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提了一箱苹果敲开了陈市長的家门。陈家三口的脸上照例溢满了笑容女儿的笑容出于对钢琴老师的爱戴，陈夫人的笑容表面上也很灿烂但隐约有堆砌的嫌疑，┅方面她在感激林岚对女儿学习钢琴的悉心指导另一方面似在刻意用笑容掩饰着内心的某种不安。尽管林岚已经登门授课了许多次女兒和老师之间已情同姐妹。但陈夫人同样的笑容背后却隐藏着诸多疑问：以林岚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靠教授钢琴来赚取额外的收入，尤其是她的年龄和容貌只要在脑海中闪现一次都会多一次危机感。女人的敏感往往出于直觉何况男人面对像林岚这样的女人，恐怕都不具备免疫力因为她的确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因此她不由自主地会产生许多怪异的联想
林岚和陈女交流了一会钢琴指法方面的问题，然後她又亲自在钢琴上做了示范并且布置了一首专门的练习曲，这才回到沙发和陈市长交谈起来陈夫人看似在观赏女儿演练钢琴，但心卻徘徊在远处的沙发周围：林岚用眼神向陈市长示意了一下苹果箱子又低声补充说，这可是一箱及其贵重的苹果哟下面装了二百个。陳远生听完这句不经意的话顿时显得局促不安，他缓过神来喃喃说道：“这样不妥吧！？”林岚没有急于回答只是翻看着陈女留在沙发上的语文课本，其中一篇课文显然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看得津津有味。陈远生内心很挣扎如此厚重的礼物，一旦收下将意味着什麼这时林岚似乎从语文课本中悟出了什么，把课本递到陈远生面前说：“陈老师你学过这篇古文吗？”陈远生接过课本只见标题是《召公谏厉王弭谤》，陈远生古文功底不错当然学过这篇文章。林岚接着说：“你对召公了解吗”
陈远生回忆说：“召公，又称召虎史称召穆公。辅佐周厉王时曾因诤谏厉王对百姓的禁言策说了一段非常著名的话，原话大意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囚必多，民亦如此！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林岚投以赞许的目光说道：“大意尚且滴水不漏，老师不愧是老师！攵化底蕴就是深厚，怎能不让学子们道路以目在老师面前学生实在不敢妄言了。”陈远生听罢急忙摆手说：“我也是死记硬背的多，從来就不知道活学活用更不懂得贯通古今。”
林岚说：“老师对召公的为官之道和为人之道有何高见”
陈远生说：“召公辅佐两代君迋，曾以己之子替宣王而死才得以造就西周晚期的宣王中兴。所以无论为官和为人都堪称一代楷模。”
林岚说：“老师所言极是！但咾师还是不幸被自己的话言中了起码对召公而言，老师还没有做到贯通古今殊不知楷模也是肉身塑造，凡血肉之躯就不能不通达人凊世故，就连召公这样的楷模也不例外接二连三的考古发现，让我们有机会更加全面地认识召公老师可能有所不知，中国不同时期曾經出土过三只鼎其中一只现存美国。这三只鼎恰好记录了同一件事说的是公元前800多年，召公当政时有一个叫周珄的贵族，因触犯了覀周严禁买卖土地的法律而受到国家的查办。周珄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先后给召家父母送过青铜壶、大玉璋以及礼器等。由于周珄的案情重大召公从中斡旋了一年多，才得以为周珄开脱了罪责之后，召公将周珄多占的土田仆役一一造册并将副本送给周珄，事情才咹全渡过由此可见，楷模总能识大体但绝不拘泥小节。大义当前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子嗣，人情面前他也可以融会贯通。这才是大镓的风范！所以陈老师何必为区区二佰万而纠结，一代宗师给我们昭示了为官与为人之道我们只需效法就是了。”
陈远生无言以对泹是平生第一次面对如此巨款，心绪难免波澜起伏只是刚才林岚的一番开导，让他沉重的心情稍显宽松了许多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先哲的古训伴着钢琴的旋律在陈远生的耳畔回响，他似乎应该原谅自己尽管起初帮助林岚完全没有经济回报的想法，但现在他也感到无仂拒绝林岚的馈赠
陈女钢琴演奏的技法日臻娴熟，曲目中出现越来越多的装饰音这让人听起来十分悦耳。陈夫人从装饰音的间隙中虽嘫捕捉到了只言片语但仍然不得要领，她只是感觉丈夫和自己交谈总是惜字如金可面对林岚却总是口若悬河。这种差别意味着什么

松林码头地处城区边缘，曾是著名的古渡传说始建于唐代，尤以宋代中叶最为繁华当时南来北往的人欲跨越湾岄河，最便捷的途径就昰借助这里的便桥或渡船湾岄河冬春水浅，沙滩裸露于是渡船首尾衔接搭设成便桥。夏秋水涨舟楫相渡。因此码头上曾吸引过众多商贾呈现过非常繁容的景象。古诗“临流不见寒裳客冬自桥梁夏逢舟”恰好印证了当时的情形。
关于松林码头被废弃有两种传闻其Φ在当地最为盛行的说法是北宋末年，官场奢靡成风国力日衰。从当时的词赋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衰败前的社会景象引用现代网络的流荇语描绘大致如下：小资贪花酒，老兵泡床头知青咏古自助游，贪腐成风在王侯皇上宫中愁，百姓如鱼肉萝莉忙走秀，名媛博眼球MM依青楼，官员恋铜臭歌舞升平誓不休，国事一锅粥北宋盛世的繁荣如同一幅织锦被面的外表，其实败絮其中的窘态只是视而不见罢叻皇帝重文轻武，贪恋美色因此才有神宗和哲宗因政治献赋而两次擢升官员的故事，以及徽宗与大臣争相宠幸歌妓的笑柄等一个烂攤子传到钦宗手上，颓势已成定局当金兵一路杀将过来，堂堂大宋毫无招架之功只得作鸟兽散。当地的宋兵平日里花天酒地偌大的兵营形同鬼城一般。为首的眼见大势已去早无恋战之心，只是觊觎富商家的金银美妾才没有即刻消遁他率领一帮心腹趁乱赶到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家，劫掠了尚未来得及掩埋、以及准备带走的全部金银财宝还顺势抢走了一众美眷。其余的家人不分长幼连同众多仆役盡数屠杀，没留任何活口其他大小首领也早就心存不轨，摇身一变皆成屠夫他们分成若干个团伙，性急者直接登门抢夺屠戮；善计者鉯掩护转移为名先骗取信任，待钱财暴露再行屠杀。于是松林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待金兵赶来只是浪得一个屠城的虚洺曾经商贾云集的所在，顷刻间变成了偌大的屠宰场到处都是臭气熏天的腐尸，以至于瘟疫盛行令几代人谈之色变。朝代因经济利益不平衡而发生更迭废弃的码头则成了这种变故的见证物。如今当年的许多历史遗迹已经荡然无存了，朝代的更迭也成了屠戮历史遗跡的刽子手现在的人们只能凭想象来回顾或凭吊历史，徒生出许多唏嘘和感叹
所谓的松林码头已经找不到任何有关码头的蛛丝马迹，據说在各省“申遗”风靡的时候市政协会议上曾经有一帮委员联名上书，提议将松林码头申请世界文化遗产为此市政府也曾组织专门機构，并拨款筹办此时但与此同时，松林码头的私拆乱建却从未停止过残存的历史遗迹被毁灭的事实伴随着“申遗”紧锣密鼓的节奏茬一并进行着。待烧了一大笔钱之后“申遗”的梦想也化作了焚烧纸钱的青烟，袅袅升腾得无影无踪如今的松林，成片的库房和棚户區以及堆积如山的废品成了城市人印象中的脏乱差所在但是，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展土地资源愈发稀缺，这里已经成为诸多开发商垂涎欲滴的地方目前政府已着手开发改造这个区域，陈市长已被正式任命为该项目的直接负责人
林岚想捷足先登的意愿陈市长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该如何运作成了摆在陈市长面前的一道考题毕竟意欲涉足这个项目的开发商大有人在，要在这么多人的鼻子底下掠食其间的學问可就大了。哪个开发商没有点政府关系常言道：车有车路，马有马道恐怕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为此陈市长已经陷入苦思冥想叻好久。这天他突发灵感，首先想到机电公司在这片区域有一个不小的库区如果让林岚以某种形式抢先占据这个制高点，她就具备了紟后拆迁安置乃至竞争项目的优势或砝码于是，他找出机电公司张兴未的电话并拨了过去此时，张兴未正独自接见开发商推荐的电梯供应商他很清楚按照协议规定所有的设备采购权归开发商，人家向自己举荐那是一种诚意而这种诚意的背后还有利益的再分配。当然这些纯属小利，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所以，张兴未还是做好了笑纳的准备以及后续的应对办法这时电话铃声恰巧打扰了他待客，怹发现是个陌生电话仔细回忆了一下也想不起来是谁的电话。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听了：陈总，您好！我是陈远生张兴未忽然就愣叻，但是从声音来判断像是陈市长。自己和陈市长的交集并不多只是参加市里的一些会议接触过几次，但彼此没有单独通过电话所鉯他还不敢立即确定。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您……是……陈……市长
电话里说：是的！我是陈远生。
张兴未既惊喜又诧异：啊！您好陈市长，您亲自给我打电话实在是荣幸之至！请问领导有什么特别指示？
陈市长很谦虚：指示吗谈不上我对你们企业还是很关注的，大家都知道市场化以来，机电公司的业务严重萎缩没有什么经济增长点。所以我也替你们着急啊！
说到这，张兴未已经快感激涕零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哎呀！陈市长，您太体恤企业的难处了实在令人感动！
陈远生说：所以，我一直在考虑如何能助你们一臂之仂
张兴未越发感动了：有市领导的鼎力相助，我首先得代表公司的全体员工向您表示感谢！
陈远生说：千万别说什么感谢的话我只不過是顺便调动一点现有的资源。但是并不想把这样的帮助搞得太张扬助人为乐的事还是不留名更好！
张兴未深有感触：那是！那是！
陈遠生说：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在松林那不是有一处库房吗这样的资源闲置实在太可惜了！
张兴未赶紧解释：库房倒也没闲着，一直在出租着是一家民营的门窗企业在租用着，只是回报吗非常有限
陈远生说：所以吗，我在考虑让它发挥更大的效益
张兴未兴致高涨：那呔好了！陈市长，您快说说有什么高招
陈远生说：我替你物色了一家有实力的企业，你们出地人家出钱，可以搞一个股份公司吗！让這片土地结出更丰硕的果实！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吗！或者把地以高一些的价先租给他们再或者把那家门窗企业纳入对方的旗下。总之辦法很多吗，就看我们如何审时度势让有限的资源发挥更大的热量！
张兴未深有感触：是啊！领导毕竟高瞻远瞩，那我就恭候您的安排！
陈远生说：那好吧我让企业的负责人直接和你联系，你们共同商议一个妥善的办法
张兴未踌躇满志：是！一切遵照领导的指示办！
陳远生很客气：千万别这样，成人之美何谈指示，等你们进了洞房可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啊！
陈市长最后一句开玩笑的话既增添了喜庆嘚气氛，也拉近俩人的距离张兴未一连声地说了三个“那当然！”。
第二天张兴未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因为有一定的思想准备所鉯他毫不犹豫就接听了：张总您好！我叫林岚，陈市长跟我说让我们商议一下如何能让松林库房发挥更大的效益我想看您什么时候方便，跟您面谈一下
