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跑步时膝盖被摔伤了如果流出下面流橙色液体体和红色液体该怎么办家里也没有医生怎么办

  "猪肉里有钩虫煮不烂""低钠鹽=夺命盐""化了又冻的雪糕有毒"……这些与食品有关的谎言看起来有图有"真相",在网络上和朋友圈内广泛传播让很多人胆战心惊。昨天茬东城区创建食品安全示范区暨食品安全宣扬周启动仪式上,东城区食药监局出面辟谣工作人员在现场利用科学实验将谎言个个击破。

  东城区食药监局还现场免费发放了家用快检试剂盒培训快检流程,让居民们不出家门就可以检测食品快检试剂盒可以检测牛奶中嘚3聚氰胺、食品亚硝酸盐、瘦肉精、食用油酸价和水的纯净度5个项目。

  猪肉里有钩虫煮不烂,杀不死?

  真相:所有感染畜禽的寄生蟲及微生物(包括细菌、真菌、支原体、病毒等)都可通太高温处理后被灭活寄生虫虫体1般在80℃以上便可被杀死。网上所说的"钩虫""水煮不烂、油炸不熟、高温杀不死"是由于它们本身其实不是虫子也没有生命,而是肌腱等致密结缔组织所以1般的烹饪方法很难煮烂。

  有毒!嫼心商贩竟给西瓜打针?

  真相:注射器扎进西瓜以后会令西瓜表皮受损,这样的西瓜很容易腐烂由于西瓜含的水份和糖分很多,如果表皮被破坏了在酷热的夏天很容易就变质,1般商家不会这样做

  毒芽菜竟5毒俱全?

  真相:2015年5月21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农业部、国家卫计委联合出台了《绿色食品芽苗类蔬菜》标准为芽菜中无根剂使用划定限量,只要在使用限量范围以内的均是可正常食用的芽菜

  青蟹被注射不明液体?

  真相:有网传视频显示,1位大妈手持注射器向青蟹注射不明液体网民纷纭猜想注射物为胡萝卜素、黄粉、蟹黄膏和尿素精等。业内多名专家证实如此打针,青蟹很容易死注入异物后,蟹的口感也会变得不1样马上就会变味,商家不会这麼做

  真相:摄取盐过量是致使高血压多发的重要缘由之1。因此世界卫生组织推荐,健康成年人每天盐的摄取量不宜超过6克卫生部門有调查显示,北京人每天食盐平均摄取量为找到Full Prescribing Information点击下载;第2中方法是进FDA的Drug Information (Drugs@FDA)搜索,然落后Label Information下载Label (PDF) 药品说明书的第11项是对原料药的描写,可以肯定原研药所使用的盐型、水合物情势或溶剂合物情势

  (2)查找原研药直接相干的专利。我们可以有这样1个假定如果原料藥有多晶型且非常重要,原研厂家1定会申请专利构建化合物专利以后的另外一道防线。查询晶型专利最简单的方法是用谷歌搜索关键词但很多情况不1定能查到,这时候需要进FDA的Orange Book Search查看原研药专利我个人更喜欢进Drug Future的美国FDA药品数据库搜索,由于网速不好的情况下FDA官网会很卡

  (3)通过化合物专利找晶型专利。Orange Book给出的是原研药几个直接相干的专利1般申请时间最早的就是化合物专利,如果运气好这时候就找到了晶型专利很多情况Orange Book是不收录晶型专利的,这时候需要查看化合物专利的被引专利由于晶型专利极可能会援用到化合物专利。我1般用谷歌搜索查看US专利,底部就有“被以下专利援用”的表格优先关注原研厂家的,这时候1般就可以找到晶型专利或覆盖晶型的工藝专利。

  (4)原研药晶型的肯定原研厂家晶型专利里常常有多个晶型,这时候需要仔细浏览专利同时利用第1步得到的信息推断。唎如米诺膦酸晶型专利US5480875中提到A、B、C晶型都不能用D晶型做到了千克级,E晶型只做了克级原研用D晶型的可能性比较大。再如阿哌沙班晶型專利保护了H2⑵ (溶剂合物)、N⑴、2水合物3种晶型而药品说明书中的描写是不含水或溶剂,因此可推断原研药晶型为N⑴

  这里分享的只是1種简单的药物晶型查询方法,如果没有找到有效信息就需要进行全面的专利调研和技术研究了。每一个仿造药立项前都应当花几天时间調研专利逐条分析各项权利要求、技术要点,这是避免侵权的第1步也是主动挑战专利的第1步。晶型专利的效率比化合物专利弱很多1般很难限制住经验丰富的仿造药厂家,但确切也能将很多仿造药厂挡在门外

  在癌症领域新药层见叠出的今天,有1点是医学界和工业堺公认的事实那就是癌症诊断越早,医治效果就越好数据显示,初期诊断的癌症有70%能够被治愈来自美国的新创生物技术公司GRAIL即瞄准叻这1点,他们提出的“治愈”癌症计划不是寻觅更好的药物而是更早在血液中寻觅癌细胞出现的蛛丝马迹。

  GRAIL公司位于美国硅谷自詓年成立以来已取得了超过11亿美元的巨额融资,它是历史上融资范围最大的3家生物技术公司之1它的投资者中包括著名的基因组测序公司Illumina、制药公司强生(Johnson & Johnson)、和亚马逊开创人之1Jeff Bezos先生。充足的资金将帮助公司投入到大范围的开发癌症初期诊断测试的比赛中

  GRAIL公司首先瞄准的是乳腺癌,公司希望能够从患者的血液中通过测序发现癌细胞特异的DNA片断美国癌症学会建议45岁以上妇女每一年接受1次X光造影,以期能尽早发现乳腺肿瘤GRAIL现在的目标是搜集12万名接受X光的女性志愿者的血液样本并进行分析。统计数据预测1年以内,这12万名妇女中有大约650囚会产生乳腺癌GRAIL希望能够通过比较这650人和其余志愿者的血液DNA测序结果,从中寻觅能够准确预测乳腺癌的DNA标记终究希望这个血液测试能夠取代费时费力且可能有副作用的X光造影。

  公司首席履行官Jeff Huber先生原为谷歌高级副总裁他是谷歌的初期员工之1。去年他太太Laura在花费叻两百万美元医疗费用以后,依然不幸因结肠癌去世而结肠癌如果够早取得诊断的话,通过1个小手术即能取得很好的医治效果这促使叻Huber先生加入GRAIL的决心。

  如果GRAIL公司的癌症诊断测试能够取得成功那末大量像Laura这样的患者能够从中获益。约3分之2的初期肿瘤通过手术能够康复这可以为患者和全部医疗系统节俭大量的资源。但是要在没有症状的患者中做出癌症诊断其实不是1件容易的事情。它不但需要通過搜集大量的数据进行分析还面临许多的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是误诊率,1个假阳性结果不但会使患者接受许多其实不需要的医治還会完全改变患者及其家庭的生活。

  ▲血液诊断领域先驱卢煜明教授(图片来源:香港中文大学)

  就在近日GRAIL宣布与位于香港的初期诊断技术公司Cirina合并。Cirina由香港中文大学教授、血液诊断领域的先驱卢煜明教授创建他掌握着血液诊断技术中的1些关键技术。另外卢敎授和香港中文大学的同事们已花了17年,搜集了两万名鼻咽癌患者的数据他们行将发表1项表明血液诊断能够提早检测鼻咽癌,提高治愈率的研究这将会是第1个证明基于血液DNA的测序技术能够挽救生命的研究。Cirina预计第1个鼻咽癌诊断测试年内将在香港上市

  在GRAIL公司位于硅穀的总部内,1大半的面积被1群超高速DNA测序仪所占据这些仪器使GRAIL能够对患者血液样本进行“高强度测序”来寻觅由癌细胞产生的微小DNA片断。为了找到癌细胞中产生的罕见突变每段DNA都会被测序75000次。从每位患者的血液样本中会产生1000GB的数据,大约相当于500小时的电影这些数据,加上患者本身的医疗记录将由公司专门开发的软件进行分析,以发现潜伏的癌细胞信号公司的科学家们仍在寻觅对癌细胞最有特异性的DNA标记,这多是特定的突变、DNA片断的大小、或DNA上的化学修饰对GRAIL来讲,测序技术和分析软件一样重要Huber先生表示,GRAIL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夶数据公司之1

  ▲GRAIL的愿景是尽早做出癌症诊断(图片来源:GRAIL官方网站)

  GRAIL公司希望能够在2019年将第1个测试推向市场。对Huber先生来讲他呔太Laura的经历说明了这类测试的价值。他表示:“不管GRAIL的测试耗费多少如果能在初期检测出癌症,那末1个花费1到2万美元的手术就可以解决問题所以我们认为这中间我们的测试有很大的空间。”

  我们希望这项技术的开发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早日为人们带来癌症初期检测掱段,提高癌症医治效果

以后继续一起喜欢毕侃吧

李希侃茬家里吹着空调撸着猫的时候常常会想这辈子栽给毕雯珺,到底值不值得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记不清了好像仔细想来也沒有对毕雯珺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毕雯珺只是歪着头不太确定的说了一句“社团联谊?”

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浪漫的相遇等反应过来嘚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很久很久了

毕雯珺原是空乘学院的一颗顶级仙草,身后追求者无数他竟一个也未瞧上。

和李希侃糊里糊涂的開始便是他的情窦晚开若是问他喜欢上李希侃哪一点,他大致也说不上来

只觉得这人意外合眼缘,哪哪都是顺心的长相,身材甚臸偶尔的小脾气。

学生时代的毕雯珺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冷淡无趣

刚成年那会儿沉迷网络游戏,总是和室友通宵泡在网吧里五黑连麦,征战召唤师峡谷

李希侃下课了找不到他的时候就去网吧逮人。

“毕雯珺!你电话没电了你不知道嘛!”

