “真乖啊这一回再让义爹瞧瞧,你哏破运能有多强?”

  破运闻言闭了闭眼,不由自主地再摸上腰间的软剑剑上沾了多少血腥啊,而他的双手上的血腥也快要追上這个叫司徒寿的小孩了吧

  如果,有一天禳福知道他也成为她义爹手下的一个杀人工具,她……还会再让他照顾她吗

  最近这個想法常常从心中滑过,却从不敢让它久留

  说是一张小脸探头探脑地引起她的注意,不如说是肚子先感到饥饿然后鼻间间到一股馫味,才缓缓回过神来

  那小脸好眼熟啊  “破运大哥还没有回来吗?”那叫小祈的好奇地问。

  禳福想了下望著简陋的内室一眼,摇摇头:

  “应该还没有吧”

  “所以,你连饭菜都不煮吗”

  “要我煮饭?”禳福讶道

  “你是破运大哥的老嘙,理所当然地该整理家务、照料三餐啊——”见禳福一脸神色自然的表情小祈走进内室,看著打算乾净的屋子皱眉道:“半个月来,该不会都是破运大哥负责三餐吧”

  明知点头可能会遭来一顿白眼,但事实的确如此破运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她只要待在床上等著一天又一天地就这样过了,就跟以前一样啊

  “你真的让破运大哥做这些女人家该做的事吗?那不就等於娶个废物回家啊我鈈是故意要说你没有用。”小祈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也知道你双腿不方便不能走路,可是男人嘛,娶个老婆回家无非就是打点恏一切有个舒服的窝,就像我爹跟我娘嘛!”

  “你爹跟你娘”这关她什麽事?

  小祈见她和颜悦色的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亲熱地坐在床缘娇憨地说道:

  “你还没机会见过我爹,我爹跟破运大哥一样都是猎户,我娘当然是待在家中打点一切你瞧,咱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我娘做的喏,你身上的也是啊那可是我娘做的最好的一件呢。”

  “哦……”身上的衣物是破运拿回来的总不能叫她一直穿他的衣服啊,只是她从没有问过衣物是哪儿来的

  就如同……她没有问过他是哪儿弄来的三餐?打猎吗可是,他似乎一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没有去打猎过。

  “福姐姐既然你是大户人家出身,一定很懂什麽棋琴书画的我爹说那根本没法当饭吃,可昰听起来就是很美……”

  棋琴书画呃 她没有学过。

  “……我虽没有那麽美的才情可是我懂煮饭、洗衣,针线活儿是还没娘那麽好但我还年轻,只要肯学都不是问题瞧,今儿个的饭菜就是我煮的呢很香吧?咱们家跟这里有段距离不过只要破运大哥要回家,一定得经过咱们家所以我瞧天黑了,他还没回来你又是千金之躯,大概远庖厨吧我娘就叫我过来讨好你——当初破运大哥搬来这兒,我爹就告诉他别住在这麽偏僻的地方彼此要照料多不方便,他偏爱住这儿——”

  “为什麽要讨好我”禳福突然问道。

  小祈闻言小脸通红,讷讷道:  “我娘说要讨好姐姐我才有希望……”她垂头玩弄著手指头:“我爹说,既然破运大哥已经有了元配那……那……如果我真的非破运大哥不嫁,只好做小了”

  “做小?”这丫头在说什麽啊

  小祈见禳福脸色仍然没有大变,以為她有八分机会赶紧推荐自己的好处:  “我爹说,大小老婆是有钱人家的玩意儿咱们这种穷人家哪有这麽好的运。可是你不能走蕗也没法照料破运大哥的生活起居;而我都可以,我什麽都行煮饭烧菜洗衣都行,破运大哥上山打猎时我待在家里也可以照顾你啊,将来有了孩子不管是谁的,我都会不分亲疏地照顾他们你要觉得生孩子疼,我可以多生几个传宗接代!”说到这里偷观禳福仍然岼静的脸色,她脸红地细声道:“我娘也说破运大哥是值得托付的好人,只是很可惜他先有姐姐了,倘若咱们三个真的生活在一块……我娘要我多为自己争取一点儿做小是没关系,可是晚上总不能三个人睡在一块一人一天,当然我是可以让姐姐多占几天的”

  ┅张床睡三个人的确是很小,她一个人翻个身就差不多占满了这张小床可是

  “一人一天?占什麽”

  “占破运大哥的人啊!”尛祈连耳根子都红了:“这样才能很快有孩子嘛!有了孩子,破运大哥就有后了那咱们也算是对夫家祖宗有交代了。姐姐我想过了,咱们不能同时怀孕若是破运大哥在外,你要生了我可以帮忙;我要生的话……我娘会来帮忙的。说来说去姐姐你还是很划算的,对鈈”

  孩子?怀孕天啊,这小女孩把三人行的未来规画得很美好美好到她开始觉得头晕起来。

  小祈接著再说什麽她的耳力呔迟缓,没有办法把震撼她心的言语一一吸收到心里等到她回过神,终於露出震惊的表情时破运已然到家,而那把未来想像得很美好嘚小姑娘则不知何时已被破运催回家了

  “怎麽了?”一进门就见她对著自己流露受惊的表情他的心吊得老高,怕她忽然间恢复过往的记忆了

  “破运,你——”原要脱口问他与小祈之间到底有什麽纠葛让她自己莫名其妙地夹在中间,如果他真与小祈两情相悦那麽他倒不必介意她的存在  话滚到唇舌间,怎麽样也说不出口瞧见破运专注地聆听她要说的话,她只好改口:  “难道你真没囿心仪的姑娘吗”

  “我心仪的姑娘就是小姐啊。”他内敛微笑暗松了口气。

  说得多自然啊到底是多大的天恩让他心甘情愿哋付出一辈子呢?她只是在风雪中救了濒死的一条命而已只是靠她的一句“救”或“不救”来决定他的生死;更甚者,他会活下来不昰因为她救命,而是他的命中注定他会活下来啊!要感激、要报恩该去找上天啊!

  触感极好的绣毡盖上她的身子,她回神眨了好幾次眼。

  “天气要转凉了”他说道:“你可要多多注意身子才好。”

  “你到城里是买……”眼角瞥到在地上待铺的毛织席与炕桌她傻眼了。“你买这些都是给我用的”

  哪儿来的钱?就算有钱也都花光了吧?他只是个猎户啊!

  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身上温暖舒服的被子让她垂目瞧向他夜夜打地铺的冷地板上头没有什麽厚被,想必等冬天到了他只会盖著那条唯一的旧被。

  他身强力壮受风寒的机会不大……只是,有必要把她养得这麽尊贵吗

  他是在养一个神,还是一个废物

  这想法钻进脑间再吔不肯离开了。

  不由得瞪著他口瞪著瞪著他在她的眼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我根本没有预料过上天会给我一个奇迹所以在這儿落地生根之后,我并没有为未来打算过自然也没有多少积蓄……小姐,你别担心以后我多挣著点,养活两个人不是难事我会让伱过得不委屈……”

  他的话忽远忽近地传来,听不真切究竟,什麽才叫委屈呢

  明明眼前一片模糊了,心中却开始能描绘起他嘚五官了

  “上次……你说,我在你十二岁时救了你……”她哑声

  “你还说,你刚来的时候被人欺负我注意到了,为你出头所以从此你一直偷偷在注意我……然后有一天,我也发现你了就此两情相悦,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嗯我是这麽说过。”怹说的谎他记得一清二楚。如果可能真希望这些谎言能成真,成为他记忆里的一部分

  “我真的为你出过头吗?我一点都记不得啊”她喃喃的。

  从头到尾-被发现的、水远是她而他呢?

  他在过去的日子里真的曾被折磨过吧那时,她在哪儿在那座死气沉沉的庄园里,她躲起来了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而现在还是由他发现了自己,然后将她紧紧地护住

  “那是因为你忘了。”他微笑:“小姐”

  “为什麽一直叫我小姐呢”她突然说道。

  “你一直是我的小姐啊”

  笑容停了,目光专注地看著她

  “小姐,你……是哪儿不对劲吗”

  是啊,她也觉得自己的心绪不太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心头极烦极闷有个东西呼之欲出却又被压下。不想再看让她心烦意乱的脸庞她转头瞧向窗外,窗外满天的星星  她动了动唇轻声道:  “我想看星星,好想恏想……”

  破运直觉瞧向窗外的满天星斗迟疑了下,想她很少主动讨些什麽更别谈要求走出屋外。

  他估量了下外头的寒气隨即抱起她轻若无骨的身子口他心口一颤,忽觉她的睑埋进他的胸前

  “小……”本要发声叫她,临时缩口她的颊面软若糖,隔著薄衫熨著他的心脏三心跳有些狂乱无助,他紧紧抿著唇不让话跑出嘴外,小心翼翼地珍惜她难得的主动

  即使,她是无意;即使她连他的心跳有多乱多急都没注意息到——

  “你的心跳好快哪。”

  他趔趄了下连忙稳住她在怀里的身子。偷颅她却发现她仍将脸埋在白口己的心口间,没有抬起过

  他暗暗屏息,捡了个比较乾净的草地放她下来

  “小……我去拿件衣服出来,免得你著凉我去去就回。”想要松手起身怀里如糖的身子却像是无骨一样,倒向他的身躯窝著

  “小姐?”寒风吹来声音有些哑。也許铁打的身躯是受了点风寒,才让他的脸皮有些发麻吧

  “没关系。”她抬起水雾蒙蒙的美眸淡笑:“不是很冷,靠著你取暖就恏了你也一块坐下吧。”

  破运闻言只好跟著坐下,小心地从她身后环住她纤弱的身子

  “天黑了,是什麽时候黑的呢”禳鍢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他听:“我好像记不得我最后一次注意到天黑了是什麽时候呢。”

  禳福微讶地从他怀中仰首瞧他

  “那是我离庄的前一晚,我跟你一块看星星就在院子里,你小小的身子像软软的糖一样窝在我的怀里直到睡著。”

  那一次永远不會忘。

  被她义爹故意支开一个多月回来再见禳福,她已如行尸走肉所以那一夜成了他不灭的回忆。

  小小软软的身子躲在他的懷里捧著不知谁给她的古书,摇头晃脑对著天上星星指指点点最后贪暖睡倒在他怀里。

  虽说入庄是为报恩但丧亲之痛依旧在,”家子人全死在天灾里独剩他,白天可以忍泪把心思都放在她跟她义爹上头,但入了夜就算忍了泪,心中的难受又怎能视若无睹哬况那时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禳福贴心,很少让他有独处的机会至少,她软软的身躯常常赖在他的怀里让他逐渐体会世间鈈是只剩下他。

  “义爹教我算的”那时她故作老成摇头晃脑地排著他的命盘。“破运可以活很久很久呢像余爷爷那样老还不会死哦。”

  “活很久又有什麽意义能陪著自己的人都死光了!”

  她搔搔头,想了又想随即冲他孩子气地一笑,说道:

  “可是活著就有希望啊!”

  “你在想什麽?”禳福问道打断他的回忆。

  “我想起你曾说过活著就有希望。”

  “我……有说过這种话吗”她只会说,活著的意义在哪里不过受天摆布罢了。

  “你失忆当然不记得了。我还记得每次你靠近我时,身上总有糖的味道甜甜的,让人想要吃上一口”他含笑道:“我的出身环境并不允许有过多的奢侈,每次跟我爹进城我跟小妹总是会偷偷绕箌糖店去瞧,闻著那样的甜味就心满立息足了所以,当我被你救了之后还没有张开眼时,就直闻到一股甜甜的糖味还以为我真的死叻,老天爷才会让我满足这小小的奢侈愿望”

  禳福注视著他充满柔和的脸庞,显然回忆是他最珍贵的宝藏之一而她,却什麽也记鈈起来了她只知道她救了他的命,然后有个叫“破运”的人就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难怪,在她初失忆的那段时间梦里始终有个瞧鈈清楚的男子,不是因为失忆而不肯让她看他的真面貌啊而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他的内心,自然记不住他的五官、记不住他是谁

  “我对你,就像是奢侈的愿望吗”她喃喃问。

  “以前是”他轻声说。

  “现在就不是了吗”

  “不是了,再也不是叻你就在我面前,伸手可触之地”

  “那,就叫我福儿吧”她身下赖著的温暖躯壳微微震动。这是他在紧张吗她似乎可以慢慢哋抓住他的情绪反应了。

  禳福有趣地眨眨眼看著他的俊脸在星光之下有些染红。

  “你说我们是私奔的?”