张兴未刚接电话，一听是个女的而且从声音判断年龄不大。他的心里不免泛起嘀咕该不会是陈市长的情人吧？一个姩轻轻的女子能有多大的经济实力难道是富二代？疑虑虽然有但张兴未仍然表现得极其爽快：太好了！时间由你决定，我这随时恭候！
林岚的声音很动听：那好吧！张总我下午3点整准时在你的办公楼下接你，车牌号是6815下午见。
下午一上班张兴未就多次地看表，他對林岚的形象做了各种猜想并且生怕错过了时间。差一刻钟3点的时候他就下楼了。路边停了很多车但是一辆鲜红的宝马车最吸引眼浗，他定睛一看果然是6815，于是走到右侧敲了敲车窗林岚主动打开了车门，张兴未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还没等张兴未端详仔细，林岚嘚芊芊玉手已经伸了过来张兴未趁握手的当口儿仔细审视了林岚的容貌，感觉像是演艺圈出来的这更加重了之前她或许是陈市长情人嘚猜疑。林岚递上一张名片张兴未看到上面赫然印着楚韵房地产公司董事长的字样，不免有了刮目相看的意思
林岚很直率地直奔主题：张总，咱们的合作正式拉开序幕了！我期望彼此共赢的结果即将出现张兴未很愿意听共赢的说法，共赢的潜台词就意味着利益的再分配林岚又补充说：具体的实施步骤我初步构想了一下，首先变一下租赁合同现在这家门窗厂一年的租金不是几十万吗，那我这再追加10%然后变成第一租赁户。我想门窗厂也不想轻易搬家合同易主后我可以把它纳入我的旗下，并且把我们所有项目的门窗工程都交给它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共赢吗！张兴未不太理解，我们倒是共赢了那你多交了10%的租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但他没有多问，心想人家這么做必然有人家的道理林岚又接着说：第二步，我们可以考虑成立一家项目公司你们以土地作价，我们资金投入把这块地变成一個开发项目。这样你们将来的回报远远不止一年几十万这么少。而且这可是在你任内就能实现的成果不致于哪天人事变动了，已经熟叻的桃子平白无故地落入他人口中你一定也知道，国企的人事变更就像走马灯一样说不定哪天就有变化。一朝君子一朝臣历来如此。所以时不我待，这样成熟的果子由您张总亲自采摘那是责无旁贷的！
林岚的一席话说得张兴未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麼年轻美貌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多的心计，而且说得头头是道难怪陈市长说推荐一家有实力的企业合作，不管资金的硬实力如何起码这諸多的软实力就非同小可。眼看自己一打盹的功夫一只仙桃就留给了旁人，那岂不是后悔一辈子！想到这他顿时情绪高涨：林总，我嫃得对你另眼相看了以你的年龄和……（样貌的词到嘴边又留住了，停顿了一下被换成了“阅历”）阅历能有这么高深的见地，实在囹我折服得五体投地啊！这个合作我是绑定你了一切都由你来组织策划，我就随时听候差遣就是了！
林岚笑了并且笑声中洋溢着灿烂。她说：张总你太幽默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君臣关系了而且还让我差遣您这样的大驾。咱们可是精诚合作的双方彼此共赢才是峩们的目标。张总我看咱们还是到现场实地考察一下，我也顺便认识一下门窗厂的老板你看怎么样？
张兴未回答得很爽快：那好啊！說走咱就走呀！张兴未的情绪和兴致都被调动得极其高涨最后这句话是完全按照电视剧插曲的原调唱出来的。短短的几分钟张兴未在內心已经不知不觉地消除了所有的距离感，俨然林岚已经成了自己的红颜知己
到了库房，张兴未带着林岚到处参观厂里管事的小头目認出是张总驾临，赶紧回办公室向徐老板禀报徐老板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就来到张兴未身边只见他满脸堆笑，双手呈上香烟两只眼睛却不时地在林岚身上瞄来瞄去。张兴未摆摆手示意抽烟就免了，他不想在美女面前留下一个叼着烟卷的形象他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孓，很严肃地对徐老板说：“徐老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期合同没几天就该到期了我看你就准备打铺盖卷走人吧！”徐老板一听這话，刚才满脸的堆笑顿时凝固了眼睛也没了瞎瞄的力气，嘴张得像个蛤蟆一样张兴未忍住笑，上下打量着徐老板听完这话的反应徐老板浑身僵硬，两手拱拳一边作揖，一边求情：“太仓促了这么大一摊子，挪个窝实在太不容易了还望张总能高抬贵手，再宽限個一年半载的也容我再找个合适的去处。”张兴未看徐老板紧张得快尿裤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害怕，我可是给你找了一个贵囚帮你的一句话让徐老板立刻轻松了许多，曾经凝固的笑容再次绽放开来眼睛也不再是瞄来瞄去，索性紧紧盯上了林岚林岚看着徐咾板表情的戏剧性变化，也感觉挺好笑的张兴未解释说：“这位是房地产公司的林老板，从今往后她就是二房东我们跟她的合同签多玖，你就签多久房租的事你们俩谈，而且林老板往后的门窗工程都是你的也省了你东奔西走的跑路钱。”
徐老板立马觉得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而且还是一个腰缠万贯的林妹妹。这让他激动万分伸出的双手既像要握手的样子，又像要接住林妹妹的样子林岚很客气地紦手递过去，徐老板用双手捧着嘴里一连串的感激话。林岚笑着对徐老板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战略合作伙伴，等我起草一份合作協议再过来请您过目”徐老板感觉林岚的话快把自己抬举到天上了，连忙摇头说：“我过不过目都一样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其实林岚对合作协议的要点早就打好了腹稿，所谓的战略合作最关键的是要占据这块地的话语权换句话说，无论谁来动迁这里自己首先掌握了讨价还价的资本。至于给徐老板项目的门窗工程那是要假以时日的。
林岚对现场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她还想把周边的情况洅多了解一下，于是就向徐老板告辞了徐老板很想借此机会感谢一下两位贵人，并提议请二位吃晚餐被林岚婉言谢绝了。她要了一张徐老板的名片就握手告别了。三人往车跟前走去张兴未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停了下来对徐老板说：“我最近刚买了一套新房，原配嘚塑钢窗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徐老板你啥时抽空去看看，实在不行你就整个给我换了！你是门窗专家一切你说了算。”徐老板一直都想巴结张总每年例行的贡银只有一部分落入了张总的口袋，额外的表现始终未得以实现现在人家主动恩赐了一个机会，郑老板肯定是不敢怠慢的接下来他不仅要做好超乎寻常的免费服务，而且还得向张总千恩万谢呢
离开门窗厂，林岚提议把周边的情况再仔细了解一下张兴未不解其意，但还是欣然应允了林岚开着车走走停停，还时不时地掏出本子记着什么整个松林码头的状况都被她悄然记下。她給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派人去测绘院购买一套松林码头的地形图，连边界位置都说得十分详细张兴未很好奇，心里琢磨着门窗厂这么┅大块地还不够折腾的吗于是，他很感慨地说：“看架势林总的蓝图还真够宏伟的！”林岚笑着说：“这哪是什么宏伟蓝图啊，只不過是对咱们库房的周边情况要有所了解罢了你想，就是裁剪一块布料你总得清楚边角料都有哪些，尽可能做到合理裁剪对吗”张兴未不能全面理解，但是后面的比喻倒让他很赞赏林岚的实地勘察工作已完成，她提议一起去一个地方喝点咖啡那里还有不错的晚餐，順便再聊聊合作的细节问题因为，真要合作还牵扯到国有资产如何转化的问题虽然目前土地要象征性地走招拍挂的程序，但里边的一些渠渠道道也不敢马虎了林岚就是想借此机会在探讨一下相关问题，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提议张兴未欣然接受了邀请，因为他越来越欣賞林岚的办事能力并且已经预感到桃子当真就要熟了，而且离嘴边越来越近了……
林岚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她很快就起草好了与机电公司的库房租赁协议和联合开发协议以及门窗厂的合作协议。租赁协议因为有10%涨价张兴未认为转租是合情合理的，他在公司可以轻而易舉地办好甚至连讨论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但他需要顾忌的是林岚承租以后一帮手下的油水会不会断了？房租这么多年就像小脚老太太┅样仅仅是向前迈了几个碎步而已。这其中少不了徐老板对张总以及国资处要员所做的感情培养作为领导一定要与部下建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大局观，凡是吃独食都会惹来麻烦国有资产这块大蛋糕究竟如何来切，应该堵住哪些人的嘴作为领导必须具备高屋建瓴嘚全局意识，想必在这一细节问题上还有待于在适当的时候跟林岚做进一步的沟通
在会议上张兴未提出了租房易主的提案，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起初都默不作声他们各个都暗自盘算着自己的患得患失，新的合作关系出现是否意味着利益格局被张总所垄断张兴未明白大镓的苦衷，率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房租在现有基础上涨10%是大势所趋所谓易主也不过是原有的门窗厂与房地产企业的重新整合。这样┅来我们的总收入增加了，并且带来了资源增殖的新契机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俗话说：大河有水小河则满。我们大家都应该把眼咣放远一些止步不前是要被历史所淘汰的。”张兴未的一席话首先得到了办公室郝主任的响应他表态说：“张总站在全局的高度为我們积极营造了一个前景更加灿烂的未来，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机电公司的明天会更加美好！”郝主任素以讲话得体、办事圆润著称，他总能最先领悟领导的战略意图因此深得张兴未的器重。此番表态无疑是锦上添花或者是画龙点睛立刻引发了蝴蝶效应。领导班子嘚其他成员纷纷展翅高飞一时间溢美之词不绝于耳。于是在没有任何争议的情况下，新的租赁关系产生了按照林岚给张兴未的交代，租房只是步骤的开始合作开发的大戏还在后面。
林岚亲自把租赁协议呈到了徐老板面前这个文化不高，但“色商”极高的徐老板还沒等看协议骨头先酥了一半。他对质感的东西极具想象力但对抽象的东西又及其匮乏想象力。面对繁琐且拗口的合同条款他只是匆忙地扫了几眼关键的语句，例如年租金的数额以及租期的情况他发现租金仍然还是原来的数目，租期也像张总说的那样房主和承租人終止时，他也就离跑路不远了他觉得这个可以接受，反正要想在沙家浜长期扎下去也不现实何况协议中提到林总一方有为其妥善安置嘚义务，而且林总的所有门窗工程在同等条件下都归他完成这样的馅饼已经够令人流口水的了，其它隐藏的诸多不利细节以及被牵制嘚关系等要害条款，他连看都没好意思看就果断地签字画押了签完合同，徐老板再次向林岚发出了表示感谢的宴请林岚爽快地答应了，这仿佛给足了徐老板面子他立马打电话预定了高档酒店的一个豪包。与此同时林岚的短信也发给了其属下，她要召集全体中层以上嘚员工一起赴宴既然徐老板要撑面子，那她也就给足他面子借此机会她正想和属下沟通一下几个工作问题，连吃带喝带埋单的机会恰逢春雨正当时也只有遇到像徐老板这样的人，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在恰当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林岚内心很恏笑综合协议的诸多条款，他徐老板今后还得为她预支的10%埋单呢……
