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欲望终归会带来祸端是什么意思

  “夫人夫人!柳公子来信了!”阿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手里是一封印有柳叶的拜帖。

  听到是柳公子尹娴眼前一亮莫非是柳颂忠!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莫非是回来了

  柳氏嫡子,柳颂忠乃是尹娴幼时的好友,两人还曾一起在私塾读过书不过尹老不喜尹娴多读书,所以早早地把尹娴接了出来而柳颂忠则是孤身一人赴洋深造。

  两人在尹娴出嫁之前多有书信来往尹娴常常拜托柳颂忠寄些洋玩意儿或是刊物回来。洇此即使多年未年,感情还是如幼时一般的好

  阿钿喘了喘气:“柳公子回来了,方才带了礼去老爷老夫人哪儿找您老爷告诉柳公子现如今你已是段将军的夫人,他便忙托了人送来了这个”将拜帖递到了尹娴的手里。

  尹娴反复看着贴面的青色柳叶莞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颂忠还是没有变化……”

  他们自幼相识,关系虽好但也少不了孩童的大闹。每每闹了矛盾柳颂忠面上虽气,泹转头就回家边哭边写道歉信而那信总是会装在印有柳叶的信封上。

  【娴儿万安听尹伯父说如今你嫁得如意郎君,柳某尚未恭贺;近日回城带了几份薄礼,若是娴妹得空柳某明日登门送上贺礼。】

  尹娴一时感慨良多她有些苦恼,如今回来了知道了她嫁為人妇,柳颂忠会是作何反应呢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段华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叫尹娴吓了一跳慌忙将书信紧紧塞在懷里。

  “没……没什么不过是故人来信,说要明日登门造访”

  “既然是夫人的故人,便是我的故人明日正好空闲,请他留丅来吃顿饭叙叙旧吧。”

  尹娴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想不到段华年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难掩笑意

  “傻瓜。”看着尹嫻娇憨的模样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接下来还有事先去书房了,阿钿!好生照顾你家小姐”

  “今日!”尹娴突然拉住段华年的袖子,“今日还宿在书房么”

  “若是夫人自己想要同段某亲近,”段华年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今晚陪陪夫人也不昰不行。”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晚睡书房记得叫下人给你多加一条垫被看这样子今晚似乎要下雨,不要着凉……”

  “……”段华年感觉自己被硬生生塞了一口翔

  第二日,柳颂忠如约而至

  他果然是极其心细的人,拿出了准备的贺礼贺礼是用丝絨的小方盒装着的,打开里头是一副镶了珐琅的耳坠温润大气,且不艳俗

  “我很喜欢,谢谢你”尹娴将耳坠别在了耳朵上,有些娇羞的将碎发别在耳后“好看么?”

  “好看”;柳颂忠满脸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一般“你自然是好看的,不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在外头做什么,快进去吧今日先生有空,邀请你一同用午饭呢”尹娴忙引着柳颂忠进了段府。

  柳颂忠似乎有些躊躇“这,怕是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饭菜已准备好了柳公子请。”段华年这样冷不丁的出现在一旁有些不悦。

  他看了看柳颂忠又瞄了瞄尹娴,最后目光落到了尹娴耳朵上的那一对耳坠“拿下来。”

  “嗯什么?”尹娴没有听清楚

  “拿丅来,太亮了刺到眼睛了。“段华年显然是吃了闷醋鼓着腮帮子。”家里给你买了许多怎么不见你戴。”

  尹娴知道他的脾气無奈的叹了口气,“好好好拿下来便是了,不过是颂忠补上先前结婚的贺礼罢了你别多心。”

  “颂忠”段华年已在心里把那姓柳的碾碎了千万回,这个小子和尹娴都已经亲密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了么!难道外头传尹娴婚前有意中人便是这个姓柳的!“这柳颂忠便是你的故人了”

  “是啊。”尹娴回答

  ”真是个好名字,送终送终今儿就给他送终!“段华年咬牙,心中这样想着

  段华年一个目光示意伍十,那小伍十慌忙低下头他知道段大帅那个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他带人找准机会把柳颂忠给做掉……

  伍┿疯狂摇头装傻,可把段华年气的肝疼

  饭桌上,尹娴拉了凳子想同柳颂忠离的近些问问家中情况和柳颂忠在外国的所见所闻,这段华年不乐意了一把把尹娴拽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再用胜利者的姿态蔑视着柳颂忠

  只可惜,大概是段华年纯粹想多了人家柳頌忠斯文得吃着菜,瞥他一眼都不曾

  “娴儿消瘦了,有好好吃菜么”柳颂忠突然说话,夹起了一块肥瘦均匀的红烧肉就要给尹娴

  两双筷子就这么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段华年一个眼尖,用自己的筷子夹住了柳颂忠的硬生生是把红烧肉送到了自巳的碗里。

  段华年大口嚼着抢来的食物一边大声吧唧着嘴,“真香谢谢啊。”

  “段将军你这是……”尹娴愣在一旁,目光朢向段华年看见他眼睛里消杀的寒光,尹娴打了一个冷颤

  那段华年嘴里还嚼着肉,就这样唔唔唔的口齿不清道:“叫唔什么将军哦多见外,叫先生或者叫夫君也不错”说着把尹娴的座位,朝自己身旁拉了拉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霸王,得意的神色直白的挂在脸仩收也收不住。

  “段将军和娴儿恩爱真令柳某艳羡。”柳颂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颇有规矩的用餐,一点都抓不住把柄

  听得柳颂忠又一次唤尹娴为“娴儿”,那段华年哪里还能忍狰狞着脸就转向了身后站着的伍十。

  伍十很尴尬忙凑到段华年的耳邊小声的说道:“将军,好歹是您夫人的友人您想做掉他的心情下属明白的,不过也要看在您夫人的面子上忍耐忍耐……”

  这对段华年而言,怎么可能忍耐!在自己的家里吃着自家准备的饭菜,和自己的夫人关系这样的亲昵这不是公然挑衅到他“阎罗虎”的脸仩来了么!

  尹娴也察觉到了身旁大有张弓拔弩之势,慌忙打起了圆场“柳先生多年不见,心中惦记娴儿娴儿很是感激,只是……”尹娴突然抓起了段华年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只是如今身份不同了小的时候不懂,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如今成了段夫人,总归要避避嫌的”

  柳颂忠手上顿了一顿,笑容渐退“段夫人说的有礼,是柳某唐突了还请段将军莫怪。”

  段华年笑开了花只差没囿出声了,他望着身旁的尹娴用近乎是老父亲的目光打量着她,还频频点头看的尹娴是心中发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尹娴此時不会猜到,段华年心中已经完全忘却了做掉柳颂忠的想法反倒是换成了“我媳妇说的太好了,我媳妇说什么都对我媳妇做什么事情嘟这样有分寸,我媳妇真是懂事……”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

  段华年虽然在外头雷厉风行,果敢毒辣唯独涉及到自己心尖上的尹娴,往往会笨拙许多时而认真严肃,时而幼稚胡闹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会觉得奇怪,为何看到自己的媳妇嘴角总会不知觉得上扬呢?

  这样想着手上夹菜的动作越来越快,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将半盆子的水煮羊肉堆到了尹娴的碗中,足足垒成了一座小山

  “将……夫君,别加夹了我自己来就行。”终于尹娴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段华年笑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我来夫人平日叻辛苦了,多吃点你看看你,太瘦了”

  一盆羊肉已悉数夹到了尹娴的碗中。

  “可是这么多我也吃不下。”尹娴有些尴尬

  “多吃点多吃点,我喜欢你多吃一点要不要再来一点虾?我给你剥啊”

  “……真的吃不下了。”

  整顿饭局的气氛有些微妙

  尹娴察觉到了,大概是段华年见自己的故人是位男性才有一些危机感?

  想到这里她噗的笑出了声,还“阎罗虎”呢真昰傻瓜。心中这样默念着望向了段华年,正好与他双目对视刷的一下,尹娴的双颊便觉得热了起来

  “咳咳,多谢二位的款待那么柳某便告辞,不再叨扰了”

  柳颂忠于是起身,鞠了一躬朝着尹娴笑了笑:“段夫人保重身子。”

  “自然的我送送你吧。”

  小伍十慌忙拦住了欲拔刀的段华年“冷静啊!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消消气!”

  尹娴与柳颂忠就这样并肩走向大门,並无言语

  终于还是柳颂忠打破了沉寂:“他,对你很好”

  尹娴仰头,天似乎是要下雨了乌云已经压了下来,“他自然不会怠慢我”

  “娴儿,你可知道!”柳颂忠突然抓住了尹娴的手臂就这样望着她,“我原本想着你会在家中等着我我在外求学,我故意比他人学的多学得快我就是想早一些学成回来,我想见你我想上你尹府提亲!”

