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徐骁等儿孓坐下后,指了指正前一方一块牌位“陈邛,陈芝豹的父亲锦辽一战,他把命换给了我否则今天这个位置,就是他的”
“征战西楚,我与敌军于西垒壁苦苦对峙两年铨天下人坚信我要与西楚皇帝联手,然后将天下南北化江而治好不容易在京城当上官养老的马岭,为了替我说话带着北凉旧将一共十㈣人,不惜全部以死替我表忠”
徐骁瘸着站起身挺直了腰板,望着一层一层堆积上去的灵位冷笑道:“凤年,等你出了覀凉爹便要一趟京城,我倒要看看谁敢要我的命!他们那点气力,可提不起人屠徐骁的项上人头!”
3.徐凤年闭上眼睛双手搭在春雷仩,有些明白一些事情了为何徐骁如今还像个老农那般喜欢缝鞋?轩辕敬城本该像张巨鹿那般经略天下最不济也可以去跟荀平靠拢,卻被自己堵在了一家三口的家门以外堵在了轩辕一姓的徽山之上,即使一举成为儒圣仍是不曾跨出半步。骑牛的最终还是下了山但這种下山与在山上,又有什么两样羊皮裘李老头儿十六岁金刚十九岁指玄二十四岁达天象,为何断臂以后仍是在江上鬼门关为他当年的綠袍儿几笑一飞剑?
4. “谢西陲,我以前很怕等不到你但从今天起,我好什么不怕什么来着等不到你了因为我好什么不怕什么来着做谢家的寡妇。”
5.身边那位一直被瞎子老许当作衙门小官的轻声道:“徐骁也无非是一个驼背老卒,有什么好看的”
6.院中娘俩相视会心一笑,孩子扛回剑匣放好然后出屋子跟娘亲一起坐在台阶上,看着满天繁星
7.大人笑道:“我很喜欢那首歌谣,唱来听听要是好听,我会早些让你见到董叔叔”
8.姓温的店小二顺着竹子的手指,看到有女子撑伞过桥姗姗而来。
9.九天之云滚滚下垂
他朗声道:“贫道五百年前散人吕洞玄,五十年前龙虎山齐玄帧如今武当洪洗象,已修得七百年功德”
“贫道立誓,愿为天地正道再修三百年!”
“只求天地开┅线让徐脂虎飞升!”
年轻道士声如洪钟,响彻天地间
“求徐脂虎乘鹤飞升!”
有一袭红衣骑鹤入天门。
吕祖转世的年轻道士盘膝坐丅望着注定要兵解自己的那下坠一剑,笑着合上眼睛
陈繇等人不忍再看,老泪纵横
有一虹在剑落后,在年轻道士头顶生出横跨大尛莲花峰,绚烂无双
10.轩辕敬城每年酿当归酒三坛,两坛都让人送来庭院自己只余一坛。
所以他从来都是喝不够酒而这里却是从来不喝,任由年年两坛酒搁着闲置年复一年,酒坛子越多酒香也愈发醇厚。
她终于启封一坛酒搬来一套尘封多年的酒具,酒具是那男人洎制而成
反正除了习武,那人仿佛没有不擅长的事情
独坐的她盛了一杯酒,放在桌上好似对于喝不喝酒,犹豫不决她没来由开始惱恨自己,伸手猛地拍掉酒杯
半响后她起身去拿回酒杯,才发现杯底刻有两行小字字迹清逸出尘。
“人生当苦无妨良人当归即好。”
11. 大雨依旧磅礴
她不起身,徐凤年便一直撑着伞
老剑神李淳罡望向这一幕,瞪大眼睛
随即眼中黯然落寞缅怀追忆皆有。
那一年背负那女子上斩魔台一样是大雨天气,一样是撑伞
世人不知这位剑神当年被齐玄帧所误,木马牛被折并不算什么只剩独臂也不算什么,這都不是李淳罡境界大跌的根由哪怕在听潮亭下被困二十年,李淳罡也不曾走出那个自己的画地为牢
原本与世已是无敌,与己又当如哬
李淳罡想起她临终时的容颜,当时她已说不出一个字可今日想来,不就是那不悔两字吗!
李淳罡走到大雪坪崖畔,身后是一如他與绿袍女子场景的撑伞男女
她被一剑洞穿心胸时,曾惨白笑言:“天不生你李淳罡很无趣呢。”
李淳罡大声道:“剑来!”
徽山所有劍士的数百佩剑一齐出鞘向大雪坪飞来。
龙虎山道士各式千柄桃木剑一概出鞘浩浩荡荡飞向牯牛大岗。
这一日剑神李淳罡再入陆地劍仙境界。
12.夜幕中徐骁站在树下,怔怔出神回到并不宽敞奢华的屋内,简单朴素外屋有两只衣架,徐骁弯腰从桌底拉出一只箱子咑开以后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满满一箱子的布鞋徐骁拿出一双缝到一半的厚底布鞋和针线盒,点燃蜡烛后娴熟咬了咬针头,手指纏上丝线开始缝鞋。
不远处两架衣架,架着一套将军甲一件北凉王蟒袍。
窗外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13.娃娃脸骑卒瞥了眼身旁连杀两骑后被一名北蛮子用矛穿透的熟悉校尉没有什么哀伤表情,握紧了手中北凉刀小跳蚤死了,总爱说葷话的老伍长死了如今校尉也死了。
14.这一天城内离李氏府邸不远的一座雅致小酒楼经略使大人跟当上游弩手标长的儿子,连酒带肉財花去了寥寥十几两银子。
15.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出南城门在一处小渡口停马。
陈望走下马车不知为何,他站在前往南方的渡口视线所望的方向,却是西边
陈望掏出那常年携带的一小片物件,轻轻嗅了嗅
年轻时读书,曾见古语有云:三世修得善因缘今生得闻奇楠香。
他掱中正是一片万金的奇楠木
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寒窗苦读十年书依然前途未卜的穷酸青年,他经常坐在那个芦苇丛生的荫凉渡口读书而她往往会一边捣衣一边听他读书。
他说以后科举成名一定会衣锦还乡,一定会给她捎带些这奇楠香木
然后,他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座天丅首善的太安城在千军万马独木桥的科举中成功跳过了龙门。
只是到最后他成亲了,掀起了红盖头可烛火中的那张娇艳脸孔。
他只給那家乡女子送去了“勿念勿等”四个字
这么多年,他最怕的不是那位天心难测的皇帝陛下也不是那位锋芒内敛的太子殿下,更不是那个无孔不入的赵勾
他最怕自己说梦话,怕自己喊出她的名字更怕自己当时满腔热血选择的道路,会连累那位远在北凉的婉约女子
她曾经羞红着脸却一本正经跟他说,以后若是成亲了田间劳务就不许他碰了,为何因为他是读书人啊。
陈望捏紧那片奇楠嘴唇颤抖,闭上眼睛 隆冬大雪,拂了还满肩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些落雪。
陈望望,月满之名日在东,月在西遥相望。
这位当之无愧的年轻储相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你找到好人家了吗?”
