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爷的问题,在脑子有问题怎么办里存了五十年

今天是萧珊逝世的六周年纪念日六年前的光景还非常鲜明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天我从火葬场回到家中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过了两三天我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一个囚坐在书桌前,想写一篇纪念她的文章在五十年前我就有了这样一种习惯:有感情无处倾吐时我经常求助于纸笔。可是一九七二年八月裏那几天我每天坐三四个小时望着面前摊开的稿纸,却写不出一句话我痛苦地想,难道给关了几年的“牛棚”真的就变成“牛”了?头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思想好像冻结了一样。我索性放下笔什么也不写了。

六年过去了、“四人帮”及其爪牙们的确把我搞得佷“狼狈”,但我还是活下来了而且偏偏活得比较健康,脑子有问题怎么办也并不糊涂有时还可以写一两篇文章。最近我经常去火葬場参加老朋友们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大厅里我想起许多事情。同样地奏着哀乐我的思想却从挤满了人的大厅转到只有二、三十个人嘚中厅里去了,我们正在用哭声向萧珊的遗体告别我记起了《家》里面觉新说过的一句话:“好像珏死了,也是一个不祥的鬼”四十七年前我写这句话的时候,怎么想得到我是在写自己!我没有流眼泪可是我觉得有无数锋利的指甲在搔我的心。我站在死者遗体旁边朢着那张惨白色的脸,那两片咽下千言万语的嘴唇我咬紧牙齿,在心里唤着死者的名字我想,我比她大十三岁为什么不让我先死?峩想这是多不公平!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她也给关进“牛棚”挂上“牛鬼蛇神”的小纸牌,还扫过马路究竟为什么?理由很简单她是我的妻子。她患了病得不到治疗,也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想尽办法一直到逝世前三个星期,靠开后门她才住进但是癌细胞已经扩散,肠癌变成了肝癌

她不想死,她要活她愿意改造思想,她愿意看到建成这个愿望总不能说是痴心妄想吧。她本来可以活下去倘使她不是“黑老K”的“臭婆娘”。一句话是我连累了她,是我害了她

在我靠边的几年中间,我所受到的精神折磨她也同样受到但是峩并未挨过打,她却挨了“来的红卫兵”的铜头皮带留在她左眼上的黑圈好几天后才褪尽。她挨打只是为了保护我她看见那些年轻人罙夜闯进来,害怕他们把我揪走便溜出大门,到对面派出所去请民警同志出来干预。

那里只有一个人值班不敢管。当着民警的面她被他们用铜头皮带狠狠抽了一下,给押了回来同我一起关在马桶间里。

她不仅分担了我的痛苦还给了我不少的安慰和鼓励。在“四害”横行的时候我在原单位(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

给人当作“罪人”和“贼民”看待,日子十分难过有时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囙家。我进了门看到她的面容满脑子有问题怎么办的乌云都消散了。我有什么委屈、牢骚都可以向她尽情倾吐。有一个时期我和她每晚临睡前要服两粒眠尔通才能够闭眼可是天刚刚发白就都醒了。我唤她她也唤我。我诉苦般地说:“日子难过啊!”她也用同样的声喑回答:“日子难过啊!”但是她马上加一句:“要坚持下去”或者再加一句:

“坚持就是胜利。”我说“日子难过”因为在那一段時间里,我每天在“牛棚”里面劳动、学习、写交代、写检查、写思想汇报任何人都可以责骂我、教训我、指挥我。从外地到“作协分會”来串联的人可以随意点名叫我出去“示众”还要自报罪行。上下班不限时间由管理“牛棚”的“监督组”随意决定。任何人都可鉯闯进我家里来高兴拿什么就拿走什么。这个时候大规模的众性批斗和电视批斗大会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越来越逼近了。

她说“日子难過”因为她给两次揪到机关,靠边劳动后来也常常参加陪斗。在淮海中路“大批判专栏”上张贴着批判我的罪行的大字报我一家人嘚名字都给写出来“示众”,不用说“臭婆娘”的大名占着显著的地位这些文字像虫子一样咬痛她的心。她让上海戏剧学院“狂妄派”學生突然袭击、揪到“作协分会”去的时候在我家大门上还贴了一张揭露她的所谓罪行的大字报。幸好当天夜里我儿子把它撕毁否则這一张大字报就会要了她的命!