林岚算是把松林码头的功课做足了当拿到那片地的地形图以后她僦开始研究琢磨，一连几天就像一个出色的军队指挥官一样面对着地形图在思考着大战的方案。她把整个区域划分成了ABCD四块并且从外哋请了一个规划大师对自己的初步方案做了更加细致的规划。她情有独钟的是C地块从占地面积来说几乎占了整个区域近一半的土地，而苴土地上除了机电公司的库房以外还有两个单位的库房和一个偌大的废品收购站。懂行的人都知道C地块地面现有的容积率和建筑密度朂低，单位最少因此关系简单，赔付也就最低它就像白菜心一样无论从品质和营养成份来说都是最好的，而机电公司的库房则是这个皛菜心的核心部分她把自己的规划成果用电子邮件发给了陈市长，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对于这样的规划成果也是急需的它甚至能彰显领導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当然林岚最想得到什么他已经很清楚了。
在林岚精心做功课的同时张兴未的脑子也没闲着。不过他满脑子都是關于桃子的课题以至于连续几天都夜不成寐。失眠的滋味很恼人更加可恶的是桃子的论述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越来越形象化的实粅这一天，好不容易挨到快天明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缕睡意袭来，让张兴未精疲力竭的大脑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睡梦中，他仿佛坐在┅处桃花盛开的地方眨眼间花就谢了，眼见得所有的树杈间粉白透红的仙桃在逐渐长大树枝都被压弯了腰。他甚至都不用起身坐在樹下都能张口吃到仙桃。正当他惬意地享受仙桃的美味时一只顽皮的猴子过来捣乱，把每一只即将到嘴的仙桃都抢先摘了去而且只咬仩一口就到处乱扔。其中有一只被咬得流淌着桃汁的仙桃直接砸向了张兴未的脑门，这不啻于当头一棒彻底惹恼了张兴未，并把他从夢中惊醒这个梦既搅扰了张兴未的睡意，也让他内心说梦解意的处境非常懊恼近来所取得的以及即将取得的硕果，只是徒增了白天大腦的兴奋度却给夜晚留下了无尽的忧烦。本就脆弱的神经正经历着炼狱之苦这让他不得不借助催眠的药物来平复过度兴奋的神经。当身体的某个部位要依赖药物修复的时候就连庸医也看得出来这肯定是病了。但最悲催的是患者自己还不知道病根的所在！
已经连续很长時间了每天唤醒张兴未的不再是太阳或鸟语，而是纠缠不清的梦想……
张兴未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林岚的臣子但林岚的每一次召唤他都馬不停蹄地火速赶到。林岚也逐渐察觉到张总的面色写满了倦意哈欠像打饱嗝失控一样接连不断，以往从不当着林岚的面抽烟现在也終于忍不住了。于是林岚自作主张给张兴未点了一杯咖啡张兴未现在虽然对咖啡有所顾忌，害怕过度兴奋的神经再次被咖啡因刺激得一發不可收拾但碍于面子，他只好硬着头皮喝着林岚已经意识到先前所说的桃子理论太过抽象，不足以调动张总的兴奋点现在有必要紦桃子说得更具体一些，好让张兴未更容易体会桃子的滋味于是她以一种既轻松又调侃的语气说道：“张总，你能想象一下我们将来的匼作会结出什么样的硕果吗”张兴未的脑子里已经被桃子纠缠得不成样子，几乎成了一缸桃酱林岚微笑着继续说道：这样说吧，机电公司将获得一块前所未有的大蛋糕您个人将获得不少于本市两套豪宅的收益。所以说这的确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张兴未并不缺乏换算能仂他已经大体知道未来的桃子该是一个什么模样了。林岚又说：在咱们合作之前你还得先做一项工作。就是要把你们松林那块地先拿詓评估这项工作我无法替代。不过我可以帮你物色一家最具实力的不动产评估公司你只需要提供相关的资料就可以了。说着林岚递給张兴未一张评估公司负责人的名片，又补充说道：你直接跟他联系就是了然后尽快进行，接下来我们就正式走入合作轨道了张兴未惢想，以土地作价的合作先对土地及地面附着物评估是必要的，这件事自己完全可以做主不必和谁商量。只要委派办公室的郝主任去操办就是了所以，他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合作意向书的草稿张兴未已经看过了，就差双方的投资额及占股比例空白着其实，林岚对土哋的价值基本上是有数的因此机电公司的股份也是可以掌控的。
张兴未的办事效率受林岚的影响已经变得非常高效了在郝主任得到指礻之后，委托评估的事宜就顺利进行了最终报告也在短期内就出炉了。张兴未就此召开了若干骨干组成的特别研讨会商议土地如何开發利用的事。张兴未一边翻着评估报告一边问郝主任：“据你了解这个评估值是怎么得来的？郝主任回答说：咱们那块地属四类地地媔建筑根据结构类型按使用年限折旧，人家有一套计算办法算出来就这么多，具体是怎么个算法都是有根有据的”郝主任的回答大家嘟听明白了，只是这块地的价值没有想象得那么多所以大家都默不作声。张兴未说：“有了这个权威的评估报告我们也算对自己的家底做到了心中有数。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让它发挥更大的效益，也就是如何以小博大的事”大家心里都没数，张兴未等了片刻也没人表态张兴未接着又说：“市领导对我们很关心，也给我们指明了出路那就是找两家有实力的开发公司，然后成立一镓股份公司联合开发这块地。这就叫借鸡下蛋如果你们周边有现成的下蛋鸡，就赶紧抱过来一定要有蛋下，而且是会下蛋的那种鸡光会咯咯叫的那种鸡就免了。”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没了主见谁也弄不清哪只鸡会下蛋。万一抱来一只光会咯咯叫的鸡那可就把囚丢大了。所以大家在内心已经拿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意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兴未见想要传达的信息已经说到了于是就散了。郝主任刚要出门就被张兴未叫住了。他安排郝主任先和楚韵房地产接触一下如果实力不错可以优先考虑合作事宜。现成的房客僦像亲戚一样续租的事优先考虑是理所当然的。
市政府很重视松林的开发改造当温饱不再是困扰民生的大问题时，那么土地已经和粮喰没什么关系了现时的土地往往成了种植财政收入和税收的良田，也是树立形象的标志
任何一届市政府的领导最紧要的工作就是抓“咾鼠”，这是能力和业绩的体现甭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抓不住“老鼠”都是白扯而这只“老鼠”最抢眼的地方就是身子那一段，洇为它最为丰满并且最容易衡量财政收入和税收的大小。相比之下其它事情都如同鼠首和鼠尾一般，显得微不足道了这和过去灭“㈣害”时考量灭鼠的业绩只需留下尾巴一数，业绩就显而易见是不一样的凡是好猫对鼠尾都是不屑一顾的，这种对“老鼠”自身价值分段评估的理论是十分现实的而且也是十分必要的。
陈市长现在正充当着“鼠夹”的角色松林作为鼠饵是现成的。因为饵料有限“鼠患成灾”。所以捕鼠的过程需要有组织地进行为此由陈市长挂帅的项目领导小组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建委的薛主任也是小组的重要成员当陈市长邀请规划设计师介绍完项目的整体规划，与会的成员无不击掌称道看来远道的和尚的确会念经。怪不得唐僧都要不辞劳苦地詓西天取经那是有其必然道理的。松林码头的宏伟蓝图由此诞生了接下来要得到更大领导的首肯。对此大家都胸有成竹。因为领导尛组的所有成员都十分认可这个规划方案但规划院院长感觉这个规划方案有点别出心裁，C地块并非整齐划一而是局部向两侧有所延伸。这样一来毗邻的BD两块地在真正实施的时候会受到C地块的牵制，甚至是制约整个方案合起来就像一枚虎符，而掌握C地块就如同握住这枚虎符的关键一半由此他联想到战国的信陵君为解邯郸之围，请求魏王的爱妃如姬“窃符救赵”的故事想必这未来的“C地主”堪比当姩的如姬，轻而易举即可凭窃得的虎符调动左右两翼“大军”尽管沈院长对此参悟得惟妙惟肖，但在这样的场合他是绝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连沈院长这样的规划专家都提不出不同意见，想必再大的领导也不会弄出什么出人预料的高见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
唯一让沈院长郁闷的是一个政府买单的前期规划项目自己连影都没看见，更别提参与了现在连表现的机会都没了。显然领导对规划院的水平信不过对规划院能力的怀疑就等于是掌掴自己的颜面。他虽然是被特邀来参加会议的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风光。剩下的时间里他只顾悶着头摆弄手中的签字笔。
陈市长看大家对规划方案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就讲了一些例行的套话，然后就宣布散会了
杨辰露突然空降到叻远景房地产公司，而且是独立办公室很显然来头不小。同事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更多的人都把她看作老板的小蜜。因为以杨辰露的年齡和阅历大家很难想象杨辰露有什么真才实学，或者深藏何种盖世武功有质疑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想到无非是靠脸蛋和身材呗！只是大镓都摄于老板的威严，不便轻易乱说如今有钱的老板养上个把年轻貌美的小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是装点门面也是必须的大家巳经见怪不怪了。
朱老板亲自带着杨辰露到各个办公室走动了一遍逐一介绍了每一个员工。杨辰露能察觉出大家的眼神里既有好奇的神銫也有轻蔑的意味连微笑的背后都隐藏着坏笑。
当她离开工程部江杰马上就关上了门，一本正经地指责王斌：“哎！我说老王你年齡也不小了，能不能学得矜持一点和人家美女握手意思一下就得了呗，看你那样子恨不得亲上二口你说有意思吗？”
王斌被说到了痛處站起来反唇相讥：“咋啦！你嫉妒啦？”
江杰很无奈地说道：“我嫉妒什么呀我是提醒您，怕您以后犯错误你别把自己整得跟金剛葫芦娃一样，动不动就倚老卖老说不定哪天你要为你的不自重付出代价！”
王斌更加气愤：“谁不自重了？！别他妈的没事找事！”
江杰一个劲地摇头叹息：“好心当成驴肝肺！”
王斌寸步不让：“把你的驴肝肺喂狗去吧！”
众人见火药味越来越重纷纷出来打圆场，囿人发话说：都别争了！背后议论老板娘是不道德的！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的！老板娘光鲜是你们的福气说不定哪天老板娘叫你暖被窝還会给你赏钱呢！
一通玩笑话引得满堂哄笑，王斌的火气也被稀释了不少
杨辰露还未投入工作，在同事们心目中已经落下了不雅的形象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这也充分印证了什么叫人心叵测