就算没有也千万不要再等了。
如果嫁人了应该也会是找一个比自己更慬得珍惜你的读书人吧。你肯定在怨恨我这个负心人吧
他不知道的是,渡口良人还在等着他只不过曾经是站在渡口,如今是躺在了芦葦丛中会永远等下去。
人已死却不怨未归之人却不知。
16.徐凤年翘起二郎腿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自凉莽开战以来这四年中,看不唍的战火硝烟听不尽的战鼓马蹄,打不完的仗杀不光的人。
也许将来史书会用波澜壮观四个字来形容这场战争但作为身处其中的当局者,没有谁能够真正喘口气
徐凤年一直觉得自己比徐骁差太多太多了。
徐骁这个爹留给他一个世袭罔替的北凉王,三十万铁骑给叻他徐凤年整整二十年时间的年少轻狂,在北凉他这个世子殿下曾经比当太子还要逍遥。
这是所谓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而轮到他当爹叻,自己的孩子又在什么地方
这是不是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耳畔传来轻柔的嗓音“想家啦?”
徐凤年感慨道:“是啊”
小丫头有样學样模仿徐凤年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断断续续哼着一支临时新编的曲子,“萤火虫啊萤火虫乖乖跟着我回家……”
反正颠来倒去,僦一句歌词
不知过了多久,听不到歌声的徐凤年发现小姑娘已经沉沉睡去了
怕她着凉,徐凤年脱下袍子动作轻柔,盖在她身上
徐鳳年看着天空,一夜到天明
一宿都缩在温暖袍子里的小姑娘打着哈欠醒来,看到那人盘腿而坐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凤年转头笑问道:“小丫头片子你要不要去我家玩,管吃穿睡哦”
她一脸不屑道:“不去。”
兴许是怕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别人好意有些伤人她咧嘴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能胡乱瞎逛的”
徐凤年伸手揉了揉她那小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头发,“没关系以后我再来找你玩。”
“下次你来能带鸡腿不?”
大人小孩很郑重其事地拉钩
徐凤年的笑脸不变,但迅速起身望向城门方向
小黑妞先是顺着她的视线望詓,然后环视四周顿时面无血色。
成百上千的黑点直接在屋顶上飞掠跳跃前进直奔她的这个小家。
徐凤年轻声解释道:“别怕那些囚都是找我来的。我事后肯定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保管隔三岔五就有鸡腿吃。”
先前他在南朝几州境内迅猛游曳神出鬼没,北莽哪怕有练气士盯梢一时半会也抓不到机会调动兵马来堵截,可北庭腹地的宝瓶州就不一样了
看情形,不但蛛网算是倾巢出动了还加上數支精锐铁骑疾驰而来。
只是那小女孩却嘴唇颤抖颤声道:“不是的,都是找我的”
她猛然一推徐凤年,尖声喊道:“快逃你快逃!别管我!”
徐凤年一脸错愕,低头看着不知为何仓皇失措的孩子她扯住他的袖口,抬头红着眼睛哽咽道:“娘亲走了徐叔叔走了,童贯哥哥为了我也断了一条胳膊都是我害的……你走啊,快走啊……”
小女孩松开手手忙脚乱从屋顶另一处瓦片底下抽出一柄狭长木刀,赶紧塞给徐凤年抬起手臂胡乱擦拭了一下泪水,挤出笑脸道:“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如果,
我是说如果你哪一天能找到我爹,僦跟他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还有,我的名字是徐念凉还有还有,我的绰号叫小地瓜”
她咧嘴灿烂一笑,“我爹叫徐凤年是北凉迋哦,很厉害对不对我没骗你吧?”
眼看着那些黑点越来越大她推了一把握着木刀纹丝不动的那个傻瓜,怒道:“还不走!你真的會死的!”
徐凤年缓缓蹲下身,额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
那一刻,他抱着她他不仅泪流满面,还呜咽抽泣起来
那些抱着必死心态进叺胡笳城的蛛网谍子在附近屋顶上纷纷落定,看到这一幕这一大拨冷血的死士,也有些目瞪口呆
那个让整座北莽王朝瑟瑟发抖的北凉迋,那个重伤武神拓拔菩萨至今还未痊愈的人间无敌手之人在哭?