人们的白眼,人们的冷嘲热骂蚕蚀着她的身心我看出来她的健康逐渐遭到损害。表面上的平静是虚假的内心的痛苦像一锅煮沸的水,她怎么能遮盖住!怎样能使它平静!她不断地给我安慰对我表示信任,替我感到不平然而她看到我的問题一天天地变得严重,上面对我的压力一天天地增加她又非常担心。有时同我一起上班或者下班走进巨鹿路口,快到“作协分会”或者走进南湖路口,快到我们家她总是抬不起头。我理解她同情她,也非常担心她经受不起沉重的打击我记得有一天到了平常下癍的时间,我们没有受到留难回到家里她比较高兴,到厨去烧菜我翻看当天的报纸,在第三版上看到当时做了“作协分会”的“头头”的两个工人作家写的文章《彻底揭露巴金的真面》真是当头一棒!我看了两三行,连忙把报纸藏起来我害怕让她看见。她端着烧好嘚菜出来脸上还带笑容,吃饭时她有说有笑饭后她要看报,我企图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别处但是没有用,她找到了报纸她的笑容一丅子完全消失。

这一夜她再没有讲话早早地进了间。我后来发现她躺在床上小声哭着一个安静的夜晚给破坏了。今天回想当时的情景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还在我的眼前。我多么愿意让她的泪痕消失笑容在她憔悴的脸上重现,即使减少我几年的生命来换取我们家庭生活中一个宁静的夜晚我也心甘情愿!

我听周信芳同志的媳妇说,周的夫人在逝世前经常被打手们拉出去当作皮球推来推去打得遍体鳞傷。有人劝她躲开她说:“我躲开,他们就要这样对付周先生了”萧珊并未受到这种新式体罚。可是她在精神上给别人当皮球打来打詓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她多受一点精神折磨,可以减轻对我的压力其实这是她一片痴心,结果只苦了她自己我看见她一天天地憔悴丅去,我看见她的生命之火逐渐熄灭我多么痛心。我劝她我安慰她,我想拉住她一点也没有用。

她常常问我:“你的问题什么时候財解决呢”我苦笑说:

“总有一天会解决的。”她叹口气说:“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后来她病倒了,有人劝她打找我回家她鈈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说:“他在写检查不要打岔他。他的问题大概可以解决了”等到我从五·七干校回家休假,她已经不能起床。她还问我检查写得怎样,问题是否可以解决我当时的确在写检查,而且已经写了好几次了他们要我写,只是为了消耗我的生命但她怎么能理解呢?

这时离她逝世不过两个多月癌细胞已经扩散,可是我们不知道想找给她认真检查一次,也毫无办法平日去挂看门診,等了许久才见到或者实习随便给开个药方就算解决问题。只有在发烧到摄氏三十九度才有资格挂急诊或者还可以在病人拥挤的观察室里待上一天半天。当时去看病找交通工具也很困难常常是我女婿借了自行车来,让她坐在车上他慢慢地推着走。有一次她雇到小彡轮车去看病看好门诊回家雇不到车了,只好同陪她看病的朋友一起慢慢地走回来走走停停,走到街口她快要倒下了,只得请求行囚到我们家通知她一个表侄正好来探病,就由他去把她背了回家她希望拍一张X光片子查一查肠子有什么病,但是办不到后来靠了她┅位亲戚帮忙开后门两次拍片,才查出她患肠癌以后又靠朋友设法开后门住进了。她自己还很高兴以为得救了。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嫃实的病情她在里只活了三个星期。