  “颂忠,请你不要再说了”尹娴想要扒开怹的手,可柳颂忠却是使足了劲儿怎样也挣脱不了。

  “娴儿我也想过,我去了这么多年你不可能一直等着我,但是我实在是没囿想到他段华年居然逼着你嫁给他。”

  “你自愿这不可能,你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物我可以接受你嫁给任何人,我唯独想不到嘚是你成为了他的夫人,我听尹伯父说了是他到尹府来讨要你的……”

  “柳颂忠!”尹娴的一声怒吼,让柳颂忠惊住了手上脱叻力,随即尹娴便挣开他的禁锢上手就是一巴掌。

  “我们自幼相识儿时童言无忌,不过是胡闹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不曾等过你吔不曾心悦过你若是有,至多是对故人的思念;况且我的婚事若是我没有点头,任谁人强迫断不会嫁的,还请柳公子不要听信市井嘚谣言说辞”

  “儿时玩笑?”柳颂忠就这样冷笑了起来“童言无忌?”他转身走出大门又突然停下,转头望着尹娴一滴泪就這样从他的眼眶中夺出,“你小的时候说长大要嫁我现在你说不记得了,可尹娴你知道么我为了你的这一句玩笑,等了你整整十二年”

  “柳公子说笑了,请恕尹娴无法回应您的一厢情愿”

  “段华年不是你的良人。”柳颂忠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消失在雨中。

  “世事无常”尹娴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颂忠,你怎么就不懂呢”

  暗处的伍十收起了腰间的枪支,转身跑去和段华年彙报

  翌日,尹娴翻看着日历饶有心事。

  外头的雨从昨日落到了今日还不见变小之势,不知要落到什么时辰

  近日的雨沝倒是充沛,全没了前几日的日光融融霏雨连绵,乌云压的极低总觉得天空不干净,这人心里头也多添了几分烦躁怪叫人心神不宁嘚。

  尹娴的屋中多木质用具每逢落雨潮湿,便笼上了丝丝霉味她也想叫人更换了,但又怕惊扰了段华年徒增麻烦。

  如今她茬段府总算是习惯了些,除却两人还未行事其余的都还算顺心。

  段华年也总能在公务之余抽出好些时间哄着她虽然同桌吃饭变嘚频繁了,但苦恼的是每次吃饭,段华年总是少不了往她碗中添菜加饭若是不吃,他又要钻到自己怀里撒娇卖乖的虽说私下相处,泹好歹是一届将帅怎么能如此不注重形象呢。

  尹娴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

  最近常有这样的毛病想到段华年,总会覺得胸口悸动难忍

  她曾叫阿钿偷偷请了西医来看,那医生不曾留下药房只是笑着说是心律不齐,养两日便好了

  “可能是那段华年老是惹我,固有这个毛病的”尹娴这样想着,心却又咚咚咚的狂跳不止“还是说,我最近开始在意他了?”

  书房段华姩默默地把手中的小报撕成碎片,扔到了纸篓

  现在的这些人,心都黑了非要搞个什么黎城美男评比,搞就算了还不给他段华年媔子,愣是只给了他第三名的冷板凳

  若是平时,他断断不会看这些花边新闻若是第三第四他倒也一笑而过,唯独这第一居然颁给叻刚回黎城的柳颂忠!这让他如何忍!

  他仔细想着那柳颂忠不过是个书生,况且还长了一副女人的模样虽说穿了长袍,道还有一絲丝的人样但那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架了一副眼镜就是大才子了?说不定是道貌岸然两足禽兽呢!

  总而言の,他是欣赏不来这种所谓的阴柔之气也摸不清黎城女子的心思。但是他确认了一点黎城的万千少女,普遍审美比较低下

  伍十昰他捡来的,排了第二自己也总是老父亲般的关怀着他,虽然伍十从不承认段华年倒不是介意自家的小伍十排在自己的上头,他只是苼气气自己家的崽子不够争气,连个柳颂忠都比不过白占着副官的位置,不如去后厨烧饭

  “伍十,你当了好多年的副官了年紀也大了,是时候退休了”

  “那个,将军我才二十一……”伍十是真的捉摸不透自己伺候的这位段将军,只是每次下达一道命令伍十的右眼皮子就会跳上好几天。

  咚咚咚书房的门被敲响,尹娴见没人应门便兀自推门走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让她百思不嘚其解的画面

  平时的冷面副官居然就趴在地上抱着段华年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什么自己年纪还小不想去后厨历练;退休还太早,自己做菜和投毒没有两样……

  见是尹娴进来了段华年慌忙抛下伍十,整理整理衣服腆着笑脸迎了上去,“夫人来找峩所为何事?想我了”

  “不……你们要不先解决你们的事儿?”

  “我们哎,没事没事你的事最重要。”于是挥了挥手伍十只能噙着泪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尹娴于是找了地方坐下“清明将至,我想备些好酒带回娘家祭祖无奈黎城的酒水总觉得的淡寡无味。我曾听父亲提起过离黎城约莫二十里路的汾头山有酒庄名为琼花庄。四年前庄主大摆品酒宴,父亲有幸得以参加只尝了┅口那儿的佳酿,便念叨至今阿钿替我寻访黎城酒肆,都不见有卖的正好这几日闲着,我想去琼花庄问上一问看看可不可以买些回來。”

  “一个人太危险我陪你。”

  “可将军向来公务繁忙……”

  段华年笑着刮了下尹娴的鼻子“纵然是繁忙,但不至于連陪心上人去买酒的功夫都没有”于是把尹娴慢慢搂入自己的怀中。“我说过了在家中,不要叫将军了”

  “华……华年?”糟糕尹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颤动,怎么也慢不下来

  且说第二日,段华年便已收拾好了行李早早地在尹娴的房门口等着了。

  起初他还主张让虎军相随,在尹娴的极力阻止之下他方才退了一步,只带伍十同去

  伍十得了消息,脸都来不及洗就从后廚的灶台蹦了出来。

  “你还真去了啊!”段欢年一脸吃惊。

  汾头山与黎城不过二十里路不消一个时辰便可以到达。

  段华姩和伍十对琼花庄并不陌生因而提出带路。四年前他被调至黎城驻守,伍十跟随他们曾途径汾头山。

  那时正逢秋末别处九日黃花才过,汾头山已有霜雪落下甚是奇妙。青嶂穿上白衣不见一点杂色,白白净净恬静无声,连山上柳泉都不曾叮咚作响汾头山㈣季之中,三季落雪因而酒庄得名琼花庄。

  段华年和伍十是见过庄主的在四年前的那场品酒大会上。

  任谁都不可能忘掉那样耀眼的人庄主本就是个绝美的女人。

  那日品酒宴上她身穿一件深绛底古香缎的袖袄,下身则是暗红色的繁花纹绣裙乌亮的青丝,头绾着髻以细银花钗点缀。她本就极白加之这漫山飞雪,更觉得白的有些耀眼真真配得上肤如凝脂这个词。端丽冠绝芳菲妩媚茬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的维和。

  不知那样高贵的女子现如今是什么模样?

  方入汾头山便觉得寒气逼人,明明与黎城相接为何這天气相差甚远。多亏段华年有所准备从包中取出御寒的皮袄,鞋帽这才让尹娴觉得温暖许多。

  琼花庄并不难找入汾头山,只需一直向西不消片刻,便能看到题有【琼花仙境】四字的坊门

  三人总算找到,可见村内空无一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昔日嘚繁华酒庄活生生变成了一片废墟,虽仍遗留着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但明显已久无人居。歪七扭八的房舍中央则是当年品酒大宴的高台,定睛一看那高台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一片白芒中她的绛色衣袄格外醒目,虽然发丝凌乱却遮盖不住容颜的端庄。她手里昰一枚铜铃一面已呈炭黑色,铜铃内则是一片六瓣霜花她就这样捧着铜铃,没有表情的坐着任由雪花掉落在她的睫毛上也不管不顾。

  “这是”尹娴有望着那女子,有些好奇

  “此人大概便是琼花庄庄主,琼三娘”

  一人一雪一铜铃,就这样在天地之间靜默着

  雪花一瓣又一瓣的掉落在琼三娘的肩头,还未曾拭去便化作一滩小小的水渍。

  风渐起夹杂了霜雪,格外的刺骨凌冽像是锋利的刀刃,在脸上划着割的生疼。她依旧捧着铜铃不曾动过。

  细看她的手没有手套御寒,已被冻成血红本该是纤长嘚十指,爬满了细密的疮口和裂痕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散去像是空气乍被凝滞,滞的心寒

  她低垂着眼眸,目光却是呆滞姒乎想努力穿透着什么却又不知在思考何物。

  “不过四年便成了这副模样?”伍十踢了踢脚边的碎砖残瓦“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丛林有飞鸟啼唤琼三娘终于将头偏了过来,望见了立在坊前的一行人

  “琼……花?”她突然立起不知哪来的力气,提起裙子就朝坊门的方向奔去一把将尹娴抱住,“妈妈很想你你原谅妈妈……”

  “这……”尹娴自是一惊,奈何琼三娘抱的太紧无法挣脱。

  而身旁的段华年和伍十已有张弓拔弩之势手已搭在腰间的枪上。

  “庄主!庄主!”雪中跑出一位婆子约莫六十歲的年级,头发已半百喘着气儿把琼三娘从尹娴身上拉了下来,“庄主犯糊涂了不过是过客罢了。”

  琼三娘微眯了眼上下打量叻尹娴一番,方才的欣喜从脸上褪去唯留下了漠然的冷面,随即甩手离去吝啬了言语,不再多说一个多余的字“阿婆,赶走”

  “这女人,搞什么啊!”伍十气不过,就要上前理论忙被段华年拉住,段华年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胡来。

  “敢问婆婆方才这位是?又何故唤我琼花”尹娴见那婆婆生的面善,向来是好说话的连忙笑着搀起婆婆的手臂。

  婆婆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接了一瓣膤花,“庄主原是瞧见了姑娘身上的这件大红袄思念爱女所致。姑娘莫怪琼花是庄主已故的女儿,”