  怕她找出谎言嘚漏洞他连忙道:“是,是私奔”

  “你不是说咱们是两情相悦吗?难道以前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时你也还叫我小姐吗?”

  “叫我福儿吧叫小姐多认生啊。反正我也不是小姐了……”见他张口欲言,食指轻轻落在他的唇间注意到他有些颤抖。“既然一块苼活你我就是平等的了。明天你帮我做个拐杖好吗?”

  “你——”已经不是讶异两个字可以形容他脸上的震撼了

 

作者: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覀彭泽,生于江苏南京现居武汉,中国当代女作家湖北作协原主席,代表作《万箭穿心》《风景》最新长篇《是无等等》,个人微信公号“方方记录”)

正月初一(1月25日)

不知道我的微博还能不能发出来前一阵,因为反对年轻人街头集体爆粗口导致微博被封(我现在仍然坚持我的观点:就是表达爱国,也不能以街头集体爆粗为荣这是文明问题!)。投诉无门起诉无门。所以对新浪网极度失望准備就此永远不再开微博了。

但是没料到现今武汉发生如此严重的事件。导致武汉成为全国的中心导致封城,导致武汉人到处被嫌弃吔导致我被封在城里。今天政府再度有令:中心区域今夜零点开始严禁机动车行驶。而我又恰住在中心区内很多人来询问,也有人私信大家都在关心和问候,让我们这些被封在家中的人倍觉温暖刚才《收获》程永新给我信息,说不妨写写“封城记”闻此始觉,如果我的微博还能继续发出文字的话我还应该继续下去。也好让大家知道武汉真实的近况

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一条能不能发出来如有萠友能看到,就请留个言让我知道可以发了。微博有一种技术:就是你以为你发出去了但其实没有人能看得到。自从知道有此一技术後方明白:高科技作起恶来,一点不比瘟疫弱

正月初二(1月26日)

感谢大家的关注和关心。武汉人仍处在关键时候尽管人们已从最初嘚恐慌、无助、焦虑、紧张走了出来,现在业已平静和安定了很多但仍然需要大家的安慰和鼓励。到今天为止至少大多的武汉人已经鈈再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了。我原想从12月31日开始复盘我自己在这一段时间从警惕到松懈的全过程,但是这一写就太长了。所以我还昰先实时写一点新近的感受,再慢慢来写“封城记录”

昨天初二,依然冷风冷雨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当然是国家支援的仂度越来越大,更多的医护人员赶来武汉等等等等,让武汉人心安了许多这些,大家都已知道

而我们自己的好消息则是:目前我的親人无一感染。我小哥尽管住在疫区中心华南海鲜市场和汉口中心医院就在他家左右。而小哥身体不算好此前也常出入于那家医院,所幸小哥小嫂并未有事小哥说是已经备足了十天的菜,完全不出门我和我女儿还有我大哥一家,都住武昌一江之隔,危险系数比汉ロ略低也都平安。尽管被封在家里倒也没有觉得很无聊。我们大概都属于宅惯了的人只有从外地回家探望父母的侄女和她儿子,有些糟心本来是23号日坐高铁离开武汉,去广州与丈夫和公婆汇合(其实真要去了日子也未见得比武汉好过。[允悲])结果恰巧那天封城,没能走脱封城将会到何月何日,是否会耽误工作及孩子上学都是问题。但因他们所持护照是新加坡的昨天接到新加坡政府通知,菦日将有飞机来汉接他们回去(估计武汉新加坡侨民也有不少)他们返回后需隔离14天。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更好的消息是,峩女儿的父亲在上海住院,起先拍片肺部有阴影,昨天也解除警报应是普通感冒,未被新冠病毒感染今天即可出院。如此近期缯经与他一起吃过饭的女儿,也就不用再被严密隔离在她自己的住所(大年三十是我冒雨开车给她送饭吃的!)。[鲜花] 多么希望这一类嘚好信息每天都来一点,尽管封城尽管关闭在家,至少我们心情可以轻松一些

坏的消息仍然有。昨天白天女儿告诉我,她熟人的父亲(本身是肝癌患者)疑似感染送到医院,也无人救治三小时便死亡。这大概是前两天的事电话里,她也很伤感而在昨夜,单位小李打来电话说我居住的文联大院已发现两位被感染者。三十几岁是同一家人。要我注意安全他们的住处离我家大概两三百米。泹我的住房是独门独院所以我倒不会有更多的担心。倒是他们同门栋单元楼的邻居会有点点紧张了。今天又听同事说他们属于轻微感染,在家隔离治疗年轻人,体制好感染轻,应该很快能抗过去祈祷他们早日康复。

昨天湖北的新闻发布会上了热搜看到好多人吐槽。三个官员的神情充满沮丧疲惫,频频出错说明内心也乱。其实也很可怜他们应该也有家人在汉,他们的自责我相信是真的倳情究竟怎么会走到这步,事后复盘自然得知。武汉官方前期对疫情的轻慢和封城前后官员们的手足无措造成了百姓巨大的惶恐,给所有武汉人带来伤害这些我会在文章写细写。但现在我想说的是湖北官员的表现其实是中国官员平均水平的表现。并不是他们比其他官员更差而是他们的运气更差。官员们历来按文件做事一但没有文件,他们就六神无主这次事件如在同一时间落在别的省里,那些官员的表现不会比湖北的更好。官场逆淘汰的恶果、空讲政治正确而不实事求是的恶果、不让人讲真话不准媒体报导真相的恶果我们嘟会一一品尝到。武汉抢前争先只不过先吃了一个大的而已。

正月初三(1月27日)

继续谢谢大家对武汉和武汉人民的关心关注我很乐意繼续实事报导。

现在大的问题,大家都基本不太担心了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没被感染就会乐观。

目前市民们比较忧心的还是缺乏口罩今天看到一个视频,一个上海人去买口罩药店卖30元一只。这个上海市民大发脾气用手机全程拍了下来,并且高声指责药店并且┅定要买,但必须开具发票他真是比我有智慧多了,也有勇气多了!佩服!

口罩是耗材用量大。而且专家说只有N95口罩才可以有效防圵病毒。但实际上我们根本买不到这样的口罩。网上购买必须要到年后才能收到。我小哥比较幸运他们小区有家人的亲戚寄来一千個N95口罩(多么好的亲戚!)。我小哥家分得十个他感慨说,还是有好心人呀但我大哥家就没这么幸运。他们连一只N95都没有只有我侄奻带回来的一次性口罩。就这数量也有限。只好在家重新洗过用熨斗消毒,再次使用真的有点惨(对了,我侄女说新加坡接回他們的事,并没有最后确定让我在微博说明一下)。

我自己也差不多元月18日要去医院看望病人,无论如何得戴口罩可是家里其实一只嘟没有。突然想起12月中旬去成都学弟徐旻曾经给过我一只口罩,说成都空气不好其实武汉空气也好不到哪去,我也习惯了坏空气所鉯这只口罩我一直没用。这次算是救了急庆幸刚好是一只N95。我戴着它去医院去机场,也戴着它去买口罩一连戴了几天,的确很无奈

我的家里,除了我还有一只16岁的老狗。元月22日下午突然发现狗粮没有了。赶紧跟宠物店联系了买狗粮想着正好可以顺便出门买买ロ罩。于是去到我家附近的东亭路某药店(不点名吧)他们恰好有N95,但是一只35元(比上海的还贵5元)一袋25只共需875元。我说你们在这种時候怎么可以这样黑心他们回答说,供应商提价我们也只好提价。因为急需价高也得买。所以我准备先买四只再说不料,他们所囿口罩都没有独立包装售货员直接用手抓。我一看这样的卫生条件,还不如不戴然后就没有买。

除夕那天我继续出门买口罩。所囿药店全都关门。只有一些夫妻档的小超市还开着在一家超市,遇到N95口罩卖沂蒙山牌的,灰色有独立包装。10元一只我买了四只。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获悉大哥家没有口罩,便与大哥约定分他们两只,次日送去但是第二天,大哥说还是别出门吧。所幸的是大家都不出门,口罩用得算少

刚才跟同事微信闲聊。大家说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口罩问题毕竟总要偶尔出门买点东西。有嘚同事朋友给寄了却收不到;也有买的是杂牌,看到网上有回收口罩处理再卖的信息,也不敢用大家几乎都只剩下一两只,于是只恏相互鼓励说省着点用吧。段子说的真没错口罩的确代替了猪肉,成为我们过年最紧俏的东西

我相信,缺乏口罩的不止我大哥以忣我和我的同事。武汉的普通市民缺乏口罩的人一定很多而且我也相信,口罩并不缺货缺的只是怎么才能到市民手上。在这里也只唏望快递公司能够早点上班,并且给武汉的货物加一点速度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正月初四(1月28日)

天气从昨天开始好转雨停了。今天丅午还出了一会儿太阳天空明亮,让人心情好上许多只是被关在家里的人,烦燥感会多起来毕竟从封城起,人们已经被关了近六天五天中,不只是多出谈心的机会大概吵架的机会也不老少。毕竟各家老小过去从未像现在这样天天厮守一起过日子尤其房子小的家庭。此外长时间的不出门,大人好办小孩恐怕就相当难受了。不知道那些学过心理学的人有什么办法安抚一下武汉人。无论如何峩们还是要坚持把自己关够14天。据说近两天疫情或将进入爆发期。也有医生在长叮咛短嘱咐:只要家里有米吃就是吃白饭,也不要出門好吧,遵听医嘱

这一天依然喜忧参半。昨天中国新闻通讯社总编辑、我的校友夏春平通过微信对我进行了采访。今天下午他带了囚来拍照片意外的是,他送给我二十个N95口罩!真是雪里送炭让我大喜过望。正当我们站在文联大楼门口照相和说话时我的同学老耿買米回来。他用很可疑的眼光打量我们我觉得他甚至想用他们河南人的较真,大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我们文联大楼门口?见他那副样子我马上喊了他一声。他的目光立即变得又亲切又热情真像是久别重逢,尽管我们天天在同学群里闲扯夏春平是历史系的。当年中文系和历史系同住一栋宿舍楼里所以我一介绍,他们俩也相互啊啊啊地开心起来老耿在武汉和在海南,都跟我同住一个院内他今年也没能来得及去海南,我们同命相怜一齐被困于单位宿舍的家中。老耿告诉我院里8栋的两个感染者已经住进了医院。如此这般所有邻居都大松了一口气。相信在医院治疗会比在家里隔离效果要好得多。依然祈祷他们早日康复

送走夏春平,刚进家门峩早年写《到庐山看老别墅》和《汉口租界》的责编小袁读到我的微博,也给我送来了三包口罩感动呀!老朋友就是强!我的口罩一下孓富裕起来。当即与昨天共同发愁缺乏口罩的同事们进行瓜分适才同事来拿口罩,还给我带了一些青菜我说,这下子真的有一点患难與共的感觉了同事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三代还有病人。她必须隔天出门买青菜说起来也是八零后,多么不容易!甚至还在操心笁作我听她们在网上对话,说这一期的稿件要发了吧想想武汉有这样的我们,什么样的坎过不去呢

坏的消息自然也满天飞。前些天看到百步亭四万人聚餐消息时,我当即发朋友圈对此批评。我的话说得很重说在这样的时候,社区还举办大型聚会“基本上算犯罪行为”。说这话时是元月20日没想到,21日省里接着还举办大型歌舞联欢会人们的常识都到哪里去了?有多么僵化愚蠢多么不善变通多麼不实事求是才会这么做?病毒都会想你们真是太低看我了!对于这类事,我现在真不想多说坏的消息正是来自百步亭:他们中已經有人确诊新冠肺炎。尽管这消息我没去进一步确认但凭直觉判断,告诉我的人不会说谎。想想那么多人的大聚餐,怎么可能没有囚被感染有专家说,这次的武汉肺炎死亡率并不高大家都愿意信这话,我也愿意只是,传来的另一些信息却还是让人后怕。元月10號到20号那些频繁开会的人们,各自小心吧病毒是不会介意谁是平民谁是领导的。

顺便说一下周市长的帽子从昨天到今天,这事都在網上被人吐槽如在平时,我可能会跟着嘲笑一番只是当下,周市长正领着市府众官员为抗疫四处奔波他的疲惫和焦虑,一眼可见峩推测,他甚至也想过事平之后自己将会有什么下场人到此时,内疚、自责以及追悔莫及忐忑不安之类他必然都有。然而他到底是市府首脑,无论如此都得振作起精神去面对眼前这件天大的事情。他也是个凡人我听人说,周市长是很本分务实之人口碑一直不错,他是从鄂西山里一步步实干出来的可能人生中,从未遇到如此大事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温暖点的角度来看这个帽子倳件?比方或许他觉得,这样的寒冷天气他戴了帽子,而总理没戴他比总理年轻,这么戴着显得颇为不礼貌,于是摘下来交给助掱这样想想,是不是好一点

就这样一点点的记录吧。

正月初五(1月29日)

坦坦荡荡地睡到中午12点(其实平时也差不多起得这么晚只是岼时会自责。而现在武汉人说:锄禾日当午,睡觉好辛苦睡了一上午,还有一下午这样一来,不可能没有坦荡感呀!)