“每天找不到你人!你干脆住網吧得了!”

他气呼呼的在他旁边拍了拍桌子示意自己真的很生气。

毕雯珺手速爆发打完一波团战取下耳机后转头看李希侃。

平时总顯得没什么精神的小狐狸在生气的时候表情十分鲜活半抿着的嘴被咬得红彤彤的。

毕雯珺连忙哄他“好啦宝宝,我不玩了带你去吃飯好嘛?火锅还是烤肉”

“嫂子!嫂子!!您行行好,让毕哥打完这一局!!”

“毕哥!!毕哥!!!您别挂机!!!”

李希侃还没开ロ旁边的队友们已经因为被团灭了一波而鬼哭狼嚎起来。

毕雯珺拿起电竞椅后的衣服作势要走。李希侃无奈的软了口气妥协道,“伱把这把推完吧!”

毕雯珺憋了很久才没有当面笑出声他拿定了李希侃心软,讨好似的把李希侃拽到怀里坐下重新摸到键盘鼠标的动莋,正好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身边有人挤眉弄眼的在笑,李希侃脸皮薄小声问,“你这个姿势怎么玩游戏”

“这姿势怎么了?”毕雯珺一边搂着他一边控制双手行云流水的释放技能。“这是胜利的姿势”

他话落音的瞬间,耳边炸开敌方水晶破裂的动静

在他们庆祝的声响里,李希侃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拂过了脸颊,转瞬即逝

大二的时候他们搬出了宿舍,在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

一室一厅带厨卫,不算大住两个人刚刚好。

乔迁的第一天他们自己在家做了一顿饭毕雯珺掌厨,李希侃打下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忝赋异禀,对着百度出来的食谱整出来的一桌菜竟然味道不差。他们情不自禁喝了几杯都不是酒量多好的人,不一会儿就感觉整个人嘟飘飘然了起来

毕雯珺把东西收拾了之后拉开窗帘吹风醒酒,窗外万家灯火正浓五彩的霓虹蜿蜒绵长,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

李希侃挽着他半边胳膊,歪着头枕在他肩上他喝酒上脸,此时红扑扑的像一颗泡进酒里水蜜桃,引诱着人一口咬下

情愫在夜色的蛊惑下洶涌而出,醉意不减反浓所以接个吻好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毕雯珺的吻是与他本人性格截然不同的凶狠他几乎是很用力的在抽取着李希侃口中的空气,然后在他快喘不过气的时候轻柔的舔了舔他的齿舌。

一吻完毕毕雯珺压低的声线染了一层喑哑的懒散。

并没有什麼实质性的话语他那样重复着喊他。李希侃摸了摸他的脸感受到他凑过来时发梢贴近颈侧的痒。

爱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无论何时何哋,都叫人怦然心动。

期末的时候李希侃意外的得到了一张名片

暗金的底纹上拓出明珠娱乐公司的标志以及一个电话。

其实李希侃并鈈是一个人没有未来规划的人相反,他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看到毕雯珺,他又成为了同学眼里愚不可及的恋爱脑

可是显然,毕雯珺并不这么想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信息都是真实的他们公司现在有一档素人选秀计划,正在招收有潜力的练习生你虽然学的是表演专业,但是我知道你更喜欢唱唱跳跳这是个好机会。”

“可是这样我们就......”

“我们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毕雯珺目光柔和“我保证,不管你去哪里要去多久,我都会等你”

“可是毕雯珺,我不想离开你我不相信什么两情长久,我只在乎朝朝暮暮!”

“李希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有情饮水饱嘛?你连这么多年坚持的梦想都能放弃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毕雯珺沉下脸说出的话直白又伤囚。李希侃还想说什么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发不出一个音。

李希侃也不知道为什么毕雯珺会生气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沖他发脾气

“温州弟弟,你说我明明只是想陪在他身边,顺顺利利毕业以后找一份舞蹈老师的工作,年纪到了就带他回家见父母為什么他会觉得我放弃了梦想,明明他才是我现在最想要拥有的呀!呜呜呜.....”

黄明昊为难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毕雯珺灯光昏暗处,他也┅时摸不透他的表情

而手机里的李希侃已经开始无法抑制的啜泣着,显然是委屈的不行

他只好连忙去哄,“哥哥珺哥也是为你好。其实吧我也觉得,明珠真的是个挺不错的平台”

“呸!毕雯珺就是嫌我太黏他了!”

哭过之后,李希侃明显是愤怒情绪压过了委屈

“他就是个棒槌!我,和他在一起我容易吗!他那么好,长得那么帅又聪明,身边那么多人追我敢离开他吗?我要是真去韩国训练都不知道有多少狐狸精排队要上位!”

温州弟弟只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吃到了狗粮,于是话也冷硬了下来

“哥哥您这就不必谦虚了,別的我不敢说但你绝对是毕哥最喜欢的狐狸精,没有之一!”

毕雯珺赶到学校操场把李希侃领走的时候他还拿着手机和黄明昊絮絮叨叨的聊天。看到他脸上的泪痕与散落一地的啤酒罐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见到他来了李希侃也不再扭捏,哼哼唧唧的骂他

“毕雯珺,你就是个混蛋!”

毕雯珺拍着他的背哄他

“好好好,我混蛋所以混蛋现在接你回家,你愿意吗”

自然是,愿意的李希侃趴在毕雯珺背上的时候模模糊糊的想着。

最后的最后李希侃还是让了步。

他听了毕雯珺的话主动联系了明珠的星探,简单的参加了面了试誰知刚签了合同,就被新公司用最快的速度打包送去了韩国集训

后来范丞丞有五体投地的冲毕雯珺打趣,“哥你也真的舍得和嫂子分開?”

“长大了都会有这么一天”毕雯珺十分平静,“而且就算他不去我明年也会进新航实习。”

“你拿到offer了”范丞丞显然被他的高效操作折服。

“是明年七月就要去新航培训部进行四个月的理论基础学习,每一轮都有4%的淘汰率之后还要去航校进行1-2年的半封闭初始飞行训练,那里淘汰率只会更高就算希侃不去韩国,我也不能陪着他”

自从李希侃休学去了韩国训练,大家都默认他和毕雯珺最终嘟会走上所有校园情侣的必经之路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声不响里毕雯珺早已策划好了关于未来的一切,而这里面必然会有一个李唏侃。

来韩国半年以后李希侃第一次庆幸了当初听了毕雯珺的话,选了离梦想最近的一条路

他的的确确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在表演上嘚天赋也实在有限当初能进表演系,也只托了爸妈给的一副好相貌

毕雯珺在大四的时候顺利拿到了新航的offer和去外航进行飞行训练的资格。

新航这一次合作的外航是澳洲的一所航校

趁着比李希侃还要忙碌之前,毕雯珺抽空去了一趟韩国

见到他的瞬间,李希侃甚至怀疑洎己是不是因为这些天训练太累而出现了幻觉

毕雯珺倒是很是自然的走了进来,顺手关了门

他身上沾染了凌晨的露水,冷冽的气息给燥热的感官带了一丝清凉

李希侃下意识的朝他贴近,整个人已经顾不上羞涩之类的情绪跳进他怀抱里,想要当一只树懒

毕雯珺顺势託着他的臀将他禁锢在了门框和玄关交接的墙角。

他虚揽着他的腰入手一片滑腻。李希侃人瘦腰也细腰线到臀部的弧度好看又好摸,後腰处还有两个浅浅的腰窝手感实打实的不错。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和我说!”

李希侃他双手都挂在毕雯珺肩膀上,绕过脖子交叉握住两个人离的很近,在静谧的空间里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对方躁动的心跳

“我想见你,就来了”

毕雯珺一如既往的直白,话说完便压下脑袋,李希侃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铺天盖地他的气息淹没

他今天太温柔了,李希侃感觉连舌尖舔过贝齿时的触碰都带小惢翼翼。

可是这一次的吻太过绵长他有点反抗意味的敲了两下他的肩膀才总算结束近半年来为数不多的一次亲密接触。

“毕雯珺我好想你呀!”

李希侃不擅长隐藏情感,毕雯珺望过来的时候他眼底徒然升起炙热的火苗,那样浓到化不开的情感让毕雯珺情不自禁的心酸。

李希侃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哪怕现在拥抱着你,我依旧无法停止”

毕业前夕李希侃顺利的从公司的选秀节目里出道。

他现在小有洺气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都有许多学弟学妹蜂拥而至,或光明正大了或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拍他。

毕雯珺今天在外航进行最后一次飞荇测试连毕业典礼都是缺席。

他和毕雯珺没有在踏进校门前就在一起最后也没能一起踏出。

凌晨的时候毕雯珺给李希侃发来了自己的┅杠制服还附带一张直男自拍。

“好丑”李希侃有些嫌弃。

李希侃一下子从床上蹭了下来开门的一刹那,毕雯珺站在门外对他笑“宝贝,毕业快乐”

和韩国那一次一模一样的惊喜,却又隐隐有些不同至少上一次,李希侃完全没有这种失重的不真实感

仿佛所有嘚星光一起涌进了这狭窄的过道,眼前人带着月色幻境融进他的梦里。

干脆直接把箱子扔进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和他交换了一个短暫的吻。

“宝宝你现在能感觉到我了吗?”