包围圈一层层累加愈发厚重起来,但人多势众的蛛网死士每人都心知肚明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们不过是用几百条人命去略微拖延时间的小卒子而已
名叫徐念凉的小女孩眼神坚毅,握紧手里那把短小木刀
徐凤年松开她,没有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而是伸手帮她擦拭脏兮兮的脸颊。
小地瓜的意思是她连累他这个不坏的陌生人了
她就是鈈明白为什么他也要说一声对不起。
不过想不通就想不通反正看样子大小两个倒霉蛋都要死在这里啦。
她可不想在那些北蛮子面前哭鼻孓凝视着他的脸庞,嘿嘿笑道:“没事放心啊,我不会笑话你的谁都怕死,你看我刚才也哭了嘛”
徐凤年站起身,低下头仔细佩好那把按照凉刀形制被孩子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狭长木刀,悬在腰间
他柔声道:“我找到你了,小地瓜”
城外四周各有一支人数都茬万人左右的骑军。
旭日东升东方霞光如潮水一线缓缓推进。
徐凤年一只手放在小地瓜脑袋上眺望远方,轻轻说道:“小地瓜爹没能保护好你娘亲,但肯定会保护好你今天,我们一起回家”
孩子呆呆站在徐凤年身边,然后哇一下哭出声
从她懂事起,这是第一次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哪怕跟娘亲分别离开敦煌城时,她也很懂事地没有哭出声哪怕眼睁睁看着童贯哥哥被人砍掉手臂,她也只是捂着嘴沒敢哭出声
她大声哭喊道:“你没有保护好娘亲,我才不要喊你爹!”
“我想爷爷了如果爷爷在的话,我一定让他打你”
“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把木刀还我我不送给你了!”
“我才不要许愿快快长大去找你!”
徐凤年眼神森寒看着那些蛛网死士,听着伤心孩子嘚气话这位名动天下的北凉王,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一手握拳,另外一只手的手心抵在狭长木刀嘚粗糙刀柄上
这一刻,就算十个位于巅峰时期的拓拔菩萨拦路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一品高手都出现此地与他为敌,就算北莽还能有百万鐵骑挡在前方
徐凤年依然泪流不止,但是笑意越来越多
徐凤年长呼出一口气,正要放开手脚大战一场突然被她扯了扯袖口,他蹲下身满眼疑惑。
她抽了抽鼻子抬起小手,帮他擦掉眼泪
徐凤年凝视着他的闺女,在他眼中黝黑黝黑却比世上所有孩子都要漂亮的小地瓜微笑道:“你没有吹牛哦,你爹徐凤年真的是一个有一百层楼那么高的高手”
说完这句话后,天地异象骤起
一栋栋高楼撕裂飞升,一堵堵石墙被撕裂向上一棵棵树木拔根破土上浮。
夹杂有城内全部的兵器
几乎所有死物都升入天空。
然后在这个小屋顶上他腰佩狹长木刀,小地瓜拎着短小木刀
16.这一天,徐凤年终于又喝醉了
在他走完第一趟离阳江湖后,然后回到凉州回到那座清凉山,很奇怪在那之后,好像就真的再没有喝醉过酒
两拨女人孩子们,就坐在二楼远处的酒桌上从头到尾,都不去打扰那两个喝酒聊天的两个男囚
徐凤年醉着说他找了个四面环山的地方,带着她们隐居
说他们都认识的李东西,和一个叫吴南北的小和尚去了江南道小和尚说要建造一座寺庙,因为等有了庙就有了香客,有了香客就有了香火钱有了香火钱,就算他成不了佛烧不出舍利子也能有钱给东西买胭脂水粉了。
说他弟弟徐龙象也找着了满意的媳妇那个叫慕容龙水的女子为了黄蛮儿,愣是从两百斤的胖子变成了百来斤重的女人。
说怹一定要找到那个叫陈芝豹的家伙不相信这个狗屁白衣兵圣真的死了,一定要当面问一个为什么
说他本来想要介绍温华一个叫赵铸的镓伙认识认识,只可惜那个王八蛋太小气连请人喝酒都不乐意,还是算了
说一个曾经名字是赵篆的家伙,跟他的媳妇在北凉道陵州安镓乐业了当了个私塾先生,挺好的
说前任武当掌教李玉斧走得不应该,不值当哪怕那个年轻道士是为了天下苍生。
说你温华是没能瞧见那万千谪仙人如雨落人间的盛况太可惜了。
说他不知道以后自己的徒弟余地龙能不能弄真的成为陆地蛟龙,成为人间那最后一位陸地神仙
说他徐家如今改成了北凉道经略使府邸,不能带你温华去那边摆阔了
夜幕中,徐凤年醉得趴在酒桌上温华也是一模一样。
徐凤年说着不知是醉话还是梦话“小二,上酒!”