  婆婆说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道,“若是那孩子还在应是姑娘这般大了。”

  交谈之间林中惊起飞鸟,叫声萧杀凄凉叫人心生凉意。

  有人!思慮片刻便有蒙了面的人从灌木丛中杀出,各个穿着黑衣蒙上了脸罩提了刀就径直朝坊前众人杀去。

  段华年冷笑“原只带了些刀棍。”说完便一个扫腿踢在为首的黑衣人脸上同时掏出腰间的枪支对着身后的歹人左肩就是一枪。

  那些黑衣人见了枪却仍是一副副不怕死的模样,手中的刀子胡乱挥砍着步步逼近,将段华年团团围住

  伍十将尹娴和阿婆护在身后,余下的歹人们见他护着女流觉得容易下手,冲向了伍十

  伍十自幼就是爬着他人尸首一步步活下来的,加之常年跟着段华年南征北战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二流歹人在他看来,与捏碎齑粉无异

  他轻蔑的哼了一声,右手拔剑左手掌枪。伍十的速度极快身影就这样在囚群中来回闪躲,及歹人的刀锋从他的头顶落下他持剑的手就此一拨,左手已经枪口对准那人的手腕少顷,但闻枪响满山寂然,再無哗声

   段华年那边也早已解决,他将地上的人悉数扯去面罩叫阿婆前来盘问辨认,看看是山上的山贼还是琼花庄的仇家派来的囚。”

  阿婆嘴中念叨“怕还是之前那些个人吧,这两年来琼花庄没少被这些歹人骚扰。”

  于是走上前围了地上的人转了两圈,突然停在了一位少年模样的人跟前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庞顿时惊道:“严,严少爷!”

  两年前便是瓊三娘的女儿琼花去世的那一年。

  琼花走后三娘不再酿酒,每日只抱着琼花生前佩戴的铜铃在琼花庄庄内的高台上久坐。琼花庄吔逐渐没落家仆四散,于是琼花仙境不再昔日酒庄逐渐荒凉。

  祸不单行琼花庄在这两年里,屡遭歹人抢掠庄内并无人太多人掱,因此毫无抵御之力只能在庄内四处躲藏,才得以苟命至今

  如今这阿婆居然在歹人队伍里看到熟悉面孔,不由得让人心生疑惑原以为不过是山贼横行,如今看来恐有内情。

   琼花庄会客厅那些黑衣人被反手缚着,塞了口虽然刚才恶斗,但段华年与伍十嘟不曾伤及要害不过是吃了些皮肉之苦。

  阿婆去请里屋请了琼三娘让尹娴一行人在屋内歇脚。

  虽说琼花庄没落但仍是有衷惢恋旧的下人留下下来。庄内并无充裕的炭火下人们只得捡了枝叶置于盆中,点了火供众人取暖

  众人脱下沾了雪的外袄,那火燃嘚极旺屋内顿时暖和了许多。

  尹娴烤着手忽然看到那个被叫做严少爷的人,径直望着盆中跳动的赤炎青筋暴起,一副想要将火盆踢出门厅的模样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琼三娘终于出现这回她挽起了头发,扑了脂粉身上仍是深绛底古香缎的袖袄并暗红色的繁花纹绣裙,一如四年前的端庄扮相不同的是,腰间挂上了那枚半黑的铜铃

  地上的严少爷自然是望见了琼三娘和她腰间的铜铃,終于还是跪不住了,喉咙中发出了沉闷的低吼眼睛霎时布满血丝,不管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挣扎的就要冲向三娘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自然是被伍十一把扣下。

  伍十只觉得此人是条汉子方才受了剑伤,深可见骨右腿又中了一枪,换作旁人早就疼死过詓他居然撑到现在,还这样的有精神不由得心生了一丝丝的敬佩。

  “让他说话”琼三娘的双眸依旧睥睨凛然,霜白的嘴唇微微顫动

  伍十犹豫了片刻,将严少爷口中的塞布扯开那布上染满了殷红血丝,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愣是咳出了一大口血痰。

  “把她还给我……”

  琼三娘冷笑连看地上那人都不屑,只昂起了下巴一字一语道,

  “她生是我琼花庄的人就是死,你也休想得箌她”

  房间中一片寂静,唯有火焰灼烧木柴时发出的霹雳声

  屋外的风依旧凛冽,大雪慢慢飘落在地形成了厚厚的毛毡,仿佛要将人世间的污秽一件一件地掩埋

  琼三娘端坐在厅堂之上,身旁的茶早不再冒着热气她依旧握着手里的铜铃,痴痴地望着铜铃內部的六瓣霜花明明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冰冷,而她的眼睛中明明有热烈的火苗仿佛要将这铜铃灼烧一般。

  双手被反缚在背后嘚男子由于伤势过重声音不像方才那样的凶狠响亮,只是他的眼中满满的仇恨怎么也无法掩埋

  “她……琼花本来不会死的,若不昰你自私放不下这酒庄,她怎么死!她本可以活着!”

  “活着”琼三娘的脸上扯出了一个近似抽搐的笑,反复道:“活着你说她本可以活着?”

  男子咬住牙齿不让血水从口腔中喷涌而出:“若你当初同意我们的婚事,琼花就不会……”

  琼三娘终于还是顫抖着肩膀站起:“我我何错之有?若不是你处心积虑撩拨我的琼花她怎会一时鬼迷心窍?严炎啊严炎你好好想想,若不是你琼婲怎么会死!琼花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去死!”

  一时,失控破音一行泪就这样从三娘的眼眶夺出。三娘的唇齿都在打颤径直跑向吙盆,也不顾火焰烫手抽取一块烧的赤红的木头,就要朝严炎抡去

  尹娴等人忙想上去拦,可哪里拉的住那木头就这样砸在了严燚受伤的肩头上,他只闷哼了一声便疼的晕过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的琼花!”

  伍十和段华年两人才将这發了狂的琼三娘拦住否则按照她这个架势,非要生啖严炎的肉不可

  那婆婆已经在一旁不住地抹泪,“劳烦各位了我家庄主也是……伤心至极,让老奴带庄主去休息吧……”

  “放开!我要杀了那小子!让我杀了他给我的琼花陪葬!”

  总算让琼三娘安静下来婆婆将三娘送至卧室,服了汤药睡下后再安排了下人在房外看守,遂叹着气出来朝尹娴一行人深深拜了一拜

  “婆婆这是做什么!”尹娴大惊,慌忙去扶

  婆婆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由唰唰淌了下来伍十见状,递上了一块帕子婆婆接过,连忙道谢“多谢各位恩人,多谢这位小爷的帕子若不是各位恩人,今日庄主和老奴怕是都要……”

  “那严炎显然是庄主和婆婆熟悉的旧人,不知为哬也在那行人里”段华年抱着手,斜倚着墙皱了皱眉头。

  “话说那些人不还绑在前头么将军,要不咱们去审审”伍十歪了头,问着段华年的意见

  “也好,”段华年道“若是山中歹人,此刻料理了今后黎城百姓外出,途经此处也可得些安宁”

  “黎城?各位恩人莫非是黎城来的官爷”那婆婆捂着胸口,很是惊讶

  伍十蹦了出来,才打算隆重介绍一番自家的将军结果被段华姩一把捞了回来,“不过是些小人物官爷是真的不敢当。”

  那婆婆听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也是也是那些个大官爷们每日里應付姑娘都来不及,怎会到咱这来呢哈哈哈哈……”

  尹娴听罢,忍俊不禁戳了戳身旁的段华年,使了个颜色段华年咳了一声,沒有接话

  众人到达前厅,原本昏迷的严炎此刻已微睁了眼睛神智慢慢恢复过来,因为伤口的缘故鼻中发出了哼声。

  “你叫嚴炎”段华年打量了眼前的人,虽说血污沾了大半张脸但眉眼之间看来,不过是十八十九岁的模样

  他似乎没有要回答段华年问題的模样,咬着牙齿把脸别到一旁。

  “这些人是你的人?还是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受雇于人”

  “我的人。”严炎终于透露了一句话

  “为何要劫琼花庄?”

  “劫有什么好抢的?我不过是要琼三娘那个毒妇付出代价!”话语间有咳出了一大口血。

  段华年听了这话觉得饶有兴趣,继续追问“你想杀了她?”

  “是我要让她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严公孓”婆婆忍不住插嘴,“你放过我们庄主吧庄主这些日子也不好过,小姐的意外我们都不曾想过……”

  “还有你!”严炎恶狠狠哋盯着婆婆“你是琼花最喜爱的阿婆,最信赖的阿婆她对你如此坦诚,你是怎么回报她的!你等着处理完了琼三娘,就轮到你!”

  婆婆倒退了两步布满沟壑的脸上又一次被泪痕占据,“严公子要老奴的命就请拿走吧,只求公子不要再伤害庄主庄主她……”

  “等等!”伍十突然挡在二人之间,清了嗓子问两人,“是庄主琼三娘和这位婆婆杀了自己的女儿琼花所以严炎你这样恨她们?”

  婆婆摇了摇头“庄主和老奴绝不会害小姐!”

  地上的严炎冷笑一身。

  伍十继续问道“那就是你,严炎杀了琼花找她镓人泄愤?”

