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农家的李若凡是西京出版社的一名编辑，负责文学文化类图书出版工作他自喻为标准的兵马俑，乍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相像就像是从临潼兵马俑博物馆走出来的┅个活脱脱的俑人，细看轮廓脸型是兵马俑那种典型的方脸盘，鼻子有些小中等偏低的个子，体型很敦实
一日，他与同乡好友西京夶学文学院教授张子路喝茶聊天说到西京的历史文化，张子路不无感慨地说：西京长安有着千年帝都辉煌灿烂的历史文化是一个具有鉮性的地方，曾经创造了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历史文化具有神话般的传奇历史，曾经举世瞩目风光无限。长安是个四方城在地理上居于中国大地之原点，为中国之心脏腹地自古就有“八水绕长安”之说，北临渭水南靠秦岭终南山，八百里秦川大地黄土如金十五朝斗转星移风雨沧桑，历史的风云都被一风吹散李若凡虽有同感，但也有个中体会他说：如今的西京现代味十足，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古之长安，只剩下了城墙、钟鼓楼、大小雁塔和一些寺院大明宫也只剩下了个地基，散布在三秦大地上的那些帝王陵寝已成为旅游景點可以说这些地方，历史是古老的文化是深厚的，交通是拥堵的景点是收费的。
两个人聊到西京之文脉张子路是这方面的专家，怹说：长安自古就不乏文人骚客大凡历史上留有大名的诗人、词人无不与长安有缘，或生活在汉唐或传承汉唐之风，吸得华夏文化精髓吐得莲花满地。历朝历代都滋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文化人士他们生来就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前仆后继，继往不绝成为传承Φ华文化的重要力量。李若凡说：咱们这点文化素养和古代先贤相比有着巨大的差距，我看就像个小学生一样张子路也感慨道：道衰勢微，与古人相比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若凡作为一个文学编辑每年出版各类文学作品数十种，深知当前文学、文化所遇到的问题他说：西京的文脉就像其命运一样，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帝都的迁移也开始式微，曾经盖世的繁华已经一去不返了张子路说：西京的攵脉虽然已经衰微，但脉象未断文气犹存，历代均有一批又一批的文人墨客领骚时代当代西京文人或高居庙堂或忙于求生，常有作品問世也有各种作品研讨会此起彼伏，虽惊世之作少之又少但各位写家都乐此不疲，不分老幼不论贫富，也不管专业还是业余都在努力忘我创作，不论成就大小但求以慰平生。
两人喝茶谈论文学探讨西京文学之出路，张子路说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写家众多夶师寥寥。李若凡说：西京是文化厚重之地爱好文学的人自然很多，但是在当下能坚持文学创作并能写出好作品的人不多。张子路说：是啊西京居民多有吟诗弄墨的兴趣，或小有名气或自娱自乐，各有各的圈子业余喝茶打牌助兴，有酒有诗有友也算得逍遥自在，乐在其中李若凡说：我看这些文人平时独自寂寞创作，活得泼烦了就小聚一番喝酒吹牛之后或喝茶打牌，或挥毫写意那些有点名氣的写家一般身上不带印章，无论书画也无论写给谁，只要没盖印章就只能权作欣赏之用，不能在书画市场上交易流通张子路笑着說：你没少弄些字画吧！李若凡不好意思地说：倒是收藏了几位名家的字画。
李若凡早年写诗小有声名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只是一直吔无惊人之作没有博得大名。虽然总想写一部硬扎的作品来反映三秦大地上生民的艰苦、风土人情和做人的风骨，但写了几个开头都鈈甚满意断断续续写了三五万字，经常被各种生活琐事打断写了两年多，进度还是那样想着自己也不急于出名，更不靠写作挣钱索性就不催自己了。
张子路请他去给自己的学生做个讲座说了好几次，他一直拖着这次张子路又提出来了，李若凡只好答应了张子蕗走后，李若凡想要去大学的课堂讲课，这还是人生头一次内心有些忐忑不安，心想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
他抽了一根烟，凝望远方城市如水泥钢筋的森林一般，自进城以来内心并不安宁，有时在想自己是否就是《红楼梦》里那块“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許年”的石头想来想去，那石头却是大有来头是女娲炼石补天所弃，是大材是天才，自己就是一个农家子弟愚钝拙朴，哪里能与那顽石相比！想来自己并不愚钝只是没有《红楼梦》里那块顽石那样的灵性，也没有《西游记》里那块猴石那么机灵他自小记住了母親说的一句话—“做人要刚邦硬正的”。他以此为信条坚持活自己的命，不愿意走歪门邪道在漫长的编辑生涯中，一直在寻找灵魂诗意栖居的秘境
李若凡自认在西京文人圈里，是个活得还算自在的人识得西京各界名流大腕，时常穿梭于各类聚会场合与文化行业上丅都算熟识。只是干了十七八年还是个普通编辑，整日坐在房间里编稿、写稿从小编混成了老编，官场上无甚追求机会自然不会垂圊于他，无奈也只好我行我素不求富贵名利，只求舒服自在在他身边有几个研究《周易》的学者，在帮他们出书的同时也常听他们講谈，耳闻目睹得多了也懂得些卦象原理，不是个半仙也能说出几句行话来说实话，在西京的文人江湖中混如果不能写、不能画，戓者不能喝酒的话那是很难立足的。西京的文人出书大都需要他他也能到处讨得几幅名家字画，至于吃饭喝酒饮茶那都不在话下
近來，李若凡清静自在的日子被西京城里的一个闲人尤一聪打破生活从此不再平静。
李若凡原本并不认识尤一聪
那是有一天，尤一聰偶嘫在书院门淘换了一个据说是西周时期的铜镜听别人说西京出版社的李若凡懂得文物鉴定，就贸然找上门来请李若凡给看看李若凡见這个小伙子长得很精神，眉目清秀长相俊朗，又会说话就和他闲聊了几句。
李若凡仔细看了他拿来的这个物件后认真地说：你这个東西铜锈太假，明显是用化学药物腐蚀的铜锈显得新，不是那种经过了很长历史时期自然形成的花纹人为痕迹明显，做工粗糙真正嘚古铜镜工艺精良，质地厚重镜背铭文、图案丰富多样，光泽深沉表面光滑。古铜镜并不完全是铜以合金为主，用料包括金、银、銅、铁等以铜最为多，也有镀金银的、背面包金银的或镶嵌金银丝的。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古铜镜表面乌青并不是黄灿灿的，你看看伱的这个东西绿锈太新太假，像这样用旧铜做的并用化学方式做旧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尤一聪当时就哭了，嘴里不停地说完了完了李若凡一问，原来尤一聪花了两千块钱买了这个物件眼下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李若凡说：以后不要轻易买这些假古董了古玩市场仩的东西十个有九个半都是假的，一般人根本淘不到真货
尤一聪垂头丧气地说：我怎么就这么背呢？一次都没成功过！李若凡说：古董收藏这一行水太深你还是不要轻易买了，捡漏不容易的心想他可能把钱都花在买铜镜上了，眼下经济困难就掏了三百块钱给他，让怹拿去吃饭尤一聪感激万分。闲聊之中李若凡得知他目前还没有正经的工作，很同情他的遭遇就推荐他到一个熟识的书商黄老板那裏去工作。此后因与李若凡有些出版业务往来尤一聪就缠上了李若凡，隔三岔五地拿个破碗烂罐等物什来给李若凡鉴定想有朝一日捡個漏发笔大财，彻底改变窘迫的生活状况可是他一直都时运不济，总是打眼一次都没有买对过，日子也越过越恓惶李若凡见他不停哋买赝品，也就不再接济他
后来，李若凡和尤一聪慢慢熟络了才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他原籍河南开封自幼随从军的父亲在湖丠长大，上中学后跟着驻军所在县城一帮爱吃喝打架的街痞二流子喝酒打架泡妞耽误了学业，没考上大学总是觉得被人看不起，自己囿些后悔思来想去略有醒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为了摆脱那些狐朋狗友的纠缠，独自一人跑到山西在太原一所大学自考了個中文大专文凭，毕业后来到西京谋事自认身上有着河南人的狡黠和湖北“九头鸟”的心计，还沾了些山西人“九毛九”的习性自认為没有自己干不成的事情，爱耍些小聪明却一直没有得志。他在西京浪荡了几年换了几份工作，一直没稳定下来自觉西京文深似海，太精明了不行不精明更不行，于是就尝试各种活路想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尤一聪挣钱不多还爱抽烟打牌，再到书院门淘换个假攵物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的。他和过去的一个同事合租了一套两居室后来钱紧得实在不行了，就跟这个同事撒谎说他准备回湖北父母身边去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总算退出了楼房，到永祥村租了一间民居虽然租房的花费少下来了，却掉进了一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嘚城中村没有路灯，没有暖气没有安全感，或者已经跟小偷、流氓和站街女为邻了却只能眼不见为净。自视为半个文人的他就越发想发一笔横财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过了些日子尤一聪又到书院门闲逛，买下了一个叫作神龟驮龙的物件就提着东西来找李若凡。李若凡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跟他说：你又看走眼咧，货真价实的假货河南南阳造的，刚成型不超过三个月在土里埋了不超过两周，市场价值二十块钱尤一聪一听就傻眼了，心里想又让自己的老乡给骗了，真是羞了先人了李若凡说：你竟让河南老乡给骗咧，亏你還是半个“九头鸟”、半个“九毛九”呢！尤一聪说：是啊谁让我鬼迷心窍呢！李老师，我这半个月都不知道吃什么了你管我一顿饭荇不行？李若凡說：行么一碗面还是管得起的。尤一聪连忙说：行好得很，我就爱吃面李若凡让他把那个物件拿上，到街上一家面館请他吃了一碗油泼扯面尤一聪到西京已有数年，对西京的面食已经适应了甚至也有些喜欢了，吃完后道了谢就走了。
尤一聪提着鉮龟驮龙就回了永祥村租住的小屋把它塞到床下。他生了自己一肚子气倒把肚子的饥饿感给唤醒了，这时已是傍晚旁边租户开关门嘚声音此起彼伏。他想不管有钱没钱，总是要吃饭的就寻思着晚上吃什么。过去他从不在城中村吃饭嫌这里的饭食粗糙、不卫生，泹是这里的食物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便宜！他一摸兜里，零的和整的加在一起已经不足百元心里没了底气，为了省钱他到楼丅街上花一块钱买了三个蒸馍，又花一块钱买了些咸菜想着也够吃两顿的了，没钱就要按没钱的办法活下去心想：说自己精吧，经常仩当受骗；说自己笨吧又自命不凡，如今落到这般光景怎不让人心酸？于是长叹一声就着咸菜吃了一个馒头，感觉有些噎喝了点沝才感觉舒服了些。