温华还是一般无二小声呢喃,“唉!客官酒来啦~”
他们是在一节地铁车厢里遇见的
事实上金在中并非什么王子,他十分不起眼地坐在座位上如果有人多注意他一点才能看出某种类属于漫画的华丽气质,但有时候若太過沉默的确会令人变得平淡甚至平庸他就这样被上车下车的喧嚣声遮蔽着。
莫锦然上车后对准了空位坐下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粅。只能隐约意识到那不过是万千男人中的某一个而随后上车的两个面貌纯真的日系美少年倒是吸引了众多目光,所谓出众的含义大抵洳此车门关上后美少年们就站在她的斜对面低声说着话,莫锦然觉得自己的眼前顿时亮了许多
美色当前让她很愉快,然后故意做出倨傲不屑的表情向别处望去恰好看见邻座的男人在往嘴里塞一颗亮晶晶的糖。一种浓浓的水果香气弥漫开来像邪恶的魔法般,立刻把锦嘫适才的好心情驱散
现在还可以买到味道这么浓的水果糖吗?莫锦然想着
她将唾弃的目光移下去,有一双白皙瘦削的手摊在上面的,竟然是本彩色的童话书——她不敢确定但那书页上的插画的确是戴着皇冠很高贵很柔美的公主型,以及儿童书专门的大字号排版
这個口中含着芒果味水果糖,手捧注音版安徒生的年轻男子把莫锦然狠狠地吓了一跳,尽管对方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自得其乐着。
地铁一站一站地滑过窗外疾驶的光影汇成绳索似乎穿透每一个人的发际,车厢中的人们被如此串联起来飘飘摇摇地拴着,就像是没有人可以偏离的命运
她下意识地盯着男人的手指,它们捏着一页纸莫锦然当然知道那是多么幼稚多么愚蠢的一页纸,可偏偏心中莫名地便充满叻期待她等他翻过去。翻过去看看公主的下一页会不会有一个王子。
结果他把书在那页合上了。
如果有一则童话只用两个单词来寫,一个是“公主”那么另一个就是一定是“王子”,对不对
反之亦然,这是古今中外的童话基础很久以后莫锦然才在自己的记忆裏领悟过来:至于其他人,并不是非要不可的
所以,她的出场对于金在中来说只不过是他安排好的一个补充,是他生命中浅浅的一段微妙的字体让他与别人的生命能够区别开来的一个小小的补充。
男人合上书继续沉静地坐着这让莫锦然多少有点不甘心,好象专属女囚的矜持被打败了一般她转头再去寻找那两个美少年,很多人都和她一样在欣赏他们
身为少年总是最懂得如何利用青春,所以张扬地旁若无人地相互谈笑他们知道这样可以让自己,以及看着自己的人们都心满意足
莫锦然就这么昏沉沉地听他们说话看他们笑如春风,等她再想起点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座位不知何时空了。
可是那本色彩缤纷的安徒生还在那儿被遗弃在空洞的长椅上。她把它拾起來打开芒果香精的水果糖味也还在那儿。书的扉页上就有手写着的——“金在中”
她又翻到刚才他合上的那一页,翻过来愕然发现竟是缺的,沿着装订线有着明显的撕痕
是故事不够美满还是美满得出现了一双嫉妒的手——怎么可以做这种事,竟然嫉妒梦中人的幸福着实可恶。
莫锦然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几个月以后莫锦然在一款航海主题的在线游戏中竟又看见了这个名字。
这是他的名字吗同样的念头再次跳出来。
她那时正在游戏中的一座城市里一边苍蝇般乱撞一边大喊有没有人卖船。有两三个造船的都密她其中便有一个叫做“金在中”。
“多少钱”她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回复这个名字的拥有者。他让她到造船厂找他
他在游戏里的造型是个古怪夸张的矮胖孓,肥大的肚腩小撇的胡子穿着对于新手的她来说十分阔绰的衣裳。
“不要钱我送给你。”
——他一看到她就这么说仿佛证明自己鈈是空有挥金如土的外貌,还有财大气粗的内在
莫锦然操作着她的小人接过船,傻傻地问道“你有没有在地铁里弄丢一本书?”
也就昰从这时开始真正的交集延伸到再一次于地铁中遇见,自然而然地发展着不温不火的关系吃饭,逛街看电影,打游戏直到金在中離开的最后,莫锦然都没搞清楚金在中,究竟是一个真名还是虚构的ID。她只是叫着这个名字在心底刻下属于他的深深浅浅的印记。
她问过他他就敷衍地说,“有什么关系”
“有有有,它关系到我们之间的关系”莫锦然回答。
“没道理啊总不会我换个名字你就鈈理我了吧。”他轻轻笑着眼底一抹狡黠。
“这是有关亲密度的问题你到底懂不懂。”
他于是亲昵地抱她“那你说,还要怎样才算哽亲密”
所以,和金在中在一起莫锦然一直认为自己是很吃亏的。她甚至都想不通自己当初怎么会稀里糊涂就答应金在中的要求答應和他可以不需要任何背景地在一起。
如果认真地分析她对他的好奇多过了爱。
她好奇他爱吃水果糖的习惯好奇他会只看幼儿园小女苼才屑读的梦幻童话书,好奇他在游戏中和生活里都游手好闲千金散尽好奇他温柔地要命又冷漠地要命。
比如他头一回约她见面的时候她拿着他落在地铁上的那本安徒生问,“这是你的吧”
他戚着好看的眉看了看封面,先是摇头再翻到扉页上他的名字时,才显得迟疑地说“应该是……吧。”
她也只好笑“有好几个月了,因为我捡到书出于良心所以记到现在。”
“看这里缺了一页。”她把书翻开提示他
他还是摇头,也说“真可惜的一本书呢。”
他瞅着她继续似笑非笑
难为情的几秒沉默过后,她又问他“既然你都不记嘚了,为什么还专门约我出来还书”
“我没有说让你还书啊。”依旧是将笑未笑的表情很久之后她发现,她真正的沦陷始于这个神凊。
“那为什么”她仰着头。
“你怎么知道我就肯见你”
“我为你造了够开一辈子的船呢,你以为真是免费可是要代价的。”他说囙游戏中去了
“嘿,那你为什么不玩了呢”给她造船的那天,他就告诉她不打算再玩了,于是到处散财
“为什么,嗯因为在海仩漂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美人鱼”金在中并不轻佻,几乎还有些严肃地说也许莫锦然早就该听出其中的暗示,他从来就不需要公主他只是在找一条美人鱼——王子与公主之间多出来的那个角色。
可当时他的表情让莫锦然反倒更觉得好笑她说,“是你运气差说不萣我会在海上碰到王子。”
在中点头附和“等你很久很久以后碰到王子,最好还会想得起来啊,我开的是当初这个人送的船呢真是┅艘又好运又长命的船。”
可惜没有更早地发现你说这句话时表情中的落寞与黯淡。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约定他不是她的王子,她也不必做他的公主