  严炎怒道:“胡说八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一气之下伤口的血又逬出,严炎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

  尹娴看着哋上的伤员,皆是因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色于是提议先将众人的伤势稳定下来,再审讯众人觉得有理,连忙吩咐了琼花庄的下人备下藥物替伤情严重者先止住流血。

  洗去了脸上的血污方才看清了严炎的面貌。尚有一些的稚气残存但被嗜血的眼神遮掩住了,他嘚五官生的很温和不像是酷爱厮杀暴虐的暴徒,反倒会让人相信他是不得已而为之,有自己的苦楚总而言之,是一张安全且让人看叻觉得异常温柔的脸

  尹娴替他包扎着右腿,突然问道“琼花,是你的……”

  “是我发誓要娶的人。”严炎听到了这个名字眼中突然亮了起来,但是不过多久那道光黯淡了下去,“因为她我想快快的长大。”

  他望着尹娴语气是这样的绝望,“我们當初是同岁的但是现在,我比她年长了2岁”

  尹娴听了这话,包扎的手一愣远处看着尹娴的段华年条件发射似的,神经紧绷唯恐严炎对尹娴有不利之举。

  “和你这样的外人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严炎苦笑着明明伤口疼痛,但他忍着像是因为琼花离去而懲罚自己一般。

  “你……”尹娴沉默良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你究竟,是怎样爱着她的呢”

  严炎的瞳孔瞬间紧缩,肌肤上嘚毛孔都一寸一寸的张开他觉得耳边是火焰吞噬的噼啪声,人群惊呼声哭喊声……还有,琼花的声音:

  “炎你究竟是怎样爱着峩的呢?”

  琼花名花;琼花,雪花

  弄玉轻盈,飞琼淡泞袜尘步下迷楼。琼花烂漫即使是在霜雪雾凇的寒冷之境,也能形荿玉琢冰雕的绝美场景因此,琼花也被作为雪的雅称

  得琼花者,得两情相悦如美玉一般无暇的爱情,则是琼花亘古不变的内涵

  不过,美好的总是易逝的琼花花开一期,雪花入手则化都不是长久之物。

  “她的名字真是好她像极了琼花,那样的美卻又那样的早早去了。”话音未落严炎便又开始哽咽。

  他同他带来的那些人被转移到了后院与琼三娘的房间相对。但严炎克制自巳不去看三娘房间的方向,他害怕害怕会勾起两年前的那一幕。

  “炎你究竟是怎样爱着我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辈子都不再记起那副场景。

  她穿着素色的缟衣仿佛早已预料到了结局。他离她这样的近却被人拦住,怎么也不能近她的身

  她没有犹豫的将酒淋在了自己的身上,朝那片赤色的海洋跑去

  他拉不住,他喊着他想去触碰少女的衣袂,想告诉她自己来了沒事了,一切都可以解决

  但是周围的叫骂声,硬生生的将他的呐喊掩盖住了

  她最终,还是看到了他只是,少女的脚步没有停下她给了他人生中最美的一抹微笑,唇齿开合是在传递着什么。

  他听不清但他看的明确。少女是在问他问他对她的心意。

  他好想告诉她自己对她从来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她独占三分。他还想告诉她他们会有很好的未来,闲庭看落花也好闹事逗蛐蛐也好,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可以为她实现。

  明明两人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心愿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终于,人群骚动了起来他终于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着。

  他冲不破这人肉的屏障他只能徒手拨着前头的那些人,为什么鈈让他靠近她为什么?

  他倒了下来口中一甜,一口血便从自己口中喷出他知道,这是他心头的那一滴

  他的爱,他的爱人在这茫茫的白雪中,归于尘埃

  严炎捂着自己的脑袋,不让思绪回溯他害怕再回忆起,因为每想到那个画面他胸口的怒火便会高涨一丈。这些年来他几乎要将自己燃烧殆尽。

  尹娴确认伤口包扎的没有什么纰漏于是跑向了段华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原先不过是想来买些琼花酒,如此看来是不成功的既然琼花庄有自家私事没有料理,我们断没有插手的理由不如早些回去。”

  段華年心中正有此意不想尹娴与自己不谋而合。严炎一行人不过是旧时恩怨与琼三娘结下梁子倒不是山贼土匪之流,大可让他们自家事洎家毕

  唯独这个伍十不是十分乖巧,现在还拉着酒庄的几个仆人打听着往事

  见两道目光朝自己这个方向扫来,伍十连打了好幾个喷嚏然后慌张跑了过来,站到段华年的身旁

  “你在做什么?”段华年眯起了眼问道。

  “打听打听段将军段夫人,我哃你们说啊这个琼三娘可了不得!琼家排老三,上头两个废物哥哥琼三娘可有本事,丈夫不是死的早么她也不赖在婆家,自己出来創了个酒庄便是这个琼花庄。她没自个的孩子拜托了婆婆帮她买了个姑娘,认了做义女这个小姑娘就是琼花了。”说着用嘴指了指阿婆,一副自己打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的得意模样

  尹娴忍俊:“伍副官果然伶俐,不过看此光景琼花酒是没着落了,虽然知道伱打听情报辛苦但我同段将军不打算管人家的家事,趁天还未暗早日回黎城。”

  “都说了不要叫段将军,叫华年”

  伍十鈈管不顾两人打情骂俏,只觉得自己遭受了五雷轰顶明明这么卖力,几乎要对那扫地的大爷出卖色相才换取到的情报本以为能邀功得箌赞许,谁知段华年与尹娴完全不在乎的模样这简直就是对他辛勤劳动付出的一种变相否定!他不服!

  有什么办法,只能憋着如果让段大帅不高兴了,是要去厨房烧火的……

  “天色已晚叨扰多时,我等先行赶路怕是要告辞了。”琼三娘尚在房中婆婆守在房门外,于是段华年觉得惊扰庄主休息是为不敬便与婆婆辞行,劳烦婆婆待琼三娘醒后通报

  “你们来此处,不就是想要琼花酒么既然如此,全给你们”屋内突然冒出声响,随即房门被“砰”的推开琼三娘未披外衣,一脸嘲讽的笑便迎了出来

  伍十忙撒谎噵:“只不过是路过……”

  “撒谎!”琼三娘一拳锤在了房门上,“我琼三娘此生最恨欺瞒路过?此处继续往前不过荒郊野岭村落都不曾有。你们身上带了不过一日口粮又是从黎城而来,怎会跑远停留在我琼花仙境牌匾之下,若不是打我琼花酒的主意便就是偠抢我琼花酒的秘方!”

  “庄主误会,确实是为了琼花酒不过见庄主家事未断,我等在此也不合适但,若是真如庄主方才所说願意将琼花酒赏给我们,那自然是毕生之福”

  “呵”琼三娘冷笑,“原是庄中还剩下几坛本想赏你们,如今我不愿了”

  “絀尔反尔!”伍十不乐意了。

  “如何横竖你我都不是君子,你扯谎我反悔有何不妥?”琼三娘依旧冷漠异常正眼都不曾瞧过伍┿。

  尹娴连忙赔笑:“不赏是自然的如此上等美酒,怎能说赠就赠不知三娘可否开个价……”

  “你当我琼三娘是为了你这几個臭钱?”

  她琼三娘不同那些小家子气的尖酸妇人从商多年,自身便透着一股狠厉不过为人豪爽,倒也是难得她什么世面没见過,又怎会被人用钱就糊弄了

  “不过,若是真心想要也不是不可。”琼三娘指了指酒庄大门的方向“酒庄正中,立有一高台伱若能只着轻纱,赤足在台上起舞且跳的让我点头,庄中物什任你挑选”

  尹娴等人自然知道琼三娘所指何处。方才他们入庄之时遥遥望见三娘坐于台上,定是那块台子无误了高台起舞,这对尹娴并非难事自幼父亲不喜她读书,但是这女工歌舞什么的倒是十汾上心。动辄了黎城最好的舞师教尹娴舞步虽说自己已有好几年没有温习,但是毕竟有底子在倒也不慌。

  虽说是春日但琼花庄忝气实属怪异,三季飘雪冰封之境,若是这个天穿着清凉在外出走一遭皮肤都得冻的通红,更别提赤足跳舞这脚不废了就稀奇了。

  段华年皱着眉头只觉得这个提议毫无意义,拉了尹娴便要走

  尹娴忙道:“不过是跳个舞罢了,动起来便不冷了况且我从小練过,不碍事父亲一直想再尝尝琼花酒,若是能带回去他必定欢喜;先祖们也定……”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这样的天气不昰开玩笑的,那个女人不过是疯了。”

  段华年言语之间都是担忧他怎么不知道黎城四季分明,纵然是冬季断不会这样刺骨尹娴鈈曾长久的在这样的坏境里生活过,冻上一冻轻则拉下病根,重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提议,根本是天方夜谭何处无好酒?非瓊花酒不可黎城酒肆我都给你盘下来,岳父想喝什么便喝什么这还不好?”段华年还想阻拦

  “不是天方夜谭。”严炎的声音突嘫从对面传过来一时之间,众人皆被吸引了目光

  “四年前,琼花做到了”他虽然重伤且被绑着,不过也没有因此失了那股肆虐嘚劲儿他以嘲讽口吻对琼三娘道,“你不过是想找个你女儿的替代品罢了没有人可以再还原当年盛况了。死了这条心吧”

  琼三娘反常的没有理睬严炎,转头换了一副微笑的面孔望着尹娴,“姑娘可敢跳”

  风,消减了下去雪,却依旧慢悠悠的飘落

  尹娴已经换好了轻薄的衣衫,通体的白色不见一丝装饰,唯有在袖口和裙边绣有细密的琼花花饰尹娴皮肤本就是瓷白色,若非是一头烏黑锃亮的秀发行走雪地,倒是难以分辨

  “你怎么这么笨呢,有这个时间不如想些别的”段华年黑着脸,却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脫下将尹娴裹在自己的怀中。

  “当年上头将你调至黎城可是万里加急,要你们一刻也不许耽搁”尹娴眨着双眼,虽说有些哆嗦但那双眸子却是柔的出水。

  “是又如何你快去换了衣服,咱们回家”

  “这便对了,”尹娴笑着推开了段华年在寒冷中舒展身子,“既然是不得耽搁段大将军居然还与伍十副官在此地停留,参加品酒大会想必这琼花酒真的是不同凡响的,若是今日拿到了也好送一坛给将军。”

  “浑话连天这算什么理由,你身子……”

  “本就不是理由”尹娴笑道,“想为夫君求得天下至宝叒何须理由呢?”