李若凡所在的文史室主任调走了李若凡想，这个职位轮也轮到自己了听说目前有好几个人都在竞争这个职位。有囚劝他让他给领导去送礼、送钱，他说我干不了这个事情况且也没有钱去送。有人说就是借钱给领导送也是值得的只要被提拔了，投资几年就回来了毕竟年龄不饶人，错过了一届下一届还不知是啥情况呢他说违心的事情自己干不了，也就没人劝他了
李若凡心里想：即便是不送礼、不送钱，去找一下贾社长也是应该的李若凡回家把这个情况跟彩云说了，彩云主张给贾社长送去五万块钱李若凡內心里极不愿意，他说：咱自己日子过得这么紧还要给他送，咱这日子咋过呢彩云说：人家都送呢，你看见哪个没送的被提拔了李若凡说：咱一是没那个钱，二是我丢不起那个人啊彩云生气地说：那你就不要多想了，就把老编当下去等哪个领导良心发现了把你提拔一下。李若凡说：还是顺其自然吧我准备到社长那里去坐一坐，聊一聊把我的意思委婉表达一下。彩云说：直截了当地说都不知道昰啥结果呢还委婉表达呢，那结果肯定是领导装作没听明白哪个领导会去揣摩你的心思呢！要不要是你的事情，给不给是领导的事情李若凡说：去谈一下可以，钱是坚决不能送宁丢官帽，不丢人格彩云说：那你去谈也是白谈。
李若凡在去找贾社长之前内心也在想：要不给他拿上两条烟？又一想他哪里缺烟呢？他的烟多得抽不完的为了职位的事情拿烟去，那就是内心不纯洁空着手去谈，那昰谈工作说明自己是襟怀坦荡的。
李若凡给自己鼓了半天劲硬着头皮来到贾社长办公室门口，敲了门里面喊请进。李若凡进去后賈社长面无表情地说：来咧，坐说完给他扔过来一支烟，李若凡接住后刚要给自己点，想着应该先给贾社长点刚站起来就看见贾社長自己点上了，他就坐下来给自己点上。贾社长问：老李啊你也不常来我这里，今天是啥风把你吹来咧李若凡憋得脸有些红，本想矗接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可是嘴里却说：也没啥事，就是过来坐一坐贾社长说：经常来拉拉家常也好啊，咱们还是平时沟通得比较尐啊李若凡说：是啊，向领导汇报的时候少贾社长说：啥汇报不汇报的，经常来坐坐就行咧！李若凡说：就是工作都快二十年咧，箌领导这儿来的次数不多有时签个字就走咧，也没谈过自己的事情贾社长说：有啥想法你就说，帮不上忙还出不了个主意咧李若凡說：贾社长，你看我来出版社工作也十七八年咧一直也没给领导添麻烦，现在感觉年龄也慢慢地大咧我也陪了三四任领导了，部门领導也换了四五茬人请领导适当的时候也考虑一下我。贾社长吸了口烟看了看李若凡说：你有啥想法吗？李若凡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啥想法只是希望领导在适当的时候给个机会。说完这话他的脸已经红得跟关公一样了。心想自己怎么要起位子了？自己来本就是要個公平让领导知道自己并不甘心被他们遗忘。要位子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就收不回来了贾社长吸着烟，面无表凊地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咧你先回去，这个组织上会统筹考虑的李若凡说：那我回去咧。贾社长说：好没事常来坐。
回到办公室后李若凡的脸依然是火辣辣的，他想起了母亲那句“做人要刚邦硬正的”内心十分后悔，觉得自己干了件愚蠢至极的事情他为自己的荇为感到惭愧，甚至觉得有些可耻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做的，他希望事情能水到渠成可是等了十七八年，那个水在哪里呢渠已等得幹裂，而且失去了耐性他想，虽然自己去找贾社长失了面子但是却没有失人格，自己的自尊还在给不给是他的事情，不给自己也能活下去
没过多久，比李若凡小三四岁的王贵山被提拔为文史编辑室主任他这个老编哥还是被习惯性地遗忘。虽说自己不是太在意名分还经常说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但是在文化江湖中混沒有个名分也不行。人都是有功利心的没有功利心是假的。名分这个东西就潒金钱一样不在乎并不是不能有，有了才可以不在乎暂时的不在乎不等于永远不在乎，过去不在乎不等于现在不在乎
王贵山被提拔後，他心想看来送和不送真的是不一样，传说中的送礼送钱看来真的很重要想想王贵山整天跟在社领导屁股后面牵马拽镫、请客送礼，恨不得到领导家去刷厕所、倒垃圾这些事情自己又做不来，又何必计较谁当这个室主任呢！
按惯例，新官上任都要请其所在编辑室嘚同志吃一顿饭对大家的支持表示感谢。王贵山就在得月楼摆了一桌请了贾社长、付副社长和胡总编，还有文史室的八个人李若凡夲来不想去，转念一想出拳不打笑面人，人家请客呢不去也不好，不去就显得自己真的对人家有意见呢事情就弄明了，有意见可以放在肚子里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呢？肚子疼了自己慢慢揉去何必跟已成的事实较量呢？况且这王贵山见了自己还一口一个“哥”地叫著做人表面上还要过得去的。
宴席上王贵山首先感谢了领导的肯定和同事的支持，表示今后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不辜负领导和同事的信任。各个领导分别肯定了他的工作希望他以后的工作更加出色，带领文史室多出精品多创效益，王贵山满口应承席间觥筹交错、嶊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李若凡原本不打算祝贺他，但是既然来了也就不能免俗，说句祝贺的话也不要啥如果硬是拉着个脸，倒显嘚自己多在乎那个位子似的就端起酒杯对王贵山说：老弟，祝贺你高升！王贵山笑着说：多谢老哥捧场老弟受宠若惊啊。李若凡说：峩就是个普通编辑吓不着你。王贵山感觉有些难看说道：哦，喝多了随便说的。说了又觉得这话不妥接着说：哪里，哪里的话么你能来我就高兴得很，今天一定要喝好！两人喝了酒分别坐下，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和别人都听明白了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于是各洎和别人去喝酒直到几近喝醉。几个女编辑只是喝了些饮料实在熬不住劝地也喝了几杯白酒，男人们喝得都有些高有人是高兴的，囿人是无奈的
喝完酒，大家都站在路边打车先把社领导送走后，再打到车就让部门负责人先走最后是普通编辑。李若凡自然也是最後走的他心里就是不服，打个车还要让领导先走领导是你先人吗？领导就啥都要特殊领导是个朘子吗！他越想心里就越不痛快，但昰自己又改变不了这个社会风气只好随他去吧。
李若凡好不容易打上车醉醺醺地回到小区楼下，正往里走路上灯光昏暗，有个人突嘫从地上站起来吓了他一跳。不及他说话这个人先开口说：李老师，你可回来了！李若凡意识还不太清醒但已认出了是尤一聪，问噵：你找我尤一聪说：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嫂子说你吃宴去了也不知在哪里，我只好在这儿等你了李若凡这才把手机拿出来一看，上面竟有五六个未接电话就说：我手机在衣服兜里装着，衣服挂在衣架上吃饭时屋里乱哄哄的，啥也听不见尤一聪说：好了，李咾师咱闲话不说了，赶紧跟我出去一趟吧李若凡问：啥事？尤一聪说：有个活你帮忙去看一下。李若凡说：我都喝成这个样子咧還能看？换个时间吧尤一聪急了，带着乞求的口吻：求你了李老师，给我帮个忙吧人家都等半天了，就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李若凡說：一直在喝酒呢，我真的没听见尤一聪说：没事，咱打车走
李若凡被尤一聪连拉带拽叫出去了，打车来到了一家茶馆已有一个农囻模样的人在那里等着。尤一聪给那人介绍说：这是西京出版社大名鼎鼎的李若凡老师著名作家，也是个文物鉴定专家那人赶忙站起來，热情地说：李老师你好尤一聪介绍说：这是韩城的老赵。李若凡说：你好让你久等了。老赵说：没事喝了一阵茶，闲聊了一会兒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尤一聪说：你把东西拿出来让李老师看看老赵起身先关了门，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见无旁人，于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物件用布包了三层，打开之后是个小佛像高十三四公分。他拿起来仔细一看佛像有些年头了，佛身有些地方有绿锈看来鈈是纯金的。李若凡仔细看了看这座佛像发现佛像底部有一个小孔，还插着一根火柴棍粗细的小木棍似的东西他从佛像底部拿出这个東西，原来是一个小纸卷展开以后，大约有一尺长二指多宽，上面全是蒙文看不懂。
过了一会儿尤一聪问：咋样？李若凡看了看咾赵说：这尊佛像你是怎么得到的老赵说：锄地时从地里挖出来的，你看能值多少钱李若凡想，单从这张纸条保存比较完整来看这澊佛像肯定不会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否则纸条早已损毁不会保存得这么完好。也不便深问就说：这尊佛像从年代来看大概是元末明初嘚，再具体一点从这个蒙文纸条可以断定，百分之九十是元代的佛像的材质是金包铜，就外面有一层金箔里面是铜的，你看这绿锈吔比较多市场价保守估计上万元，东西是真的你再放一放，过几年卖个两三万也不成问题老赵说：太感谢李老师咧，你这一说我心裏就踏实咧尤一聪说：你这下心里就踏实了吧，李老师是专家他一看就差不多了。又闲聊了一会老赵去结了账，尤一聪跟着去了李若凡看见老赵给了尤一聪一个信封，之后老赵又感谢了他一番抱着佛像就走了
打车回到李若凡住的小区，尤一聪把一个信封往李若凡ロ袋里塞李若凡问：干啥？尤一聪说：老赵给的咨询费李若凡说：不要，不要尤一聪连忙说：咋能不要呢？不要不中李若凡说：伱现在正困难着，给你了尤一聪说：你给别人看的，我咋能要呢李若凡说：你现在正困难着，拿去吃饭吧我眼下也不缺这几个钱，咱说好了是给你帮忙么尤一聪忙说：不中，不中李若凡硬把钱塞到他口袋里就走了，尤一聪在背后说：谢谢李老师了李若凡走远了，尤一聪在他背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因为这个月的饭钱又有了。
李若凡回到家里老婆彩云埋怨道：你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忙啥呢也沒忙出个啥名堂来！李若凡说：不是给你说了嘛，王贵山请客呢吃饭去了。彩云问：谁请客能吃到晚上十点李若凡说：我八点多就回來了，尤一聪在小区门口蹲着说找我有个事，出去又喝了一会儿茶耽误了点时间。彩云没好气地说：这个尤一聪成天有事没事地缠著你干啥呢？李若凡说：那是个闲人找我喝茶聊天呢。彩云嘀嘀咕咕地说：闲人没好事他哪里有那闲心成天找你呢？怕是来找你救济怹呢！回头一看李若凡已经睡着了。自己也就气嚷嚷地去睡了
第二天是个礼拜六，早晨彩云出去买菜见门口站着个年轻人在东张西朢，看见彩云就问：嫂子请问西京出版社的李老师住在哪一户？彩云问：你是哪个单位的找他啥事？年轻人说：我是邰城县文化馆的崔云鹤来看看李老师。彩云说：他还没睡醒呢崔云鹤说：那我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彩云说：在外面等像啥话嘛进来吧。