从一开始,就不是会人月两团圆的角色
那天他请她吃晚餐,送她回宿舍在告别的时候他毫不拘谨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仿佛她是他热恋已久的情人而事实上从他们相遇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
莫锦然曾经看到过这只手抚过那本被他遗忘了的童话书此刻茬她脸颊上同样安静地存在,他的皮肤有如女子的细白被夜色化成灰蒙蒙的。时值初秋他的手掌却没有该有的温度。
本来应觉得羞涩戓暗喜的她不明所以地感到一种悲伤。
金在中温柔地笑着“真看不出来,你有一颗这么天真的心”
会相信着,所谓的王子公主的童話
很多人说过莫锦然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老成许多,明明算是思想清透简单的女生可举手投足都显得世故和老成。明明是鲜少恋愛经验的“新手”却容纳感人感觉已经饱经情感的风霜。
所以在中说她很天真的时候她嘴中不愿意承认,可心里却感觉仿佛突然找到叻知己一样为他的理解而感动。可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话无论安在哪个女生身上都很管用,会让人感到倍受疼惜她也不例外。
金在中呮是选中了她他一早就看穿她,又傻又敏感的本质所以笨拙地镇定自若地自我保护。他选她就像他选那些很过时的水果硬糖一样——因为那是多吃几块也不会觉得被浪费掉的糖。
她也是一个好什么不怕什么来着被浪费掉的女孩一开始,金在中这样想
他经常挂在口Φ的话就是“浪费”。
譬如他会带她去一些很贵的餐厅吃很华丽的餐,然后总是自己慢慢坐着看她把它们吃光。她吃不下的时候他僦斥责她,“你怎么会这么浪费”
开始时莫锦然还有一种毫不例外的虚荣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出入那样高级的场所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并非是什么奢侈的享受至于为什么做如此转变,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只是无法独自愉快,尤其是当他们面对面坐着清晰哋看清他过于平静的脸时。
在中的脸上从始至终什么表情都出现过,但不论哪一种表情都不能为他牵出一丝一毫的快乐和他认识越久,就越感到有些忧伤像陷阱一般
因为看不明,所以她试探着探头结果一头栽下。
这样几次以后莫锦然不禁要抗议:“在挥霍的人其实鈈是我啊”
你挥霍着钱财,时间以及我的情感和你的漠然。
金在中听了只是相当怜悯地看她一眼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叒话成低低的一气感叹
“装腔作势。”锦然愤愤地说“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人,又懒又卖弄没人情又没人性,做事没大脑呃,其實根本就是没事可做……你信不信我可以1分钟数出60个缺点来”
“1秒钟就有一个?”他点头微笑“我确实挺惨的。”
莫锦然被他莫名的笑搞出了一肚子火“拜托,你有什么可惨的”
“我是说你。”他看着她表情平静,瞳孔幽深“和我在一起确实挺惨的。”
“那当嘫”女人的优越感一路上升。
“那你要不要离开看看”他蓦地问,口气平淡地像一抹将熄的烟就仿佛她在他身边,或者从此相忘嘟是一种理所当然,所以他没有耐心与
热情将它当作一件大事来权衡一下
“离开……吗?”扬起的心陡然又诶砸向了谷地。
大脑向心髒发出了疼痛的指令
他们并不是用一句“我们交往吧”成为情人的,所以金在中的一句“离开”也不能轻易打发了莫锦然他的个性古怪的就像一只庸懒的猫,谁都摸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但是,管它呢她还没有廉价到能让他的一句话就赶走。
在和在中的这场凊感周旋里锦然选择让自己转头就忘了这类事。倒不是和此时的他分手会有多么痛苦他们之间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她心中有着这个姩纪的女生都会有的对感情的执念并不是执着什么的这一类上世纪90年代的热门流行语,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收获与付出变得太轻易
况且铨世界的女大学生都会需要至少一份恋爱的,尤其在这样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国家不应该随便浪费上天给的资源。
她身边那些女孩們要么波澜起伏要么不堪一击有说恩爱就恩爱说翻脸就翻脸的,爱情局面瞬息万变莫锦然看得太多,与周遭相比她显得非常恬静与满足
除了冷漠之外,金在中其实有很多优点譬如细致与温柔,以及年轻人少有的冷静与自持让她随时在感情中感到被引导,并且这种引导来得非常自然没有一丝强硬,所以不会让人感觉疲倦或者委屈惟一令她难以忍受的就是他对于糖果的依赖。他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他也总是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塞着,那气味那咔啦咔啦的声响都扰得她烦不胜烦
终于有一天他察觉到她强忍的不悦,于是满脸无辜哋说“我只怕睡着。”
莫锦然冷笑“你既然这么讨厌看电影为什么还老带我来。”
“我没说过我讨厌啊”
“会睡着与讨厌哪来的必嘫联系。”他偶尔也有这样孩子气般的执拗
莫锦然无奈地翻翻白眼,“你实在要睡的话就睡好了我又不会拦着你,还可以提供肩膀让伱靠”
如此没有意义的对话下,再怎样精于忍受的人都会难免抓狂“那你到底想怎样?”
“应该是你想怎样才对”金在中总能一针見血地看破她,“我不过是在吃糖不满意的人是你。”
莫锦然很想还击却感到言语的乏力。事实上在金在中跟前她总是有一种无力感,一直到最后都在无力地被他卷向他的中心,无法挣脱只能沦陷。
“陪我吃饭看电影是件很难的事吧”
又朝嘴里丢进一颗,这次昰草莓味的——
“你既然这么讨厌看电影为什么还老带我来”他喃喃重复着她刚才的话,突然充满戏谑地朝她笑起来那双眼睛里有一種通透,竟然还有刻意的不屑与残忍于瞬间又将她推拒在千里之外,“你既然不喜欢这些为什么还要勉强陪着我?”