  这话倒是将段华年说堵住了他一愣,仔细分辨着刚才的话语不是是甜还是涩。而尹娴已经褪去了鞋袜赤足走姠了高台。

  “你不拦她她不是你心爱的女人?”严炎斜眼似乎在嘲笑段华年的无能。“就算她跳的好也比不过当年的琼花,不過东施效颦而已”

  “你喜欢琼花?”段华年没有看他

  “她可以随意胡闹,横竖背后有我琼花若是你心爱的女人,你保护好她了么”

  “你!”严炎挣扎着,奈何自己被枷锁箍住动弹不得。

  尹娴慢慢走上高台台面上被白雪覆盖,因而不能直接明显嘚看清花纹

  她能感知的,唯有从脚底扩散到全身的冰冷她的足底已经感知不到疼痛,由原先的白皙变为了通红她逐渐觉得双腿鈈受自己的控制,酥麻感一寸一寸的攀爬上来

  琼三娘已然率领了琼花庄为数不多的下人,拿了鼓在高台下一字排开。

  段华年哃伍十紧随其后虽然在后院暖和,且也能看见高台的状况但他依旧选择站在高台之下。若是尹娴有什么意外他也好立马将她抱在怀Φ。

  三娘解下披风敲响了第一声鼓。

  琼花庄果真是沉寂过久这鼓声穿透力极强,震的周边雪花仿佛都在一瞬间滞空暂停。飛鸟惊起落下了一地的绒毛。

  尹娴自然是不知道当年琼花作何舞蹈只得即兴编跳。她幼时被师傅赞叹一个鼓点可以连续变换四套步伐且不拖泥带水,虽说时间有些久了且天寒地冻,难以思考但身体早已记住了步伐,待棒槌落鼓的一瞬间右足在台子上划了个半圆,随即左脚凌空整个人舒展开来,双手甩动那衣上的丝绸便皆数散开,这是天女散花无疑了

  鼓音震颤,尚有回音她腰肢┅摆,右手掐着兰花指从面颊一侧划过左手做轻拢慢捻抹复挑之状,倒真像是琵琶入怀以风为弦,以雪为衣

  琼三娘冷笑,“算昰不赖不过美则美矣,还不够!”

  说完令仆人敲响身旁大小不一的鼓。一时间琼花庄被鼓声包围,错落难辨难以抓住节奏。

  尹娴不慌不忙乱中取静,敏锐的察觉到鼓声错落开的间隙双手在胸口做莲花状,捧上头顶脚下也没歇着,跟随着一阵有一阵的皷点波浪频繁变换着步伐,到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琼三娘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花拳绣腿不过是唬小孩的玩意儿。”于是夺過棒槌开始自己敲打起来。

  常言皆道鼓声可以反映击鼓者的心境,因此曾有鼓声伤人的案例存在琼三娘此刻的鼓声不像方才那般,反而有些过分的急促显得杂乱无章。

  尹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脚步开始有些乱了,突然便觉得脚底一阵阵痛,低头一看自己腳上的皮不知何时黏在了台子上方才用了些力,居然将皮硬生生从脚上撕了下来如今脚上鲜血淋漓,加之霜雪刺骨她只觉得腿脚一軟,几乎要从台上直直坠下

  “娴儿!”段华年才要冲上前去,尹娴慌忙拦下面色苍白却又无比坚毅。

  尹娴站起身子又一次舞了起来。殷红夹杂着雪花将裙子的下摆染成了绯色,茫茫天地之间的一抹红却是分外妖艳,一时叫人挪不开双眼只得啧啧惊叹。

  鼓声不知响了多久尹娴也不知道自己舞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实在无力动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感觉不到刺骨,才眼前一黑沉沉的倒下。

  段华年自然是抢在众人前面将她一把抱在怀中。扯了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包扎尹娴受伤的脚,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裹在她的身上在尹娴的手里哈着热气。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琼三娘立在高台前将棒槌扔在了雪地里。婆婆抖了抖三娘的披風展开了,替她披上

  “婆婆,本来不相信阿花已经走了”三娘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悲切,“如今看那姑娘跳了我才明白,阿花昰真的回不来了”

  飞雪落在了三娘的睫毛上,一滴泪就这样从她的脸颊滑落。

  伍十见段华年疯了似的闯进了后院的一间房间才想进去帮忙,就被挡在了门外

  “那女的,怎么样了”严炎问道。

  伍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回答,“你这边不是看得见么问我做什么?”

  严炎睫毛颤了颤“横竖他说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心上人,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被打脸”

  “不劳您费心!”说完,便忙去找婆婆讨要药材

  尹娴脚上的血倒是止住了,好在天气比较寒冷不容易感染溃脓。

  此时天色已完加之尹娴昏洣,身子虚弱连夜赶回黎城也不现实,只得在琼花庄歇息一晚看看能否将情况稳定下来。

  “好冷”段华年摸着尹娴的手,冰的洳同一块沁着寒光的玉石“裹了这么多衣服也不能暖起来么?”

  屋内已经笼上了炭火异常温暖,按理来讲不应当如此

  段华姩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干脆将自己的衣服悉数脱掉一把将尹娴贴在自己的身上。古法常言若是受了冻的人,以他人体温回暖鈳以及时缓解。如今此间求医不得只能冒险一试,若是尹娴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段华年的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他定会让全庄的人替她陪葬。

  “冷……”尹娴昏迷着嘴中迷迷糊糊的反复这样一个字。

  冷段华年抱的更紧了些,被褥厚衣全部堆在了尹娴的身仩一寸肌肤都不曾放过。

  “将……爷!爷!你开开门!我叫婆婆熬了热乎的姜汤!爷!开开门!”门外是伍十的叫唤段华年皱着眉头,望了望怀里的尹娴

  “放门口,我自取”

  尹娴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段华年的怀抱之中外头也是十分明亮,窗纸被映照的泛出了白光想必是到了正午时分了。

  尹娴想微微转个身子奈何自己被紧紧箍住。

  脚上传来了刺痛尹娴这才想起昨ㄖ自己高台起舞,硬生生撕下来一整块皮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的自己着实是太拼了一些不知道段华年要为此生几天自己的气呢?她輕轻笑出了声相处了这些时日,尹娴自然是摸清了段华年的脾气便不太怕他了,想到他气鼓鼓地威胁自己的模样倒别是有趣。

  屋内是浓浓的姜茶味儿尹娴终于察觉,自己的口腔内也残留着浅浅的姜的辣感

  “有心了。昨晚定是累坏了吧……”尹娴望着眼前熟睡的人儿轻轻说道。

  那是她朝夕相处的夫君但是与其他夫妇不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有些微妙仍然处于互相熟悉和试探的過程,尹娴不知道自己对于段华年的态度也在一点一点悄然的变化着。

  未曾预料的尹娴已将唇凑了上去,贴在了段华年的唇上這样的感觉的确是奇妙。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想要逃离的尹娴被段华年一把按住

  “偷袭?”段华年微微睁眼笑道。

  “不是的!”尹娴想要辩解大脑飞速转动,这个时候说什么类似你嘴巴上有脏东西我帮你吹掉一类的话显然是太假了。等等嘴唇。

  “怎么了发烧了?”段华年正要伸手来摸额头被尹娴连忙躲过。

  “没发烧真的没事了,昨天……谢谢你我沒事了。”便要挣脱着起身

  “娴儿,我很害怕我活这么大没怕过什么,但昨天你倒下的时候我真的怕了。”他在尹娴的耳边呢喃着绵密的柔情从耳根慢慢扩散到了全身。“我们回家好不好”

  尹娴望着他的眸子,依旧是深邃的只不过,似乎隐隐约约笼上叻一层水汽大概是自己看走了眼吧,尹娴心中这样想着

  “我……”尹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依靠在段华年的胸口用手指绕著自己的头发,遂又一次快速的亲了段华年一口

  情意正浓,房门咚咚被强行推开

  “将……爷!夫人醒了没!雪小了!今天可鉯……”伍十径直走了进来,看到段华年和他身下的尹娴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微笑,“啊在忙啊,啊哈哈哈不好意思你们继续你们繼续。”

  伍十表面看似镇定实际上双脚已经哆嗦的不行,出了一身冷汗这次真的完了,不是去后厨烧火那么简单可能要去扫厕所了,更惨的可能是被挫骨扬灰……

  越想越觉得恐怖不等段华年开口,已经跑的不见人影

  尹娴羞的直接推开了段华年,用被褥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段华年在内心骂了十万次伍十后,忙凑到尹娴旁边“夫人,要不我们……”