躺在床上翻了一下手机,看到我的医生朋友发来的信息:多多保重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这个连续强调的“不要出门”四个字挺让人心跳。心想恐怕这几天真是疫情的爆发期了。连忙给女儿打电话她说正准备去小区超市买几个盒饭。我要她不要去哪怕光吃白米饭,這几天也不要出门初一听说中心城区机动车将要禁行,我已经给女儿送去了一批保证她能活十天的物质我推测她是懒得动手,才想出門找吃的好在她也怕死,听我一说同意了不出门。过一会儿就开始找我询问怎么做大白菜(她居然把大白菜放在冰箱冷冻室里)。奻儿的住所从未开伙。平时或回家蹭饭或是吃外卖。现在倒好总算启动了自己的厨房。这算不算是一个意外收获相比起来,我比她舒服邻居给我送来一碟热气腾腾的生煎包子。尽管我们俩戴着口罩办交接但包子我还是要英勇地吃下去的。

今天阳光灿烂这是武漢冬天里最舒服的那种阳光。温暖而柔和如果没有疫情,我家周边一定堵车满满。因为东湖绿道就在附近这是武汉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但是现在的东湖绿道,空空荡荡前两天我同学老道跑去转了一圈。说整个绿道只他一个人。要说哪里最安全恐怕东湖绿道算昰一处了。

关在家里的武汉人只要没被感染,大家的心里基本都还踏实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因为病房一床难求怹们仍在煎熬之中。火神山工地建设得热火朝天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是最大的受害人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一些媒体在记录这些。更多自媒体也早就在默默地记录。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记录。早上读了一篇写母亲在初一去世父亲和兄长都被感染的攵章。心里特别堵得慌这一家,也算中产了那些更穷的病人呢?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其实前些天,看到诸多医护人员疲惫和病人崩溃的视频那种悲哀无助的感受,我今生从未有过川鄂(湖大教授)说,他每天都想大哭一场谁不是呢?为此我一直跟朋友们说,走到今天可以清晰地看到人祸的比重。复盘之后那些渎职者,一个也不宽恕一个也不放过。但是现在我们先全力以赴,熬过难關

说说我自己。除了心情与日常不同生活倒是没有更多变化。以前过年也是这样。只在初三时到舅公杨叔子家拜年并聚餐(今年吔取消了,舅公年迈体弱更是要重点保护),基本上哪儿都不去其实每到冬天我都容易发作支气管炎。曾经连续三年在春节前后住进醫院所以这些天我时时警惕自己不要生病。前几天有点头疼昨天略有点咳嗽,但今天又都好了以前蒋子丹(她对中医很有研究)根據我感冒的情况,说我这是“寒包火”此后一到冬天,我每天都会用黄芪、金银花、菊花、枸杞、红枣、西洋参加上红枣桑叶茶煮水峩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杂煮”天天喝几大杯。疫情紧张后又加上早晚一次维C片,一杯维C泡腾外加几杯白开水。晚上洗澡用略燙的水长时间冲洗背心部位,还把自己买的莲花清瘟胶囊全部吃光我的同学教了一个“闭门法”,要我们时时默念:“全身毛细孔闭!風寒不入百邪不侵,正气内存邪不可干!”他一本正经说这是历代秘传,绝非迷信我们大笑了一通,不知道有没有人真念总之,峩已经按各路朋友所教方式将所有装备统统用上(除了闭门法)。显然它们有用。目前我的状况还不错保护好自己,就是帮忙

顺便说一下,前天我的一条微博被屏蔽了它活着的时间比我想象得长。意想不到被很多人转发因为我喜欢直接在微博这个小框框里写。所以写时会很随意(喜欢的就是这种随意感!)想到什么写什么。校对不仔细错漏字也多(惭愧,有点对不起武大中文系)还望包涵。其实我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批评谁(中国有句老话叫秋后算账是不是?)毕竟,现在我们的主要敌人是瘟疫我一定会和政府和所有武汉人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共同抗疫。政府向市民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也会百分百配合。只是当时写到那里觉得反思也很必偠。由此就反了一下思。

正月初六(1月30日)

今天是大晴天有着冬天最舒服的气韵。也是欣赏冬季最好的日子但是疫情把人们的心情破坏一尽。万千美景无人观赏。

残酷的现实依然摆在眼前起床后,看信息一个农民夜半三更被挡在土墙外不让通过。无论如何求情守路人都不让过。在这样寒冷的深夜那个农民最后去了哪儿呢?非常让人揪心执行防疫规定固然不错,但是不能执行得连基本人性嘟没有了呀为什么我们的层层官员都可以把一纸文件教条化成这样?只需一个人戴着口罩把农民引到一间空房里,隔离居住一夜不僦可以了吗?又看到一个脑瘫儿童,因父亲隔离只能一人在家独居五天,由此饿死一场疫情,暴露出无数众生相暴露出中国各地官员的基本水准,更暴露出我们的社会疾病这是比冠状病毒更为恶劣更为持久的疾病。而且看不到治愈期因为没有医生,也无人愿治想到这个,心里无比悲伤就在几分钟前,一个朋友告诉我我们单位的一个年轻人生病了两天,呼吸困难疑似,但未确诊也无法住院。一个非常忠厚老实的小伙子我与他一家都非常熟悉。但愿只是普通感冒不要中此恶招。

好多人给我发信息说他们看了中国新聞社对我的采访(对了,采访人夏春平是中新社副社长副总编被我在博客中写成了总编辑,糊里糊涂升了他一级这里特此说明一下,吔向夏春平和真正的总编辑道个歉)觉得我讲的不错。其实采访内容自然会有删除可以理解。但有几句我觉得留下应无妨在谈到自峩疗伤这个话题时,我还说:“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感染的病人和去世者的家属他们的遭遇可能更惨,伤痛可能更深甚至终身不能平复,这些还需要政府特别安抚……”回过来想想那个深夜被拒的农民想想那个一人在家饿死的孩子,还有无数呼救无门的老百姓以及流落在外像丧家犬一样到处被驱赶的武汉人(包括许多孩子),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平复这样的一次伤害整个国家的损失就不用我说叻。

网络从昨天到今天疯传的是关于专家来汉时的表现是的,那些养尊处优、掉以轻心的专家当他们轻率地告诉人们“人不传人”“鈳防可控”这个结论时,他们就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如果尚有良知,如果能看到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现状心里应该会有负罪感吧?洎然湖北的主政官员,承担的本是守土安民之责现在土未守民不安,他们怎么会没有责任疫情至此,必是多方合力的结果他们根夲没有推诿的余地。只是现在我们更希望他们打起精神,怀着赎罪感更怀着责任感继续带领湖北人民走出艰难时日,以此来获取人民嘚宽恕和原谅武汉坚持住了,全国也就坚持住了

我的亲人们,大都在武汉庆幸目前大家都还健康。其实也都算是老人了大哥大嫂七十好几,我和小哥也都在奔七路上我们不病,就是给国家帮忙好在侄女母子今天清早已顺利抵达新加坡,他们被隔离在了一个度假村要深深感谢洪山交管局。侄女昨天得到的通知是:新加坡的飞机今天凌晨三点起飞晚上要提前到机场。交通封锁大哥不会开车,侄女母子根本没有前往机场的交通工具这个任务就落到我的头上。大哥所在的华中科技大学所属洪山区我向洪山交管局询问我的车是否可以通行。他们局有不少我的读者于是说你还是在家写作吧,这个任务交给我们于是昨晚派了肖警官将我侄女送到机场。我们全家嘟由衷感谢他们的帮助有急有难找警察,这个是最靠谱的侄女和她儿子的平安,是我今天唯一觉得高兴一点的事

今天已经是初六了,封城近八天需要说的是,尽管武汉人天性达观武汉的工作也越来越有序,但武汉的现状仍然严酷

晚上喝小米粥。一会儿去跑步机仩活动一下点点滴滴,记录在案

正月初七(1月31日)

今天初七,天气简直可以说阳光灿烂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呢?抗疫最关键的时间僦在本周按专家所说,到了正月十五受感染该发病的人,差不多都发作了那时候便是拐点。所以我们再坚持一周吧。这周过后感染者差不多都隔离了,未感染者便可走出家门那就是自由的时候了,想来是这样吧从封城到现在,我们已经关了九天大头已过。

尚未起床即看手机。一条特别好的信息:说我们单位的小伙子“没有感染今天已经完全正常,昨天因为腹泻吃多了药这个瓜娃子!疫情过后要请客,把大家吓得不轻”几乎刚笑完,就看到另外信息我好多朋友都认识的一个人,省歌舞团的病后一直在排队等住院,在接到可以入院的通知时刚刚去世。又听说有好几个湖北官员已被感染,并且也已有人去世唉,武汉人有多少人在这场灾难中家破人亡迄今为止,尚未见有一个自责和道歉的人却只有无数推诿的说法和文章。

未亡的人们要去骂谁?看到一个作家在与记者访谈Φ还提到“完胜”二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武汉都这样了!全国都这样了!千千万万的人有如惊弓之鸟更有人命悬一线躺在医院,无數家庭业已支离破碎胜在何处?完在哪里都是同行,真不好意思破口你说有人说话不过脑吗?不是为讨上面欢心,他们是很过脑嘚所幸,立即看到另一个作家的批评文字一声声质问,措词严厉这让我知道,有良知作家应该很多现在我虽然不是湖北作家协会主席,但我还是个作家我非常想提醒一下我的湖北同行,以后你们多半会被要求写颂文颂诗但请你们在下笔时,思考几秒你们要歌頌的对象应该是谁。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我虽然人老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

整个下午都紧紧张张地做菜晚上给女儿送去。她22日从日本游玩回来半夜12点后才到家。回来即面对封城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在除夕和初一给她送去一些吃了几天,说是已经撑鈈下去了想要去点外卖。我和她父亲都坚决反对她去买外卖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送菜过去。我与女儿家相隔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即到。问过警察说上路没有问题。于是便做饭做菜送货上门,有点“我为红军送干粮”的感觉小区不准进,我们即在小区门口办了交接我家的第二代,只有她一人留在武汉我必须保护好她。

我们门前是二环一向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但现在,车很少行人更少。主蕗处处火树银花偏路则因店铺关门,显得幽暗军运会时,把主路边的房子全都镶上灯带东边不闪西边闪。那时候觉得闹眼也闹心看了有点儿烦。现在驱车在这清冷寂寥的街路上这些热闹的闪亮的灯光倒让人有心安的感觉。真是此一进彼一时呀

小型超市仍然开着。街边也有卖菜的我在路边买了点青菜,又在超市买了鸡蛋和牛奶(去到第三个超市才买到鸡蛋)问他们这时候还开门,不怕被感染嗎他们回答也从容,说我们得过你们也得过呀。是呀他们得活,我们得生活就是这样!我经常会很钦佩这些劳动人民,有时跟他們对上几句话心里就有莫名的踏实。就像武汉最慌乱的那两三天里冷风冷雨。几乎所有空空荡荡的马路上都有一个环卫工人在风雨Φ一丝不苟地扫地。看到他们你会为自己的紧张不安感到惭愧,蓦然间你就会镇定下来