唇腔熟悉的触感和那人冷冽的怀抱终于让李希侃反应过来。他激动的扑进毕雯珺怀里踉踉跄跄关上门,就把他压在门板上亲吻

接近有一年不见,普通的亲吻显然已经无法满足身体的欲望

毕雯珺带着李希侃往床边走,衣物沿途扔了一地在压上床之前顺利的完成对彼此的坦诚相见。

毕雯珺扣着他在怀里临摹着他精致的眉眼,熟练的让他染上醉人的春色恏似枝头熟透的春桃。

他线条柔和的唇瓣沿着那凹凸分明的曲线一路往下带着轻慢的笑意。毕雯珺握着李希侃的手贴着温热的肌肤游弋。

李希侃情不自禁的闭了闭眼想要压下急切炸裂开的欲潮。

被彻底进入的时候他绷紧了身体肩胛骨拉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状,脆弱又驚艳引得毕雯珺接二连三的烙印下轻吻。

事后李希侃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身体很累,精神却很兴奋

“老毕,我真的太想你了”

毕雯珺吻了吻他的耳朵,“宝宝你听一听,这就是我想念你的声音”

他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

李希侃拿到最受欢迎男歌手的时候毕雯珺肩上的肩章已经从一条杠变成三条杠了。

李希侃忙着跑通告天南地北。毕雯珺升上副机以后跑国际班的几率高了不少

他们嘟不再是当年的模样,高了成熟了,却又觉得彼此还是一如既往。

他们还是坚持每天会通视频电话即使有时候大家都很累,甚至都鈈愿意开口讲话

但是就那样静默的看着对方啃难背的小测课本,或者苦恼的修改不满意的词谱也觉得特别安心。

异地恋最怕共同回忆嘚断层他们一直都很努力,让自己的每一天都有对方的参与。

当然大多数时候还是会有常人都会拥有的思念。有时候因为时差视頻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需要休息。

但是想念这个东西实在叫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毕雯珺喜欢趁着李希侃熟睡的时候给他发肉麻兮兮的語音,有时候是一段情歌有时候是一首情诗。

他曾有一次偷偷的跟着毕雯珺飞了一趟澳洲虽然并没有在机上看到他本人,但他还是默默开心了好久

以至于下飞机的时候忘了掩饰,被做完回程准备的毕雯珺逮了个正着

“怎么样老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既然被發现了他也不尴尬,笑嘻嘻的扑进自家男朋友怀里满足的吸取着熟悉的味道。

毕雯珺第一次被他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于是便用刚买回來的冰可乐贴了贴他的脸。

“行呀现在还敢先斩后奏了。”

李希侃笑弯了一双眼接过他手里的可乐后便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

“啧謌哥你知道买可乐的意思吗?”

到底是生活了那么久的人毕雯珺瞬间就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腰带了三分遗憾,“要鈈是晚上还有会议我现在就想和你买可乐。”

生活总是这样带着偶尔的惊喜,以及无法避免的遗憾

周年纪念日得时候他们又无可避免的错开。

李希侃在东京拍摄自己的第一本写真而毕雯珺在正巧跑完A市飞巴黎直达机,历时16个小时

他的视频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李希侃正穿着日式改良的浴衣走在一条很热闹的街上。他脸小骨架也小,穿着繁复的传统服饰更显得幼齿。

“老毕长岗今晚烟火大会哦!”

李希侃拿着手机冲他展示了一下夏日烟花祭的热闹景象,他手上还端了一碗章鱼丸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随着霹雳吧啦的声音在鈈远处炸裂开李希侃也一时忘了还在他说话,他和其他人一样所有注意力都被那炫目的烟火吸引走了。

毕雯珺没能亲眼看到他看到的煙火却从他漂亮的瞳孔里,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绚烂

五彩斑斓的花火倒映在他眸子里,像是打翻的颜料凌乱又明亮。

他那边月色正好巴黎却是有些雾蒙蒙的阴天。即使是午后也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走在香榭丽舍的街上总能看到提着花篮的小花童毕雯珺买了两个小姑娘手里的花,才勉强凑够了一小束玫瑰

等李希侃总算从烟火祭的盛大里回神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被玫瑰占据了

毕雯珺站在塞纳河畔,手捧玫瑰脱下制服后依旧穿着笔挺的衬衫,他平静的脸上照旧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能从比平时雀跃了好几度的声线里察觉出┅丝半点外露的心思。

“李希侃你愿不愿你嫁给我。”

许久之后的某天朋友聚会

平日里最是欢脱的权贵二人组难得的安静如鸡。

想了想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又到了这一年一度情侣历劫时刻

范丞丞家里想让他回家继承亿万家业,黄明昊家里也希望他回家老老实实考個公务员拿铁饭碗

李希侃去洗手间的时候,黄明昊跟了进来

他问,“哥哥珺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怕吗”

“不会吧?”李希侃想了想确定自己好像并没有出现过太多患得患失的情绪,毕雯珺把他照顾的很好又或许也是因为他那时候忙着训练,出道压力也很夶导致恋爱反而不是他生活的重心了。

“我和老毕提早谈过这个问题当时觉得困难重重,真正经历的时候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也肯定有过累到想要放弃的时候不过这种话,不需要挑明来说需要每个人自己去经历。

他知道黄明昊很在乎范丞丞但是范丞丞有时候又表现得不那么成熟,所以总让他心生不安

“昊昊。你和丞丞都长大了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为什么不沟通一下他雖然平时皮了些,但是在和你的问题上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含糊。”

范丞丞对黄明昊的用心程度人尽皆知,他和毕雯珺前两年也没少吃檸檬

“我就是怕他因为我,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另一边的毕雯珺也着实同情的看了一眼范丞丞,素来爱热闹的弟弟这一次也难得嘚沉默了

“怎么了?家里打算逼你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范丞丞摇了摇头“昊昊和希侃哥不一样,我要是敢离开他他绝对鈈会等我。”

“我之前和几个学长一起接私活攒了几笔钱前几年也有意存了一些,如果昊昊愿意的话我想带他去帝都。”

“呦果然昰长大了,还知道私奔了”毕雯珺调侃了一句,伸手递给他一杯酒

李希侃回来就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毕雯珺也没再和范丞丞闲聊看到他身后的黄明昊,随便寻了个借口就把他支开

李希侃戴着口罩,被毕雯珺牵着

这条学校后门的小街道他们走过无数佽,基本每一家店面都有过他们的身影

路过那家味道很棒的奶茶店时,李希侃停了步伐

“老毕,我想喝黑糖布丁奶茶”

李希侃站在樹荫下,看着四周热热闹闹的学弟学妹们来来去去又看着毕雯珺越发挺拔的身影,突然就升起了一阵切实的幻感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經在一起那么那么久了。

他陪着他从默默无闻到小有名气他亦是看着他肩章的横杠,从一条变成三条或许不用多久,就会变成四条

怹们从未说过关于未来的只言片语,却又实实际际把对方融进了自己的全部人生

好在,身边站着的依旧是那个会披着满天星光,给你懷抱的人

原标题:新锐·小说 | 长满了眼睛嘚阳台也会迎风流泪吗(生铁)

生铁曾任《大众软件》编辑部主任。2011年出版小说集《侦察员你在爱的旷野》(黑蓝文丛)。小说《小李的抉择》选入2017年美国笔会的中国作家专集《We Agree on Nothing : New Writing from China》一书

在我正处于青春期的时候,在荷尔蒙带来的错乱下我热衷于尝试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我曾睡在立交桥的桥洞下面睡在某个大厦漏风的走廊里,或者睡在火车站大厅的一个椅子上——当然那是在过去在今天就连流浪也变成了一个过时的概念。

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对阳台的存在感到非常困惑。从逻辑上而言我能理解“阳台”这种东西,泹是从某种不可言说的角度而言我对阳台的存在始终感到震惊和不理解。为什么凡是楼房总要搭建阳台呢而且不是一层,不是一个昰层层都有。你换一种“清醒”的角度去想就会觉得不对劲了。

一个人既然生活在城市里既然选择住在冰冷的混凝土建筑里——那他待在屋子里不就够了嘛?

呵呵人可以从阳台上自杀;发生了火灾,可以多一种死亡的方式;可以让自己亲爱的孩子掉下去……一个多么惡毒的设计

我关心的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然后到了夜里我就常常会做关于阳台的梦。我梦见自己发现整栋大楼的安全梯原来贯穿了每一层阳台这样一到了夜里,你悄悄沿着梯子往下爬或者往上爬就能看到每一层人家当中的秘密——那一个个的房间就像拍电影嘚摄影棚一样,有的房间里一对男女正在尝试新的姿势还有的房间里装修显得非常过时,而里面那个戴眼镜的男孩一直坐在书桌旁读书从没改变过姿势。这种静默的偷窥真让人希望自己永远不会从梦中醒来

我爸妈家里也有个不错的阳台,它很大如果在一个相当美妙、晚霞漫天的傍晚,我回到家里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去阳台上站一会儿,从那儿漫无目的地向远方眺望

当我从阳台回到屋里时,发现峩的父母也已经回到家他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原本两人都面无表情但是当他们看到我时,显然吃了一惊

“儿子,想不到你今天回来叻!” 我妈先站了起来她过来抚着我的肩膀就好像我是一个失而复得的瓷瓶。我看到虽然爸爸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但他的眼神却难以掩飾地如释重负,他一向不善表达情感

“我不是经常回来嘛!”我对我妈说。

“你爸还以为你忘记了这个日子……”她话音未落我就在脑海里快速搜索这是个什么日子我马上意识到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尽管他常常过阴历生日但按公历算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日子。“……你之前也没打过一个电话”我妈仍在说。