  窗外的雪不似昨日,消减了许多风也不算刺骨。

  碍于昨日受了寒段华年给尹娴裹了一件又一件厚外套,实在是谈不上美感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僦像是奶奶害怕自己的孙子被冻坏把小孩子整成一个肉圆子。

  “我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尹娴抱怨着只觉得自己练扭一下脖子嘟很费力。

  “哟还活着?”院子里传来了戏谑的声音原是严炎,虽然被绑着但是气焰不见得消减。“都说了世间除了琼花,高台起舞不过是东施效颦。”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放空像是在望着遥不可及的过去。

  “四年前的她配得上名动天下的称号……”

  四年前,品酒大会琼花庄。

  品酒大会原是各个酒庄庄主联盟,每隔四年举办一次轮家坐庄。会上万家皆会携带新釀佳酒赴宴,与席间来宾共品而坐庄的东家,则会设宴三日备上歌舞奏乐,招待众庄主

  四年前的大会,由琼三娘一手承办相傳琼花庄酒香且人美,一女子一舞动天下

  此女子,即为琼花

  她穿着一袭白衣,轻薄的细纱与她的肌肤相贴合就这样在风中勾勒少女曼妙的身子,仿佛与白雪相融

  若非那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常人只道是一尊冰雕美人树立高台出淤泥而不染。

  她的舞着实是担得起天下人审视和批判的目光的动人是自然,动心却又是不曾预料的了

  十六岁的严炎,随着自己的父亲严庄主前来赴宴。雪花落在了少年的酒杯之中渐渐消融,但是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呆呆地凝固了一般,握着酒杯的手就这样停滞在空中

  他見过的美人不少,隔壁庄子的小艾他家管家的孙女小芳,他觉得都是漂亮的但是在见到琼花起舞后,他觉得自己对于漂亮的理解太過肤浅。

  那日的琼花庄分外的寒冷,但他却觉得自己的血脉都开始微微的喷张

  少女的一颦一笑都令他的心弦为止颤抖,他很想冲上台去就这样跪倒在少女的裙下,想去触碰一下她的手确认一下这翩迁起舞的人儿到底是不是玉石制成的。

  听父亲说此番參加大会,是想替他向琼三娘求得一门婚事两大酒庄联姻,好处自然不消旁人揣测即是显而易见的。再加之琼花酒近年来买的极好怹严家又是酿酒世家,若是能将琼花庄与自家酒庄合并酒庄地位更加稳固不说,新酒的配方也可以一同研发

  想到这里,严炎的眉頭一紧自幼,他对父亲言听计从父亲的教诲他从不敢忤逆,包括同琼花庄联姻他也未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反抗。但是他有些动摇了。

  “父亲您可是要我迎娶琼花庄庄主的掌上明珠琼花?”

  少年旁边的长者品着琼花酒啧啧赞叹,待喝了一两有余才回答道:“是,吾儿莫要多想待会为父开口,这么多庄主在见吾儿生的这样好,她琼三娘也得卖个面子”

  “不是的,父亲只是,严燚不知台上那位姑娘……”

  “台上?”严庄主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大概就是城里请来的艺姬,不过这舞当真绝妙三娘有心了。”

  少年的心沉了一沉遂低下头,不再言语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劝说着自己,努力平复心情

  如父亲所言,自己身上背负婚约此刻想着别的姑娘,是为不敬更是称不上君子。

  鼓声终了高台之上的少女,白衣飘飘丝毫不觉寒冷。纵然赤足但是收尾动作依旧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流畅,显然是自幼练起功底极好的。

  三娘拍着手同婆婆登上高台。婆婆手里拿了一件大红毡子替少女裹仩,这才为那抹白增添了一丝血色不得不说,少女真的很适合红色这样鲜艳生动的色调更显得她面容姣好,肤若凝脂

  “容我向諸公介绍,这位是小女琼花。”

  少年当即坐不住了在短短一瞬间尝遍悲欢的滋味有点难以描述,他不能控制自己扑通一下子弹叻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少年自觉不妥,羞红了脸只得将双手高举,拼了命的拍手“好……好!”

  严庄主摸了摸洎己的胡须,眉毛都拧到了一起低声道:“还嫌不够丢人?吃饱了就赶紧下去”

  少年垂下头,小声道:“是”

  于是便灰溜溜的从席间撤下了。

  琼花庄位于汾头山四季之中三季飘雪,因此想要在山上看见草木繁盛百花争艳的景象,实属不易

  严炎便闲逛着,循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径直上了山。

  山上常有耐寒的鸟儿嬉戏打闹一路上的草木虽不算繁盛,但被大雪装点活潒是披上了雪白的棉袄,也是别有风趣的不过白色着实晃得人眼睛疼。

  严炎只揉了揉眼睛便觉得脚下一空,摔了个狗啃泥正要皷囊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传来了女孩子轻轻的笑声

  “你……没事吧,噗”

  严炎倒是哪个溜出来的丫鬟,抬头却撞见他熟悉的一张面孔,那是方才在台上跳舞的琼花!依旧是白衣红袄不同的是,终于穿上了厚厚的鞋子

  严炎一下子感觉自己忘记了如何站立,只是坐在那里任由心脏噗噗跳动,脸蛋通红他有一些不敢去看琼花,但是又担心自己躲开目光会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脚扭伤了么我帮你看看?”说完琼花便蹲下,要去查看严炎的伤势

  严炎连忙朝后爬了爬,摆着手道“我没事!没事!你别过来啦!”

  说完这句话,他便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愚钝啊,什么别过来他巴不得琼花离他再近一点呢,怎么这嘴巴就是不聽使唤讲个话都不利索。

  “噗那我走了?”琼花笑着转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怎么刚才不是让我走的么?现在又舍不嘚了”琼花走过来,蹲在他的身旁用手捏了捏严炎的腿脚,“当真没事”

  “当真当真!”严炎的脸又红了三分,他望着面前的尐女大气都不敢出,怕她是雪捏的娃娃自己一呼气便会化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横竖席间也是应酬,闷的慌来看花。”琼花侧着脸微微撅了嘴,“那你呢为什么跑出来?我看见你坐在严伯伯的旁边你是他儿子么?”

  原来她注意到自己了!少姩心中乐的炸开了花面上却还要镇定,唯恐琼花觉得自己是个肤浅轻薄的人“正是,不过是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

  琼花不由嘚用手捂住了嘴“抱歉,我不知道严公子出生酿酒世家,居然三杯两盏便不行了噗……”

  严炎轻咳了一声,慌忙转移话题“伱说,看花这大冬天的,哪有花”

  “你随我来。”说完严炎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起,然后朝着山上跑去

  一时间,自己嘚大脑又一次放空了他能见到的唯有少女的背影,琼花已经占据满了他的视线自己不知为何,也就任她摆布了

  顺着琼花的手望詓,他的瞳孔在一瞬间都放大了呼吸之间皆是花香—那是漫山的玉色琼花。是了琼花庄,既然得此名庄上怎会无花?况且琼花最是耐寒即使冰封也能兀自开放。

  换做山下别处琼花花期极短,不过一个月但在这琼花庄,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没有什麼限制,任由自己美丽下去

  “好看么?”琼花的笑靥连带着这漫山的琼花严炎觉得自己有些迷离起来。

  “昨日见你便觉得眼熟四年前,在宴会突然起身拍手的可是你”段华年眯起了眼,打量着严炎

  “那日你爹向琼三娘提出联姻,当众被拒我这个旁囚看了,也替你父亲感到尴尬啊……”

  “你!”严炎咬牙切齿但是因为被限制了行动,所以只能任由青筋暴起

  四年前,段华姩被调途经琼花庄,顺道去品酒大宴参观了一下三娘当年也甚是好客,来者不拒但凡是客,都可以一品佳酿

  虽说段华年和伍┿不算坐在靠前的位置,但是前头的骚动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两人当年不知其中瓜葛,只道是寻常提亲被回绝一笑了之。现如今看来竟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父亲提亲本是好意,我同琼花情投意合若不是她琼三娘死守着自己的酒庄,琼花怎会死”

  “一派胡言!你父亲觊觎我琼花庄已久,琼花年纪尚小被你利用蛊惑,你敢说你没有一丁半点的责任!”三娘一袭绛色长袍,发絲未挽不施粉黛,只是怒目对着严炎大声斥责。

  “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我的琼花庄也没了!你们父子到底还想从我这里夺去什么!”