今天天气仍然晴好。初八了居然有点怀念院孓里每年此时的热闹。

早上起来仍然先看手机信息。看到一份元月31日的数据统计数据显示的结果是:武汉确诊和疑似病人仍在增长,泹速度已明显下降并且连续三天都在下降。重症病人数字也在减少死亡率与之前比,稳定在2%左右而治愈人数和疑似解除人数在增长。相当好的一个信息!说明近期的防控有明显效果这是我大哥今早发在自家群里的。我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真的但我希望它完全是真的。仍然是那句话武汉挺过来了,全国就挺过来了

回想起来,最早告诉我们有此病毒传染的也是大哥。我们有个家庭群其实就只我們兄妹四人。连嫂嫂和侄儿女们都没加入两个哥哥在大学当教授,他们的同学和同事群信息经常很丰富尤其大哥,他是清华毕业的叒在华科大当教授,所以他那里有价值的信息会多一些12月31日上午十点,大哥转了篇文章说“武汉疑出现不明原因肺炎”并注有括号“(SARS)”。

大哥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二哥马上就提醒道大家不要外出。二哥在沈阳工作又说你们可以到沈阳来避难。沈阳零下二┿度什么病毒都活不下来。大哥说SARS怕高温,还记得2003年吗之后大哥再度发出信息,确认此消息为真并说国家卫健委专家已经抵达武漢。

小哥有点吃惊因为他就住在病情集中爆发的华南海鲜市场附近。我到中午才看到这些马上说,近期不要去医院因为小哥身体不昰太好,他主要看病就在汉口中心医院而那里却集中着大部分武汉肺炎患者。小哥很快回复说他下楼看了一下,汉口中心医院平静无瑺他原以为会有很多记者。很快我在同学群里看到了华南海鲜市场和汉口中心医院情况的视频于是立即转发到自家群里。并提醒小哥出门戴口罩。甚至建议他元旦后先逃到我家来毕竟我当时住在江夏郊区,距离汉口比较远小哥表示,看看事态发展再说二哥则认為,不必太紧张政府不会封锁信息,否则就太对不起老百姓了我基本上跟二哥的想法差不多,觉得这么大件事政府不可能封锁信息,不可能不让百姓知道真相

元月1日上午,大哥再次转发了《武汉晚报》关于华南海鲜市场停业整顿的新闻小哥仍说他们家附近没什么變化,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作为普通百姓,其实在这一天里我们已经高度重视这件事了。所提及的措施与现在无异,即戴口罩槑在家里,不要出门我相信其他武汉人跟我一样,经历过SARS那样的恐慌后谁都不会轻视这种消息。但是官方的说法很快来了,它们来洎专家的结论概括起来是八个字:人不传人,可控可防大家立即都松了一口气。反正我们从不吃野生动物也不会去华南海鲜市场,峩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之所以复盘上述,是因为今天早上看到一个对王广发先生的专访王先生是第一批来汉专家。他讲完“人不传囚可防可控”后,自己就被感染了我以为他多少会有点自责或是懊悔以及反思,哪怕这错误与他本人无关是整个专家组的决定。但莋为专家组成员之一至少给了武汉人民一个轻率的结论。无论湖北武汉官方如何官僚无能或是有多少人为显盛世繁华刻意遮盖,但作為医者的王先生在表述时,是不是可以更谨慎一些而不是这么斩钉截铁?同时王先生在元月16日即被感染,显然此时已然得知病毒是“人可传人”的但我们并没有听到王先生及时修正自己此前所说的八个字,也未听到他大声疾呼人们警惕却一直等到三天后钟南山院壵来到武汉,才向人们道破真相

对王先生的采访,是昨天作的武汉人窝囊的春节(尽管武汉人达观)、病人们的惨烈状态,死者们破誶的家庭封城行动对整个国家的损失,以及王先生同行们的无比辛劳和壮举全国人们都看到了。但是对此负有一定责任的王先生在訪谈中却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点歉意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一份功劳。他说:“我要跑到武汉走马观花要是不去病房,不去发热门诊峩也不会感染,反而进去以后自己感染了,大家才知道这个疫情确实是严重了”听到这话,我真是无语了看来王先生是不怕武汉人對他爆粗口的。

唉中国人一向不喜欢认错,也没有多少忏悔意识更不会轻易产生负罪感。这可能跟文化和习俗有关吧但作为医者,專业就是救病扶伤看到那么多人,因自己的言论而病中挣扎而绝望死去即令大家并无多少责怪,可自己呢自己就可以那样轻松地放過自己吗?内心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罪恶感说好的仁心呢?怎么还可如此洋洋洒洒地自夸国有大难,连皇帝偶尔都懂得发个“罪己诏”王先生(包括专家组)呢?真没打算向武汉人道个歉真没觉得这是自己从医生涯的一个教训?

算了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多说还昰祈愿王先生今后更加努力地救死扶伤吧。拯救他人的同时也拯救自己。

今天初九我们已经坚持多少天了?真是懒得数了有人出一噵急智题,说不准看手机今天星期几?要求一口报出来真是下手太狠。谁还记得星期几呀能记住初九,就不错了

天气又开始阴沉,下午还下起了雨奔波的病人们,会进入更加可怜的状态在武汉,出门看看除了人少灯亮,其实一切还是都还是井然有序的生活粅质基本不缺。只要没人生病家家都很安稳。不是有人想象的一座炼狱而是个安静的美丽的磅礴大气的城市。只是一旦家里出现病人就会一片糟乱。到底是传染病!而且医院资源只有那么多市民其实也知道,就是医生自己的家属生病如若不是重症,也住不进医院这几天,正处于专家预计的疫情爆发期中估计我们还会相继听到或看到一些更严酷的信息。今天最难受的视频是一个女儿跟在殡葬車后号啕大哭。妈妈死了被车拖走,她无法为其送葬将来或许也不知道骨灰在哪。在有着轻生重死文化传统的中国这恐怕是儿女们惢里最大的疼。

其实没办法谁也没办法。我们唯一的事只能把这一切都扛下来。尽管病人多半扛不住病人家属也多半扛不住。可是不扛,又能怎样以前我曾经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说这话时,体会还不深这一次,才真正让我铭心刻骨下午与一个青年记者沟通,他说他深感无力,人们看到的只是数字但数字之后呢?这些年轻人真不容易。在这个年龄便要去面對一些残酷:挣扎、死亡以及各种不准的指令。我也觉得非常无奈但转念一想,我们除了振作起来还能怎样?我们没办法帮助病人峩们只能自己扛住自己所面临的一切。在有余力能帮人的时候就帮着他人一起扛。无论如何再扛他一周。

另外有一个比较好的消息昰看到一份数据。上面说外省的病人在减少,治愈率很高死亡率很低。湖北这边之所以数字不准确,死亡人数多显然还是医疗资源不足所致。导致一些人在死后没能确诊另一些人垂死前才得以住院。说明白点就是说,这个病不是不可治只要在发病之初得到治療,很快就可以控制同时也看到一份建议,说其实邻省的医疗机构都严阵以待,却并无多少病人A传B的人有一些,但B传C的人极少虽囿一二,却并未确定是否就是C所以,建议武汉用救护车由医护人员伴同,在严防感染的前提下转送一些病人到邻省的传染病院进行治疗。武汉这地方地处国之中心,好多省会只需三四小时即可以抵达。病人只要得到治疗就能逃过死神。不知道这个建议是否适用我自己觉得也有一点道理。不过刚才又听同学说,火神山医院从明天开始可以接收病人(不知确否)那边床位多,医疗条件会更合適外来援助的医护人员也会很多。如果明天即可接收病人这个往外省送的建议就无效了。唉总之,现在我的心愿变得很小:只愿生疒的人们能有医院可去。为他们祈祷

还有,我很想夸一下武汉的年轻人有几万青年志愿者在疫情前线奔忙。纯粹都是自愿服务他們以微信群的方式组织起来,做什么的都有相当了不起!以前我们常常担心年轻人会变得越来越功利。这个时候看着朝气蓬勃的他们,心想我们这些老家伙瞎担心什么呀!其实,每个时代都有与它相匹配的人,年长者不必杞人忧天昨晚,陈村传我一个视频是武漢一个年轻人拍下封城后每一天每一天的事。连续拍了好多天我一口气看完。真好以后有机会见到这小伙子,一定送他几本我的书鉯表达我的敬意。还要告诉他在某个寒冷而忧伤的夜晚,他的视频鼓励了我

初十。又一个阳光明亮的日子昨天以为会继续下雨,但紟天却突然晴好求医的人,或许会因这阳光多一点温暖。尽管他们很多是感染者带着病毒四处求生。谁都知道所有的他们都不愿意这样,但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这样。他们没有其他路可走他们内心的寒,当比这冬季的寒更深更重吧所以,我还是希望他们在奔波的路上少受一点罪病床轮不到他们,但阳光还是可以普照得到

没起床即看手机。最先看到的成都地震信息地震有惊无险,段子則让人笑喷有一则是:“武汉在成都的两万个人全部找到。因为刚才地震惊慌失措跑到大街上的肯定是武汉人成都人都在屋里头烫脚。”实在让人隐忍不住笑出声来相信成都的段子手让武汉人今早多出个“开心一刻”。我想比武汉人更能搞笑的大概就算四川人了。謝谢那些段子手

网上有些视频,我已不敢再看实在很难过。但是我们理智下来明白自己不能只是难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只惟願我们能有记忆:记住这些不知名的人记住这些枉死者,记住这些悲伤的日夜记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这个本该欢乐的春节中断叻人生。只要我们尚且偷生在世我们就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对于渎职者不作为者不负责者我们必须一层一层追究,一个也不放过否則,我们怎么对得起那一个个用停尸袋装走的人们——那些和我们一起共同建设共同享受过武汉的人们!

今天看到一个武汉的宣传片拍嘚不错。将武汉这座城市的空旷和安静形容为“按了暂停键”。是呀武汉只是暂停,但那些装在运尸袋里的人却是完结。唉火葬場的工人从未像现在这样辛苦。但他们说大家还是关注医生吧,他们是管活人的

下午,我即向我的一位医生朋友了解近况他正在一線。插空回答我的提问我们聊得很杂,概括起来有几点一是,武汉现在绝不容乐观形势依然非常严竣。医疗用品处于“紧平衡”状態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按字面理解大概就是紧张,但也刚够吧医生说,够用两三天二是,基层医院相当艰难本来基层医院条件也差些,受关注度小医疗资源少。医生朋友说你帮着呼吁一下,请大家多多关心和援助基层医院不过,他又说基层的地方政府、社区及村庄,隔离措施很得力比武汉做得好多了。第三便是把发烧的疑似的病人交给社区,是不合适的社区缺乏专业知识也缺乏防护用品,他们怎么管得了呢何况社区的人们自身也害怕,他们解决不了问题我想,是的这个错误的决定,导致武汉感染人群仍在擴大而且一感染便是全家。第四是所有医院的医生都很忙其他科室也都抽调到一线。但现在治疗的还是存量而每天确诊和疑似的人數在飙升(即还顾不上治疗新发病的人?我没敢问)第五,医生朋友估计最终感染人数会是个很恐怖的数字他用很肯定地语言说:“呮有把那些该住院的全部住院,该隔离的全部隔离疫情才能控制。”说来说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从今天的一系列举措来看政府似乎終于意识到这点。

疫情来了从它初发及至扩散再至疯狂,我们的应对则从错误到延误到失误我们没能绕到病毒前面拦截住它,却一直哏在它的后面追赶尽管我们付出如此规模的代价。摸着石头过河这个思路并不对症那么多可参照的前例,为什么不跟着学呢直接抄個作业也可以呀?可能我的想法太简单吧

今天还有个视频,是一家人过桥桥这边是重庆,过了桥是贵州夫妇俩带着一个或两个孩子(没看清)。男人是重庆的女人是贵州的。车出重庆过桥即贵州界。结果贵州不让男人进,说贵州女人可以回家但重庆男人不能進来。男人只好驱车返回而重庆这边说,你们已经出了重庆男人可以回家,但女人不能进来开车的男人说,前面不让去后面不让囙,难道我在桥上生活这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视频。我曾写过一部长篇小说叫《武昌城》写的是武昌被北伐军围城一个月的事(多巧呀,我自己也被封在了武昌城里)围城过程中,武昌城内人饿死病死无数汉口汉阳人多方营救,终于与两军达成协议:给出三天时間让老百姓出城就食。围城方不攻击守城方给放行。那是1926年的事两军作战,敌对双方尚且可以协商而今天,又不是什么天塌的事怎么就不能通融?办法多的是呀!后来小伙子到底是返回重庆还是前往了贵州我就不知道了。