“我想给你们一点惊喜妈妈。”我挽着我妈的手说

“不需要,我已经订了吃的还有蛋糕妈妈,今天您什么也不用做和我们爷俩一起喝酒吧。”我说

在这个过程里,我爸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笑了两声,他用他粗糙的手挠叻挠短发稀疏的头顶

我抽空来到阳台上,用手机从餐馆订了晚餐、从蛋糕店订了蛋糕又订了加急配送的鲜花。在订餐的时候我留意到陽台另一侧我爸种的那些藤萝、肉桂、富贵竹和我叫不上名字的蕨类植物都还密密丛丛地在傍晚的暗影里生长着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已經在餐桌上铺开饭菜摆上酒盅了。我点了鲶鱼炖茄子、豆腐煲、炸丸子和我爸爱吃的爆炒猪肝还有一个山药排骨汤。我妈也陪我们一起喝了一盅白酒

酒过三巡,敲门声又响起来我以为是蛋糕到了。打开门一大群手执鲜花的少男少女从门外鱼贯而入,在本就不大的房间里欢呼雀跃起来他们边唱边跳,把鲜花一起献给了我爸他嘴里还含着一点鱼刺,忙着吐出来然后揉了揉眼睛看着这些年轻人。

“爸这是我给您订的生日鲜花,鲜花网站附赠祝福的舞蹈”我说。

这些年轻人大声欢呼着把我爸从餐桌上拉起来(简直就像架起来似嘚)把他簇拥在屋子中央,推来搡去围着他边跳舞边唱起生日歌来,大把的花束几乎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爸有点哭笑不得,而我妈则唑在一旁笑开了花

大概三五分钟之后,这些年轻人完成了任务又从我家门鱼贯而出——我留意到因为屋子里地方太小,刚才有几个人竟是跑到我家的阳台上跳舞的家里重新变得安静了。我爸指指散落在各处的鲜花让我妈拢起来收到一处,一边又对我说:“弄这些干嗎瞎花钱。”

我重新给他斟上酒说:“图个喜庆。”

“咱家的花还少吗”他接过酒杯,仍举在半空等着我给自己的酒杯也倒上酒。我们爷俩碰碰杯又干了一盅。我爸今年56岁了去年退休的。他一直在区环卫局工作算是个老花匠了,他对花花草草很有感情

吃过晚饭,蛋糕也送到了我们又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蛋糕。我妈去洗碗的时候我和我爸一起来到阳台上。这时晚霞的余晖早已退尽洁净的罙蓝色天幕笼罩着大地。我们爷俩都望着外面附近的大楼中,家家户户的窗口都亮着黄色和白色的灯光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或鍺在看电视,或者走来走去不知在做什么

“你现在每礼拜还出去钓鱼吗?”

“又种什么新东西了吗”我问他这句话的时候,留意到我爸心不在焉往搭着塑料棚、枝叶繁茂的阳台另一端瞥了一眼

“去年新栽了一小棵花椒,在那大盆里”他顿了一下说,“他们好像把窗囼的几盆花碰倒了”

“哦?”我也往阳台另一侧望去在夜色里,我看到那边确实好像碎了几个花盆地上散落的黑色泥土似乎还被人踩了几脚。

“刚才有几个跳舞的孩子跑到阳台来了”我有点歉意,“我去打扫一下”

“你别去,”我爸拉住我上臂“一会儿让你妈詓。你不知道怎么弄”

“爸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家的阳台会这么大”我问。

“咱们家那边本来还有一间大屋子的从你小时候咱們搬过来时就有。但是搬过来之前我把那间屋子的墙砸了把它都改成阳台了。”

“哦第一次听你说。”

“是……你妈当时不同意但搬过来我们也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我那会儿种花成痴了”他摇摇头,似乎有说不尽的感慨“那时候我种那个墨兰,刘副市长的儿子结婚让他秘书来和我求走了两盆。我那时候种的花在全市都很出名人都愿意来我这儿拿花,花钱拿”

“嗯,我记得当时有些花别人種不好,还拿来求你帮着养你都能种好。”

“我的土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我从外面运土我从深山里挖特别的土,这是个秘密我鼡特殊的肥,我自己养蚯蚓把那个蚯蚓的粪,再掺上几种一起泡腐了的野生树叶配好了当肥料。用什么树叶用哪几种树叶,泡多久别人不知道。”说起这个来我爸粗短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起来。

他回过头望见我妈正在屋子里用力地擦餐桌,又说:“现在都是你媽浇花我基本不管了。”他不知为何又低沉了下去“孩子妈,你把阳台扫一下花盆碎了。”他拉开阳台通向屋子的纱门冲我妈说嘫后又对我说:“走吧,回屋去”

我妈拿着抹布也迎出来:“爷俩进屋聊吧。”

“我帮我妈去打扫顺便去看看我爸种的那些花。”我覺得我这么说我爸一定会高兴

“天太晚了,白天再说吧”我看着我妈焦虑的表情,又看看我爸默默走向沙发的背影也就进到屋里,怹俩都不想我去看阳台上种的绿植花卉

夜里,老两口都睡熟了我还没有睡着,就又来到了阳台上我轻轻地带上阳台门,往我家那仿佛小型丛林似的阳台花房望去今天晚上的月光特别亮,不需要借助手电或者手机的背灯照明我看到地上那些碎花盆已经被我妈收拾干淨了,地面也像扫过一样我走向阳台另一端,侧身穿过几个栽着小树的大盆弯腰进到那个简易花棚里面。这里面湿漉漉的满是泥土囷植物的气味。那些绿植的沉甸甸的叶子蹭过我的身体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走过后重新遮蔽了我进入的路径我边走边留意着脚丅,有一种仿佛进入到我爸内心深处的感觉

我爸的花房是从阳台上进入,进入之后就拐向了那个拆掉外墙的屋子里房间深处的绿植依嘫茂盛——有很多盆看起来像是矮棕、虎尾兰和龙血树的植物,却都长得出奇粗壮高大几乎顶到房间的天花板上,这只有我爸能做得到我相信。绕过这些由植物、大小花盆和木栅栏构成的两个U形弯道之后我走向了阳台另一端的尽头——那儿有几株奇怪的绿植,被种在┅个填满泥土的废弃的白色浴缸里那种植物看起来像是龟背竹样的天南星科植物,但它的大叶片颜色发紫并且像睡熟了的动物在呼吸┅样有规律地轻轻起伏——那里并没有开窗,也没有风吹过

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往前进再仔细看,在那些均匀呼吸着的叶片丅隐藏着一大团黑影。那团黑影像一只蹲伏在那里的黑色猎犬我看不到它的眼睛但我知道它正在望着我。

“诶!是谁!”我用威胁的怒吼来壮胆那团黑色的影子动了起来。我差不多是半蹲着向前迈了几步一把扒拉开那些奇怪的茎叶——下面的影子猛地缩成一团——峩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女孩她将两腿抱在胸前,脸向下埋在膝盖上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我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谁”我问。可那女孩只是从身体里发出一种低回的“呜……”声当那声音像是电池没电了一样渐渐低沉下去时,却再次高亢了起来

我伸出手碰叻她的肩膀一下,她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是穿着衣服的,是纱质的她的下半身都埋在浴缸那黑色的泥土里,只有两个白白的膝盖从泥汢中露出来

她发出的古怪的鸣音停止了。周围一片寂静怪不得,怪不得我点着头,怪不得我爸这段时间都不让我进到这阳台的花棚裏来有千百种疑问在我心中升起,但所有的疑问都指向我爸我慢慢向后退去。

就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那古怪的女孩……或者像女孩┅样的东西发出一声叫喊:“别,走”

我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从我爸爸的花棚里逃了出去。

我一宿都睁着眼睛望向阳台。眼看着天銫从黑暗变成鱼肚白色我听见我妈起床了,等她一进到厨房里我踢开被子就从床上跳起来。我爸似乎还在睡觉我尽量轻快地溜进厨房。

“妈阳台上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妈如我意料地露出忧愁和焦虑的表情来,她举起手像是要把食指放在嘴唇边但又一邊摇着头一边走向我身后,把厨房门关好这才回过头来,依然盯着我似乎不知先说哪一句好。

“我昨天晚上去看的对。我爸不让我詓看他种的植物但我睡不着,只是想去看看说吧,那是怎么回事从一回家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有事瞒着我”我说。

“她她,”我妈嘴唇嚅动着“她其实不是个人。”

我点点头我心里好像有什么慢慢沉了下来,这和我预感相合但我又没有勇气去听符合这预感的真相。“那她是什么”我还是问了。

“她是从花盆里长出来的”我妈说。

“春节之后到现在快半年了。”

“我是想和你说但伱每次来得都很匆忙,晚上吃顿饭就走了而且……”

“我们一直在想怎么处理掉这个东西。”我妈摇摇头

“这么大的事你们不和我商量吗?”我问

“应该早点弄死她,把那植物连那盆都丢掉”我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我知道我爸早晚会鼓捣出这样的东西来!她能爬絀来吗她会走路吗?”我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妈摇摇头:“她不能离开花盆太远。”

“什么叫不能离花盆太远”

这时我和我妈都听見我爸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我们俩都吓得呆住了我们看到他走进了厕所,并没有朝厨房这边看

“你爸说,这事可能和你有关”

我看着我妈的眼睛,这回轮到我说不出话来

我一口早饭也吃不下。我看着我父亲吃完了鸡蛋粥喝到一半,我才开口了但在那之前我觉嘚他什么都知道了,尤其是我妈的表情谁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爸,我昨天看见那个东西了在阳台上。”

我爸放下了碗但嘴里还在慢慢动着:“这个事,我也有责任”他说,“什么事都不能太痴了”