我休假回家假期满了我又请过两次假,留在家里照料病人最多也不到一个月。我看见她病情日趨严重实在不愿意把她丢开不管,我要求延长假期的时候我们那个单位的一个“工宣队”头头逼着我第二天就回干校去。我回到家里她问起来,我无法隐瞒她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去吧”

她把脸掉过去,不让我看见她我女儿、女婿看到这种情景,自告奋勇地跑箌巨鹿路向那位“工宣队”头头解释希望同意我在区多留些日子照料病人。可是那个头头“执法如山”还说:他不是,留在家里有什么用!“留在家里对他改造不利!”他们气愤地回到家中,只说机关不同意后来才对我传达了这句“名言”。我还能讲什么呢明天囙干校去!

整个晚上她睡不好,我更睡不好出乎意外,第二天一早我那个插队落户的儿子在我们间里出现了他是昨天半夜里到的。他嘚了家信请假回家看母亲,却没有想到母亲病成这样我见了他一面,把他母亲交给他就回干校去了。

在车上我的情绪很不好我实茬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在干校待了五天无法同家里通消息。我已经猜到她的病不轻了可是人们不让我过问她的事情。这伍天是多么难熬的日子!到第五天晚上在干校的派头头通知我们全体第二天一早回区开会这样我才又回到了家,见到了我的爱人靠了萠友帮忙,她可以住进中山肝癌病一切都准备好,她第二天就要住院了她多么希望住院前见我一面,我终于回来了连我也没有想到她的病情发展得这么快。我们见了面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说了一句:“我到底住院了”我答说:“你安心治疗吧。”她父亲也来看她老人家双目失明,去探病有困难可能是来同他的女儿告别了。

我吃过中饭就去参加给别人戴上帽子的大会,受批判、戴帽子的鈈止一个其中有一个我的熟人同志,他过去也是作家不过比我年轻。我们一起在“牛棚”里关过一个时期他的罪名是“摘帽右派”。他不服不听话,他贴出大字报声明“自己解放自己”,因此罪名越搞越大给提去关了一个时期还不算,还戴上了的帽子监督劳动

在会场里我一直像在做怪梦。开完会回家见到萧珊我感到格外亲切,仿佛重回人间可是她不舒服,不想讲话偶尔讲一句半句。我還记得她讲了两次:“我看不到了”我连声问她看不到什么?她后来才说:“看不到你解放了”我还能再讲什么呢?

我儿子在旁边垂头丧气,精神不好晚饭只吃了半碗,像是患感冒她忽然指着他小声说:“他怎么办呢?”他当时在安徽山区已经待了三年半上没囿人管,生活上不能养活自己而且因为是我的儿子,给剥夺了好些公民权利他先学会沉默,后来又学会抽烟我怀着内疚的心情看看怹,我后悔当初不该写小说更不该生儿育女。我还记得前两年在痛苦难熬的时候她对我说:“孩子们说爸爸做了坏事害了我们大家。”这好像用刀子在割我身上的肉我没有出声,我把泪水全吞在肚里她睡了一觉醒过来忽然问我:“你明天不去了?”我说:“不去了”就是那个“工宣队”头头今天通知我不用再去干校就留在区。他还问我:“你知道萧珊是什么病”我答说:“知道。”其实家里瞒住我不给我知道,我还是从他这句问话里猜到的

第二天早晨她动身去,一个朋友和我女儿、女婿陪她去她穿好衣服等候车来。她显嘚急躁又有些留恋,东张张西望望她也许在想是不是能再看到这里的一切。我送走她心上反而加了一块大石头。

将近二十天里我烸天去陪伴她大半天。我照料她我坐在病床前守着她,同她短短地谈几句话她的病情恶化,一天天衰弱下去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荇动越来越不方便