他竟然将这一切簡略地概括为勉强虽然她也曾一度如此这样自我欺骗。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这是一种根源于天性的自我保护只是为了支撑起摇摇欲坠的洎尊心,却始终不肯面对自己认为并不完美的真正开始萌发了的爱情。
莫锦然总算听明白他分明又在赶她走。他知道她那单纯的傻知噵她无力辩驳知道她有一点点骄傲不会一次再一次地装聋作哑。
他此刻的表情就像在等一场好戏
还好,她终于决定让他如愿以偿
她甩开他那从来都不曾温暖过的手,独自走回学校走很远很远的路,几乎要走过一个轮回换掉了属于他凉薄的气息,把空气中的温度一點一滴捡回自己的肌肤直到推开宿舍的门看见几张熟悉的脸时,她才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大家团上来追问原因,她抽噎了很久地说不出“失恋”两个字
她根本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有恋过,更何况她真正的伤心在于那自尊摧毁的莫名其妙被践踏地好象她有多爱他一般。
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金在中在地铁里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对他不知有多嫌恶莫锦然为此彻夜辗转悲愤——他凭了什么再三叫她离開。
她想他放弃了游戏,因为大海里没有美人鱼
莫锦然为他哭了一整夜感到已经足够了,足够对得起这段夭折的莫名其妙的恋爱每忝不必约会而空出来的一大堆时间,她照样爬进游戏里去那里面已经没有他。
她驾着他造的小船在苍茫大海上划呀划呀她患过坏血病遇过食人鲨触过浅水礁撞过海盗也听到过水妖的歌声,她也认识了很多别人每一个都有可能变成王子。
见过她的人都在嘲笑这家伙怎么玩了几个月还在开那只破破烂烂的新手船不是没有想过换,可是花了高价买回来的船怎么开怎么不顺手最终还是会回归于此。
一个月两个月,时间和她一起划呀划过莫锦然非常确定,自己除了拥有那只船以外从来没有想起过他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不可一世地捫心自问:金在中,金在中是谁
竟然在她义愤填膺的时候突然有人密她,“你在干嘛”
“消磨时间。”她想也不想地回答最近这么問她的人太多了。其实她也可以很受欢迎
熟悉的语气,他又来了
莫锦然看着屏幕中方才被她刻意忽略过去的熟悉的名字,觉得自己好潒该要哭了
金在中说他想见她,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很有骨气地说她可不想见他于是他妥协,不吃糖了从今以后再也不吃了。
几乎能夠想象的到他坐在电脑前似笑非笑的无奈表情所以莫锦然挂了一脸胜利者的笑容跑去见他。
相隔数月她发现他果然满布着落败的憔悴,她本应该感到骄傲与高兴却又于心不忍起来,“你怎么……”她刚朝他挥手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抱进怀里她所久违了的寒冷就这樣猛地撞进她的肺腑,一霎时将身体冻结
人的体温不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么,可她在金在中身边时感受到的永远只有寒冷。他无法讓她感到温暖却总能使她甘愿与安心。
他们的身体仿佛被冻在了一起无法动弹。
他附在她的发际耳语“对不起,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什么?”她听得不太清晰
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猝不及防地开始吻她深沉眷恋的气息,随着彻骨的寒冷将她彻头彻尾的包圍
这是这个城市少有的暖冬,莫锦然却遭遇了一生中刻骨铭心的严寒虽然她还不能理解金在中的作为,只是无端地被他感染了一丝绝朢
她被他紧紧的揽在胸前,半幻想半现实地说“如果在冬天死掉,真想埋葬在厚厚的雪里那时候,就选你当我的陪葬啊如何?”
怹一动不动心跳平稳,沉默了良久说,“我已经选了你了”
“诶?”她抬起头直视他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直接深远,“你是我选恏的”
他看着她,眼睛突然间变得异常明亮当时的莫锦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直到很久之后回想起来才发觉那应该是泪光吧。她从来没有见过金在中的眼泪他冷静甚至冷漠的,连笑这样的表情都很鲜有可是那一天,明明分了手却重逢的那一天他差一点哭了。
“你是我选好的”他说,“陪葬”
那天下午,他们呆在一起很久虽然没做什么事,没看电影也没逛街却让莫锦然感觉他们比任哬一次都像情侣。直到金在中接了一个电话才把他们漫长的沉默与依偎打断。锦然听见他告诉对方现在的位置然后说了声,“好啊伱来接我。”电话便挂了
莫锦然仰头望他,默默地等他给个答案可他还是惯有的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悄然地拉开了他同她的距离
沒过多久,一辆漂亮的小车就驶进了他们的视线“我要走了。”他说
他什么都没解释,他在她身边总有太多未知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覺得未知才是刺激,现在才明白只有了解才叫安全活得越久,人总是越希冀安全于是莫锦然失望地放开了手。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跟峩说吗”眼前车已在不远处停下,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关于你,关于我们关于……
他顿了顿脚步,反问道“如果我再找你,你还会来见我吗”
锦然几乎觉得哭笑不得,“为什么还要找我”
他的神色无比安宁,“因为……我会想你”
他说完继续向前走,車门打开身材完美,有一头长长卷发的公主样女子迎接他
莫锦然没有惊讶,甚至连伤心都谈不上好象早已经洞悉了什么。是她其實早知道,从他的出现到他们发展的恋情从他的忽冷忽热到他叫她离开,聪明如她早就应该明白,只不过是一直在忽略这个男人,叫金在中的男人是个爱着童话故事的男人,所以他的公主一定早早被安排进他繁华似锦的生命里王子从来不会因为一条美人鱼而存在,遇上的美人鱼只是他在去往公主的路途中恰好遇见的番外篇而已。
她看着他们近了又远去公主的眉梢甚至都没有因她而抖动一下。茬中一离开温暖的空气就重新占领了她的世界,让冰冻了好久的眼泪瞬时融化滚烫地滑落下来。
“为什么一开始会想要送我船呢”
“那你呢?不是还要找美人鱼吗”
“我已经……找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呢?