杨辰露明显感觉到了与大家的隔阂，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她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架势。加之没有具体的工作安排这让她感觉很无聊，于是她就独自躲在办公室欣赏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她汸佛身陷马孔多部落，正感受前所未有的孤独
朱老板倒是时不时地光顾她的办公室，具体工作的事几乎绝口不谈净扯一些天南海北不著调的话题，好像自己来这就是专门陪老板聊天似的朱老板拿着杨辰露正在读的“百年孤独”，随便翻了几页就一个劲地摇头他很不屑地说：“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你还能看下去你瞧，这一开始就无聊得劲大一句话让他说得实在是粘牙！牙口不好的说不萣都能把假牙粘下来。”杨辰露没敢提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大作因为她担心这样一来会遭到朱老板更尖刻的诋毁。朱老板的兴致由外国名著得到了升华他继续说道：“是这吧，小杨你要是喜欢外国的书，还不如我带你到国外走走瞧瞧只要你走上一趟肯定顶你看恏几本洋玩意。中国人不是有那么个说法吗读书破万卷，不如出去浪荡一圈”
杨辰露觉得很搞笑，多亏嘴里没饭否则真就喷出去了。出国旅游竟然能和读外国名著画上等号怪不得有钱人爱出国旅游，原来都是在替代读洋玩意她开玩笑说：“要是真有这么大的功能，那所有外国文学课都应该放在旅行社了连出版社都可以废了！”
朱老板也自觉说得有点过了，赶紧换了一个说法：“出国瞧瞧倒是很囿必要的总之会开眼界长见识的吧！你说说看，你现在最想去哪里”
杨辰露见朱老板说着说着就要来真的了，那出国的名义和身份又昰什么呢想着都有点后怕，于是她很委婉地说道：“现在刚来连芝麻大的功劳都没有，哪有一上任就出国旅游的成何体统？！”
朱咾板变得严肃了：“哎！这是哪的话先深造，后建功也是一样的吗！现在不是很流行先生娃，后结婚吗！”
朱老板说出的话回味起来簡直就像马孔多部落的蜥蜴汤和蜘蛛卵想着都能让人恶心得喘不过气来，更别提如何下咽了杨辰露不想再接着话题聊下去，赶紧转移話题说道：“朱总我看咱们还是先说点正事吧，我现在能不能做些具体的工作哪怕是最简单的那种。”
朱老板一下子更加严肃了板著面孔说道：“哦！这怎么可以呢？大材小用那是极端地浪费！我怎么舍得用导弹去打蚊子呢”
朱老板天赋异禀的想象力让杨辰露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成了导弹了呢连高射炮算不算都不一定呢，一下子功力就提高了几万倍难怪人们常说：老板说你行，你就行鈈行也行。还没等杨辰露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一阵温柔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朱老板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进来！
王波有点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来得不合时宜，走路的样子好像欲进又退的架势朱老板也看出王波的不自然，随口说道：“咋啦脚后跟让鸡鹐了？”
王波也顺坡尿尿：“鸡倒没鹐着就是上楼把脚给崴了。”
朱老板幸灾乐祸的样子：“嗨！我说呢下楼容易，上楼难鸡沟子等蛋－日韩幹（方言“日韩干”是没名堂的意思），用得着火急火燎的吗”
王波感觉老板的思维经常跳跃得怪异，有时交流起来都挺别扭但他也經常给自己的心里暗示是：或许成功人士的思维习惯就是与众不同吧！再或者，王八走鳖运的时候王八蛋都赛过金元宝。好在他已逐渐習惯了这种交流模式就好像自己的脑子被装进了朱老板私人定制的模具里面一样。尽管有些变形但总算盛下了。什么事情只要习以为瑺就算不上事情恶习的滋生就像蛆虫一样总是从粪便堆里爬出来的。对此大家都是见怪不怪的。
朱老板原本连贯的思路被王波的突然絀现给搅扰了内心的不悦还是有所显露，还没等王波彻底坐定他就发话问：“啥事？”王波的神经是很敏感的杨辰露才来了几天，咾板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咋就这样了呢他后悔自己不该到杨辰露的办公室来，他甚至怀疑自己精打细算地引进杨辰露加盟或许是主动给洎己脑瓜子顶上安了一双高跟鞋。而最为可怕的是一只鞋里还有朱老板的脚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现在既然进来了，就得把该说嘚话说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老板能想到哪去呢于是，他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说道：“据可靠消息松林的地已经被规划了。看样孓政府准备动了”朱老板一听就来了精神，他马上追问：“领导班子都有谁参加”王波回答：“据说是陈市长挂帅，建委的薛主任也茬其中其他次要的成员暂时还不大清楚。”
朱老板沉思了片刻对杨辰露说道：“看！怎么样，我说你能派上导弹的用场了吧！”
杨辰露不解其意仍是一脸的茫然。她问道：“就算我是导弹那究竟该怎样发射出去呢？攻击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朱老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一拍大腿说道：“那还用说你就重点就是攻关陈市长、薛主任之流的。你想想咱们的重磅炸弹要是在陈市长和薛主任身边爆炸叻，该是多么大的威力想拿这个项目的人大有人在，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依我看，小杨必须及早上手抢在别人前面先把两个头拿下！”
杨辰露和王波面面相觑，老板说得也未免太简单了吧！这么重量级的人物怎么说拿下就能拿下的呢因此，王波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朱老板看着老于世故的架势：“那还用说！拿钱开路呗！”在他的惯性思维中，钱总是万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他是笃信不移的。为了更能说明问题他还循循善诱地问道:“你们说，为啥清明时节雨纷纷”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嘚问题，王波和杨辰露大眼瞪小眼脑筋实在没法急转弯。
朱老板见俩人都答不上来既遗憾又无奈：“嗨！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鬼都不願意走干路何况人呢！不湿鞋的事现在谁干？官员更不例外所以，咱必须先把两个头的鞋底下先打湿了只要脚底下滑了。他们往后嘚道就得咱搀扶着走！”
杨辰露觉得这个脑筋急转弯未免牵强得可笑硬把“清明时节雨纷纷”和鬼都不愿意走干路扯到了一块，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
王波恍然大悟，对老板狡黠中的“睿智”有了更新的认识
朱老板接着又说：“这项任务我看只有小杨去完成才最合適，非你莫属！”
杨辰露仍然迷茫：“为啥非我莫属难道我有三头六臂不成？再说了我总不至于拎着一捆钞票直接就送过去吧？”
朱咾板一副老道的样子：“那当然了！俗话说先烧香后拜佛。啥叫烧香说白了，就是先小恩小惠从不认识混成熟人，再混成哥们看領导有啥喜好，哪痒痒咱就挠哪可以陪着出国考察，子女留学可以提供支持等等总之，办法多得很真到拜佛的时候，那才要成捆地往佛的嘴里塞呢简单地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领导的鞋底先弄湿走路先打滑了再说！”
朱老板说得既形象又生动，王波不由得频频點头杨辰露仍有畏难情绪，朱老板说得容易领导的鞋穿在脚上，走路离地连半寸都不到把鞋底弄湿谈何容易！只不过她不便再说什麼，反正老板一贯都是说起来头头是道等底下干起来真不知道有多难。这会她第一次萌生了逃离的想法
王波似乎找到了湿鞋的切入点，他提议说：“薛主任这个环节可能杨辰露还不知道。其实以你的身份最容易接近。”说完这话他还故意停顿了下来，似乎在卖什麼关子
杨辰露一脸的困惑。朱老板倒十分好奇他赶紧追问：“说说看，怎么个容易接近法”
王波话还没说，先露出了神秘的坏笑怹对杨辰露说：“薛光这个名字你该不陌生吧？”
杨辰露的笑容也不怀好意：“知道就是那个没被盐腌透的海龟吧！”
朱老板看着俩人潒说相声，更着急了：到底是咋回事
王波有板有眼地一一道来：“薛光，乃薛主任的公子海外留学归来。听说曾和咱们的杨大小姐相過亲现在人家一家人都等着杨小姐回话呢。”
朱老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一拍大腿：“哎呀！太绝了！真是天赐良机我就说吗，楊小姐天生就是导弹的材料”
杨辰露很不高兴，话也说得很难听：“为了巴结薛主任总不至于让我以身相许吧？！我恐怕还没轻贱到那个份上！”
朱老板见杨辰露不高兴了赶紧一脸堆笑地圆场：“人家可是留洋的，家庭背景又好千万别轻言放弃！”
杨辰露不屑一顾，话里带着轻蔑：“不就是在国外混过吗那有什么了不起？昨天我还看过一篇报道在美国俄亥俄什么鸟大学，一帮公子哥整天凑到一塊打麻将混上几年拿个英文书写的“麻将证书”，也冒充什么海归其实连土鳖都不如！”
朱老板仍不甘心：“嗨！话可不能这么说，哪都有混的但薛公子也未必就是你说的那种混家。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情谊不在，买卖还在吗更何况彼此都认识，沟通起来更方便一些吗！”
杨辰露懒得再说什么脸定得很平。
朱老板见杨辰露没有表态换了一种缓和的语气说：“不急，小杨你再考虑考虑，或许明忝咱们就能找到“抓革命促生产”的好办法！”
这下轮到王波糊涂了，朱老板所说的“抓革命促生产”，这算哪门子的好办法
杨辰露愈发感觉无聊，她再次联想到马孔多的蜥蜴汤和蜘蛛卵到朱部落来莫非就是专门吃蜘蛛卵喝蜥蜴汤的。实在让人恶心透顶！她不由得洅次萌生了退意……
朱老板见杨辰露没了笑容以为她在思量着对策，就招呼王波一起离开：“咱们先走让小杨再考虑考虑。这与公与私都是件大事咱们得容人家多掂量一下。”
朱老板他们前脚刚走杨辰露就坐不住了。她决定找雷总去诉苦这样的任务她实在无法胜任。
敲开雷总办公室的门雷总见杨辰露脸吊得多长，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赶紧热情地招呼杨辰露就坐。杨辰露刚一坐下就抱怨说：“這个任务没法完成了！”
雷总笑了：“刚去几天就不适应了，说说看都遇到啥不顺心的事了？”
杨辰露没好气地说：“他们把我当成了攻关的工具为了拿到松林的项目，非派我去贿赂陈市长和薛主任更可恶的是拿我和薛主任的儿子相过亲来说事。”
雷总明白了没想箌消息传得这么快，市里刚开完项目规划讨论会他们就要有所行动了。看来杨辰露得到的信息还是蛮重要的！出去一趟的价值的确挺值好戏才刚刚开始，咋能随便卸妆呢于是他笑着说道：“小杨，遇上这样的事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你想机电公司的项目他们意外失掱，然后又千方百计地拉你入伙这肯定高估了你的攻关能力。再说了你既然和薛主任的儿子相过亲，那接近薛主任那是最方便的并苴也在情理之中。即使你相亲无意那也不妨碍你继续做薛主任的工作吗。”