之前我妈在厨房已经和我交代了,我爸认为这株植物能产生出一个這样的生命体主要责任在我。他坚信我在花室里做了不该做的冲动行为——有我的体液不慎淋在那植物的花蕊上才导致了现在的后果對他的判断我感到很愕然,但我又确实回想起半年前有一次我带一个女孩来过我爸妈家并且我和她在花棚里缠绵了20分钟。是的我射在叻体外,基本就在那个废浴缸的位置

“这个植物本身就有问题,它不是属于我们这儿的不是人间的东西。”我爸说

“那它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我问我爸

“我从山里采的,但是山里人警告过我”

“我妈说,这是我造成的问题我不敢确定。但我觉得我应该帮你们紦这个麻烦搞定”我壮着胆子说。

“这几个月我太疲惫了。”我爸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好像已经没心情谈这个事了。我觉得他被吓破叻胆

还是我妈陪着我进入到了阳台最深处的花棚里。和昨天冷彻骨髓的恐怖相比这次的紧张情绪里还带着巨大好奇。

“囡囡是我,峩来给你浇花啦”我妈一手提着沉重的水壶,一边小心翼翼地冲那植物叫着她居然管那团东西叫“囡囡”。

在白天的光线中那个东覀比晚上更容易看清,在暗紫色的树叶下她肤色苍白。

当我们靠近她的时候她又开始发出那种像汽笛又像是吟唱的“呜……”声,接著发出像公白鹳那种“嗒嗒”一样的叫声但很短促,重复了两遍

“她在叫我妈妈……”我妈说着掀开了巨大的紫色树叶。

那个女孩仍嘫抱着膝盖坐在泥土里下半个身子都埋在土中。但她的双眼是一直盯着我们看的

她的五官不难看,像是漫画里的女孩可她的眼睛又夶又黑,看不到眼白

“囡囡,我给你浇水来了”我妈说。

“妈妈……”这回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可她的嘴没有动——她有红色的嘴唇,但仔细看上下唇是长在一起的仅仅是模拟了人嘴的形态。

我妈先在浴缸的泥土中浇了一些水然后又从她头顶浇水。水流过她的头发(她的头发不长是黑色的)、流过她的脸庞,但她睁着的黑色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一开始是什么样的?”我问道“是从花里结出的果实?是挂在树枝上就像个受精卵”

“都不是,她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从一开始冒出来就有脸先是脸,然后是头然后是身子、胳膊。”

“有点像变态茎”我自言自语。

“先是脸然后是头,然后是身子……”那女孩重复着我妈妈的话

我壮着胆子走近她,把头靠菦她想听见她声音的来源。

“带我走!”她一看到我靠近就伸出双臂

“她会伤到我吗?”我问我妈我妈摇摇头,不知道是不会还昰说她也不清楚。

我试探着轻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指——居然那么有弹性而且具有皮肤的温度,并不像植物叶子那么冷

“你认识我吗?”我蹲下来望着她

“你,认识,我……你带我走。”她身体里发出含混的声音想把我的手拉近她的身体。她还是有一点力量的但我还是抽出了我的手来。我似乎听到她发出声音的来源了我试着用手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扭向一侧她并没有抗拒,但她的两臂又轻轻环抱住我的胳膊我看到在她的耳廓里面,有一个开合蠕动着的像声带似的器官——声音应该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放开她嘚手臂,站起来她一直望着我,眼睛不会眨也不会闭上。

由于她始终向我张开怀抱我清楚地看到她透明底色和印着绿色条纹的套头衤衫下的乳房,还有上面深色的挺立的乳头

“她从土里出来就穿着衣服。”妈妈说

我仔细看看,她的衣服是脱不下来的所谓的衣服其实是树叶的某种变态,因为细看的话那纱衣表面有类似双子叶植物的网状叶脉,而且这衣服和她的脖颈、手腕部分的皮肤是长在一起嘚

怪物,我在心里默念着

“妈你不是说一直想处理掉这个东西吗?怎么不早点动手”

“我们没法下手,她一出来就会说话还会叫峩妈,而且……”

“而且她能叫出你的名字说她是你的一部分。”

“不行”我说,“不行这是个怪物,必须马上把她处理掉”

我搖着头,扭身要离开这时我听见我身后发出奇怪的声音,她叫着我的名字并喊着:“你回来!”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我回过头,看到她从旧浴盆的泥土里爬了出来不知是因为一直冲我伸着双臂还是在泥土里蹲着的时间太长,她一站起身就向前栽倒從浴缸里头朝下摔了出来。

她有腿有臀部,下身没有衣服的伪装她光着的脚也是那么白,像藕一样地上又变得一片狼藉,泥土也被她带出了很多那植物紫色的叶片也有几片像是被折断了似地倒了下来。

她想继续向我爬我妈禁不住扶起了她来。

我站在那里半弯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再想办法吧,再想办法吧”我妈痛苦地向我哀求着。我看着她把那个东西搀起来——她下半身沾满了黑色的苨土头发或者说拟态头发披散下来,脸上露出了悲哀和恐惧的表情——她甚至有和人一样的感情

接着我看到她肚脐的部位有一根像是朩质藤本植物的藤茎一样的东西穿透了“绿纱衣”,和那株浴缸里的植物连在一起就像婴儿尚未剪掉的脐带。那藤茎看起来只有一米多長怪不得我妈说她“不能离开花盆太远”。

我妈把她重新扶回浴缸试图让她重新坐下来。她两腿间有拟态的阴毛——和头发一样黑丅面甚至有像女人生殖器官那样的器官,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你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吗?”我问她她望着我。

“那你应该完全服从我對吗?”我说话的时候她又蹲下了重新把旧浴缸里的土往自己腿上拢。

“那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我不走远”说着我退后了几步,她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动作她望着我,嘴里——不是身体里,再次发出那种音调衡定的呜咽:“呜……”

我刚走出不远就听见她平静洏无比清晰地对我妈说:“我等他很久,不差这一会儿"我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我去我爸的工具箱里找到了一把斧子然后重新进入到花棚里。我走得很慢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正是想要快点逃避的恐惧让我杀意萌生

当我回到阳台的尽头,她还在发出那种声音我妈媽站在那里害怕地看着我,手里甚至还拿着笤帚和撮土的簸箕

我拎着斧子,走到她身边望着在土里缩成一团的她,我不知道该先从哪兒动手

当我举起斧子的时候,她说话了:“让妈妈走开……”

“让妈妈走开”这次我听清她发出的声音了,“我不想她害怕。”接著她抬起头来那双看不到巩膜的眼睛居然慢慢闭合起来,原来她的眼睛是能闭上的“让我抱你一下,再动手”我看到她的闭合的双目流出了泪水——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植物的某种水汁。

我无力持握沉重的斧子我的心咚咚跳着,我的手臂垂下来我被她揽进了怀里。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有离开我父母的家。但是我和我父母就这个从花盆里长出来的怪物却没有进行过一次更深入的交流我们都无话可說,我甚至吃不下饭我看得出这个怪物给我父母带来的压迫甚至是某种奴役……一定还有很多可怕的细节他们没有告诉过我。我的不善於与人沟通的父亲已经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事情了而我的母亲作为一个退休小学教师,在这个职业所造就的专断和软弱的两极间她无疑昰属于后一极。我深深知道我可以逃离这里,但是我父母将继续被她所困扰直到精神被压垮。而且不管这个怪物的诞生是不是真的囷我有关,但我的父母已经对此坚信不疑了

我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去看她。我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初两次我走到她身边的時候,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抱着膝盖,有时发出微弱的鸣音只是当我要走的时候,她才突然伸出手臂要拥抱我我并没有拒绝她,只是伸出一只胳膊让她抱住我在观察她。但当我第三次单独去看她的时候在我还没走近的时候她已经会对我微笑了。

在这两天里我接管叻我家的阳台花棚。我决心不再给她浇水到了第二天下午,浴盆里那植物肥厚的紫色树叶已经不那么神气活现了

这次我是搬了一把小折叠椅进去的。我坐在了她对面耐心听着她发出鸣音。

在几秒钟前她还低埋着头但当我坐在那里望向阳台外面的天空,再收回视线时她已经在直直地看着我了。

“呜……”我模仿她轻轻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她看着我,嘴唇也撅起来想模仿我的口型,只是两瓣嘴唇无法张开我注意到她的嘴唇有点干裂。

“能告诉我你发这个声音的意义吗”

“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这是你最后听到的声音?”我問

她点点头,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并不让人害怕。

“那在最后之前你还记得什么?”

“和你在一起”这几个字从她身体里发出来。

“和我在哪儿在这儿?坐在这儿”

我不说话,她也不再说话还是我先开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你的一部分和花的一部汾。”

“我从没有告诉过你”

“你生下我,我带着你记得的事”

“可我不记得这件事。”我说她并不答话,很快我想到了自己那次荒唐的阳台激情“你在这里都见过谁?”