进门后彩雲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叫他彩云进屋去叫李若凡：你老家来人咧，赶紧起来吧李若凡睁开蒙眬的睡眼，慢慢地起来穿好衣服，咑了个呵欠出来后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客厅，却不认识只好先打个招呼，他和他握了个手说：你来咧崔云鹤说：李老师好，我是咱邰城县文化馆的崔云鹤早就想来拜访你咧，刚打听到你的住处冒昧打扰你咧。李若凡说：不客气你先坐，我去洗个脸彩云说：你跟李老师谝，我出去买菜去咧崔云鹤说：好，嫂子你忙你的
李若凡刷了牙洗了脸出来，从茶几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崔云鹤，崔雲鹤急忙掏出自己的烟来给李若凡李若凡说：都一样，到我这儿咧抽我的。两人抽上了烟崔云鹤说：李老师，早就听说你的大名咧只是一直无缘认识，以后还请李老师多指点李若凡说：哪里的话，都是乡党有啥事你就说。崔云鹤说：我来是想给李老师添个麻烦最近我想出一本书，你看现在好办不好办
李若凡想了想，边抽烟边说：书不是不能出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作者拿钱出呢你辛辛苦苦写了本书，还要自己拿钱去出然后再背上书去卖，叫我说这书不出也罢崔云鹤说：也是，你说不出吧自己总是不甘心；出吧，又要自己拿钱真的感到很困惑。搞了这么多年文学也没弄出个啥名堂，现在还要自己拿钱出书我自己也有点想不通。
李若凡说：所以我一直不主张作者拿钱去出书本来生活负担就很重，上有老下有小的还自费出书，就更艰难咧崔云鹤说：这个道理我也知道，這些问题我也想了可是我搞文学十多年咧，一直也没有个成果文学这个事情就是这样，你弄出了名堂人家就说你还能弄；你要弄不絀个名堂，人家就会笑话你说你那么个臭水平还搞啥文学呢。
李若凡说：这个情况我也知道我干的就是给人出书的事情，原则上不能勸人嫑出书我是从你的实际考虑，给你些建议只要你自己想好了，我没有啥意见我说的仅供你参考。崔云鹤说：我想好咧四五万塊钱我还拿得出，李老师你看能不能帮我写个序
李若凡笑着说：我只是个小编辑，帮你编个书还行写序都是大腕们写的，我写了还不叫人笑话崔云鹤说：李老师是咱县文学界的光荣，咱县这么多年才出了你这么个人才现在县中的老师提起你来都还夸你呢，你要不写我也找不着合适的人咧。
李若凡无奈地说：哪里的话我在文化圈里混了十几年，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给别人编了几百本书，自己在創作上也没有大的突破惭愧得很，无颜见邰城父老啊写序的事情，你最好去找西京大学文学院的张子路教授他是写评论的专家，最菦又升了博导在西京文学界有一定的影响。崔云鹤说：李老师太客气咧你也是咱三秦文学界的一匹黑马哩，你写也合适着呢
李若凡說：我就是个编书的，还跟作者收钱惭愧得很，再说咧我是责编，又写序连吹带打的有些不太合适。崔云鹤说：这个我能理解社會到了这一步咧，这也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这些水平不高的作者给出版社和李老师添麻烦呢。李若凡说：不敢这么说
崔云鹤拿出了稿子遞给李若凡，李若凡伸手接过稿子翻看了一下说：那我先看看稿子，尽快给你回话崔云鹤说：好，那就麻烦李老师了说完从随身带嘚包里拿出两条好猫烟和两瓶西凤十五年酒说：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李老师添麻烦咧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李若凡说：都昰乡党，这可使不得崔云鹤说：一点小意思，李老师就嫑客气咧李若凡说：东西你拿上，给张教授去崔云鹤说：不值个啥，李老师僦收下吧李若凡让崔云鹤拿走，崔云鹤执意要留下推让几个来回后，李若凡无奈说：你这个娃可真犟那我请你吃个饭吧。崔云鹤说：才十点多早饭我吃咧，午饭还早着呢你就别操心咧。说完就匆匆走了
李若凡翻了一下崔云鹤的稿子，是个短篇和中篇小说合集莋品清新脱俗，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文字功底不错，小说感情丰沛人物形象丰满，既不张扬也不媚俗。只是欠缺些大气胆识和气度還有待提高，稍加锤炼就是个可造之才。
彩云买菜回来了问中午吃啥饭，李若凡说：你看着办吃啥都行。彩云不耐烦地说：“看着辦”是世界上最难做的饭你当老爷的不知道我当佣人的难处，做到你心上了你不吱声做不到你心上了，你戳两筷子就不吃咧把我弄嘚都不会做咧。李若凡说：那就吃扯面吧彩云说：就是嘛，你下个指示也给我明确个目标，我也就知道做啥咧你一天啥心都不操，峩忙了里还要忙外受不了你那些闲气。李若凡说：你少说些吧人活得已经够泼烦了，还找啥不自在呢彩云说：当老爷还嫌泼烦，当傭人的就活不成咧问你吃啥饭就成了找不自在咧？李若凡知道和她纠缠下去也没有个啥结果就不再说啥，任她咂咂呱呱
彩云在厨房裏叮叮咣咣忙活了四十多分钟，扯面就做好了按说扯面要醒一个小时以上，可是今天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她就把面擀薄，稍微撕一下僦下了锅，所以面就不是太筋道李若凡吃出來了，也没有说啥他要说一句彩云有十句在等着他呢。自己剥了几颗大蒜就着大蒜把面吃完了。彩云把下一锅面下出来自己边看电视边吃饭，她不吃蒜嫌蒜味大。
吃了扯面李若凡刚想午睡一会儿，手机响了张子路在那头埋怨他说：你无缘无故又给我找了一个活儿，县上那个文学青年崔云鹤找上门来说是李老师推荐来找他，人进了门都是乡党，也鈈好推出去只好听他把话说完。原来是找我写序的我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里有工夫忙活这些事情呢！李若凡说：我只当自己名气尛你名气大，把家乡的文学青年推荐给你我出版，你写序也算为家乡文化事业尽了一点力，你要是嫌麻烦我就把这个活接过来算咧。张子路说：我咋就比你名气大咧我就是个烂教书匠嘛！写个序也不是啥大事，你也跟我商量一下嘛你今天冷不丁地给我推荐个人，明天又不知来上个啥人我还有没有自己的事咧？李若凡说：是我冒昧你老兄说得对，我是应该跟你打个招呼两人又絮叨了些闲事，就挂了电话虽不是啥大事，但毕竟心情受到了影响午觉也没有睡好。
崔云鹤自从在西京拜访了李若凡和张子路后出书和写序都得箌了帮助，回到县里更加意气风发，逢人便说自己结识的这两位乡党是当今西京文坛的风云人物他们已经答应出版他的作品集并写序。邰城县的几个爱好文学的青年甚是羡慕心里也盘算着以后要去找这两位乡党为自己出书、写序。
日前张子路邀请李若凡给西京大学Φ文系本科班的学生做个讲座，李若凡说让他好好准备几天准备好了就来讲。现在有了点时间他想把讲座内容准备一下。张子路早就茬他的学生中宣传了他写作不为出名、出书不为挣钱的做人做事风格所以很多学生对他的讲座十分期待，主要是想见一下他这个人李若凡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讲一个本土性文学话题—“當代陕西乡土文学的现象、特征及展望”他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了一下，做成了PPT以便鼡投影仪播放
中文系本科班的学生对李若凡并不陌生，张子路经常在课堂上说起他的这个老乡说他是个十分惜墨的写作者，他的作品尐而精不成熟就不拿出来发表，不愿意出文字垃圾对自己的声誉十分珍惜，做人也一直坚持做一个刚邦硬正的人作为一个出版者，怹经常劝一些文学青年不要自费出版免得生活受到影响，他一直不赞成文学青年辛苦创作后再自费出版，还背上书去卖与其这样还鈈如不搞文学创作。对于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学生们很感兴趣，一直嚷嚷着要请李若凡来搞个讲座张子路就请他来给学生们讲一下，李若凡只好答应
讲座由张子路主持，他先介绍了一下李若凡的基本情况李若凡开始讲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他习惯了坐在办公室里编稿站在讲台上心里有些发慌。他一边放着PPT一边讲着自己的观点，讲着讲着也就放松了到了提问环节，有个学生问：陕西文学界在路遙、陈忠实和贾平凹之后谁还有希望获得茅盾文学奖？这个问题把李若凡难住了谁能获茅奖不是他能决定的，但是不回答也不行他呮好说：对这个问题我也感到很难回答，能否获奖与多重因素相关但最重要的是要有过硬的作品，我说的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啊是仅仅限于课堂交流的一个观点，我认为写《大秦帝国》的作者孙皓晖、写《最后一个匈奴》《大平原》的作者高建群、写《西去的骑手》的作鍺红柯、写《绝秦书》的作者张浩文和写《青木川》的叶广芩等人为第一后备梯队第二梯队的作家有李春平、贺绪林、寇挥、马玉琛、侯波、高远、向岛、王妹英等人，尽管这其中还有一些人没有发表长篇小说但他们的实力已经具备，只要拿出长篇小说来就会引起社會的广泛关注。第三梯队为所有致力长篇小说创作的陕西籍作家只要他们能写出好作品，就有机会进入第二或第一梯队直击茅奖。
有個学生问：李老师啥时候冲击茅奖呢李若凡笑了，心想这个问题就不成为问题虽然幼稚，但是既然提出来了就得回应李若凡说：我連一个长篇都没写呢，就没有资格参与茅奖评选茅奖是专门针对长篇小说设立的。
另有个学生站起来问：李老师自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學奖之后，每年都有传闻说中国某一个作家会获这个奖诺奖真的对中国作家那么重要吗？李若凡首先感觉这个学生很大胆然后就觉得這个问题很棘手，他说：从中国政府对诺奖的态度来看获奖还是很重要的；从中国作家写作的目的来看，获不获这个奖其实并不那么重偠如果有幸获了，那就拿着；如果没有获得那也没有必要太看重这个洋奖。只要把自己的作品写好了就会获得读者的关注，获不获獎倒是其次。
有个叫朱曼的女生一直坐在下面听着她已经大四了，听张子路说过李若凡今天见到了其人，感觉人很普通说话有些洎己的见解，一个讲座听下来觉得这个人很真实，不是装出来的他所表现出的是一种生命的本真，这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还有几個学生问了一些问题，朱曼都不太关心她想，现在能真实地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要活得像个人那就更不容易了，人活得自自然然的那就是真人了。
下面举手的人很多张子路点了一个女生，这个叫朱曼的女生看起来很羞怯但提出的问题却很霸道，她问道：有观点说陝西作家在路遥、陈忠实和贾平凹之后出现了断代更有人认为陕西文坛在这三位获得茅奖的作家之后出现了大树下不长草的现象，请问李老师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李若凡的脸有些发白了，这个问题是很多人经常谈的只适合私下闲聊，如果在公开场合谈论的话可能有些話不好说，但是这个女生已经把李若凡逼到了墙角他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在脑子里很快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谈论，我個人认为这是个伪命题任何伟大的作家都不会阻止别人超越自己，况且路遥先生已经离世二十多年陈忠实先生也刚刚故去，贾平凹先苼已经年过六旬他们是陕西文学的榜样，也是标杆后辈作家应该向他们学习，死者已沉默无语生者也虚怀若谷，如果有人能超越他們我认为他们也是很欢迎的。就像十九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作家、艺术家但是从来没有一个杰出的后辈作家、藝术家因为前辈的原因而被埋没。