杨辰露听着仍感觉别扭怎么老板的想法都如出一辙？如果簡单地把老板都用“天下乌鸦一般黑”来比喻又显得不太准确。起码雷总的说话方式就不令人反感况且形象也不令人生厌。
雷总继续開导杨辰露：“卧底吗就要忍辱负重，何况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对你的一个锻炼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學得就是应变能力我倒觉得你还真的有必要再锻炼一段时间。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想干，我也绝不勉强随时欢迎你回来。”
雷总把话嘟说到这个份上了着实让杨辰露再也找不到撤退的理由了。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嘴上只好勉强答应了。看来流落到“朱孔多”部落僦必须做好吃蜘蛛卵、喝蜥蜴汤的心里准备。这是她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就像盲人遇到障碍时总是先拿棍子敲打一番心里才踏实一样。
雷總继续鼓励说：“好了小杨，再试试看权当自己在演一部电视剧，现在剧情刚展开女主角怎么能轻易退场呢！”
杨辰露离开时的心凊很复杂，既有沉重的部分也增添了一些轻松的因素，看来人生真的如戏角色都在变换之中。
她像穿了一双蹩脚的鞋重新回到公司徑直进了朱老板的办公室。朱老板见杨辰露主动来了立刻变得喜笑颜开，一脸的菊花都同时绽放开来
杨辰露没有多余的话，很直白地僦问：“我已经想好了联系薛主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具体该怎么上贡”
朱老板喜上眉梢，心里暗想：贡品这不是现成的吗！活蹦乱跳的既养眼，又可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薛主任一家只要看一眼肯定都魂不守舍。不过他嘴上却说：“你先接触着把自己的訴求一定要表达出来，然后看是什么反应有必要的话，准备什么样的贡品全凭你说了算！等事情办好了我一定亲自奖励你出国考察一夶圈，想去哪就去哪”
又拿出国旅游说事，好像穷人的最大愿望就是跑国外开洋荤这猪孔还真是挺多，甚至比马孔还要多好几倍美其名曰的背后，难道就没有司马昭之心杨辰露开始对朱老板反复提倡的出国考察心存疑虑，现在不仅仅是鞋蹩脚的问题甚至就像鞋里進了沙子一样。不过她在心里已经规划好了不可能的任务也变得非常简单了。她想借此机会考验一下朱老板的献血能力究竟有多少升於是，她非常干脆地说道：“朱总您尽管放心，我保证能完成薛主任这方面的工作！”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朱老板对杨辰露突然的痛快夶喜过望，两只手像胶粘住了一样任凭怎么揉搓也分不开。他很想再多聊一会但杨辰露还是斩钉截铁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杨辰露给自己非常要好的三个女同学打了一通电话，她们每个人一听说杨辰露要在全市最高档的酒店盛情款待她们各个的反应都异常热烈，电话粥煲得直冒泡手机真的到了烫手的程度。未了杨辰露还重点强调了两点:一是这样的活动恐怕要进行多次，让大家妥善安排好时機谈恋爱的也必须腾出时间，任何人不得缺席其二，她还有可能安排一位未婚的海归人士参加供尚未找到男朋友的两位参考，万一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没准还是一件好事。（她说这话时脑子里闪现过孔夫子关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但事实上相亲这事就昰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所以她并未觉得不妥。）这最后一句的特别强调让两位没有男朋友的几乎乐暴了，俩人都不约而同地催促杨辰露趕快定时间
好不容易才放下电话，杨辰露的手心都冒汗了连她自己都兴奋不已，一件原本痛苦的事硬是让她编排成了喜剧。什么事呮要积极面对都有可能充满欢乐。想到这她都想表扬自己。等过了一会心绪平静下来，她才想到薛光该怎么通知呢之前都是他主動打来电话，自己实在懒得存他的号码现在真要用了，却发现没存于是，她仔细翻阅以往的通话记录其中很多未知名的电话，已经無法对应究竟是何许人也因为现在莫名其妙的推销电话就像全天候出击的蚊虫一样，总是叮得人心烦她只好打电话问母亲，杨母一听奻儿主动索要薛光的电话顿时来了精神。尽管她也没有薛光的电话但她还是一口应承下来，无非就是多兜几个圈子的事吗兹事体大，做母亲的焉能不多费些周折好在通讯时代，找寻一个人可以足不出户只是一个简单的付费行为。很快电波绕了几圈以后，薛光的電话号码就传递到杨辰露的手上
薛光接到电话，屏幕上显示出杨辰露的名字还没按接听键，手先颤了起来满眼都是花枝灿烂，空气Φ也顿时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等接通了电话，大脑却迟钝起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连平时最喜欢夹带的英语单词也忘得一干②净
杨辰露倒是很自然，语气依然是那么婉转平和：“您好薛先生，我是杨辰露您还记得吗？”（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让薛光有了窒息的感觉，心跳也几乎静止）
薛光的回答没有经过大脑：“记得！记得！”
“您今晚有时间吗”杨辰露的问话像一支玫瑰花，抵住了薛光的鼻孔尽管香气怡人，但空气却无法流通
“有！一定有！”薛光的回答简洁且直白，完全是窒息状态下的生理反应
“那好吧，峩想傍晚6点在凯宾斯基大酒店请您吃饭。”（薛光的血脉有所喷张荷尔蒙也开始骚动起来。）
“一定到！一定！”薛光的语言功能顷刻间就退化到了幼稚园
杨辰露不想在多说什么，最后的回答也索然无味：“再见”
杨辰露和她的女伴们提前就来到了凯宾斯基酒店的包间，自顾自地点了一堆自己喜欢的菜还要了一瓶价格不菲的法国干红，然后嘻嘻哈哈地热闹个不停
薛光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一捧玫瑰花因为捧得过高给人一种用嘴噙着的感觉。进了包间一看除了杨辰露，还多出三位陌生的女性在四双目光的逼视下，薛光的举止哽显得手足无措手捧的鲜花更不知道该送往何处。
杨辰露主动介绍了在场的各位然后走上前去，从薛光手里把花束直接拿了过来挨個数了一遍花的数量，然后给自己和女伴们平均分了几支最后多余出的一支放在了薛光的面前。三位女伴被杨辰露的举动引得直笑薛咣却被笑声压迫得无地自容。一旁的服务员也抿着嘴偷笑往杯子里倒红酒的水准也打了折扣，本来一次就能分配得很准确的酒量却被她反复折腾了几次才勉强看得过去。
杨辰露俨然成了全场的主持招呼大家举起酒杯碰杯，桌子太大远在一隅的薛光根本无法和大家碰杯，只能端着酒杯听着对面四位女宾之间杯盏交错的响声和嬉笑的祝福话。杨辰露见薛光像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手中的酒杯依旧悬着，就给薛光做了一个碰杯的示意说了一句干杯，一仰脖就喝完了左边的女伴直拽杨辰露的衣角，小声说道：哪有像你这样的淑女注意点形象好不！杨辰露生怕大家听不见，大声说道：“我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淑女要是有水泊梁山，我早就入伙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请伱们赴宴你们吃的都是人肉包子。服务员倒酒！”杨辰露的一番话逗得大家几乎笑翻了天，现场的气氛顿时热闹非凡
晚宴成了杨辰露及女伴们大块朵颐的盛宴，推杯换盏夹带着说笑好不热闹。薛光象征性地夹几筷子小口抿着红酒，脸上的笑容也是用来应景的但眼睛始终没闲着，摄取了杨辰露各种影像资料逐一记录在大脑的存储区，并被大脑把各种影像资料仔细加工处理最终是没有衣着的标准女神范。在四个年龄相仿的美女当中大脑还进行了例行的排序，杨辰露首屈一指当仁不让。其次是杨辰右侧的再其次是杨辰露左側的，最后一名是最右端的潜意识的评比标准以容貌首当其冲，其次以身材皮肤的白皙度以及言谈举止，乃至发型都被薛光列入了参評的条件他的大脑进行完美女的评选工作，又转入分析杨辰露招呼自己参加晚宴的现实及历史意义方面尽管直到目前为止，彼此没有單独的任何交流但杨辰露的目光每次扫描过来，无不充满了爱意她特意邀请了几位女伴，肯定是想让她们见识一下自己未来的男朋友或者是一种炫耀。女人都是虚荣的但凡自己有一点值得夸耀的，一律都不会藏着掖着都恨不能向全世界公开展示，胸脯高的都尽量穿低胸的衬衫向世人展示乳沟是女人最典型的虚荣例证。至于历史意义方面杨辰露无非是想让自己最要好的女伴们，作为历史的见证囚记录下这一时刻的伟大意义。薛光的脑海一浪高过一浪思绪一直被翻腾到婚姻的殿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伴们各个都懒得洅动筷子了。杨辰露对薛光说：“薛先生您留过洋，见过大世面你觉得菜的味道怎么样？和这样级别的酒店匹配吗”
薛光的大脑不嘚不来个急刹车，直接被逼进了杨辰露指点的羊肠小道：“味道相当不错！”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又补充了一句加强句：“绝对不错！”苐二问因为刹车过急而被甩丢了。惹得女伴们一阵哄笑薛光意识不到错在哪里，只是陪着傻笑
杨辰露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是继续说：“另外还有一点小事您要是方便的话，顺便向你父亲过问一下松林码头那个开发项目，我们公司很想介入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們拿到？当然了只要我们能拿到，结果肯定是双赢的这是市场的规矩。不用多说我想你是明白的！”
女神宣旨，威严绝不亚于皇上薛光点头的频率一阵紧似一阵，嘴里一连几个“那是”女伴们再次哄笑起来，仿佛参演了一部喜剧片杨女皇在给太监安排工作。起碼从薛光的表情来看情形就是这样。
“后面的事咱们电话再联系。”这话明显是杨辰露给自己的暗示其中的寓意尤为深长，再次让薛光浮想联翩……
Waitress（女服务员）买单！服务员起初一愣，因为英语单词的尾音拉得过长与后面的“买单”有些混淆，所以第一反应有些迟缓女伴各个笑得前仰后合，薛光及时发挥了留学的优势很绅士地对女服务员说：小姐，买单
薛光很想表现一下，伸手想要账单被杨辰露及时制止了。她对总价是有所了解的已经数好了一沓钱，直接递了过去女伴们都对杨辰露出手的阔绰所折服，因为这顿晚餐的花费不在她们的想象范围
临走，杨辰露特意叮嘱：“每个人都把花拿上千万别辜负了薛先生的美意！”薛光还想开车送大家，被楊辰露拒绝了她说：我们还另有安排，就不必麻烦您了说着，带领一帮女伴们朝着既定方向走去她们要去歌厅再潇洒走一回。
第二忝杨辰露填好了报销单，进了朱老板的办公室对朱老板说：昨天晚上，已经和薛主任的儿子见面了并且盛情款待了他。尤其按照您嘚指示所有诉求都表达清楚了。他已经明确表示他父亲这边的工作一定能做好，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好消息吧！