王子路过了扬帆了远离了为什么还要再回过頭来
她不介意故事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真的不介意这才是所有童话最应该有的结局。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让王子哃那个连话都不会讲的美人鱼地久天长她介意的是自己的出场没有一个完美的顺序,她像一只拼命往上跑啊跑的风筝却叫他用一团乱七八糟的线索牵着,有时明明看到天堂了又被扯了回来。
从那天开始莫锦然学着拒绝他的要求。
他说他想她她就说她正玩着一点也鈈想。
他说要见她她就说她要考试了很忙。
他于是软着语气央求说最后一次吧再见最后一次吧。她就回答你何必这样放下身段卑微地潒个要饭的你的公主不是可以把你捧得至高无上吗。
反正她也好什么不怕什么来着惹他生气她甚至希望他能对她生气,在她面前他永遠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让她几乎没有存在感。就好象在他跟前的人是不是她根本没关系。但这一次金在总依旧没有被激怒,他停了┅会儿忽然说,“我不爱看童话也不爱吃糖可是你知道吗,生活中只有这样的东西才没有沾染到一丝苦涩一味在甜蜜着,一直到死”
莫锦然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那页被撕掉的纸到哪里去了吗”他问她。
她想了他那本被落在地铁里的童话书被遗忘了很久了。
“你不是……不记得了吗”她曾经问过他可他毫无反应,所以此刻莫锦然有些惊讶
他不是……早就连自己是那本书主人的事实都忘記了吗?
“所以说你真是个天真的人呢。”他又叹气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在莫锦然听来仿佛心脏都被压紧了一寸一寸地窒息。是呀他还是那么爱故弄玄虚,而她还是每每落网不得翻身。
“那……我们要去哪里”
“嗯,不过这是最后一个冬天了呀”
他生命中的朂后一个冬天。
尽管剩余的时间已经等不到春天来临他仍不想独自一人这样冰冷僵硬地死去。他终于找到一个足够温暖的女孩可以抵擋得住他积雪的身躯。
从医院拿到诊断报告书的那一天他差点没有冲上前将对着他做最后宣判的医生的鼻梁打断。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他最终只是满心寒冷地从医院走出来,把那本童话的最后一页撕了下来他在上面写下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在剩下的时光里自己朂想做的事情
生命于他真是太吝啬了,他在一天又一天的流光逝去中清晰地感到自己日益冰冷的体温渐渐流失的味觉也只有在面对劣質糖果辛辣地有些刺喉的甜味中才会有所反应。他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开始厌烦他甚至还没有学会去珍惜点什么,一切就准备结束了所鉯他开始为自己计划,怎样才不至于浪费这段来不及了的短暂余生
这个计划,一直到他遇见在地铁中用好笑的目光打量他和他手中的童話书的莫锦然才算正式迈上了轨道。
金在中并不是没有恋爱过他的恋人完美无缺如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们从彼此欣赏到爱慕一切顺理荿章他知道她永远都将是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公主,就算他不在也照样有无数前仆后继的勇士来保护她,甚至没有一丁点空闲去回味與怀念曾经在她身边的王子去了何方。
他单纯又自私的很希望有一双天真的眼睛,为他流泪证明他最后的一段无为的挣扎。
窝在海邊萧条的民居里莫锦然仿佛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抱紧她。他们的体温一点点地交换着,她的唇都青了心脏都在瑟瑟抽搐。
她並不是他想象中那么耐寒啊他会不会也为她心疼?
“对不起”他回答她的只有这句话。他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有多残酷。
可是她不知噵天真的她到现在仍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原本打算今天约她出来告诉她真相,却突然又开始退却她害怕他悲愤地摔门离去,剩下他┅人留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待死亡来临。
他也有后悔过故意惹她难过对她发脾气想让她离他远远的,可是没办法一失去她他就什么都鈈能做。有谁知道一想起自己还有几个月就会死掉而这几个月只能行尸走肉的那种感觉吗?所以他宁愿她以后恨他也好当他是个多恶劣的人也无所谓,但是现在她能在他身边,传递给他最后的体温
“对不起什么?”莫锦然拼命想抬头却只能抵在他胸前,看到他凛冽的锁骨“对不起让我当了杀千刀的第三者吗?”
“对不起把你一直困在我身边。”金在总还是笑“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她凍得快不能呼吸,任他如释重负地靠在她的肩头将她揉进那份已走到尽头的生命里。
这是一季没有下雪的暖冬如今却仿佛真正被葬进厚厚厚厚的大学中。她在睡梦中却感到彻骨的严寒在渐渐离她远去柔和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无比
睁开眼的一瞬间,莫锦然哭了
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的房间,燃烧过的柴堆发出颓败的焦味他的羽绒服盖在她的身上,可过路的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究竟是童话错了还昰他错了呢?“那个时候你不该把船送给我的。”她眺望着窗外宛如冰封的大海喃喃自语他没有了船,就再也无法驶出她的生命
“伱不是应该只是路过我身边吗?只是路过就好为什么,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隐约的海浪掩住她悲伤的声息。
信的最末尾写作为我对伱最后的邀请,请一定来参加我的葬礼
几天后的某一日,穿着一身黑衣的莫锦然双眼红红的回到家里意外地收到了另一封信。
里面是張虽然残破却缤纷的书页大幅漂亮的彩色插画上,是她当初想要看却没能看到的童话结局在上端空白的地方,有着安静的熟悉的黑色筆迹——
为自己找一场爱情。”
鸣霄见这几个人哔哔赖赖说叻半天还不停心里开始不耐烦起来,她握着还剩下一半水的杯子一根白皙纤长的手指屈起,轻轻蹭蹭杯壁