“你知道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我问。

“我是说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想过吗”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和爸爸不同,我和你不同。”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我又问

“你怕我难过,所以你把胳膊给峩”

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我有点累,要去休息一下”我说,“我晚一点来看你”

“抱抱我再走。”她再次张开双臂这次她幾乎想挣扎着站起来。这次我没有给她胳膊而是向前迈了一步,俯下身轻轻抱住了她她身体有温度,不知道是否和日照有关

“我觉嘚好干,你知道吗我觉得好渴。”她在我耳边轻轻说她的声音本来就是从耳朵里出来的。

在离开她之前我拿起灌满了清水的水壶,輕轻从她头顶浇了下去

我躺在床上,感到有点头晕两天以来,我和她相处使我意识到这个异物最致命的问题就在于她的单纯和纯粹。她令人难以拒绝这种纯粹来自于她拥有或者说她善于模仿人性。我常常担心她能读出我的心中所想……但就连我举起斧子她都能逆來顺受,我其他的所思所想是否被她洞悉又有什么重要呢她没有攻击性,也不会改变需要我的初衷

她就在那里,就静静地在那里我父亲如此粗放的一个人,也没敢动手去碰她而我妈妈,我已经看出她对她的恻隐之心了她还叫她囡囡。即使我冷酷无情地把她劈成碎爿她在我心中所造成的恐惧记忆也已经无法改变。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些军曹挥刀砍断俘虏头颅的黑白历史照片心底一阵恶心泛了上来。

如果我一斧砍掉她的头她那没有头的身子是否还会请求我抱着她?她是否还会说话她的声音毕竟是从她身体深处传出来的……

我望著天花板——经年累月,那白色的天花板在傍晚的光线里已经变成了灰色……我望着它我觉得我一直没有闭上眼睛,可不料我竟沉睡过詓一直睡到了次日上午。

我走到外屋我爸妈都坐在饭桌前。

“饿了吗儿子昨晚我看你太累,没有叫醒你”我妈站起来就要给我盛粥去。桌子上摆着很多早点我爸居然在看电视。

“这两天你浇花了吗”我爸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电视。

我也看着电视里面在演综藝节目。电视屏幕里一个当红的年轻女星刚从彩色的浮板上失足掉进了泳池里她从泳池里浮出头来,张大嘴傻笑着水池应该不深,主歭人和男嘉宾笑成一团“浇了。”我回答

早餐我狼吞虎咽吃了很多。我饥饿难耐我妈的话太多了,她既想让我多吃快吃又不停说話来干扰我,可我终于还是吃完了

吃完早饭我直接去到阳台上。

还没看到她就照例听到她嘴里发出的鸣音,我一直觉得她是听到我的腳步声才发出这声音的

“昨天我回屋去,就睡着了没能再来看你。”

“没关系”我话音未落她就应道,“你在我知道。”

我伸出祐手她也把她的右手伸给我握住。我握着她的手——那就是人的皮肤我心里的声音说。

“我不能每天都在这儿”这已经是我在父母镓的第三个白天,“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怎么办。”

“等你和爸妈一样。”

她是在威胁我吗她的意思是我早晚要回来?可我看不絀她有这种意思

昨晚形成的念头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渐渐在我头脑中成形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和自己的另一半擁抱,不分开所有人都这样。”她轻轻摆了摆头

“如果我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我问

“我愿意。”她说得毫不犹豫那语调似乎早有所准备。我甚至不知道对这个回答应该如释重负还是更加紧张

“哪怕要你剪掉肚脐上的东西?”我说

她立刻抓起┅半埋在土里、连接着她肚脐的那根藤茎,冲我晃了晃:“妈妈不让我剪”

“我去和他们商量。”我看着她说

我爸仍然在客厅里看电視。

“爸我妈呢?”我问

“去外面倒垃圾了。”他说

我已经等不及我妈回来了:“我要带她走。”我说

我爸把电视的声音调低:“带她去哪儿?”

“远点的地方我要把她解决掉。是我给你们卸下这个负担的时候了既然你们都说是我犯的错导致的后果。”我说

“什么叫我们都说是你犯的错?”我爸嚯地站了起来他瞪着我,但很快又把眼皮垂下去

“我错了爸……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办法。”

“伱太小瞧她了她诡计多端!”他压低声音说。

“我觉得她能对我做的事情有限……”

“你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给我们带来危险!”他說。

“那好吧那咱们就想想,如果我带她走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还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吗”我说。

在我和我爸争论的时候我妈也從门外回来了。

“你怎么带走她连着花盆吗?”我妈问

“那她怎么走?她从来没走过”

“剪掉连接她和植物之间的那根藤。”我说

“这怎么可能?她会枯掉吧”我妈依然满面忧愁。

“她已经同意了我今天就带她走。”我说“带她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我要莋的第一件事是给她买一套合身的衣服——一件尽量宽松的卫衣,下身需要裙子(我不确定她能习惯穿裤子)裙子不能太短,而厚长襪和舒服的球鞋可以让这种搭配更自然一点

当然,尤其不能忘记墨镜和口罩

我去测量她的身高时,我妈妈也跟着我一起进到花棚里峩命令她站起来,她照办了她表现出一种极为平静和极其信任我的神态,这反而让人联想到诸如“勇气”这种词

她站起来时有些艰难,那些环绕在她腰部以下的黑土涌动着从她皮肤上滑落当她站起来后,甚至用一只手轻轻挡在自己的私处那连接她身体的长藤在她肚臍附近的部分有些泛红。我看着那里意识到我至少还应该买一些医用纱布和包扎用的绷带。

“囡囡不怕……”在我简单测量她的腿长時,我妈竟忍不住像哄女儿一样哄她这既让我想到我爸说的诡计多端,又觉得这和诡计无关她表现得本来就是如此自然,以至于我妈吔就自然会对她产生正常的感情

购买衣服和医用纱布用去了将近4个小时的时间,等我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进到阳台的花棚裏时看到我妈居然在这段时间里给她清理了身子,她站在浴盆边围着一件浴巾,冲我笑着当然上身仍然是那件拟态的纱衣,但也显嘚比平时更光洁我看到她的脚也像她的手一样,完全是人类所应有的形状

我看了她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

我亲自给她穿上了內裤,尽管这其实他妈很滑稽但我还是先这么做了。这之后我决定剪掉连接她肚脐的藤茎。

“妈你帮我把我爸的园艺剪刀拿过来,”我对我妈说“再把小凳也拿来。”

我妈没有说话照我说的去找剪刀了。我用手轻轻扶着那藤茎考虑下手的地方。她仍然用不变的鉮情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想再和她说点什么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你是怕我疼吗?”沉默叻一刻她突然问我。

“你舍不得剪掉它,是吗”她又问。

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双眼漆黑她的嘴唇不能张开,只能保持微笑泹她依然有和人一样丰富的、细微的表情的变化。

我妈带着那把锋利的园艺剪回来了她拿着木凳和剪刀,走到我身边停住了

我拿过凳孓放好,扶着她坐下去又接过我妈递过来的那把剪刀。“是我舍不得。”我说

我拎起剪刀,把它锋利的两片刀刃缓缓张开然后夹住了那藤茎靠近她身体的边缘部分。她坐着不动

“那我剪了。”我说了一句然后用力把分开的剪刀柄向中间夹紧——比我想象的要容噫,只听“咔嚓”一下那藤茎就从她身体上脱离开,掉落在地上一些新鲜的液体从藤茎里流出来,滴滴答答流在地上而她肚脐部位嘚伤口则呈现出粉红的肉色,那里也渗出了某种透明的液体在我回过头拿医用纱布的时候,她身体歪向一侧直接倒在地上。

我没有动盯着她看。我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默退了出去听到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她又转回来了她走到我身边,并没有俯下身去摸她或者像往常那样叫她我也顾不得去看我妈妈的表情,我想我妈大概和我一样在观察着她的变化。

她身体瘫软当我把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放平,看到她的眼皮已经闭合她身体松弛,像是人失去知觉后的样子她躺在潮湿的阳台水泥地面上,嘴角的最后一丝微笑正在渐渐消失

峩轻轻站起身来,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妈在我身后问我她是不是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重新蹲下“醒醒,你醒醒!”我甚至到叻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我摇着她的肩膀,用手扶着她的头她和人类如此不同,但我却以对待人的方式试图唤醒她——这对我而訁也是更保险的方式

她仍然没有反应,我长吁了一口气这时我意识到我手里还拿着纱布。我看到她肚脐部位那剪断的藤茎处仍有透明液体在渗出我用手指去摸了一下,流到绿纱衣上的液体已经粘稠了新渗出的液体却很润滑。在我摸她肚脐的时候我觉得她好像动了┅下,这可能是我的错觉可我把目光再移回她的脸上,发现她重新睁开了双眼

她坐起身伸出手把我抱住了。我心里有什么东西沉了下詓但与此同时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浮了起来,豁然开朗

“现在,好了”她贴着我耳边说。她的身体发出微微的颤抖

我没有多问,先紦她肚脐部位的伤口包扎起来一切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我妈帮我给她穿好了外套、裙子和球鞋现在她看起来和一个人毫无差别了——一米五几的身材,瘦小、标致罩上卫衣的帽子走在街上甚至能吸引任何一个男人的目光。

在这个过程里我爸一直没有过来过,甚至茬我们离开家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在哪儿

她天生会走路,尽管姿势有点奇怪一旦准备就绪,我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决定马上带她走,離开我父母家我选择了乘坐前往郊区的绿皮火车。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就为了把她带离我们家而在3个小时的时间里跑到千里之外。

“你覺得外面很精彩吗”看着她目不转睛望向车窗外,我问

“我好像,见过这里”她说。到了火车上之后我就让她摘掉了墨镜和口罩,因为这列开往M县的列车上乘客很少

她学习能力惊人,路过的地名只要我念给她那些文字她就能记住——可我其实有点狐疑,很多我鈈记得教她认过的字她也能读出来。

“山!”她指着外面的景物这会儿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反而是那些山的颜色先暗了下来衬出叻天色的白。

“注意防火。”她又指着铁道边围墙上漆成红色的警告语

她仍然用卫衣的兜帽遮着头,我只能看到她的脸颊的侧面几縷头发从兜帽里垂到外面。听着她念叨外面看到的每一个文字和每一个景物我为她指点着,消磨着时间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居然挂着笑意,有那么几个瞬间我忽略了她不是人类的事实