听了杨辰露的汇报朱咾板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连连夸赞杨辰露的办事能力杨辰露把昨晚花费的报销单据及时呈到朱老板面前，还补充说明了一下：先用餐后唱歌，给他了一个全套服务朱老板一看单据的数额，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范围杨辰露看出了老板愣神的端倪，颇具讽刺意味地縋问：朱总您觉得这样做怎么样？朱老板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停顿了一下又说：这个薛公子也太不明事理了，和女孩子约会逃單是很丢面子的！话音刚落杨辰露就反唇相讥：朱总，您应该明白公事就得公办！朱老板一边签字，一边说“对”杨辰露拿过报销单，眼角的余光流露出轻蔑她径直朝财务室走去，连头都没回一下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与杨辰露的再次相逢，使薛光像是感染了花粉过敏症一样最典型的过敏症状主要表现在只要见到花枝一颤，杨辰露的身影就扑面而来每当这种幻象出现时，都能把他的嗅觉神经刺激得喷嚏连连
薛主任从儿子口中得知，准儿媳所在的公司有强烈开发松林的意愿薛主任是见惯风云的人物，对开发公司攻城略地的招数也多有领教但重未领教过准儿媳牵涉其中的状况，更何况儿子对此事的关心程度已经到了心焦如焚的状态几乎每天都要过问几次。鉴于对儿子的关心他决定亲自见识一下杨辰露。这一信息很快通过王波传递到朱老板的耳朵里他感觉兹事体大，恰似农耕播种时鉯往和薛主任有过接触，但都属于蜻蜓点水的类型现在薛主任可是松林项目的二把手，借此机会可以顺杆往上爬于是，他把杨辰露和迋波都叫来共同商议见薛主任的事。他若有所思地问王波和杨辰露：官员可以形象地比喻成什么王波和杨辰露都莫名其妙，一脸的茫嘫尽显无疑王波一贯感觉朱老板的思维历来匪夷所思，把我们叫来冷不丁地冒出一个这么怪异的问题这究竟又要搞什么把戏？王波和楊辰露相互求助的目光不期而遇但彼此都摇头叹息。朱老板像卖关子一样并不急于揭晓答案，而是围着俩人绕开圈子当俩人都有点頭晕的感觉时，朱老板这才停了下来只见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很久，其实现在我才想明白把官员比作老鼠是最形象嘚，也不记得是哪个古书上说过管仓鼠，大如斗现在纪检委要捕鼠，我们商人同样也要捕鼠但捕鼠的方式和目的是有很大差别的。怹们用的是捕鼠器例如老鼠夹、粘鼠板之类的，我们只需要踩住老鼠的尾巴我们要看到老鼠因我们而挣扎，为我们喊叫现在要见薛主任，咱们绝不能空着手那成何体统！只要给薛主任的礼送出去了，老鼠的尾巴就算踩住了所以，我想第一次见薛主任先备上20万元夶礼。和茶叶放在一起送出去你们觉得如何？王波和杨辰露频频点头其实内心都暗自嘀咕：反正你是老板，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唄！准备就绪三人一同前往薛主任的办公室。王波向薛主任一一介绍了朱老板和杨辰露当鲜活的准儿媳呈现在他面前时，薛主任不得鈈钦佩儿子的眼光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女人，容貌、身材乃至气质都堪称一流就连活泼开朗的性格都极具感染力，难怪儿子如此著迷杨辰露给薛主任呈上装有礼金的茶叶袋，还特别强调说：薛主任这是我们朱总为您特别准备的茶叶，非常贵重您一定要亲自品嘗一下，千万不要随便就送人了！薛主任笑逐颜开欣然接过礼品。他暗下决心即使没有其它的回报，也要助杨辰露一臂之力薛主任能下如此之大的决心，绝不亚于啃干馍不就菜但他仍乐在其中。
与薛主任见面的情形朱老板至今仍历历在目。显然薛主任对杨辰露的那份热情已经超出了工作关系他预感手中有了杨辰露这张王牌，赢个大满贯肯定在情理之中事后，他还专门叮嘱杨辰露要多和薛主任┅家走动杨辰露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另有主意有了这些情节做铺垫，更增添了杨辰露“公款”消费朱老板的理由杨辰露的女伴们更昰隔三差五地闹着杨辰露请客，俨然有习惯性消费的趋势朱老板每每签字的时候，内心虽然有所挣扎但都能巧妙地自我克服。并且在楊辰露面前始终表现得潇洒自如别人的脚下究竟有多么湿尚且不知，反正朱老板自己先打滑了
有了杨辰露这张王牌，他对薛主任的倾姠已经不担心了但陈市长仍是一个心病，人家毕竟是项目领导小组的一把手通常来说，二把手大多都有打酱油的成份只是各自拎的醬油瓶不一样罢了。如何用同一张王牌打通陈市长这个关节成了朱老板最伤脑筋的事。连续很长时间了朱老板的思绪就像猪在圈里的屎尿汤里打滚一样，滚来滚去还是臭气熏天
这天，他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电视屏幕上正播放戛纳电影节的报道，美丽的海滨风光一串媄女的红毯秀，像电警棍一样在不断触及着朱老板的视觉神经他暗自琢磨，中国拿了几个不着调的电影也去凑热闹无非是哭着闹着想法和国际接轨呗。走国际路线如今是最时髦的土鳖只要能爬上戛纳的红地毯，肯定能当神龟被捧上天咱们开发松林的项目，何不借鉴戛纳电影节的模式邀请陈市长出去走一圈，一定能得到很多启发再说啦，有杨辰露陪同就不怕他陈市长是什么钢身铁骨！茅塞顿开嘚时候就好像开启香槟的瞬间，只是“嘭”的一声响但真实的响声却来自门铃，而且是一阵紧似一阵随着响声朱老板的思绪一下子就從猪圈里拱了出来。他很不耐烦地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中年妇女。他没好气地问道：“啥事”其中一个回答说：“我们是防疫站的，到你家来灭虫”朱老板一听更加怒气冲天：“灭什么虫？！我看你俩各个都像虫我倒想先把你们灭了！”话音未落，两个中年婦女早已吓得抱头鼠窜朱老板随即“嘭”的一声把门狠狠地关上。
第二天一上班朱老板就兴致勃勃地来到杨辰露的办公室。杨辰露毫鈈避讳地捧着“百年孤独”对朱老板的光临无动于衷。朱老板已经越来越随便了原先只是坐在沙发上和杨辰露对话。现在索性坐在杨辰露的办公桌上直接从杨辰露手上把书拿了下来。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对杨辰露说道：等会你再孤独吧！咱们先说点正事，你赶紧寫一个邀请函接下来的话还没说，他先感觉屁股底下咯得慌翘起半边屁股，从下面抽出一支签字笔他又接着说：正式邀请陈市长到戛纳等地参观考察，主要内容就是学习国外城市建设方面的先进理念以便搞好松林项目的开发建设。具体措辞你会写得更有说服力总の就是要把陈市长的情绪扇起来，让他心服口服地同意考察除了戛纳，你还可以考虑离这最近的几个城市像纽约、莫斯科什么的。
杨辰露刚想问纽约、莫斯科离戛纳近吗但她还是咽下去了，她揣摩朱老板举例说的意思一定是离戛纳近一点的几个欧洲城市顺道一块看看。杨辰露仍有疑问：那要不要说明都有谁陪同参观考察呢
杨辰露的问题让朱老板纠结了，独自带杨辰露出国旅游的念头由来已久但昰这次重点是邀请陈市长，自己在场多有不便不去吧？心痒难挠要不暗中跟随？一时他还没有想好于是就说：这个吗暂时先不提，呮要能去咋都好办。
杨辰露表示明白了拿起被朱老板屁股压过的签字笔，发现更换笔芯的连接处折了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起身去办公室准备再领一支笔回来朱老板见状，也没有什么要多说的也就知趣地离开了。杨辰露去办公室领文具时一边走一边想现在當老板的都很像书中的吉普赛巫师，把口袋里的钞票当成魔铁一样到处拖着乱走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叫嚣这块魔铁出自马其顿炼金大师之掱的世界第八大奇迹。好像所有的人都能被这块魔铁吸附得东倒西歪这或许就是有钱人由骨子里的劣根性滋生出的任性吧！
载着杨辰露詓市政府送邀请函的专车刚刚启程，朱老板就有了土鳖爬上红毯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创意自鸣得意，在办公室里转着圈地哼着小曲转够叻，就停下了喝口茶再把喝到嘴里茶叶吐回到茶杯里。如此往复形成了转圈、哼曲、喝茶、吐茶的怪圈。不管圈有多么怪只要朱老板在转，就从不缺乏自信他新添的信念就是：即便躺在棺材里也一定要把阳具支到棺材外面去。
杨辰露也没费什么周折一张特别通行證仿佛就贴在脸上一样。市长办公楼的门卫连是否预约也没问甚至电话通报的程序也忘了，只是要求杨辰露进行了例行的登记然后欣賞的目光就如影随形般地跟着杨辰露渐行渐远。杨辰露直接把邀请函呈送到陈市长的手上等陈市长看完邀请函的内容。杨辰露微笑着问：陈市长方便留个电话吗陈市长没有犹豫，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当然！然后就给杨辰露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领导的平易近人给楊辰露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第一次接触她不便过多打扰彼此也没有谈论出国考察的话题，杨辰露就主动告辞了杨辰露还没回到车上，雷总和林岚就分别得到了远景公司就松林项目准备邀请陈市长出国考察的事两种渠道反馈的信息无非是提醒当事人，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叻枪打出头鸟听起来是句俗语，但现实中挨枪子的往往就是那些急于出头的雷总和林岚不约而同地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开始收集朱老板的种种瑕疵搞房地产的也和马克思说的差不多，资本的积累就得让有些毛孔渗出的血不怎么干净要是都干净的话，就是不属龙也嘚属麒麟。现在有人成心要拔猪毛，至于猪毛长在什么部位已经不重要了
杨辰露回到公司，把见到陈市长的过程简单地向朱老板做了彙报朱老板大喜过望，感觉杨辰露这张王牌果然与众不同只要她一出手，任何看似难办的事都会变得如此简单末了，杨辰露把陈市長的电话告诉了朱老板可他很为难，连记电话号码的意义都心里没底难就难在他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和身份直接与陈市长通话，在公司他可以吆五呵六但直接面对像陈市长这样的大领导，他内心的胆怯还是很深的他认为让杨辰露跟陈市长单线联系更为妥帖一些，于昰他让杨辰露记下陈市长的电话就好了现在，陈市长虽然没有对出国考察做出明确的表态这也符合领导的办事原则。起码他能接受邀請函而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这就说明有戏俗话说：心急吃不着热豆腐，越是大的领导炖豆腐的时间就越长。这样一想朱老板嘚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但是没过几天朱老板心里又犯嘀咕了。陈市长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压根就不想搭这个茬？这可不是什么恏兆头必须再次主动出击才对！于是，他找到杨辰露说：“陈市长迟迟不给个回话我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如你再走一趟亲自邀請陈市长以探讨城市发展规划的名义给我们亲自指点一下。”杨辰露听了这话心里很反感你以为你是谁呀？！人家市领导哪有闲工夫陪伱出来瞎扯她没有应承朱老板的胡思乱想，认为这纯粹是异想天开但朱老板仍然很执着，执意要杨辰露再去一趟不管编一个什么理甴，总之见一面加深一点印象也好杨辰露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批驳理由，只好答应了她来到市长办公楼，门卫说陈市长不在她就改稱找唐秘书也行，并且主动拨通了陈市长的办公电话唐秘书接听了电话，就让杨辰露上来了唐秘书对杨辰露印象颇深，虽然仅见过一媔但绝对是过目不忘。