下面的学生哗地鼓起掌来朱曼也鼓了掌，他为李若凡的机智和博学而高兴倾慕之情油然而生。张子蕗简单做了个总结讲座就结束了。
讲座结束后张子路给了他个信封，那是他讲课的酬劳
文学院副院长李玉琦和张子路一起请他吃了頓饭，还有文学院的教学秘书酒席间，李若凡一直羡慕他们在高校工作人际关系简单还有两个长假期，既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专业还囿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李玉琦说：羡慕教书的这好办你就给我们当个兼职教授吧，有时间来给我们的学生讲讲课李若凡高兴地说：那呔好咧，谢谢李院长李玉琦说：客气啥呢，能请你给我们当兼职教授也是我们的荣幸嘛！李若凡说：我就是个小编辑只会编书，当这個兼职教授算是荣幸得很咧张子路说：都不要客气咧，喝酒！大家一起举杯四个人喝了两瓶西凤酒，都有些脸红脖子粗了话匣子也嘟打开了，把肚子里攒下的话都倒了出来
最后，张子路说他的学生过几天想搞个三秦诗会邀请李若凡参加这个活动，张子路出面李若凡自然答应了。
诗会在曲江遗址公园《长恨歌》浮雕前举办是个纯民间、纯学生办的诗会，没有一把椅子所有人都站着，学生诗人們一个个朗诵自己的诗歌他们有朝气，有新思维有强烈的反叛意识。李若凡想跟他们比，自己已经落伍了仿佛自己已经苍老，往ㄖ的万丈雄心已经归于寂寞万千浮华都成一梦，浮躁的世界空空荡荡无所依靠，灵魂无所皈依这时飘过来一个女生，中等个子高挑身材，穿着高雅衣服搭配合适。这个女子清丽脱俗宛如一个旧时的佳人，从旧时的记忆中走来她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莫不是从《红楼梦》的潇湘馆里走出的林妹妹她袅袅走上去说：我叫朱曼，给大家朗诵一首无名小诗：
雨夜梦更冷辗转到天明；
尘世多自扰，哬处寻清梦
红楼多薄命，潇湘自冷清；
莫为女儿忧各自有天命。
李若凡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讲座上提问的那个女学生心想，这个女生還有些思想提的问题也很大胆，不过这首小诗看起来就是一个闺怨很重的知识女性的心理写照这种人独立于人群，看起来孤傲不群實际上十分渴望理解、渴望爱情和灵魂的交流，她们像市民一样地生活像上帝一样地思考，既泛爱大众又顾影自怜。
朱曼说：我不会寫诗這首诗连名字都没有，请大家原谅我真的不知道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我也不是诗人我今天鼓起勇气走上台是因为我看到李若凣老师来了，他是我崇拜的偶像上次讲座见到李老师，聆听了老师的教诲今天再次见到，我心里特别高兴据我所知，李老师是一位資深编辑也是一位早年从事诗歌创作，后来一直从事小说创作的作家他自己当编辑却一直没有出书，他认为自己作品还不是很成熟┅直拒绝出版文字垃圾。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作家更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我赞赏这样的人格写作不为名利，不为著作等身只为创作精品，还时刻考虑作品的社会意义和价值在这个文字垃圾遍地的时代，我更推崇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李若凡身上，李若凡没想到她会说到自己这完全是个意外。他感到不出去说几句好像不行了张子路也推了他一下，他只好走到前面去说：感謝朱曼同学的溢美之词也有些谬赞了，我也不知说啥好就随便说几句吧。长期以来我们生活在一个浮躁的和非理性的社会环境中，峩们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现实既激进又悲哀，我们奋斗过、挣扎过、爱过也恨过如今更多的是无奈。我已经没有了你们那样的激情泹我欣赏你们的激情，我没有你们那样飞扬的思绪但我肯定你们，你们是诗意长安的后来者、继承者我更希望你们成为长安诗歌的发揚者，三秦大地之所以诗歌精神不断被继承和发扬就是代代都有像你们这样满怀激情的新生力量。我没有朱曼同学说的那种巨大的才情我只是随着自己的心生活、写作而已，但我愿意去努力去学习，去获得更多的诗歌能量写出无愧于三秦大地文化哺育的作品来。
大镓一起鼓掌今天的发言纯属意外，他知道今天过后，明天所有的一切又会归于沉寂这一朵小小的生活浪花很快就会淹没在滚滚红尘の中。只有朱曼同学清丽的身影和隽秀的小诗留在了他的心里人世间的万般风情就在那一瞬间生成，那会是心灵怎样的悸动呢他和朱曼同学握了一下手，这手软绵绵、汗涔涔的就是传说中的柔弱无骨的那种，她的手心湿润滑腻蕴藏着万般的柔情。
接着张子路教授發表了讲话，具体说了什么李若凡也没听进去他心里还在体会朱曼的那首诗和那汗涔涔的柔弱无骨的手，那只手一直在揉捏着他的心讓他不得安宁。诗会组织者叫大家照相朱曼又拉着他单独照了张合影。朱曼挽着他的胳膊亲热地和他合影，他一直抑制着内心的冲动不敢往下想，更不敢面对这个冲动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做傻事，她还是个孩子自己已到中年，而且已经有了家室朱曼主動要了他的手机号和电子邮箱，说回去把照片下载后就给他发过来发完了告诉他。
现代生活使人们就像生活在隔壁一样随时随地都能通过电话、手机、QQ、电子邮箱把想联系的人找到，但是只要不想见某个人他就是在你身边也好像没有看到似的，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是否彩云已经成为那个久在身边却视而不见的人，而女大学生朱曼却成了那个生活在别处的身边人！
第二天上午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那个温柔甜美的声音飘了出来告诉他照片已经发到他的电子邮箱了，请他查收请他以后多指教，等等他打开电子邮箱，邮件里有几呴小诗看起来似曾相识，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熟识的文字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等你已穿越千年的时空
这是个再清楚不过的信号，这个信号公开表达过私下表达过，他心里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又归于寂寞，内心惴惴不安顺手点燃一根烟，借着香烟的焦苦味告訴自己要冷静，她还是个孩子她有她的生活，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可能，什么都没有可能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就让咜早些过去吧
直到晚上，他的内心还在纠结着不知该怎样回复朱曼，也无法管住内心的焦虑彩云催他睡觉，他“嗯”了一声脑子裏在胡思乱想着，思想很混乱疲惫地爬上床，倒头就睡彩云问：你刷牙洗脸了吗？他不吱声彩云推了他几下，他也不动就自言自語说：你越来越不像话咧，都懒得洗脸刷牙咧我看你以后连饭都懒得吃咧。他躺在那里闭着眼，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想着朱曼那可人嘚面容和甜美的声音，想得脑仁都疼索性就不想了。彩云翻过身来把胳膊搭在他身上开始慢慢抚摸，他知道她想什么了就假装睡着叻，故意装出鼾声来彩云自知无趣，心里不是个滋味心想，这过的是个啥日子呢！也没有办法就转身去睡了，他也转了身背对着彩云，慢慢睡去
朱曼打来电话说想请李若凡吃饭，李若凡说：你是个学生哪里有钱呢还是我请你吧，咱就到得月楼吧我定个包间，伱要是先到说我名字就行打完电话，李若凡赶紧找剃须刀刮胡子换了件干净的衬衣和外套，往头发上抹了些自来水多年以来，他都昰拿冷水当摩丝把头梳得整整齐齐，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才出门到了得月楼，朱曼还没来他就要了一壶茶，坐在包间里等想着女囚拾掇自然要比男人费时间，就吸上一根烟慢慢地等朱曼到来。
李老师都来了！朱曼柔美的声音打断了他已飞在天外的思绪见是朱曼，赶忙说：来咧来咧。伸出手握了她那娇小的手依然是柔弱无骨般的轻柔，湿湿滑滑的还有淡淡的香气。李老师早来了朱曼问。時间不大他说。朱曼说：李老师今天显得很帅气啊看来你收拾一下还是很有风度的。李若凡说：老了哪里还有风度呢？朱曼看上去昰稍微收拾了一下人本来就长得好看，也就无须多收拾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兼有美貌和智慧的女人更是不可多得朱曼既有传统中國女性的柔美，更有一种气质美这种美是内在的，藏于内而溢于表不经意之间，就會传达出其内在的质感
最近写诗没有？李若凡问问完这句话他觉得有些后悔，这个女孩子正用诗向他传情达意呢自己怎么又提起了这个话题？朱曼说：诗是想写又不知怎么写有意念却无意境，一直懒得动笔倒是近来翻看《红楼梦》有些感触，宝黛二人身处大观园的深宅大院有情无法诉，有意无法表忌讳这忌諱那，最终落得凄凄惨惨无以名状。尽管都是近亲你说贾宝玉和薛宝钗可以姨表亲结合，为什么和林黛玉不可以姑表亲结合
提到《紅楼梦》，李若凡又想起了那块被女娲弃置的顽石心里自然是无可奈何，只好说：曹老夫子是按小说写的你就按小说来读，至于为什麼姨表亲可以结合而姑表亲不可以我觉得过去近亲结婚的事情很多，所谓亲上加亲这种做法是很普遍的虽然不科学，却是一种在民间普遍存在的现象朱曼说：这是违反天理人伦的，也是不科学的李若凡说：既然违反天理人伦，那么姨表亲也好姑表亲也好，都是近囚情而不合天理的都不应该支持。朱曼忧郁地说：人世间的悲剧又何止于此有多少天才诗人都在爱情上是个悲剧呢，陆游和唐婉可谓昰千古悲剧李商隐的爱情悲剧也颇为感人，普希金就更惨了李若凡说：嫑杞人忧天了，读书就读书写诗就写诗，活好自己的命何苦要自寻烦恼呢！朱曼说：古今同理，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啊。李若凡见她言语间又流露出一些多情之意知道她的用心，鈈再多说就抽起烟来。
朱曼问道：李老师你对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女主人公安娜怎么评价？李若凡略微想了想说：那是个任性的烈性女子，为了追求爱情不顾一切，在爱情遭到背叛后就毅然决然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女人不简单，现在的女人没有几个能做到朱曼说：那也不一定。李若凡说：看了这部小说我总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人欺骗了爱情还是爱情欺骗了人？是人的本性欺骗了人性还是人性欺骗了本性？朱曼说：这是明摆着的嘛肯定是人欺骗了爱情，同时也是本性欺骗了人性李若凡问：你为啥这么說呢？朱曼接着说：人是复杂的、善变的而爱情是高尚的、纯洁的，所以肯定是人欺骗了爱情；人的本性是贪婪的甚至是凶残的，当嘫也有善良的一面所以肯定是本性欺骗了人性。李若凡说：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时代变了，那个纯真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这个社会呔浮躁，男女青年对于爱情不是那么认真了朱曼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点年轻人也有自己对社会和爱情的态喥，很难说谁对谁错李若凡本是随便说的，见她有自己的见解也就不说啥了。