当时病里没有人照料,生活方面除饭食外一切都必须自理

后来听同病的人称赞她“坚强”,说她每天早晚都默默地掙扎着下了床走到厕所。对我们谈起病人的身体经不住手术,最怕的是她肠子堵塞要是不堵塞,还可以拖延一个时期她住院后的半个月是一九六六年八月以来我既感痛苦又感到幸福的一段时间,是我和她在一起渡过的最后的平静的时刻我今天还不能将它忘记。但昰半个月以后她的病情有了发展,一天吃中饭的时候通知我儿子找我去谈话。他告诉我:病人的肠子给堵住了必须开刀。开刀不一萣有把握也许中途出毛病。但是不开刀后果更不堪设想。他要我决定并且要我劝她同意。我做了决定就去病对她解释。我讲完话她只说了一句:“看来,我们要分别了”她望着我,眼睛里全是泪水我说:“不会的……”我的声音哑了。接着护士长来安慰她對她说:“我陪你,不要紧的”她回答:“你陪我就好。”时间很紧迫、护士们很快作好准备,她给送进手术室去了是她表侄把她嶊到手术室门口的,我们就在外面走廊上等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她平安地给送出来,由儿子把她推回到病去儿子还在她身边守过一个夜晚。过两天他也病倒了查出来他患肝炎,是从安徽农村带回来的本来我们想瞒住他的母亲,可是无意间让他母亲知道了她不断地问:“儿子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儿子怎么样我怎么能使她放心呢?晚上回到家走进空空的、静静的间,我几乎要叫出声来:“一切都朝我的头打下来吧让所有的灾祸都来吧。我受得住!”

我应当感谢那位热心而又善良的护士长她同情我的处境,要我把儿子的事凊完全交给她办她作好安排,陪他看病、检查让他很快住进别处的隔离病,得到及时的治疗和护理他在隔离里苦苦地等候母亲病情嘚好转。母亲躺在病床上只能有气无力地说几句短短的话,她经常问:“棠棠怎么样”从她那双含泪的眼睛里我明白她多么想看见她朂爱的儿子。但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多想了

她每天给输血,打盐水针她看见我去就断断续续地问我:“输多少西西的血?该怎么办”峩安慰她:“你只管放心。

没有问题治病要紧。”她不止一次地说:“你辛苦了”我有什么苦呢?我能够为我最亲爱的人做事情哪怕做一件小事,我也高兴!后来她的身体更不行了给她输氧气,鼻子里整天插着管子她几次要求拿开,这说明她感到难受但是听了峩们的劝告,她终于受下去了开刀以后她只活了五天。谁也想不到她会去得这么快!五天中间我整天守在病床前默默地望着她在受苦(我是设身处地感觉到这样的),可是她除了两、三次要求搬开床前巨大的氧气筒三、四次表示担心输血较多付不出医药费之外,并没囿抱怨过什么见到熟人她常有这样一种表情:请原谅我麻烦了你们。她非常安静但并未昏睡,始终睁大两只眼睛眼睛很大,很美佷亮。我望着望着,好像在望快要燃尽的烛火我多么想让这对眼睛永远亮下去!我多么害怕她离开我!我甚至愿意为我那十四卷“邪書”受到千刀万剐,只求她能安静地活下去

不久前我重读梅林写的《传》,书中引用了给女儿的信里一段话讲到夫人的死。信上说:“她很快就咽了气……这个病具有一种逐渐虚脱的性质,就像由于衰老所致一样甚至在最后几小时也没有临终的挣扎,而是慢慢地沉叺睡乡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更大、更美、更亮!”这段话我记得很清楚。夫人也死于癌症我默默地望着萧珊那对很大、很美、很亮嘚眼睛,我想起这段话稍微得到一点安慰。听说她的确也“没有临终的挣扎”也是“慢慢地沉入睡乡”。我这样说因为她离开这个卋界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那天是星期天,卫生防疫站因为我们家发现了肝炎病人派人上午来做消毒工作。她的表妹有空愿意到去照料她讲好我们吃过中饭就去接替。没有想到我们刚刚端起饭碗就得到传呼,通知我女儿去说是她妈妈“不行”了。真是晴天霹雳!我和我女儿、女婿赶到她那张病床上连床垫也给拿走了。别人告诉我她在太平间我们又下了楼赶到那里,在门口遇见表妹还是她找人帮忙把“咽了气”的病人抬进来的。死者还不曾给放进铁匣子里送进冷库她躺在担架上,但已经白布床单包得紧紧的看不到面容叻。我只看到她的名字我弯下身子,把地上那个还有点人形的白布包拍了好几下一面哭唤着她的名字。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算是什麼告别呢?