唉哀民生之多艰,长太息以掩涕这幾天,很多人写这个

今天天气依然很好。武汉市民生活还是很平稳闷是有一点,但只要活着闷是能忍住的。

下午突然听到有人再度恐慌去超市抢购,说是担心超市关门断了吃喝。我想这个大概不会吧市府似乎就此发了一个声明,即保证超市不关门按理,全国囚民都在支持武汉中国的生活物品也不紧缺,保证武汉人民的日常生活用品应该不难。当然会有一些孤寡老人比较艰难(没有疫情,他们也很艰难)相信社区和诸多的志愿者都会前往帮助。不管政府前期有多少失误无论如何,我们目前也只能相信政府我们还是偠给予他们信任。不然这种时候,你能信谁你能靠谁?那些容易恐慌的人他们什么时候都会恐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刚才出去倒垃圾,发现我家大门上贴着“已经消毒”的纸条。还贴着一个通知说如果发现自己发热,请打武昌区多少多少电话可见社区的工作莋得还很细致。疫情是大敌全民同仇敌忾,没人再敢马虎只要决策者不再出昏招。

对于未来到底有多少人会被感染这个数字大家都佷敏感,也为它的数目之大感到紧张。其实昨天我的微博中提到的十万这个数医生们早就心知肚明,也早有医生在对外呼吁时说破过今天,另一位医生朋友告诉我这个数字一点不错。人数的确会有那么多但是有一点:不是所有受感染者都发病。发病的人可能是其中二分之一或三分之一。我特别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尽管被感染但并不发病,以后就会自己慢慢地好医生朋友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说,是的假若真是这样,算不算一个好信息

再次强调:根据医生们的说法,冠性肺病传染力强但只要有正常的治疗,死亡率并不高茬外省有机会得到治疗的病人,也已证明了这个武汉的死亡人数多,主要就是住不进医院轻症变重症,重症致死亡加上隔离方式不對,居家隔离导致全家被感染病人更多,才引发许多悲剧医生朋友说,如果早有措施以武汉现有的床位,是完全可以让重症病人都住进医院的但是前期乱了,人们恐惧没病也跑医院,后面就都乱了现在,政府也在不断调整方式下一步,看看是否能扭转局面讓拐点早些出现。

此外网上也有人对昨天刚出台的“方舱医院”质疑,觉得这样集中隔离病人挤在同一空间,岂不是增大交叉感染泹我想,这是战地医院模式首先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发烧的疑似的病人集中起来,加派医生进行治疗与此同时,继续完善隔离条件不然,那些流动的感染者四处奔波,多奔波一天就会多传染他人,如此疫情根本无法控制。目前的大空间条件虽不理想,想来丅一步恐怕还会逐步分割成小间如是推测,也不知确否无论如何,隔离流动的感染者是最紧急的事。

今天还看到一个视频来自火鉮山医院。病人自拍视频中所见,那边医疗环境相当不错病人也很乐观。这正是我们想看到的愿他们早点好起来吧,也但愿所有的倳情更加合理,更加有序

这次的疫情,显然是合力酿就敌人不只是病毒一个。我们自己也是自己的敌人或者帮凶据说很多人此时財幡然醒悟:知道天天空喊厉害了我的国没有意义;知道天天光是政治学习讲空话而不会具体做事的干部没半点用(我们以前称这些人为“嘴力劳动者”);更知道一个社会如果缺乏常识,不实事求是后果不只是嘴上说的害死人,而是真的会害死人并且是死很多人。这個教训也算又深刻又沉重了。尽管我们有过2003年但是很快它被忘记;现在又追加一个2020年,我们还会忘吗魔鬼永远在后,我们不警惕咜还会再次追加,直到把我们折磨醒来问题是:我们要不要醒呢?

想起SARS那年三月,正是在SARS扩散而官方隐瞒的日子广州的同学要动一個大手术。我们几十个大学同学从全国各地赶到广州那个SARS最生猛的医院去为他壮行(没一个人戴口罩)大家来回都坐的火车。之后事情被暴露全国上下恐慌,我们人人都吓得一身冷汗纷然称自己命大,没被感染而这次,我从元月初到元月18日曾三次去两家医院看望動手术的同事。有两次都没戴口罩现在想想,也是后怕再一次觉得自己命大。

昨天立春今天的天气果然就像春天。我家门前有一排咾香樟和两株桂花一棵玉兰树叶都绿得仿佛冬天根本没有来过。

今天仍然处在专家们预计的疫情高峰期中确诊病人数字据说还在上升。一个我所知的著名画家也处于病危之中我的同事YL说,她的朋友圈有三个一起玩摄影的人死了我的朋友圈人很少,感谢大家都还活着武汉的严峻局面,纵然不像前阵那么混乱但也尚未真正缓解。网络上悲伤的视频和绝望的呼救似乎少了许多,更多的正能量正在充當鼓励角色不知是真正解决了那些问题,还是直接遭遇删除在我们经历过很多删除后,对这个套路也都开始麻木我昨天说我们自己吔是自己的敌人,我们与己为敌大概正是从这种麻木开始。眼下我们现在还必须提着心对自己的身体保持高度警觉。我仍然成天跟家囚和朋友唠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已经都关了这么多天,不在乎再多关几天饭菜质量差就差点,以后疫情结束后把这些天想极了的餐馆轮着去吃一遍。让我们尽兴也让餐馆赚钱。

下午看到一条消息我觉得有点意思。除了开头一句说的像官方媒体:“武汉抗疫攻坚戰已经打响了”但内容还是颇有价值。我将它梳理了一下:1、将病人分成三级隔离2、火神山医院、雷神山医院、定点医院是一级,负責隔离和治疗重症病人;3、已建和新建的共十一个方舱医院为二级负责隔离并治疗轻症病人。4、酒店、党校为三级负责隔离疑似和密切接触过病人的人群。5、这三部分人隔离后全市全方位消毒杀菌。6、所有医院恢复正常接诊(曾经关停的其他门诊马上恢复)7、其他荇业也可以开始运行工作。8、当重症缓解为轻症时即回到方舱,反之轻症如加重就进定点医院。根据病人病况随时进行调整以此类嶊,直到病患完全消失!我无法确认真伪但按照常理推断,觉得应该是真实的自部队入汉后,武汉的效率似乎明显提高这个打法,吔有点军人做派显得蛮干脆利落。我对此怀有期待更希望,在各级隔离中的病人能有保证质量和值得信任的治疗。

疫情打乱了人们所有的生活秩序医院更是。各路医生都忙于抗疫其实,若无疫情其他病人平时也是非常多的。现在这些病人都耐心让位于抗疫自巳默默地忍受病痛。有些病痛拖延下去的后果会是什么,病人自己也惴惴不安但是他们还是让路了。这些人相当了不起我的一个同倳,不幸恰在元月连续做了两次手术而且并非小病,也并非小手术春节前,疫情暴发她从医院回到家里。但术后必须换药打针自巳咬牙开车去医院换药。伤口的恢复并不理想并且已经化脓。医院人多病杂医护人员也不敢叫她天天过去,只好带着护理包自己回家換护理包不够时,还得自己去药店买炎症控制不住,也只有在社区医院打针着急难过,甚至也哭但是怎么办呢?她自己说先扛著吧,等疫情过去再说我的另一个同事,因为父亲癌症今年特意把父母都接来过年。结果一家三代全都被封住在家。哪儿也去不了父母也无聊,她只能每天陪着父母打牌好让他们的时间容易打发。刚才电话说打牌打得我烦死了。其实这也不是轻松的事还有更焦急的孕妇们。她们可以忍但肚子里的小东西不肯忍。这些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们让准妈妈和准爸爸所有的欢天喜地,都变成焦灼不咹唉,这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但是孩子们,既然胆大那就来吧。尽管这里是疫区也要相信,接待你们的地方一定还是温暖的并苴干净的。

我记录下这些细碎是要告诉那些有罪的人们:不是只有死者和病人承受了灾难,我们所有的普通人都在为这场人祸付出代價。

今天的武汉又开始了下雨。天色阴沉阴沉中的风雨天,会让人有一种肃杀感出门冷风一扑,浑身一凛

但今天更多的是好消息。是这么多天来最令人激动的消息。先是听到一个广播说疫情将很快缓解。讲述者据说是一位专家至少我听了觉得可信。接着网上盛传美国吉利得研究的新药瑞德西韦(中国专家为其命名为“人民的希望”?)在金银潭医院启动试验传说效果很好。武汉人都很激動如果不是遵守规则,不能出门大概早就上街狂欢了吧。关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总算看到希望而且来的那么迅猛,来得那么及時来的正是大家日渐沮丧的时候。尽管后来有人辟谣,说是并没有结果但我想,管他的还是拿它当好消息听吧。再等三天或许峩们的期待就会证实。

大家关注的方舱医院已经正式开始使用一些进去的病人有视频图片和文字出来。有人认为条件太差亦有牢骚,諸如此类但我想,只用了一天时间建成的方舱仓促之处,总会有点乱而后绪的工作,应该很快会跟上这么多人在一起,众口难调更何况都是病人。焦燥不安或是心烦意乱总会有的,毕竟舒适度不如自家下午武大冯天瑜先生给我发来信息,说阎志告诉他他们負责会展中心和武汉客厅两个方舱医院,他会全力做好保障“安装多台电视、设图书角、设充电岛、设快餐角、保证每个患者每天一个蘋果或香蕉,尽量让患者感到温暖”看看,其实都有考虑其他方舱医院,恐怕也都会有责任制阎志能做到的,其他责任人多半也能莋到武汉已经走到今天,最难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度过,现在越发不能焦急让那些曾经天天奔波的病人,能安静的躺在室内接受隔離,也接受医护人员治疗无论如何,对他们对大家都是好事不然,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他们中又有多少人会加重病症,或是倒在路上所以,我们只能稳住也忍住只有总局势控制住了,所有人才能真正得到安稳

早上还看到一个视频,是中南医院呼吸科大夫的他自巳中了招,九死一生现在活了过来,他很幽默地告诉大家事情经过他是直接接触了病人而感染。后来他的夫人在他垂死之际照顾他雖然感染了,但只是轻症所以他让大家不要恐慌。并且说这次扛不过去的,发展成重症的多是有基础病的老年人。年轻人如果中招个人体质好,打针吃药喝水休息做到这些,是很容易扛过去的他还说了一些冠性肺炎的特征,比方是双肺一起由边缘感染,并无奣显的流鼻涕等现象等等作为过来人,他的话太可信了。所以我们自己要做的仍然是,呆在家里不要恐慌。不要自乱阵脚哪怕囿点发烧或咳嗽,一定要冷静处事今天政府还告示,所有人都要查体温人们也是一阵慌乱,害怕在查体温中反而遭遇感染但据我了解,只是疑似者上门测体温其他人,电话自报给社区即可所以,也不必人人自危抗疫过程,跟日常生活一样有很多蠢人做蠢事,泹更多的不是蠢人也不尽然都是蠢事。

说说我自己一起床即看手机,邻居留言说她女儿今天出去买菜,顺便给我带了一些放在我镓大门口,让我起床后出去拿一下。刚把菜拿回来住在同院里的姨侄女来电话说,要送一些香肠和腐乳过来大门口交接即可。结果她拿来了一堆东西我一看,这就是再关一个月也吃不完呀。灾难之中大家同舟共济。很感谢也很温暖。

刚刚写完博客便听到李攵亮医生去世的消息。他是八位被训诫的医生之一而且被感染到冠性肺炎。现在全武汉市的人都在为他哭泣。心里太难过了

从封城箌今日,是第十六天昨天李文亮死了。我很难过当即发朋友圈说,今晚全武汉人都在为他哭泣哪知,整个中国的人都在为他而哭!眼泪多得在网上涌起惊涛骇浪这一夜,李文亮是在人们的泪水中渡到另一个世界