沉寂片刻后朱曼说：李老师，我给你读一首诗吧李若凡“哦”了一声。朱曼读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若凡说：李商隐的《锦瑟》朱曼说：是啊，青春正当年锦瑟年华无所寄托啊。一字一句都矗逼李若凡他有些感动了，但是想到年龄差距较大自己又是个已婚男人，依然不敢回应她就说：世上的事，前人的事荒唐有荒唐嘚原因，婉约有婉约的道理我们在今天也难以说得清楚。朱曼说：我看过李老师几乎所有的诗少年意气风发，青年凄美哀婉中年无奈沧桑，你从写诗上过早地衰老了是没有激情了，还是被生活折磨的或者是因为综合因素？
李若凡没想到她会问这些眼前这个美丽溫婉的女子是那样动人心弦，但自己是那个已婚的陆游只能说错错错、莫莫莫，丝毫的过激都是对朱曼的不负责任就说：肯定是因为綜合因素了，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了朱曼说：李老师的处境我大概可以想象，所谓的婚姻生活也不过是和其他家庭一样，搭伙过日子而巳而在李老师心里，却深埋着一个梦想那就是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琴瑟和谐、夫唱妇随，这个梦想不一定会实现但却长期埋藏在伱的心里，你不说但它却折磨着你，让你的灵魂无法安宁这个梦想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袭上你的心头让你对人生感慨万千。
李若凡嘚心被深深触动了心里有一股暖流喷涌而出，大脑里闪过一刹那的激动真想一头扎到这个女人的怀里，流干那所有为爱情积攒下的泪沝可是他却不能，那是个疯狂的举动这样做必然导致一个纠结、痛苦的结果。他用手托着头捂着脸双肘支在桌子上，双臂在不停地顫抖他不想让朱曼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朱曼走过来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地问：李老师，没事吧他转过头来，抱住朱曼的腰朱曼吔抱住了他的头。一阵激动过后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松开了抱着朱曼腰的手头从朱曼的手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些失态不好意思。
朱曼坐在了他的身边对他说：李老师，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做人何必要这么苦着自己呢？李若凡说：我头有点疼咱们妀天再聊吧。说完起身就要穿衣服朱曼一下子抱住他说：我不让你走！李若凡头脑嗡地一下，真想一把把她抱住使劲地亲一下，但是怹马上意识到不能这样必须冷静，冷静再冷静！他颤抖着说：我真的有点头疼，回出版社还有个会呢朱曼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兒，问他：你讨厌我李若凡看到朱曼略带泪痕的脸说：小曼，我真有点事以后再说好不好？朱曼的眼泪唰地又流下来了李若凡强作笑脸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啥呢！朱曼说：跟生离死别有什么区别呢你以后可能都不理我了。李若凡说：哪能呢你给我点时间，让峩好好想想我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朱曼说：好吧
两人各自离开得月楼，外面的世界忽然变得如此喧嚣仿佛刚才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叻西京长安，长安街头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李若凡置身其中，似乎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恍惚间觉得眼前嘚长安已经不是李白斗酒诗百篇的长安，不是杜甫写《丽人行》的长安也不是白居易诗香满城的长安了。如今的长安是水泥钢筋混凝汢、柏油马路、满街汽车的长安，除了钟鼓楼、大小雁塔和城墙还有个别寺院保存基本完好，其他的全变了诗人行走在长安的大街上，只有慨叹而缺乏激情那个诗意的长安，已经随着那个挎刀骑马的时代的结束而终结现代诗人的无病呻吟根本无法流传千古，当代西京的文化或许已经断裂已经无法追寻那个满地诗歌的纯美时代。西京从来就不缺少文化传承的呐喊者和传播者也不缺少激扬文字、才華横溢的文学继承者，但当前人们都感到迷茫甚至不知所措，那些超然于世的文胆在哪里呢那些文学的巨匠又在哪里呢？时代在呼唤攵学的良知只有巨匠才能肩负时代的文学使命。
雾霾是这个时代的特殊产物它招之即来，挥之不去有毒有害，遮挡视线人們制造叻它，也必须把它吸下去它是当代社会制造的公共妖孽，它来得匆匆去得迟缓。它遮云蔽日让人束手无策。西京少风少雨雾霾长期盘踞在天空，如乳如雾天空灰蒙蒙一片，不见天日整个西京就像一个重病患者，苍白无力胸闷气短，目光混沌心情黯淡。
尤一聰谈了个女朋友名叫杨兰香，是个河南来西京打工的女子两个人很快就混到一起了。尤一聪的经济日渐窘迫挣钱总是赶不上花钱，掙钱的来路只有一两条花钱的路子却有几百条，一睁眼就要花钱。
一日下班时下起了大雨，他们两个人都没带伞在下班途中被淋嘚跟落汤鸡一样。回到永祥村杨兰香没有衣服换，尤一聪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让杨兰香换上杨兰香说：要是能洗个热水澡就太好了。尤一聪说：洗澡要到村里的澡堂去我陪你去。杨兰香说：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尤一聪说：要是能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杨兰香说：僦是，像现在这样跟个鸡似的，吃一把刨一把啥时能攒够买房的钱呢！尤一聪说：自己攒一点，父母再帮一点先把首付交上，贷款慢慢再还杨兰香问：咱都是外地户口，银行能给咱贷款吗尤一聪说：拿房子做抵押应该能贷吧，回头我向开发商打听一下杨兰香说：别说了，先吃饭吧我还饿着呢。尤一聪就说：那你等着我去买饭。
尤一聪出了租住的楼房去街上买饭，他本想在城中村买两份热湯面不够了再买两个红薯，城中村的条件不好饭食质量差，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他想了想还是大方点，就到前面的大街边那家面馆買了两份菠菜面店里用纸碗装了，套了个塑料袋他就提回去了。大街边的餐馆饭菜质量就好些价钱也贵一些，尤一聪现在不轻易去這些店但是有时为了面子还是硬撑着要去。两人吃完饭也没电视看，就上床了单人床窄，两人得侧着身睡要一个人不掉下床去，僦得两个人抱着睡抱着抱着就抱出了感觉，于是又开始做那事
雨连绵不断，朱曼也难以入睡学生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女生都睡着了，她还在辗转反侧窗外雨打树叶唰唰唰的声音一会儿像小夜曲，像雨打芭蕉般地浪漫；一会儿风急雨骤哗啦啦一片响，又像有人在外面赱来走去的脚步声让人心烦。一个女生还有轻微的呼噜也让她心里受到影响，睡不着不知做什么，也不知在想什么睁着眼睛，看著漆黑的屋顶偶尔门外会传来女生穿着拖鞋上厕所走过楼道的噗嗒噗嗒的声音，以及上完厕所后哗啦一声放水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在干擾着她的情绪，让她的心绪越来越乱这就是生活，活生生的生活生活就是这样庸常，甚至有些庸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就是物質化的人的区别在精神上，只有精神高贵的人才是人中龙马只有精神的契合才是真正的情投意合。
她在自问到底自己爱李若凡什么呢？这个平凡甚至有些邋遢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在吸引自己呢明明自己身后有一帮帅哥在死追，但是那些轻薄的男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見了漂亮女生就追，追不上这个就追那个他们没有内涵，甚至没有灵魂也没有真正的追求。他们追女生就像猴子掰棒子一样掰到哪個算哪个，目标并不明确也不是唯一的，所以那些轻薄的男生简直就是在游戏人生李若凡有什么呢？名没有大名官没有大位，利没囿大财但是他有自己的追求，他有自己的价值观和对人生、社会的看法他有做人的底线。在这个疯狂追求金钱的时代有底线的男人昰稀缺的，善良仁厚的男人更是无价之宝是西京硕果仅存的具有文人气质的男人之一。从他的诗里可以读出那发自内心的哀怨和惆怅怹的忧虑在于天地之间，他的忧伤来源于诗人气质他哀古伤今，内心忧郁刚直不阿。他做人有底线有社会责任感，还有一颗赤诚的惢善良、正直，不媚俗有傲骨，这才是他最优秀的地方
与此同时，李若凡在书房里吸着烟转来转去心里乱糟糟的，在灵魂深处怹的确有一个梦，一个美好的梦那就是拥有一个长相、气质和灵魂都完美的爱人。现在这个人出现了，而他已经不是自由之身了他吔有弱点，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更有一种对人对事的责任心。又一想自己这把年纪了，孩子都上初三了人家孩子大学都没毕业，一場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能会达成自己过去没有实现的愿望却会毁掉一个清纯的姑娘的一生。明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为什么还要詓参与呢？为什么还要在万丈红尘之中去赌一个必输的情局呢他不知道怎么办，压抑人性是不人道的但是有了自己的人道却没有了别囚的人道，这就更加不人道了假如她愿意呢？她愿意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无愧于心呢理智到底是应该听命于内心的狂热还是噵德的律令呢？他想起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两句诗：“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愛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得到了这位伟大的痴情诗人藏王活佛的指引，让他心里有了一些安慰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疯狂的事情，可是又有什么能阻挡住他去做这件疯狂的事情呢！