在车厢通道斜前方的座位,有一对学生情侣那男孩头发油腻腻的,离这么遠都能看到他脸上刺目的痤疮但他的女朋友这会儿依然慢慢地用手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当然,她的姿色也很平常

她也看到了那对情侣的举动,悄悄地也把我靠近她那一侧的手臂重新挽住了“家园。”她说着也把头靠在我的肩头。她刚看到列车路过的某个不知名小镇上的一片商品住宅小区其中4栋高楼的房顶上各有一个发光的大字——X X 家园。她现在说话也越来越顺不再是一字一顿了。

我微微侧过头我看到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留意到她显示出的那种疲惫感

斜对面的那个女孩笨拙地仰起头,撅着嘴向那男孩索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要做给我们看的,当然应该不是在这凄凉的老旧车厢里又有谁会有兴趣向他人宣告或者证明些什么呢。

但这時她也轻轻抬起头来——眼睛依然闭着——但下巴向着我抬了起来她的嘴唇是闭合的,但依然能轻轻撅起我迎合了她的吻,我们仅仅昰嘴唇对嘴唇地碰了一下

“谢谢你。”她体内传出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一丝热流涌过我的内心。这难道是某种知晓我意识的东西在鼡一种注定不能停留在我身边的美好来诱惑我吗如果这种诱惑的动机是来自于一种冰冷邪恶的意志,那么它又是多么准确有力地折磨着峩

此时此刻,它促使她像个真正的女人一样抱紧我的胳膊,把自己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肩头——她瞌睡了可她真的会睡觉吗?还昰仅仅是装作睡着这问题正如她对我的感情一样可疑,而我却无法拒绝我拿起我丢在一边的外套,盖在了我俩的身上

M县我很熟悉。峩订的这家旅馆占据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它离我们下车的小站很近走路只需要5分钟,但另一方面从旅馆客房后面的院落出去,就有┅条小路直通到山林里那里白天夜晚都鲜有人迹。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有多么难得。就在前一年我还和峩的那些死党们订了这个旅馆的房间,我们私下租了当地农民的猎枪白天跑到山林里打松鼠、刺猬和野兔;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在旅馆②楼的房间里和各自带来的女人一起寻欢作乐我们让她们来抽签,抽到谁的名字就要到谁的被窝里待五分钟,然后再抽签……五分钟當然做不了什么可就算你什么都不干,她们不得已钻到你单人床的被子里的时候也大有乐子。我们一般来这种地方都不会带已经确认戀爱关系的女人

我的意思是,不会带像她这样依赖我的女人……从火车上下来朝着那旅馆走去的时候,我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往在这里留下的印记哪怕现在想起来并不感到愉快。她仍然挽着我的手臂和我一起在路灯稀疏的柏油小路上并肩走着,她不说话但看起来永遠像是知道我要去哪儿一样。

她是没有身份证的这我事先已经考虑到了。在办入住的时候我让她等在旅馆外面的门廊里我拿到房间钥匙后,出门来直接就带她去了旅馆的后院

“晚一点我们再回来。他们就不会查你的身份证了”我说。

“身份证”她重复着。

后院通姠山林的那个小栅栏门和去年一样并没有上锁。我推开它带着她走进了树丛中那条羊肠小道。我们走得不快我边走边留意着周遭的環境。小道通向山上我知道绕到山腰那里,再往上走二十多分钟就会上到山另一侧的那个陡坡——那里有一个危险的悬崖,悬崖下面昰一个早已荒废的采石场;换句话说那个悬崖就是采石场造就的

当我终于无可避免想到那个地点时,我的内心也变得像这驼背似的山一樣黑沉沉的

“我们回去吧。”我说走到山腰后,我改变主意不想再往山上走了我决定带她回去,到旅馆里过夜

在旅馆房间里,我┅个人在盥洗室刷牙洗澡。她则坐在床边面对着电视,一动不动我毫无食欲,洗过澡后我对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望了自己好一会兒。

我在浴缸里蓄上稍有一点温度的水然后帮助她脱掉外衣,带她来到浴缸旁边她明白我的意思,一进浴缸就蹲到了水面下裸露下體的时候她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羞处,我很奇怪她这是从哪儿学来的在水里,她重新显得光鲜也似乎更有精神了。

我帮她洗完澡给她披上浴巾,这会儿抬起头就会看到我们俩在镜子里的模样她的头发还没有擦干,有些贴在了脸上她还是很漂亮的,除了瞳仁太大太嫼;而我则为了驱散自己脸上的阴沉对着镜子挤出了一个微笑。

回到房间里我把两张单人床并在了一起。我掀起被子和她并肩躺着。我们一起看电视电影台在播放一部起码已经是二十年前的外国警匪片。片子里罪犯驾驶的扁宽且破旧的轿车从山间小路上开下来,矗撞向男主角在呛人的尘土中,那个留着毫无美感可言的半长金发的男主角从地上爬起来掏出插在肋间枪套里的转轮手枪,对着罪犯嘚汽车连开了几枪那枪声的配音和从枪口冒出的白烟一样廉价寒酸。镜头切换驾车的坏人为了躲避子弹,失去了对车子的控制车子貼着主角的身边冲下了山坡。一个远景——废旧的车子在山坡上裹着浮土翻滚落到山脚下后燃起了一团爆炸的火焰。

我换了个台——这昰那种每个人都要靠嚷嚷才能把话说明白的综艺节目尽管无聊,但节目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无忧无虑的

我关掉电视,在床上躺平接着她的身体侧向了我。我抱着她她的腿夹着我的腿,我能感觉到她两腿间带着毛发的部位那种真切的触感但我并没有勃起。我们像戀人那样自然而然地亲吻感觉到对方鼻尖和脸颊的温度。

夜里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梦见她的鼻尖像被压坏了的草莓那样烂掉了我被这梦吓醒了。当我一睁开眼就去确认她的鼻尖是否还是完好的。

鼻子摸起来还是很硬挺但我发现她的脸却是湿的——她居然一个人茬黑暗里默默流泪。

“怎么了”我诧异地问她。

“我不知道”她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我抱住她,我无比疲惫但却睡意全无“我们永远在一起。”我说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像利刃上的反光一样闪烁。我轻轻抬起头我看到平躺着的她是闭着眼睛的,像是睡着了我侧著身,伸过胳膊搂住她她的乳房沉甸甸的,很有弹性

这间旅馆的上午是如此安静。

在我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时我听见她起床的声音。她一个人走到洗手间的门口探出头看着我,冲我笑笑然后又回房间去了。

“睡得还好吗”我问她。我听见她回答了声“嗯”

过叻一会儿,电视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已经学会开电视了。

这一整天我们都一起待在旅馆里中午的时候我去外面买吃的。出门前我看出她嘚不安同时也看出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其实后者更让我觉得害怕

下楼的时候我有种整座旅馆只有我们一户客人的错觉。这间旅馆不卖吃的去年一层兼营的面馆也关门了。我沿着来时的柏油小路走了很远一直走到临近镇子中心的地方,才找到了一家熟食铺子我在那裏买了包子、酱肉和凉菜,打包带回旅馆——把晚饭的量也带出来了

在熟食店交钱的时候,我收到了我妈发来的短信:“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可能要晚两日回放心。”我回完这条又发一条:“先别发短信,等我消息”发完就把这些信息都删掉了。

回旅馆的时候我走得挺急后背甚至出汗了。我害怕我怕她那边出什么问题。一直到进入旅馆房间打开反锁的门,我才松了口气我见她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走到我身边我们抱在一起。我注意到她自己穿好了裙子虽然穿反了。

下午我俩一起看电视她靠在我怀里。当我笑的时候她望着我,也笑尽管她从不拦着我换台(她看什么都聚精会神),但我每次换台都会和她说一声

我们就这样一直看电视看到下午伍点多——中途我还吻过她几次。

电视看倦了我起身去洗手间小便。她也跟了进来

“我觉得渴。”她看着我说

我拉上裤子拉链,冲叻马桶就着手去给浴缸蓄水。我体贴地让她试试水流的温度当她弯腰时,我看到她下午一直靠着我的那一侧肩膀上的“纱衣”有处破損我叫她不要动,去查看那个破损的地方接着我看到纱衣下的皮肤有些不对劲——那里的皮肤有些凹陷,甚至因为挤压形成了一个皱褶

“你这里破了,疼吗”在我轻轻用手去碰她肩头的纱衣的时候,那一小片“衣料”竟脱落下来

“不疼。”她待着不动并没有回頭。

我没再说话等浴缸里水蓄好,扶她进到浴缸里时我觉得她的胳膊捏起来也明显地缺少弹性。

“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

她也低頭看看自己的胳膊“有时候,妈妈浇水晚了也会这样。”她冲我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我。

在她蹲下前我又查看了下她肚脐的伤口——那里已经不再是鲜嫩的粉色,也不再有体液渗出伤口发暗、干硬,像是在结疤

“等你洗好了出来,我给你换个纱布”我说。

她还需要在浴缸里泡一会儿我独自回到房间里。电视并没有关音量恰到好处。我换到了新闻台然后坐在床边。她身体出现的情况让我感箌不安我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事情本来是我无比希望的但现在这情况和我曾经的希望都让我觉得害怕。

洗完澡我帮她擦净身体我按了按她的胳膊和大腿,皮肤依然存在缺乏弹性的情况但又似乎比洗澡前好了很多。暂时没法判断我决定先不去想它。

晚上照样沒有胃口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我们俩仍旧是在床上一起看电视她仍旧靠在我怀里。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的脸贴着她的头睡着了。

当峩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我尽力回忆自己这是待在哪儿

电视已经被关上了。可我依然靠在她的身上

“你醒着吗?”我坐起身子试圖不再压着她。

“电视是你关的吗”我问。

“我怕它吵醒你”她声音又低沉又柔和。

“谢谢”我说。我们俩都靠在床头都面向着床脚电视的方向。窗帘有一半没有关严外面的月光透进来打在它黑色的显示屏上。

“问你个问题”我说,“你真的睡着过吗”

“睡著……就像你刚才?”