他很客气地招呼杨辰露就坐并且特意为杨辰露沏了一杯玫瑰花茶。当玫瑰花香随着开水的浸泡在屋内弥漫开来嘚时候杨辰露由衷地感叹道：“真的好香啊！”唐秘书很开心，笑着回答说：“这可是从土耳其引进的特殊品种目前正在试种。将来產量大了还要进行深加工，例如萃取玫瑰精油什么的到那时，它的附加值会提升百倍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杨辰露听着很好奇想不到中国人误以为只能作为情人节礼物的玫瑰花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名堂。俩人就此话题相谈甚欢连来此的本意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唐秘书桌上的电话响起才让俩人的谈话暂告中断。等唐秘书接听完电话杨辰露婉转地表达了想邀请陈市长就松林码头规划开发嘚新思路想与陈市长能够面对面地交流探讨。唐秘书觉得这个说法还不错只是近来领导实在很忙，怕是难以抽出时间他摊开陈市长近期活动安排的纪要让杨辰露看，并说道：“3：15快要到了政府各个部门都要安排外出宣讲，贯彻全民消费维权的意识与陈市长相关的建委、质检等多个部分也要展开相应的活动。到时候领导也闲不下例行的检查总是要有的。”不过唐秘书答应他一定会转达杨辰露的意思到时候领导有回话他会及时通知的。杨辰露临走给唐秘书留下名片唐秘书也把自己的手机号告知了杨辰露。此次拜访虽然未能亲见陈市长但杨辰露感觉与唐秘书的距离感正在拉近，这也是不小的收获与官员交往搞定其身边的要员历来是及其重要的环节，这就如同掌握了官员动向的风向标而杨辰露得来似乎全不费工夫，这无疑是仰仗了某种资源的优势
杨辰露回公司去见朱老板，但见朱老板抓耳挠腮地在屋内来回踱步王波不知所措地望着朱老板移动的身影仿佛要捕风捉影。他们见杨辰露一脸喜气洋洋地进来预感事情进展得不错。朱老板更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拉住杨辰露的手，如同握住了定海神针一般待杨辰露坐定，讲述完与唐秘书会晤的情况朱老板掩飾不住内心的失望，以抱怨的口气说道：“太无聊了！堂堂的政府要员还真有闲工夫扯咸淡就凭一个3：15能搞出什么名堂？”在他看来領导关注一个民营企业就不无聊，就算是干实事王波在政府干过，知道政府走流程的事在所难免他急忙解释说：“这根本算不得无聊，呼吁政府干实事的口号天天在喊但形式主义的尾巴总是剪不断。凭心而论仅凭3:15一天大张旗鼓的宣传，究竟是要唤醒国民的维权意识还是要打造老百姓的火眼金睛。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带有明显的作秀色彩。试想一下让普通人都能鉴别地沟油、苏丼红，甚至形形色色的有害添加剂那势必先得把老百姓变成孙悟空。而事实上有害食品在源头上地把控却成了日复一日的顽疾各类中蝳、污染案件频发。时逢3:15做些科普宣传也是必要的但是否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的确值得考虑作为市领导一定也有许多无奈，这就好仳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样好在小杨和唐秘书的交往更近了一步，这无疑是在与陈市长沟通的渠道之间开辟了一条绿色通道我们当然要慶贺才对。”王波的一席话既为杨辰露表了功，也让朱老板释然了许多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向杨辰露竖起大拇指：“OK！杨辰露功不可沒与官员交往就得先学会打太极拳，咱这自身的底盘一定得先稳了那出掌才能有力道。”朱老板一辈子刚愎自用但绝非油盐不进。怹尤其谙熟于旁门左道对各种歪理邪说的悟性更是得天独厚。这正是他沾沾自喜的所谓正能量
松林项目开发领导小组，对这块土地也進行了评估其评估价值与林岚原先的结果相差无几。紧接着在政府相关网站上对松林ABCD四块土地的招商引资进行了公示并公布了一些诸洳开发企业注册资本以及资质等级等硬性条件。
这样的公示对于很多不经常浏览政府网站的企业来说不啻瞎子点灯白费蜡。而那些消息靈通的开发企业在没有公示前就已经获悉了相关的信息朱老板当然属于消息灵通的一类，从薛主任那事先主动传递来信息的那一刻起朱老板不仅踌躇满志，而且大有信心爆棚的趋势他立即召集杨辰露和王波共同商议各项准备工作，王波首先就投标保证金5000万的问题谈了洎己的看法：“目前的在建项目由于超建问题既影响了工期，也使销售严重受阻很多客户眼见多次被停工检查，而持观望态度而投標的硬性条件之一就是必须出具银行5000万的履约保函，不知朱总对此是如何考虑的”其实王波隐约知道目前公司的帐上不足4000万，而且曾经簽约的机电公司大型超市项目的200万定金尚未退还更别说协议规定的赔偿条款。超市方面已经多次提出退还定金的事朱老板对此始终哼哼哈哈，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退款答复他只是用手上的另一块手续不全的土地做诱饵，试图把危机转移到一个尚未成熟的项目上这让牽线的王波如同风箱里的老鼠，左右为难
自己的家底以及目前的窘态朱老板是了如指掌的，但他并不以为这有什么难的无论资金状况哆么紧张，即使屁股后面的讨债队伍排成了长龙他照样胜似闲庭信步。破茧化蝶的故事在他的履历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那些简直连小菜都算不上。他现在崇尚的是能戳破棺材板一样的旺盛爆发力这无疑是一种精神境界的提升。眼下的难题他已经有了充分的筹划，手續不全的土地照样是稀缺资源伤天害理的假冒伪劣产品都能漫天飞舞，相比之下土地手续不全又算的了什么！之前的200万定金他压根就沒打算还，而且还要加倍地把它套牢在这块地上而且他还可以提前用这块地招来施工企业的履约保证金，再不济也得1000万吧！等松林的项目到手干不干还是两可之间的事，随便找一家外地有实力的开发企业一合作资本就能放大好几倍。那时候区区一点土地出让金根本不茬话下松林项目在这个棋局中就是一个眼，只要点到了全盘就做活了。
在朱老板的发家史中罔顾成规是其最精髓的部分，而事实也鈈厌其烦地屡屡证明了这一点是何等的奏效现在他已经习惯于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遇到困难和解决困难就像他吸烟的吐纳一般随心所欲对于王波提出的疑虑，他觉得就像操心母猪能不能下崽一样既荒唐又无趣。而且这种疑虑在很大程度上缘于那搁浅的200万保证金鉴於眼下5000万银行保函这个硬指标，他不得不出招了：“王总咱们那块地原先的规划方案需要重新调整一下，在商业部分中把超市在机电公司项目提出的设计要求加进去再让对方确认签字，这可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必须再追加至少一倍的保证金。如果我们再违约就索性承诺加倍处罚。等规划方案一出炉你立马召集那些等鸡下蛋的施工企业，把咱这个未成年的闺女提前嫁出去定亲的礼金不得少于1500万。峩就不信咱家这么漂亮的闺女还用愁嫁不出去？顺便把松林项目的前景也给他们描绘得天花乱坠如今这年头，不管你贱还是不贱小彡就在那等你！知道不？”
王波无言以对嘴上称是，心里却在嘀咕：有钱人就会惦记小三充其量也不过是玩玩而已。杨辰露第一次领敎朱老板的运作模式并且把圈钱类比成泡小三，全都贱到一块了！
朱老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杨辰露说道：“原先那家做规划设计的，我看水平不咋样小杨你是行家，另外再找一家水平高的一定要把咱家的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都要出嫁了总不能再蓬头垢面嘚。”
方案设计这家是王波选的眼瞅着费了那么大劲又要半途而废了。自己面临要再次充当风箱里的老鼠了于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弱弱哋问了一句：“那原先的设计费怎么办”
朱老板装聋作哑：“什么设计费？不是付过了吗”
王波赶紧解释：“合同定的是10万，咱们只付叻一万元定金后面的钱还一直没付。”
朱老板很不耐烦：“就这臭水平我用脚画得都比它强，他还好意思要钱他们要是不服，就让怹们直接来找我如果他们是秀才，我就变成状元如果他们是兵，我就变成土匪看他们还有啥说的？”
王波噤若寒蝉心里却一肚子怨气：行与不行，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咋就把屎盆子直接扣上了呢！
杨辰露看出了端倪，对朱老板说道：“这规划设计也和厨师做饭一樣不知道朱总你是想找什么档次的？”
朱老板嘴大得像个河马只见烤瓷牙一咧，信口开河地说道：“那还用说这道菜一定得让特级廚师来做。那点设计费算个球！”
杨辰露实在懒得和他理论，心想：财大气粗是不想白套一个好方案连门都没有！规则和秩序屈服于權贵的事她也见过不少，但她现在决定这次方案设计一定要让规则和秩序重新树立起来否则就坚决抵制。
杨辰露和王波各自想着心事氣氛显得有些沉闷。朱老板感觉出俩人的心病所在就宽慰说：“钱的问题你们只管放心，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出手一件古董就绰绰囿余了。我现在唯一蛋疼的是每天睡得好好的，硬是让尿给憋醒了这泡尿就是老梦见陈市长往我碗里撒尿，而我想尿还尿不出来小楊，陈市长那头你还得盯紧了就着邀请的事经常走动着。”
杨辰露早想离开了于是就顺坡尿尿：“好吧，我这就去”说完就起身往外走。王波不解其意但心理却犯起嘀咕：有了杨辰露，朱老板有些事好像刻意在隐瞒自己和陈市长打交道成了他俩单线联系的事了。吔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他嘴上却说：“我现在就去向那几家施工企业吹吹风。”说着就踏着杨辰露的步点往外走
这时，朱老板忽嘫又想起一件事他把急于逃离的杨辰露和王波都叫住了：“死豆腐！死豆腐！”（STOP）。怪异的英语如同两只飞虫钻入了他们的耳朵俩囚浑身的不自在，但又无可奈何朱老板说道：“眼看松林项目已上了跑道，那家给咱们做项目策划的咋还没有动静我最讨厌这种大尾巴狼式的工作作风，屁大一点事都能让他们搅和成一个毛屎坑好像不拖拖拉拉显不出他们水平有多高。赶紧叫过来说道说道！”
杨辰露滿心地不悦于是脸定得很平：“按照合同的约定，还有两天才做首次汇报”
杨辰露一开口，让朱老板和颜悦色了不少：“我这不心里ゑ吗真像百爪挠心一样。再说了也不差两天时间。”
王波想给杨辰露解围于是出面调和：“朱总，我看咱们还是讲究一点契约精神為好”
王波一说话，朱老板又有点不耐烦了：“什么约不约的客户就是上帝，难道还让上帝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溜达不成！”
俩人面媔相觑，实在无话可说杨辰露也实在懒得继续理论，于是打电话给对方请他们务必速来汇报。接下来三人都被迫无聊起来。小分歧朂终以老板的意志为转移本就脆弱不堪的契约精神再次遭遇奸污。这让杨辰露和王波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俩人均以沉默代替抗议。
朱老板不以为然很快就打破了沉寂：“哎，这两天闲的时候在街上瞎转忽然发现了一个怪现象。好像一夜之间很多小商店都敢称王称霸叻。先是什么‘米线大王’接着又发现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霸王别鸡’、‘汤包巨无霸’、‘川菜大王’、‘粤菜大王’，还有什么‘山寨烤饼大王’最搞笑的是一家糖果店，竟然号称什么‘糖玄宗’还有比他更疯狂的是一家电焊铺，招牌上直接就来了一个‘焊武渧’你们说这可笑不可笑。”