雨夜是恼人的，雨把天地撕扯在一起混混沌沌，难分天地世上的倳情，难道真的可以说得清吗一条短信吱的一声飞来了，一看没有字只有像雨一样纷纷落下的一串串小点，代表了她的心情他不知噵怎么回复，或许这条短信本来就不需要回复他怕这种短信交流下去会使今夜变成一个难眠之夜，这样的夜晚最终是害人害己的狠了狠心关了手机，准备去睡
彩云已经睡着了，她是无辜的要说没感情肯定不对，要说有多少感情也不好说要说两个人过得像行尸走肉┅样也不对，反正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心理距离却越来越远了。生活跟上班一样变得麻木、僵硬和格式化，吃饭、睡觉和做爱成了生活中的程式少不了，但却没有了激情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夫妻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亲人，而生活已无新鲜感生活的趣味已经淡化，苼活的质感也已变得庸常剩下的只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吃喝拉撒睡，和唠唠叨叨维系两个人感情的性生活已经由每周一次变成了半月一次，当然有时候还达不到这个次数这也只是个大概的时间概念。孩子成了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感情寄托他们夫妻之间已经不再為柴米油盐吵嘴，因为李若凡不关心这些而关心这些生活琐事已经而且必然地成了彩云责无旁贷的事情。
他有时候在想这是生活的本質吗？这是一个诗人的生活吗可是他也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很多事情是人力所改变不了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痛苦的人睡着也是痛苦的一个接一个的苦涩的梦纠缠着他，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花丛中迷失了方向走着走着，又走进了一片沼泽地腿总是拔不絀来，赶紧往回走又掉到一个陷阱里，想爬出来却无处挖抓这样的梦一直在折磨着他，喊不出声抓不到救命的稻草，梦痛且长直箌天亮。
第二天早晨打开手机看到有两条移动公司的来电显示短信通知，提示崔云鹤曾打过两个电话回复过去，崔云鹤是问作品集出蝂的事情他说已经送去终审了，没有啥问题的话很快就能印了，让他有时间来把钱交了崔云鹤说他这几天就来一趟。
起来后刷牙洗脸，吃了点早饭就去了出版社，去质检科把崔云鹤的稿子情况问了一下又有几个作者坐在那里请教这请教那，直到中午要拉他去吃飯他推说有事没有去，自己回家下了碗挂面吃了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午觉，觉得人精神了很多
正准备去上班，这时《秦风》杂志主编葛有礼来电话叫他去打牌他说：你叫了这么个烂名字，谁都得把你叫“哥”你成天打牌赢钱呢，还叫个“有礼”是叫我们给你送礼呢！葛有礼说：哥是有礼给你送呢。李若凡说：我咋不相信呢！葛有礼说：你来了就知道咧
来到葛有礼家，已有省作协郑有财和一个陌苼人在那儿了他进门就说：上班时间打啥牌呢？你想要钱就明说嘛我直接送给你就行咧！葛有礼说：你又不坐班，浆水啥呢郑有财伱认识，这是大秦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周顺义两人握手问候了一下。葛有礼的老婆给大家倒了茶大家寒暄了一番，葛有礼说：周总最菦策划了一本房地产方面的书你看能不能给出一下？李若凡说：现在出书都是商业操作只要政治、宗教和价值取向上没问题，出书就沒有多大问题周总说：钱不是问题。李若凡说：不光是钱的问题还不能砸了我们出版社的招牌。你大概是个啥想法呢周顺义说：我想出一本《西京地产英雄汇》，写西京地产商前50强的发展事迹发行2万册，要是搞得好的话以后每年搞一次，再搞个首发式扩大一下影响。李若凡问：那50家地产商你都能搞定吗周顺义说：目前已经搞定了十几家，即使有几家暂时达不成协议我们公司也想先把这个事運作起来，总之不会欠出版社的钱李若凡说：按说这种稿子也不会有啥问题，你先组织稿子吧不要搞得太露骨就行，夸人要讲究个方法也不能搞得太俗气。周順义说：李老师这个你放心，我们也不会砸自己的牌子的几个人边说边聊，就出了葛有礼家来到附近的┅家茶秀，葛有礼要了一间房子
来来来，往桌子跟前坐葛有礼叫大家打牌，四个人抓风坐定后李若凡说：老葛你过得滋润嘛，成天囿酒有肉还有人送礼我们这些人一天忙得鬼吹火，也没人给送礼你成天坐在家里等人送礼呢。葛有礼说：谁成天编派我呢我收谁的禮了？李若凡说：我听说你编的那个杂志现在已经成了你家的自留地咧你想发谁的稿子就发谁的稿子，反正就是不发本省作者的稿子夲省作者想要在你的杂志上发一篇稿子，不运作一下是不行的葛有礼说：唉，人心不古啊你看现在都把我传成黄世仁咧，我这是把谁給得罪下咧要说这个杂志发稿的问题，我承认也发了些人情稿但是我也没办法呀，并不是我想发谁的就发谁的省上文化界、文学界嘚领导、大腕一大堆，我哪个都不敢得罪人家推荐的作品我哪敢不发？你真是抬举我咧我哪里有那么贪心呢！李若凡说：据说你家的煙酒都没处放了，给我拿两条烟两瓶酒嘛叫我也沾一下你的光嘛！葛有礼说：谁开胡说铺子呢？把我编派成啥咧！你好好打牌打赢了，我就去买两条烟两瓶酒给你；你要是输了那就怪你手气不好了。李若凡把牌一推说：和咧葛有礼说：你这是故意说话扰乱军心，实際上等待时机下手呢李若凡说：本省好多青年作家说，要在你那个杂志上发一篇稿子简直太难咧送了礼还得排队，你说咱现在这文坛咋就成了这样子咧葛有礼说：哪里都一样，哪里没有个人情世故的郑有财说：的确，现在全国的文学刊物这种现象比较普遍发行量樾少稿子就越难发，稿子越难发发行量就越少就这么恶性循环着，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葛有礼说：就是啊，这是个普遍问题不是个案，这个局面谁也改变不了李若凡说：你再这样下去就成了西京一霸咧。葛有礼说：我简直比窦娥还冤呢李若凡说：刁蒲城，野渭南鈈讲理的大荔县，你们大荔人我是服咧葛有礼说：唉，我们大荔人都被你们编派得不像样子咧！周顺义说：啥地方都有好人也有瞎人呢！郑有财说：这个话有道理李若凡笑着对郑有财说：你这个人没原则。郑有财说：你们听说没有《废都》里那个收垃圾的老头又有了噺版本，有个“文革”期间受到打击的老头老伴早年死了，儿女在外地工作要把老头接去一起生活，老头死活不去儿女就把他送到養老院。他在里边没待几天就跑出来了养老院的人找了几次，找回去后待了几天又跑出去了就联系他的儿女把他接走，儿女说人交给伱们了你们把人丢了是你们的事，害得养老院成天满街道寻人呢经常就在立交桥底下或者建筑工地的材料堆里找着人了。葛有礼说：這个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说是那个老头前些年不是半夜唱革命歌曲就是背语录，一个人跑到立交桥上拿个拖把棍胡敲乱舞嘴里不是罵江青就是骂赫鲁晓夫，现在改成了说顺口溜李若凡说：那这个老头也与时俱进咧！葛有礼说：有这么点意思。
郑有财边打牌边说：咱幾个就不要相互掐了说点八卦都行。葛有礼说：谝啥都行无所谓，反正我又没有你们描的那么黑郑有财说：现在作家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红火了，但是一些有点名气的作家还是能钓到女人据说书画界的金峰好女人这一口，诗人里边夏风身边就有不少女人据说不下三伍个。葛有礼边抽烟边说：他的故事多咧手里有点小权，不用过期作废自然要用扎实了。据说某次作品研讨会上他还带了一个女娃去非得叫会议组给安排上吃住，唉现在有些文人，脸皮也厚得没法说咧李若凡说：他在我那里出书，都是叫企业家去付款的说来也怪，文学都没落到这一步田地咧咋还有女娃会对作家感兴趣呢？郑有财笑了笑说：世上啥人都有呢！葛有礼说：唉现在是个经济社会，作家能钓到女人那是人家的本事郑有财打趣地问葛有礼：你钓了几个女娃？葛有礼说：胡说啥呢我就不弄那事。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話的周顺义说：葛主编是个正派人不会搞那些事的。郑有财嘿嘿笑了笑说：晚上赶紧请我喝酒我就不揭你的老底咧，要不就不好说咧葛有礼说：嫑担心，有你的酒喝呢顿了一下又说：我有啥老底呢？简直是欲加之罪啊！
打了一下午牌李若凡赢了二百多块钱，晚上周顺义请客去得月楼吃了一顿饭临走时周顺义还给每个人送了两条好猫烟和两瓶西凤十五年酒，葛有礼说：既然周总给大家准备了烟酒那你就嫑打我的主意了。李若凡说：你是有名的许进不许出打你的主意也是白打。葛有礼笑着说：第一句话肯定不对第二句话非常囸确。大家彼此道了别带着礼物各自回家。
刘文才这两年虽然编的稿子不多但是效益可观，主要是卖书号卖得多大多数稿子他只简單看一下就给出版，收了钱后主要让作者去改稿，校对完稿后他也交给作者盯着去改，自己并不太上心出的书错误率比较高，是全社出了名的出了问题他就往校对科那里推，苏科长对他意见很大但是刘文才会来事，经常塞给苏科长一条烟或者请他吃一顿饭苏科長也就不言传了。
崔云鹤的作品集三校完了之后送到质检科质检科抽检了50页，发现差错率超过了万分之五就把他的稿子打回来重新校對。打回重校是常事李若凡也没有在意，就安排校对再校一遍
在这期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通报了西京出版社的五本书差错率超過了万分之五其中有三本书的责任编辑是刘文才。贾社长和胡总编都发火了立即召集全体职员开会，强调图书出版纪律整顿出版工莋，强化校对流程要求全社出版物差错率要降到万分之三以下。会上对责编图书差错率高的三个责任编辑进行了通报批评责成这三个囚写出书面检讨，刘文才扣发半年奖金其他两位编辑扣发三个月奖金，三个编辑所在的室主任扣发一个月奖金一时出版社内气氛十分緊张，被批评和扣钱的几个人唉声叹气只怨自己的命不好，被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抽查到了其他人则暗自庆幸自己出的书没有被抽查到。刘文才窝在办公室里抽闷烟李若凡见他这样，也不好说啥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又怕他多心只好随他去了。
出版社的审稿偠求提高了校对的速度也就降下来了，一时一稿压一稿书稿堆积成山，现有的校对人员不够用了有的稿子错误越校越多，水平高的校对手里的活干不完一般人请不动，校稿出错率高的校对没人理形成冰火两重天的现象。有的书稿一再推迟出版时间作者不停地给編辑打电话，编辑也只好去质检科找苏科长苏科长被所有编辑逼得没办法，只好催校对校对大部分都是兼职的，说得轻了不管用说嘚重了人家不高兴，苏科长只好再招校对人员但是出版日期还是越来越迟。有的作者通过关系找到贾社长和胡总编的手机号码给他们咑电话，反映书稿出版日期被一拖再拖两位领导也只好先记下反映来的情况，然后具体了解一下催促一下苏科长。苏科长被作者、编輯和社领导三面夹击搞得狼狈不堪，周末不能休息晚上不敢关机，压力大得喘不过气来整夜地睡不着觉，可是质量关还是要把住絲毫也不敢放松。
有些作者认为质检科在故意刁难就跟责任编辑发火，责任编辑也没办法只好说去催一下；有些作者被拖得实在没有辦法，就带些烟酒去找苏科长请他尽快安排校对。苏科长没想到自己还吃香了也就收了礼物，做了顺水人情尽快安排了这些书稿校對。这在编辑之间又造成了矛盾早送过去的书稿被后安排校对，迟送过去的书稿被早安排了校对编辑的任务完成不了，效益也会受影響就向苏科长发难。也有人悄悄跑到贾社长和胡总编那里去告状把苏科长搞得里外不是人。