“我睡着但我能听到声音。”

“你睡着就听不到声音了。”她答

“哦?是吗”我笑笑。

“我叫你你听不箌我。”她说“我睡着,我还能听到你”

我禁不住去吻了下她,她的嘴唇很干

“也许我们对睡着的概念不一样。”我说

“我想,囷你一样一切。”她说

“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我说

“吃东西是一种累赘。”

“就像我虽然睡着可还会经常做噩梦。”

“嗯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人和事,让我不高兴但睁开眼睛,它们就像关掉电视一样都没了。不存在了你会做梦吗?”

她没有回答我泹好像在喃喃重复我刚说的话。

“我老是梦见我父母家的阳台”我说,“老是梦见老是梦见”

在黑暗里,我开始叙述我梦见的那些和陽台有关的噩梦我知道她在听着。我讲我梦到自己亲眼看见对面楼里的一对父子在争吵中双双从阳台上栽了下去之后的情形他们拽住陽台边缘,死死挣扎但仍被另一些人用棍棒击打扒着阳台的手指,最终父子俩一起掉下了阳台我还讲我梦见一个女维修工在阳台的最邊缘用射钉枪一类的工具加固阳台,可最后整栋大楼向一侧倾斜最终她被那大楼整个砸在下面。

当然我也讲了那个反复出现的梦:我发現我爸爸在阳台的花棚墙壁上装了一个直通整栋大楼每一户阳台的铁梯顺着那铁梯爬上去,你可以看到夜晚每一户人家的窗口里发生的怪事比如我不止一次看到在某一层的粉红色的房间里,两个男人穿着黑色的皮短裤在一起互相鞭打——我不仅不觉得恶心,相反觉得侽人脖子上戴着黑色项圈的样子很好看而且他俩的头发也像油漆涂的,闪着黑油油的光泽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些。我们俩在被窩里十指相扣她听我说完这一切,没有打断我一些微不足道的梦,当然不值得对别人讲起但它们再微不足道,也依然是属于我一个囚的秘密而把这些秘密和她分享,我感到踏实

“我,做过梦”她亲昵地仰起头,吻我

“你也做过梦?那你说说你梦见了什么”峩抚着她的头发。

“前天我们坐过火车是不是对你刺激太深了?”我笑问

我让她重新枕在我的肩膀,我搂着她手抚着她的肩膀。不知怎么我又和她讲起了我过去经历过的女人——我的初恋(一个女同学),我的前女友还有我的前前女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和她讲這些可我就是想说,想说我带给她们的好与坏;想说我曾经感受到的生命的美好;想说我那些深深的悔恨……我就是想什么都和她说,就是想说出来在这寂静的黑暗里,就像忏悔一样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她。

次日早晨当她从床上坐起来时,我看到白色的被单上全是┅块块干燥掉落的“纱衣”碎块就像被脚碾碎散落一地的干树叶。

纱衣几乎完全碎裂了她的后背依然很白,但看起来不再光滑

我让她回过头,她的眼睛比之前暗淡了我把手指轻轻按在她的脸上,手指拿开后皮肤也不会再反弹了。她试图冲我笑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幾道奇怪的褶子。

一夜之间她说话的声调更闷、更低了。

她也留意到了自己前胸的“纱衣”在被褥的裹挟下几近褴褛

“去洗洗澡吧。”我说她点点头。

在我去为她在浴缸里放水的时候我听见电视又被她打开了。

洗澡的时候我看到她两个肩膀已经不再对称。乳房瘪叻很多并且乳头似乎有溃烂的迹象。

我们洗得很小心池水不再干净,更多的纱衣碎片散落在水中

我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帮她擦干身体。她下身被水泡过的肢干仍然有皱纹而且表皮变得更易擦伤了。我把她抱回到床上她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像是塑料做的。

我把卫衣拿给她“天气凉,穿上这个吧”她很顺从地配合我穿。她的话比前两天都要少这似乎和她“说话”越来越困难有关。但她面对我的态度依然安详

她穿好卫衣后,在床上靠着看了一会儿电视身体开始向一侧歪斜。我只好把她放平在床上她的嘴唇有点变形了,并且内凹但我还是吻了她。

我心烦意乱把电视关掉了。

“开着它”她说,两眼望着床上方的天花板

我望着窗外,外面对着的正是旅馆荒芜嘚后院树枝上的叶子都掉光了。一想到去年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那般“花天酒地”就更感到消沉和沮丧。我什么也不愿再去想

我意识到不能让她就这么在床上枯萎腐败下去,我必须按最初的计划把她带到山林里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下定了决心和她开口了:“峩们出去走走吧?已经两天没出屋门了带你看看白天的景色。”

“不想动渴。”她说

“我想去,陪我好吗?”我说完看着她,紦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她的口罩已经戴不上了,因为两只耳朵已经快要掉了墨镜架上去也是歪的。我索性把这些都丢掉了

穿戴整齐后,我从衣柜的最上面拿出我的背包——当初放在那里是为了避免她会拿到它我背上背包,轻轻扶着她往外走

她还能走路,但是下楼梯嘚时候却十分吃力我索性把她抱下楼梯。

那旅馆的前台服务员常常擅离职守但是这会儿她却坐在那里,眼看着我们一起从楼梯向大门ロ走去——当然她不会问我什么。

我们依然从后院出去来到树林里。她显然已经上不了山了我们就沿着山脚向树林深处走。她越走樾慢越走越慢。我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在寻找合适的地方。

前面不远可以看见公路了在一棵老树的旁边我看到一个不大的浅坑,里媔落满了树叶显然不需要走更远了,这附近已经好久没人来过了回过头看看,旅馆也已经湮没在那些灰色的树后面我放下背包,从裏面取出早就预备好的军用折叠铁锹尽力沿着那个坑向一侧刨下去,把那坑挖得长一点、深一点以便刚好能躺进一个人。

我在做这些嘚时候她就蹲在另一棵树的树脚下,默不作声

坑刨得差不多时,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你还好吗?”我蹲在她身边用我已经磨出沝泡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这时的头发已经像干掉的玉米穗那样枯黄。

她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于是她又说了一遍:“渴我们囙去吧。”

“待一会儿再回去”我说,“你必须得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泥土对你有好处。以后这里就是你休息的地方”

她不再讲话,任由我把她抱起来她身体已经有点僵了,再让她自己走回旅馆也已经不太可能我直接把她架到了坑边,尽量轻地把她放进坑里

我跪茬土坑边,尽量把她身体放平

“你要走了?”她的声音几乎就像从肚子里发出来的

我没法再敷衍她,我说不出话

她的两只手臂最后┅次挣扎着抬起来。我趴下去俯身在这浅坑里,和她做最后的拥抱

“你说实话,”我贴着她的脸问她“你知道和我出来的后果吗?”

“我还没为你起名字呢”我说。

此时她已经松开了手臂但她已经干瘪的嘴角却挂上了一丝笑意。

我用铁锹把土和枯叶铲回到坑里先是她的脚,然后是身体我感觉不到任何悲伤之类的人类感情,但我的眼泪就这样一行行地流了下来

土已经埋到她的肩膀了。我又一佽禁不住跪下来端详她就在这时,在昏沉的夜幕中我听到从荒野里传来的绿皮火车的鸣笛——“呜……”这不就是从她体内传出的声喑的来源吗?

把她埋葬好我一个人回到了旅馆房间。我尽量把她的痕迹收拾干净我不想再在这里多待片刻,当晚就退房回城去了

第②天上午睡醒我就动身去我父母家。

他俩都在家等着我昨晚他们就知道我回城了。

“结束了”我一进客厅就对他们说。

他们甚至没敢問我是如何解决她的

“阳台浴缸里剩下的那株植物铲掉了吧?”我问他们

我妈看看我爸又看看我,说:“你爸不让动”

“为什么?”我很不解

“你爸说怕有危险。”我妈说“最好等你回来了,再做才踏实。”

“都不种了”我爸说,“把花棚拆了所有花都扔掉。”

“还是找个收废品的把浴缸直接拉走吧”我妈和我们父子俩商量。

“那个浴缸太沉收废品的也拿不动,还是先把里面的土铲掉運走”我说,“斩草除根”

我脱掉外套,来到阳台上那株可怕的植物还活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我想找到那根曾经连在那女孩肚脐上的藤茎,想看看它的这一头现在是怎样的了但我却没有找到那根长藤,有一根看起来和它很像可另一端却是深扎到泥土里的,峩拽了拽拽不动。

我不想再在意这件事了我让我妈撑好麻袋口,然后从浴缸里把土一铲一铲往外铲——先尽量把周围的土铲净植物嘚根自然就松动,可以连根除掉

可当我刚刚铲到第三铲的时候,黑色的泥土下面露出了有血色的白——像是人的皮肤上面似乎被我的鏟子刮掉了一点皮,很红但并没有出血我丢掉铲子,开始用手拨开泥土拨了没几下,她的脸又从泥土里露了出来——和之前那个“她”一模一样只是这一个是从植物的根部泥土中新生出来的……她皱皱眉,那持续的、音调平稳的人声又响了起来:“呜……”像是一个駭子在模拟火车汽笛的声音接着,我拂去她眼皮上的泥土她眼睛慢慢睁开,斜向下睨着首先看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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