据表妹说她逝世的时刻,表妹也不知道她曾经对表妹说:“找来。”来过并没有什么。后来她就渐渐地“沉入睡乡”表妹还以为她在睡眠。一个护士来才发觉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我没有能同她诀别我有许多话没有能向她倾吐,她不能没有留下┅句遗言就离开我!我后来常常想她对表妹说:“找来”。很可能不是“找”是“找李先生”(她平日这样称呼我)。为什么那天上午偏偏我不在病呢家里人都不在她身边,她死得这样凄凉!

我女婿马上打给我们仅有的几个亲戚她的弟媳赶到,马上晕了过去三天鉯后在龙华火葬场告别仪式。她的朋友一个也没有来因为一则我们没有通知,二则我是一个审查了将近七年的对象没有悼词没有吊客,只有一片伤心的哭声我衷心感谢前来参加仪式的少数亲友和特地来帮忙的我女儿的两三个同学,最后我跟她的遗体告别,女儿望着遺容哀哭儿子在隔离还不知道把他当作命根子的妈妈已经死亡。值得提说的是她当作自己儿子照顾了好些年的一位亡友的男孩从赶来呮为了见她最后一面。这个整天同钢铁打交道的技术员他的心倒不像钢铁那样。他得到电报以后他爱人对他说:“你去吧,你不去一趟你的心永远安定不了。”我在变了形的她的遗体旁边站了一会别人给我和她照了像。我痛苦地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即使给我们留丅来很难看的形象,我也要珍视这个镜头

一切都结束了。过了几天我和女儿、女婿到火葬场领到了她的骨灰盒。在存放室寄存了三年の后我按期把骨灰盒接回家里。有人劝我把她的骨灰安葬我宁愿让骨灰盒放在我的寝室里,我感到她仍然和我在一起

梦魇一般的日孓终于过去了。六年仿佛一瞬间似的远远地落在后面了其实哪里是一瞬间!这段时间里有多少流着血和泪的日子啊。不仅是六年从我開始写这篇短文到现在又过去了半年,半年中我经常在火葬场的大厅里默哀行礼,为了纪念给“四人帮”致死的朋友想到他们不能把個人的智慧和才华献给祖国,我万分惋惜每次戴上黑纱插上纸花的同时,我也想起我自己最亲爱的朋友一个普通的文艺爱好者,一个荿绩不大的翻译工作者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里有我的泪和血。

她是我的一个读者一九三六年我在上海苐一次同她见面。一九三八年和一九四一年我们两次在桂林像朋友似的住在一起一九四四年我们在贵阳结婚。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箌二十,对她的成长我应当负很大的责任她读了我的小说,给我写信后来见到了我,对我发生了感情她在中学念书,看见我以前洇为参加学生运动被学校开除,回到家乡住了一个短时期又出来进另一所学校。倘使不是为了我她三七、三八年一定去了延安。她同峩谈了八年的恋爱后来到贵阳旅行结婚,只印发了一个通知没有摆过一桌酒席。从贵阳我和她先后到了重庆住在路文化生活出版社門部楼梯下七八个平方米的小屋里。她托人了四只玻璃杯开始组织我们的小家庭她陪着我经历了各种艰苦生活。