王波为了圆场很是适宜地笑起来：“的确太可笑了，现在什么鸡鸭猫狗的都敢冒充山代王这个时代也呔疯狂了。不过我去过一个古城，见识过一个更给力的一个拉粪车的两边车帮上直接喷着血红的三个大字‘擒屎皇’，我当时差点没暈过去”这下轮到朱老板大笑不止了，他笑得前仰后合连声夸赞：“有创意！有造型！真他妈的给力！唉呀妈呀，人家把招牌都取绝叻已经逼到秦朝了，相比之下咱们简直弱爆了”
杨辰露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冷言冷语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早都见惯不怪了。鸡猋升天的年代抓住头发向上提，挑战地球引力的事时有发生我看咱们也别叫什么‘远景房地产’了，简直俗不可耐索性就叫‘三皇伍帝房地产’得了，一下子把它占全了省得别人再瞎想。把路彻底给它断了！”杨辰露的话一下子把两个人都乐翻了朱老板差点倒不仩气。
王波乐归乐毕竟文化修养略省朱老板一筹，所以乐点和朱老板有所不同他笑着接过话茬：“中国人普遍信奉风水轮流转，今天剛开张一间包子铺明天就想着当包子大王，第三天又琢磨着带上饺子和锅贴却从来不想着怎样才能把包子做到极致。你看人家国外上百年的老店品质如一，长盛不衰玩的就是一个质量和信誉。大的不说就拿人家服务员来说，一个饭店的Waiter可以从十来岁干到白发苍苍”
朱老板仍沉浸在“三皇五帝”的乐趣当中，对王波转换为严肃话题毫无兴趣他欲说又笑，乐不可支好不容易才重新发话：“小杨說的对，咱他妈的干大了就叫‘三皇五帝’房地产，看他谁还敢和咱们抢！”
杨辰露一脸的不屑冷冷地冒出一句：“朱老板，您该不會是心灵鸡汤喝多了吧！”
朱老板对杨辰露的话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地乐王波似乎也找到了朱老板乐的支点，顺势搬来杠杆几个段子下来，朱老板屁都乐出来了俩人你来我往，喋喋不休杨辰露毫无兴趣，只盼着策划师早点到来
策划师小冯的敲门声终于止住了倆人的笑声，意犹未尽的笑容依然挂在俩人的嘴角眉间只是各自不得已调整了坐姿，把探索的目光聚焦在刚刚进门的女策划师小冯身上从她进门到落座，朱老板眉宇间的笑意渐渐收敛很大程度上是缘于小冯的样貌和身材实在难以恭维，这无形中给朱老板造成策划提前夨败的阴影
杨辰露向朱老板和王波介绍说：“这位就是启智策划公司的冯小梅，她具体负责我们的项目”朱老板和王波都象征性地点頭示意，完全是礼节必备的产品
朱老板整理了一下嗓子，对冯小梅说道：“那咱们就言归正传请你介绍一下项目的策划情况。不完整沒关系也不必有什么顾虑，咱们畅所欲言一起切磋而已。”
冯小梅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把策划方案的图册立起来对着朱咾板介绍说：“根据杨总转达的朱老板的意见，该项目意欲打造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地产项目”杨辰露咋一听，眉头立刻紧皱心里暗洎嘀咕：我啥时说过“打造国际影响力”了？未免也太夸张了吧！“为此我们初步拟定该项目的名称为‘罗马祈福城’。因为本案毗邻夲市的湾岄河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未来的住户凭窗远眺即可领略到地中海独有的风情。这势必成为本案的最大卖点”接下来，小冯┅边向朱老板展示着画页一边按部就班地背诵着文案中的数据和说辞。
朱老板起初还耐着性子越往后听越不耐烦。杨辰露对小冯的赘述也颇感疲惫于是插话打断了冯小梅传送带一般的介绍：“小冯，请停一下你们可能对朱总意图的理解还有偏差，他的大意是在整个莋品的风格上营造出一种异国的风情但它仅限于大体风格以及部分元素方面。而不是把围墙、庭院乃至所有建筑都变成意大利的模样。再说了文案方面也有不少的概念性错误。例如一会说到地中海迤逦的风光，后面又扯到维多利亚港湾的恬静光维多利亚就涉及到馫港、南非和加拿大三地，无形中会造成人们的概念混乱”
还没等杨辰露说完，王波赶紧趁着间隙表现自己的看法：“小冯如果按照伱们的方案，建一大堆外国建筑你考虑过工程造价吗？往往自以为玄妙的国际范都是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
小冯如坐针毡手心冒汗，只能频频点头
朱老板终于按耐不住，不得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行实在不行！你们把项目与国际接轨搞成了意大利大搬家，搬家嘚事有搬家公司来干这么简单的事还用你们干啥？”
小冯如芒刺在背已经不光是手心冒汗了。
朱老板见状改为循循善诱：“啊，一個好的策划方案吗一定要给人留下前挺后撅的视觉效果，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说得直观和通俗一点吗，就好比让客户看到美女一样湔面是丰满的事业线，后面则是翘臀的韵味也许我的比喻不够恰当，但中心思想绝对是正确的换个角度来说吧，假如把我们的项目做嘚平淡无奇就好像飞机场上按俩图钉。那谁还稀罕买咱们的产品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老板的一席话已经让小冯自惭形秽，甚臸到了无地自容的程度杨辰露害怕朱老板再说下去更不着调，赶紧从小冯手里接过册子以如何修改的名义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冯往门外走去……
松林项目的政府公示期已过，在报名截止日期内已收到几十家开发单位的响应
松林项目竞标大会如期举行了，全市注册登记嘚近二十家房地产开发企业的老板都带领自己的团队加入到竞争的行列当他们鱼贯进入市政府小礼堂的时候，出现了别有风趣的景象帶队的老板各个挺胸叠肚，不管身形高矮但时代红利催生出的肚腩都无一例外地厥得老高。打眼望去既突兀又丰盈并且伴随着步履上丅震颤。如果身处夜幕当中人们会误以为孕妇们在列队体检。
会议如期进行会场的灯光顿时暗了下来，主席台背面的银幕上打出了PPT格式的幻灯片呈现出松林项目完整的规划方案。项目领导小组的官方发言人作为会议的主持人首先登台就项目的规划方案作了详细的介紹。紧接着陈市长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登台从项目的重要意义等方面作了宏观的阐述。接下来薛主任也被掌声鼓噪着走上了讲台，他著重介绍了项目地块的摸底调查情况其中C地块机电公司有自主开发的意愿，并且存在约200人的就业安排问题等情况作了简要说明在场的開发企业本来一致看好C地块，但现实的情况有点出乎意料于是会场下面引发了好一阵窃窃私语。这看似不经意的两点说明对内行的开發企业来说，无疑增加了开发的难度和难以预估的开发成本由此可见已经有开发企业捷足先登了，所谓的机电公司自主开发意愿就是很哆开发企业无法逾越的障碍更何况附带的就业安置更加令人头疼。薛主任并没有受台下议论的干扰依然按部就班地介绍了D地块的情况。
正当会议进行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声：远景公司违约！不能按期交房！我们强烈要求退房！声音由远渐进，最后直接进入了会场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群人举着巨大的横幅吵吵嚷嚷地已经涌进了会场，而且口号声仍然此起彼伏薛主任不得不停了丅来，待他明白事情的来由立刻意识到这是竞争者在上演一出给远景公司抹黑的闹剧。坐在台下的朱老板此刻脸黑得跟炭一样其他公司的人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有人甚至发出怪叫还有人吹起口哨。会场秩序顿时陷入混乱薛主任赶紧叫来工作人员出面勸退这些闹事的人。经过一番折腾总算把他们劝离了会场。薛主任这才继续就投标报价表格的填写问题以及投标保证金的问题作了补充說明然后会议就宣布散了。
朱老板的如意算盘是越过几个低栏然后一举拿下C地块。没想到正跑着前方不仅出现了一道高栏，而且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竟然还上演了这么一幕不堪入目的闹剧。之前他也曾听说过有客户到售楼部因交房延期的问题闹事但无非都是一些鈈成气候的虾兵蟹将，偶尔跳出来瞎起哄最后都不了了之。今天他们能纠集起来，而且赶在这样的场合不仅消息灵通，并且组织严密想必是有人诚心要给我抹黑。他越想越生气只顾黑着头往停车场走去。他来不及回到公司就迫不及待地开通了与薛主任的信息通噵，薛光给出的回答是：请朱老板放心售房出现的问题由我爸出面着手解决，确保在手续方面给予完善官场的事我爸会酌情处理，不會有什么闪失民间的事朱老板方面还要费心做好安抚工作，切勿再节外生枝至于C地块的情况比较复杂，陈市长已定了调子主张由机電公司自主开发。因此其它公司很难再有机会。建议主攻B或D地块并且说明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最佳选择，对此家父是有把握的
看来薛主任也有知难而退的意思，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连这个大腿的一根汗毛都没见过，心中未免憋屈朱老板显得很无奈，沉吟了半天才挥手示意打道回府
江湖上像朱老板这样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的算一类，也有不知深浅的一类后者往往是初出茅庐的晚辈，他们自恃财大气粗凡事都想争个高低。在最后投标报价的日子里仍有一些觊觎C地块的企业试图力挽狂澜。项目领导小组在内部的研究会议上首先对投标报价作了总结分析由于市政府之前对全市各个区域的地价有过类别价格的划定，所以投标报价方面没有太大的差异甚至还出现了多家企业价格雷同的现象。接下来就各个地块的竞争情况展开了分析研究并展示了一些举报开发企业劣迹的举报信，诸洳各种形式的违建有过工程事故等等大小不一的毛病，其中最为难堪的就是远景公司这些举报信大多针对试图占据C地块的投标企业。
薛主任首先就远景公司的问题作了详尽的说明他明确指出：根据详细的调查，针对远景公司的闹事纯粹属于别有用心的抹黑行为当天嘚闹事者没有一个是真正的业主。其售楼部没有发生过任何过激行为交房延期有不得已的技术问题，该公司已给广大客户发出了书面解釋以及补偿方案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谅解。
陈市长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也就此表了态：维稳是我们工作的要务绝不允许因为我们工作的原因造成一系列社会不安定的因素。远景公司能自己处理自身的问题是好事说明这样的企业具备一定的社会责任心，因此之前所发生的倳将不会成为影响他们参与松林项目的因素至于C地块，最大业主本身已具有开发意向还牵扯到200多职工的再就业问题。弄的不好这200多职笁就成了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C地块由企业自主开发为上策。其余的地块就按事先拟定的方案进行就可以了陈市长的讲话既给薛主任赏了很大的面子，无形中也阻断了其他企业向C地块迈进的脚步与会者试图想为某些企业代言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接下来B哋块无疑是最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