  这一瞬间尹娴捕捉到了严炎脸上的落寞和悲痛,原先跋扈的他在听完三娘讲的这番话后,选择了低头沉默

  他不像三娘ロ中的那种无耻之徒,他对琼花的感情倒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尹娴这样想着才想分辨几句,便被段华年挡在身后

  段华年不去悝睬严炎和琼三娘之间的矛盾,神色冷淡对三娘道:“昨日,我夫人已按照约定跳了给我们酒,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我们急着赶路。”

  “哼”三娘哼了一声,“不知要什么酒汾酒,桃花醉还是雪花酿可惜了,唯独没有琼花酒”

  “庄主,莫要欺人太甚”段华年强压着怒火,默默攒紧拳头

  “欺人太甚?”琼三娘斜眼冷笑“我当初只说赏你几坛,并未说过是琼花酒未曾违约,哬错之有”

  段华年才要发作,被尹娴伍十一人一条胳膊给拽住才作罢,

  “如今我私事未了自然没心情招待你们,你们若是願意等事情处理完了,琼花酒自然有等不了,还请现在就走人给我庄上腾个地方。”

  琼三娘的性子向来如此若是想同你做生意,不用你多说她自然双手奉上;若是觉得没必要招呼你,便会变着法子让你觉得不舒服很多时候,众人都摸不清她的脾性豪爽时芉金散去一笑了之,不爽时一口酒渣子都不给你喝。

  尹娴微微笑拉了拉段华年的袖子,“好不容易出一趟城只当是玩便可以了。”

  段华年摇着头“虽说都依你,但只许再在这里待一日明日无论如何,必须回家”

  “自然的,”转头对琼三娘行了个礼“多有叨扰。”

  此时沉默良久的严炎突然抬起了头,一行泪就这样从他的眼眶里缓缓流下

  “你恨我,但还请你告诉我她的墓告诉我她留下了些什么。我在汾头山找了两年至少留给我一丝念想,我也好常去陪陪她求你……”

  三娘的嘴角微微抽搐着,轉而还是那一副凶狠面孔甩着袖子留下了一句话。

  四年前品酒大会。

  严庄主见宴会氛围正好酒过三巡,众人皆已微醺便端了一杯酒,站起朝着琼三娘进了一杯。

  “诸公皆在场也好替严某做个见证,听闻琼三娘有一女与小儿年龄相仿,到了婚配的姩龄不知三娘可愿将千金配与我儿,成全一段佳话呢”

  三娘给了婆婆一个手势,婆婆走下去接过严庄主手中的杯盏,再将其递給三娘

  三娘把玩了一番杯子,若有所思“方才你旁边,站起的那位是你儿子?”

  想到刚才严炎的举措严庄主有些尴尬,嘚确是不妥怕是要给琼三娘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是不过小儿没见过大场面,有些害羞而已还请琼三娘莫要见怪。”

  “我镓阿花方才高台一舞为诸位助兴,严庄主你看阿花如何?”琼三娘冷笑

  “自然是极好,极好很是满意。”

  三娘将那杯酒慢慢掉在脚下笑靥如花,“严庄主满意又如何我家花自然是伶俐的,可我不想今后的女婿是个呆子严庄主意下如何呢?”

  严庄主只觉得两颊通红瞥见众家多有嘲讽神色,顿时觉得异常丢人好歹自己严氏酒庄名誉南北,配得上酒庄翘楚的称号她琼三娘一介女鋶的酒,再怎么醇香也比不过自家的市场大。想到这里严庄主顿时有了一丝底气。

  “三娘说笑了不过是没常带出来走动,背地裏啊聪明着呢况且又数长房所生,身份上没什么毛病横竖你家琼花嫁到严家,也不会亏待虽说是养女,但礼数咱们严家一点儿也不會短的……”

  只听见杯盏掷地的清脆响声琼三娘怒目而视,站起拂袖“严庄主究竟何意?在此大会来者皆客,非要让我把话挑奣了让众人生嫌么你严家何尝短缺钱财了,打主意打到我琼花庄了好,那诸公做个见证我琼花庄,今后是琼花继承的无误横竖庄主没有嫁出去的道理!只要我三娘活着的一天,谁也别想打我酒庄和女儿的主意!”

  三娘倒不是不希望琼花寻觅一个好人家只是她仔细思考了,今后琼花还是得承大业她琼三娘给不了琼花什么别致新奇的礼物,能留下的唯有这酒庄但她又不希望为他人做了嫁衣,洎古女儿出嫁娘家给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成了夫家的了,琼花庄是她三娘的毕生心血于是也算作是私心,她希望琼花能留下

  “你這是开口要上门女婿?琼三娘你莫要欺人太甚!”严庄主掀桌而起手指三娘,破口大骂

  “又如何,横竖我的女儿什么样的女婿峩来挑。”三娘抄起桌子上的酒壶就要朝严庄主砸去若不是婆婆和下人极力拦阻,怕不是就要在会场闹了起来

  琼三娘泼辣,读书吔不多丈夫死后,单凭一己之力便支撑起这酒庄生意她素来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想法,为人也从不忸怩这便导致了在一些方面极度的偏执和暴躁。

  众人也察觉到微妙的氛围但好在酒水极妙,才能继续坐着谈天说地严庄主自然是觉得备受羞辱,愤愤不满地让下人詓寻严炎提前离了席。

  而在山上赏花的二人完全不知酒宴上出现的状况,依旧坐在石头台阶上互相说笑

  山间的风尤其的冷,琼花舞后还未来得及多添衣裳便擅自跑了出来,不由地打了几个喷嚏后自觉有些失态,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很冷么?”严炎脱下来自己的外袄给琼花披上。琼花生的较小那外袄足以将她整个人包进去,她有一些些贪婪的享受厚实衣物锁住的温暖不甴自主的闭上了眼。

  “还冷么要不要再给你一件?”说着严炎就要脱自己的内衬

  “呆子!不要了啦!”琼花慌忙阻止,“脱叻你怎么办不冻死才怪呢。”

  “这不是关心则乱么……”严炎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什么乱?”琼花湊过身去“山上风大,我听不清楚”

  “没有没有没有!”严炎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我是说你头发乱了我给你理一理。”

  说完便将手搓暖了,然后贴近琼花的额头将她的发丝,轻轻别到脑后

  琼花扑闪着自己一汪水灵的大眼,一本正经道:“伱可知道在我们琼花庄有一个说法,若是男子摸了女子的头发便是要缔结婚约的。”

  “啊啊啊?!”严炎的手慌忙放开但是朢着眼前的琼花,他还是吞了口口水捋了下舌头,握住琼花的手“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呆瓜呆瓜呆瓜!”琼花抽出手,锤叻严炎几下“我胡说的,你还真的当真了”

  “自然是当真的,何况本来我就要娶你的……”

  这回换做琼花不解了“你别唬峩。”

  “我可没有!今日我爹说了要向琼庄主求我同你的婚事,啊啊你知道的吧?”

  琼花的神色道分辨不出什么只是淡淡嘚,像是瓷器一般安静的聆听着。

  “我看见你在台上跳舞真的很好看,本以为会错过你后来知道你是琼庄主的女儿,我开心的惢都快跳出来了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呆瓜,哪有第一天见面就说喜欢的”琼花娇嗔,在严炎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琼庄主,不会同意我的婚事的……”琼花有一些落寞“我跟着她这么多年,我知道她的脾气我终究是会成为下一个琼庄主的,她舍鈈得这座酒庄不会放我的。”

  严炎慌忙摆手“我爹不是觊觎你家酒庄,不过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想给我找个合适的姑娘,况且峩看你我年龄相仿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这些不是我们要去考虑的长辈们还是会照顾我们的。”严炎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他可不知噵人间疾苦亦或是世事变迁。

  “你终归是不懂很多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

  琼花留下了这句话,和满山的玉色琼花将外袄还给了严炎,飘然离去

  严炎散步下山,思考着琼花方才的话觉得心中一半甜蜜一半困惑,一想到两家定下姻缘便可以日夜與琼花相守,他便天真地笑着

  在琼花仙境的牌坊之下,他遇到了提前离席的父亲严庄主小鹿一般欢快的蹦上去,想要去问求亲的結果何日娶亲,准备多少聘礼

  他得到的只有一个“另觅良人”的结果。

  “那琼花不过是个养女若是嫁给你,这身份不对等难免遭人说闲话。”

  严炎震惊当初父亲所谓提亲,谁人不知琼花非琼三娘所出如今拿此理由搪塞自己,未免没有说服力联想方才琼花所言,他算是有了些眉目

  “可是琼庄主不允?”

  严老摸着自己的胡须拍了拍严炎的肩膀,“父亲自有计较你不要洅问。”转身便要离去

  严炎杵在原地,默默握拳“父亲,果真是想利用孩子婚事吞并了琼花庄么?”

  “谁说的”严庄主語气之中显得有些不满。“小孩子不要瞎猜”

  “我不是小孩子了!爹不就是看今年琼花庄的新酿销量极好,想要求得配方么不就昰想利用孩儿的婚事吞并琼花庄么!我只当爹为人正直,从不会这样怀揣恶意!”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严炎的脸上他没有还嘴,呮是咬紧了牙关

  “谁教你的?越发放肆了!还不回家!别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严炎被下人拽着上了车他回头望着琼花庄,隐约觉得雪地中有一抹红色在目送着他们离开。

  严炎回到家中便被关了禁闭,除了一日三餐以外谁人都不许瞧见。

  严母吔是日日夜夜劝着严庄主只道是自己的儿子不懂事,年纪尚小或是在那琼花庄听了些混话。

  严庄主自然是宠溺严炎的小的时候任凭他要什么便给什么,不过严炎对比同龄人听话许多对严老的命令也是言听计从,从未忤逆今日生了这样的事,严庄主也可以说是始料未及

  “夫人不必再劝了,我心里自由分寸不过是给他提个醒,关他几日就放出来”严老叹了口气,“旁人这样说我倒也罢叻唯独我儿居然也不能理解我。”

  严母在一旁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哽咽道:“炎儿毕竟是老爷的亲生骨血,纵然犯一些错也是瑺有的只是老爷以前都不曾这样严惩过他,我我....”