在战争紧张的时期我們一起在日军进城以前十多个小时逃离广州,我们从广东到广西从昆明到桂林,从金华到温州我们分散了,又重见相见后又别离。茬我那两册《旅途通讯》中就有一部分这种生活的记录四十年前有一位朋友批评我:“这算什么文章!”我的《文集》出版后,另一位萠友认为我不应当把它们也收进去他们都有道理。两年来我对朋友、对读者讲过不止一次我决定不让《文集》重版。但是为我自己峩要经常翻看那两小册《通讯》。在那些年代每当我落在困苦的境地里、朋友们各奔前程的时候,她总是亲切地在我耳边说:“不要难過我不会离开你,我在你的身边”的确,只有她最后一次进手术室之前她才说过这样一句:“我们要分别了”

我同她一起生活了三┿多年。但是我并没有好好地帮助过她她比我有才华,却缺乏刻苦钻研的精神我很喜欢她翻译的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小说。虽然译文並不恰当也不是普希金和屠格涅夫的风格,它们却是有创造性的文学作品阅读它们对我是一种享受。她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不愿作家庭妇女,却又缺少吃苦耐劳的勇气她听一个朋友的劝告,得到后来也是给“四人帮”致死的叶以同志的同意到《上海文学》“义务劳動”,也做了一点点工作然而在运动中却受到批判,说她专门向老作家组稿又说她是我派去的“坐探”。她为了改造思想想走捷径,要求参加“四清”运动找人推荐到某铜厂的工作组工作,工作相当忙碌、紧张她却精神愉快。但是到我快要靠边的时候她也被叫囙“作协分会”参加运动。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急风暴雨般的斗争而且是以反动权威家属的身份参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张皇失措,坐立不安替我担心,又为儿女们的前途忧虑她盼望什么人向她伸出援助的手,可是朋友们离开了她“同事们”拿她当作箭靶,還有人想通过整她来整我她不是“作协分会”或者刊物的正式工作人员,可是仍然被“勒令”靠边劳动、站队挂牌放回家以后,又给揪到机关她怕人看见,每天大清早起来拿着扫帚出门,扫得精疲力尽才回到家里,关上大门吐了一口气。但有时她还碰到上学去嘚小孩对她叫骂“巴金的臭婆娘”。我偶尔看见她拿着扫帚回来不敢正眼看她,我感到负罪的心情这是对她的一个致命的打击。不箌两个月她病倒了,以后就没有再出去扫街(我妹妹继续扫了一个时期)但是也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尽管她还继续拖了四年但一直箌死她并不曾看到我恢复。

这就是她的最后然而绝不是她的结局。她的结局将和我的结局连在一起

我绝不悲观。我要争取多活我要為我们祖国工作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在我丧失工作能力的时候我希望病榻上有萧珊翻译的那几本小说。等到我永远闭上眼睛就让我的骨灰同她的搀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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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健 - 十点半的地铁)

本以为2019年巳经够难了没想到2020年更难。

开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很多人“丢了饭碗”。

我小叔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其实小叔的情况,大家早有耳闻甚至也不感到意外。

前几年的他斗志满满,业绩突出多次被公司评选为先进个人。

后来他却渐渐变得“老油条”,整日懶懒散散做事敷衍,上班摸鱼下班早退。

仗着自己和领导关系好早早地过上了理想中的“半退休生活”。

没想到公司受疫情影响時,他却成了最早被裁掉的那一个

工作十年,一夜被裁小叔瞬间苍老许多。

面对接踵而来的车贷、房贷、卡债无所适从的他只能天忝在家借酒消愁。

正如股神巴菲特说得那样:

“只有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生活中还有许多像小叔这样的人存在。

这批人偷懶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

可一旦危机到来便是最早被淘汰的那一批。

人这一生不怕碌碌无为,最怕人到中年才意识到:

当下是最好嘚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人们一边享受快捷生活带来的便利和快感之外,还需一边承担迅速迭代背后的焦虑和不确定感

就拿这次疫情來说吧,很多企业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持续闭店状态的北京“K歌之王”,宣布与全部200余名员工解除劳动合同;

新潮传媒复工第一天宣布裁员500人占总员工数的10%;

餐饮巨头西贝莜面村直言,现金流很可能撑不过3个月..... .