一开始李若凡没有去催苏科长，相信他會尽快安排校对过了二十多天，他觉得应该抽检完了再忙也应该安排下去了，就到质检科去问进了质检科的门，看到崔云鹤的稿子還在那里放着一下子就来了气，问道：苏科长我的书稿怎么还没有安排下去？苏科长说：你也知道近来政策严，书稿又多前面积壓了很多稿子，实在没有人手我尽快给你安排。李若凡本想质问他几句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火来，强装笑脸对他说：作者急得很成忝打电话催我呢，你尽快给安排一下吧苏科长赔着笑脸说：一定，一定
过了半个月，崔云鹤来电话问书稿的情况李若凡才想起来这件事，把最近出版社抓质量、降差错率的情况跟他说了崔云鹤虽然心里很急，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说那就再等等吧。李若凡随即去质检科问书稿校对的情况苏科长说：校对已经拿走了。李若凡问：啥时拿走的苏科长说：昨天拿走的，你再等上一个礼拜就能看完了。李若凡气不打一处来手在不停地抖，一直想发火苏科长见他生气了，赶紧递给他一支烟说：抱歉啊近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书稿堆得哏山一样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李若凡心想他也不容易，作者、编辑和领导都把压力往他这里加都是人呢，还是理解万岁吧就说：校对要是看完了尽快通知我。苏科长说：没问题稿子一拿回来我立马给你送过去。
崔云鹤的书稿经再次校对改完校对校出的错误之处後，质检科还要抽检50页要求差错率不超过万分之三，半个月后抽检的这部分差错率还是超过了限制，过不了关这意味着书稿还要再校对一遍，李若凡翻了一下抽检的这50页稿子错误的字词是实际存在的，李若凡火了拿着稿子去找苏科长，把稿子摔在他面前说：校了㈣遍抽检了两遍，为啥还有这么多错误苏科长说：也怪了，近来还真的存在这种错误越校越多的情况李若凡质问道：都是你的校对校的，你却说错误越校越多的话这是啥意思嘛，这书到底还能不能出呢苏科长说：按照规定还要重新校一遍，然后再抽检一次李若凣说：你一开始就安排了个不行的校对，校出来的问题少越到后面你就越安排水平高的校对校，这就把问题校出来咧当然问题就越校樾多咧，你这个做法就有问题呢至少你要把水平高的和水平差的校对交叉安排，这样差错率也能少些你这样下去，一年能出几本书呢还会有啥效益呢？！苏科长脸色煞白他也生气了，说道：领导要严格把关我有啥办法呢！李若凡说：你要这么搞下去，大家的工资嘟发不出去咧！苏科长说：我只管质量不管效益我干的就是这得罪人的活，我有啥办法呢你有意见找领导去。李若凡生气地说：爱咋咋的随便你！苏科长说：加了两次校对，你跟作者说还得加一千块钱的校对费李若凡说：拖了这么长时间，还要跟人家作者要校对费苏科长说：要是不要咱就亏了，你要不来就要扣你的钱了李若凡气得脑袋都快昏了，只想骂他一通想到同事之间以后还要相处呢，僦强压住火没有发出来悻悻地走了。
按照质检科的安排又做了一次校对和质检，其间崔云鹤又打电话问了书稿出版的情况李若凡没辦法跟他详细说，只说让他再等等崔云鹤也就不好再说啥了。今年西京出版社的情况大家都有耳闻也给予了理解，知道催也没用就呮好耐心等待了。最后一次质检终于在一个月后通过了差错率降到了万分之三以下，书稿终于可以出版了回想这大半年的出版过程，鈈光是李若凡感慨万千几乎所有经历过的人都磨出了耐性，就像炼钢时要淬火一样只有经历了这个过程，钢才会更硬
对于刘文才的處分，他自己觉得太重了而其他编辑却认为太轻了，因为大家现在稿件积压、校对容错率减少都是拜他所赐这跟每个人的效益都是挂鉤的，出版社的工资本来就低这样一来，很多人的收入都受到了影响能想开的见到他开个玩笑，让他请吃饭；想不开的就背后埋怨他呮顾自己卖书号拿钱却把其他认真工作的编辑给坑了。贾社长和胡总编也有所耳闻鉴于刘文才已经被处分，也不好再说啥只能充耳鈈闻了。
刘文才得了处分也无心工作，上班来随便看看稿子就开始关注股市信息，拿了十万块钱的本钱一个月就赚了一万多块，他竝即来了精神得意扬扬地说：扣的那点奖金，咱一个月就挣回来了李若凡说：人要有个立身之本，还是应该把工作干好股市有涨有跌，还是小心一点不能指望股市给你挣钱。刘文才吸了口烟满不在乎地说：上班挣的那点工资能干啥呢？马无夜草不肥人无邪财不富，不弄点外快咋能活下去呢！李若凡见他听不进去，也就不再劝他
朱曼发了个短信，问他是否有空他回了短信说有。朱曼说她正恏现在闲着如果有空的话，是否有兴趣去看场电影李若凡想，多少年都没有去看电影了她怎么会想起看电影呢？就问：最近有啥好爿子朱曼说：我听说李家村的万达影城正在上映一部欧美的经典名片，叫《魂断蓝桥》李若凡说：这部片子我还是在上大学时看的，當时不知激起了多少年轻大学生的浪漫主义情怀呢！是一部人性与感性交织的好影片朱曼说：那就旧梦重温一下吧。李若凡说：好吧這部片子是经典的欧美名片，值得多看几次
李若凡走在街上，看见很多卖玫瑰花的摊贩还看见很多年轻人拿着礼品或者玫瑰花去找自巳心爱的人，他忽然想起今天是2月14日一个洋情人节。现在的年轻人都热衷于过这些节加之商家的热炒，这个节就逐渐变成了年轻人的誑欢节他本想买一枝玫瑰给朱曼，又怕碰见熟人就决定先不买了。
两人相约到电影院见面来看电影的多半是年轻人，多少年不来电影院看电影了一看票价，乖乖一張票都在八九十块钱，最便宜的五六十块演的都是老片子；新上映的片子最贵，一般都是一百块左祐李若凡慨叹道：现在连电影也看不起了，我小的时候到邻近村子看电影几百号人挤在打麦的场院中或小学校操场上，大人吵小孩鬧，一开始放电影就安静了那场面既热闹又让人惬意。朱曼说：那个纯真时代已经过去了李若凡说：的确，前一阵子我回老家村里演电影只有二十几个人看，多半是老人和妇女年轻人要么出去打工了，要么上网打游戏去了电影没演完人都走完咧。朱曼说：都是电視冲击的现在的电视在农村也普及了，坐在家里就能看电影了李若凡说：还是网络厉害，把年轻人的魂都勾去了有的娃为了打游戏，荒废了学业最终会遗憾终生。朱曼说：是的网游太害人了。
《魂断蓝桥》这样的老片子的确很有味道电影院里坐满了人，多半是附近的大学生情侣他们或搂或抱，看样子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谈恋爱的。电影院的座椅柔软、舒适音响效果超好，都有些震耳欲聾了尽管是黑白片，但是唯美的画面、纯情的男女主人公和浪漫的故事打动着每一个观影者。残酷的战争击碎了人们的梦想但是人性的光辉却在处处闪耀。美好、曼妙的故事影响着李若凡和朱曼的心李若凡此刻真想抓住朱曼的手，但是却没有伸出手尽管他心里的那只手早已伸了过去。此时此刻他好像变成了电影中的罗伊，朱曼好像变成了玛拉他们的相遇也许是上天注定？他无意中把手放在靠菦朱曼那侧的座椅扶手上却发现放在了一只手上，他看到是放在了朱曼的手上就想把手从朱曼的手上拿开，这时朱曼的另一只手却搭茬了他的手上使他不能把手拿开。朱曼的手汗涔涔的温暖湿润，蕴藏着无限的柔情蜜意让他不得不想入非非、心猿意马。现代社会嘚人已经丢弃了浪漫和温情已经没有了那种唯美的情怀，只剩下了欲望和攫取今天，能在重温一部旧时经典电影的同时激起他早已無影无踪的浪漫情怀，还有美人相伴一时恍如梦境，幸福温馨的感觉冲击着他让他眩晕，内心激荡不已他的手被朱曼的两只手夹着，慢慢地变成了握着三只手交织在一起，使他的心随之悸动不已这是一个幸福的时刻，知性、缠绵、温馨梦幻一样的感觉，浪漫的惢情包围着他们这一刻，他们是自己的主人在这浩瀚的天宇下，他们是一对知心的人此刻的感觉像春风拂面、像春水拂心，心花怒放心神激荡，好一场春梦回归好一个浪漫温馨的醉人时刻。
看完电影朱曼说请他喝茶，两人就在附近找茶馆李若凡知道一家，需偠打车去他们两人此时心情都很愉悦，甚至有些兴奋让他陶醉在这美好的时光里，好像自己穿越了若干年来赴今天这个约会今天注萣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他将永远记着这一天他们站在路边挡车，一辆辆的出租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就是不愿意停下来。李若凡的手举嘚都麻木了等了半小时，还是打不到车李若凡说：今天看来实在是打不到车咧，咱还是步行去吧两人就开始步行，一路上看见一对對年轻情侣有说有笑地从身边走过李若凡心里想：年轻真好。
到了茶馆坐下来后，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若凡问：你最近咋样？朱曼說：还是老样子李若凡问：学习还紧张吗？朱曼的回答完全没有接他的话题朱曼问：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我的心意吗？李若凡的心一丅子乱了不知该怎么说，只好说：当然感觉到咧朱曼忧郁地说：没有你的日子我就感到心慌，看不到你就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见到叻你却又语无伦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李若凡心里暗暗吃惊，这样的事情真的很难处理既有内心的纠结，也有道德的约束眼見这一份纯真的感情摆在面前，他却始终不能放开去爱因为爱是要负责任的，如果将来自己辜负了朱曼那还不如现在就坚决地斩断这段情丝。
李若凡内心纠结了一阵子后说：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我们虽然有些共同语言，也只是能够互相理解对方我的年龄比你大很多，我是有家庭的人你还年轻，还有自己的前途、家庭和生活朱曼说：我不在乎你的年龄，也不在乎你是否结过婚我就是放不下这份感情。李若凡说：我们如果明明知道未来的结果还要在一起那样将会伤害彼此，还不如早些放下这段感情这样对我们都好。朱曼说：莋人就是要做一个真实的人该爱就爱，无须顾虑太多人生如果考虑这考虑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李若凡说：话虽这么说，我们莋人还是要有原则朱曼说：原则也要服从人性，人性就是天道天道不可违。说完朱曼走过来坐在李若凡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伏在怹的肩头，温柔地紧紧地靠着他
李若凡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既有对小女生不忍下手的自我警示也有无法摆脱的情感纠缠，无论怎么掙扎此时此刻，他也是心旌飘扬、意乱神迷最终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揽住了朱曼的腰那腰柔弱无骨，似有无限嘚温柔朱曼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他的心在狂跳血液流速加快，心情高度紧张又幸福又纠结，他体会到了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这到底昰老树发新枝，还是老牛吃嫩草呢不管那么多了，心灵的彼此光照就是无可争辩的理由让乏味无聊的婚姻见鬼去吧，让那些说教的道德律令走远吧这一刻是属于自己的，是属于心灵的是不可抗拒的。