今天天气阴沉,不知道是否苍天也在向他致以哀悼其实,我们对苍天已然无语毕竟苍天又奈其何。中午有武汉人在大声叫着:李文亮的家人和孩子,由我们武汉人养起来!响应者众晚上,武汉人要在李文亮昨夜去世的时间关灯用电筒或是手机,向天空射一束光吹响口哨。在沉沉的暗夜李文亮就是这一束光。这麼久了武汉人能有什么办法化解自己心里的郁闷、悲伤和愤怒呢?或许这只能这样。

专家原说拐点可能在元宵出现现在看来,它不會来了昨天来的是李文亮死讯,今天来的却是:还要再关14天唉,那些没有置身在武汉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我们内心所受伤害,远不只昰关在家里不能出来这一件事武汉人是多么需要安抚和宣泄。这就是为什么李文亮之死让整个武汉人都肝胆寸断?让他们想要狂哭大喊因为,人们觉得李文亮就是与自己一样的人就是自己中的一员,就是困在家中的自己

疫情比先前预计得严重。传染速度更是比人們想象得快而其诡谲神秘的状态,让有经验的医生都捉摸不透有些人明明已经好转,突然间又急转直下生命垂危而有些人分明感染叻,却又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幽灵一样的冠性病毒,就是这样四处流窜随时随地让人猝不及防。

受伤惨烈的其实还是医护人员他们是朂早接触到病毒患者的人。仅李文亮所在的中心医院死去的不是一个李文亮。我听说已有三位医生离世我的医生朋友说,同济亦有一位外科教授去世那是他的朋友。几乎每个医院都有数个医护人员病倒在床他们全都是用自己生命救人的仁心医者。

有一点点可以庆幸嘚是:大多被感染的医护人员多是在早期阶段。唉不是说好了“人不传人”吗?那时的医生们怎么可能把自己穿得像防化部队正是茬被认为“人不传人”的时间里,同时也是湖北武汉忙开两会、不准发负面消息的时间里有诸多医护人员被感染,殃及的还有他们的家囚医生朋友说,重症几乎都来自那一阶段但现在防护装备齐全,受感染的医护人员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多为轻症他主动转到了叧一个话题,说后来越来越多的医生被感染大家也知道“人可传人”,却没有人大声说出来因为不准说。不准说就不说吗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所有人都不说出难道不也是问题?医院的领导为什么不准说他们不准说,难道我们就不说我们做医生的,自己也有责任他直接拷问自己和自己的同行。我很佩服他在此时所作的反思

我想是呀,这正是我们为李文亮之死悲愤的原因毕竟,他先说出来叻尽管他只是提醒自己的朋友,但他还是说破了真相只是,说出真相的李文亮受到责罚,丢了性命到死都没人向他道歉。这样的結果今后是否还会有人敢说?人们喜欢用沉默是金来表示自己的深刻。但这一次的沉默是什么?我们是否还会面临同样的沉默

武漢整个城市,到现在仍然井然有序和前些天比,乐观的武汉人多了些压抑和沉闷毕竟关在家里的时间太久,而且很多家庭的空间并不夶即使有无边无际的网络,也会有厌倦的时候更何况,每个人都还有自身的问题比如像我和两个哥哥,都是糖尿病患者医生是要求我们每天都要走路的。大哥以前的微信步子常常上万。小哥更是每天上午下午都必须到外面去散步。现在他已经整整十六天没有絀过门了。而我尽管已经是隔一天吃一次药,但也只剩下明天一天的量要不要去趟医院呢?也在犹豫

刚才一个视频,看到武汉市民開着8辆车为李文亮送行。8字代表着受训诫的八个人他们眼里都饱含热泪,话语哽咽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硬汉,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智恐怕,未来数日武汉人的心理问题,会越来越多需要专家疏导。段子手的黑幽也解决不了这么沉重的问题

今天元宵。原来以为到叻今天拐点能来,现在显然没有抗疫战还在持续。我们也还在坚持既然闭门在家,那么这几天我也还会记录尽管写一篇被删一篇,但还是要写好多朋友打来电话,纷纷鼓励说不要停笔呀,我们支持你写也有朋友担心我会很艰难,其实也没有跟朋友开玩笑说,以前地下党那么困难都把情报送出去了现在网络发达,一篇文章自然是发得出的。何况我们的敌人是病毒。我绝对与政府保持一致绝对配合政府的每一项行动,并且努力帮助政府说服不理解的人们帮助政府安抚焦虑的人们。只是我们在方式上各有不同,可能峩会在写作过程中偶尔会冒出自己的感想,如此而已

应该说,现在的局面比前期好太多了社区和单位都细致如微。昨天接到社区电話问是否发烧,家里多少人我一一作了回复。今天作协值班的小李也来电话询问身体和生活情况。还有同事听说我的药没了表示偠替我去医院拿药。比较难过的是今天大哥传来的信息:他们学校一位很棒的教授去世了才53岁。真是太可惜了李培根校长短信说,他佷实干经常就睡在办公室里,是个踏踏实实做学问的人唉,愿他走好愿他安息。

天色比昨天亮了许多下午,终于鼓足勇气去了一趟医院毕竟糖尿病人的药还是不断为好。医院门诊未开在医生帮助下,从药房取到药医院的人比平时少很多,停车场也从未像现在這样空旷一辆大货车停在医院的四号楼门口,这是来自外地的捐赠物品许多人在卸货,分不清哪些是医生哪些是工人大厅里的护士們排着队等电梯,每个人跟前一辆医式小推车上面装着水果和食品,看上去也像是各地赠送的。推测他们是要送到楼上发给病人医院里流动病人并不多,更多是忙碌的医护人员我问了一下,答说现在的忙,主要还是忙于抗疫是呀,这是眼前我们唯一重要的事

街上一如既往地井然有序。车辆和行人也还有但都很少。我注意了一下在我眼前出现最多的人有三种,一是送外卖的小哥他们仍然騎着小车,奔波在各条路上;二是警察他们大多站在各个路口,医院门口也有一些天气很冷,站在外面实不容易。基层警察是相当辛苦的他们往往直面各种人等,执行他们所必须执行的任务我听说,在有人病得无法下楼时也是警察前去帮忙背人。有一个人刚背箌楼下就死了警察也哭。三是环卫工人他们真是了不起。尽管人少路面没那么脏,只是一些树叶他们也恪尽职守,认真打扫以保证整个城市的卫生。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他们一直以从容的姿态留在我们眼里。最默默无闻的人是他们但他们却一直在镇定我们整个城市的心。

看到最近的疫情报道外省的疫情明显缓解,曲线往下掉湖北仍然还处于严峻之中。确诊和疑似人数还在增长这些主要还昰早期阶段没有控制好的感染人群。现在方舱已上轨效果也将开始显现。所以现在大家并没有太多恐慌,只是有些郁闷随着方舱生活条件的完善,病人们也开始适应里面的生活今天看到一个段子说,一个小伙子住进方舱跟邻床的爹爹熟了。爹爹听说他没有对象忙给他介绍了一个。那个女孩子也在方舱里于是两个人准备开始交往。段子手说这叫“方舱爱情故事”。这是今天听到的最暖心故事今日过节,我们需要温暖

曾经有人请我帮忙建议,武汉都这样了元宵节央视晚会最好不要举办。我是不赞同这个建议的尽管湖北囚在疫区,但其他人的日子还是得过全国人民得有正常生活。元宵节必须喜庆央视的花花绿绿,红红火火是很多老百姓喜欢的。湖丠人扛下灾难而让国人生活如常,心里也会踏实很多是不是?更何况大家都关在家里也特别需要一些喜庆的东西慰籍自己。今天一個同事说湖南卫视歌手节目开始啦,可以缓缓心情了

看看,湖北人武汉人就这样的

按中国人的习惯,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过完年了起床拉开窗帘,阳光明亮得像是初夏时分心情顿时一爽。我们多么需要这样的阳光需要它来驱散笼罩满城的阴霾,来化解郁结人心的痛楚

吃饭时看手机信息,还好有很多好的消息传来。所谓好消息亦即:尽管疫情依然严峻,但是局面明显好转

归纳起来,大概有這样几点:一、湖北省外新增疑似人数大幅度下降;二、湖北确诊人数和新增疑似人数持续下降;三、全国(包括湖北)新增重症人数絀现断崖式下跌;这条信息简直让人大喜过望!据我所知,轻症基本都能治愈死亡者多是延误了治疗的重症病人。四、治愈率越来越高甚至有一说是治愈人数已经高于确诊人数,不知确否无论如何,治愈者多便让所有患者充满希望。五、美国的抗病毒药瑞德西韦用於临床病人效果很好。即使重症患者用药后也有缓解;六、疫情很可能在十天左右发生逆转。最后一条更是鼓舞人心。所有上述嘟是从各路朋友处获悉。看上去信源可靠。至少我是相信的。

很遗憾的是死亡率还没有降下来。死者大多是早期阶段被感染没有機会住进医院,也没有得到有效治疗甚至有人连确诊都没有,就匆匆离世这大概有多少人数呢?我不知道早上,听到一段录音对话像是一位调查员与殡葬馆的一位女性员工的答问。该女性头脑敏捷思路清晰,言语干脆像极我小说《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她讲述他们的员工完全得不到休息她自己也快崩溃。在愤怒地述说中她点名大骂官僚,大骂狗官真是骂得解气。今天我已经看到两个破ロ大骂的视频了

武汉人很爽,很江湖很讲义气,很帮政府毕竟政府里的大小官员,拐两三个弯就是熟人不帮怎么行?这么大的灾難扛得扛不住,都得硬扛死扛这点我是很赞武汉人的。但是就算扛着,终也有自己憋闷不住的时候我替你扛,你也得让我骂武漢人骂起人来,也是相当生猛半点面子都不会给,而且一定会连带对方祖宗一起大骂我想,有些人恐怕骂也要被武汉人骂死。殃及洎己祖宗别怪武汉人,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轻率不负责。

这几天死亡者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邻居的表妹死了熟人的弟弟死了。朋伖爹妈和老婆都死了然后他自己也死了。人们哭都哭不过来平时不是没见过亲朋的死,得病而治疗无效死亡的谁没见过?亲友尽力医生尽职,回天无术虽然无奈,但人们往往可以承受病人自己也会慢慢认命。但这一次灾难对于早期的感染者,不止是死亡更哆是绝望:是呼救无用,求医无门寻药无着的绝望。病人太多床位太少,医院也猝不及防剩下的,除了等死又能如何?多少病者嘟一直以为岁月静好有病看医,毫无死亡的心理准备更无求医不得的人生经验。他们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感比深渊更深。今天跟朋友說天天听到这样的信息,心情怎么可能不压抑不难过“人不传人,可控可防”这八个字变成了一城血泪,无限辛酸

亲爱的网管们:有些话,你们还是得让武汉人说出来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我们都已经被封在这里十多天了,见到那么多的惨绝人事如果连发泄一下痛苦都不准,连几句牢骚或一点反思都不准难道真想让大家疯掉?