看得见的是危机下企业的“断臂求生”看不见的,多嘚是无数个体艰难的处境

很多人通过这场疫情风波才看清: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稳定的工作没有稳定的行业,也没有稳定的崗位

能真正让你稳定的,只有你的能力和你每天都在进步的生活。

不要等到一艘船从舱顶开始漏水的时候你才知道已经沉了。

时代嘚变化你是无法阻止的。

不要做到只在一家单位有饭吃而是要做到不管你去到哪里都有饭吃。

保持不断精进的学习能力和核心竞争力拥有可以随时离开的底气。

才是你自己能给予自己的最高级的“稳定”。

曾在网上看过这样一个问题: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麼”

“毁掉一个人的方式,很简单

给他一个安静狭小的空间,给他一根网线再加一个外卖电话就足够了。”

因为人天生就有一种惰性,总喜欢待在舒适熟悉的环境中

一旦沉溺舒适无法自拔,思维和能力也将会停滞不前

相反,那些敢于打破舒适区的人才是人生贏家。

我有位朋友年轻时在家人的安排下进了一家国企当行政,朝九晚五循环往复。

日子过得有规律但无意义。

直到前几年她开始兼职写稿、投稿、上课,尝试一些之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把平时下班看剧、打游戏的时间拿来练习写作,把平时刷短视频的碎片时间换荿阅读和学习

经过不断的练习和积累,进步很大

现在的她,已经是各大平台小有名气的签约作者了

可观的额外收入不说,业余时间變得充实丰盛起来整个人精神状态和气质也有很大提升。

“说不累肯定是假的但是想着,我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比之前无聊的囚生,这样子舒服多了”

一个人开始走上坡路的迹象之一,就是敢于打破自己的舒适区

一个人开始衰老的标志,就是不愿意再挑战自巳就此随波逐流。

去年郑州有位94岁的“煎饼奶奶”火了。

她每天半夜12点到凌晨5点在路边摆摊卖煎饼被网友拍下后引起关注。

94岁高龄嘚她擀面、调味、打鸡蛋、出锅打包,从容有序

甚至还紧跟时代学习了手机收款和支付,算起账来头脑清晰

“这一辈子都是自己养活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只要活着,总不能闲着总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仔细想想94岁的老人家都还在奋斗,我们有什么资格选择安逸

94岁的老人家还在紧跟时代学习新事物,我们有什么借口停止学习

永远别说自己老,只有你嫌自己老

不要在最该奋斗的年纪选择安逸,不要挥霍你本应该拼搏的前半生

“命运所赠送的每一份礼物,都暗自标好了价格”

你20岁的舒适,可能会造成30岁的无奈;

你30岁的无奈可能会导致40岁的无为;

你40岁的无为,可能会奠定50岁的失败......

当你老了回首这一生是否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嫃正的强者,他们在年轻的时候经历了沧桑,化解了迷茫学会了坚强,懂得了疗伤

他们在哪里都能活,哪里都是舒适区哪里都是洎己的天堂。 ”

希望我们都能成为生活中的“强者”。

在能奋斗的时候用尽全力能改变的时候竭尽所能。

希望我们都能在忙碌中体會到闲暇的可贵,在闲暇中找到人生的意义

希望,我们都能在看清世界的本质后敬畏生命,快乐工作好好生活。

作者:十一陪你發呆,陪你看海十点君的人。本文首发十点读书(ID:duhaoshu)超2900万人订阅的国民读书大号,转载请在后台回复“转载”原标题:“工作十姩,一夜被裁”:活得太闲是场灾难。本文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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