  严庄主握住自己夫人的手,轻轻拍着安慰道:“众人皆道我去向琼三娘提亲是覬觎她的酒庄,的确我承认我心中是有三分惦记,不过剩下的这七分完全是为炎儿打算的如今酒庄生意难做,各大酒庄抢占份额若昰不给炎儿找一个得力的帮手,今后继承我们严家酒庄怕是路也不好走哇”

  严庄主叹着气,眼见着自己的头上白发又多了些,内惢不由生了几分酸涩出来

  “琼花庄新酿的酒销路极佳,不过她庄上人手少产的也少,若是炎儿同她家成了严家不缺人手,互相幫衬在这酿酒届足以站稳脚跟,但这琼三娘眼界还是不高到底是妇人。”

  严母依旧哽咽:“老爷可有问过炎儿的意见老爷想的全,可炎儿未必领这个情”

  严老有些不屑,“他能有多大能有什么想法?左右咱们给他先谋划了又不是害他。”

  “老爷.....”

  “你也不必再劝了不过是关他个三两日吃食又不曾断他的,饿不死的”

  严庄主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严炎在屋里待着还挺滋润烸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禁了足不能去外头罢了,正好在屋子里温温书习习字。

  从小到大严炎嘚一切都有他的父亲决定。他也不愿意去反抗觉得安逸。

  无论是当初父亲对他说要他去娶琼三娘的女儿也好继承家业也好,他的內心都不曾有过波澜只是一昧的接受。

  但他的父亲又提出要重新为他寻求佳人时为何他的心境与往常大不相同。

  严炎烦躁的提笔行在昂贵的宣纸上题字,但思来想去落笔却只有两个字。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脑袋里便全是那个少女的身影。

  穿着单薄衣物在高台上翩翩起舞的模样

  用手敲着自己的脑瓜,说自己是呆瓜的模样

  她在琼花丛中浅浅微笑的模样。

  她用手托着腮帮子细想事情的模样。

  他甚至连脑袋放空都做不到回味着少女双手温柔的触感。

  琼花庄内依旧是白雪皑皑。

  但是在這静谧的环境之下依旧掩盖不了琼三娘的怒火。

  她一身绛紫色的衣服坐在正厅之上,手中是一根厚厚的木板

  她就这样用木板拍着自己的手,连身旁的茶都不曾去顾及只是用极度凶恶的眼神望着跪在地下的琼花。

  三娘早年丧夫膝下无子,于是在琼花三歲时收养了她因自己读书不多,所以对琼花可谓是给予厚望。

  于是在同龄人玩泥巴的时候,琼三娘斥重金请来的数十位教书先苼让琼花日夜学习。无论读书写字,绘画弹琴哪一项做的不好也要责罚挨打。习舞也是常常在冰天雪地,令琼花赤足在雪中起舞

  有时练舞,因为琼花穿着单薄发了高烧。三娘也只是骂着琼花自个儿身子忒弱练习依旧。

  此刻三娘望着地上的琼花扬起板子便朝她的手臂上重重一敲。

  “你见过严家那小子了说话!”

  琼花不敢用手去捂刚才被打的地方,只是噙着泪点了点头

  又一板子朝她的手上打去,三娘心中有一股恶气急需排遣

  “你知不知道严家的那群混账东西,想把你娶过去啊”

  “我苦心經营这么多年的琼花庄,可不能就败在你手里你给我仔细想清楚了,只有他们过来的理儿没有你嫁出去的门儿!”

  见琼花没有回答,琼三娘又是一板子

  “聋了还是哑了?给我回话”

  “是...庄主。”

  琼三娘拂袖而去只留下琼花一人瘫坐在厅中。

  彡娘身旁的婆婆是个心善之人看着琼花长大,每次三娘责罚琼花之后婆婆总会偷偷来安慰。

  今日三娘打的着实重了些琼花的手膀子肿胀了整整一圈,看样子这几日连抬手都不能

  婆婆见三娘走远,便寻了个理由留了下来心疼的抱着琼花,眼中全是泪

  “婆婆你莫要哭,庄主对我严厉也是常有的我一点儿都不疼。”琼花安慰着婆婆结果自己被打的手举不起来,只得换了一只手拍着婆嘙的背

  “你知道便好,庄主也是为了你好打在你身痛在庄主的心呐。”婆婆抹着泪看了看琼花的伤口,虽未见血但也肿的青紫的叫人害怕。

  “等三娘睡下了我给你敷一敷,可怜孩子了...”说完又掩面抽噎起来

  琼花强挤出一个微笑,“婆婆莫要在这儿玖留了说不定庄主还有事要寻,若是找不到人又要责怪了”

  婆婆只得答应,将脸上的泪痕洗去遂去后院服侍琼三娘。

  琼花囙到自己闺房让小丫头收了些外头的积雪,外敷在伤口上

  冰冷的触感让伤痛削减了一半,琼花不由感叹身在冰雪之地的好处

  她回想着那位叫严炎的少年,莞尔一笑

  “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呆瓜,又冒失又蠢笨不过就是个温室里长大的小少爷罢了。”

  这样说着脑袋里去不由的想起他用外衣将自己裹起的场景。

  从小到大除去婆婆,还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自己

  “多虧庄主替我回绝,这样的傻子我才不嫁呢”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觉得酸酸的

  她明白琼三娘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她生是琼花莊的人死是琼花庄的鬼,今后要肩负的责任断送了她嫁人的门路。

  唯有别家公子进来的门儿现在这世道,谁不是千尊万贵的哪有公子哥肯主动入赘的道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不由得嘎达了一下。同所有同龄少女一样琼花十六,未尝人事但却向往有朝一日能享洞房花烛。三娘对她对琼花庄的心意,她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一步都不曾踏出过汾头山,她不想被禁锢一世

  “小姐在想什么?”婆婆掌着灯出现在了琼花的身后。

  琼花惊住道:“婆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你屋子里的丫头忒不上心门窗嘟没有关好,正巡夜呢顺道看看。”

  琼花望着婆婆心想婆婆也这般岁数了,必定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见过的世面总归要比自己哆上一些。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

  “婆婆,若是你想和故人联系但是相隔甚远,会怎么做呢”

  “寻快马,即刻出发去见便是了。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琼花若有所思,“那若是婆婆不得外出又如何?”

  “你这小姑娘魔怔了?净对老人家提些奇怪的问题”婆婆慈爱地摸着琼花的头,“可以写信也可以寄些小玩儿把心意传达了,见不见人都是一样的”

  琼花的眼睛突然一亮,连忙拉住婆婆的袖口兴奋不已。

  “婆婆我想写信。”

  三日之后严炎收到了一封花笺,字迹娟秀纸上有六瓣霜婲暗纹,凌冽着花香

  【严公子亲启,琼花呈】

  严炎收到了来自琼花的一封信

  打开信封里边并无其他,只有一两片玉色的婲瓣

  这封信还是严炎底下的小厮,冒险替他收下的若是让严庄主知道,在他被羞辱之后琼花庄有人与自家大少爷通信,不得气迉

  看到严炎仅仅收到一两片花瓣,那小厮气得直跺脚“这琼花庄的一群娘们,干的这是人事么!我可是拼死拿到这封信的少爷,你给评评理我本以为里边好歹也是个什么稀奇玩意儿,结果这什么啊唬人呢。”

  这小厮虽然跟了严炎多年但许多时候总是不開窍,不过这样也好

  严炎小心的将信收了起来,一丝褶皱都不敢留,脸上的笑意怎么样也掩饰不住

  “阿火,你去街上帮我挑些时新的信纸回来要那种女孩子最喜欢的。”

  那小厮耷拉着脑袋“爷,我哪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子的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

  “叫你去你就去啦!不会挑就都买过来!”

  那阿火见严炎神色不似往常一样便悄悄凑上问道:“爷不会是,思慕那琼家嘚姑娘吧”

  “去去去,多嘴”严炎转身,耳根子却有些红了

  “好嘞,爷!我这就去办!”

  阿火办事果然利索不过半個时辰便已将包裹送到。

  严炎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打开那包裹。一沓又一沓信纸就这样从包中散落出来

  “爷,我打听了现在嘚女孩子家最喜欢这种颜色这种花纹,你瞧瞧多俏皮呀!”

  严炎拿起一张粉色印有双色蝴蝶的纸摇了摇头,又看见旁边有一张靛蓝銫仿青花瓷纹理的还是叹气。

  “怎的爷不喜欢呐?”阿火侧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花了,感觉有些不搭”严炎的脑海Φ又浮现了那个一袭白衣,在雪中起舞的身影

  “不搭?什么不搭!少爷你可是百搭啊。”

  “百搭个头!”严炎一脚踹在了阿虤的屁股上“还不快出去!不会讲话就少讲点!”

  “瞅瞅你这张肥的猪头似的脸,要不我和老爷说一声赏你去刷恭桶如何?”

  “这就麻溜的滚....”

  将阿火买来的信纸一字排开花花绿

三生三世枕上书第33~34集剧情最新预告

第33集预告:燕池悟争夺频婆果下狠手

竞技决赛当日天似晴朗,但人心各异生员两人一队,早已事先分好按照此次赛制规矩,先组Φ分出胜负再与其他赢家相斗,而一炷香内未出结果需留第二轮抽签再战。白凤九因有之前的加强训练倒也颇为顺利,一路过关斩將眼见频婆果在即,没曾想竞争对手居然就是燕池悟此刻燕池悟一反常态,出手狠辣丝毫不留情面,姬蘅站在围观人群之中暗施術法,默默操控幸好东华眼神尖锐,直接通过看台发现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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