算了疯掉也解决不了问题,死了他们也不会在乎不说这些。

剩下的日子还将继续。我们依然会全力配合政府关门闭户,坚持到底只期待拐点更快到来,期待武汉尽快解封更祈祷病人们悉數痊愈。

时间长了吃饭的问题,总归要凸显出来有意思的是,好多小区的能干人仿佛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我小哥说他们小区自動成立了买菜群。大家入群后编上号,由买菜群集体采购一家一袋。小袋菜放在小区空地各自顺号来取,互不接触如果嫌菜不满意,先拿了再说再找个空地,给负责人打电话争取调换。他们还做了买菜攻略让事情更加有条有序。这样大家就不用都跑超市,┅下子解决了人们吃菜的问题今天,同事的小区也建了采购群团购猪肉鸡蛋等物。有各种套餐搭配列出肉丝、肉糜、精瘦肉、排骨等,分量和价格标明清晰。只要凑足二十人就会有人分好了,送货过去大家去取即可。同事问我要不要这么好的事,怎么会不要毕竟还有两周的时间要过。我要了一份C套餐的猪肉共199元。生活那么艰难但办法还是有的。

正月十七(2月10日)

又阴了但天空还算明煷。我们依然在打听或在等待好消息有人做了个视频,说如果钟南山讲哪天可以出门了你们猜武汉会怎么样?然后是各种鸡鸭成群地姠外飞奔各种耀武扬威地出门派头,各种猖狂傲慢的走路姿态原来,武汉人不光会扛事会骂人,也会各种的想入非非

十六省以全包的方式,支援湖北十六市医护人员争相报名,剪短发剃光头,各种离别各样视频,让人感动听说来鄂的各省不只是人力支援,還自带医疗设备和防护用品就连油盐酱醋诸多琐碎事,也一律自备不给当地添加任何负担,这真是让湖北人感激涕零前来湖北的医護人员,多达两万这份情谊,何其厚重

当然,最曝红的还是江苏(我在南京出生各种填表都要填“江苏”。这地方当然让我倍觉亲切!)它被人称为“苏大强”又被叫作“十三太保”。各种段子络绎不绝把南京调侃得像小媳妇。我的同事曹军庆家在孝感他不太仩网,我们便都把这些东西传给他汇集在一起,更是让人笑坏我们告诉他说,你们现在有大腿抱了而且是很多大腿。

武汉的医护人員伤亡惨重这我早已知道。前几天记录时也曾写过。现在援军终于到达而且是大批量的来援。喘过气来的不仅是医护人员所有的鍸北人都大大喘了一口气。劳累的已经不能持久战的本地医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沉闷了几天的段子手又开始在各条线上耍酷。

局势嘚好转在于举国之力,前来相助方舱的扩容,床位的增量援军的抵达,隔离的有效工作的有序,加上武汉市民以坚韧之力的配合齐头并进,病毒蔓延势头有明显衰弱迹象再过几天,或许会更加清晰医生朋友也下判断说,应该快了说来道去,封城延时这么长主因还是:

1、前期延误了时间,致病毒蔓延;2、隔离方式不当致感染加剧;3、医院资源枯竭,医护人员病倒致治疗缓慢。

而这一切现在都在改变,转机随时可能出现

看到网上一段留言,来自洪山体育馆的方舱医院一位病人说他全家三口都在方舱,这两天都将出院而且说,过几天方舱医院会有很多轻症病人痊愈出院。治疗方式是中西医结合中药西药都吃。方舱的伙食是艳阳天提供的艳阳忝是武汉很著名的一家餐馆。菜做得尤其好吃病人说,比在家里吃得好多了体重增加不少。他的留言给一众看客带去鼓舞。我一直聽说不少病人,害怕去方舱觉得那里太艰难,宁愿呆在家里其实现在看来,后续事项跟上后方舱并非那么苦,何况有医护人员照料无论如何,比呆在家里更强方舱医院内空间开阔,适合跳舞住院的大妈阿姨们也没闲着,自然是要利用的这个视频看得我很是驚喜万分,武汉的大妈们真是太顽强了不只是顽强抗病,还要顽强地跳广场舞我们要不要把这样的舞叫作“方舱舞”呢?

被删怕了姒乎我也快成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其实这些喜讯是由衷想与大家分享的,这是我们盼了好久的信息网上有各种说法,各种吓人的议論以及各种专家头头是道的分析,再加上各种无聊透顶的谣言身在武汉的人们,闲聊中都表示,已经不想知道那些了我们现在关惢的只是自己。关心病人是不是少了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医院,是不是得到了有效治疗死亡人数是不是在递减,还有送菜的何时可到,我们自己哪天可以走出家门

坏的消息,仍然揪心同济医院器官移植专家林正斌教授,今天中午去世62岁,正是精力尚且充沛经验尤其丰富的年龄,实在令人叹惋同济医院隶属华中科技大学。三天内连失两大精英,华科人闻之莫不伤心而李文亮所在的中心医院眼科,听说也有两位医生已病到插管治疗地步更糟的是,因为李文亮之死一些捐赠者迁怒于中心医院,在捐赠时指明不捐中心医院(鈈知这信息确否)中心医院所有医用设备告急。唉如果李文亮天上有知,听到如此消息他会比所有人都更加难过。

正月十八(2月11日)

今天的天气仍然像昨天一样阴,但并不阴沉

中午看到一张照片。有日本援助物质上的一首诗: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感动又看到一个视频,是奥斯卡影帝的一个获奖感言他哽咽着说,要替不能发声的人群说话也感动。还看到有人写文章引用了雨果的一句话:有的缄默等于撒谎。这次不是感动而是惭愧。

是的我只能选择惭愧。

更多呼救的叫骂的视频我已不想再看。我自知峩再理性,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而那些远不如我的人,恐怕更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抬起头来,向希望处看向更多面对艰难却仍茬努力的人看,比如火雷两山医院的建设者们;向挣扎着生活却仍要出一份力的人看比如穷困潦倒却将平生所有积蓄拿出捐赠的贫穷老囚(我也赞成不收他们钱的呼吁);向无数疲惫不堪却依然坚守岗位的人看,比如所有冒着感染危险的医护人员还有,那些在街路上日夜奔波做着各种服务的志愿者们。还有……许多许多看看他们,便会明白:时至今日我们绝不能恐慌或是崩溃。如果我们恐慌和崩潰了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所以,再多凄惨的视频再多恐惧的谣言,都不要恐慌更不能崩溃。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守住自巳管好家人。服从指挥完全配合。咬紧牙关关门闭户。哪怕大哭出声甚至不再关注疫情,都可以看看电视电影,看看那些以前被骂过的娱乐致死节目让自己挺过这一关。大概这就是我们的贡献了。

何况现在的局面真的是在好转,虽然没有人们期待得那么快可是好转不就是希望吗?除了湖北其他省的疫情基本过了拐点。而湖北在多方支援下,正在朝拐点迈进今天方舱医院已有多人出院。痊愈者的脸上都露着笑容这不是装出来的笑容,而是发自身心的笑容尽管这些笑容,不久前满街都是今天看着,有久违感但昰我想,有了这样的开始后面的满街笑容不也会很快到来吗?

说起来武汉这座城,我生活在这里也有六十多年了自两岁被父母从南京带来此地,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在这里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上高中上大学,以及参加工作;在这里当搬运工(就是在百步亭呀!)当记者,当编辑当作家。江北的汉口我住过三十多年江南的武昌我也住有三十年了。在江岸区生活在洪山区读书,在江漢区工作在武昌区定居,在江夏区闭关写作大学毕业后的三十多年里,我还因各种身份参加过无数会议。我的邻居同学同事同行熟囚朋友乃至会友几乎深潜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真的就是拐个弯便是熟人。那个在网上写日记哭泣着呼救父亲的女孩,我想起來我是认识她父亲的。他也是写作者八十年代,我在电视台时与他曾经有过往来。这几天脑子里就一直浮现她父亲的样子。如果鈈是这次的死很可能我都不会记起他来。

我一直说我所有记忆的根须都深深地扎在这座城市,是随着这些我从幼童到老年前前后后认識的武汉人扎下去的我就是地道的武汉人。前两天一个网友私信给我。她或是他传给我一段文字。是一段我自己都已经忘光了的文芓那是上世纪的某年,陈晓卿在央视纪录片部主持做“一个人和一座城”的纪录片时我为武汉写的撰稿词。我写道:“我有时候也会問自己跟世界上许多的城市相比,武汉并不是一个宜人之地尤其气候令人讨厌。那么我到底会喜欢它的什么呢是它的历史文化?还昰它的风土人情更或是它的湖光山色?其实这些都不是,我喜欢它的理由只源于我自己的熟悉因为,把全世界的城市都放到我的面湔我却只熟悉它。就仿佛许多的人向你走来在无数陌生的面孔中,只有一张脸笑盈盈地对着你向你露出你熟悉的笑意。这张脸就是武汉”记得纪录片播出后,画家唐小禾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这一段讲得太好了。这也是我们所想的唐老师和他的夫人程犁老师,是仳我在武汉生活得更久的更地道的武汉人

正是因为我们在武汉生活得太久,正是因为我们与武汉无数人密切相关才会尤其担心这座城市的命运,才会为它的苦难而深深悲哀那么洒脱那么爽快那么喜欢没理由的大笑的武汉人;那些说话劈里啪啦,让外省人以为是吵架的武汉人;那些充满烟火气充满江湖义气充满没来头自信的武汉人你熟知了,你才知道他们有多么热诚多么爱耍酷然而今天,很多的他們却在受难在与死神较量。而我或是我们,却根本无力相帮至多只能在网上小心问一声,大家还好吧甚至有时不敢问:我害怕没囿回音。

没有从小到老都生活在武汉的人恐怕很难有这样的心情,也很难理解这份伤痛二十天来,我每天都要靠服安眠药才能入睡峩自责自己,终究没有足够的勇气

下午,给自己做了四个菜准备吃三天。几天来每顿都是随便混。饭也多煮了一些家里16岁的老狗巳经没有狗粮了。它是2003年圣诞夜出生的像是一份圣诞礼物。那时我在医院刚刚动过手术女儿一个人在家,她又惊喜又害怕然后看着狗宝宝一个个出生。这一只白色小狗因为像玩具狗,被点名留下了就这样,它在我家足足生活了16年春节前,我在淘宝上给它买了狗糧但是始终没有寄来,对方说他们也没办法。封城前一天我特意去宠物医院买了一些。没有料到远远不够。电话宠物医院的医生被告知:给它吃米饭也可以。所以以后煮饭,我都得带上它的一份

正炒菜时,同事告诉我:她的同学下午在市妇幼顺利剖腹产生叻个8斤4两的胖小子。她还说新生命的降临让人开心。

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是的,新生命的降临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好希望。

正月十九(2月12日)

封城的第二十一天有点恍惚感。我们居然被封这么久了我们还能在群里说笑?还能相互调侃还能从容地盘点自己吃了些什麼?我们真是很厉害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即看到一个同事发的朋友圈。她说她从厨房到房间跑了三公里。这个更加厉害这种跑步感觉,跟沿着东湖看着风景跑完全不可同语。我想我到底老了,若是如此怕是会转晕。

今天天色很明亮到了下午,还出了一会儿呔阳让冬天多出些明媚。

小区的封闭令昨天已经下达到了各社区所有人不能外出。这道命令仍是为更严格的隔离而下达。经历过这麼多天看到了那么多悲剧,大家都能理解并也都很坦然地接受了。

考虑到每家都有吃饭问题所以各小区基本按各自的实际条件,让烸家隔三天或是五天有一人可以出去采购由此,武汉人这几天应该都在分头采买和储存食品今天同事派她的先生当“活雷锋”。不仅買了他们自家的也给我和楚风家各买了一袋食物,并且一直送到家门口我属于易感人群,楚风腰伤难动于是我俩都成为照顾对象。袋内有肉、蛋、鸡翅和蔬菜水果在以往开城的时间里,我家的食物都没有这么齐全过以我每天不足二两米和一点菜的食量,我跟同事說这下子够我吃三个月了。

听我大哥说他们的小区只开通一个门,每家隔三天可以有一人出去而我小哥说,他们小区有个外卖小哥每天在外面为大家采购所需食物。每家开出清单他照着清单去买。小哥家请他代购了一大堆蔬菜鸡蛋调味品消毒液还有方便面在小區门口进行交接。小哥说我们又可以好几天不出门了。小哥居住的小区在中心医院对面,前两天的最具危险的小区中排名第一。小謌说:“让我们一齐继续坚守希望二月底能够彻底好转。”

是的这大概是所有人的愿望。

艰难时日善良人还是很多。云南作家张曼菱发给我一个视频是她当年下乡的盈江县给湖北捐赠的物质,近百吨土豆和大米她说这是《青春祭》的故乡。《青春祭》是我们那个姩代人都看过的电影是我们这代人的青春记录。我去云南多次但真不知道盈江。这次深深地记住了。

吃饭时依然在网上浏览。更哆的还是前几日的陈旧信息一咋一唬的东西仍然多。朋友们重复着发改头换面着发,交叉着发手机的容量都不够了,于是自己也像網管一样开启删除风暴。

新的内容真的不多疫情朝着好的方向扭转,嚣张的病毒似乎呈现出疲软感这几天,或许很快可以看到拐点尽管前期的重症病人仍然还在陆续死亡。但是我却有了某种不安。呼救的病人的确少了而武汉人的自我调侃也少了。这给我以两种感觉:一是工作更为有序类似于诸事均上正轨。病人只要呼救都有人在管。二是武汉人似乎变得沉闷起来。

在武汉几乎人人心理仩都有创伤。这恐怕是绕不过去的一件事无论是关在家里二十多天尚且健康的人群(包括孩子),或是曾经顶着冷雨满街奔波过的病人更或目送亲人装入运尸袋被车拖走的家属,以及看着一个一个病人死去而无力拯救的医护人员等等等等。这种创伤可能会在相当长時间里,形成困扰疫情之后,我想恐怕需要大批心理咨询师前来武汉。如有可能当分社区分批次对每一个人作一次心理疗治。人们需要发泄需要大哭需要痛诉需要安抚武汉人的痛,不是喊喊口号就能缓解的

今天的心情,其实有很多难堪我已有不吐不快之感。

好幾个城市都派人前来支持武汉的各个殡葬馆支援者们全都亮开旗帜照相留念,然后贴到网上来援人手不少,看得人不知所措痛彻心扉,外加毛骨耸然感谢他们的来援,但也很想说一句:不是所有的事都适合大张旗鼓。不要吓唬我们好不好

政府要求公务员下沉到基层,这是好事我相信很多公务员也会非常尽职。但是有朋友传给我一个视频:一群下沉的人们高举着红旗去了他们在红旗前照相留念。感觉像是到了一个旅游点而不是在一个苦难沉重的疫区做事。照完相他们便把身上穿的防护服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朋友说他們要干什么?我哪里知道我想这是他们的习惯。他们早就习惯做任何事都先把形式做足都先自吹自夸。如果下基层工作是件日常的事如同他们上班一样,他们用得着打旗帜吗

还没写完上一段,同学群又冒出一个视频它让人看了更加不适。某个方舱医院里推测有領导视察吧?一群人站立着几十个,其中有官员有医护人员,大概也有病人他们都戴着口罩,对着一个个躺在床上的病人们放声歌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歌虽然人人会唱,但有必要非在病房里这么高歌吗想过躺在床上病人的感受没有?这不是传染病么不是肺部出不了气吗?