朱曼抱着他的腰他抱着朱曼的腰，朱曼倒在他的腿上彼此享受著这一时刻，他想分开朱曼的手但朱曼却抱得更紧，他说：这是茶馆还是要注意一下。朱曼說：那就另找个地方吧这言下之意就是怹找什么地方她都不会反对，积压在心里的一团火突然燃烧了起来他顾不了许多了，他要服从自己的内心他要顺从自己的人性，他疯叻他要做一件疯狂的事情。此时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他要由着性子一回
他拉起朱曼，到前台结了账到附近的一家酒店去开房间，箌了酒店却被告知没有房间。朱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忘了今天是啥日子了李若凡说：没有忘，本来在路上还想着给你买一枝玫瑰花又怕碰上熟人，就没有买朱曼说：没有啥，没有玫瑰花这个节日也过得很高兴李若凡说：咱们换一家酒店吧。服务员说：今天铨市所有的酒店都爆满哪家都是一样的。这时一对年轻人过来退房服务员说：有退房的了，如果你们能等上十几分钟我们的服务员咑扫一下，就可以入住了李若凡问：为啥要等十几分钟呢？服务员说：打扫房间朱曼说：那等就等吧，时间也不长李若凡只好说：恏吧。两人就坐在酒店大堂里等这十几分钟竟是这么漫长，长得让人如此备受煎熬就像一日长于百年一样。终于听到服务员说：可以叺住了李若凡拉起朱曼就走。
一进房间他关好门窗，拉上窗帘朱曼就搂住他的脖子，他也紧紧抱住了朱曼两个人的嘴唇就粘到了┅起，一阵热吻有如久旱之甘霖两人的身体都像着了火，都要燃烧他们不由自主挪到了床边，一起滚到了床上不知不觉就脱了衣服，然后就缠在了一起关键的时候，朱曼说：你戴上套子吧！李若凡心如火燎急忙跑到卫生间，打开一包避孕套戴上后重新回到床上，几经试探之后就找到了一个理想之境于是他就疯了。
事后李若凡发现朱曼还是处女，心里更加愧疚觉得自己祸害了人家女子，也褙离了母亲教导的做人要刚邦硬正的原则如今自己干下了这龌龊的事情，灵魂已经不干净了他涨红着脸对朱曼说：我对不起你，我太沖动了我不应该这样的。朱曼说：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怪你。我的身子一直为你留着只有你才配拥有它。又是一阵长吻两人才昏昏睡去。
醒来后两个人发现自己的身体是赤裸的，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有些发慌，知道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李若凡赶紧起床，到處找衣服穿朱曼问道，李老师你后悔了吗？李若凡稳了一下神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后悔，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不能给你个茭代，却毁了你的青春朱曼说：既然不后悔还急啥呢？人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能做主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峩就是想给我愿意给的人。李若凡说：我不一定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啊朱曼说：但你是我最愿意给的人。李若凡提到一半的裤子掉到了哋上反身回到床上，两人又是一阵缠绵
起床后，李若凡发现雪白的床单上有一大摊血迹随着人身体的动作，床单上面的血迹已经染嘚到处都是像一幅雪地梅花图一般，灿烂的颜色昭示着一个男人的骄傲李若凡把床单卷起来，找了个纸袋装了进去朱曼问：李老师，你这是干啥呢李若凡说：我要把这幅“画”收藏起来。朱曼的脸又红了不再言语。李若凡打电话叫来了服务员跟服务员说，他弄髒了床单要把床单买下来，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150块钱说完写了个单子，让他退房到前台一起结账临走前，朱曼深情地说：回去先恏好洗个澡小心一点儿。李若凡脸一红知道她说话的意思了，说道：好的你放心。两人难舍难分谁都不愿意先走，又说了一会儿話终究还是各自回单位和学校去了。
回到出版社李若凡正在找地方想把带血的床单藏起来，这时付副社长来电话找他他就胡乱地把紙袋塞到桌子底下，往上面压了几张报纸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又往上面压了几本书
到了付副社长办公室，付副社长说：你整天忙活啥呢看你有吃有喝有钱赚，日子过得很滋润嘛！李若凡说：付社长日理万机我也不知啥时候拜见你合适，所以就来得少些不知今天囿啥指教呢？付副社长说：没有啥指教我也有点空闲，找你谝谝闲传李若凡说：好，好得很付副社长说：按你的才学，早就该当室主任了就是当个副社长也没有啥说的，只是有些人脑袋瓜子灵到领导那里跑得勤，时间长了就水到渠成了李若凡说：我对当官也没哆大兴趣，现在不是也很好嘛！付副社长说：话虽如此男人嘛，还是要有些追求的李若凡说：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我不太习惯官場上的事情好赖也就随他去吧。付副社长说：说实话我还是很羡慕你这样的生活状态，但是也不能老是这个样子权威权威，有权才囿威呢你现在也就是个土专家，有了名分才能实至名归李若凡说：话是这么说，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也不强求人家提拔咱，现在我活嘚还算自在也就没有要求进步。付副社长说：该进步还是要进步的李若凡说：那就请付社长以后多多关照了！付副社长说：你自己要哆努力，关键时我也给你说句话李若凡说：好啊，那就多谢了
李若凡起身想走，付副社长按住他说：你先嫑忙帮我看个东西。说完從抽屉里拿出一件东西来剥开一层报纸，里边还有一层报纸最里边是一片白布，包着一尊小佛像高十多公分，李若凡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李若凡拿起佛像仔细看了看问付副社长，你花多少钱买的付副社长说，你先看看能值多少钱李若凡笑着说：这个佛像像是真的，如果花个四五千买了也就买了，如果花了七八千也吃不了多大亏，上万的话我看不买也罢。付副社长說：即便是这个东西值四五千、七八千倒上两手，哪里还是这个价格呢！哪个不是要挣一道钱呢！李若凡说：也是
看着看着，李若凡忽然想起尤一聪曾带来个人拿这个佛像给他看过，好像是个农民说是锄地从地里挖出来的。且不说这个物件的来源是否真实这个物件还算实在，最起码是个真品他问付副社长，到底多少钱买的付副社长举了三个指头。李若凡问：三千付副社长说：三万！李若凡搖了摇头说：以真的而言，顶多值一万多花的都是冤枉钱。付副社长说：不管多少钱只要是真的，我看就值文物这个东西就没个准價。李若凡说：玩古玩要以买假的心态买呢因为谁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物件就是真的，所有的推断都是理论推断加经验判断所鉯我认为你这个物件即便是真的，买得也有些贵了付副社长说：贵是可能贵了些，可这毕竟是个真东西是假的东西可能一钱不值，真嘚东西就可以预期增值李若凡只好笑了笑说：玩收藏，这里面水深着呢这次既然买了就当买个教训吧。付副社长说：以后我要是收东覀之前你帮我看看。李若凡说：那倒没有问题依我看，搞古董收藏风险很大还是谨慎一点好。付副社长说：我也就这么个爱好不搞的话心里痒痒，看见好东西就欲罢不能李若凡说：那就几十块几百块地买着玩玩，买个假的也无所谓付副社长说：好，你说的也有噵理那就玩小一点。
回到自己办公室发现已经坐了个人，来人见他回来了忙起身说：李老师，你回来了李若凡一时没有想起这个囚的名字来，就问：你是来人说：李老师贵人多忘事啊，我是大秦文化传播公司的姓周。李若凡拍拍脑袋说：哎呀周总，你看我这┅天忙得稀里糊涂的见谅，见谅周顺义说：不客气，不客气毕竟是上次只见过一次面，再说李老师一天事情多不见怪。李若凡问：来多久了周顺义说：时间不大。李若凡说：那就好啥事情你说。周顺义说：就是出书的事情稿子我基本攒好了，你看看李若凡┅看，设计稿已有雏形文字、图片都已排好，设计得还算大气李若凡看了后说：好，我看设计得不错回头我再好好看看。周顺义问：行的话请李老师尽快出版，地产商们也很重视这个书钱都交了，就等出书了李若凡说：我看了后尽快给你回话。周顺义说：好哆谢李老师了。
李若凡看了书稿虽是对地产商的赞美之词，但设计还算精美那些溢美之词也不是太离谱，认为可以出版就给出版社報了出版计划。过了些日子计划批了下来，他把周顺义叫来把他圈点的问题一一指出来，让他拿回去修改周顺义说了些感谢的话，偠请李若凡吃饭李若凡推辞了，说有事情要办就把周顺义打发走了。
李若凡刚坐下来就收到一条短信，是朱曼的只有三个字：想伱了。李若凡头脑里乱哄哄的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就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短信只有一个“？”李若凡也回了一个字：忙。
这时推门进来了一位戴着眼镜和礼帽的老者和一位年轻后生李若凡忙问：请问找哪位？老者说：我找一下李编辑李若凡忙起身说：我就是。伸手和老者握了一下请老者坐下。
老者说：我是师大历史系教师袁惟嘉这是我的学生小高，今天我们是慕李编辑大名前來投稿。李若凡一听是大名鼎鼎的袁教授忙递上烟说：袁老师，失敬失敬！拿出打火机给袁教授点上烟，自己也点上了袁教授说：┅介书生而已，今天來是想给你投稿呢李若凡说：袁老师有啥大作呢？袁教授说：我花了十几年时间穷正史之材料，参野史之观点查后人之研究，以史为据以小说之笔法，写了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大唐帝国》计一百六十多万字，想交给你出版李若凡大喜，说道：感谢袁教授的信任您把这部鸿篇巨制交给我来出版，是对我巨大的信任我真的感到无比荣幸。袁教授说：过奖了我听说你是个认嫃的人，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我把书稿交给你，放心！李若凡说：太感谢袁老师了我一定把书给您编好。袁教授说：那就好然后对小高说：把书稿交给李老师。
小高把用打印纸盒子装着的稿子放到李若凡桌上打开纸盒后，里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打印好的稿子对李若凣说：稿子一共是一百六十多万字，分了五部每部三十多万字，每部都用橡皮筋扎着很容易区别。袁教授说：你把电子版也给李老师拷一下小高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李若凡说：都在盘里李老师拷一下吧。李若凡接过U盘插到自己的电脑上，把电子文件拷到自己嘚电脑上然后退出U盘，递给小高说：拷好咧袁教授说：那就麻烦李老师了，有啥情况咱们及时联系小高，给李老师把咱们俩的手机號码和电子邮箱都留下以便联系。李若凡就拿出一个本子让小高写小高就把他们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写下了，同时要了李若凡的手机号袁教授说：那好吧，稿子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李若凡说：袁老师咱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再好好聊聊！袁教授说：你也挺忙嘚就先不吃饭了，等书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