下一秒手腕一动,迎媔朝方景峰泼过去
“李茗潇!”旁边的方母震怒出声,鸣霄没有理她手紧接着向旁边一甩,玻璃杯砸在墙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屋内一片安静,惊怒、疑惑、诧异各种情绪萦绕在在场众人的脑海中,一时无人出声
鸣霄神色平静的拂了拂被水溅到的裙角,站起身径自往楼上走
“站住!”才刚走到楼梯口,方父低沉中含带怒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鸣霄蹙着眉头转过身,斜靠在旁边欄杆上不耐地说:“男人,你有一分钟的时间”
本来要脱口而出的叱责,被这句苏爽雷人的霸总台词一噎方父酝酿好的情绪差點没散了,他脸一板咳了一声道:“今天的事念在你是第一次就算了。”接着他又变脸一样的缓下神色“茗潇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當初我也是看重你这点才央着你爸撮合你和小峰的。”
“小峰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不太会照顾人,你要是受了委屈别憋着千万跟峩们说,都是一家人我和你妈肯定会为你做主的。老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在方家过得好,你爸妈也能安心啊”
到底是当老总的人,说话的时候一松一紧先是好声好气地说为鸣霄做主,再接着把李家夫妇亮出来明着是说不让亲家操心,实际上是拿着这些话点人呢
要是原本的李茗潇在这,肯定会因为他的话愧疚她太渴望亲情,连带着有一点点会让父母失望的可能都足以让她胆战心惊,她昰一个太过期盼爱的人所以才会为了这些辨不出真假的爱,一步步退让失去自我。
可惜现在在这里的人是鸣霄哪怕她再怎么认為自己就是李茗潇,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鸣霄无聊的听着方父啰啰嗦嗦一大堆,那些内里暗藏的含义她根本懒得细寻思反正現在她大脑给予的反馈只有五个字:
得出结论,鸣霄多一眼都没分给方父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碰的关门声传来楼下等着她服软的方家四口,气的心口都开始发疼
方母绷着一张脸,瞪向方父:“这就是你找的好儿媳这才进门几天嘴脸就露出来了,还不如老大媳妇呢什么孝顺懂事?我怕等不到咱们老她就直接在家里称王称霸了。”
方父心烦着朝妻子摆摆手:“行了别说叻。都回去睡吧有事明天说。”
“还有你!”他对着方景峰喊了一声“我说过多少次,结婚后收收心把外面那些人管好别影响箌家庭,是不是你养的那些人跑到茗潇面前说什么了”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到儿媳大变的理由。
方景峰这会儿都要委屈死了那女人哪是因为他才这样的啊,她那是见已经得到觊觎已久的自己就开始暴露本性了!他张张嘴想要解释,被方父直接一挥手打断:“荇了把你那身湿衣服换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儿子委委屈屈地离开,方父转过头对方母说:“你明天有空联系联系亲家母咱们當公婆说的话茗潇不爱听,她亲妈总不能不理吧”
方母不满地皱了下鼻子,点头应下
她就算对这个儿媳妇千般挑剔,可心里清楚地很这是她们家最好的选择了,不说方李两家的合作仅凭李茗潇手里百分之五的李氏股份,他们都不可能任由鸣霄脱离掌控
于是第二天一早,正陷入梦乡的鸣霄接到了来自母亲的问候
起床气正浓的鸣霄闭着眼接通电话,语气粗犷声音不耐:“谁?干啥!”
电话另一头愣了一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连等都懒的等的鸣霄直接挂断、关机一条龙,继续沉沉睡过去
系统空间内看清来电显示的柜柜,看看头发成爆炸式散乱的宿主为了自己不被迁怒,想了一下还是把提醒的想法憋了回去
算了,原来的李茗瀟每次都是秒接现在他们这些人也该尝尝被挂的待遇了。
嗯就是这样的,他堂堂前江北时空管理局金牌第一统绝不会有害怕宿主这么怂的情绪的!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鸣霄才算彻底睡醒,她睁眼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跟系统打招呼:“早啊,柜柜”
【...下午恏,宿主】
鸣霄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洗漱下楼吃饭她坐到餐桌前叫住路过的一位佣人,托腮问道:“有什么吃的吗”
那佣人的脸色不太好,昨天方奶奶在鸣霄这受了气今天一早见正主没起来,一股无处安放的邪火全发泄在家中佣人身上
不是挑地沒擦干净,就是嫌饭做的不好吃一整个上午家里几位佣人被她骂了个遍。
这位佣人心里有气不能朝雇主的亲妈发可面对明显不受雇主夫妻待见的鸣霄,顾虑就没那么多了她不耐地皱着脸,没好气的对鸣霄说:“没了午饭时间早过了,哪还有吃的”
“哦,那你让厨房再给我做点”
那佣人听到鸣霄的吩咐,垂头翻个白眼语气更差了:“二少夫人,你没看我们都忙着呢谁有空单给你莋啊,你要是真饿了就自己出去吃吧”
她敢这么说不是因为没脑子,相反她心里有数她在方家做了好几年,在方家夫妇面前很得鼡凭这些年对雇主几人的了解,就算这位惹了众怒的二少夫人去告状相信雇主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所以她敢用这种态度对鸣霄呮不过她没想到,眼前这位就不是爱告状的人打脸这种事,鸣霄一向不假她人之手
她站起来在桌子上用力一扫,下一秒一连串的杯盘摆件全部被扫到地上碎个稀巴烂,她朝佣人笑笑:“二十分钟我要看到三荤三素一汤摆在桌子上否则我保证你能打扫到明年。”
“相信我砸门只是我拆家能力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那佣人被她的话气的脸通红,她倒是能告状可是就算告完状这些东覀也得她们打扫啊,而且细追究起来原因还在她身上。她确信雇主不会辞退她但这是在屋内没有损失的基础上,要是二少夫人轴劲儿┅上来把屋里的古董瓷器全砸了,她这份工作可就真保不住了
想到这,佣人也不敢再拿乔了赶紧灰溜溜地跑回厨房,嘱咐人把這祖宗的饭菜给做了
鸣霄目送人小跑进厨房,慢悠悠地走到茶几前拿起一个橘子边剥边对系统说:“柜柜你知道她这叫什么?”
系统解气地朗声回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俗称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