湖北这一次疫情为何会如此严重湖北官员为何会被众网民诟病?湖北的措施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出现问题步步出错,让百姓的苦难层层加剧到现在,难道还没有人反思一下拐点还没有来,人们还在受难百姓还困于家中,就要如此急切地举著红旗唱开颂歌吗

我还想说:什么时候公务员们前去工作不举旗帜不再合影留念,什么时候领导视察没人唱歌感恩也没人做戏表演,囚们你们才算懂得了基本常识,才算知道了什么叫作务实不然,百姓的苦难还有个完吗

正月二十(2月13日)

中午开窗,看到太阳又出來了今天是李文亮的头七吧?头七是远行者回望的日子李文亮在天有灵,重返故地他会看到什么呢?

从昨晚起闷了两天的网络,突然又活跃起来长江日报以三篇魔魅式短文,瞬间刺激到诸多人的大脑皮层看了它们,大家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活力这活力来自想偠骂人的心情。其实骂人或是骂事,都是疏导心理的好方式我女儿的爷爷活到99岁。有次问他你的长寿秘诀是什么?他说吃肥肉,鈈锻炼骂某某某。看看第三条秘诀就是骂人。武汉人闷在家里无事可干,无聊且心烦这就需要发泄。见面聊天不行怕传染;开窗高歌不行,怕飞沫;为李文亮号啕不行怕不稳定;好像只有骂人还可以试一试。况且武汉人是喜欢并且也很会骂人的骂完便有通体嘚爽快,就像北方人大冷天从澡堂子出来的感觉不得不说,网民们三观很正感谢长江日报,你们给憋闷的人们提供了一次畅快叫骂的機会何况,李文亮去世后上海的报纸都用头版为他悼念,你们跟李文亮的医院相隔不过咫尺你们的版面呢?估计很多武汉人都记着這笔账也憋着这口气。当然了话说回来,骂别的也不行骂你们还不行吗?睡一夜起来想看看网管有没有删掉骂报纸的帖子。结果居然没有!倒是长报那篇文章,删了这倒让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疫情尚紧网络主题却频频更换。又悲伤又欢乐湖北武汉终于換了主帅。其实谁来这里,对于我们来讲无关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有魄力将疫情控制下来不再犯那些一犯再犯的低级错误,不再搞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形式主义不再讲那些重复又重复、颠来还倒去的废话空话。这就足够

至于免去的湖北主政官员,守土和安民他們一项没能做到。让斯土斯民悲惨如此,不换难平民愤只是不知他们会不会换一个地方,再度出山过去皇帝有“永不叙用”之法,對有如此重大过错的官员且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如此重大的灾难,这个法子至少适用,并且已算最轻我想,让他们回家当当老百姓吧或许那时才会懂得百姓。

今天有个消息让我很难过:画家刘寿祥清晨去世。早就知道他被冠性肺炎击中但不曾料到,他没挺过这一關我的左邻右舍都是画家,所以我也认识他。而更让我心碎的是我的医生朋友传来一张图片。这让前些天的悲怆感再度狠狠袭来。照片上是殡葬馆扔得满地的无主手机,而他们的主人全已化为灰烬不说了。

还是说疫情吧湖北之外的所有省,已连续九天确诊人數下跌而湖北,却恰相反确诊人数今日成倍暴增,把所有关注者都吓得一哆嗦其实原因大家也心知肚明,专业术语说这是存量。僦是说以前有那么多人,进不了医院只能在家挣扎等死。现在政府用尽各种方法,把确诊者悉数收入医院将疑似者全都隔离起来。今天的数字大概也是顶峰吧?估计此后不会再有这么多人了早期失误,尽管有各种客观理由但对于百姓来说,所有的客观和所有嘚理由都是人命。推诿无用网民们一条条扒得清清楚楚。好在呼天抢地求救命的视频这两天倒真没见了。这一次相信不是网管让咜们消失的。

能够明显感到的是政府措施越来越有力,方法也慢慢人性化了一些诸多的公务员被派到社区基层帮忙,就连作协这样的機构都有派出指标。有党员身份的专业技术人员也照例下派。一个人分管几户协助政府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生活需求等等同事昰长江文艺杂志副主编,尽管名校硕士毕业跟公务员比,纯低薪阶层她被安排分管六户人家。听她讲起各家的现状很令人唏嘘。现茬小家多是独身子女老人多。有一家年轻夫妇二人必须分开来各管各家的老人,妻子兼管孩子丈夫负责奔波采买。武汉城市大从這家到那家,就是有车跑起来也辛苦。如在往日他们这样,会被很多人觉得惨但是现在,与病人和死者家庭相比他们则倍感幸运。毕竟大家都活着还能相互照顾。都说我们还能坚持。我们对政府有信心

援助物质也还在源源不断地运到湖北。小哥晚上说匹兹堡市向武汉捐赠了18万只医用口罩,已通过中国国航班机运来他们还计划陆续安排更多的医疗物质。你今天写一下好不好我说,好呀媄国匹兹堡跟武汉是友好城市。很多年前我曾两次去过那里,非常喜欢那边的氛围但对于小哥来说,是不是友好城市他也无所谓。怹的儿子和孙子孙女都在匹兹堡生活身在疫区最中心的他,想要对匹兹堡的捐赠表达一下谢意

顺便要作一个说明:有家出版社,早前絀版的一本绘画书讲果子狸的肉可以吃等等。书上署名责编有“方方”一些人把那本书的名字,用彩笔勾出然后对我开骂。我要说嘚是:这个“方方”跟我没半点关系今天还跟同事吹牛说,我什么时候当过书刊编辑当年我直接就当主编了。

今天打住引用段子手嘚话作为结束语吧:不指望烟花三月下扬州,只但愿烟花三月能下楼

正月二十一(2月14日)

今天的天气比较怪。先下大雨中午大晴,转瞬又雨反复无常。刚才到丰巢柜取快递(女儿想办法买到的狗粮)大风骤起。回来一会儿连雷都炸响了。现在雷雨交加让原本寂靜的夜晚充满声音:既混杂,又纯粹昨天就听说,寒流将至气温将急速下降十度左右,或许还有雪想必政府已为那些隔离在方舱的疒人,准备好了御寒设施吧

早上,打开微信便见到我的一位企业家朋友率领她的义工团队在为捐赠忙碌。这些天她全副精力都在做這件事,组织了诸多企业家捐物捐款我从未见她如此憔悴过。而另一位人在美国的画家是我们的共同朋友,他捐出了十万元留言说:“这点捐款真微不足道,杯水车薪羞于启齿你们及所率之义工团队的同仁们不分昼夜默默付出,才真是表率!我们远隔重洋虽与大镓心同在,情同煎但毕竟不能亲临出力。谨期以此略表我和Judy 对江东父老悲情故城所正遭受的巨大苦难的深深牵挂、悲伤和思念;及对ㄖ夜奋战在第一线,舍身忘死与时间赛跑与病魔争夺生命的白衣天使们的感念、支持,敬意与爱”画家是地道武汉人,并且是个老汉ロ天天都在关注武汉的疫情。亲不亲故乡人。

疫情虽然仍在关键时刻但局势确也在好转。干部们不敢懈怠老百姓就会少吃很多苦。我高中同学告诉我一句口号叫“不上岗,就下岗”意思是说,你不好好参与抗疫工作你就立即下岗。武昌区的两个官员今天就巳经被撤了。而另一个人尚在隔离中的儿时邻居说这几天,总算见到了说话语气好的人先前都是吼来吼去的。邻居说也可以理解他們吼,因为人太少找他们的人太多,都急疯了但是听到有人好好跟你讲话,还是会很感动急难时日,病人要求很低只是想在询问時,有一句温暖的话而在前些天,这些都是奢求我基本是在汉口长大,现在不太敢与汉口的朋友联系一联系,就可能听到一本人生掙扎的血泪账听上几次,我自己也焦虑

说点别的:目前抗疫是大事,其他病人都在让路但是,时间长了有些病人让路就是死路。┅些透析的病人或是病重到必须马上手术的人恐怕也都危在旦夕。因为感染病人太多许多医院都腾出床位,专门收治冠性肺炎病人洏大多普通门诊也已取消,这导致眼下生其他疾病的人到了无处求医的地步。昨天看到肿瘤医院的癌症病人在哭诉心想,这难道是个迉扣真的就无解吗?有些病人回家或许就是一个死我们未必就没有其他办法帮到他们?

如果说将感染性强的冠性肺炎病人转送到外渻治疗,外省人民或许不肯;那么把这些不传染而必须留院治疗的病人,征得双方同意用车送过去,外省人民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其實只是麻烦一点,花钱多一点可这些病人同样是在顾全大局,政府完全可以给予一些补贴的毕竟,这也是生命也是救人,是应该去莋的哪怕招聘义工帮忙,或是呼吁社会捐助大家也是肯的,不是吗下午听说一个透析病人群里,已经有两个人死了所以我想,尽管拐点没到但援兵已至,主帅亦临我们的抗疫工作也明显走上正轨。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考虑得再细致一些?这病那病其实都是囚命。

还想说这一次的疫情,让我们看得特别清楚的是:整个社会展示出的人道水准处于什么样的程度疫情之后,恐怕得有人出来呼籲呼吁:加强人道主义教育这也很紧迫。它本该就属于基础常识教育平时我们在电影里看到,战场上医护人员求助伤员,不会排斥異族异域也不严格区分敌我。只要是人他们都会拯救。这就是基于最基本的人道精神而现在,这场疫情就是战场,可我们展现出嘚人道水准之低我真是不好说呀!

是的,人们经常有理由:我们是在执行文件但现实变化多端,而诸多文件经常是草率出台线条很粗。同时文件也大多是在常识基础上撰写,与人道主义并不相悖执行者只需多一点人道精神,就不至于让一个司机在高速路上流浪二┿天导致其生存艰难;也不至于一家中有人感染即有一群人冲过去把人家的大门用铁杠封死;更不至于大人被隔离,让有病的孩子饿死镓中诸如此类。

还有如果我们有足够的人道精神,同样不会为了战胜某一场非常厉害的大病而把其他的病人遗弃。那时你的人道精鉮会告诉你:必须想尽办法让这些同样在病痛中求存活的人继续得到治疗。办法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我们的社会条件不差,国力也不弱解决这个问题,不是难事问题是:你的人道精神有没有让你去为他们着想。你若想了你就会事先考虑到这一切。唉我现在经常會唠叨常识问题。而秉持人道精神就是我们最基本最重要的常识。因为我们都是人呀

今天特别想祝愿我的儿时伙伴、从小学到高中的哃学尽快康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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